《尚書正義》 目錄  目錄   卷一 尚書序 卷二 堯典第一 卷三 舜典第二 卷四 大禹謨第三 卷四 皋陶謨第四 卷五 益稷第五 卷六 禹貢第一 卷七 甘誓第二 卷七 五子之歌第三 卷七 胤征第四 卷八 湯誓第一 卷八 仲虺之誥第二 卷八 湯誥第三 卷八 伊訓第四 卷八 太甲上第五 卷八 太甲中第六 卷八 太甲下第七 卷八 鹹有一德第八 卷九 盤庚上第九 卷九 盤庚中第十 卷九 盤庚下第十一 卷十 說命上第十二 卷十 說命中第十三 卷十 說命下第十四 卷十 高宗肜日第十五 卷十 西伯戡黎第十六 卷十 微子第十七 卷十一 泰誓上第一 卷十一 泰誓中第二 卷十一 泰誓下第三 卷十一 牧誓第四 卷十一 武成第五 卷十二 洪範第六 卷十三 旅獒第七 卷十三 金縢第八 卷十三 大誥第九 卷十三 微子之命第十 卷十四 康誥第十一 卷十四 酒誥第十二 卷十四 梓材第十三 卷十五 召誥第十四 卷十五 洛誥第十五 卷十六 多士第十六 卷十六 無逸第十七 卷十六 君奭第十八 卷十七 蔡仲之命第十九 卷十七 多方第二十 卷十七 立政第二十一 卷十八 周官第二十二 卷十八 君陳第二十三 卷十八 顧命第二十四 卷十九 康王之誥第二十五 卷十九 衰畢命第二十六 卷十九 君牙第二十七 卷十九 冏命第二十八 卷十九 呂刑第二十九 卷二十 文侯之命第三十 卷二十 費誓第三十一 卷二十 秦誓第三十二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尚書正義》 卷一 尚書序  卷一 尚書序     《尚書》序《釋文》:「此孔氏所作,述《尚書》起之時代,並敘為注之由。故相承講之,今依舊為音。」   [疏]正義曰:道本沖寂,非有名言。既形以道生,物由名舉,則凡諸經史,因物立名。物有本形,形從事著,聖賢闡教,事顯於言,言愜群心,書而示法,既書有法,因號曰「書」。後人見其久遠,自於上世,「尚」者,上也。言此上代以來之書,故曰「尚書」。且言者意之聲,書者言之記,是故存言以聲意,立書以記言。故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是言者意之筌蹄,書言相生者也。書者,舒也。《書緯·璿璣鈐》云:「書者,如也。」則書者,寫其言,如其意,情得展舒也。又劉熙《釋名》云:「書者,庶也,以記庶物。又為著。」言事得彰著。五經六籍皆是筆書,此獨稱「書」者,以彼五經者非是君口出言,即書為法,所書之事,各有雲為,遂以所為別立其稱。稱以事立,故不名「書」。至於此書者,本書君事,事雖有別,正是君言,言而見書,因而立號,以此之故,名異諸部。但諸部之書,隨事立名,名以事舉,要名立之後,亦是筆書,故百氏六經總曰「書」也。《論讖》所謂「題意別名,各自載耳」。昭二年《左傳》曰,晉韓起適魯,「觀書於太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此總名「書」也。「序」者,言序述《尚書》起、存亡注說之由,序為《尚書》而作,故曰「尚書序」。《周頌》曰:「繼序思不忘。」《毛傳》云:「序者,緒也。」則緒述其事,使理相胤續,若繭之抽緒。但易有《序卦》,子夏作《詩序》,孔子亦作《尚書序》,故孔君因此作序名也。鄭玄謂之「贊」者,以序不分散,避其序名,故謂之「贊」。贊者,明也,佐也。佐成序義,明以註解故也。安國以孔子之序分附篇端,故已之總述亦謂之「序」。事不煩重,義無所嫌故也。   古者伏犧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伏犧氏,伏古作?,犧本又作羲,亦作戲,辭皮反。《說文》雲,賈侍中說此犧非古字。張揖《字詁》云:「羲古字,戲今字。」一號包羲氏。三皇之最先,風姓,母曰華胥,以木德王,即太?也。王,於況反。畫,乎麥反。卦,俱賣反。契,苦計反。書者,文字;契者,刻木而書其側:故曰「書契」也。一雲以書契約其事也。鄭玄云:「以書書木邊,言其事,刻其木,謂之書契也。」結繩,《易·系辭》上:「上古結繩以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文,文字也。籍,籍書   [疏]「古者」至「生焉」○正義曰:「代結繩」者,言前世之政用結繩,今有書契以代之。則伏犧時始有文字以書事,故曰「由是文籍生焉」。自今本昔曰「古」。古者以聖德伏物教人取犧牲,故曰「伏犧」。字或作宓犧,音亦同。《律歷志》曰:結作網罟,以取犧牲,故曰「伏犧」。或曰「包犧」,言取犧而包之。顧氏讀包為庖,取其犧牲以供庖廚。顧氏又引《帝王世紀》云:「伏犧母曰華胥,有巨人跡,出於雷澤,華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犧於成紀,蛇身人首。」《月令》云:「其帝太昊。」《系辭》云:「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是直變「包」言「伏」耳。則伏犧是皇,言「王天下」者,以皇與帝、王據跡為優劣,通亦為王。故《禮運》云「昔者先王」,亦謂上代為王。但自下言之,則以上身為王,據王身於下,謂之「王天下」也。知伏犧「始畫八卦」者,以《系辭》云「包犧氏之王天下也」,後乃云:「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故知之也。知時「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者,亦以《系辭》云「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蓋取諸夬」,是造書契可以代結繩也。彼直言「後世聖人」,知是伏犧者,以理比況而知。何則?八卦畫萬物之象,文字書百事之名,故《系辭》曰:「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始畫八卦。」是萬象見於卦。然畫亦書也,與卦相類,故知書契亦伏犧時也。由此孔意正欲須言伏犧時有書契,本不取於八卦。今云「八卦」者,明書、卦相類,據《系辭》有畫八卦之成文而言,明伏犧造書契也。言「結繩」者,當如鄭注云:「為約,事大大其繩,事小小其繩。王肅亦曰「結繩,識其政事」是也。言「書契」者,鄭云:「書之於木,刻其側為契,各持其一,後以相考合,若結繩之為治。」孔無明說,義或當然。《說文》云:「文者,物象之本也。」「籍」者,借也,借此簡書以記錄政事,故曰「籍」。「蓋取諸夬」,「夬」者,決也,言文籍所以決斷,宣揚王政,是以夬。《繇》曰:「揚於王庭。」《系辭》云「包犧氏之王天下」,又云「作結繩而為罔罟,蓋取諸離」。彼謂結罔罟之繩,與結為政之繩異也。若然,《尚書緯》及《孝經讖》皆雲三皇無文字,又班固、馬融、鄭玄、王肅諸儒皆以為文籍初自五帝,亦云三皇未有文字,與此說不同。何也?又蒼頡造書出於《世本》,蒼頡豈伏犧時乎?且《系辭》雲黃帝、堯、舜為九事之目,未乃云:「上古結繩以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是後世聖人即黃帝、堯、舜,何得為伏犧哉?孔何所據而更與《系辭》相反,如此不同者?《藝文志》曰:「仲尼沒而微言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況遭秦焚書之後,群言競出,其緯文鄙近,不出聖人,前賢共疑,有所不取。通人考正,偽起哀、平,則孔君之時,未有此《緯》,何可引以為難乎?其馬、鄭諸儒,以據文立說,見後世聖人在九事之科,便謂書起五帝,自所見有異,亦不可難孔也。而《系辭》雲後世聖人在九事之下者,有以而然。案彼文先歷說伏犧、神農「蓋取」,下乃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是黃帝、堯、舜之事也。又舟楫取渙,服牛取隨,重門取豫,臼杵取小過,弧矢取睽,此五者時無所繫,在黃帝、堯、舜時以否皆可以通也。至於宮室、葬與書契,皆先言「上古」、「古者」,乃言「後世聖人易之」,則別起事之端,不指黃帝、堯、舜時。以此葬事云「古者」不云「上古」,而云「易之以棺槨」。棺槨自殷湯而然,非是彼時之驗,則上古結繩何廢伏犧前也?其蒼頡,則說者不同,故《世本》云:「蒼頡作書。」司馬遷、班固、韋誕、宋忠、傅玄皆云:「蒼頡,黃帝之史官也。」崔瑗,曹植,蔡邕,索靖皆直云:「古之王也。」徐整云:「在神農、黃帝之間。」譙周云:「在炎帝之世。」衛氏云:「當在庖犧、蒼帝之世。」慎到云:「在庖犧之前。」張揖云:「蒼頡為帝王,生於禪通之紀。」《廣雅》曰自開闢至獲麟二百七十六萬歲,分為十紀。則大率一紀二十七萬六千年。十紀者,九頭一也,五龍二也,攝提三也,合雒四也,連通五也,序命六也,循飛七也,因提八也,禪通九也,流訖十也。如揖此言,則蒼頡在獲麟前二十七萬六千餘年。是說蒼頡其年代莫能有定,亦不可以難孔也。然紀自燧人而下,揖以為自開闢而設,又伏犧前六紀後三紀,亦為據張揖、慎到、徐整等說,亦不可以年斷。其兌訖之紀,似自黃帝為始耳。又依《易緯·通卦驗》,燧人在伏犧前,「表計置其刻曰:蒼牙通靈,昌之成,孔演命,明道經」。鄭玄注云:「刻謂刻石而記識之。」據此,伏犧前己有文字矣。又《陰陽書》稱天老對黃帝云:「鳳皇之象,首戴德,背負仁,頸荷義,膺抱信,足履政,尾系武。」又《山海經》云:「鳳皇首文曰德,背文曰義,翼文曰順,膺文曰仁,腹文曰信。」又《易·系辭》云:「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是文字與天地並興焉。又《韓詩外傳》稱古封太山、禪梁甫者萬餘人,仲尼觀焉不能盡識。又《管子》書稱管仲對齊桓公曰:「古之封太山者七十二家,夷吾所識十二而已。」首有「無懷氏封太山,禪云云」。其登封者皆刻石紀號,但遠者字有彫毀,故不可識,則夷吾所不識者六十家,又在無懷氏前,孔子睹而不識,又多於夷吾,是文字在伏犧之前己自久遠,何怪伏犧而有書契乎?如此者,蓋文字在三皇之前未用之教世,至伏犧乃用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是教世之用,猶燧人有火,中古用以燔黍捭豚,後聖乃修其利相似。文字理本有之,用否隨世而漸也。若然,惟《系辭》至神農始有噬嗑與益,則伏犧時其卦未重,當無雜卦,而得有取諸夬者,此自鄭玄等說耳。案《說卦》曰:「昔者聖人幽贊於神明而生蓍。」《系辭》曰:「天生神物,聖人則之。」則伏犧用蓍而筮矣。故鄭注《說卦》亦曰:「昔者聖人,謂伏犧文王也。」《系辭》又曰:「十有八變而成卦。」是言爻皆三歸奇為三變,十八變則六爻明矣。則筮皆六爻,伏犧有筮,則有六爻,何為不重而怪有夬卦乎?   伏犧、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少,詩照反。昊,胡老反。少昊。金天氏,名摯,字青陽,一曰玄器,已姓。黃帝之子,母曰女節。以金德王,五帝之最先。顓音專。頊,許玉反。顓頊,高陽氏,姬姓。黃帝之孫,昌意之子,母曰景僕,謂之女樞。以水德王,五帝之二也。高辛,帝嚳也,姬姓。嚳,口毒反。母曰不見。以木德王,五帝之三也。唐,帝堯也,姓伊耆氏。堯初為唐侯,後為天子,都陶,故號陶唐氏。帝嚳之子,帝摯之弟,母曰慶都。以火德王,五帝之四也。虞,帝舜也,姓姚氏,國號有虞。顓頊六世孫,瞽瞍之子,母曰握登。以土德王,五帝之五也。先儒解三皇五帝與孔子同,並見發題   [疏]「伏犧」至「常道」也。○正義曰:墳」,大也。以所論三皇之事,其道至大,故曰「言大道也」。以「典」者,常也,言五帝之道,可以百代常行,故曰「言常道也」。此三皇五帝,或舉德號,或舉地名,或直指其人,言及便稱,不為義例。顧氏引《帝王世紀》云:農母曰女登,有神龍首感女登而生炎帝,人身牛首。黃帝母曰附寶,見大電光繞北斗樞星,附寶感而懷孕,二十四月而生黃,日角龍顏。少昊金天氏母曰女節,有星如虹下流,意感而生少昊。顓頊母曰景僕,昌意正妃,謂之女樞,有星貫月如虹,感女樞於幽房之宮而生顓頊。堯母曰慶都,觀河遇赤龍,?然陰風,感而有孕,十四月而生堯。又雲舜母曰握登,見大虹感而生舜。此言「謂之三墳」,「謂之五典」者,因《左傳》有「三墳五典」之文,故指而謂之。然五帝之書皆謂之典,則《虞書·皋陶謨》、《益稷》之屬,亦應稱典。所以別立名者,若主論帝德,則以典為名,其臣下所為,隨義立稱。其「三墳」直云「言大道也」,「五典」直云「言常道也」,不訓「墳」、「典」之名者,以墳大典常,常訓可知,故略之也。「常道」所以與「大道」為異者,以帝者公平天下,其道可以常行,故以「典」言之。而皇優於帝,其道不但可常行而已,又更大於常,故言「墳」也。此為對例耳。雖少有優劣,皆是大道,並可常行。故《禮運》云:「以大道之行」為五帝時也。然帝號同天,名所莫加,優而稱「皇」者,以「皇」是美大之名,言大於帝也。故後代措廟立主,尊之曰「皇」,生者莫敢稱焉。而士庶祖父稱曰「皇」者,以取美名,可以通稱故也。案《左傳》上有「三墳五典」,不言墳是三皇之書,典是五帝之書。孔知然者,案今《堯典》、《舜典》是二帝二典,推此二典而上,則五帝當五典,是五典為五帝之書。今三墳之書在五典之上,數與三皇相當,墳又大名,與皇義相類,故雲三皇之書為三墳。孔君必知三皇有書者,案《周禮·小史職》「掌三皇五帝之書」,是其明文也。鄭玄亦云其書即三墳五典。但鄭玄以三皇無文,或據後錄定。孔君以為書者記當時之事,不可以在後追錄,若當時無書,後代何以得知其道也?此亦孔君所據三皇有文字之驗耳。鄭玄注《中候》,依《運斗樞》以伏犧、女媧、神農為三皇,又雲五帝坐,帝鴻、金天、高陽、高辛、唐、虞氏。知不爾者,孔君既不依緯,不可以緯難之。又易興作之條,不見有女媧,何以輒數?又鄭玄云:「女媧修伏犧之道,無改作則。」已上修舊者眾,豈皆為皇乎?既不數女媧,不可不取黃帝以充三皇耳。又鄭玄數五帝,何以六人?或為之說雲,德協五帝,座不限多少,故六人亦名五帝。若六帝何有五座?而皇指大帝,所謂「耀魄寶」,止一而已,本自無三皇,何雲三皇?豈可三皇數人,五帝數座,二文舛互,自相乖阻也。其諸儒說三皇,或數燧人,或數祝融以配犧、農者,其五帝皆自軒轅,不數少昊,斯亦非矣。何燧人說者以為伏犧之前,據易曰「帝出於震」,震,東方,其帝太昊。又云「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言古者製作莫先於伏犧,何以燧人側在前乎?又祝融及顓頊以下火官之號,金天已上百官之號,以其徵五經,無雲祝融為皇者,縱有,不過如共工氏。共工有水瑞,乃與犧、農、軒、摯相類,尚雲霸其九州,祝融本無此瑞,何可數之乎?《左傳》曰:「少昊之立,鳳鳥適至。」於《月令》又在秋享食,所謂白帝之室者也,何為獨非帝乎?故孔君以黃帝上數為皇,少昊為五帝之首耳。若然,案今《世本·帝系》及《大戴禮·五帝德》並《家語》宰我問、太史公《五帝本紀》皆以黃帝為五帝,此乃史籍明文,而孔君不從之者。孟軻曰:「信《書》不如其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言書以漸染之濫也。孟軻已然,況後之說者乎?又《帝系》、《本紀》、《家語》、《五帝德》皆云:「少昊即黃帝子青陽是也,顓頊黃帝孫、昌意子,帝嚳高辛氏為黃帝曾孫、玄囂孫、僑極子,堯為帝嚳子,舜為顓頊七世孫。此等之書,說五帝而以黃帝為首者,原由《世本》。經於暴秦,為儒者所亂。《家語》則王肅多私定,《大戴禮》、《本紀》出於《世本》,以此而同。蓋以少昊而下皆出黃帝,故不得不先說黃帝,因此謬為五帝耳。亦由《系辭》以黃帝與堯、舜同事,故儒者共數之焉。孔君今者意以《月令》春曰太昊,夏曰炎帝,中央曰黃帝,依次以為三皇。又依《系辭》,先包犧氏王。沒,神農氏作。又沒,黃帝氏作。亦文相次。皆著作見於易,此三皇之明文也。《月令》秋曰少昊,冬曰顓頊,自此為五帝。然黃帝是皇,今言「帝」不云「皇」者,以皇亦帝也,別其美名耳。太昊為皇,《月令》亦曰「其帝太昊」,易曰「帝出於震」是也。又軒轅之稱黃帝,猶神農之雲炎帝,神農於《月令》為炎帝,不怪炎帝為皇,何怪軒轅稱帝?而梁主云:「書起軒轅,同以燧人為皇,其五帝自黃帝至堯而止。知帝不可以過五,故曰舜非三王,亦非五帝,與三王為四代而已。」其言與詩之為體,不雅則風,除皇已下不王則帝,何有非王非帝,以為何人乎?典,謨皆云「帝曰」,非帝如何!   至於夏、商、周之書,雖設教不倫,雅誥奧義,其歸一揆。○夏,禹天下號也。以金德王,三王之最先。商,湯天下號,亦號殷,以水德王,三王之二也。周,文王、武王有天下號也。以木德王,三王之三也。誥,故報反,告也,示也。奧,烏報反,深也。揆,葵癸反,度也。   [疏]「至於」至「一揆」○正義曰:既皇書稱「墳」,帝書稱「典」,除皇與帝墳、典之外,以次累陳,故言「至於」。夏、商、週三代之書,雖復當時所設之教,與皇及帝墳、典之等不相倫類,要其言皆是雅正辭誥,有深奧之義,其所歸趣與墳、典一揆。明雖事異墳、典而理趣終同,故所以同入《尚書》,共為世教也。孔君之意,以墳、典亦是《尚書》,故此因墳、典而及三代。下云「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是墳、典亦是《尚書》之內,而小史偏掌之者,以其遠代故也。此既言墳、典,不依外文連類,解八索、九丘,而言三代之書廁於其間者,孔意以墳、典是《尚書》,丘、索是《尚書》外物,欲先說《尚書》事訖,然後及其外物,故先言之也。夏、商、周之書,皆訓誥誓命之事,言「設教」者,以此訓誥誓命即為教而設,故云「設教」也。言「不倫」者,倫,類也。三代戰爭不與皇帝等類,若然,五帝稱「典」,三王劣而不倫,不得稱「典」。則三代非典,不可常行,何以垂法乎?然三王世澆,不如上代,故隨事立名,雖篇不目典,理實是典,故曰「雅誥奧義,其歸一揆」,即為典之謂也。然三王之書,惟無典謨,以外訓、誥、誓、命、歌、貢、征、范,類猶有八,獨言「誥」者,以別而言之。其類有八,文從要約,一「誥」兼焉。何者?以此八事皆有言以誥示,故總謂之「誥」。又言「奧義」者,指其言謂之誥,論其理謂之義,故以義配焉。言「其歸一揆」,見三代自歸於一,亦與墳、典為一揆者,況喻之義。假譬人射,莫不皆發,志揆度於的,猶如聖人立教,亦同揆度於至理,故云「一揆」。   是故歷代寶之,以為大訓。   [疏]正義曰:《顧命》云:「越玉五重,陳寶。」即以赤刀、大訓在西序,是「寶之,以為大訓」之文。彼注以典謨為之,與此相當。要六藝皆是,此直為《書》者,指而言之,故彼注亦然也。彼直周時寶之,此知歷代者,以墳、典久遠,周尚寶之,前代可知,故言「歷代」耳。   八卦之說,謂之「八索」,求其義也。九州之志,謂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風氣所宜,皆聚此書也。○八索,所白反,下同,求也。徐音素,本或作素。   [疏]「八卦」至「此書」也。○正義曰:以墳、典因外文而知其丘、索與墳、典文連,故連而說之,故總引傳文以充足己意,且為於下見與墳、典俱被黜削,故說而以為首引。言為論八卦事義之說者,其書謂之「八索」。其論九州之事所有志記者,其書謂之九丘,所以名「丘」者,以丘,聚也,言於九州當有土地所生之物,風氣所宜之事,莫不皆聚見於此書,故謂之「九丘」焉。然八卦言之「說」,九州言之「志」,不同者,以八卦交互相說其理,九州當州有所志識,以此而不同。此「索」謂求索,亦為搜索,以易八卦為主,故易曰:「八卦成列,像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又曰:「八卦相蕩。」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出於八卦。就八卦而求其理,則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策,天下之事得,故謂之「索」,非一索再索而已。此「索」於《左傳》亦或謂之「索」,說有不同,皆後人失其真理,妄穿鑿耳。其「九丘」取名於聚,義多如山丘,故為聚。《左傳》或謂之「九區」,得為說當九州之區域,義亦通也。又言「九州所有」,此一句與下為總,即「土地所生,風氣所宜」是所有也。言「土地所生」,即其動物、植物,大率土之所生不出此二者。又云「風氣所宜」者,亦與土地所生大同。何者?以九州各有土地,有生與不生,由風氣所宜與不宜。此亦《職方》、《禹貢》之類。別而言之,「土地所生」若《禹貢》之「厥貢」、「厥篚」也,「風氣所宜」若《職方》其畜宜若干、其民若干男、若干女是也。上「墳」、「典」及「索」不別訓之,以可知,故略之。「丘」訓既難,又須別言「九州所宜」已下,故先訓之,於下結義,故云「皆聚此書」也。   《春秋左氏傳》曰,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即謂上世帝王遺書也。○左史,史官左右。倚,於綺反,劉琴綺反。相,息亮反。倚相,楚靈王時史官也。   [疏]「春秋」至「遺書」也。正義曰:以上因有外文言墳、典、丘、索而謂之,故引成文以證結之。此昭十二年《左傳》楚靈王見倚相趨過,告右尹子革以此辭。知「倚相」是其名字,蓋為太史,而主記左動之事,謂之「左史」。不然,或楚俗與諸國不同,官多以左右為名,或別有此左史乎?彼子革答王云:「倚相,臣問《祈招》之詩而不知,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彼以為倚相不能讀之。此云「能」者,以此據《左傳》成文,因王言而引之。假不能讀,事亦無妨,況子革欲開諫王之路,倚相未必不能讀也。言此墳、典、丘,索即此書是謂上世帝王遺餘之書也。以楚王論時已在三王之末,故云「遺書」。其丘、索知是前事,亦不知在何代,故直總言「帝王」耳。   先君孔子,生於週末,史籍之煩文,懼覽之者不一,遂乃定《禮》、《樂》,明舊章,刪《詩》為三百篇,約史記而修《春秋》,贊易道以黜八索,述《職方》以除九丘。○刪,色奸反。   [疏]「先君」至「九丘」。○正義曰:既結申帝王遺書,欲言孔子就而刊定。《孔子世家》雲,安國是孔子十一世孫,而上尊先祖,故曰「先君」。《穀梁》以為魯襄公二十一年冬十一月庚子孔子生,《左傳》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已丑孔子卒,計以周靈王時生,敬王時卒,故為「週末」。上云「文籍」,下云「滅先代典籍」,此言「史籍」。「籍」者,古書之大名。由文而有籍。謂之「文籍」;因史所書謂之「史籍」;可以為常,故曰「典籍」,義亦相通也。但上因書契而言「文」,下傷秦滅道以稱「典」,於此言「史」者,不但義通上下,又以此「史籍」不必是先王正史,是後代好事者作,以此懼其不一,故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先言「定《禮》、《樂》」者,欲明孔子欲反於聖道以歸於一,故先言其舊行可從者。修而不改曰「定」,就而減削曰「刪」,准依其事曰「約」,因而佐成曰「贊」,顯而明之曰「述」,各從義理而言。獨《禮》、《樂》不改者,以《禮》、《樂》聖人製作,已無貴位,故因而定之。又云「明舊章」者,即《禮》、《樂》、《詩》、易、《春秋》是也。以「易道」、「職方」與「黜八索」、「除九丘」相對,其約史記以刪《詩》、《書》為偶,其定《禮》、《樂》文孤,故以「明舊章」配之,作文之體也。易亦是聖人所作,不言「定」者,以易非如《禮》、《樂》,人之行事,不須云「定」。又因而為作《十翼》,故云「贊」耳。易文在下者,亦為「黜八索」與「除九丘」相近故也。為文之便,不為義例。孔子之修六藝,年月孔無明說。《論語》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則孔子以魯哀公十一年反魯為大夫,十二年《孟子》卒,孔子吊,則致仕時年七十以後。「?」,述也。《詩》有序三百一十一篇,全者三百五篇,云「三百」者,亦舉全數計。《職方》在《周禮·夏官》,亦武帝時出於山巖屋壁,即藏秘府,世人莫見。以孔君為武帝博士,於秘府而見為。知必「黜八索」、「除九丘」者,以三墳、五典本有八,今序只有二典而已,其三典、三墳今乃寂寞,明其除去,既墳、典書內之正尚有去者,況書外乎?故知丘、索亦黜除也。「黜」與「除」其義一也,黜退不用而除去之。必云「贊易道以黜」者,以不有所興,孰有所廢故也。《職方》即《周禮》也,上已云「定《禮》、《樂》」,即《職方》在其內。別雲述之,以為「除九丘」,舉其類者以言之。則云「述」者,以定而不改即是遵述,更有書以述之。   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訖於周。芟夷煩亂,翦截浮辭,舉其宏綱,撮其機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謨、訓、誥、誓、命之文凡百篇。○斷,丁亂反。訖,居乙反,又許乙反。芟,色鹹反。翦,咨淺反。撮,七活反。機,本又作幾。典凡十五篇,正典二,攝十三,十一篇亡。謨,莫胡反。凡三篇,正二,攝一。訓凡十六篇,正二篇亡,攝十四,三篇亡。誥凡三十八篇,正八,攝三十,十八篇亡。誓,市制反。凡十篇,正八,攝二,十篇亡。命凡十八篇,正十二,三篇亡,攝六,四篇亡。   [疏]「討論」至「百篇」。○正義曰:言孔子既懼覽之者不一,不但刪《詩》、約史、定《禮》、贊易,有所黜除而已,又討整論理此三墳、五典並三代之書也。《論語》曰:「世叔討論之。」鄭以「討論」為整理,孔君既取彼文,義亦當然。以書是亂物,故就而整理之。若然,墳、典周公制禮,使小史掌之;而孔子除之者,蓋隨世不同亦可,孔子之時,墳、典已雜亂,故因去之。《左傳》曰「芟夷蘊崇之」,又曰「俘翦惟命」,《詩》曰「海外有截」,此孔君所取之文也。「芟夷」者,據全代、全篇似草隨次皆芟,使平夷。若自帝嚳己上三典、三墳是芟夷之文,自夏至周雖有所留,全篇去之而多者,即「芟夷」也。「翦截」者,就代就篇辭有浮者翦截而去之,去而少者為「翦截」也。「舉其宏綱」即上「芟夷煩亂」也,「撮其機要」即上「翦截浮辭」也。且「宏綱」云「舉」,是據篇、代大者言之;「機要」云「撮」,為就篇、代之內而撮出之耳。「宏」,大也;「綱」者,網之索,舉大綱則眾目隨之。「機」者,機關,撮取其機關之要者,「斷自唐虞以下」者,孔無明說。《書緯》以為帝嚳以上,樸略難傳,唐虞已來,煥炳可法。又禪讓之首,至週五代一意故耳,孔義或然。「典」即《堯典》、《舜典》,「謨」即《大禹謨》、《皋陶謨》,「訓」即《伊訓》、《高宗之訓》,「誥」即《湯誥》、《大誥》,「誓」即《甘誓》、《湯誓》,「命」即《畢命》、《顧命》之等是也。說者以《書》體例有十,此六者之外尚有征、貢、歌、范四者,並之則十矣。若《益稷》、《盤庚》,單言附於十事之例。今孔不言者,不但舉其機約,亦自征、貢、歌、范非君出言之名,六者可以兼之。此云「凡百篇」,據序而數故耳。或雲百二篇者,誤有所由。以前漢之時,有東萊張霸偽造《尚書》百兩篇,而為緯者附之。因此鄭云:「異者其在大司徒、大僕正乎?此事為不經也。」鄭作《書論》,依《尚書緯》云:「孔子求書,得黃帝玄孫帝魁之書,迄於秦穆公,凡三千二百四十篇。斷遠取近,定可以為世法者百二十篇,以百二篇為《尚書》,十八篇為《中候》。」以為去三千一百二十篇,以上取黃帝玄孫,以為不可依用。今所考核《尚書》,首自舜之末年以禪於禹,上錄舜之得用之事,由堯以為《堯典》,下取舜禪之後,以為舜讓得人,故史體例別,而不必君言。若《禹貢》全非君言,而禹身事受禪之後無入《夏書》之言。是舜史自錄成一法,後代因之耳。   所以恢弘至道,示人主以軌範也。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舉而行,三千之徒並受其義。○恢,苦回反,大也。坦,土管反   [疏]「所以」至「其義」。○正義曰:此論孔子正理群經已畢,總而結之,故為此言。《家語》及《史記》皆云「孔子弟子三千人」,故云「三千之徒」也。   及秦始皇滅先代典籍,焚書坑儒,天下學士,逃難解散,我先人用藏其家書於屋壁。○始皇名政,二十六年初並六國,自號始皇帝。焚《書》、《詩》在始皇之三十四年,坑儒在三十五年。坑,苦庚反。難,乃旦反。解音蟹。   [疏]「及秦」至「屋壁」。○正義曰:言孔子既定此書後,雖曰明白,反遭秦始皇滅除之。依《秦本紀》雲,秦王正二十六年平定天下,尊為皇帝,不復立謚,以為初並天下,故號始皇。為滅先代典籍,故云「坑儒焚書」。以即位三十四年,因置酒於咸陽宮,丞相李斯奏請「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親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制曰:「可。」是「焚書」也。三十五年,始皇以方士盧生求仙藥不得,以為誹謗,諸生連相告引,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咸陽。是「坑儒」也。又衛宏《古文奇字序》云:「秦改古文以為篆隸,國人多誹謗。秦患天下不從,而召諸生,至者皆拜為郎,凡七百人。又密令冬月種瓜於驪山硎谷之中溫處,瓜實,乃使人上書曰:『瓜冬有實。』有詔天下博士諸生說之,人人各異,則皆使往視之。而為伏機,諸生方相論難,因發機,從上填之以土,皆終命也。」「我先人用藏其家書於屋壁」者,《史記·孔子世家》雲,孔子生鯉,字伯魚。魚生伋,字子思。思生白,字子上。上生求,字子家。家生箕,字子京。京生穿,字子高。高生慎,慎為魏相。慎生鮒,鮒為陳涉博士。鮒弟子襄,為惠帝博士,長沙太守。襄生中。中生武。武生延陵及安國,為武帝博士,臨淮太守。《家語序》云:「子襄以秦法峻急,壁中藏其家書。」是安國祖藏之。   漢室龍興,開設學校,旁求儒雅,以闡大猷。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口以傳授。裁二十餘篇。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百篇之義,世莫得聞。○校,戶教反。《詩》箋云:「鄭國謂學為校。」闡,尺善反,大也,明也。濟,子禮反,郡名也。伏生,名勝。過,古臥反,後同。傳,直專反,下「傳之」同。「二十餘篇」即馬、鄭所注二十九篇也。   [疏]「漢室」至「得聞」。○正義曰:將言所藏之書得之所由,故本之也。言「龍興」者,以易龍能變化,故比之聖人。九五「飛龍在天」,猶聖人在天子之位,故謂之「龍興」也。言「學校」者,校,學之一名也。故《鄭詩序》云「子衿,刺學校廢」,《左傳》云「然明請毀鄉校」是也。《漢書》云:「惠帝除挾書之律,立學興教,招聘名士。文景以後儒者更眾,至武帝尤甚。」故云「旁求儒雅」。《詩·小雅》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經。」彼注云:「猷,道也。」大道即先王六籍是也。伏生名勝,為秦二世博士,《儒林傳》云:「孝文帝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已九十有餘,老不能行,於是詔太常,使掌故臣晁錯往受之。得二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是「年過九十」也。案《史記》:「秦時焚書,伏生壁藏之。其後兵火起,流。漢定天下,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以教於齊魯之閒。」則伏生壁內得二十九篇。而云「失其本經,口以傳授」者,蓋伏生初實壁內得之以教齊魯,傳教既久,誦文則熟,至其末年,因其習誦,或亦目暗,至年九十晁錯往受之時,不執經而口授之故也。又言「裁二十餘篇」者,意在傷亡,為少之文勢。何者?以數法隨所近而言之,若欲多之,當雲得三十篇,今「裁二十餘篇」,言「裁」亦意以為少之辭。又二十九篇自是計卷,若計篇則三十四,去《泰誓》猶有三十一。案《史記》及《儒林傳》皆云「伏生獨得二十九篇,以教齊魯」,則今之《泰誓》,非初伏生所得。案馬融云「《泰誓》後得」,鄭玄《書論》亦云「民間得《泰誓》」。《別錄》曰:「武帝末,民有得《泰誓》書於壁內者,獻之。與博士使讀說之,數月皆起,傳以教人。」則《泰誓》非伏生所傳。而言二十九篇者,以司馬遷在武帝之世見《泰誓》出而得行,入於伏生所傳內,故為史總之,並雲伏生所出,不復曲別分析。雲民間所得,其實得時不與伏生所傳同也。但伏生雖無此一篇,而《書》傳有八百諸侯俱至孟津,白魚入舟之事,與《泰誓》事同,不知為伏生先為此說?不知為是《泰誓》出後。後人加增此語?案王充《論衡》及《後漢史》獻帝建安十四年黃門侍郎房宏等說雲,宣帝本始元年,河內女子有壞老子屋,得古文《泰誓》三篇。《論衡》又云:「以掘地所得者。」今《史》、《漢》書皆雲伏生傳二十九篇,則司馬遷時已得《泰誓》,以並歸於伏生,不得雲宣帝時始出也。則雲宣帝時女子所得,亦不可信。或者爾時重得之,故於後亦據而言之。《史記》雲伏生得二十九篇,《武帝記》載今文《泰誓》末篇,由此劉向之作《別錄》,班固為《儒林傳》,不分明,因同於《史記》。而劉向雲武帝末得之《泰誓》,理當是一。而古今文不同者,即馬融所云:「吾見書傳多矣,凡諸所引,今之《泰誓》皆無此言,而古文皆有。」則古文為真,亦復何疑?但於先有張霸之徒偽造《泰誓》,以藏壁中,故後得而惑世也。亦可今之《泰誓》百篇之外,若《周書》之例,以於時實有觀兵之誓,但不錄入《尚書》。故古文《泰誓》曰「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大勳未集。肆予小子發,以爾友邦塚君,觀政於商」是也。又云:「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者,此文繼在「伏生」之下,則言「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此伏生意也。若以伏生指解《尚書》之名,名已先有,有則當雲名之《尚書》。既言「以其上古之書」,今先云「以其」,則伏生意之所加,則知「尚」字乃伏生所加也。以「尚」解上,則「尚」訓為上。上者,下所慕尚,故義得為通也。孔君既陳伏生此義,於下更無是非,明即用伏生之說,故書此而論之。馬融雖不見孔君此說,理自然同,故曰「上古有虞氏之書,故曰《尚書》」是也。王肅曰:「上所言,史所書,故曰《尚書》。」鄭氏云:「尚者上也,尊而重之,若天書然,故曰《尚書》。」二家以「尚」與「書」相將,則上名不正出於伏生?鄭玄依《書緯》,以「尚」字是孔子所加,故《書贊》曰:「孔子乃尊而命之曰《尚書》。」《璿璣鈐》云:「因而謂之《書》,加尚以尊之。」又曰:「《書》務以天言之。」鄭玄溺於《書緯》之說,何有人言而須系之於天乎?且孔君親見伏生,不容不悉,自雲伏生「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何雲孔子加也?王肅云「上所言,史所書」,則「尚」字與「書」俱有,無先後。既直云「尚「,何以明上之所言?書者,以筆畫記之辭,群書皆是,何知《書》要責史所為也?此其不若前儒之說密耳。云「上古」者亦無指定之目,自伏生言之,則於漢世,仰遵前代,自周已上皆是。馬融云:「有虞氏為《書》之初耳。」若易歷三世,則伏犧為上古,文王為中古,孔子為下古。《禮運》鄭玄以先王食腥與易「上古結繩」同時,為上古,神農為中古,五帝為下古。其不相對,則無例耳。且太之與上為義不異,《禮》以唐虞為太古,以下有三代,冠而推之為然,是為不定則。但今世已上,仰之已古,便為上古耳。以《書》是本名,「尚」是伏生所加,故諸引《書》直云「《書》曰」,若有配代而言,則曰「《夏書》」無言「《尚書》」者。   至魯共王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居,於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商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皆科斗文字。王又升孔子堂,聞金石絲竹之音,乃不壞宅。○共音恭,亦作龔,又作恭。共王,漢景帝之子,名餘。好,呼報反,下「好古」同。壞音怪,下同。《字林》作,雲公壞反,毀也。傳謂《春秋》也,一雲周易十翼,非經謂之傳。論如字,又音倫。科,苦禾反。科鬥,蟲名,蝦蟆子。書形似之。   [疏]「至魯」至「壞宅」。○正義曰:欲雲得百篇之由,故序其事。漢景帝之子名餘,封於魯,為王,死謚曰共。存日以居於魯,近孔子宅。好治宮室,故欲裒益,乃壞孔子舊宅,以增廣其居。於所壞壁內得安國先人所藏古文虞夏商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皆是科斗文字。王雖得此書,猶壞不止。又升孔子廟堂,聞金鐘石磬絲琴竹管之音,以懼其神異乃止,不復敢壞宅也。上言藏家書於屋壁,此亦屋壁內得書也,亦得及傳《論語》、《孝經》等。不從約云「得《尚書》」,而煩文言「虞夏商周之書」者,以壁內所得,上有題目「虞夏商周書」,其序直云「書序」,皆無「尚」字,故其目錄亦然,故不云「尚書」而言「虞夏商周之書」。安國亦以此知「尚」字是伏生所加。惟此壁內所無,則書本無「尚」字明矣。凡書,非經則謂之傳。言「及傳《論語》、《孝經》」,正謂《論語》、《孝經》是傳也。漢武帝謂東方朔云:「傳曰:『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又漢東平王劉雲與其太師策書云:「傳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又成帝賜翟方進策書云:「傳曰:『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是漢世通謂《論語》、《孝經》為傳也。以《論語》、《孝經》非先王之書,是孔子所傳說,故謂之傳,所以異於先王之書也。上已云「壞孔子舊宅」,又云「乃不壞宅」者,初王意欲壞之,已壞其屋壁,聞八音之聲,乃止,餘者不壞,明知已壞者亦不敢居,故云「乃不壞宅」耳。   悉以書還孔氏。科斗書廢已久,時人無能知者,以所聞伏生之書考論文義,定其可知者,為隸古定,更以竹簡寫之,增多伏生二十五篇。伏生又以《舜典》合於《堯典》,《益稷》合於《皋陶謨》,《盤庚》三篇合為一,《康王之誥》合於《顧命》,復出此篇,並序,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其餘錯亂摩滅,弗可復知,悉上送官,藏之書府,以待能者。○隸音麗,謂用隸書寫古文。二十五篇謂《虞書·大禹謨》,《夏書·五子之歌》、《胤征》,《商書·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三篇、《鹹有一德》、《說命》三篇,《周書·泰誓》三篇、《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合舊音閤,又如字,下同。皋音高,本又作咎。陶音遙,本又作繇。盤,步干反,本又作般。復,扶又反,下同。五十九篇即今所行五十八篇,其一是百篇之序。謂《虞書·汩作》、《九共》九篇、《膏飫》,《夏書·帝告》、《?沃》、《湯征》、《汝鳩》、《汝方》,《商書·夏社》、《疑至》、《臣扈》、《典寶》、《明居》、《肆命》、《徂後》、《沃丁》、《鹹乂》四篇、《伊陟》、《原命》、《仲丁》、《河?甲》、《祖乙》、《高宗之訓》,《周書·分器》、《旅巢命》、《歸禾》、《嘉禾》、《成王政》、《將蒲姑》、《賄肅慎之命》、《亳姑》,凡四十二篇,亡。上,時掌反。   [疏]「悉以」至「能者」。○正義曰:既雲王不壞宅,以懼神靈,因還其書。已前所得,言「悉以書還孔氏」,則上「傳《論語》、《孝經》」等皆還之,故言「悉」也。科斗書,古文也,所謂蒼頡本體,周所用之,以今所不識,是古人所為,故名「古文」。形多頭粗尾細,狀腹團圓,似水蟲之科鬥,故曰「科斗」也。以古文經秦不用,故雲廢已久矣,時人無能知識者。孔君以人無能知識之故,己欲傳之,故以所聞伏生之書,比校起發,考論古文之義。考文而云「義」者,以上下事義推考其文,故云「義」也。「定其可知」者,就古文內定可知識者為隸古定。不言就伏生之書而雲以其所聞者,明用伏生書外亦考之。故云「可知者」,謂並伏生書外有可知,不徒伏生書內而已。言「隸古」者,正謂就古文體而從隸定之。存古為可慕,以隸為可識,故曰「隸古」,以雖隸而猶古。由此故謂孔君所傳為古文也。古文者,蒼頡舊體,周世所用之文字。案班固《漢志》及許氏《說文》,書本有六體:一曰指事,上下;二曰象形,日月;三曰形聲,江河;四曰會意,武信;五曰轉注,考老;六曰假借,令長。此造字之本也。自蒼頡以至今,字體雖變,此本皆同,古今不易也。自蒼頡以至周宣,皆蒼頡之體,未聞其異。宣王紀其史籀始有大篆十五篇,號曰篆籀,惟篆與蒼頡二體而已。衛恆曰:「蒼頡造書,觀於鳥跡,因而遂滋,則謂之字。字有六義,其文至於三代不改。及秦用篆書,焚燒先代典籍,古文絕矣。」許慎《說文》言自秦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亡新居攝,以應製作,改定古文,使甄豐校定,時有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內書也;二曰奇字,即古字有異者;三曰篆書,即小篆,下杜人程邈所作也;四曰佐書,秦隸書也;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鳥蟲書,所以書幡信也。由此而論,即秦罷古文而有八體,非古文矣。以至亡新六書並八體,亦用書之六體以造其字。其亡新六書於秦八體,用其小篆、蟲書、摹印、隸書,去其大篆、刻符、殳書、署書,而加以古文與奇字,其刻符及署書蓋同摹印,殳書同於繆篆,大篆正古文之別,以慕古故乃用古文與奇字而不用大篆也。是孔子壁內古文即蒼頡之體,故鄭玄云:「書初出屋壁,皆周時象形文字,今所謂科斗書。」以形言之為科鬥,指體即周之古文。鄭玄知者,若於周時秦世所有,至漢猶當識之,不得雲無能知者。又亡新古文亦云即孔氏壁內古文,是其證也。或以古文即大篆,非也。何者?八體六書自大篆,與古文不同;又秦有大篆,若大篆是古文,不得云「古文遂絕」,以此知大篆非古文也。六書古文與蟲書本別,則蟲書非科斗書也。鄭玄雲周之象形文字者,總指六書象科斗之形,不謂六書之內「一曰象形」也。又云「更以竹簡寫之」,明留其壁內之本也。顧氏云:「策長二尺四寸,簡長一尺二寸。」「曾多伏生二十五篇」者,以壁內古文篇題殊別,故知「以《舜典》合於《堯典》,《益稷》合於《皋陶謨》」。伏生之本亦壁內古文而合之者,蓋以老而口授之時,因誦而連之,故殊耳。其《盤庚》本當同卷,故有並也。《康王之誥》以一時之事,連誦而同卷,當以「王出在應門之內」為篇首,及以「王若曰,庶邦」亦誤矣。以伏生本二十八篇,《盤庚》出二篇,加《舜典》、《益稷》、《康王之誥》凡五篇為三十三篇,加所增二十五篇為五十八,加序一篇為五十九篇,云「復出此篇,並序,凡五十九篇」。此云「為四十六卷」者,謂除序也。下云「定五十八篇,既畢」,不更雲卷數,明四十六卷故爾。又伏生二十九卷而序在外,故知然矣。此云「四十六卷」者,不見安國明說,蓋以同序者同卷,異序者異卷,故五十八篇為四十六卷。何者?五十八篇內有《太甲》、《盤庚》、《說命》、《泰誓》皆三篇共卷,減其八,又《大禹謨》、《皋陶謨》、《益稷》又三篇同序共卷,其《康誥》、《酒誥》、《梓材》亦三篇同序共卷,則又減四,通前十二,以五十八減十二,非四十六卷而何?其《康王之誥》乃與《顧命》別卷,以別序故也。「其餘錯亂摩滅」,五十八篇外四十二篇也,以不可復知,亦上送官。其可知者己用竹簡寫得其本,亦俱送入府,故在秘府得有古文也。以後生可畏,或賢聖間出,故須藏之以待能整理讀之者。   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於是遂研精覃思,博考經籍,耵鷅T群言,以立訓傳。約文申義,敷暢厥旨,庶幾有補於將來。○為,於偽反。覃,徒南反,深也。嗯,息嗣反。耵騿A本又作采。摭,之石反,一音之若反。敷,芳夫反。暢,丑亮反。   [疏]「承詔」至「將來」。○正義曰:安國時為武帝博士,孔君考正古文之日,帝之所知,亦既定訖,當以聞於帝,帝令註解,故云「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以注者多言曰「傳」,「傳」者,傳通故也。以「傳」名出自丘明。賓牟賈對孔子曰「史失其傳」。又《喪服》儒者皆雲子夏作傳,是「傳」名久矣。但大率秦漢之際,多名為「傳」;於後儒者以其傳多,或有改之別云「註解」者;仍有同者,以當時之意耳。說者為例院「前漢稱傳,於後皆稱注」,誤矣。何者?馬融、王肅亦稱注名為「傳」,傳何有例乎?以聖道弘深,當須詳悉,於是研核精審,覃靜思慮以求其理,冀免乖違,既顧察經文,又取證於外,故須廣博推考群經六籍,又捃拾采摭群書之言,以此文證造立訓解,為之作傳。明不率爾。雖復廣證,亦不煩多,為傳直約省文,令得申盡其義。明文要義通,不假煩多也。以此得申,故能遍佈通暢《書》之旨意,是辭達而已,不求於煩。既義暢而文要,則觀者曉悟,故雲庶幾有所補益於將來,讀之者得悟而有益也。敷,布也。厥,其也。庶,幸也。幾,冀也。《爾雅》有訓。既云「經籍」,又稱「群言」者,「經籍」,五經是也;「群言」,子史是也。以《書》與經籍理相因通,故云「博考」;子史時有所須,故云「采摭」耳。案孔君此傳辭旨不多,是「約文」也。要文無不解,是「申義」也。其義既申,故雲敷暢其義之旨趣耳。考其此注,不但言少,《書》之為言多須詁訓,而孔君為例,一訓之後,重訓者少,此亦約文也。   《書序》,序所以為作者之意。昭然義見,宜相附近,故引之各冠其篇首,定五十八篇。既畢,會國有巫蠱事,經籍道息,用不復以聞,傳之子孫,以貽後代。若好古博雅君子,與我同志,亦所不隱也。○為,於偽反,又如字。見,賢遍反。冠,工亂反。巫蠱,漢武帝末征和中,江充造蠱敗戾太子,故經籍道息焉。巫音無。蠱音古。貽,以之反。   [疏]「書序」至「隱也」。○正義曰:孔君既言己立傳之意,又當斟酌所宜。而《書序》雖名為序,不是總陳書意泛論,乃篇篇各序作意,但作序者不敢廁於正經,故謙而聚於下。而注述者不可代作者之謙,須從利益而欲分之,從便雲序,序所以當篇為作此書之意,則是當篇作意觀序而昭然,意義顯見。既義見由序,此序宜各與其本篇相從附近,不宜聚於一處。故每篇引而分之,各冠加於篇首,令意昭見。序既分散,損其一篇,故定五十八篇。然此本承詔而作,作畢當以上奏聞知,但會值國家有巫蠱之事,好愛經籍之道滅息,假奏亦不能行用,為此之故,不復以此傳奏聞。亦以既傳成不得聞上,惟自傳於己之子孫,以遺與後世之人使行之。亦不敢望後世必行,故雲若後世有好愛古道、廣博學問、志懷雅正如此之君子,冀能與我同於慕古之志,以行我道。我道得此人流行,亦所以傳不隱蔽。是弘道由人也。言「巫蠱」者,《王制》曰:「執左道以亂政者殺。」鄭玄注云:「左道謂巫蠱之屬。」以非正道,故謂之左道。以蠱皆巫之所行,故雲巫蠱。蠱者總名。《左傳》云:「惑蠱其君。」則蠱者怪惑之名。指體則藥毒害人者是,若行符厭俗之為魅,令人蠱惑夭年傷性皆是也。依《漢書》,此時武帝末年,上已年老,淫惑鬼神,崇信巫術。由此奸人江充因而行詐,先於太子宮埋桐人,告上云:「太子宮有蠱氣。」上信之,使江充治之,於太子宮果得桐人。太子知己不為此,以江充故為陷己,因而殺之。而帝不知太子實心,謂江充言為實,即詔丞相劉屈氂發三輔兵討之。太子看長安因與鬥,不勝而出走,奔湖關自殺。此即巫蠱事也。言「不隱」者,不謂恐隱藏己道,以己道人所不知,懼其幽隱,人能行之使顯,為不隱蔽耳。易曰:「謙謙君子。」仁者好謙,而孔君自作揄揚。雲君子知己者亦意在教世,欲令人睹此言,知己傳是深遠,因而有所曉寤,令之有益,故不可以苟謙也。亦猶孔子曰:「何有於我哉」。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二 堯典第一  卷二 堯典第一     ○《釋文》:「凡十六篇,十一篇亡,五篇見存。」   [疏]「古文尚書堯典第一」。○正義曰:檢古本並石經,直言「《堯典》第一」,無「古文尚書」。以孔君從隸古,仍號「古文」,故後人因而題於此,以別伏生所出、大小夏侯及歐陽所傳為今文故也。「堯典第一」,篇之名,當與眾篇相次。「第」訓為次也,於次第之內而處一,故曰「堯典第一」。以此第一者,以五帝之末接三王之初,典策既備,因機成務,交代揖讓,以垂無為,故為第一也。然《書》者理由舜史,勒成一家,可以為法,上取堯事,下終禪禹,以至舜終,皆為舜史所錄。其堯、舜之典,多陳行事之狀,其言寡矣,《禹貢》即全非君言,准之後代,不應入《書》,此其一體之異,以此禹之身事於禪後,無入《夏書》之理。自《甘誓》已下,皆多言辭,則古史所書於是乎始。知《五子之歌》亦非上言,典書草創,以義而錄,但致言有本,名隨其事。檢其此體,為例有十。一曰典,二曰謨,三曰貢,四曰歌,五曰誓,六曰誥,七曰訓,八曰命,九曰征,十曰范。《堯典》、《舜典》二篇,典也。《大禹謨》、《皋陶謨》二篇,謨也。《禹貢》一篇,貢也。《五子之歌》一篇,歌也。《甘誓》、《泰誓》三篇、《湯誓》、《牧誓》、《費誓》、《泰誓》八篇,誓也。《仲虺之誥》、《湯誥》、《大誥》、《康誥》、《酒誥》、《召誥》、《洛誥》、《康王之誥》八篇,誥也。《伊訓》一篇,訓也。《說命》三篇,《微子之命》、《蔡仲之命》、《顧命》、《畢命》、《冏命》、《文侯之命》九篇,命也。《胤征》一篇,征也。《洪範》一篇,范也。此各隨事而言。《益稷》亦謨也,因其人稱言以別之。其《太甲》、《鹹有一德》,伊尹訓道王,亦訓之類。《盤庚》亦誥也,故王肅云:「不言誥,何也?取其徒而立功,非但錄其誥。」《高宗肜日》與訓序連文,亦訓辭可知也。《西伯戡黎》雲,「祖伊恐,奔告於受」,亦誥也。《武成》雲,「識其政事」,亦誥也。《旅獒》戒王,亦訓也。《金縢》自為一體,祝亦誥辭也。《梓材》,《酒誥》分出,亦誥也。《多士》以王命誥,自然誥也。《無逸》戒王,亦訓也。《君奭》周公誥召公,亦誥也。《多方》、《周官》上誥於下,亦誥也。《君陳》、《君牙》與《畢命》之類,亦命也。《呂刑》陳刑告王,亦誥也。《書》篇之名,因事而立,既無體例,隨便為文。其百篇次第,於序孔、鄭不同。孔以《湯誓》在《夏社》前,於百篇為第二十六;鄭以為在《臣扈》後,第二十九。孔以《鹹有一德》次《太甲》後,第四十;鄭以為在《湯誥》後,第三十二。孔以《蔡仲之命》次《君奭》後,第八十三;鄭以為在《費誓》前,第九十六。孔以《周官》在《立政》後,第八十八;鄭以為在《立政》前,第八十六。孔以《費誓》在《文侯之命》後,第九十九;鄭以為在《呂刑》前,第九十七。不同者孔依壁內篇次及序為文,鄭依賈氏所奏《別錄》為次,孔未入學官。以此不同,考論次第,孔義是也。   虞書   [疏]正義曰:《堯典》雖曰唐事,本以虞史所錄,末言舜登庸由堯,故追堯作典,非唐史所錄,故謂之《虞書》也。鄭玄云「舜之美事,在於堯時」是也。案馬融、鄭玄、王肅、《別錄》題皆曰《虞夏書》,以虞、夏同科,雖虞事亦連夏。此直言《虞書》,本無《夏書》之題也。案鄭序以為《虞夏書》二十篇,《商書》四十篇,《周書》四十篇,《贊》云「三科之條,五家之教」,是虞、夏同科也。其孔於《禹貢》注云「禹之王以是功,故為《夏書》之首」,則虞、夏別題也,以上為《虞書》則十六篇。又《帝告》、《?沃》、《湯征》、《汝鳩》、《汝方》於鄭玄為《商書》,而孔並於《胤征》之下,或以為夏事,猶《西伯戡黎》,則《夏書》九篇,《商書》三十五篇,此與鄭異也。或孔因《帝告》以下五篇亡,並注於《夏書》不廢,猶《商書》乎?別文所引皆云「《虞書》曰」、「《夏書》曰」,無並言《虞夏書》者。又伏生雖有一《虞夏傳》,以外亦有《虞傳》、《夏傳》,此其所以宜別也,此孔依虞、夏各別而存之。莊八年《左傳》引「《夏書》曰『皋陶邁種德』」,僖二十四年《左傳》引夏書曰「地平天成」,二十七年引《夏書》「賦納以言」,襄二十六年引《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皆在《大禹謨》、《皋陶謨》。當雲《虞書》而雲《夏書》者,以事關禹,故引為《夏書》。若《洪範》以為《周書》,以箕子至周,商人所陳而傳引之,即曰《商書》也。案壁內所得,孔為傳者凡五十八篇,為四十六卷。三十三篇與鄭注同,二十五篇增多鄭注也。其二十五篇者,《大禹謨》一,《五子之歌》二,《胤征》三,《仲虺之誥》四,《湯誥》五,《伊訓》六,《太甲》三篇九,《鹹有一德》十,《說命》三篇十三,《泰誓》三篇十六,《武成》十七,《旅獒》十八,《微子之命》十九,《蔡仲之命》二十,《周官》二十一,《君陳》二十二,《畢命》二十三,《君牙》二十四,《冏命》二十五。但孔君所傳,值巫蠱不行以終。前漢諸儒知孔本有五十八篇,不見孔傳,遂有張霸之徒於鄭注之外偽造《尚書》凡二十四篇,以足鄭注三十四篇為五十八篇。其數雖與孔同,其篇有異。孔則於伏生所傳二十九篇內無古文《泰誓》,除《序》尚二十八篇,分出《舜典》、《益稷》、《盤庚》二篇、《康王之誥》為三十三,增二十五篇為五十八篇。鄭玄則於伏生二十九篇之內分出《盤庚》二篇,《康王之誥》、又《泰誓》三篇,為三十四篇更增益偽書二十四篇為五十八。所增益二十四篇者,則鄭注《書序》,《舜典》一,《汩作》二,《九共》九篇十一,《大禹謨》十二,《益稷》十三,《五子之歌》十四,《胤征》十五,《湯誥》十六,《鹹有一德》十七,《典寶》十八,《伊訓》十九,《肆命》二十,《原命》二十一,《武成》二十二,《旅獒》二十三,《冏命》二十四。以此二十四為十六卷,以《九共》九篇共卷,除八篇,故為十六。故《藝文志》、劉向《別錄》云「五十八篇」。《藝文志》又云:「孔安國者,孔子後也。悉得其書,以古文又多十六篇。」篇即卷也。即是偽書二十四篇也。劉向作《別錄》,班固作《藝文志》並雲此言,不見孔傳也。劉歆作《三統歷》,論武王伐紂,引今文《泰誓》云「丙午逮師」,又引《武成》「越若來三月五日甲子,鹹劉商王受」,並不與孔同,亦不見孔傳也。後漢初賈逵《奏尚書疏》云「流為烏」,是與孔亦異也。馬融《書序》云:「經傳所引《泰誓》,《泰誓》並無此文。」又云:「逸十六篇,絕無師說。」是融亦不見也。服虔、杜預注《左傳》「亂其紀綱」,並雲夏桀時,服虔、杜預皆不見也。鄭玄亦不見之,故注《書序》、《舜典》云「入麓伐木」,注《五子之歌》云「避亂於洛汭」,注《胤征》云「胤征,臣名」,又注《禹貢》引《胤征》云「厥匪玄黃,昭我周王」,又注《鹹有一德》云「伊陟臣扈曰」,又注《典寶》引《伊訓》云「載孚在毫」,又曰「征是三朡」,又注《旅獒》云「獒讀曰豪,謂是遒豪之長」,又古文有《仲虺之誥》、《太甲》、《說命》等見在而雲亡,其《汩典》、《典寶》之等一十三篇見亡而雲已,逸是不見古文也。案伏生所傳三十四篇者謂之今文,則夏侯勝、夏侯建、歐陽和伯等三家所傳及後漢末蔡邕所勒石經是也。孔所傳者,膠東庸生、劉歆、賈逵、馬融等所傳是也。鄭玄《書贊》云:「我先師棘子下生安國,亦好此學,衛、賈、馬二三君子之業,則雅才好博,既宣之矣。」又云:「歐陽氏失其本義,今疾此蔽冒,猶復疑惑未悛。」是鄭意師祖孔學,傳授膠東庸生、劉歆、賈逵、馬融等學,而賤夏侯、歐陽等;何意鄭注《尚書》,亡逸並與孔異,篇數並與三家同?又劉歆、賈逵、馬融之等並傳孔學,雲十六篇逸,與安國不同者,良由孔注之後,其書散逸,傳注不行。以庸生、賈、馬之等惟傳孔學經文三十三篇,故鄭與三家同,以為古文。而鄭承其後,所注皆同賈逵、馬融之學,題曰《古文尚書》,篇與夏侯等同,而經字多異。夏侯等書「宅嵎夷」為「宅嵎鐵」,「昧谷」,曰「柳谷」,「心腹腎腸」曰「憂腎陽」,「劓刵??」云「臏宮劓割頭庶?」,是鄭注不同也。三家之學傳孔業者,《漢書·儒林傳》雲,安國傳都尉朝子俊,俊傳膠東庸生,生傳清河胡常,常傳徐敖,敖傳王璜及塗惲,惲傳河南桑欽。至後漢初衛、賈、馬亦傳孔學,故《書贊》云:「自世祖興後漢,衛、賈、馬二三君子之業是也,所得傳者三十三篇古經,亦無其五十八篇,及傳說絕無傳者。」至晉世王肅注《書》,始似竊見孔傳,故注「亂其紀綱」為夏太康時。又《晉書·皇甫謐傳》云:「姑子外弟梁柳邊得《古文尚書》,故作《帝王世紀》,往往載孔傳五十八篇之書。」《晉書》又云:「晉太保公鄭沖以古文授扶風蘇愉,愉字休預。預授天水梁柳,字洪季,即謐之外弟也。季授城陽臧曹,字彥始。始授郡守子汝南梅賾,字仲真,又為豫章內史,遂於前晉奏上其書而施行焉。」時已亡失《舜典》一篇,晉末范甯為解時已不得焉。至齊蕭鸞建武四年姚方興於大航頭得而獻之,議者以為孔安國之所注也。值方興有罪,事亦隨寢。至隋開皇二年購慕遺典,乃得其篇焉。然孔注之後歷及後漢之末,無人傳說。至晉之初猶得存者,雖不列學官,散在民間,事雖久遠,故得猶存。   孔氏傳傳即注也,以傳述為義,舊說漢已前稱傳。   [疏]正義曰:以注者多門,故雲其氏以別眾家。或當時自題孔氏,亦可以後人辨之。   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言聖德之遠著。○昔,古也。堯,唐帝名。馬融云:「謚也,翼善傳聖曰堯。」聰,千公反。嗯,息嗣反,又如字,下同。著,張慮反。將遜於位,讓於虞舜,遜,遁也。老使攝,遂禪之。○遁本作遯,徒遜反,退也,避也。「遂禪」音時戰反,讓也,授也。作《堯典》。   [疏]「昔在」至「堯典」。○正義曰:此序鄭玄、馬融、王肅並雲孔子所作,孔義或然。《詩》、《書》理不應異,夫子為《書》作序,不作《詩》序者,此自或作或否,無義例也。鄭知孔子作者,依緯文而知也。安國既以同序為卷,檢此百篇,凡有六十三序,序其九十六篇。《明居》、《鹹有一德》、《立政》、《無逸》不序所由,直云「咎單作《明居》」、「伊尹作《鹹有一德》」、「周公作《立政》」、「周公作《無逸》」。六十三序者,若《汩作》、《九共》九篇,《槁飫》,十一篇共序;其《鹹乂》四篇同序;其《大禹謨》、《皋陶謨》、《益稷》、《夏社》、《疑至》、《臣扈》、《伊訓》、《肆命》、《徂後》、《太甲》三篇、《盤庚》三篇、《說命》三篇、《泰誓》三篇、《康誥》、《酒誥》、《梓材》,二十四篇,皆三篇同序;其《帝告》、《?沃》、《汝鳩》、《汝方》、《伊陟》、《原命》、《高宗肜日》、《高宗之訓》八篇皆共卷,類同,故同序。同序而別篇者三十三篇,通《明居》、《無逸》等四篇為三十七篇,加六十三即百篇也。序者以序別行辭為形勢。言昔日在於帝號堯之時也,此堯身智無不知聰也,神無不見明也。以此聰明之神智足可以經緯天地,即「文」也;又神智之運,深敏於機謀,即「思」也。「聰明文思」即其聖性行之於外,無不備知,故此德充滿居止於天下而遠著。德既如此,政化有成,天道沖盈,功成者退,以此故將遜遁避於帝位,以禪其有聖德之虞舜。史序其事,而作《堯典》之篇。言「昔在」者,鄭玄云:「《書》以堯為始,獨云「昔在」,使若無先之典然也。」《詩》云:「自古在昔。」言「在昔」者,自下本上之辭。言「昔在」者,從上自下為稱,故曰「使若無先之」者。據代有先之,而書無所先,故云「昔」也。言「帝」者,天之一名,所以名「帝」。帝者,諦也。言天蕩然無心,忘於物我,言公平通遠,舉事審諦,故謂之「帝」也。五帝道同於此,亦能審諦,故取其名。若然,聖人皆能同天,故曰「大人」。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即三王亦大人。不得稱帝者,以三王雖實聖人,內德同天,而外隨時運,不得盡其聖,用逐跡為名,故謂之為王。《禮運》曰,「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即帝也。「大道既隱,各親其親」,即王也。則聖德無大於天,三皇優於帝,豈過乎天哉!然則三皇亦不能過天,但遂同天之名,以為優劣。五帝有為而同天,三皇無為而同天,立名以為優劣耳。但有為無為亦逐多少以為分,三王亦順帝之則而不盡,故不得名帝。然天之與帝,義為一也。人主可得稱帝,不可得稱天者,以天隨體而立名,人主不可同天之體也。無由稱天者,以天德立號,王者可以同其德焉,所以可稱於帝。故繼天則謂之「天子」,其號謂之「帝」,不得云「帝子」也。言「堯」者,孔無明解。案下傳云:「虞,氏。舜,名。」然堯、舜相配為義,既舜為名,則堯亦名也。以此而言,禹、湯亦名。於下都無所解,而放勳、重華、文命注隨其事而解其文以為義,不為堯、舜及禹之名。據此,似堯、舜及禹與湯相類,名則俱名,不應殊異。案鄭以下亦云:「虞,氏。舜,名。」與孔傳不殊。及鄭注《中侯》,云:「重華,舜名。」則舜不得有二名。鄭注《禮記》云:「舜之言充。」是以舜為號謚之名,則下注云「舜,名,亦號謚之名」也。推此則孔君亦然。何以知之?既湯類堯、舜當為名,而孔注《論語》「曰予小子履」雲,「履是殷湯名堯舜,是湯名履,而湯非名也。又此不雲堯、舜是名,則堯及舜、禹非名,於是明矣。既非名,而放勳、重華、文命蓋以為三王之名,同於鄭玄矣。鄭知名者,以《帝系》云「禹名文命」,以上類之亦名。若然,名本題情記意,必有義者,蓋運命相符,名與運接,所以異於凡平。或說以其有義,皆以為字。古代尚質,若名之不顯,何以著字?必不獲已,以為非名非字可也。譙周以堯為號,皇甫謐以放勳、重華、文命為名。案《謚法》「翼善傳聖曰堯,仁義盛明曰舜」,是堯、舜謚也。故馬融亦云謚也。又曰「淵源流通曰禹,雲行雨施曰湯」,則禹、湯亦是謚法。而馬融云:「禹湯不在《謚法》。」故疑之。將由《謚法》或本不同,故有致異。亦可本無禹、湯為謚,後來所加,故或本曰「除虐去殘曰湯」,是以異也。《檀弓》曰:「死謚,周道也。」《周書》謚法周公所作,而得有堯、舜、禹、湯者,以周法死後乃追,故謂之為謚。謚者,累也,累其行而號也。隨其行以名之,則死謚猶生號。因上世之生號陳之為死謚,明上代生死同稱。上世質,非至善至惡無號,故與周異。以此堯、舜或雲號,或雲謚也。若然,湯名履而王侯,《世本》「湯名天乙」者,安國意蓋以湯受命之王,依殷法以乙日生,名天乙。至將為王,又改名為履,故二名也。亦可。安國不信《世本》,無天乙之名。皇甫謐巧欲傅會,云「以乙日生,故名履,字天乙」。又雲祖乙,亦云「乙日生,復名乙」,引《易緯》「孔子所謂天之錫命,故可同名」。既以天乙為字,何雲同名乎?斯又妄矣,號之曰堯者,《釋名》以為「其尊高堯堯然,物莫之先,故謂之堯也」。《謚法》云:「翼善傳聖曰堯。」堯者以天下之生善,因善欲禪之,故二八顯升,所謂為翼。能傳位於聖人,天下為公,此所以出眾而高也。言「聰明者,據人近驗,則聽遠為聰,見微為明,若離婁之視明也,師曠之聽聰也;以耳目之聞見,喻聖人之智慧,兼知天下之事,故在於聞見而已,故以「聰明」言之。智之所用,用於天地,經緯天地謂之「文」,故以聰明之用為文。須當其理,故又云「思」而會理也。經云「欽明」,此為聰明者,彼方陳行事,故美其敬,此序其聖性,故稱其「聰」,隨事而變文。下《舜典》直云「堯聞之聰明」,不云「文思」者,此將言堯用,故云「文思」,彼要雲舜德,故直云「聰明」,亦自此而可知也。言「光宅」者,經傳云:「光,充也。」不訓「宅」者,可知也。不於此訓「光」者,從經為正也。下「將遜於位」傳云「遜,遁」者,以經無「遜」字,故在序訓之。○傳「言聖德之遠著」。○正義曰:「聖德」解「聰明文思」,「遠著」解「光宅天下」。○傳「老使」至「禪之」。○正義曰「老使攝」者解「將遜於位」,云「遂禪之」者,解「讓於虞舜」也。以己年老,故遜之。使攝之,後功成而禪。禪即讓也。言「攝」者,「納於大麓」是也。禪者,「汝陟帝位」是也。雖舜受而攝之,而堯以為禪。或云「汝陟帝位」為攝,因即直言為讓,故云「遂」也。鄭玄云:「堯尊如故,舜攝其事」是也。   堯典言堯可為百代常行之道。   [疏]「堯典」。○正義曰:序已云「作堯典」而重言此者,此是經之篇目,不可因序有名,略其舊題,故諸篇皆重言本目而就目解之。稱「典」者,以道可百代常行。若堯、舜禪讓聖賢,禹、湯傳授子孫,即是堯、舜之道不可常行,但惟德是與,非賢不授。授賢之事,道可常行,但後王德劣不能及古耳。然經之與典俱訓為常,名典不名經者,以經是總名,包殷、周以上,皆可為後代常法,故以經為名。典者,經中之別,特指堯、舜之德,於常行之內道最為優,故名典不名經也。其太宰六典及司寇三典者,自由當代常行,與此別矣。   曰若稽古,帝堯,若,順。稽,考也。能順考古道而行之者帝堯。曰放勳,欽明文思安安,勳,功。欽,敬也。言堯放上世之功,化而以敬明文思之四德,安天下之當安者。○放,方往反,注同。徐云:「鄭、王如字。」勳,許雲反,功也。馬云:「放勳,堯名。」皇甫謐同。一云:「放勳,堯字。」「欽明文思」,馬云:「威儀表備之欽,照臨四方謂之明,經緯天地謂之文,道德純備謂之思。」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於上下。允,信。克,能。光,充。格,至也。既有四德,又信恭能讓,故其名聞充溢四外,至於天地。○被,皮寄反,徐扶義反。聞音問,本亦作問。溢音逸。   [疏]「曰若」至「上下」。○正義曰:史將述堯之美,故為題目之辭曰,能順考校古道而行之者,是帝堯也。又申其順考古道之事曰,此帝堯能放效上世之功而施其教化,心意恆敬,智慧甚明,發舉則有文謀,思慮則能通敏,以此四德安天下之當安者。在於己身則有此四德,其於外接物又能信實、恭勤、善能、謙讓。恭則人不敢侮,讓則人莫與爭,由此為下所服,名譽著聞,聖德美名充滿被溢於四方之外,又至於上天下地。言其日月所照,霜露所墜,莫不聞其聲名,被其恩澤。此即稽古之事也。○傳「若順」至「帝堯」。○正義曰:「若、順」,《釋言》文。《詩》稱「考卜惟王」,《洪範》考卜之事謂之「稽疑」,是「稽」為考,經傳常訓也。《爾雅》一訓一也,孔所以約文,故數字俱訓,其末以一「也」結之。又已經訓者,後傳多不重訓。顯見可知,則徑言其義,皆務在省文故也。言「順考古道」者,古人之道非無得失,施之當時又有可否,考其事之是非,知其宜於今世,乃順而行之。言其行可否,順是不順非也。考「古」者自己之前,無遠近之限,但事有可取,皆考而順之。今古既異時,政必殊古,事雖不得盡行,又不可頓除古法,故《說命》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是後世為治當師古法,雖則聖人,必須順古。若空欲追遠,不知考擇,居今行古,更致禍災。若宋襄慕義,師敗身傷,徐偃行仁,國亡家滅,斯乃不考之失。故美其能順考也。鄭玄信緯,訓「稽」為同,訓「古」為天,言「能順天而行之,與之同功」。《論語》稱惟堯則天,《詩》美文王「順帝之則」,然則聖人之道莫不同天合德,豈待同天之語,然後得同之哉?《書》為世教,當因之人事,以人系天,於義無取,且「古」之為天,經無此訓。高貴鄉公皆以鄭為長,非篤論也。○傳「勳功」至「安者」○正義曰:「勳、功」、「欽、敬」,《釋詁》文。此經述上稽古之事,放效上世之功,即是考於古道也。經言「放勳」,放其功而已。傳兼言「化」者,據其勳業謂之功,指其教人則為化,功之與化所從言之異耳。鄭玄云:「敬事節用謂之欽,照臨四方謂之明,經緯天地謂之文,慮深通敏謂之思。」孔無明說,當與之同。四者皆在身之德,故謂之「四德」。凡是臣人王者皆須安之,故廣言「安天下之當安者」。所安者則下文「九族、百姓、萬邦」是也。其「敬明文思」為此次者,顧氏云:「隨便而言,無義例也。」知者此先「聰」後「明」,《舜典》云「明四目,達四聰」,先明後「聰」,故知無例也。今考《舜典》云:「浚哲文明」,又先「文」後「明」,與此不類,知顧氏為得也。○傳「允信」至「天地」○正義曰:「允、信」、「格、至」,《釋詁》文。「克,能」、「光,充」,《釋言》文。在身為德,施之曰行。鄭玄云:「不懈於位曰恭,推賢尚善曰讓。」恭讓是施行之名。上言堯德,此言堯行,故傳以文次言之。言堯既有敬明文思之四德,又信實、恭勤、善能、推讓,下人愛其恭讓,傳其德音,故其名遠聞,旁行則充溢四方,上下則至於天地。持身能恭,與人能讓,自己及物,故先恭後讓。恭言信,讓言克,交互其文耳。皆言信實能為也。傳以「溢」解「被」,言其饒多盈溢,故被及之也。表裡內外相對之言,故以表為外,向不向上至有所限,旁行四方無復限極,故四表言「被」,上下言「至」。「四外」者,以其無限,自內言之,言其至於遠處,正謂四方之外畔者,當如《爾雅》所謂「四海」、「四荒」之地也。先「四表」後「上下」者,人之聲名,宜先及於人,後被四表,是人先知之,故先言至人。後言至於上下,言至於天地,喻其聲聞遠耳。《禮運》稱聖人為政,能使「天降膏露,地出醴泉」,是名聞遠達,使天地效靈,是亦格於上下之事。   克明俊德,以親九族。能明俊德之士任用之,以睦高祖玄孫之親。○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孫,凡九族。馬、鄭同。九族既睦,平章百姓。既,已也。百姓,百官。言化九族而平和章明。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昭亦明也。協,合。黎,眾。時,是。雍,和也。言天下眾民皆變化化上,是以風俗大和。○黎,力兮反。   [疏]「克明」至「時雍」○正義曰:言堯能名聞廣遠,由其委任賢哲,故復陳之。言堯之為君也,能尊明俊德之士,使之助己施化。以此賢臣之化,先令親其九族之親。九族蒙化已親睦矣,又使之和協顯明於百官之族姓。百姓蒙化皆有禮儀,昭然而明顯矣,又使之合會調和天下之萬國。其萬國之眾人於是變化從上,是以風俗大和,能使九族敦睦,百姓顯明,萬邦和睦,是「安天下之當安」者也。○傳「能明」至「之親」○正義曰:鄭玄云:「『俊德』,賢才兼人者。」然則「俊德」謂有德。人能明俊德之士者,謂命為大官,賜之厚祿,用其才智,使之高顯也。以其有德,故任用之。以此賢臣之化,親睦高祖玄孫之親。上至高祖,下及玄孫,是為九族。同出高曾,皆當親之,故言之「親」也。《禮記·喪服小記》云:「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又《異義》、夏侯、歐陽等以為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皆據「異姓有服」。鄭玄駁云:「異姓之服不過?麻,言不廢昏。又《昏禮》請期云『惟是三族之不虞』,恐其廢昏,明非外族也。」是鄭與孔同。「九族」謂帝之九族,「百姓」謂百官族姓,「萬邦」謂天下眾民,自內及外,從高至卑,以為遠近之次也。知「九族」非民之九族者,以先親九族,次及百姓,百姓是群臣弟子,不宜越百姓而先下民。若是民之九族,則「九族既睦」,民已和矣,下句不當復言「協和萬邦」,以此知帝之九族也。堯不自親九族,而待臣使之親者,此言用臣法耳,豈有聖人在上,疏其骨肉者乎?若以堯自能親,不待臣化,則化萬邦百姓,堯豈不能化之,而待臣化之也?且言「親九族」者,非徒使帝親之,亦使臣親之,帝亦令其自相親愛,故須臣子之化也。○傳「既已」至「章明」。○正義曰:「既」、「已」義同,故訓「既」為已,經傳之言。「百姓」或指天下百姓,此下句乃有「黎民」,故知「百姓」即百官也。百官謂之百姓者,隱八年《左傳》云:「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謂建立有德以為公卿,因其所生之地而賜之以為其姓,令其收斂族親,自為宗主。明王者任賢不任親,故以「百姓」言之。《周官》篇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大禹謨》云:「率百官若帝之初。」是唐、虞之世經文皆稱「百官」。而《禮記·明堂位》云「有虞氏之官五十」,後世所記不合經也。「平章」與「百姓」其文非九族之事,傳以此經之事文勢相因,先化九族,乃化百官,故云「化九族而平和章明」。謂九族與百官皆須導之以德義,平理之使之協和,教之以禮法,章顯之使之明著。○傳「昭亦」至「大和」。○正義曰:《釋詁》以「昭」為光,光、明義同,經已有「明」,故云「昭亦明也」。《釋詁》以「協」為和,和、合義同,故訓「協」為合也。「黎,眾」、「時,是」,《釋詁》文。「雍,和」,《釋訓》文。堯民之變,明其變惡從善,人之所和,惟風俗耳。故知謂「天下眾人皆變化化上,是以風俗大和」,人俗大和,即是太平之事也。此上經三事相類,古史交互立文。以「親」言「既睦」,「平章」言「昭明」,「協和」言「時雍」。「睦」即「親」也,「章」即「明」也,「雍」即「和」也,各自變文以類相對。平九族使之親,平百姓使之明,正謂使從順禮義,恩情和合,故於萬邦變言「協和」,明「以親九族」、「平章百姓」亦是協和之也。但九族宜相親睦,百姓宜明禮義,萬邦宜盡和協,各因所宜為文,其實相通也。民言「於變」,謂從上化,則「九族既睦」、「百姓昭明」亦是變上,故得睦得明也。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重黎之後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故堯命之,使敬順昊天。昊天言元氣廣大。星,四方中星。辰,日月所會。歷象其分節。敬記天時以授人也。此舉其目,下別序之。○羲和,馬云:「羲氏掌天官,和氏掌地官,四子掌四時。」昊,胡老反。重,直龍反,少昊之後。黎,高陽之後。「日月所會」謂日月交會於十二次也。寅曰析木,卯曰大火,辰曰壽星,巳曰鶉尾,午曰鶉火,未曰鶉首,申曰實沈,酉曰大梁,戌曰降婁,亥曰娵訾,子曰玄枵,丑曰星紀。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宅,居也。東表之地稱嵎夷。暘,明也。日出於谷而天下明,故稱暘谷。暘谷、嵎夷一也。羲仲居治東方之官。○嵎音隅,馬曰:「嵎,海嵎也。」夷,萊夷也。《尚書、·考靈耀》及《史記》作「禺?」。暘音陽。谷,工木反,又音欲,下同。馬云:「暘谷,海嵎夷之地名。」「日出於谷」本或作「日出於陽谷」,「陽」衍字。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寅,敬。賓,導。秩,序也。歲起於東而始就耕,謂之東作。東方之官敬導出日,平均次序東作之事,以務農也。○寅,徐以真反,又音夷,下同。賓如字,徐音殯,馬云:「從也。」出,尺遂反,又如字,注同。平如字,馬作蘋,普庚反,云:「使也。」下皆放此。秩如字。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中謂春分之日。鳥,南方朱鳥七宿。殷,正也。春分之昏,鳥星畢見,以正仲春之氣節,轉以推季孟則可知。○中,貞仲反,又如字。殷,於勤反,馬、鄭云:「中也。」宿音秀,下同。見,賢遍反,下同。厥民析,鳥獸孳尾。冬寒無事,併入室處。春事既起,丁壯就功。厥,其也。言其民老壯分析。乳化曰孳,交接曰尾。○析,星歷反。孳音字。乳,儒付反。《說文》云:「人及鳥生子曰乳,獸曰產。」申命羲叔,宅南交。申,重也。南交言夏與春交。舉一隅以見之。此居治南方之官。○重,直用反。平秩南訛,敬致。訛,化也。掌夏之官平敘南方化育之事,敬行其教,以致其功。四時同之,亦舉一隅。○訛,五和反。日永,星火,以正仲夏。永,長也,謂夏至之日。火,蒼龍之中星,舉中則七星見可知。以正仲夏之氣節,季孟亦可知。厥民因,鳥獸希革。因,謂老弱因就在田之丁壯以助農也。夏時鳥獸毛羽希少改易。革,改也。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昧,冥也。日入於谷而天下冥,故曰昧谷。昧谷曰西,則嵎夷東可知。此居治西方之官,掌秋天之政也。○昧,武內反。冥,莫定反。寅餞納日,平秩西成。餞,送也。日出言導,日入言送,因事之宜。秋,西方,萬物成。平序其政,助成物。○餞,賤衍反。馬云:「滅也,滅猶沒也。」宵中,星虛,以殷仲秋。宵,夜也。春言日,秋言夜,互相備。虛,玄武之中星,亦言七星皆以秋分日見,以正三秋。厥民夷,鳥獸毛毨。夷,平也,老壯在田與夏平也。毨,理也,毛更生整理。○「毛毨」,下先典反。《說文》云:「仲秋鳥獸毛盛,可選取以為器用也。」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北稱朔,亦稱方,言一方則三方見矣。北稱幽都,南稱明從可知也。都謂所聚也。易謂歲改易北方,平均在察其政,以順天常。上總言羲和敬順昊天,此分別仲叔,各有所掌。○別音彼列反,下同。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日短,冬至之日。昴,白虎之中星,亦以七星並見,以正冬之三節。厥民隩,鳥獸氄毛。隩,室也。民改歲入此室處,以辟風寒。鳥獸皆生而毳細毛以自溫焉。○隩,於六反,馬云:「暖也。」氄,如勇反,徐又音而充反,馬云:「溫柔貌。」辟音避。耎,如兗反,本或作濡,音儒。毳,尺銳反。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咨,嗟。暨,與也。匝四時曰期。一歲十二月,月三十日,正三百六十日;除小月六,為六日,是為一歲有餘十二日;未盈三歲足得一月,則置閏焉,以定四時之氣節,成一歲之歷象。○暨,其器反。期,居其反,下同。旬,似遵反,十日為旬。匝,子合反。允?百工,庶績鹹熙。」允,信。厘,治。工,官。績,功。鹹,皆。熙,廣也。言定四時成歲歷,以告時授事,則能信治百官,眾功皆廣,歎其善。○厘,力之反。熙,許其反,興也。   [疏]「乃命」至「鹹熙」○正義曰:上言能明俊德,又述能明之事,堯之聖德美政如上所陳。但聖不必獨理,必須賢輔。堯以須臣之故,乃命有俊明之人羲氏、和氏敬順昊天之命,歷此法象。其日之甲乙,月之大小,昏明遞中之星,日月所會之辰,定其所行之數,以為一歲之歷。乃依此歷,敬授下人以天時之早晚。其總為一歲之歷,其分有四時之異,既舉總目,更別序之。堯於羲和之內,乃分別命其羲氏而字仲者,令居治東方嵎夷之地也。日所出處名曰暘明之谷,於此處所主之職,使羲仲主治之。既主東方之事,而日出於東方,令此羲仲恭敬導引將出之日,平均次序東方耕作之事,使彼下民務勤種植。於日晝夜中分,刻漏正等,天星朱鳥南方七宿合昏畢見,以此天之時候調正仲春之氣節。此時農事已起,不居室內,其時之民宜分析適野。老弱居室,丁壯就功。於時鳥獸皆孕胎卵,孳尾匹合。又就所分羲氏之內,重命其羲氏而字叔者,使之居治南方之職,又於天分南方與東交,立夏以至立秋時之事,皆主之。均平次序南方化育之事,敬行其教,以致其功,於日正長,晝漏最多,天星大火東方七宿合昏畢見,以此天時之候調正仲夏之氣節。於時苗稼已殖,農事尤煩,其時之民,老弱因一丁壯就在田野。於時鳥獸羽毛希少,變改寒時。又分命和氏而字仲者,居治西方日所入處,名曰昧冥之谷。於此處所主之職,使和仲主治之。既主西方之事,而日入在於西方,令此和仲恭敬從送既入之日,平均次序西方成物之事,使彼下民務勤收斂。於晝夜中分,漏刻正等,天星之虛北方七宿合昏畢見,以此天時之候調正仲秋之氣節。於時禾苗秀實,農事未閒,其時之民與夏齊平,盡在田野。於時鳥獸毛羽更生,已稍整治。又重命和氏而字叔者,令居治北方名曰幽都之地,於此處所主之職,使和叔主治之。平均視察北方歲改之事。於日正短,晝漏最少,天星之昴西方七宿合昏畢見,以此天時之候調正仲冬之氣節。於時禾稼已入,農事閒暇,其時之人皆處深隩之室,鳥獸皆生耎毳細毛以自溫暖。此是羲和敬天授人之實事也。羲和所掌如是,故帝堯乃述而歎之曰:「咨嗟!汝羲仲、羲叔與和仲、和叔。一期之間三百有六旬有六日,分為十二月,則餘日不盡,令氣朔參差,若以閏月補闕,令氣朔得正定四時之氣節,成一歲之歷象,是汝之美可歎也。又以此歲歷告時授事,信能和治百官,使之眾功皆廣也。」歎美羲和能敬天之節,眾功皆廣,則是風俗大和。○傳「重黎」至「序之」○正義曰:《楚語》云:「少昊氏之衰,九黎亂德,人神雜擾,不可方物。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其後三苗復九黎之惡,堯復育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以至於夏商。」據此文則自堯及商無他姓也。堯育重黎之後,是此羲和可知。是羲和為重黎之後,世掌天地之官文所出也。《呂刑》先「重」後「黎」,此文先「羲」後「和」,楊子《法言》云:「羲近重,和近黎。」是「羲」承「重」而「和」承「黎」矣。《呂刑》稱「乃命重黎」與此「命羲和」為一事也。故《呂刑》傳云:「重即羲也,黎即和也。」羲和雖別為氏族而出自重黎,故《呂刑》以「重黎」言之。《鄭語》云:「為高辛氏火正。」則高辛亦命重黎。故鄭玄於此注云:「高辛氏世,命重為南正司天,黎為火正司地。」據「世掌」之文,用《楚語》為說也。《楚世家》云:「重黎為帝嚳火正,能光融天下,啻嚳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亂,帝嚳使重黎誅之而不盡。帝乃以庚寅日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復居火正,為祝融。」案昭二十九年《左傳》稱少昊氏有子曰重,顓頊氏有子曰黎。則重黎二人,各出一帝。而《史記》並以重黎為楚國之祖,吳回為重黎,以重黎為官號,此乃《史記》之謬。故束?譏馬遷並兩人以為一,謂此是也。《左傳》稱重為句芒,黎為祝融,不言何帝使為此官。但黎是顓頊之子,其為祝融,必在顓頊之世。重雖少昊之胤,而與黎同命,明使重為句芒亦是顓頊時也。祝融火官可得稱為火正,句芒木官不應號為南正,且木不主天,火不主地,而《外傳》稱顓頊命南正司天,火正司地者,蓋使木官兼掌天,火官兼掌地。南為陽位,故掌天謂之南正。黎稱本官,故掌地猶為火正。鄭答趙商云:「先師以來,皆雲火掌為地,當雲黎為北正。」孔無明說,未必然也。昭十七年《左傳》郯子稱少昊氏以鳥名官,自顓頊已來乃命以民事。句芒、祝融皆以人事名官,明此當顓頊之時也。傳言少昊氏有四叔,當為後代子孫,非親子也。何則?傳稱共工氏有子曰句龍,共工氏在顓頊之前多歷年代,豈復共工氏親子至顓頊時乎?明知少昊四叔亦非親子,高辛所命重黎或是重黎子孫,未必一人能歷二代。又高辛前命後誅,當是異人。何有罪而誅,不容列在祀典。明是重黎之後,世以重黎為號,所誅重黎是有功重黎之子孫也。《呂刑》說羲和之事,猶尚謂之重黎,況彼尚近重黎,何故不得稱之?以此知異世重黎號同人別。顓頊命重司天,黎司地,羲氏掌天,和氏掌地,其實重、黎、羲、和通掌之也。此云「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是羲和二氏共掌天地之事。以乾坤相配,天地相成,運立施化者天,資生成物者地,天之功成其見在地,故下言「日中,星鳥」之類是天事也,「平秩東作」之類是地事也,各分掌其時,非別職矣。案《楚語》雲,重司天以屬神,黎言地以屬人。天地既別,人神又殊,而雲通掌之者,外傳之文說《呂刑》之義,以為少昊之衰,天地相通,人神雜擾,顓頊乃命重黎分而異之,以解絕地天通之言,故雲各有所掌。天地相通,人神雜擾,見其能離絕天地,變異人神耳,非即別掌之。下文別序所掌,則羲主春夏,和主秋冬,俱掌天時,明其共職。彼又言:「至於夏商,世掌天地。」《胤征》云:「羲和湎淫,廢時亂日。」不知日食,羲和同罪,明其世掌天地共職。可知顓頊命掌天地,惟重黎二人,堯命羲和則仲叔四人者,以羲和二氏賢者既多,且後代稍文,故分掌其職事,四人各職一時,兼職方岳,以有四岳,故用四人。顓頊之命重黎,惟司天地,主岳以否不可得知。設令亦主方岳,蓋重黎二人分主東西也。馬融、鄭玄皆以此「命羲和」者,命為天地之官。下云「分命」,申命為四時之職。天地之與四時於周則塚宰司徒之屬,六卿是也。孔言「此舉其目,下別序之」,則惟命四人,無六官也。下傳雲四岳即羲和四子,《舜典》傳稱禹、益六人新命有職,與四岳十二牧凡為二十二人。然新命之六人,禹命為百揆,契作司徒,伯夷為秩宗,皋陶為士,垂作共工,亦禹、契之輩即是卿官。卿官之外別有四岳,四岳非卿官也。孔意以羲和非是卿官,別掌天地,但天地行於四時,四時位在四方,平秩四時之人因主方岳之事,猶自別有卿官分掌諸職。《左傳》稱少昊氏以鳥名官,五鳩氏即周世之卿官也。五鳩之外別有鳳鳥氏,歷正也,班在五鳩之上。是上代以來皆重歷數,故知堯於卿官之外別命羲和掌天地也。於時羲和似尊於諸卿,後世以來稍益卑賤。《周禮》「太史掌正歲年以序事」,即古羲和之任也。桓十七年《左傳》云「日官居卿以底日」,猶尚尊其所掌。周之卿官明是堯時重之,故特言「乃命羲和」。此「乃命羲和」重述「克明俊德」之事,得致雍和所由。已上論堯聖性,此說堯之任賢,據堯身而言用臣,故云「乃命」,非「時雍」之後方始命之。「使敬順昊天」,昊天者混元之氣,昊然廣大,故謂之「昊天」也。《釋天》云:「春為蒼天,夏為昊天,秋為旻天,冬為上天。」《毛詩》傳云:「尊而君之則稱皇天,元氣廣大則稱昊天,仁覆閔下則稱旻天,自上降監則稱上天,據遠視之蒼蒼然則稱蒼天。」《爾雅》四時異名,《詩》傳即隨事立稱。鄭玄讀《爾雅》云「春為昊天,夏為蒼天」,故駁《異義》云:「春氣博施,故以廣大言之。夏氣高明,故以遠言之。秋氣或生或殺,故以閔下言之。冬氣閉藏而清察,故以監下言之。皇天者尊而號之也。」六籍之中,諸稱天者以情所求言之耳,非必於其時稱之。然此言堯敬大四天,故以「廣大」言之。「星,四方中星」者,二十八宿,布在四方,隨天轉運,更互在南方,每月各有中者。《月令》每月昏旦,惟舉一星之中,若使每日視之,即諸宿每日昏旦莫不常中,中則人皆見之,故以中星表宿,「四方中星」總謂二十八宿也。或以《書傳》云「主春者張,昏中,可以種穀。主夏者火,昏中,可以種黍。主秋者虛,昏中,可以種麥。主冬者昴,昏中,可以收斂。皆雲上告天子,下賦臣人。天子南面而視四方星之中,知人緩急,故曰敬授人時」,謂此「四方中星」如《書》傳之說。孔於虛昴諸星本無取中之事,用《書傳》為孔說非其旨矣。「辰,日月所會」者,昭七年《左傳》士文伯對晉侯之辭也。日行遲,月行疾,每月之朔月行及日而與之會,其必在宿。分二十八宿,是日月所會之處。辰,時也,集會有時,故謂之辰。「日月所會」與「四方中星」俱是二十八宿。舉其人目所見,以星言之。論其日月所會,以辰言之,其實一物,故星、辰共文。《益稷》稱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共為一象,由其實同故也。日月與星,天之三光。四時變化,以此為政。故命羲和,令以算術推步,累歷其所行,法象其所在,具有分數節候,參差不等,敬記此天時以為歷而授人。此言星辰共為一物。《周禮·大宗伯》云:「實柴祀日月星辰。」鄭玄云「星謂五緯,辰謂日月所會十二次」者,以星、辰為二者。五緯與二十八宿俱是天星,天之神祇,禮無不祭,故鄭玄隨事而分之。以此「敬授人時」無取五緯之義,故鄭玄於此注亦以星、辰為一,觀文為說也。然則五星與日月皆別行,不與二十八宿同為不動也。○傳「宅居」至「之官」。○正義曰:「宅,居」,《釋言》文。《禹貢》青州云:「嵎夷既略。」青州在東界外之畔為表,故云「東表之地稱嵎夷」也。陰陽相對,陰?而陽明也,故以「暘」為明。谷無陰陽之異,以日出於谷而天下皆明,故謂日出之處為「暘谷」。冬南夏北不常厥處,但日由空道,似行自谷,故以「谷」言之,非實有深谷而日從谷之出也。據日所出謂之「暘谷」,指其地名即稱「嵎夷」,故云「暘谷、嵎夷一也」。又解「居」者,居其官不居其地,故云「羲仲居治東方之官」。此言「分命」者,上云「乃命羲和」,總舉其目,就「乃命」之內分其職掌,使羲主春夏,和主秋冬,分一歲而別掌之,故言「分命」。就羲和之內又重分之,故於夏變言「申命」。既命仲而覆命叔,是其重命之也。所命無伯、季者,蓋時無伯、季,或有而不賢,則《外傳》稱「堯育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明仲叔能守舊業,故命之也。此羲和掌序天地,兼知人事,因主四時而分主四方,故舉東表之地,以明所舉之域。地東舉嵎夷之名,明分三方皆宜有地名,此為其始,故特詳舉其文。羲仲居治東方之官,居在帝都而遙統領之。王肅云「皆居京師而統之,亦有時述職」,是其事也。以春位在東,因治於東方,其實本主四方春政,故於和仲之下云:「此居治西方之官,掌秋天之政。」明此,掌春天之政,孔以經事詳,故就下文而互發之。○傳「寅敬」至「務農」○正義曰:「寅,敬」,《釋詁》文。賓者主行導引,故「賓」為導也。《釋詁》以「秩」為常,常即次第有序,故「秩」為序也。一歲之事,在東則耕作,在南則化育,在西則成熟,在北則改易,故以方名配歲事為文,言順天時氣以勸課人務也。春則生物,秋則成物。日之出也,物始生長,人當順其生長,致力耕耘。日之入也,物皆成熟,人當順其成熟,致力收斂。東方之官當恭敬導引日出,平秩東作之事,使人耕耘。西方之官當恭敬從送日入,平秩西成之事,使人收斂。日之出入,自是其常,但由日出入,故物有生成。雖氣能生物,而非人不就。勤於耕稼,是導引之。勤於收藏,是從送之。冬夏之文無此類者,南北二方非日所出入,「平秩南訛」亦是導日之事,「平在朔易」亦是送日之事。依此春秋而共為賓餞,故冬夏二時無此一句。勸課下民,皆使致力,是敬導之。平均次序,即是授人,田里各有疆埸,是平均之也。耕種收斂使不失其次序,王者以農為重,經主於農事。「寅賓出日」為「平秩」設文,故並解之也。言「敬導出日」者,正謂平秩次序東作之事以務農也。鄭以「作」為生,計秋言西成,春宜言東生。但四時之功皆須作力,不可不言力作,直說生成,明此以歲事初起,時言「東作」,以見四時亦當力作,故孔以耕作解之。鄭玄云:「寅賓出日,謂春分朝日。」又以「寅餞納日,謂秋分夕日」也。○傳「日中」至「可知」○正義曰:其仲春、仲秋、冬至、夏至,馬融云:「古制刻漏晝夜百刻。晝長六十刻,夜短四十刻。晝短四十刻,夜長六十刻。晝中五十刻,夜亦五十刻。」融之此言據日出見為說。天之晝夜以日出入為分,人之晝夜以昏明為限。日未出前二刻半為明,日入後二刻半為昏,損夜五刻以裨於晝,則晝多於夜,復校五刻。古今歷術與太史所候皆雲,夏至之晝六十五刻,夜三十五刻。冬至之晝四十五刻,夜五十五刻。春分秋分之晝五十五刻,夜四十五刻。此其不易之法也。然今太史細候之法,則校常法半刻也。從春分至於夏至,晝暫長,增九刻半。夏至至於秋分,所減亦如之。從秋分至於冬至,晝暫短,減十刻半。從冬至至於春分,其增亦如之。又於每氣之間增減刻數,有多有少,不可通而為率。漢初未能審知,率九日增減一刻,和帝時待詔霍融始請改之。鄭注《書緯·考靈曜》仍云「九日增減一刻」,猶尚未覺悟也。鄭注此云:「日長者日見之漏五十五刻,日短者日見之漏四十五刻。」與歷不同。故王肅難云:「知日見之漏減晝漏五刻,不意馬融為傳已減之矣。因馬融所減而又減之,故日長為五十五刻,因以冬至反之,取其夏至夜刻,以為冬至晝短,此其所以誤耳。」「鳥,南方朱鳥七宿」者,在天成象,星作鳥形。《曲禮》說軍陳象天之行,「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右白虎」。「雀」即鳥也。「武」謂龜甲捍御,故變文「玄武」焉。是天星有龍虎鳥龜之形也。四方皆有七宿,各成一形。東方成龍形,西方成虎形,皆南首而北尾。南方成鳥形,北方成龜形,皆西首而東尾。以南方之宿象鳥,故言鳥謂朱鳥七宿也。此經舉宿,為文不類。春言「星鳥」,總舉七宿。夏言「星火」,獨指房、心。虛、昴惟舉一宿。文不同者,互相通也。《釋言》以「殷」為中,中、正義同,故「殷」為正也。此經冬夏言「正」,春秋言「殷」者,其義同。春分之昏,觀鳥星畢見,以正仲春之氣節,計仲春日在奎、婁而入於酉地,則初昏之時井、鬼在午,柳、星、張在巳,軫、翼在辰,是朱鳥七宿皆得見也。春有三月,此經直云「仲春」,故傳辨之雲,既正仲春,轉以推季孟之月,則事亦可知也。天道左旋,日體右行,故星見之方與四時相逆。春則南方見,夏則東方見,秋則北方見,冬則西方見,此則勢自當然。而《書緯》為文生說,言「春夏相與交,秋冬相與互,謂之母成子,子助母」,斯假妄之談耳。馬融、鄭玄以為「星鳥、星火謂正在南方。春分之昏七星中,仲夏之昏心星中,秋分之昏虛星中,冬至之昏昴星中,皆舉正中之星,不為一方盡」,見此其與孔異也。至於舉仲月以統一時,亦與孔同。王肅亦以星鳥之屬為昏中之星,其要異者以所宅為孟月,日中、日永為仲月,星鳥、星火為季月,「以殷」、「以正」皆總三時之月,讀「仲」為中,言各正三月之中氣也。以馬融、鄭玄之言,不合天象,星火之屬仲月未中,故為每時皆歷陳三月,言日以正仲春,以正春之三月中氣。若正春之三月中,當言「以正春中」,不應言「以正仲春」。王氏之說非文勢也。孔氏直取「畢見」,稍為迂闊,比諸王、馬,於理最優。○傳「冬寒」至「曰尾」。○正義曰:「厥,其」,《釋言》文。其人老弱在室,丁壯適野,是老壯分析也。孳、字,古今同耳。字訓愛也,產生為乳,胎孕為化,孕產必愛之,故乳化曰「孳」。鳥獸皆以尾交接,故交接曰「尾」。計當先尾後孳,隨便言之。○傳「申重」至「之官」。○正義曰:「申、重」,《釋詁》文。此官既主四時,亦主方面,經言「南交」,謂南方與東方交,傳言「夏與春交」,見其時、方皆掌之。春盡之日與立夏之初,時相交也,東方之南,南方之東,位相交也,言羲叔所掌與羲仲相交際也。四時皆舉仲月之候,嫌其不統季孟,於此言「交」,明四時皆然,故傳言「舉一隅以見之」。春上無冬,不得見其交接,至是夏與春交,故此言之。○傳「訛化」至「一隅」○正義曰:「訛,化」,《釋言》文。禾苗秀穗,化成子實,亦胎生乳化之類,故「掌夏之官平序南方化育之事」,謂勸課民耘耨,使苗得秀實。「敬行其教,以致其功」,謂敬行平秩之教,以致化育之功。農功歲終乃畢,敬行四時皆同,於此言之,見四時皆然,故云「亦舉一隅」也。夏日農功尤急,故就此言之。○傳「永長」至「可知」○正義曰:「永,長」,《釋詁》文。夏至之日日最長,故知謂夏至之日。計七宿房在其中,但房、心連體,心統其名。《左傳》言「火中」、「火見」,《詩》稱「七月流火」,皆指房、心為火,故曰「火,蒼龍之中星」。特舉一星,與鳥不類,故云「舉中則七星見可知」。計仲夏日在東井而入於酉地,即初昏之時角、亢在午,氐、房、心在巳,尾、箕在辰,是東方七宿皆得見也。○傳「因謂」至「革改」○正義曰:春既分析在外,今日因往就之,故言「因,謂老弱因就在田之丁壯以務農」也。鳥獸冬毛最多,春猶未脫,故至夏始毛羽希少,改易往前。「革」謂變革,故為改也。傳之訓字,或先或後,無義例也。○傳「昧冥」至「之政」○正義曰:《釋言》云:「晦,冥也。」冥是暗,故「昧」為冥也。「谷」者日所行之道,日入於谷而天下皆冥,故謂日入之處為「昧谷」,非實有谷而日入也。此經春秋相對,春不言「東」,但舉昧谷曰「西」,則嵎夷東可知。然則東言「嵎夷」,則西亦有地明矣,闕其文所以互見之。傳於春言「東方之官」,不言「掌春」,夏言「掌夏之官」,不言「南方」,此言「居治西方之官,掌秋天之政」,互文明四時皆同。○傳「餞送」至「成物也」○正義曰:送行飲酒謂之餞,故「餞」為送也。導者引前之言,送者從後之稱,因其欲出,導而引之,因其欲入,從而送之,是其因事之宜而立此文也。秋位在西,於時萬物成熟,平序其秋天之政,未成則耘耨,既熟則收斂,助天成物,以此而從送入日也。納、入義同,故傳以入解「納」。○傳「宵夜」至「三秋」○正義曰:「宵,夜」,《釋言》文。舍人曰:「宵,陽氣消也」。三時皆言日,惟秋言夜,故傳辨之云:「春言日,秋言夜,互相備」也,互著明也。明日中宵亦中,宵中日亦中,因此而推之,足知日永則宵短,日短則宵長,皆以此而備知也。正於此時變文者,以春之與秋日夜皆等,春言「出日」即以「日」言之,秋云「納日」即以「夜」言之,亦事之宜也。北方七宿則虛為中,故虛為玄武之中星。計仲秋日在角、亢而入於酉地,初昏之時斗、牛在午,女、虛、危在巳,室、壁在辰,舉虛中星言之,亦言七星皆以秋分之日昏時並見,以正秋之三月。○傳「夷平」至「整理」○正義曰:《釋詁》云:「夷、平,易也。」俱訓為易,是「夷」得為平。秋禾未熟,農事猶煩,故「老壯在田與夏平」也。「毨」者,毛羽美悅之狀,故為理也。夏時毛羽希少,今則毛羽復生,夏改而少,秋更生多,故言「更生整理」。○傳「北稱」至「所掌」○正義曰:《釋訓》云:「朔,北方也。」舍人曰:「朔,盡也。北方萬物盡,故言朔也。」李巡曰:「萬物盡於北方,蘇而復生,故言北方。」是「北稱朔」也。羲和主四方之官,四時皆應言「方」,於此言「方」者,即三方皆見矣。春為歲首,故舉地名;夏與春交,故言「南交」;秋言「西」以見嵎夷當為東,冬言「方」以見三時皆有方。古史要約,其文互相發見也。「幽」之與「明」文恆相對,北既稱「幽」,則南當稱「明」,從此可知,故於夏無文。經冬言「幽都」,夏當云「明都」,傳不言「都」者,從可知也。鄭云:「夏不言『曰明都』三字,摩滅也。」伏生所誦與壁中舊本並無此字,非摩滅也。王肅以「夏無『明都』,避『敬致』,然即『幽』足見『明』,闕文相避」,如肅之言,義可通矣。「都謂所聚」者,總言此方是萬物所聚之處,非指都邑聚居也。「易謂歲改易於北方」者,人則三時在野,冬入隩室,物則三時生長,冬入囷倉,是人之與物皆改易也。王肅云:「改易者,謹約蓋藏,循行積聚。」引《詩》「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王肅言人物皆易,孔意亦當然也。《釋詁》云:「在,察也。舍人曰:「在,見物之察。」是「在」為察義,故言「平均在察其政,以順天常」。以「在察」須與「平均」連言,不復訓「在」為察,故《舜典》之傳別更訓之。三時皆言「平秩」,此獨言「平在」者,以三時乃役力田野,當次序之,冬則物皆藏入,須省察之,故異其文。秋日物成就,故傳言「助成物」,冬日蓋藏,天之常道,故言「順天常」,因明「東作」、「南訛」亦是助生物,類常道也。上總言羲和敬順昊天,此分別仲叔各有所掌,明此四時之節,即順天之政,實恐人以「敬順昊天」直是歷象日月,嫌仲叔所掌非順天之事,故重明之。○傳「隩室」至「溫焉」。○正義曰:《釋宮》云:「西南隅謂之隩。」孫炎云:「室中隱隩之處也。」隩是室內之名,故以「隩」為室也。物生皆盡,野功鹹畢,是歲改矣。以天氣改歲,故入此室處,以避風寒。天氣既至,故鳥獸皆生耎毳細毛以自溫焉。經言「氄毛」,謂附肉細毛,故以「耎毳」解之。○傳「咨嗟」至「歷象」○正義曰:「咨,嗟」、「暨,與」,皆《釋詁》文也。「迎四時曰期」,「期」即「迎」也。故王肅云:「期,四時是也。」然古時真歷遭戰國及秦而亡,漢存六歷雖詳於五紀之論,皆秦漢之際假?為之,實不得正要有梗概之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日日行一度,則一期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今《考靈曜》、《乾鑿度》諸緯皆然。此言三百六十六日者,王肅云:「四分日之一又入六日之內,舉全數以言之,故雲三百六十六日也。」傳又解所以須置閏之意,皆據大率以言之,云:「一歲十二月,月三十日,正三百六十日也;除小月六,又為六日。」今經雲三百六十六日,故云「餘十二日」,不成期。以一月不整三十日,今一年餘十二日,故未至盈滿三歲足得一月,則置閏也。以時分於歲,故云「氣節」,謂二十四氣,時月之節。歲總於時,故云「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以相配成也。六歷、諸緯與《周髀》皆雲,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為每月二十九日過半。日之於法,分為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即月有二十九日半強。為十二月,六大之外有日分三百四十八,是除小月無六日,又大歲三百六十六日,小歲三百五十五日,則一歲所餘無十二日。今言「十二日」者,皆以大率據整而計之,其實一歲所餘正十一日弱也。以為十九年七閏,十九年年十一日則二百九日,其七月四大三小猶二百七日,況無四大乎?為每年十一日弱分明矣。所以弱者,以四分日之一於九百四十分,則一分為二百三十五分,少於小月餘分三百四十八。以二百三十五減三百四十八,不盡一百一十三,是四分日之一餘矣。皆以五日為率,其小月雖為歲日殘分所減,猶餘一百一十三,則實餘尚無六日。就六日抽一日為九百四十分減其一百一十三分,不盡八百二十七分。以不抽者五日並三百六十日外之五日為十日,其餘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為每歲之實餘。今十九年年,十日得整日一百九十。又以十九乘八百二十七分,得一萬五千七百一十三。以日法九百四十除之,得十六日。以並一百九十日為二百六日,不盡六百七十三分為日餘。今為閏月得七,每月二十九日,七月為二百三日。又每四百九十九分以七乘之得三千四百九十三,以日法九百四十分除之得三日。以二百三日亦為二百六日,不盡亦六百七十三為日餘,亦相當矣。所以無閏時不定,歲不成者,若以閏無,三年差一月,則以正月為二月,每月皆差;九年差三月,即以春為夏;若十七年差六月,即四時相反;時何由定,歲何得成乎?故須置閏以定四時。故《左傳》云「履端於始,序則不愆;舉正於中,民則不惑;歸餘於終,事則不悖」是也,先王以重閏焉。王肅云:「斗之所建,是為中氣,日月所在。斗指兩辰之間,無中氣,故以為閏也。」○傳「允信」至「其善」○正義曰:《釋訓》云:「鬼之為言歸也。」《鄉飲酒義》云:「春之為言蠢也。」然則《釋訓》之例有以聲相近而訓其義者,「厘,治」,「工,官」,皆以聲近為訓,他皆放此類也。「績,功」、「鹹、皆」,《釋詁》文。「熙、廣」,《周語》文。此經文義承「成歲」之下,傳以文勢次之,言定歷授事能使眾功皆廣。「歎其善」謂帝歎羲和之功也。   帝曰:「疇咨若時?登庸。」疇,誰。庸,用也。誰能鹹熙庶績,順是事者,將登用之。○疇,直由反。放齊曰:「胤子朱啟明。」帝曰:「吁!嚚訟,可乎?」放齊,臣名。胤,國。子,爵。朱,名。啟,開也。吁,疑怪之辭。言不忠信為嚚,又好爭訟,可乎!言不可。○放,方往反,注同。胤,引信反,馬云:「嗣也。」吁,況於反,徐往付反,一音於。嚚,魚巾反。訟,才用反,馬本作庸。好,呼報反,下注同。爭,斗也。帝曰:「疇咨若予采?」采,事也。復求誰能順我事者。○予音餘,又羊汝反。采,七在反,馬云:「官也。」復,扶又反。驩兜曰:「都!共工方鳩僝功。」驩兜,臣名。都,於,歎美之辭。共工,官稱。鳩,聚。僝,見也。歎共工能方方聚見其功。○驩,呼端反。兜,丁侯反。共音恭,注同。僝,仕簡反,徐音撰,馬云:「具也。」於音烏。稱,尺證反。帝曰:「吁!靜言庸違,像恭滔天。」靜,謀。滔,漫也。言共工自為謀言,起用行事而違背之,貌象恭敬而心傲很,若漫天。言不可用。○滔,吐刀反。漫,末旦反,下同,又末寒反。背音佩。傲,五報反,下同。很,恨懇反。帝曰:「咨!四岳,四岳,即上羲和之四子,分掌四岳之諸侯,故稱焉。湯湯洪水方割,湯湯,流貌。洪,大。割,害也。言大水方方為害。○湯音傷。洪音戶工反。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蕩蕩,言之奔突有所滌除。懷,包。襄,上也。包山上陵,浩浩盛大,若漫天。○浩,胡老反。滌,大歷反。上,時掌反。下民其咨,有能俾乂?」俾,使。乂,治也。言民咨嗟憂愁,病水困苦,故問四岳,有能治者將使之。○俾,必爾反。僉曰:「於,鯀哉!」僉,皆也。鯀,崇伯之名。朝臣舉之。○僉,七廉反,又七劍反。於音烏。鯀,故本反,馬云:「禹父也。朝,直遙反。帝曰:「吁,咈哉!方命圮族。」凡言「吁」者皆非帝意。咈,戾。圮,毀。族,類也。言鯀性很戾,好比方名,命而行事,輒毀敗善類。○咈,扶弗反,忿戾也。方如字,馬云:「方,放也。」徐云:「鄭、王音放。」圮音皮美反。戾音力計反。岳曰:「異哉!試可乃已。」異,已也。已,退也。言餘人盡已,唯鯀可試,無成乃退。○異,徐云:「鄭音異,孔、王音怡。」帝曰:「往,欽哉!」敕鯀往治水,命使敬其事。堯知其性很戾圮族,未明其所能,而據總言可試,故遂用之。九載,績用弗成。載,年也。三考九年,功用不成,則放退之。   [疏]「帝曰疇咨若予」至「九載績用弗成」○正義曰:史又序堯事。堯任羲和,眾功已廣,及其末年,群官有闕,復求賢人,欲任用之。帝曰:「誰乎?咨嗟。」嗟人之難得也。「有人能順此鹹熙庶績之事者,我將登而用之」。有臣放齊者對帝:「有胤國子爵之君,其名曰朱,其人心志開達,性識明悟。」言此人可登用也。帝疑怪歎之曰:「吁!此人既頑且嚚,又好爭訟,豈可用乎?」總言不可也。史又記堯復求人。帝曰:「誰乎?咨嗟。」嗟人之難得也。「今有人能順我事者否乎?」言有即欲用之也。有臣驩兜者對帝曰:「嗚乎!」歎有人之大賢也。「帝臣共工之官者,此人於所在之方能立事業,聚見其功」。言此人可用也。帝亦疑怪之曰:「吁!此人自作謀計之言,及起用行事而背違之,貌象恭敬而心傲很,若漫天。」言此人不可用也。頻頻求人,無當帝意。於是洪水為災,求人治之。帝曰:「咨嗟!」嗟水災之大也,呼掌岳之官而告以須人之意。「汝四岳等,今湯湯流行之水,所在方方為害。又其勢奔突蕩蕩然,滌除在地之物,包裹高山,乘上丘陵,浩浩盛大,勢若漫天。在下之人其皆咨嗟,困病其水矣。有能治者將使治之」。群臣皆曰:「嗚呼!」歎其有人之能。「惟鯀堪能治之」。帝又疑怪之曰:「吁!其人心很戾哉!好此方直之名,命而行事,輒毀敗善類。」言其不可使也。朝臣已共薦舉,四岳又復然之。岳曰:「帝若謂鯀為不可,餘人悉皆已哉。」言不及鯀也。「惟鯀一人試之可也。試若無功,乃黜退之」。言洪水必須速治,餘人不復及鯀,故勸帝用之。帝以群臣固請,不得已而用之。乃告敕鯀曰:「汝往治水,當敬其事哉!」鯀治水九載,已經三考而功用不成。言帝實知人,而朝無賢臣,致使水害未除,待舜乃治。此經三言求人,未必一時之事,但歷言朝臣不賢,為求舜張本故也。○傳「疇誰」至「用之」○正義曰:「疇,誰」,《釋詁》文。「庸」聲近「用」,故為用也。馬融以「羲和為卿官堯之末年,皆以老死,庶績多闕。故求賢順四時之職,欲用以代羲和」。孔於下傳云:「四岳,即上羲和之四子。」帝就羲和求賢,則所求者別代他官,不代羲氏、和氏。孔以羲和掌天地之官,正在敬順昊天,告時授事而已,其施政者乃是百官之事,非復羲和之職。但羲和告時授事,流行百官,使百官庶績鹹熙,今云「鹹熙庶績,順是事者」,指謂求代百官之闕,非求代羲和也。此經文承「庶績」之下而言「順是事者」,故孔以文勢次之,此言「誰能鹹熙庶績,順是事者,將登用之」,蓋求卿士用任也。計堯即位至洪水之時六十餘年,百官有闕,皆應求代。求得賢者,則史亦不錄。不當帝意,乃始錄之,為求舜張本。故惟帝求一人,放齊以一人對之,非六十餘年止求一人也。堯以聖德在位,庶績鹹熙,蓋應久矣。此繼「鹹熙」之下,非知早晚求之,史自歷序其事,不必與治水同時也。計四岳職掌天地,當是朝臣之首。下文求治水者,帝「咨四岳」,此不言「咨四岳」者,帝求賢者固當博訪朝臣,但史以有岳對者言「咨!四岳」,此不言「咨」者,但此無岳對,故不言耳。○傳「放齊」至「不可」○正義曰:以放齊舉人對帝,故知臣名,為名為字,不可得知。傳言「名」者,辯此是為臣之名號耳,未必是臣之名也。夏王仲康之時,胤侯命掌六師,《顧命》陳寶有胤之舞衣,故知古有胤國。「胤」既是國,自然「子」為爵,「朱」為名也。馬融、鄭玄以為「帝之胤子曰朱也」。求官而薦太子,太子下愚以為啟明,揆之人情,必不然矣。「啟」之為開,書傳通訓,言此人心志開解而明達。「吁」者必有所嫌而為此聲,故以為「疑怪之辭」。僖二十四年《左傳》曰:「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是「言不忠信為嚚」也。其人心既頑嚚,又好爭訟,此實不可,而帝云「可乎」,故吁聲而反之。「可乎」,言不可也。唐堯聖明之主,應任賢哲,放齊聖朝之臣,當非庸品,人有善惡,無容不知,稱「嚚訟」以為「啟明」,舉愚臣以對聖帝,何哉?將以知人不易,人不易知,密意深心,固難照察。胤子矯飾容貌,但以惑人,放齊內少鑒明,未能圓備,謂其實可任用,故承意舉之。以帝堯之聖,乃知其嚚訟之事,放齊所不知也。驩兜薦舉共工,以為比周之惡,謂之四凶,投之遠裔。放齊舉胤子,不為凶人者,胤子雖有嚚訟之失,不至滔天之罪,放齊謂之實賢,非是苟為阿比。驩兜則志不在公,私相朋黨,共工行背其言,心反於貌,其罪並深,俱被流放,其意異於放齊舉胤子故也。○傳「采事」至「事者」○正義曰:「采,事」,《釋詁》文。上已求順時,不得其人,故復求順我事者。順時順事其義一也。史以上承「庶績」之下,故言順時,謂順是庶績之事,此不可復同前文,故變言順我帝事,其意亦如前經,當求卿士之任也。順我事之下亦宜有「登用」之言,上文已具,故於此略之。○傳「驩兜」至「其功」○正義曰:驩兜亦舉人對帝,故知臣名。「都,於」,《釋詁》文。「於」即「嗚」字,歎之辭也。將言共工之善,故先歎美之。《舜典》命垂作共工,知共工是官稱。鄭以為「其人名氏未聞。先祖居此官。故以官氏也」。計稱人對帝。不應舉先世官名.孔直云「官稱」,則其人於時居此官也。時見居官,則是已被任用,復舉之者,帝求順事之人,欲置之上位,以為大臣,所欲尊於共工,故舉之也。「鳩,聚」,《釋詁》文。僝然,見之狀,故為見。「歎共工能方方聚見其功」,謂每於所在之方,皆能聚集善事,以見其功,言可用也。若能共工實有見功,則是可任用之人,帝言其庸違滔天不可任者,共工言是行非,貌恭心很,取人之功以為己功,其人非無見功,但功非己有。《左傳》說驩兜云「丑類惡物」,是與比周;「天下之人謂之渾敦」,言驩兜以共工比周,妄相薦舉,知所言見功非其實功也。○傳「靜謀」至「可用」○正義曰:「靜,謀」,《釋詁》文。滔者,漫浸之名,浸必漫其上,故「滔」為漫也。共工險偽之人,自為謀慮之言皆合於道,及起用行事而背違之,言其語是而行非也。貌象恭敬而心傲很,其侮上陵下,若水漫天,言貌恭而心很也。行與言違,貌恭心反,乃是大佞之人,不可任用也。明君聖主莫先於堯,求賢審官王政所急,乃有放齊之不識是非,驩兜之朋黨惡物,共工之巧言令色,崇伯之敗善亂常,聖人之朝不才總萃,雖曰難之,何其甚也!此等諸人,才實中品,亦雖行有不善,未為大惡,故能仕於聖代,致位大官。以帝堯之末,洪水為災,欲責非常之功,非復常人所及,自非聖舜登庸,大禹致力,則滔天之害未或可平。以舜禹之成功,見此徒之多罪。勳業既謝,愆釁自生,為聖所誅,其咎益大。且虞史欲盛彰舜德,歸過前人,《春秋》史克以宣公比堯,辭頗增甚,知此等並非下愚,未有大惡。其為不善,惟帝所知,將言求舜,以見帝之知人耳。○傳「四岳」至「稱焉」○正義曰:上列羲和所掌雲宅嵎夷、朔方,言四子居治四方,主於外事。岳者,四方之大山。今王朝大臣皆號稱「四岳」,是與羲和所掌其事為一,以此知「四岳,即上羲和之四子」也。又解謂之岳者,以其「分掌四岳之諸侯,故稱焉」。《舜典》稱「巡守至於岱宗,肆覲東後」,《周官》說巡守之禮雲,諸侯各朝於方岳之下,是四方諸侯分屬四岳也。計堯在位六十餘年,乃命羲和蓋應早矣。若使成人見命,至此近將百歲,故馬、鄭以為羲和皆死。孔以為四岳即是羲和至今仍得在者。以羲和世掌天地,自當父子相承,不必仲叔之身皆悉在也。《書傳》雖出自伏生,其常聞諸先達,虞傳雖說《舜典》之四岳尚有羲伯、和伯,是仲叔子孫世掌岳事也。○傳「湯湯」至「為害」○正義曰:湯湯,波動之狀,故為「流貌」。「洪,大」,《釋詁》文。刀害為割,故「割」為害也。「言大水方方為害」謂其遍害四方也。○傳「蕩蕩」至「漫天」○正義曰:蕩蕩,廣平之貌,「言水勢奔突有所滌除」,謂平地之水,除地上之物,為水漂流,無所復見,蕩然惟有水耳。懷,藏,包裹之義,故「懷」為包也。《釋言》以「襄」為駕,駕乘牛馬皆車在其上,故「襄」為上也。「包山」謂繞其傍,「上陵」謂乘其上,平地已皆蕩蕩,又復繞山上陵,故為盛大之勢,總言浩浩盛大若漫天然也。天者無上之物,漫者加陵之辭,甚其盛大,故云「若漫天」也。○傳「俾,使」、「乂,治也」○正義曰:「俾,使」、「乂,治」,《釋詁》文。○傳「僉皆」至「舉之」○正義曰:「僉,皆」,《釋詁》文。《周語》云「有崇伯鯀」,即鯀是崇君;伯,爵;故云「鯀,崇伯之名」。帝以岳為朝臣之首,故特言四岳,其實求能治者,普問朝臣,不言岳對而雲皆曰,乃眾人舉之,非獨四岳,故言「朝臣舉之」。○傳「凡言」至「善類」○正義曰:自上以來三經求人,所舉者帝言其惡,而辭皆稱「吁」,故知凡言「吁」者皆非帝之所當意也。「咈」者相乖詭之意,故為戾也。「圮,毀」,《釋詁》文。《左氏》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族、類義同,故「族」為類也。言鯀性很戾,多乖異眾人,好此方直之名,內有奸回之志,命而行事輒毀敗善類。何則?心性很戾,違眾用己,知善不從,故云「毀敗善類」。《詩》稱「貪人敗類」,與此同。鄭、王以「方為放,謂放棄教命」。《易·坤卦》六二「直、方、大」,是直方之事為人之美名。此經云「方」,故依經為說。○傳「異,已。已,退也」○正義曰:「異」聲近已,故為已也。已訓為止,是停住之意,故為退也。○傳「敕鯀」至「用之」○正義曰:傳解鯀非帝所意而命使之者,堯知其性很戾圮族,未明其所能。夫管氏之好奢尚僣,翼贊霸圖;陳平之盜嫂受金,弼諧帝業,然則人有性雖不善,才堪立功者。而眾皆據之言鯀可試,冀或有益,故遂用之。孔之此說,據跡立言,必其盡理而論,未是聖人之實。何則?禹稱「帝德廣運,乃聖乃神」,夫以聖神之資,聰明之鑒,既知鯀性很戾,何故使之治水者?馬融云:「堯以大聖,知時運當然,人力所不能治,下民其咨,亦當憂勞。屈己之是,從人之非,遂用於鯀。」李顒云:「堯雖獨明於上,眾多不達於下,故不得不副倒懸之望,以供一切之求耳。」○傳「載年」至「退之」○正義曰:《釋天》云:「載,歲也。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李巡云:「各自紀事,示不相襲也。」孫炎曰:「歲,取歲星行一次也。祀,取四時祭祀一訖也。年,取禾穀一熟也。載,取萬物終而更始;是載者年之別名,故以載為年也。」《舜典》云:「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是「三考,九年」也。功用不成,水害不息,故放退之,謂退使不復治水。至明年得舜,乃殛之羽山。《周禮·太宰職》云:「歲終則令百官各正其治,而詔王廢置。三年則大計群吏之治而誅賞。」然則考課功績必在歲終,此言「功用不成」,是九年歲終三考也。下云「朕在位七十載」,而求得虞舜歷試三載,即數登用之年,至七十二年為三載,即知「七十載」者與此異年,此時堯在位六十九年。鯀初治水之時,堯在位六十一年。若然,鯀既無功,早應黜廢。而待九年無成始退之者,水為大災,天之常運;而百官不悟,謂鯀能治水,及遣往治,非無小益,下人見其有益,謂鯀實能治之。日復一日,以終三考,三考無成,眾人乃服,然後退之,故至九年。《祭法》云:「鯀障洪水而殛死,禹能?鯀之功。」然則禹之大功,顧亦因鯀,是治水有益之驗。但不能成功,故誅殛之耳。若然,災以運來,時不可距,假使興禹,未必能治。何以治水之功不成而便殛鯀者?以鯀性傲很,帝所素知,又治水無功,法須貶黜,先有很戾之惡,復加無功之罪,所以殛之羽山,以示其罪。若然,禹既聖人,當知洪水時未可治,何以不諫父者?梁主以為「舜之怨慕,由己之私;鯀之治水,乃為國事。上令必行,非禹能止。時又年小,不可干政也」。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載,堯年十六以唐侯升為天子,在位七十年,則時年八十六,老將求代。○朕,直錦反,馬云:「我也。」汝能庸命,巽朕位?」巽,順也。言四岳能用帝命,故欲使順行帝位之事。○巽音遜,馬云:「讓也。」岳曰:「否德忝帝位。」否,不。忝,辱也。辭不堪。○否,方久反,又音鄙。忝音他簟反。曰:「明明揚側陋。」堯知子不肖,有禪位之志,故明舉明人在側陋者。廣求賢也。○肖音笑,《說文》云:「肖,骨肉相似也,不似其先,故曰不肖。」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師,眾。錫,與也。無妻曰鰥。虞,氏。舜,名。在下民之中。眾臣知舜聖賢,恥己不若,故不舉。乃不獲已而言之。○錫,星歷反。鰥,故頑反。虞舜,虞,氏;舜,名也。馬云:「舜,謚也。舜死後賢臣錄之,臣子為諱,故變名言謚。」帝曰:「俞,予聞,如何?」俞,然也。然其所舉,言我亦聞之,其德行如何?○俞,羊朱反。行,不孟反,下「其行」同。岳曰:「瞽子,父頑,母嚚,像傲,無目曰瞽。舜父有目,不能分別好惡,故時人謂之瞽,配字曰瞍。瞍無目之稱。心不則德義之經為頑。像,舜弟之字,傲慢不友。言並惡。○瞽音古。傲,五報反。瞍,素後反。稱,尺證反,又如字。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奸。」諧,和。烝,進也。言能以至孝和諧頑嚚昏傲,使進進以善自治,不至於奸惡。○諧,戶皆反。烝,之承反。奸,古顏反。帝曰:「我其試哉!言欲試舜,觀其行跡。女於時,觀厥刑於二女。」女,妻。刑,法也。堯於是以二女妻舜,觀其法度接二女,以治家觀治國。○女音而據反。妻音千計反。厘降二女於媯汭,嬪於虞。降,下。嬪,婦也。舜為匹夫,能以義理下帝女之心於所居媯水之汭,使行婦道於虞氏。○媯音居危反。汭音如銳反,水之內也。杜預注《左傳》云:「水之隈曲曰汭。」嬪音毗人反。帝曰:「欽哉!」歎舜能?己行敬以安人,則其所能者大矣。   [疏]「帝曰咨四」至「欽哉」○正義曰:帝以鯀功不成,又已年老,求得授位明聖,代御天災,故咨嗟:「汝四岳等,我在天子之位七十載矣。」言己年老,不堪在位。「汝等四岳之內,有能用我之命,使之順我帝位之事。」言欲讓位與之也。四岳對帝曰:「我等四岳皆不有用命之德,若使順行帝事,即辱於帝位。」言己不堪也。帝又言曰:「汝當明白舉其明德之人於僻隱鄙陋之處,何必在位之臣乃舉之也。」於是朝廷眾臣乃與帝之明人曰:「有無妻之鰥夫,在下民之內,其名曰虞舜。」言側陋之處有此賢人。帝曰:「然,我亦聞之,其德行如何?」四岳又對帝曰:「其人愚瞽之子,其父頑,母嚚,其弟字象,性又傲慢。家有三惡,其人能諧和以至孝之行,使此頑嚚傲慢者皆進進於善以自治,不至於奸惡。」言能調和惡人,是為賢也。帝曰:「其行如此,當可任用,我其召而試之哉!欲配女與試之也。」即以女妻舜,於是欲觀其居家治否也。舜能以義理下二女之心於媯水之汭,使行婦道於虞氏。帝歎曰:「此舜能敬其事哉!」歎其善治家,知其可以治國,故下篇言其授以官位而歷試諸難。○傳「堯年」至「求代」○正義曰:遍檢今之書傳,無堯即位之年。孔氏博考群書,作為此傳,言「堯年十六以唐侯升為天子」,必當有所案據,未知出何書。計十六為天子,其歲稱元年,在位七十載,應年八十五。孔云「八十六」者,《史記》諸書皆言,堯帝嚳之子,帝摯之弟。嚳崩,摯立。摯崩,乃傳位於堯。然則堯以弟代兄,蓋逾年改元,據其改元年則七十載,數其立年故八十六。下句求人巽位是「老將求代」也。此經文承「績用不成」之下,計治水之事於時最急,不求治水之人而先求代己者,堯以身既年老,臣無可任治水之事,非己所能,故求人代己,令代者自治。是虞史盛美舜功,言堯不能治水,以大事付舜,美舜能消大災,成堯美也。○傳「巽順」至「之事」○正義曰:「巽,順」,《易·說卦》文。帝呼四岳,言「汝能庸命」,四岳自謙,言「己否德」,故知「汝」,四岳。言四岳能用帝命,故帝欲使之順行帝位之事,將使攝也。在位之臣,四岳為長,故讓位於四岳也。○傳「否不」至「不堪」○正義曰:否,古今不字。「忝,辱」,《釋言》文。己身不德,恐辱帝位,自辭不堪。岳為群臣之首,自度既不堪,意以為在位之臣皆亦不堪,由是自辭而已,不薦餘人。故帝使之明舉側陋之處。○傳「堯知」至「求賢」○正義曰:此經「曰」上無「帝」,以可知而省文也。傳解四岳既辭,而復言此者,堯知子不肖,不堪為主,有禪位與人之志,故令四岳明舉明人令其在側陋者,欲使廣求賢也。鄭注《雜記》云:「肖,似也,言不如人也。」《史記·五帝本紀》云:「堯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於是權授舜。授舜則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則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堯曰『終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是堯知子不肖而禪舜之意也。《文王世子》論舉賢之法云:「或以事舉,或以言揚。」揚亦舉也,故以舉解「揚」。經之「揚」字在於二「明」之下,傳進「舉」字於兩「明」之中,經於「明」中宜有「揚」字,言明舉明人於側陋之處。「明」下有「揚」,故上闕「揚」文。傳進「舉」於「明」上,互文以足之也。「側陋」者,僻側淺陋之處。意言不問貴賤,有人則舉,是令朝臣廣求賢人也。堯知有舜而朝臣不舉,故令廣求賢以啟之。臣亦以堯知側陋有人,故不得不舉舜耳。此言堯知子不肖,有志禪位,然則自有賢子,必不禪人。授賢爰自上代,堯舜而已。非堯舜獨可,彼皆不然。將以子不肖,時無聖者,乃運值污隆,非聖有優劣。而《緯侯》之書附會其事,乃云:「河洛之符,名字之錄。」何其妄且俗也!○傳「師眾」至「言之」○正義曰:「師,眾」、「錫,與」,《釋詁》文。「無妻曰鰥」,《釋名》云:「愁悒不寐,目恆鰥鰥然,故鰥字從魚,魚目恆不閉。」《王制》云:「老而無妻曰鰥。」舜於時年未三十而謂之「鰥」者,《書傳》稱孔子對子張曰:「舜父頑,母嚚,無室家之端,故謂之鰥。」「鰥」者無妻之名,不拘老少。少者無妻可以更娶,老者即不復更娶,謂之天民之窮,故《禮》舉老者耳。《詩》云:「何草不玄,何人不鰥。」暫離室家尚謂之鰥,不獨老而無妻始稱鰥矣。《書傳》以舜年尚少為之說耳。「虞,氏。舜,名」者,舜之為虞,猶禹之為夏,外傳稱禹氏曰「有夏」,則此舜氏曰「有虞」。顓頊已來,地為國號,而舜有天下,號曰「有虞氏」,是地名也。王肅云:「虞,地名也。」皇甫謐云:「堯以二女妻舜,封之於虞,今河東太陽山西虞地是也。」然則舜居虞地,以虞為氏,堯封之虞為諸侯,及王天下,遂為天子之號,故從微至著,常稱虞氏。舜為生號之名,前已具釋。傳又解眾人以舜與帝,則眾人盡知有舜。但舜在下人之中,未有官位,眾臣德不及之,而位居其上,雖知舜實聖賢,而恥己不若,故不舉之。以帝令舉及側陋,意謂帝知有舜,乃不獲己而言之耳。知然者,正以初不薦舉,至此始言,明是恥己不若,故不早舉。舜實聖人,而連言「賢」者,對則事有優劣,散即語亦相通。舜謂禹曰「惟汝賢」,是言聖德稱「賢」也。傳以「師」為眾臣,為朝臣之眾,或亦通及吏人。王肅云:「古者將舉大事,訊群吏,訊萬人。堯將讓位,咨四岳,使問群臣。眾舉側陋,眾皆願與舜。堯計事之大者莫過禪讓,必應博詢吏人,非獨在位。」王氏之言得其實矣。鄭以「師為諸侯之師」,帝咨四岳,遍訪群臣,安得諸侯之師獨對帝也。○傳「俞然」至「如何」○正義曰:「俞,然」,《釋言》文。「然其所舉,言我亦聞也,其德行如何?」恐所聞不審,故詳問之。堯知有舜,不召取禪之而訪四岳,令眾舉薦者,以舜在卑賤,未有名聞,率暴禪之,則下人不服。故鄭玄《六藝論》云:「若堯知命在舜,舜知命在禹,猶求於群臣,舉於側陋,上下交讓,務在服人。孔子曰:『人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之謂也。」是解堯使人舉舜之意也。○傳「無目」至「並惡」○正義曰:《周禮》樂官有瞽?之職,以其無目使了相之,是「無目曰瞽」。又解稱瞽之意,舜父有目但不能識別好惡,與無目者同,「故時人謂之瞽」。「配字曰瞍」,「瞍」亦無目之稱,故或謂之為「瞽瞍」。《詩》云「?瞍奏公」,是「瞍」為瞽類。《大禹謨》云「祗載見瞽瞍」,是相配之文。《史紀》云:「舜父瞽瞍盲。」以為「瞽瞍」是名,身實無目也。孔不然者,以經說舜德行,美其能養惡人,父自名瞍,何須言之?若實無目,即是身有固疾,非善惡之事,輒言舜是盲人之子,意欲何所見乎?《論語》云:「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則言瞽者非謂無目。《史記》又說瞽瞍使舜上廩,從下縱火焚廩;使舜穿井,下土實井。若其身自能然,不得謂之無目,明以不識善惡故稱瞽耳。「心不則德義之經為頑」,僖二十四年《左傳》文。「像,舜弟之字」,以字表象是人之名號,其為名字未可詳也。《釋訓》云:「善兄弟為友。」《孟子》說象與父母共謀殺舜,是「傲慢不友」。言舜父母與弟並皆惡也。此經先指舜身,因言瞽子,又稱父頑者,欲極其惡,故文重也。。○傳「諧和」至「奸惡」○正義曰:「諧,和」、「烝,進」,《釋詁》文。上歷言三惡,此美舜能養之,言舜能和之以至孝之行,和頑嚚昏傲,使皆進進於善道,以善自治,不至於奸惡。以下愚難變化,令慕善是舜之美行,故以此對堯。案《孟子》及《史紀》稱瞽瞍縱火焚廩,舜以兩笠自扞而下;以土實井,舜從旁空井出;象與父母其分財物。舜之大孝升聞天朝,堯妻之二女,三惡尚謀殺舜,為奸之大莫甚於此。而言「不至奸」者,此三人性實下愚,動罹刑網,非舜養之,久被刑戮,猶尚有心殺舜,餘事何所不為?舜以權謀自免厄難,使瞽無殺子之愆,像無害兄之罪,「不至於奸惡於此益驗。終令瞽亦允若,像封有鼻,是「不至於奸惡」也。○傳「言欲」至「行跡」○正義曰:下言妻舜以女,觀其治家,是試舜觀其行跡也。馬、鄭、王本說「此經皆無『帝曰』」,當時庸生之徒漏之也。鄭玄云:「試以為臣之事。」王肅云:「試之以官。」鄭、王皆以《舜典》合於此篇,故指歷試之事充此「試哉」之言。孔據古今別卷,此言「試哉」正謂以女試之,既善於治家,別更試以難事,與此異也。○傳「女妻」至「治國」○正義曰:《左傳》稱「宋雍氏女於鄭莊公」,「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以女妻人謂之女,故云「女,妻」也。「刑,法」,《釋詁》文。此已下皆史述堯事,非復堯語。言「女於時」,謂妻舜於是,故傳倒文以曉,民「堯於是以二女妻舜」。必妻之者,舜家有三惡,身為匹夫,忽納帝女,難以和協,觀其施法度於二女,以法治家觀治國。將使治國,故先使治家。敵夫曰妻,不得有二女,言「女於時」者,總言之耳。二女之中當有貴賤長幼,劉向《列女傳》云:「二女長曰娥皇,次曰女英。舜既升為天子,娥皇為後,女英為妃。」然則初適舜時,即娥皇為妻。鄭「不言妻者,不告其父,不序其正」。又注《禮記》云:「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此則鄭自所說,未有書傳云然。案《世本》「堯是黃帝玄孫,舜是黃帝八代之孫」,計堯女於舜之曾祖為四從姊妹,以之為妻,於義不可。《世本》之言未可據信,或者古道質故也。○傳「降下」至「虞氏」○正義曰:「降,下」,《釋詁》文。《周禮》九嬪之職「掌婦學之法」,嬪是婦之別名,故以「嬪」為婦。「厘降」,未能以義理下之,則女意初時不下,故傳解之,言舜為匹夫,帝女下嫁,以貴適賤,必自驕矜,故美舜能以義理下帝女尊亢之心於所居媯水之汭,使之服行婦道於虞氏。「虞」與「媯汭」為一地,見其心下,乃行婦道,故分為二文。言「匹夫」者,士大夫已上則有妾媵,庶人無妾媵,惟夫妻相匹,其名既定,雖單亦通,謂之匹夫匹婦。媯水在河東虞鄉縣歷山西,西流至蒲阪縣,南入於河,舜居其旁。周武王賜陳胡公之姓為媯,為舜居媯水故也。舜仕堯朝,不家在於京師,而令二女歸虞者,蓋舜以大孝示法,使妻歸事於其親,以帝之賢女事頑嚚舅姑,美其能行婦道,故云「嬪於虞」。○傳「歎舜」至「大矣」○正義曰:二女行婦道,乃由舜之敬,故帝言「欽哉」。歎能?己行敬以安民也。能?己及安人,則是所能者大,故歎之。《論語》云:「?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傳意出於彼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三 舜典第二  卷三 舜典第二     ○《釋文》:「王氏注,相承云:『梅頤上孔氏傳《古文尚書》,雲《舜典》一篇。』時以王肅注頗類孔氏,故取王注從『謹徽五典』以下為《舜典》,以續孔傳徐仙民亦音此本,今依舊音之。」   虞舜側微,為庶人,故微賤。堯聞之聰明,將使嗣位,歷試諸難,嗣,繼也。試以治民之難事。○難,乃丹反。作《舜典》。   《舜典》「典」之義與堯同。   [疏]「虞舜」至「舜典」○正義曰:虞舜所居側陋,身又微賤,堯聞之有聰明聖德,將使之繼己帝位,歷試於諸所難為之事,史述其事,故作《舜典》○傳「為庶人,故微賤」○正義曰:此云「側微」即《堯典》「側陋」也。不在朝廷謂之「側」,其人貧賤謂之「微」,居處褊隘故言「陋」,此指解「微」,故云「為庶人,故微賤」也。《帝系》云:「顓頊生窮蟬,窮蟬生敬康,敬康生句芒,句芒生蟜牛,蟜牛生瞽瞍,瞽瞍生舜。」昭八年《左傳》云:「自幕至於瞽瞍無違命。」似其繼世相傳,當有國土。孔言「為庶人」者,《堯典》云「有鰥在下」,此云「虞舜側微」,必是為庶人矣,蓋至瞽瞍始失國也。○傳「嗣繼」至「難事」○正義曰:「嗣,繼」,《釋詁》文。經所云「慎徽五典」、「納於百揆」、「賓於四門」皆是試以治民之難事也。   曰若稽古,帝舜,亦言其順考古道而行之。曰重華,協於帝。華謂文德,言其光文重合於堯,俱聖明。○「曰若稽古,帝舜,曰重華,協於帝」,此十二字是姚方興所上,孔氏傳本無。阮孝緒《七錄》亦云然。方興本或此下更有「濬哲文明,溫恭允塞,玄德升聞,乃命以位」。此二十八字異,聊出之,於王注無施也。濬哲文明,溫恭允塞,濬,深。哲,智也。舜有深智文明溫恭之德,信允塞上下。玄德升聞,乃命以位。玄謂幽潛,潛行道德,升聞天朝,遂見徵用。   [疏]「曰若」至「以位」○正義曰:昔東晉之初,豫章內史梅賾上孔氏傳,猶闕《舜典》。自此「乃命以位」已上二十八字,世所不傳。多用王、范之注補之,而皆以「慎徽」已下為《舜典》之初。至齊蕭鸞建武四年,吳興姚方興於大航頭得孔氏傳古文《舜典》,亦類太康中書,乃表上之。事未施行,方興以罪致戮。至隋開皇初購求遺典,始得之。史將錄舜之美,故為題目之辭曰,能順而考案古道而行之者,是為帝舜也。又申其順考古道之事曰,此舜能繼堯,重其文德之光華,用此德合於帝堯,與堯俱聖明也。此舜性有深沈智慧,文章明鑒,溫和之色,恭遜之容,由名聞遠達,信能充實上下,潛行道德,升聞天朝,堯乃徵用,命之以位而試之也。○傳「濬深」至「上下」○正義曰:「濬,深」、「哲,智」皆《釋言》文。舍人曰:「濬,下之深也。哲,大智也。」舜有深智,言其智之深,所知不淺近也。經緯天地曰「文」,照臨四方曰「明」。《詩》云:「溫溫恭人。」言其色溫而貌恭也。舜既有深遠之智,又有文明溫恭之德,信能充實上下也。《詩》毛傳訓「塞」為實,言能充滿天地之間,《堯典》所謂「格於上下」是也。不言四表者,以四表外無限極,非可實滿,故不言之。堯舜道同,德亦如一,史官錯互為文,故與上篇相類,是其所「合於堯」也。○傳「玄謂」至「徵用」○正義曰:老子云:「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則「玄」者微妙之名,故云「玄謂幽潛」也。舜在畎畝之間,潛行道德,顯彰於外,升聞天朝。「天朝」者,天子之朝也。從下而上謂之為「升」。天子聞之,故遂見徵用。   慎徽五典,五典克從。徽,美也。五典,五常之教,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舜慎美篤行斯道,舉八元使布之於四方,五教能從,無違命。○徽,許韋反,王雲美,馬云:「善也。」從,才容反。八元,《左傳》「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納於百揆,百揆時敘。揆,度也。度百事,總百官,納舜於此官。舜舉八凱,使揆度百事,百事時敘,無廢事業。○揆音葵癸反。凱音開在反。《左傳》「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豈て、?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凱」。賓於四門,四門穆穆。穆穆,美也。四門,四方之門。舜流四凶族,四方諸侯來朝者,舜賓迎之,皆有美德,無凶人。○朝,直遙反。納於大麓,烈風雷雨弗迷。麓,錄也。納舜使大錄萬機之政,陰陽和,風雨時,各以其節,不有迷錯愆伏。明舜之德合於天。○麓音鹿,王云:「錄也。」馬、鄭云:「山足也。」愆音起虔反。帝曰:「格,汝舜。詢事考言,乃言厎可績,三載。汝陟帝位。」格,來。詢,謀。乃,汝。厎,致。陟,升也。堯呼舜曰:「來,汝所謀事,我考汝言。汝言致,可以立功,三年矣。三載考績,故命使升帝位。」將禪之。○詢音荀。厎音之履反,王云:「致也。」馬云:「定也。」本或作「<ば互>,非。舜讓於德,弗嗣。辭讓於德不堪,不能嗣成帝位。   [疏]「慎徽」至「弗嗣」○正義曰:此承「乃命以位」之下,言命之以位,試之以事也。堯使舜慎美篤行五常之教,而五常之教皆能順從而行之,無違命也。又納於百官之事,命揆度行之,而百事所揆度者於是皆得次序,無廢事也。又命使賓迎諸侯於四門,而來入者穆穆然皆有美德,無凶人也。又納於大官,總錄萬機之政,而陰陽和,風雨時,烈風雷雨不有迷惑錯謬。明舜之德合於天,天人和協,其功成矣。帝堯乃謂之曰:「來,汝舜,有所謀之事,我考驗汝舜之所言。汝言致可以立功,於今三年,汝功已成,汝可升處帝位。」告以此言,欲禪之也。舜辭讓於德,言已德不堪嗣成帝也。○傳「徽美」至「違命」○正義曰:《釋詁》云「徽,善也」,善亦美也。此「五典」與下文「五品」、「五教」其事一也。一家之內品有五,謂父母兄弟子也。教此五者各以一事,教父以義,教母以慈,教兄以友,教弟以恭,教子以孝,是為五教也。五者皆可常行,謂之「五典」,是五者同為一事,所從言之異耳。文十八年《左傳》曰:「昔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忠肅恭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謂之八元。舜臣堯,舉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以此知「五典」是五常之教,謂此父義之等五事也。《皋陶謨》云:「天敘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惇,厚也,行此五典須厚行之,篤亦厚也。言舜謹慎美善,篤行斯道,舉八元使布之於四方,命教天下之民。以此五教能使天下皆順從之,無違逆舜之命也。《左傳》又云:「故《虞書》數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無違教也。」父母於子並宜為慈,今分之者,以父主教訓,母主撫養;撫養在於恩愛,故以慈為名;教訓愛而加嚴,故以義為稱。義者宜也,理也,教之以義,方使得事理之宜,故為義也。《釋訓》云「善兄弟為友」,則兄弟之恩俱名為友,今云「兄友、弟恭」者,以其同志曰友,友是相愛之名;但兄弟相愛,乃有長幼,故分其弟使之為恭,恭敬於兄,而兄友愛之。○傳「揆度」至「事業」○正義曰:「揆,度」,《釋言》文。「百揆」者,言百事皆度之。國事散在諸官,故度百事為「總百官」也。《周官》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有百揆四岳。」則「百揆」為官名,故云「納舜於此官」也。文十八年《左傳》云:「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豈て、?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凱。舜臣堯,舉八凱,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時敘,地平天成。」又云:「《虞書》數舜之功,曰『納於百揆,百揆時敘』,無廢事業也。」是言百官於是得其次敘,皆無廢事業。舜既臣堯,乃舉元、凱,主后土,布五教,同時為之。史官立文,自以人事外內為次,故孔先言「八元」。若《左傳》據所出代之先後,故先舉「八凱」。堯既得舜,庶事委之。舜既臣堯,任無不統。非「五典克從」之後方始「納於百揆」,「百揆時敘」之後方始「賓於四門」,「四門穆穆」謂流四凶,流放四凶最在於前矣。《洪範》云:「鯀則殛死,禹乃嗣興。」是先誅鯀而後用禹明。此言三事皆同時為之,但言「百揆時敘」,故言「納於百揆」,其實「納於百揆」初得即然,由舜既居百揆,故得舉用二八,若偏居一職,不得分使元、凱。○傳「穆穆美」至「凶人」○正義曰:「穆穆,美也」,《釋詁》文。「四門,四方之門」,謂四方諸侯來朝者從四門而入。文十八年《左傳》歷言四凶之行乃云:「舜臣堯,流四凶族,渾敦、窮奇、?杌、饕餮投諸四裔,以御螭魅。」又曰:「《虞書》數舜之功,曰『賓於四門,四門穆穆』,無凶人也。」是言「皆有美德,無凶人」也。案驗四凶之族,皆是王朝之臣,舜流王朝之臣,而言諸侯無凶人者,以外見內,諸侯無凶人,則於朝必無矣。鄭玄以「賓」為擯,謂「舜為上擯以迎諸侯」。今孔不為擯者,則謂舜既錄攝事,無不統以諸侯為賓,舜主其禮,迎而待之,非謂身為擯也。○傳「麓錄」至「於天」○正義曰:「麓」聲近錄,故為錄也。《皋陶謨》云:「一日二日萬幾。」言天下之事,事之微者有萬,喻其多無數也。納舜使大錄萬機之政,還是納於百揆,揆度百事,大錄萬機,總是一事,不為異也。但此言「德合於天」,故以「大錄」言耳。《論語》稱孔子曰:「迅雷風烈必變。」《書傳》稱:「越常之使久矣,天之無烈風淫雨。」則烈風是猛疾之風,非善風也。經言「烈風雷雨弗迷」,言舜居大錄之時,陰陽和,風雨時,無此猛烈之風,又雷雨各以其節,不有迷錯愆伏也。「迷錯」者,應有而無,應無而有也。昭四年《左傳》云「冬無愆陽,夏無伏陰」。無愆伏者,無冬溫夏寒也。舜錄大政,天時如此,明舜之德合於天也。此文與上三事亦同時也。上為變人,此為動天,故最後言之,以為功成之驗。王肅云:「堯得舜任之,事無不統,自『慎徽五典』以下是也。」其言合孔意。○傳「格來」至「禪之」○正義曰:「格,來」,《釋言》文。「詢,謀」、「陟,升」《釋詁》文。「厎」聲近致,故為致也。經傳言「汝」多呼為「乃」,知「乃」、「汝」義同。凡事之始必先謀之,後為之,堯呼舜曰:「來,汝舜。」呼使前而與之言也。「汝所謀事,我考汝言。汝所為之事,皆副汝所謀,致可以立功,於今三年矣」。從徵得至此為三年也。君之馭臣,必三年考績。考既有功,故使升帝位,將禪之也。鯀三考乃退,此一考使升者,鯀待三考,冀其有成,無成功乃黜,為緩刑之義;舜既有成,更無所待,故一考即升之。且大聖之事,不可以常法論也。若然,《禹貢》「兗州作十有三載乃同」,是禹治兗州之水,乃積十有三年。此始三年已言「地平天成」者,《祭法》云:「鯀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鯀之功。」先儒馬融等皆以為「鯀既九年,又加此三年為十二年,惟兗州未得盡平,至明年乃畢」。八州已平,一州未畢,足以為成功也。   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上日,朔日也。終謂堯終帝位之事。文祖者堯文德之祖廟。○正音政,又音征。王云:「文祖,廟名。」馬云:「文祖,天也。天為文萬物之祖,故曰文祖。」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在,察也。璿,美玉。璣、衡,王者正天文之器,可運轉者。七政,日月五星各異政。舜察天文,齊七政,以審己當天心與否。○璿音旋。肆類於上帝,堯不聽舜讓,使之攝位。舜察天文,考齊七政而當天心,故行其事。肆,遂也。類謂攝位事類。遂以攝告天及五帝。○王云:「上帝,天也。」馬云:「上帝,太一神,在紫微宮,天之最尊者。」?於六宗,精意以享謂之?。宗,尊也。所尊祭者,其祀有六,謂四時也、寒暑也、日也、月也、星也、水旱也。祭亦以攝告。○?音因,王云:「絜祀也。」馬云:「精意以享也。」六宗,王云:「四時、寒暑、日、月、星、水旱也。」馬云:「天地四時也。」望於山川,遍於群神。九州名山大川、五嶽四瀆之屬,皆一時望祭之。群神謂丘陵、墳衍、古之聖賢,皆祭之。○墳,扶雲反。衍音演。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岳群牧,班瑞於群後。輯,斂。既,盡。覲,見。班,還。後,君也。舜斂公侯伯子男之瑞圭璧,盡以正月中,乃日日見四岳及九州牧監,還五瑞於諸侯,與之正始。○輯,徐音集,王雲合,馬云:「斂也。」瑞,垂偽反,信也。牧,牧養之牧,徐音目。   [疏]「正月」至「群後」○正義曰:舜既讓而不許,乃以堯禪之。明年正月上日,受堯終帝位之事於堯文祖之廟。雖受堯命,猶不自安。又以璿為璣、以玉為衡者,是為王者正天文之器也,乃復察此璿璣玉衡,以齊整天之日月五星七曜之政。觀其齊與不齊,齊則受之是也,不齊則受之非也。見七政皆齊,知己受為是,遂行為帝之事,而以告攝事類祭於上帝,祭昊天及五帝也。又?祭於六宗等尊卑之神,望祭於名山大川、五嶽四瀆,而又遍祭於山川、丘陵、墳衍、古之聖賢之群神,以告已之受禪也。告祭既畢,乃斂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瑞玉。其圭與璧悉斂取之盡,以正月之中,乃日月見四岳及群牧,既而更班所斂五瑞於五等之群後,而與之更始,見己受堯之禪,行天子之事也。○傳「上日」至「祖廟」○正義曰:月之始日謂之朔日,每月皆有朔日,此是正月之朔,故云「上日」,言一歲日之上也。下云「元日」亦然。鄭玄以為「帝王易代,莫不改正。堯正建丑,舜正建子。此時未改堯正,故云『正月上日』。即位,乃改堯正,故云『月正元日』」,故以異文。先儒王肅等以為「惟殷周改正,易民視聽。自夏已上,皆以建寅為正。此篇二文不同,史異辭耳」。孔意亦然。下云「歲二月」,傳云「既班瑞之明月」,以此為建寅之月也。「受終」者,堯為天子,於此事終而授與舜,故知「終謂堯終帝位之事」,「終」言堯終舜始也。禮有大事,行之於廟,況此是事之大者,知「文祖者,堯文德之祖廟」也。且下云:「歸,格於藝祖。」「藝」、「文」義同。知「文祖」是廟者,《鹹有一德》云:「七世之廟,可以觀德。」則天子七廟,其來自遠。堯之文祖,蓋是堯始祖之廟,不知為誰也。《帝系》及《世本》皆云「黃帝生玄囂,玄囂生僑極,僑極生帝嚳,帝嚳生堯」。即如彼言,黃帝為堯之高祖,黃帝以上不知復祭何人,充此七數,況彼二書未必可信,堯之文祖不可強言。○傳「在察」至「與否」○正義曰:「在,察」,《釋詁》文。《說文》云:「璿,美玉也。」玉是大名,璿是玉之別稱。璣衡俱以玉飾,但史之立文,不可以玉璣、玉衡一指玉體,一指玉名,猶《左傳》云「瓊弁玉纓」。所以變其文,傳以總言玉名,故云「美玉」,其實玉衡亦美玉也。《易·賁卦》彖云:「觀乎天文以察時變。」日月星宿運行於天,是為天之文也。璣衡者,璣為轉運,衡為橫簫,運璣使動,於下以衡望之,是「王者正天文之器」。漢世以來,謂之渾天儀者是也。馬融云:「渾天儀可旋轉,故曰璣。衡,其橫簫,所以視星宿也。以璿為璣,以玉為衡,蓋貴天象也。」蔡邕云「玉衡長八尺,孔徑一寸,下端望之以視星辰。蓋懸璣以象天而衡望之,轉璣窺衡以知星宿」,是其說也。「七政」,其政有七,於璣衡察之,必在天者,知「七政」謂日月與五星也。木曰歲星,火曰熒惑星,土曰鎮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易·系辭》云:「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像之。」此日月五星有吉凶之象,因其變動為占,七者各自異政,故為七政。得失由政,故稱政也。舜既受終,乃察璣衡,是「舜察天文,齊七政,以審已之受禪當天心與否」也。馬融云:「日月星皆以璿璣玉衡度知其盈縮、進退、失政所在。聖人謙讓,猶不自安,視璿璣玉衡以驗齊日月五星行度,知其政是與否,重審已之事也。」上天之體,不可得知,測天之事,見於經者唯有此「璿璣玉衡」一事而已。蔡邕《天文志》云:「言天體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渾天。宣夜絕無師說。周髀術數具在,考驗天象,多所違失,故史官不用。惟渾天者近得其情,今史所用候台銅儀,則其法也。」虞喜云:「宣,明也。夜,幽也。幽明之數,其術兼之,故曰宣夜。」但絕無師說,不知其狀如何。周髀之術以為天似覆盆,蓋以斗極為中,中高而四邊下,日月旁行繞之。日近而見之為晝,日遠而不見為夜。渾天者以為地在其中,天周其外,日月初登於天,後入於地。晝則日在地上,夜則日入地下。王蕃《渾天說》曰:「天之形狀似鳥卵,天包地外,猶卵之裡黃,圓如彈丸,故曰渾天。」言其形體渾渾然也。其術以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見有一百八十二度半強,地下亦然。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高正當天之中極,南五十五度當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極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極九十一度,冬至去極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其南北極持其兩端,其天與日月星宿斜而回轉,此必古有其法,遭秦而滅。楊子《法言》云:「或問渾天,曰,落下閎營之,鮮於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幾乎,幾乎,莫之能違也!」是楊雄之意,以唬骸半天而問之也。閎與妄人,武帝時人。宣帝時司農中丞耿壽昌始鑄銅為之象,史官施用焉。後漢張衡作《靈憲》以說其狀。蔡邕、鄭玄、陸績、吳時王藩、晉世姜岌、張衡、葛洪皆論渾天之義,並以渾說為長。江南宋元嘉年皮延宗又作是《渾天論》,太史丞錢樂鑄銅作渾天儀,傳於齊梁,周平、江陵遷其器於長安,今在太史書矣。衡長八尺,璣徑八尺,圓週二丈五尺強,轉而望之,有其法也。○傳「堯不」至「五帝」○正義曰:傳以既受終事,又察璣衡,方始祭於群神,是舜察天文,考齊七政,知己攝位而當於天心,故行其天子之事也。《祭法》云:「有而下者祭百神」遍祭群神是天子事也。「肆」是縱緩之言,此因前事而行後事,故以「肆」為遂也。「類」謂攝位事類,既知攝當天心,遂以攝位事類告天帝也。此「類」與下「?」、「望」相次,當為祭名。《詩》云「是類是禡」,《周禮·肆師》云「類造上帝」,《王制》云「天子將出類乎上帝」,所言「類」者皆是祭天之事,言以事類而祭也。《周禮·小宗伯》云:「天地之大災,類社稷,則為位。」是類之為祭,所及者廣。而傳云「類謂攝位事類」者,以攝位而告祭,故類為祭名。《周禮·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是昊天外更有五帝,上帝可以兼之,故以「告天及五帝」也。鄭玄篤信讖緯,以為「昊天上帝謂天皇大帝,北辰之星也。五帝謂靈威仰等,太微宮中有五帝座星是也」。如鄭之言,天神有六也。《家語》云:「季康子問五帝之名,孔子曰:『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王肅云:「五行之神,助天理物者也。」孔意亦當然矣。此經惟有祭天,不言祭地及社稷,必皆祭之,但史略文耳。○傳「精意」至「攝告」○正義曰:《國語》云:「精意以享?也。」《釋詁》云:「?,祭也。」孫炎曰:「?,絜敬之祭也。」《周禮·大宗伯》云:「以?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風師、雨師。」鄭云:「?之言?,周人尚臭,煙氣之臭聞者也。」鄭以「?祀」之文在「燎」、「柴」之上,故以「?」為此解耳。而《洛誥》云「?鬯二卣,曰『明?』」,又曰「?於文王、武王」,又曰「王賓殺?鹹格」。經傳之文,此類多矣,非燔柴祭之也,知「?」是精誠絜敬之名耳。「宗」之為尊,常訓也。名曰「六宗」,明是所尊祭者有六,但不知六者為何神耳。《祭法》云:「埋少牢於太昭,祭時。相近於坎壇,祭寒暑。王宮,祭日。夜明,祭月。幽禜,祭星。雩禜,祭水旱也。」據此言六宗,彼祭六神,故傳以彼六神謂此六宗。必謂彼之所祭是此六宗者,彼文上有祭天、祭地,下有山谷、丘陵,此「六宗」之文在上帝之下,山川之上,二者次第相類,故知是此六宗。王肅亦引彼文乃云:「?於六宗,此之謂矣。」鄭玄注彼云:「四時謂陰陽之神也。」然則陰陽寒暑水旱各自有神,此言「?於六宗」,則六宗常禮也。禮無此文,不知以何時祀之。鄭以彼皆為祈禱之祭,則不可用鄭玄注以解此傳也。漢世以來,說六宗者多矣。歐陽及大小夏侯說《尚書》皆云:「所祭者六,上不謂天,下不謂地,旁不謂四方,在六者之間,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宗矣。」孔光、劉歆以「六宗謂乾坤六子:水火雷風山澤也」。賈逵以為:「六宗者,天宗三,日月星也;地宗三,河海岱也。」馬融云:「萬物非天不覆,非地不載,非春不生,非夏不長,非秋不收,非冬不藏,此其謂六也。」鄭玄以六宗言「?」,與祭天同名,則六者皆是天之神祇,謂「星、辰、司中、司命、風師、雨師。星謂五緯星,辰謂日月所會十二次也。司中、司命文昌第五第四星也。風師,箕也。雨師,畢也」。晉初幽州秀才張髦上表云:「臣謂?於六宗,祀祖考所尊者六,三昭三穆是也。」司馬彪又上表雲,歷難諸家及自言己意「天宗者,日月星辰寒暑之屬也;地宗,社稷五祀之屬也;四方之宗,四時五帝之屬」。惟王肅據《家語》六宗與孔同。各言其志,未知孰是。司馬彪《續漢書》云:「安帝元初六年,立六宗祠於洛陽城西北亥地,祀比大社,魏亦因之。晉初荀?定新祀,以六宗之神諸說不同廢之。摯虞駁之,謂:『宜依舊,近代以來皆不立六宗之祠也。』」○傳「九州」至「祭之」○正義曰:「望於山川」,大總之語,故知九州之內所有名山大川、五嶽四瀆之屬皆一時望祭之也。《王制》云:「名山大川不以封。」山川大,乃有名,是「名」、「大」互言之耳。《釋山》云:「泰山為東嶽,華山為西嶽,霍山為南嶽,恆山為北嶽,嵩高山為中岳。」《白虎通》云:「岳者何?捔也,捔考功德也。」應劭《風俗通》云:「岳者,捔考功德黜陟也。」然則四萬方有一大山,天子巡守至其下,捔考諸侯功德而黜陟之,故謂之「岳」。《釋水》云:「江河淮濟為四瀆。四瀆者,發源注海者也。」《釋名》云:「瀆,獨也,各獨出其水而入海也。」岳是名山,瀆是大川,故先言名山大川,又舉岳瀆以見之。岳瀆之外猶有名山大川,故言「之屬」以包之。《周禮·大司樂》云:「四鎮五嶽崩,令去樂。」鄭云:「四鎮,山之重大者,謂揚州之會稽山,青州之沂山,幽州醫無閭山,冀州之霍山。」是五嶽之外名山也。《周禮·職方氏》每州云「其川」、「其浸」,若雍州云「其川涇、汭,其浸渭、洛」,如此之類,是四瀆之外大川也。言「遍於群神」,則神無不遍,故「群神謂丘陵、墳衍、古之聖賢,皆祭之」。《周禮·大司樂》云:「凡六樂者,一變而致川澤之示,再變而致山林之示,三變而致丘陵之示,四變而致墳衍之示。」鄭玄《大司徒》注云:「積石曰山,竹木曰林,注瀆曰川,水鍾曰澤,土高曰丘,大阜曰陵,水崖曰墳,下平曰衍。」此傳舉「丘陵墳衍」則林澤亦包之矣。「古之聖賢」謂《祭法》所云「在祀典」者,黃帝、顓頊、句龍之類皆祭之也。○傳「輯斂」至「正始」○正義曰:「覲,見」,「後,君」,《釋詁》文。《釋言》云:「輯,合也。」「輯」是合聚之義,故為斂也。日月食盡謂之既,是「既」為盡也。《釋言》云:「班,賦也。」孫炎曰:「謂布與也。」「輯」是斂聚,「班」為散佈,故為還也。下云「班瑞於群後」,則知「輯」者從群後而斂之,故云「舜斂公侯伯子男之瑞圭璧」也。《周禮·典瑞》云:「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穀璧,男執蒲璧。」是圭璧為五等之瑞。諸侯執之以為王者瑞信,故稱「瑞」也。舜以朔日受終於文祖,又遍祭群神及斂五瑞,則入月以多日矣。「盡以正月中」謂從斂瑞以後至月末也。「乃日日見四岳及九州牧監」,舜初攝位,當發號出令,日日見之,與之言也。州牧各監一州諸侯,故言「監」也。更復還五瑞於諸侯者,此瑞本受於堯,斂而又還之,若言舜新付之,改為舜臣,與之正新君之始也。   歲二月,東巡守,至於岱宗,柴,諸侯為天子守土,故稱守,巡行之。既班瑞之明月,乃順春東巡。岱宗,泰山,為四岳所宗。燔柴祭天告至。○巡,似遵反,徐養純反。守,時救反,本或作狩。岱音代,泰山也。柴,士皆反。《爾雅》:「祭天曰燔柴。」馬曰:「祭時積柴,加牲其上而燔之。」行,下孟反。燔,扶袁反,又扶雲反。望秩於山川,東嶽諸侯竟內名山大川如其秩次望祭之。謂五嶽牲禮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瀆,徒木反。肆覲東後。遂見東方之國君。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合四時之氣節,月之大小,日之甲乙,使齊一也。律法制及尺丈、觔斗、斤兩,皆均同。○同律,王云:「同,齊也。律,六律也。」馬云:「律,法也。」鄭云:「陰呂陽律也。」度如字,丈尺也。量,力尚反,斗斛也。衡,稱也。修五禮、五玉、修吉、凶、賓、軍、嘉之禮。五等諸侯執其玉。三病N二生、一死贄,三帛,諸侯世子執纁,公之孤執玄,附庸之君執黃。二生,卿執羔,大夫執雁。一死,士執雉。玉、帛、生、死,所以為贄以見之。○贄音至,本又作摯。纁,許雲反。如五器,卒乃復。卒,終。復,還也。器謂圭璧。如五器,禮終則還之。三帛、生、死則否。○復,扶又反,下同。還音旋。五月南巡守,至於南嶽,如岱禮。南嶽,衡山。自東嶽南巡,五月至。八月西巡守,至於西嶽,如初。西嶽,華山。初謂岱宗。○華,戶化反。華山在弘農。十有一月朔巡守,至於北嶽,如西禮。北嶽,恆山。○有,如字,徐於救反。如西禮,方興本同,馬本作「如初」。歸,格於藝祖,用特。巡守四岳然後歸,告至文祖之廟。藝,文也。言祖則考著。特,一牛。○藝,魚世反,馬、王云:「禰也。」五載一巡守,群後四朝。各會朝於方岳之下,凡四處,故曰「四朝」。將說「敷奏」之事,故申言之。堯舜同道,舜攝則然,堯又可知。○四朝,馬、王皆云:「四面朝於方岳之下。」鄭云:「四朝,四季朝京師也。」朝音直遙反,注同。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敷,陳。奏,進也。諸侯四朝,各使陳進治禮之言。明試其言,以要其功,功成則賜車服以表顯其能用。○敷音孚。   [疏]「歲二月」至「以庸」○正義曰:舜既班瑞群後,即以其歲二月東行巡省守土之諸侯,至於岱宗之岳,燔柴告至,又望而以秩次祭於其方岳山川。柴望既畢,遂以禮見東方諸侯諸國之君,於此諸國協其四時氣節、月之大小,正其日之甲乙,使之齊一。均同其國之法制、度之丈尺、量之觔斗、衡之斤兩,皆使齊同,無輕重大小。又修五禮:吉、凶、賓、軍、嘉之禮。修五玉:公侯伯子男所執之圭璧也。又修三帛:諸侯世子、公之孤、附庸之君所執玄、纁、黃之帛也。又修二生:卿所執羔、大夫所執雁也。又修一死:士所執雉也。自「五玉」至於「一死」,皆蒙上「修」文,總言所用。玉、帛、生、死皆為贄以見天子也。其贄之內,如五玉之器,禮終乃復還之。其帛與生、死則不還也。東嶽禮畢,即向衡山,五月南巡守,至於南嶽之下,柴望以下一如岱宗之禮。南嶽禮畢,即向華山,八月西巡守,至於西嶽之下,其禮如初時,如岱宗所行。西嶽禮畢,即向恆山。朔,北也。十有一月北巡守,至於北嶽之下,一如西嶽之禮。巡守既周,乃歸京師。藝,文也。至於文祖之廟,用特牛之牲設祭以告巡守歸至也。從是以後每五載一巡守,其巡守之年,諸侯群後四方各朝天子於方岳之下。其朝之時,各使自陳進其所以治化之言。天子明試其言,以考其功,功成有驗,則賜之車服,以表顯其有功,能用事。○傳「諸侯」至「告至」○正義曰:王者所為巡守者,以諸侯自專一國,威福在己,恐其擁遏上命,澤不下流,故時自巡行,問民疾苦。《孟子》稱晏子對齊景公云:「天子適諸侯曰巡守。巡守者,巡所守也。」是言天子巡守主謂巡行諸侯,故言諸侯為天子守土,故稱守,而往巡行之。定四年《左傳》祝鮀言衛國「取相土之東都,以會王之東蒐」,「蒐」是獵之名也。王者因巡諸侯,或亦獵以教戰,其守皆作「狩」。《白虎通》云:「王者所以巡狩者何?巡者循也,狩者收也,為天子循收養人。」彼因名以附說,不如晏子之言得其本也。正月班瑞,二月即行,故云「既班瑞之明月,乃順春東巡」。春位在東,故「順春」也。《爾雅》:「泰山為東嶽。」此巡守至於岱,岱之與泰,其山有二名也。《風俗通》云:「泰山,山之尊者,一曰岱宗。岱,始也。宗,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故為五嶽之長。」是解岱即泰山,為四岳之宗,稱岱宗也。《郊特牲》云:「天子適四方,先柴。」是燔柴為祭天告至也。○傳「東嶽」至「子男」○正義曰:四時各至其方岳,望祭其方岳山川,故云「東嶽諸侯境內名山大川如其秩次望祭之」也。言秩次而祭,知遍於群神,故云「五嶽牲禮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也。其尊卑所視,《王制》及《書傳》之文,「牲禮」二字孔增之也。諸侯五等,三公為上等,諸侯為中等,伯子男為下等,則所言諸侯,惟謂侯爵者耳。其言所視,蓋視其祭祀。祭五嶽如祭三公之禮,祭四瀆如祭諸侯之禮,祭山川如祭伯子男之禮。公侯伯子男尊卑既有等級,其祭禮必不同,但古典亡滅,不可復知。鄭玄注《書傳》云:「所視者,謂其牲幣粢盛籩豆爵獻之數。」案五等諸侯適天子皆膳用太牢,禮諸侯祭皆用太牢,無上下之別。又《大行人》雲,上公九獻,侯伯七獻,子男五獻。《掌客》上公饔餼九牢、飧五牢,侯伯饔餼七牢、飧四牢,子男饔餼五牢、飧三牢。又上公豆四十,侯伯三十二,子男二十四。並伯與侯同。又鄭注《禮器》「四望」、「五獻」據此諸文。與孔傳《王制》不同者,《掌客》、《行人》自是周法,孔與《王制》先代之禮。必知然者,以《周禮》侯與伯同,《公羊》及《左氏傳》皆以公為上,伯子男為下,是其異也。○傳「合四」至「均同」○正義曰:上篇已訓「協」為合,故注即以合言之也,他皆仿此。《周禮·太史》云:「正歲年,頒告朔於邦國。」則節氣晦朔皆天子頒之。猶恐諸侯國異或不齊同,故因巡守而合和之。節是月初,氣是月半也。《世本》云:「容成作歷。大撓作甲子。」二人皆黃帝之臣,蓋自黃帝已來始用甲子紀日,每六十日而甲子一周。《史記》稱紂為長夜之飲,忘其日辰。恐諸侯或有此之類,故須合日之甲乙也。時也,月也,日也,三者皆當勘檢諸國使齊一也。「律」者候氣之管,而度量衡三者法制皆出於律,故云「律法制」也。度有丈尺,量有觔斗,衡有斤兩,皆取法於律,故孔解「律」為法制,即云「及尺丈、觔斗、斤兩皆均同之」。《漢書日·律歷志》雲,度量衡出於黃鐘之律也。度者,分、寸、尺、丈、引,所以度長短也。本起於黃鐘之管長。以子穀?黍中者,以一黍之廣度之,千二百黍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量謂龠、合、升、斗、斛,所以量多少也。本起於黃鐘之龠,以子穀?黍中者千有二百實為一龠。十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鬥,十斗為斛,而五量嘉矣。權者,銖、兩、斤、鈞、石,所以稱物知輕重也。本起於黃鐘之龠,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之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而五權謹矣。權、衡一物。衡,平也;權,重也;稱上謂之衡,稱錘謂之權,所從言之異耳。如彼《志》文,是度量衡本起於律也。時月言「協」,日言「正」,度量衡言「同」者,以時月須與他月和合,故言「協」;日有正與不正,故言「正」;度量衡俱是明之,所用恐不齊同,故言「同」;因事宜而變名耳。○傳「修吉」至「其玉」○正義曰:《周禮·大宗伯》云:「以吉禮事邦國之鬼神示,以凶禮哀邦國之憂,以賓禮親邦國,以軍禮同邦國,以嘉禮親萬民之昏姻。」知「五禮」謂此也。帝王之名既異,古今之禮或殊,而以周之五禮為此「五禮」者,以帝王相承,事有損益,後代之禮亦當是前代禮也。且歷驗此經,亦有五事:此篇「類於上帝」,吉也;「如喪考妣」,凶也;「群後四朝」,賓也;《大禹謨》云「汝徂征」,軍也;《堯典》云「女於時」,嘉也。五禮之事,並見於經,知與後世不異也。此云「五玉」,即上文「五瑞」,故知「五等諸侯執其玉」也。鄭玄云:「執之曰瑞,陳列曰玉。」○傳「諸侯」至「執黃」○正義曰:《周禮·典命》云:「凡諸侯之適子,誓於天子,攝其君,則下其君之禮一等。未誓,則以皮帛繼子男之下。公之孤四命,以皮帛視小國之君。」是諸侯世子、公之孤執帛也。附庸雖則無文,而為南面之君,是一國之主,春秋時附庸之君適魯皆稱「來朝」,未有爵命,不得執玉,則亦繼小國之君同執帛也。經言「三帛」,必有三色,所云纁、玄、黃者,孔時或有所據,末知出何書也。王肅云:「三帛,纁、玄、黃也。附庸與諸侯之適子、公之孤執皮帛,其執之色未詳。聞或曰孤執玄,諸侯之適子執纁,附庸執黃。」王肅之注《尚書》,其言多同孔傳。《周禮》孤與世子皆執皮帛,鄭玄云:「皮帛者,束帛而表,之以皮為之飾。皮,虎豹皮也。」此三帛不言皮,蓋於時未以皮為飾。○傳「卿執」至「執雉」○正義曰:此皆《大宗伯》文也。鄭玄曰:「羔,小羊,取其群而不失其類也。雁,取其候時而行也。雉,取其守介,死不失節也。《曲禮》云『飾羔雁者以繢』,謂衣之以布而又畫之。雉執之無飾。《士相見之禮》,卿大夫飾贄以布。不言繢,此諸侯之臣與天子之臣異也。」鄭之此言,論周之禮耳,虞時每事猶質,羔雁不必有飾。○傳「玉帛」至「見之」○正義曰:《曲禮》云:「贄,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雉不可生,知「一死」是雉,「二生」是羔、雁也。鄭玄云:「贄之言至,所執以自至也。」自「五玉」以下,蒙上「修」文者,執之使有常也。若不言「贄」,則不知所用,故言「贄」以結上,又見玉、帛、生、死皆所以為贄,以見君與自相見,其贄同也。○傳「卒終」至「則否」○正義曰:「卒,終」,《釋詁》文。《釋言》云:「還、復,返也。」是還、復同義,故為還也。「五器」文在「贄」下,則是贄內之物。《周禮·大宗伯》云:「以玉作六器。」知「器謂圭璧」,即五玉是也。如,若也。言諸侯贄之內,若是五器,禮終乃還之,如三帛、生、死則不還也。《聘義》云:「以圭璋聘,重禮也。已聘而還圭璋,此輕財而重禮之義也。」《聘義》主於說聘,其朝禮亦然。《周禮·司儀》云:「諸公相見為賓,還圭,如將幣之儀。」是圭璧皆還之也。《士相見禮》言大夫以下見國君之禮云:「若他邦之人,則使擯者還其贄。」己臣皆不還其贄,是「三帛、生、死則否」。○傳「南嶽」至「月至」○正義曰:《釋山》云:「河南華,河東岱,河北恆,江南衡。」李巡云:「華,西嶽華山也。岱,東嶽泰山也。恆,北嶽恆山也。衡,南嶽衡山也。」郭璞云:「恆山一名常山,避漢文帝諱。」《釋山》又云:「泰山為東嶽,華山為西嶽,霍山為南嶽,恆山為北嶽。」岱之與泰,衡之與霍,皆一山而有兩名也。張揖云:「天柱謂之霍山。」《漢書·地理志》雲,天柱在廬江?縣,則霍山在江北。而與江南衡為一者,郭璞《爾雅》注云:「霍山今在廬江?縣,潛水出焉,別名天柱山。漢武帝以衡山遼曠,故移其神於此。今其彼土俗人皆呼之為南嶽。南嶽本自以兩山為名,非從近來也。而學者多以霍山不得為南嶽,又雲漢武帝來始乃名之。即如此言,謂武帝在《爾雅》前乎?斯不然矣。」是解衡、霍二名之由也。書傳多云「五嶽」,以嵩高為中岳,此云「四岳」者,明巡守至於四岳故也。《風俗通》云:「泰山,山之尊者,一曰岱宗。岱,始也。宗,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故為五嶽之長。王者受命恆封禪之。衡山一名霍山,言萬物霍然大也。華,變也,萬物變由西方也。恆,常也,萬物伏北方有常也。」二月至於岱宗,不指「岳」名者,巡守之始,故詳其文,三時言岳名,明岱亦是岳,因事宜而互相見也。四巡之後乃云「歸,格」,則是一出而週四岳。故知自東嶽而即南行,以五月至也。王者順天道以行人事,故四時之月各當其時之中,故以仲月至其岳。上云「歲二月,東巡守」,以二月始發者,此四時巡守之月,皆以至岳為文,東巡以二月至,非發時也,但舜以正月有事,二月即發行耳。鄭玄以為「每岳禮畢而歸,仲月乃復更去」。若如鄭言,當於東巡之下即言「歸,格」,後以「如初」包之,何當北巡之後始言歸乎?且若來而復去,計程不得周遍,此事不必然也。其經南云「如岱禮」,西云「如初」,北云「如西禮」者,見四時之禮皆同,互文以明耳。不巡中岳者,蓋近京師,有事必聞,不慮枉滯,且諸侯分配四方,無屬中岳,故不須巡之也。○「朔巡守」○正義曰:《釋訓》云:「朔,北方也。」故《堯典》及此與《禹貢》皆以「朔」言北,史變文耳。○傳「巡守」至「一牛」○正義曰:此承四巡之下,是巡守既遍,然後歸也。以上受終在文祖之廟,知此以「告至文祖之廟」。才、藝、文、德其義相通,故「藝」為文也。「文祖」、「藝祖」史變文耳。《王制》說巡守之禮云:「歸,格於祖禰,用特。」此不言「禰」,故傳推之。「言祖則考著」,考近於祖,舉尊以及卑也。「特」者獨也,故為「一牛」。此惟言「文祖」,故云「一牛」。遍告諸廟,廟用一牛,故鄭註:「彼雲祖下及禰皆一牛也。」此時舜始攝位,未自立廟,故知告堯之文祖也。○傳「各會」至「可知」○正義曰:此總說巡守之事,而言「群後四朝」,是言四方諸侯各自會朝於方岳之下。凡四處別朝,故云「四朝」。上文「肆覲東後」是為一朝,四岳禮同,四朝見矣。計此不宜須重言之。為將說「敷奏」之事,「敷奏」因朝而為,故申言之。申,重也。此是巡守大法,文在舜攝位之時,嫌堯本不然,故云「堯舜同道,舜攝則然,堯又可知」也。堯法已然,舜無增改,而言此以美舜者,道同於堯,足以為美,故史錄之。○傳「敷陳」至「能用」○正義曰:「敷」者布散之言,與陳設義同,故為陳也。「奏」是進上之語,故為進也。諸侯四處來朝,每朝之處,舜各使陳進其治理之言,令自說巳之治政。既得其言,乃依其言明試之,以要其功。以如其言,即功實成,則賜之車服,以表顯其人有才能可用也。人以車服為榮,故天子之賞諸侯,皆以車服賜之。《覲禮》云「天子賜侯氏以車服」是也。   肇十有二州,肇,始也。禹治水之後,舜分冀州為幽州、并州,分青州為營州,始置十二州。○肇音兆。十有二州,謂冀、兗、青、徐、荊、楊、豫、梁、雍、並、幽、營也。封十有二山,濬川。封,大也。每州之名山殊大之,以為其州之鎮。有流川則深之,使通利。○濬,荀俊反。像以典刑,像,法也。法用常刑,用不越法。流宥五刑,宥,寬也。以流放之法寬五刑。○宥音又,馬云:「宥,二宥也。」鞭作官刑,以作為治官事之刑。扑作教刑,撲,榎楚也。不勤道業則撻之。○撲,普卜反,徐敷卜反。榎,皆雅反。金作贖刑。金,黃金。誤而入刑,出金以贖罪。○贖,石欲反,徐音樹。眚災肆赦,怙終賊刑。眚,過。災,害。肆,緩。賊,殺也。過而有害,當緩赦之。怙奸自終,當刑殺之。○眚,所景反。怙音戶。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舜陳典刑之義,敕天下使敬之,憂欲得中。○恤,峻律反,憂也。流共工於幽洲,像恭滔天,足以惑世,故流放之。幽洲,北裔。水中可居者曰州。○共音恭。《左傳》:「少?氏有不才子,毀信廢忠,崇飾惡言,靖僣庸回,服讒蒐慝,以誣盛德,天下之民謂之窮奇。」杜預云:「即共工。」裔,以制反。放驩兜於崇山,黨於共工,罪惡同。崇山,南裔。○驩,呼端反。兜,丁侯反。《左傳》:「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兇德,丑類惡物,頑嚚不友,是與比周,天下之民謂之渾敦。」杜預云:「即驩兜也。帝鴻,黃帝也。」竄三苗於三危,三苗,國名。縉雲氏之後,為諸侯,號饕餮。三危,西裔。○竄,七亂反。三苗,馬、王云:「國名也。縉雲氏之後,為諸侯,蓋饕餮也。」《左傳》:「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不念孤寡,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謂之饕餮。」杜預云:「縉雲,黃帝時官名,非帝子孫,故以比三凶也。貪財曰饕,貪食曰餮。」縉音晉。饕,土刀反。餮,他節反。殛鯀於羽山,方命圮族,績用不成,殛竄放流,皆誅也。異其文,述作之體。羽山,東裔,在海中。○殛,紀力反。鯀,故本反。《左傳》:「顓頊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告之則頑,捨之則嚚,傲狼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杌。」杜預云:「即鯀也。?杌,凶頑無儔匹之貌。」四罪而天下鹹服。皆服舜用刑當其罪,故作者先敘典刑而連引四罪,明皆徵用所行,於此總見之。   [疏]「肇十」至「鹹服」○正義曰:史言舜既攝位,出行巡守,復分置州域,重慎刑罰。於禹治水後,始分置十有二州,每州以一大山為鎮,殊大者十有二山。深其州內之川,使水通利。又留意於民,詳其罪罰,依法用其常刑,使罪各當,刑不越法。用流放之法寬宥五刑。五刑雖有犯者,或以恩減降,不使身服其罪,所以流放宥之。五刑之外,更有鞭作治官事之刑;有撲作師儒教訓之刑;其有意善功惡,則令出金贖罪之刑;若過誤為害,原情非故者,則緩縱而赦放之;若怙恃奸詐,終行不改者,則賊殺而刑罪之。舜慎刑如此,又設言以誡百官曰:「敬之哉!敬之哉!推此刑罰之事最須憂念之哉!」令勤念刑罰,不使枉濫也。又言舜非於攝位之後,方始重慎刑罪,初於登用之日即用刑當其罪,流徙共工於北裔之幽州,放逐驩兜於南裔之崇山,竄三苗於西裔之三危,誅殛伯鯀於東裔之羽山。行此四罪,各得其實,而天下皆服從之。○傳「肇始」至「二州」○正義曰:「肇,始」,《釋詁》文。《禹貢》治水之時,猶為九州,今始為十二州,知「禹治水之後」也。禹之治水,通鯀九載,為作十有三載,則舜攝位元年,九州始畢。當是二年之後,以境界太遠,始別置之。知「分冀州為幽州、并州」者,以王者廢置,理必相沿。《周禮·職方氏》九州之名有幽、並,無徐、梁。周立州名必因於古,知舜時當有幽、並。《職方》幽、並山川於《禹貢》皆冀州之域,知分冀州之域為之也。《爾雅·釋地》九州之名於《禹貢》無梁、青,而有幽、營,云「燕曰幽州,齊曰營州」。孫炎以《爾雅》之文與《職方》、《禹貢》並皆不同,疑是殷制。則營州亦有所因,知舜時亦有營州。齊即青州之地,知分青州為之。於此居攝之時,始置十有二州,蓋終舜之世常然。宣三年《左傳》云:「昔夏之方有德也,貢金九牧。」則禹登王位,還置九州,其名蓋如《禹貢》,其境界不可知也。○傳「封大」至「通利」正義曰:《釋詁》云:「塚,大也。」舍人曰:「塚,封之大也。」定四年《左傳》云「封豕長蛇」,相對是「封」為大也。《周禮·職方氏》每州皆云「其山鎮曰某山」,揚州會稽,荊州衡山,豫州華山,雍州吳山,冀州霍山,并州恆山,幽州醫無閭,青州沂山,兗州岱山,是周時九州之內最大之山。舜時十有二山,事亦然也。州內雖有多山,取其最高大者,以為其州之鎮,特舉其名,是殊大之也。其有川,無大無小,皆當深之,故云「濬川」,有「流川則深之,使通利也。」《職方氏》每州皆雲其川、其浸,亦舉其州內大川,但令小大俱通,不復舉其大者,故直雲濬之而已。○傳「像法」至「越法」○正義曰:《易·系辭》云:「像也者,像此者也。」又曰:「天垂象,聖人則之。」是「像」為仿法,故為法也。五刑雖有常法,所犯未必當條,皆須原其本情,然後斷決。或情有差降,俱被重科;或意有不同,失出失入,皆是違其常法。故令依法用其常刑,用之使不越法也。○傳「宥寬」至「五刑」○正義曰:「宥,寬」,《周語》文,「流」謂徙之遠方;「放」,使生活;以流放之法寬縱五刑也。此惟解以流寬之刑,而不解宥寬之意。鄭玄云:「其輕者或流放之,四罪是也。」王肅云:「謂君不忍刑殺,宥之以遠方。」然則知此是據狀合刑,而情差可恕,全赦則太輕,致刑即太重,不忍依例刑殺,故完全其體,宥之遠方。應刑不刑,是寬縱之也。上言「典刑」,此言「五刑」者,其法是常,其數則五,「像以典刑」謂其刑之也,「流宥五刑」謂其遠縱之也。「流」言「五刑」,則「典刑」亦五,其文互以相見。王肅云:「言宥五刑,則正五刑見矣。」是言二文相通之意也。「典刑」是其身,「流宥」離其鄉,流放致罪為輕,比鞭為重,故次「典刑」之下。先言「流宥」,鞭撲雖輕,猶虧其體,比於出金贖罪又為輕,且《呂刑》五罰雖主贖五刑,其鞭撲之罪亦容輸贖,故後言之。此正刑五與流宥鞭撲俱有常法,「典」字可以統之,故發首言「典刑」也。○傳「以鞭」至「之刑」○正義曰:此有鞭刑,則用鞭久矣。《周禮·滌狼氏》:「誓大夫曰,敢不關,鞭五百。」《左傳》有鞭徒人費、圉人犖是也,子玉使鞭七人,衛侯鞭師曹三百,日來亦皆施用。大隨造律,方使廢之。「治官事之刑」者,言若於官事不治則鞭之,蓋量狀加之,未必有定數也。○傳「撲榎」至「撻之」○正義曰:《學記》云:「榎楚二物,以收其威。」鄭玄云:「榎,?也。楚,荊也。二物可以扑撻犯禮者。」知「撲」是榎楚也。既言「以收其威」,知「不勤道業則撻之」。《益稷》云:「撻以記之。」又《大射》、《鄉射》皆雲司馬搢撲。則撲亦官刑,惟言「作教刑」者,官刑鞭撲俱用,教刑惟撲而已,故屬撲於教。其實官刑亦當用撲,蓋重者鞭之,輕者撻之。○傳「金黃」至「贖罪」○正義曰:此以「金」為黃金。《呂刑》「其罰百擛腹v,傳為「黃鐵」。俱是贖罪而金鐵不同者,古之金銀銅鐵總號為金,別之四名耳。《釋器》云:「黃金謂之蕩,白金謂之銀。」是黃金白銀俱名金也。《周禮·考工記》攻金之工築氏為削,冶氏為殺矢,鳧氏為鐘,滮颽偉q,段氏為鎛,桃氏為劍,其所為者有銅,有鐵,是銅鐵俱名為金,則鐵名亦包銅矣。此傳「黃金」、《呂刑》「黃鐵」,皆是今之銅也。古之贖罪者皆用銅,漢始改用黃金,但少其斤兩,令與銅相敵。故鄭玄駁《異義》言:「贖死罪千擛腹A擛舅豪滮j半兩,為四百一十六斤十兩六半兩銅,與今贖死罪金三斤為價相依附。」是古贖罪皆用銅也。實謂銅而謂之金、鐵,知傳之所言謂銅為金、鐵耳。漢及後魏贖罪皆用黃金,後魏以金難得,合金一兩收絹十匹。今律乃復依古,死罪贖銅一百二十斤,於古稱為三百六十斤。孔以擛葫陘豪漶A計千擛葫陘T百七十五斤,今贖輕於古也。誤而入罪,出金以贖,即律「過失殺傷人,各依其狀以贖論」是也。《呂刑》所言「疑赦」乃罰者,即今律「疑罪各從其實,以贖論」是也。疑謂虛實之證等,是非之理均,或事涉疑似,旁無證見,或雖有證見,事非疑似,如此之類,言皆為疑罪。疑而罰贖,《呂刑》已明言。誤而輸贖,於文不顯,故此傳指言誤而入罪以解此「贖」。鞭撲加於人身,可云「扑作教刑」,金非加人之物,而言「金作贖刑」,出金之與受撲俱是人之所患,故得指其所出,以為刑名。○傳「眚過」至「殺之」○正義曰:《春秋》言「肆眚」者,皆謂緩縱過失之人,是「肆」爰緩也,「眚」爰過也。《公羊傳》云「害物曰災」,是為害也。宣二年《左傳》晉侯殺趙盾,「使鉏?賊之」,是「賊」為殺也。此經二句承上「典刑」之下,總言用刑之要。過而有害,雖據狀合罪,而原心非故,如此者當緩赦之。小則恕之,大則宥之,上言「流宥」、「贖刑」是也。怙恃奸詐,欺罔時人,以此自終,無心改悔,如此者當刑殺之。小者刑之,大者殺之,上言「典刑」及「鞭」、「撲」皆是也。經言「賊刑」,傳云「刑殺」,不順經文者,隨便言之。○傳「舜陳」至「得中」○正義曰:此經二句,舜之言也。不言「舜曰」,以可知而略之。舜既制此典刑,又陳典刑之義,以敕天下百官,使敬之哉,敬之哉,惟刑之憂哉。憂念此刑,恐有濫失,欲使得中也。○傳「像恭」至「曰洲」○正義曰:《堯典》言共工之行云:「靜言庸違,像恭滔天。」言貌象恭敬,傲狠漫天,足以疑惑世人,故流放也。《左傳》說此事言「投諸四裔」。《釋地》云「燕曰幽州」,知「北裔」也。「水中可居者曰洲」,《釋水》文。李巡曰:「四方有水,中央高,獨可居,故曰洲。」天地之勢,四邊有水,鄒衍書說「九州之外有瀛海環之」,是九州居水內,故以州為名,共在一洲之上,分之為九耳。州取水內為名,故引《爾雅》解「州」也。「投之四裔」,「裔」訓遠也,當在九州之外,而言「於幽州」者,在州境之北邊也。《禹貢》羽山在徐州,三危在雍州,故知北裔在幽州。下三者所居皆言山名,此共工所處不近大山,故舉州言之。此流四凶在治水前,於時未作十有二州,則無幽州之名,而云「幽州」者,史據後定言之。○傳「黨於」至「南裔」○正義曰:共工象恭滔天而驩兜薦之,是「黨於共工,罪惡同」,故放之也。《左傳》說此事云:「流四凶族,投諸四裔。」則四方方各有一人,幽州在北裔,雍州三危在西裔,徐州羽山在東裔,三方既明,知崇山在南裔也。《禹貢》無崇山,不知其處,蓋在衡嶺之南也。○傳「三苗」至「西裔」○正義曰:昭元年《左傳》說自古諸侯不用王命者,「虞有三苗,夏有觀扈」,知三苗是國,其國以三苗為名,非三國也。杜預言「三苗地闕,不知其處」。三凶皆是王臣,則三苗亦應是諸夏之國入仕王朝者也。文十八年《左傳》言:「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不分孤寡,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謂之饕餮。」即此三苗是也。知其然者,以《左傳》說此事言:「舜臣堯,流四凶族渾敦、窮奇、?杌、饕餮,投諸四裔,以御螭魅。」謂此驩兜、共工、三苗與鯀也。雖知彼言四凶,此等四人,但名不同,莫知孰是,惟當驗其行跡,以別其人。《左傳》說窮奇之行云「靖譖庸回」,《堯典》言共工之行云「靜言庸違」,其事既同,知窮奇是共工也。《左傳》說渾敦之行云「丑類惡物,是與比周」,《堯典》言驩兜薦舉共工,與惡比周,知渾敦是驩兜也。《左傳》說?杌之行言「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堯典》言鯀之行云「咈哉,方命圮族」,其事既同,知?杌是鯀也。惟三苗之行《堯典》無文,鄭玄具引《左傳》之文乃云:「命驩兜舉共工,則驩兜為渾敦也,共工為窮奇也,鯀為?杌也,而三苗為饕餮亦可知。」是先儒以書傳相考,知三苗是饕餮也。《禹貢》雍州言「三危既宅,三苗丕敘」,知三危是西裔也。○傳「方命」至「海中」○正義曰:「方命圮族」,是其本性;「績用不成」,試而無功;二者俱是其罪,故並言之。《釋言》云:「殛,誅也。」傳稱流四凶族者,皆是流而謂之「殛竄放流,皆誅」者,流者移其居處,若水流然,罪之正名,故先言也。放者使之自活,竄者投棄之名,殛者誅責之稱,俱是流徙,異其文,述作之體也。四者之次,蓋以罪重者先。共工滔天,為罪之最大。驩兜與之同惡,故以次之。《祭法》以鯀障洪水,故列諸祀典,功雖不就,為罪最輕,故後言之。《禹貢》徐州云「蒙羽其藝」,是羽山為東裔也。《漢書·地理志》羽山在東海郡祝其縣西南,海水漸及,故言「在海中」也。○傳「皆服」至「見之」○正義曰:此四罪者徵用之初即流之也,舜以微賤超升上宰,初來之時,天下未服,既行四罪,故天下皆服舜用刑得當其罪也。自「像以典刑」以下,徵用而即行之,於此居攝之後,追論成功之狀。故作者先敘典刑,言舜重刑之事,而連引四罪,述其刑當之驗,明此諸事皆是徵用之時所行,於此總見之也。知此等諸事皆「徵用所行」者,《洪範》云「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僖三十三年《左傳》云「舜之罪也殛鯀,其舉也興禹」,襄二十一年《左傳》云「鯀殛而禹興」,此三者皆言殛鯀而後用禹,為治水是徵用時事,四罪在治水之前,明是「徵用所行」也。又下雲禹讓稷、契、皋陶,帝因追美三人之功,所言稷播百穀、契敷五教、皋陶作士皆是徵用時事,皋陶所行「五刑有服」、「五流有宅」即是「像以典刑」、「流宥五刑」,此為徵用時事足可明矣。而鄭玄以為「禹治水事畢,乃流四凶」。故王肅難鄭言:「若待禹治水功成,而後以鯀為無功殛之,是為舜用人子之功,而流放其父,則禹之勤勞適足使父致殛,為舜失五典克從之義,禹陷三千莫大之罪,進退無據,亦甚迂哉!」   二十有八載,帝乃殂落。殂落,死也。堯年十六即位,七十載求禪,試舜三載,自正月上日至崩二十八載,堯死壽一百一十七歲。○殂,才枯反。百姓如喪考妣,考妣,父母。言百官感德思慕。○喪如字,又息浪反。妣,必履反,父曰考,母曰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遏,絕。密,靜也。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四夷絕音三年,則華夏可知。言盛德恩化所及者遠。○遏,安葛反,或音謁。八音謂金,鍾也;石,磬也;絲,琴瑟也;竹,篪笛也;匏,笙也;土,塤也;革,鼓也;木,柷?也。匏,白交反。   [疏]「二十」至「八音」○正義曰:舜受終之後,攝天子之事二十有八載,帝堯乃死。百官感德思慕,如喪考妣。三載之內,四海之人,蠻夷戎狄皆絕靜八音而不復作樂。是堯盛德恩化所及者遠也。○傳「殂落」至「七歲」○正義曰:「殂落,死也」,《釋詁》文。李巡曰:「殂落,堯死之稱。」郭璞曰:「古死尊卑同稱。故《書》堯曰『殂落』,舜曰『陟方乃死』。」謂之「殂落」者,蓋「殂」為往也,言人命盡而往;「落」者若草木葉落也。堯以十六即位,明年乃為元年。七十載求禪,求禪之時八十六也。試舜三年,自正月上日至崩二十八載,總計其數,凡壽一百一十七歲。案《堯典》求禪之年即得舜而試之,求禪試舜共在一年也。更得二年,即為歷試三年,故下傳云「歷試二年」。與攝位二十八年,合得為「三十在位」。故王肅云:「徵用三載,其一在徵用之年,其餘二載,與攝位二十八年凡三十歲也。」故孔傳云:「歷試二年。」明其一年在徵用之限。以此計之,淮有一百一十六歲,不得有七,蓋誤為七也。○傳「考妣」至「思慕」○正義曰:《曲禮》云:「生曰父母,死曰考妣。」鄭玄云:「考,成也,言其德行之成也。妣之言媲也,媲於考也。」《喪服》為父為君,同服斬衰。《檀弓》說事君之禮云:「服勤至死,方喪三年。」鄭玄云:「方喪資於事父,凡此以義為制。」義重則恩輕,其情異於父。「如喪考妣」言百官感德,情同父母,思慕深也。諸經傳言「百姓」或為百官,或為萬民,知此「百姓」是百官者,以《喪服》庶民為天子齊衰三月,畿外之民無服,不得如考妣,故知百官也。○傳「遏絕」至「者遠」○正義曰:「密,靜」,《釋詁》文。「遏」,止絕之義,故為絕也。《周禮·太師》云:「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絲、木、匏、竹。」鄭云:「金,鍾鎛也;石,磬也;土,塤也;革,鼓□也;絲,琴瑟也;木,柷?也;匏,笙也;竹,管簫也。」傳言「八音」與彼次不同者,隨便言耳。《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夷狄尚絕音三年,則華夏內國可知也。《喪服》諸侯之大夫為天子正服?衰,既葬除之。今能使四夷三載絕音,言堯有盛德,恩化所及遠也。   月正元日,舜格於文祖,月正,正月。元日,上日也。舜服堯喪三年畢,將即政,故復至文祖廟告。○復,扶又反。詢於四岳,辟四門,詢,謀也。謀政治於四岳,開闢四方之門未開者,廣致眾賢。○辟,婢亦反,徐甫亦反。明四目,達四聰。廣視聽於四方,使天下無壅塞。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時!咨亦謀也。所重在於民食,惟當敬授民時。柔遠能邇,惇德允元,柔,安。邇,近。敦,厚也。元,善之長。言當安遠,乃能安近。厚行德信,使足長善。○惇音敦。長,張丈反,下同。而難任人,蠻夷率服。」任,佞。難,拒也。佞人斥遠之,則忠信昭於四夷,皆相率而來服。○難音乃旦反。任音壬,又音而鴆反。   [疏]「月正」至「率服」○正義曰:自此已下言舜真為天子,命百官授職之事。舜既除堯喪,以明年之月正元日,舜至於文祖之廟,告己將即正位為天子也。告廟既訖,乃謀政治於四岳之官。所謀開四方之門,大為仕路致眾賢也。明四方之目,使為己遠視四方也。達四方之聰,使為己遠聽聞四方也。恐遠方有所擁塞,令為己悉聞見之。既謀於四岳,又別敕州牧,咨十有二牧曰:「人君最所重者,在於民之食哉!惟當敬授民之天時,無失其農要。為政務在安民,當安彼遠人,則能安近人耳。遠人不安,則近亦不安。」欲令遠近皆安之也。「又當厚行德信,而使足為善長」。欲令諸侯皆厚行其德,為民之師長。「而難拒佞人,斥遠之,使不干朝政,如是則誠信昭於四夷,自然蠻夷皆相率而來服也」。○傳「月正」至「廟告」○正義曰:「正」訓長也,「月正」言月之最長,正月長於諸月,「月正」還是正月也。上日,日之最上;元日,日之最長,「元日」還是上日。王肅云:「月正元日,猶言正月上日。」變文耳。《禮》云「令月吉日」,又變文言「吉月令辰」,此之類也。知「舜服堯喪三年畢,將即政」者,以堯存且攝其位,堯崩謙而不居。《孟子》云:「堯崩,三年喪畢,舜避丹朱於南河之南。天下諸侯朝覲者不之堯子而之舜,獄訟者不之堯子而之舜,謳歌者不之堯子而謳歌舜。曰『天也。』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既言然矣,此文又承「三載」之下,故知舜服堯喪三年畢,將欲即政。「復至文祖廟告」,前以攝位告,今以即政告也。此猶是堯之文祖,自此以後舜當自立文祖之廟,堯之文祖當遷於丹朱之國也。○傳「詢謀」至「眾賢」○正義曰:「詢,謀」,《釋詁》文。「辟」訓開,開四方之門,謂開仕路,引賢人也。《論語》云:「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門者行之所由,故以門言仕路。以堯舜之聖,求賢久矣,今更言開門,是開「其未開」者,謂多設取士之科,以此廣致眾賢也。○傳「廣視」至「壅塞」○正義曰:「聰」謂耳聞之也。既云「明四目」不云「聰四耳」者,目視苦其不明,耳聰貴其及遠,「明」謂所見博,「達」謂聽至遠,二者互以相見。故傳總申其意「廣視聽於四方,使天下無壅塞」。天子之聞見在下,必由近臣四岳親近之官,故與謀此事也。○傳「咨亦」至「民時」○正義曰:「咨,謀」,《釋詁》文。以上「帝曰,咨」,上連「帝曰」,故為咨嗟,此則上有「詢於四岳」,言「咨十有二牧」,故為謀也。立君所以牧民,民生在於粒食,是君之所重。《論語》云「所重民食」,謂年穀也。種殖收斂,及時乃獲,故「惟當敬授民時」。○傳「柔安」至「長善」○正義曰:「柔,安」、「邇,近」、「惇,厚」,皆《釋詁》文。「元,善之長」,《易》文言也。安近不能安遠,遠人或來擾亂,雖欲安近,近亦不安。人君為政,若其不能安近,但戒使之柔遠,故能安近。言當安彼遠人,乃能安近。欲令遠言皆安也。王肅云:「能安遠者先能安近。」知不然者,以牧在遠方,故據遠言之。「惇德」者,令人君厚行德也。「允元」者,信使足為長善也。言人君厚行德之與信,使足為善長,民必效之為善而行也。○傳「任佞」至「來服」○正義曰:「任,佞」,《釋詁》文。孫炎云:「似可任之佞也。」《論語》說為邦之法云「遠佞人」,「佞人殆」,故以難距佞人為「斥遠之」,令不干朝政。朝無佞人,則「忠信昭於四夷,皆相率而來服」也。舉蠻夷而戎狄亦見矣。   舜曰:「咨!四岳,有能奮庸熙帝之載,奮,起。庸,功。載,事也。訪群臣有能起發其功,廣堯之事者。言「舜曰」以別堯。○奮,弗運反。使宅百揆,亮采惠疇?」亮,信。惠,順也。求其人使居百揆之官,信立其功,順其事者誰乎?僉曰:「伯禹作司空。」四岳同辭而對,禹代鯀為宗伯,入為天子司空。治洪水有成功,言可用之。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時懋哉!」然其所舉,稱禹前功以命之。懋,勉也。惟居是百揆,勉行之。○俞,以朱反。懋音茂,王云:「勉也。」馬云:「美也。」禹拜稽首,讓於稷、契暨皋陶。居稷官者棄也。契、皋陶,二臣名。稽首,首至地。○稽音啟。稽首,首至地,臣事君之禮。契,息列反。陶音遙。帝曰:「俞,汝往哉!」然其所推之賢,不許其讓,敕使往宅百揆。   [疏]「舜曰」至「往哉」○正義曰:舜本以百揆攝位,今既即政,故求置其官。曰:「咨嗟!四岳等,汝於群臣之內,有能起發其功,廣大帝堯之事者,我欲使之居百揆之官。在官而信立其功,於事能順者,其是唯乎?」四岳皆曰:「伯禹作司空,有成功,惟此人可用。」帝曰:「然。」然其所舉得人也。乃咨嗟敕禹:「汝本平水土,實有成功,惟當居是百揆而勉力行哉!」禹拜稽首,讓於稷、契與皋陶。帝曰:「然。」然其所讓實賢也。「汝但往居此職」。不許其讓也。○傳「奮起」至「別堯」○正義曰:「奮」是起動之意,故為起也。《釋詁》云:「庸,勞也。」勞亦功也。鄭玄云:「載,行也。」王肅云:「載,成也。」孔以「載」為事也,各自以意訓耳。舜受堯禪,當繼行其道。行之在於任臣,百揆臣之最貴,求能起發其功,廣大帝堯之事者,欲任之。舜既即位,可以稱帝,而言「舜曰」者,承堯事下,言「舜曰」以別堯,於此一別,以下稱帝也。○傳「亮信」至「誰乎」○正義曰:「亮,信」,《釋詁》文。「惠,順」,《釋言》文。上雲舜「納於百揆」,「百揆」是官名,故求其人,使居百揆之官。居官則當信立其功,能順其事者誰乎?此官任重,當統群職繼堯之功,故歷言所順而後始問誰乎,異於餘官先言「疇」也。○傳「四岳」至「用之」○正義曰:「僉」訓為皆,故云「四岳皆同辭而對」也。《國語》云:「有崇伯鯀,堯殛之於羽山。」賈逵云:「崇,國名。伯,爵也。」禹代鯀為崇伯,入為天子司空,以其伯爵,故稱「伯禹」。言人之賢而舉其為官,知禹「治洪水自成功,言可用」也。○傳「然其」至「行之」○正義曰:禹平水土,往前之事,嫌其今覆命之令平水土,故云「稱禹前功以命之」。「懋,勉」,《釋詁》文。○傳「居稷」至「首至地」○正義曰:下文帝述三人,遂變「稷」為「棄」,故解之「居稷官者棄也」。獨稱「官」者,出自禹意耳,不必著義。鄭云:「時天下賴後稷之功,故以官名通稱。」或當然也。經因「稷、契」名單,共文言「暨皋陶」,為文勢耳。三人為此次者,蓋以官尊卑為先後也。《周禮·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稽首為敬之極,故為「首至地」。稽首是拜內之別名,禹拜乃稽首,故云「拜稽首」也。   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後稷,播時百穀。」阻,難。播,布也。眾人之難在於饑,汝後稷,布種是百穀以濟之。美其前功以勉之。○阻,莊呂反,王云:「難也。」播,波左反。   [疏]「帝曰棄」至「百穀」○正義曰:帝因禹讓三人而官不轉,各述其功以勸之。帝呼稷曰:「棄,往者洪水之時,眾民之難難在於饑,汝君為此稷之官,教民布種是百穀以濟活之。」言我佑汝功,當勉之。○傳「阻難」至「勉之」○正義曰:「阻,難」,《釋詁》文。「播」是分散之義,故為布也。王肅云:「播,敷也。」堯遭洪水,民不粒食,故眾民之難在於饑也。「稷」是五穀之長,立官主此稷事。「後」訓君也。帝言:「汝君此稷官,布種是百穀以濟救之。」追美其功以勸勉之。上文「讓於稷、契」,《益稷》云「暨稷」《呂刑》云「稷降播種」,《國語》云「稷為天官」。單名為「稷」,尊而君之稱為「後稷」,故《詩傳》、《孝經》皆以「後稷」為言,非官稱「後」也。   帝曰:「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五品謂五常。遜,順也。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布五常之教務在寬,所以得人心,亦美其前功。   [疏]「帝曰契」至「在寬」○正義曰:帝又呼契曰:「往者天下百姓不相親睦,家內尊卑五品不能和順。汝作司徒之官,謹敬布其五常之教,務在於寬,故使五典克從。是汝之功,宜當勉之。」○傳「五品」至「順也」○正義曰:「品」謂品秩,一家之內尊卑之差,即父母兄弟子是也。教之義慈友恭孝,此事可常行,乃為「五常」耳。傳上云「五典克從」,即此五品能順。上傳以解「五典」為五常,又解此以同之,故云「五品謂五常」。其實五常據教為言,不據品也。「遜,順」,常訓也。不順謂不義、不慈、不友、不恭、不孝也。○傳「布五」至「前功」○正義曰:文十八年《左傳》云「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是「布五常之教」也。《論語》云「寬則得眾」,故「務在寬,所以得民心」也。治不遜之罪,宜峻法以繩之,而貴其務在寬者,此五品不遜,直是禮教不行,風俗未淳耳,未有殺害之罪,故教之務在於寬。若其不孝不恭,其人至於逆亂而後治之,於事不得寬也。   帝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猾,亂也。夏,華夏。群行攻劫曰寇,殺人曰賊。在外曰奸,在內曰宄。言無教之致。○猾,戶八反。寇,苦豆反。宄音軌。汝作士。五刑有服,士,理官也。五刑,墨、劓、剕、宮、大辟。服,從也。言得輕重之中正。○劓,魚器反,截鼻也。剕,扶味反,刖足也。大辟,婢亦反,死刑也。五服三就。既從五刑,謂服罪也。行刑當就三處,大罪於原野,大夫於朝,士於市。○處,昌慮反。朝,直遙反。五流有宅,五宅三居。謂不忍加刑,則流放之,若四凶者。五刑之流,各有所居。五居之差,有三等之居,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次千里之外。惟明克允。」言皋陶能明信五刑,施之遠近,蠻夷猾夏,使咸信服,無敢犯者。因禹讓三臣,故歷述之。   [疏]「帝曰皋陶」至「克允」○正義曰:帝呼皋陶曰:「往者蠻夷戎狄猾亂華夏,又有強寇劫賊外奸內宄者,為害甚大。汝作士官治之,皆能審得其情,致之五刑之罪,受罪者皆有服從之心。」言輕重得中,悉無怨恨也。「五刑有服從者,於三處就而殺之。其有不忍刑其身者,則斷為五刑而流放之。五刑之流,各有所居處。五刑所居,於三處居之。所以輕重罪得其宜,受罪無怨者,惟汝識見之明,能使之信服,故奸邪之人無敢更犯。是汝之功,宜當勉之」。因禹之讓,以次誡之。○傳「猾亂」至「之致」○正義曰:「猾」者狡猾相亂,故「猾」為亂也。「夏」訓大也,中國有文章光華,禮義之大。定十年《左傳》云「裔不謀夏,夷不亂華」,是中國為華夏也。「寇」者眾聚為之,賊者殺害之稱,故「群行攻劫曰寇,殺人曰賊」。成十七年《左傳》云:「亂在外為奸,在內為宄。」是「在外曰奸,在內曰宄」也。「寇賊奸宄」皆是作亂害物之名也。「蠻夷猾夏」,興兵犯邊,害大,故先言之。「寇賊奸宄」,皆國內之害,小,故後言之。《管子》曰:「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讓生於有餘,爭生於不足。」往者洪水為災,下民饑困,內有寇賊為害,外則四夷犯邊,皆言無教之致也。唐堯之聖,協和萬邦,不應末年,頓至於此,蓋少有其事,辭頗增甚,歸功於人,作與奪之勢耳。○傳「士理」至「中正」○正義曰:「士」即《周禮》司寇之屬,有士師、卿士等,皆以「士」為官名。鄭玄云:「士,察也,主察獄訟之事。」《月令》云:「命大理。」昭十四年《左傳》云:「叔魚攝理。」是謂獄官為理官也。准《呂刑》文,知五刑謂墨、劓、剕、宮、大辟也。人心服罪是順從之義,故為從也。所以服者,言得輕重之中正也。《呂刑》云「鹹庶中正」是也。○傳「既從」至「於市」○正義曰:經言「五服」,謂皋陶所斷五刑皆服其罪,傳既訓「服」為從,故云「既從五刑謂服罪也」。「行刑當就三處」,惟謂大辟罪耳。《魯語》云:「刑五而已,無有隱者。大刑用甲兵,次刑斧鉞,中刑刀鋸,其次鑽筰,薄刑鞭撲,以威民。故大者陳之原野,小者致之市朝,五刑三次,是無隱也。」孔用彼為說,故以「三就」為原野與朝、市也。《國語》賈逵注云:「用兵甲者,諸侯逆命,征討之刑也。大夫已上於朝,士已下於市。」傳雖不言「已上、已下」,為義亦當然也。《國語》雲五刑者,謂甲兵也,斧鉞也,刀鋸也,鑽筰也,鞭撲也,與《呂刑》之五刑異也。所言「三次」即此「三就」是也。惟死罪當分就處所,其墨、劓、剕、官無常處可就也。馬、鄭、王三家皆以「三就為原野也、市朝也、甸師氏也」。案刑於甸師氏者,王之同族,刑於隱者,不與國人,慮兄弟耳,非所刑之正處。此言正刑,不當數甸師也。又市、朝異所,不得合以為一,且皆《國語》之文,其義不可通也。○傳「謂不」至「之外」○正義曰:此「五流有宅」即「流宥五刑」也。當在五刑而流放之,故知謂「不忍加刑,則流放之,若四凶」也。鄭玄云:「舜不刑此四人者,以為堯臣,不忍刑之。」王肅云:「謂在八議之辟,君不忍殺,宥之以遠。」八議者,《周禮·小司寇》所云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貴、議賓、議勤是也。以君恩不忍殺,罪重不可全赦,故流之也。「五刑之流,各有所居」,謂徙置有處也。「五居之差,有三等之居」,量其罪狀為遠近之差也。四裔最遠,在四海之表,故「大罪四裔」,謂不犯死罪也。故《周禮·調人職》云「父之仇,辟諸海外」,即與「四裔」為一也。「次九州之外」,即《王制》雲入學不率教者,「屏之遠方,西方曰僰,東方曰寄」,注云「逼寄於夷狄也」,與此「九州之外」同也。「次千里之外」者,即《調人職》云「兄弟之仇,辟諸千里之外」也。《立政》云「中國之外」,不同者,言「中國」者,據罪人所居之國定千里也。據其遠近,其實一也。《周禮》與《王制》既有三處之別,故約以為言。鄭玄云:「三處者,自九州之外至於四海,三分其地,遠近若周之夷、鎮、蕃也。」然罪有輕重不同,豈五百里之校乎?不可從也。○傳「言皋」至「述之」○正義曰:「惟明」謂皋陶之明,「克允」謂受罪者信服。故王肅云:「惟明其罪,能使之信服。」是信施於彼也。但彼人信服,由皋陶有信,故傳言:「皋陶能明信五刑,施之遠近蠻夷,使咸信服。」主言信者,見其皋陶有信,故彼信之也。   帝曰:「疇若予工?」僉曰:「垂哉!」問:「誰能順我百工事者?」朝臣舉垂。垂,臣名。○垂如字,徐音睡。   [疏]傳「問誰」至「臣名」○正義曰:《考工記》云:「國有六職,百工與居一焉。」「工」即百工,故云「問誰能順我百工事者」。直言「帝曰」,無所偏咨,故知「僉曰」是朝臣共舉垂也。   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共謂供其職事。○共音恭。   [疏]「傳共謂供其職事」○正義曰:《堯典》傳云:「共工,官稱。」即彼以「共工」二字為官名。上云「疇若予工」,單舉「工」名,今命此人云「汝作共工」,明是帝謂此人堪供此職,非是呼此官名為「共工」也。其官或以「共工」為名,要帝意言「共」謂供此職也。   垂拜稽首,讓於殳斨暨伯與殳斨伯與二臣名。○斨,七良反。與音餘。帝曰:「俞,往哉!汝諧。」汝能諧和此官。帝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僉曰:「益哉!」上謂山,下謂澤,順謂施其政教,取之有時,用之有節。言伯益能之。○益,皋陶子也。   [疏]傳「上謂」至「能之」○正義曰:言「上下草木鳥獸」,則上之與下各有草木鳥獸,即《周禮》山虞、澤虞之官各掌其教,知「上謂山,下謂澤」也。順其草木鳥獸之宜,明是「施其政教,取之有時,用之有節」也。馬、鄭、王本皆為「禹曰:『益哉!』」是字相近而彼誤耳。   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虞,掌山澤之官。   [疏]「作朕虞」○正義曰:此官以「虞」為名,帝言作我虞耳,「朕」非官名也。鄭玄云:「言朕虞,重鳥獸草木。」《漢書》王莽自稱為予,立予虞之官。則莽謂此官名為「朕虞」,其義必不然也。   益拜稽首,讓於朱虎、熊羆。帝曰:「俞,往哉!汝諧。」朱虎、熊羆,二臣名。垂、益所讓四人皆在元凱之中。○羆,彼皮反。   [疏]傳「朱虎」至「之中」○正義曰:知「垂、益所讓四人皆在元凱之中」者,以文十八年《左傳》八元之內有伯虎、仲熊,即此「朱虎、熊羆」是也。虎、熊在元凱之內,明殳斨、伯與亦在其內,但不知彼誰當之耳。益是皋陶之子,皋陶即庭堅也。益在八凱之內,垂則不可知也。傳不在伯夷、夔龍之下為此言者,以伯夷姜姓,不在元凱之內,夔龍亦不可知,惟言此四人耳。傳雖言殳斨、伯與,亦難知也。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三禮,天地人之禮。伯夷,臣名,姜姓。   [疏]傳「三禮」至「姜姓」○正義曰:此時「秩宗」,即《周禮》之宗伯也,其職云「掌天神、人鬼、地祇之禮」,雖三者並為吉禮,要言三禮者是天地人之事,故知三禮是「天地人之禮」。上文舜之巡守言「修五禮」,此云「典朕三禮」,各有其事,則五禮皆據其所施於三處。五禮所施於天地人耳。言「三」足以包五,故舉「三」以言之。《鄭語》云:「姜,伯夷之後也。伯夷能禮於神以佐堯。」是伯夷為姜姓也。此經不言「疇」者,訪其有能,是問誰可知,上文已具,此略之也。   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秩序宗尊也,主郊廟之官。   [疏]傳「秩序」至「之官」○正義曰:《堯典》傳已訓「秩」為序,此復訓者,此為官名,須辨官名之義,故詳之也。「宗」之為尊,常訓也。主郊廟之官,掌序鬼神尊卑,故以「秩宗」為名。「郊」謂祭天南郊,祭地北郊;「廟」謂祭先祖,即《周禮》所謂「天神、人鬼、地祇之禮」是也。   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夙,早也。言早夜敬思其職,典禮施政教,使正直而清明」○寅如字,徐音夷。   [疏]傳「夙,早也。言早夜敬思其職,典禮施政教,使正直而清明」○正義曰:「夙,早」,《釋詁》文。「早夜敬服其職」,謂侵早已起,深夜乃臥,謹敬其職事也。典禮之官施行教化,使正直而清明。正直,不枉曲也。清明,不暗昧也。   伯拜稽首,讓於夔、龍。夔、龍,二臣名。○夔音求龜反。帝曰:「俞,往,欽哉!」然其賢,不許讓。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胄,長也,謂元子以下至卿大夫子弟。以歌詩蹈之舞之,教長國子中、和、祇、庸、孝、友。○胄,直又反,王云:「胄子,國子也。」馬云:「胄,長也,教長天下之子弟。」直而溫,寬而栗,教之正直而溫和,寬弘而能莊栗。○莊栗,戰慄也。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剛失入虐,簡失入傲,教之以防其失。詩言志,歌永言,謂詩言志以導之,歌詠其義以長其言。○永徐音詠,又如字。聲依永,律和聲。聲謂五聲:宮、商、角、徵、羽。律謂六律、六呂,十二月之音氣。言當依聲律以和樂。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倫,理也。八音能諧,理不錯奪,則神人鹹和。命夔使勉之。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石,磬也。磬,音之清者。拊亦擊也。舉清者和則其餘皆從矣。樂感百獸,使相率而舞,則神人和可知。○於如字,或音烏而絕句者,非。拊音撫,徐音府。   [疏]「帝曰夔」至「率舞」○正義曰:帝因伯夷所讓,隨才而任用之。帝呼夔曰:「我念命女典掌樂事,當以詩樂教訓世適長子,使此長子正直而溫和,寬弘而莊栗,剛毅而不苛虐,簡易而不傲慢。教之詩樂,所以然者,詩言人之志意,歌詠其義以長其言。樂聲依此長歌為節,律呂和此長歌為聲。八音皆能和諧,無令相奪道理,如此則神人以此和矣。」夔答舜曰:「嗚呼!我擊其石磬,拊其石磬,諸音莫不和諧,百獸相率而舞。」樂之所感如此,是人神既已和矣。○傳「胄長」至「孝友」○正義曰:《說文》云:「胄,胤也。」《釋詁》云:「胤,繼也。」繼父世者惟長子耳,故以「胄」為長也。「謂元子已下至卿大夫子弟」者,《王制》云:「樂正崇四術,立四教。王太子、王子、群後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皆造焉。」是「下至卿大夫」也。不言「元士」,士卑,故略之。彼鄭注云:「王子,王之庶子也。」此傳兼言「弟」者,蓋指太子之弟耳。或孔意公卿大夫之弟亦教之,國子以適為主,故言「胄子」也。命典樂之官,使教胄子。下句又言詩歌之事,是令夔以歌詩蹈之舞之,教此適長國子也。《周禮·大司樂》云:「以樂德教國子中、和、祇、庸、孝、友。」鄭云:「中猶忠也。和,剛柔適也。祇,敬也。庸,有常也。善父母曰孝。善兄弟曰友。」是言樂官用樂教之,使成此六德也。《樂記》又云:「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黨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是樂之感人,能成忠、和、祇、庸、孝、友之六德也。○傳「教之」至「莊栗」○正義曰:此「直而溫」與下三句皆使夔教胄子,令性行當然,故傳發首言「教之」也。正直者失於太嚴,故令「正直而溫和」;寬弘者失於緩慢,故令「寬弘而莊栗」;謂矜莊嚴栗。栗者,謹敬也。○傳「剛失」至「其失」○正義曰:剛?之失入於苛虐,故令人剛而無虐。簡易之失入於傲慢,故令簡而無傲。剛、簡是其本性,教之使無虐、傲,是言教之以防其失也。由此而言之,上二句亦直、寬是其本性,直失於不溫,寬失於不栗,故教之使溫、栗也。直、寬、剛、簡即皋陶所謀之九德也。九德而獨舉此四事者,人之大體,故特言之。○傳「謂詩」至「其言」○正義曰:作詩者自言己志,則詩是言志之書,習之可以生長志意,故教其詩言志以導胄子之志,使開悟也。作詩者直言不足以申意,故長歌之,教令歌詠其詩之義以長其言,謂聲長續之。定本經作「永」字,明訓「永」為長也。○傳「聲謂」至「和樂」○正義曰:《周禮·太師》云:「文之以五聲:宮、商、角、徵、羽。」言五聲之清濁有五品,分之為五聲也。又「太師掌六律、六呂以合陰陽之聲。陽聲黃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陰聲大呂、應鍾、南呂、林鍾、仲呂、夾鍾」。是六律、六呂之名也。《漢書·律歷志》云:「律有十二,陽六為律,陰六為呂。」是陰律名同,亦名呂也。鄭玄云:「律述氣也,同助陰宣氣,與之同也。」又云:「呂,旅也,言旅助陽宣氣也。」《志》又云:「律黃帝之所作也,黃帝使伶倫氏自大夏之西、崑崙之陰,取竹於嶰谷之中各生、其竅厚薄均者,斷兩節之間吹之,以為黃鐘之宮。制十二籥,以聽鳳皇之鳴,其雄聲為六,雌鳴亦六,以比黃鐘之宮,是為律之本。」言律之所作如此。聖人之作律也,既以出音,又以候氣,布十二律於十二月之位,氣至則律應,是六律、六呂述十二月之音氣也。「聲依永」者,謂五聲依附長言而為之,其聲未和,乃用此律呂調和其五聲,使應於節奏也。○傳「倫理」至「勉之」○正義曰:「倫」之為理,常訓也。八音能諧,相應和也。各自守分,不相奪道理,是言理不錯亂相奪也。如此則神人鹹和矣。帝言此者,命夔使勉之也。《大司樂》云:「大合樂以致鬼神示,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說遠人。」是神人和也。○傳「石磬」至「可知」○正義曰:樂器惟磬以石為之,故云:「石,磬也。」八音之音石磬最清,故知磬是音之聲清者。磬必擊以鳴之,故雲拊亦擊之。重其文者,擊有大小,「擊」是大擊,「拊」是小擊。音聲濁者粗,清者精,精則難和,舉清者和,則其餘皆從矣。《商頌》云:「依我磬聲。」是言磬聲清,諸音來依之。「百獸率舞」即《大司樂》云「以作動物」、《益稷》云「鳥獸蹌蹌」是也。人神易感,鳥獸難感,百獸相率而舞,則神人和可知也。夔言此者,以帝戒之云「神人以和」,欲使勉力感神人也。乃答帝云「百獸率舞」,則神人以和,言帝德及鳥獸也。   帝曰:「龍,朕堲讒說殄行,震驚朕師。堲,疾。殄,絕。震,動也。言我疾讒說絕君子之行而動驚我眾,欲遏絕之。○堲,徐在力反。讒,《切韻》仕鹹反。說如字,注同,徐失銳反。殄,《切韻》徒典反。行,下孟反,注同。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納言,喉舌之官。聽下言納於上,受上言宣於下,必以信。○喉音侯。   [疏]「帝曰龍」至「惟允」○正義曰:帝呼龍曰:「龍,我憎疾人為讒佞之說,絕君子之行,而動驚我眾人,欲遏之。故命汝作納言之官。從早至夜出納我之教命,惟以誠信。」每事皆信則讒言自絕,命龍使勉之。○傳「堲疾」至「絕之」○正義曰:「堲」聲近疾,故為疾也。「殄,絕」、「震,動」皆《釋詁》文。讒人以善為惡,以惡為善,故言「我疾讒說絕君子之行」。眾人畏其讒口,故為讒也,「動驚我眾」,欲遏止之。○傳「納言」至「以信」○正義曰:《詩》美仲山甫為王之喉舌。喉舌者,宣出王命,如王咽喉口舌,故納言為「喉舌之官」也。此官主聽下言納於上,故以「納言」為名。亦主受上言宣於下,故言出朕命。「納言」不納於下,「朕命」有出無入,官名「納言」,云「出納朕命」,互相見也。「必以信」者,不妄傳下言,不妄宣帝命,出納皆以信也。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禹、垂、益、伯夷、夔、龍六人新命有職,四岳、十二牧凡二十二人,特敕命之。欽哉!惟時亮天功。」各敬其職,惟是乃能信立天下之功。   [疏]「帝曰咨」至「天功」○正義曰:帝既命用眾官,乃總戒敕之曰:「咨嗟!汝新命六人,及四岳、十二牧凡二十有二人,汝各當敬其職事哉!惟是汝等敬事,則信實能立天下之功。天下之功,成王在於汝,可得不敬之哉!」○傳「禹垂」至「命之」○正義曰:傳以此文總結上事,據上文「詢於四岳」,「咨,十有二牧」,及新命六官等,適滿二十二人,謂此也。其稷、契、皋陶、殳斨、伯與、朱虎、熊羆七人仍舊,故不須敕命之。岳、牧亦應是舊而敕命之者,岳牧外內之官,常所咨詢,故亦敕之。鄭玄云:「自『咨,十有二牧』至『帝曰龍』,皆月正元日格於文祖所敕命也。」案經「格於文祖」之後方始詢於四岳,咨十二州牧,未必一日之內即得行此諸事,傳既不說,或歷日命授,乃總敕之,未必即是元日之事也。鄭以為「二十二人數殳斨、伯與、朱虎、熊羆,不數四岳」。彼四人者直被讓而已,不言居官,何故敕使敬之也?岳、牧俱是帝所咨詢,何以敕牧不敕岳也?必非經旨,故孔說不然。   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三年有成,故以考功。九歲則能否幽明有別,黜退其幽者,升進其明者。○黜,丑律反。庶績鹹熙。分北三苗。考績法明,眾功皆廣。三苗幽暗,君臣善否,分北流之,不令相從。善惡明。○北如字,又音佩。令,力呈反。   [疏]「三載」至「三苗」○正義曰:自此以下史述舜事,非帝語也。言帝命群官之後,經三載乃考其功績,經三考則九載。「黜陟幽明」,明者升之,暗者退之。群官懼黜思升,各敬其事,故得「眾功皆廣」。前流四凶時,三苗之君竄之西裔,更紹其嗣,不滅其國。舜即政之後,三苗復不從化,是暗當黜之。其君臣有善有惡,舜復分北流其三苗。北,背也。善留惡去,使分背也。○傳「三年」至「明者」○正義曰:三年一閏,天道成,人亦可以成功,故以三年考校其功之成否也。九年三考,則人之能否可知,幽明有別。「黜退其幽者」,或奪其官爵,或徙之遠方。「升進其明者」,或益其土地,或進其爵位也。○傳「考績」至「惡明」○正義曰:考績法明,人皆自勵,故得「眾功皆廣」也。「分北三苗」即是黜幽之事,故於「考績」之下言其流之。「分」謂別之。云「北」者,言相背,必善惡不同。故知三苗幽暗,宜黜其君臣,乃有善否,分背流之,不令相從。俱徙之則善從惡,俱不徙則惡從善,言善惡不使相從,言舜之黜陟善惡明也。鄭玄以為「流四凶者,卿為伯子,大夫為男,降其位耳,猶為國君」,故以「三苗為西裔諸侯,猶為惡,乃復分北流之」,謂分北西裔之三苗也。孔傳「竄三苗」為誅也,其身無復官爵,必非黜陟之限,其所「分北」,非彼「竄」者。王肅云:「三苗之民有赦宥者,復不從化,不令相從,分北流之。」王肅意彼赦宥者復繼為國君,至不復從化,故分北流之。禹繼鯀為崇伯,三苗未必絕後,傳意或如肅言。   舜生三十徵庸,言其始見試用。三十在位,歷試二年,攝位二十八年。   [疏]傳「歷試」至「八年」○正義曰:上云:「乃言厎可績,三載」,則歷試當三年。云「二年」者,其一即是徵用之年,已在上句三十之數,故惟有二年耳。受終居攝,尚在臣位,故歷試並為三十。「在位」謂在臣位也。   五十載陟方乃死。方,道也。舜即位五十年,升道南方巡守,死於蒼梧之野而葬焉。三十徵庸,三十在位,服喪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數,為天子五十年,凡壽百一十二歲。   [疏]傳「方道」至「十二歲」○正義曰:《論語》云:「可謂仁之方也已。」孔注亦以「方」為道,常訓也。「舜即位五十年」,從格於文祖之後數之。「升道」謂乘道而行也。天子之行必是巡其所守之國,故通以「巡守」為名,未必以仲夏之月巡守南嶽也。《檀弓》云「舜葬蒼梧之野」,是舜死蒼梧之野因而葬焉。孔以「月正元日」在「三載」、「遏密」之下,又《孟子》雲,舜服堯三年喪畢,避堯之子,故「服喪三年」。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其一年即在三十在位之數,惟有二年。是舜年六十二,為天子五十年,是舜「凡壽百一十二歲」也。《大禹謨》云「帝曰『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乃求禪禹。《孟子》云:「舜薦禹於天子,十有七年。」是在位五十年,其文明矣。鄭玄讀此經云:「『舜生三十』,謂生三十年也。『登庸二十』,謂歷試二十年。『在位五十載,陟方乃死』,謂攝位至死為五十年。舜年一百歲也。」《史記》云:「舜年三十堯舉用之,年五十攝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堯崩,年六十一而踐天子位,三十九年崩。」皆謬耳。   帝厘下土,方設居方,言舜理四方諸侯,各設其官居其方。○厘,力之反,馬云:「賜也,理也。」下土,絕句;一讀至「方」字絕句。別生分類。生,姓也。別其姓族,分其類,使相從。○別,彼列反。分,方雲反,徐扶問反。作《汩作》、汩,治。作,興也。言其治民之功興,故為《汩作》之篇。亡。○汩音骨。《九共》九篇、《槁飫》。槁,勞也。飫,賜也。凡十一篇,皆亡。○共音恭,王己勇反,法也,馬同。槁,苦報反。飫,於據反。《槁飫》亦《書》篇名也。《汩作》等十一篇同此序。其文皆亡,而序與百篇之序同編,故存。今馬、鄭之徒百篇之序總為一卷,孔以各冠其篇首,而亡篇之序即隨其次篇居見存者之間。眾家經文並盡此,唯王注本下更有「《汩作》、《九共》故逸。故亦作古」。   [疏]「帝厘」至「槁飫」○正義曰:此序也,孔以《書序》序所以為作者之意,宜相附近,故引之各冠其篇首。其經亡者,以序附於本篇次而為之傳,故此序在此也。帝舜治理下土諸侯之事,為各於其方置設其官,居其所在之方而統治之。又為民別其姓族之生,分別異類,各使相從作《汩作》篇,又作《九共》九篇,又作《槁飫》之篇,凡十一篇,皆亡。○傳「言舜」至「其方」○正義曰:在《虞書》,知「帝」是舜也。「下土」對天子之辭,故云「理四方諸侯,各為其官居其方」。不知若為設之。凡此三篇之序,亦既不見其經,暗射無以可中。孔氏為傳,復順其文為其傳耳,是非不可知也。他皆仿此。○傳「汩治」至「篇亡」○正義曰:「汩」之為治,無正訓也。「作」是起義,故為興也。「言其治民之功興」,以意言之耳。○傳「槁,勞。飫,賜也」○正義曰:《左傳》言「槁師」者,以師枯槁,用酒食勞之,是「槁」得為勞也。襄二十六年《左傳》云:「將賞,為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是「飫」得為賜也。亦不知勞賜之何所謂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四 大禹謨第三  卷四 大禹謨第三     ○《釋文》:「徐云:『本《虞書》裛為一卷,凡十二卷,今依《七志》、《七錄》為十三卷。』」   皋陶矢厥謨,矢,陳也。○皋音高。陶音遙。禹成厥功,陳其成功。帝舜申之。申,重也,重美二子之言。○重,直用反。作《大禹》、《皋陶謨》、大禹謀九功,皋陶謀九德。○謨亦作?。《益稷》。凡三篇。   [疏]「皋陶」至「益稷」○正義曰:皋陶為帝舜陳其謀,禹為帝舜陳已成所治水之功,帝舜因其所陳從而重美之。史錄其辭,作《大禹》、《皋陶》二篇之謨,又作《益稷》之篇,凡三篇也。篇先《大禹》,序先言皋陶者,《皋陶》之篇,皋陶自先發端,禹乃然而問之,皋陶言在禹先,故序先言皋陶。其此篇以功大為先,故先《禹》也。《益稷》之篇亦是禹之所陳,因皋陶之言。而禹論益稷,在《皋陶謨》後,故後其篇。○傳「矢,陳也」○正義曰:「矢,陳」,《釋詁》文。○傳「陳其成功」正義曰:此是謨篇,禹成其功,陳其言耳。蒙上「矢」文,故傳明之,言「陳其成功」也。序「成」在「厥」上,傳「成」在下者,序順上句,傳從便文,故倒也。○傳「申重」至「之言」○正義曰:「申,重」,《釋詁》文。《大禹謨》云:「帝曰:『俞!地平天成,時乃功。』」又「帝曰:『皋陶,惟茲臣庶,罔或於予正。時乃功,懋哉!」《益稷》云:「迪朕德,時乃功。」皆是重美二子之言也。○傳「大禹」至「九德」○正義曰:二篇皆是謨也,序以一「謨」總二篇,故傳明之。大禹治水能致九功而言「謨」,以其序有「謨」文,故云「謨」也。○傳「凡三篇」○正義曰:《益稷》亦大禹所謀,不言「謨」者,禹謀言及益稷,非是益稷為謀,不得言《益稷謨》也。其篇雖有「夔曰」,夔言樂和,本非謀慮,不得謂之「夔謨」。   大禹謨禹稱大,大其功。謨,謀也。   [疏]傳「禹稱」至「謀也」○正義曰:餘文單稱「禹」,而此獨加「大」者,故解之:禹與皋陶同為舜謀,而禹功實大,禹與皋陶不等,史加大其功,使異於皋陶,於此獨加「大」字與皋陶總言故也。「謨,謀」,《釋詁》文。此三篇皆是舜史所錄,上取堯事,下錄禹功,善於堯之知己,又美所禪得人,故包括上下以為《虞書》。其事以類相從,非由事之先後。若其不然,上篇已言舜死,於此豈死後言乎?此篇已言禪禹,下篇豈受禪後乎?聰明史以類聚為文。計此三篇,禹謨最在後,以禹功大,故進之於先。《孟子》稱「舜薦禹於天,十有七年」,則禹攝一十七年,舜陟方乃死。不知禹征有苗,在攝幾年。史述禹之行事,不必以攝位之年即征苗民也。   曰若稽古,大禹,順考古道而言之。曰:「文命敷於四海,祗承於帝。言其外布文德教命,內則敬承堯舜。○文命,孔云:「文德教命也。」先儒云:「文命,禹名。」   [疏]「曰若」至「於帝」○正義曰:史將錄禹之事,故為題目之辭曰,能順而考案古道而言之者,是大功之禹也。此禹能以文德教命布陳於四海,又能敬承堯舜。外布四海,內承二帝,言其道周備。○傳「順考」至「言之」○正義曰:典是常行,謨是言語,故傳於典云「行之」,於謨云「言之」,皆是順考古道也。○傳「言其」至「堯舜」○正義曰:「敷於四海」即敷此文命,故言「外布文德教命」也。「四海」舉其遠地,故傳以「外」、「內」言之。「祗」訓敬也,禹承堯舜二帝,故云「敬承堯舜」。傳不訓「祗」而直言「敬」,以易知而略之。   曰:「後克艱厥後,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敏,疾也。能知為君難,為臣不易,則其政治,而眾民皆疾修德。○易,以豉反。治,直吏反。帝曰:「俞!允若茲,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寧。攸,所也。善言無所伏,言必用。如此則賢才在位,天下安寧。○俞,羊朱反。攸音由,徐以帚反。稽於眾,捨已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帝謂堯也,舜因嘉言無所伏,遂稱堯德以成其義。考眾從人,矜孤愍窮,凡人所輕,聖人所重。○捨音捨。告,故毒反。矜,居陵反。   [疏]「曰後」至「時克」○正義曰:禹為帝舜謀曰:「君能重難其為君之事,臣能重難其為臣之職,則上之政教乃治,則下之眾民皆化而疾修其德。而帝曰:「然。信能如此,君臣皆能自難,並願善以輔己,則下之善言無所隱伏,在野無遺逸之賢,賢人盡用,則萬國皆安寧也。為人上者考於眾言,觀其是非,捨已之非,從人之是。不苛虐鰥寡孤獨無所告者,必哀矜之;不廢棄困苦貧窮無所依者,必愍念之。惟帝堯於是能為此行,餘人所不能。」言「克艱」之不易也。○傳「敏疾」至「修德」○正義曰:許慎《說文》云:「敏,疾也。」是相傳為訓。「為君難,為臣不易」,《論語》文。能知為君難,為臣不易,則當謹慎恪勤,求賢自輔,故其政自然治矣。見善則用,知賢必進,眾民各自舉,則皆疾修德矣。此經上不言禹者,承上禹事,以可知而略之。○傳「攸所」至「下安」○正義曰:「攸,所」,《釋言》文。「善言無所伏」者,言其必用之也。言之善者必出賢人之口,但言之易,行之難,或有人不賢而言可用也,故「嘉言」與「賢」異其文也。如此用善言,任賢才在位,則天下安。○傳「帝謂」至「所重」○正義曰:舜稱為「帝」,故知「帝謂堯」也。舜因嘉言無所伏,以為堯乃能然,故遂稱堯德以成其義。此禹言之義,以堯之聖智,無所不能,惟言其「考眾從人,矜孤愍窮」,以為堯之美者,此是「凡人所輕,聖人所重」。「不虐」、「不廢」,皆謂矜撫愍念之,互相通也。《王制》云:「少而無父謂之孤,老而無子謂之獨,老而無妻謂之鰥,老而無夫謂之寡。此四者天民之窮而無告者。」故此「無告」是彼四者。彼四者而此惟言孤者,四者皆孤也,言「孤」足以總之。言「困窮」,謂貧無資財也。   益曰:「都!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益因舜言又美堯也。「廣」謂所覆者大,「運」謂所及者遠。聖無所不通,神妙無方,文經天地,武定禍亂。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眷,視。奄,同也。言堯有此德,故為天所命,所以勉舜也。○眷,居倦反。奄,於檢反。   [疏]「益曰」至「下君」○正義曰:益承帝言,歎美堯德曰:「嗚呼!帝堯之德,廣夫運行。乃聖而無所不通,乃神而微妙無方,乃武能克定禍亂,乃文能經緯天地。以此為大天顧視而命之,使同有四海之內,為天下之君。」○傳「益因」至「禍亂」○正義曰:「廣」者闊之義,故為「所覆者大」。「運」者動之言,故為「所及者遠」。《洪範》云「睿作聖」,言通知眾事,故為「無所不通」。案《易》曰「神者妙萬物而為言也」,又曰「神妙無方」,此言神道微妙,無可比方,不知其所以然。《易》又云:「陰陽不測之謂神。」《謚法》云:「經緯天地曰文,克定禍亂曰武。」經傳「文」、「武」倒者,經取韻句,傳以文重故也。○傳「眷視」至「勉舜」○正義曰:《詩》云:「乃眷西顧。」謂視而回首。《說文》亦以「眷」為視。「奄,同」,《釋言》文。益因帝言盛稱堯善者,亦勸勉舜,冀之必及堯也。   禹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迪,道也。順道吉從逆凶。吉凶之報,若影之隨形,響之應聲。言不虛。○迪,徒力反。響,許丈反。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先吁後戒,欲使聽者精其言。虞,度也。無億度,謂無形。戒於無形,備慎深。秉法守度,言有恆。○吁,況俱反。度,徒布反。虞度,徙洛反。罔游於逸,罔淫於樂。淫,過也。游逸過樂,敗德之原。富貴所忽,故特以為戒。○樂音洛。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一意任賢,果於去邪,疑則勿行,道義所存於心,日以廣矣。○去,起呂反。熙,火其反。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干,求也。失道求名,古人賤之。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咈,戾也。專欲難成,犯眾興禍,故戒之。○咈,扶弗反。戾,連弟反。無怠無荒,四夷來王。」言天子常戒慎,無怠惰荒廢,則四夷歸往之。○怠音待。惰,徒臥反。   [疏]「禹曰」至「來王」○正義曰:禹曰:「益言謀及世事,言人順道則吉,從逆則凶。吉凶之報,惟若影之隨形,響之應聲。」言其無不報也。益聞禹語,驚懼而言曰:「吁!誠如此言,宜誡慎之哉!所誡者,當儆誡其心無億度之事。」謂忽然而有,當誡慎之:「無失其守法度,使行必有恆,無違常也。無游縱於逸豫,無過耽於戲樂,當誡慎之以保己也。任用賢人勿有二心,逐去回邪勿有疑惑。所疑之謀勿成用之,如是則百種志意惟益廣也。無違越正道以求百姓之譽,無反戾百姓以從己心之欲。常行此事,無怠惰荒廢,則四夷之國皆來歸往之。」此亦所以勸勉舜也。○傳「迪,道也」○正義曰:《釋詁》文。○傳「先吁」至「有恆」○正義曰:《堯典》傳云:「吁,疑怪之辭。」此無可怪,聞善驚而為聲耳。「先吁後戒」者,驚其言之美,然後設戒辭,欲使聽者精審其言。「虞,度」,《釋詁》文。「無億度」者,謂不有此事,無心億度之。《曲禮》云:「凡為人子者,聽於無聲,視於無形。」戒於無形見之事,言備慎深也。安不忘危,治不忘亂,是其慎無形也。法度當執守之,故以「秉法守度」解不失,言有恆也。○傳「淫過」至「為戒」○正義曰:「淫」者過度之意,故為過也。「逸」謂縱體,「樂」謂適心,縱體在於逸游,適心在於淫恣,故以「游逸過樂」為文。二者敗德之源,富貴所忽,故特以為戒。○傳「干求」至「賤之」○正義曰:「干,求」,《釋言》文。「失道求名」謂曲取人情,苟悅眾意,古人賤之。○傳「咈戾」至「戒之」○正義曰:《堯典》已訓「咈」悉戾。彼謂戾朋儕,此謂戾在下,故詳其文耳。「專欲難成,犯眾興禍」,襄十年《左傳》文。   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歎而言「念」,重其言。為政以德,則民懷之。水火金木土穀惟修,言養民之本在先修六府。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正德以率下,利用以阜財,厚生以養民,三者和,所謂善政。九功惟叔,九叔惟歌。言六府三事之功有次敘,皆可歌樂,乃德政之致。○樂音洛。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壞。」休,美。董,督也。言善政之道,美以戒之,威以督之,歌以勸之。使政勿壞,在此三者而已。○俾,必爾反。壞,乎怪反。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賴,時乃功。」水土治曰「平」,五行敘曰「成」。因禹陳九功而歎美之,言是汝之功,明眾臣不及。   [疏]「禹曰」至「乃功」○正義曰:禹因益言,又獻謀於帝曰「嗚呼!帝當念之哉!」言:「所謂德者惟是善於政也。政之所為,在於養民。養民者,使水火金木土穀此六事惟當修治之。正身之德,利民之用,厚民之生,此三事惟當諧和之。修和六府三事,九者皆就有功,九功惟使皆有次敘,九事次敘惟使皆可歌樂,此乃德之所致。是德能為善政之道,終當不得怠惰。但人雖為善,或寡令終,故當戒敕之念用美道,使民慕美道行善。又督察之用威罰。」言其不善當獲罪。「勸勉之以九歌之辭。但人君善政,先致九歌成辭自勸勉也。用此事,使此善政勿有敗壞之時」。勸帝使長為善也。帝答禹曰:「汝之所言為然。汝治水土,使地平天成,六府三事信皆治理,萬代長所恃賴,是汝之功也。」歸功於禹,明群臣不及。○傳「歎而」至「懷之」○正義曰:「於」,歎辭。歎而言「念」,自重其言,欲使帝念之。此史以類相從,共為篇耳。非是一時之事,不使念益言也。禹謀以九功為重,知「重其言」者,九功之言也。○傳「言養」至「六府」○正義曰:下文帝言「六府」即此經六物也。六者民之所資,民非此不生,故言「養民之本在先修六府」也。「府」者藏財之處,六者貨財所聚,故稱「六府」。襄二十七年《左傳》云:「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即是水火金木土,民用此自資也。彼惟五材,此兼以穀為六府者,穀之於民尢急,穀是土之所生,故於土下言之也。此言五行,與《洪範》之次不同者,《洪範》以生數為次,此以相刻為次,便文耳。六府是民之急,先有六府乃可施教,故先言「六府」,後言「三事」也。○傳「止德」至「善政」○正義曰:「正德」者,自正其德,居上位者正己以治民,故所以率下人。「利用」者,謂在上節儉,不為縻費,以利而用,使財物殷阜,利民之用,為民興利除害,使不匱乏,故所以阜財。「阜財」謂財豐大也。「厚生」謂薄征徭,輕賦稅,不奪農時,令民生計溫厚,衣食豐足,故所以養民也。「三者和」謂德行正、財用利、生資厚。立君所以養民,人君若能如此,則為君之道備矣。故謂「善政」,結上「德惟善政」之言。此三者之次,人君自正乃能正下,故以「正德」為先;利用然後厚生,故後言「厚生」。「厚生」謂財用足,禮讓行也。○傳「言六」至「之致」○正義曰:上六下三,即是「六府三事」,此總云「九功」,知六府三事之功為九功。「惟敘」者,即上「惟修」、「惟和」為次序。事皆有敘,民必歌樂君德,故九敘皆可歌樂,乃人君德政之致也。言下民必有歌樂,乃為善政之驗,所謂和樂興而頌聲作也。○傳「休美」至「而已」○正義曰:「休,美」,《釋詁》文。又云:「董,督,正也。」是「董」為督也。此「戒之」、「董之」、「勸之」皆謂人君自戒勸,欲使善政勿壞,在此三事而已。文七年《左傳》雲,晉卻缺言於趙宣子,引此一經,乃言:「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謂之九歌。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其誰來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言「九功之德皆可歌」者,若水能灌溉,火能烹飪,金能斷割,木能興作,土能生殖,穀能養育,古之歌詠各述其功,猶如漢魏已來樂府之歌事,歌其功用,是舊有成辭。人君修治六府以自勸勉,使民歌詠之,三事亦然。○傳「水土」至「不及」○正義曰:《釋詁》云:「平,成也。」是「平」、「成」義同,天、地文異而分之耳。天之不成,由地之不平,故先言「地平」,本之於地以及天也。禹平水土,故「水土治曰平」。五行之神,佐天治物,系之於天,故「五行敘曰成」。《洪範》云「鯀堙洪水,汩陳其五行,彝倫攸斁」,禹治洪水,「彝倫攸敘」,是禹命五行敘也。帝因禹陳九功而歎美之,指言是汝之功,明眾臣不及。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於勤。汝惟不怠,總朕師。」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頤。言己年老,厭倦萬機,汝不懈怠於位,稱總我眾,欲使攝。○格,庚白反。朕,直錦反。耄,莫報反。倦,其卷反。頤,以之反。厭,於艷反。解,於賣反。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皋陶邁種德,德乃降,黎民懷之。邁,行。種,布。降,下。懷,歸也。言己無德,民所不能依。皋陶布行其德,下治於民,民歸服之。○種,章用反。降,江巷反。帝念哉!念茲在茲,釋茲在茲,茲,此。釋,廢也。念此人在此功,廢此人在此罪。言不可誣。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惟帝念功。」名言此事,必在此義;信出此心,亦在此義。言皋陶之德以義為主,所宜念之。   [疏]「帝曰格」至「念功」○正義曰:此舜言。將禪禹帝,呼禹曰:「來,汝禹。我居帝位已三十有三載,在耄、期之間,厭倦於勤勞。汝惟在官不懈怠,可代我居帝位,總領我眾。」禹讓之曰:「我德實無所能,民必不依就我也。」言己不堪總眾也。「皋陶行佈於德,德乃下洽於民,眾皆歸服之,可令皋陶攝也。我所言者,帝當念之哉!凡念愛此人,在此功勞,知有功乃用之。釋廢此人,在此罪釁,知有罪乃廢之」。言進人退人不可誣也。「名目言談此事,必在此事之義而名言之。若信實出見此心,必在此心之義而出見之」。言己名言其口,出見其心,以舉皋陶,皆在此義,不有虛妄。「帝當念錄其功以禪之」。言皋陶堪攝位也。○傳「八十」至「使攝」○正義曰:「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頤」,《曲禮》文也。如《舜典》之傳,計舜年六十三即政,至今九十五矣。年在耄、期之間,故並言之。鄭云:「期,要也。頤,養也。不知衣服食味,孝子要盡養之道而已。」孔意當然。○傳「邁行」至「服之」○正義曰:「邁,行」、「降,下」,《釋言》文。又云:「懷,來也。」來亦歸也。種物必佈於地,故為布也。○傳「茲此」至「可誣」○正義曰:「茲,此」,《釋詁》文。「釋」為捨義,故為廢也。禹之此意,欲令帝念皋陶。下云「惟帝念功」,「念」是念功,知「廢」是廢罪,言念、廢心依其實,不可誣罔也。○傳「名言」至「念之」○正義曰:「名言」謂己發於口,「信出」謂始發於心,皆據欲舉皋陶,必先念慮於心,而後宣之於口。先言「名言」者,己對帝讓皋陶,即是名言之事,故先言其意。然後本其心,故後言「信出」。「以義為主」者,言己讓皋陶,事非虛妄,以義為尚。   帝曰:「皋陶,惟茲臣庶,罔或於予正。或,有也。無有干我正。言順命。汝作士,明於五刑,以弼五教,期於予治。弼,輔。期,當也。歎其能以刑輔教,當於治體。○治音稚。當,丁浪反,又如字。刑期於無刑,民協於中,時乃功,懋哉!」雖或行刑,以殺止殺,終無犯者。刑期於無所刑,民皆命於大中之道,是汝之功,勉之。○懋音茂。皋陶曰:「帝德罔愆,臨下以簡,御眾以寬。愆,過也。善則歸君,人臣之義。○愆音牽。罰弗及嗣,賞延於世。嗣亦世,俱謂子。延,及也。父子罪不相及,而及其賞。道德之政。宥過無大,刑故無小。過誤所犯,雖大必宥。不忌故犯,雖小必刑。○宥音又。罪疑惟輕,功疑惟重。刑疑附輕,賞疑從重,忠厚之至。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德,洽於民心,茲用不犯於有司。」辜,罪。經,常。司,主也。皋陶因帝勉己,遂稱帝之德,所以明民不犯上也。寧失不常之罪,不枉不辜之善,仁愛之道。○辜音孤。好,呼報反。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使我從心所欲而政以治,民動順上命,若草應風,是汝能明刑之美。   [疏]「帝曰皋陶」至「之休」○正義曰:帝以禹讓皋陶,故述而美之。帝呼之曰:「皋陶,惟此群臣眾庶,皆無敢有干犯我正道者。由汝作士官,明曉於五刑,以輔成五教,當於我之治體。用刑期於無刑,以殺止殺,使民合於中正之道,令人每事得中,是汝之功,當勉之哉!」皋陶以帝美己,歸美於君曰:「民合於中者,由帝德純善,無有過失,臨臣下以簡易,御眾庶以優寬。罰人不及後嗣,賞人延於來世。宥過失者無大,雖大亦有之。刑其故犯者無小,雖小必刑之。罪有疑者,雖重,從輕罪之。功有疑者,雖輕,從重賞之。與其殺不辜非罪之人,寧失不經不常之罪。以等枉殺無罪,寧妄免有罪也。由是故帝之好生之德,下洽於民心,民服帝德如此,故用是不犯於有司。」言民之無刑非已力也。帝又述之曰:「使我從心所欲而為政,以大治四方之民,從我化如風之動草,惟汝用刑之美。」言己知其有功也。○傳「弼輔」至「治體」○正義曰:《書傳》稱「左輔右弼」,是「弼」亦輔也。期要是相當之言,故為當也。傳言「當於治體」,言皋陶用刑,輕重得中,於治體與正相當也。○傳「雖或」至「勉之」○正義曰:言皋陶或行刑,乃是以殺止殺。為罪必將被刑,民終無犯者。要使人無犯法,是期於無所用刑,刑無所用。此「期」為限,與前經「期」義別,而《論語》所謂「勝殘去殺」矣。「民皆合於大中」,言舉動每事得中,不犯法憲,是「合大中」即《洪範》所謂「皇極」是也。○傳「愆過」至「之義」○正義曰:「愆,過」,《釋言》文。《坊記》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是善則稱君,人君之義也。「臨下」據其在上,「御眾」斥其治民,簡易、寬大,亦不異也。《論語》云:「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是臨下宜以簡也。又曰:「寬則得眾。」「居上不寬,吾何以觀之哉?」是御眾宜以寬也。○傳「嗣亦」至「及也」○正義曰:「嗣」謂繼父,「世」謂後胤,故「俱謂子」也。「延」訓長,以長及物,故「延」為及也。○傳「辜罪」至「之道」○正義曰:「辜,罪」,《釋詁》文。「經,常」,「司,主」,常訓也。皋陶因帝勉己,遂稱帝之德。所以明民不犯上者,自由帝化使然,非己力也。「不常之罪」者,謂罪大,非尋常小罪也。枉殺無罪,妄免有罪,二者皆失,必不得民心。寧妄免大罪,不枉殺無罪,以好生之心故也。大罪尚赦,小罪可知。欲極言不可枉殺不辜,寧放有罪故也,故言非常大罪以對之耳。「寧失不經」與「殺不辜」相對,故為放赦罪人,原帝之意,等殺無罪,寧放有罪。傳言帝德之善,寧失有罪,不枉殺無罪,是仁愛之道。各為文勢,故經傳倒也。「治」謂沾漬優渥,洽於民心,言潤澤多也。   帝曰:「來,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水性流下,故曰下水。儆,戒也。能成聲教之信,成治水之功,言禹最賢,重美之。○儆,居領反。重,直用反。克勤於邦,克儉於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滿謂盈實。假,大也。言禹惡衣薄食,卑其宮室,而盡力為民,執心謙沖,不自盈大。○假,工雅反。盡,津忍反。為,於偽反。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自賢曰矜,自功曰伐。言禹推善讓人而不失其能,不有其勞而不失其功,所以能絕眾人。予懋乃德,嘉乃丕績,天之歷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後。丕,大也。歷數謂天道。元,大也;大君,天子。舜善禹有治水之大功,言天道在汝身,汝終當升為天子。○丕,普悲反。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危則難安,微則難明,故戒以精一,信執其中。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無考無信驗,不詢專獨,終必無成,故戒勿聽用。○聽,徐天定反。可愛非君?可畏非民?非元後何戴?後非眾罔與守邦?民以君為命,故可愛。君失道,民叛之,故可畏。言眾戴君以自存,君恃眾以守國,相須而立。欽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有位,天子位。可原謂道德之美。困窮謂天民之無告者。言為天子勤此三者,則天之祿籍長終汝身。惟口出好興戎,朕言不再。」好謂賞善,戎謂伐惡。言口榮辱之主,慮而宣之,成於一也。○出如字,徐尺遂反。好如字,徐許到反。   [疏]「帝曰來」至「不再」○正義曰:帝不許禹讓,呼之曰:「來,禹。下流之水儆戒於我,我恐不能治之。汝能成聲教之信,能成治水之功,惟汝之賢。汝能勤勞於國。」謂盡力於溝洫。「能節儉於家」。謂薄飲食,卑宮室。「常執謙沖,不自滿溢誇大,惟汝之賢也」。又申美之:「汝惟不自矜誇,故天下莫敢與汝爭能。汝惟不自稱伐,故天下莫敢與汝爭功。」美功之大也。「我今勉汝之德,善汝大功,天之歷運之數帝位當在汝身,汝終當升此大君之位,宜代我為天子」。因戒以為君之法:「民心惟甚危險,道心惟甚幽微。危則難安,微則難明,汝當精心,惟當一意,信執其中正之道,乃得人安而道明耳。又為人君,不當妄受用人語。無可考驗之言,勿聽受之。不是詢眾之謀,勿信用之。」言「民所愛者,豈非人君乎?民以君為命,故愛君也」。言「君可畏者,豈非民乎?君失道則民叛之,故畏民也。眾非大君而何所奉戴?無君則民亂,故愛君也。君非眾人無以守國,無人則國亡,故畏民也。君民相須如此,當宜敬之哉!謹慎汝所有之位,守天子之位,勿使失也。敬修其可原之事」。謂道德之美,人所原也。「養彼四海困窮之民,使皆得存立,則天之祿籍長終汝身矣」。又告禹:「惟口之所言,出好事,興戎兵,非善思慮無以出口,我言不可再發。」令禹受其言也。○傳「水性」至「美之」○正義曰:「降水」,洪水也。水性下流,故曰下水。禹以治水之事儆戒於予。《益稷》云:「予創若時,娶於塗山,辛壬癸甲,啟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之事。」雖文在下篇,實是欲禪前事,故帝述而言之。《禹貢》言治水功成云:「朔南暨聲教。」故知「成允」是「成聲教之信」,「成功」是「成治水之功」也。前已言地平天成是汝功,今復說治水之事,「言禹最賢,重美之」也。禹實聖人,美其賢者,其性為聖,其功為賢,猶《易·系辭》云「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亦是聖人之事。○傳「滿謂」至「盈大」○正義曰:「滿」以器喻,故為盈實也。「假,大」,《釋詁》文。言己無所不知,是為自滿。言己無所不能,是為自大。禹實不自滿大,故為賢也。《論語》美禹之功德云:「惡衣服,菲飲食,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故傳引彼。惡衣、薄食、卑其宮室是「儉於家」,盡力為民是「勤於邦」。上言其功,此言其德,故再云「惟汝賢」。○傳「自賢」至「眾人」○正義曰:自言己賢曰矜,自言己功曰伐。《論語》云:「願無伐善。」《詩》云:「矜其車甲。」「矜」與「伐」俱是誇義,以經有「爭能」、「爭功」,故別解之耳。弗矜莫與汝爭能,即矜者矜其能也。賢、能大同小異,故「自賢」解「矜」。《老子》云:「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是故不矜伐而不失其功能,此所以能絕異於眾人也。○傳「丕大」至「天子」○正義曰:「丕,大」,《釋詁》文。「歷數」謂天歷運之數,帝王易姓而興,故言「歷數謂天道」。鄭玄以「歷數在汝身謂有圖?之名」,孔無讖緯之說,義必不然。當以大功既立,眾望歸之,即是天道在身。《釋詁》「元」訓為首,首是體之大也。《易》曰「大君有命」,是「大君」謂天子也。○傳「危則」至「其中」○正義曰:居位則治民,治民必須明道,故戒之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道者經也,物所從之路也。因言「人心」,遂云「道心」。人心惟萬慮之主,道心為眾道之本。立君所以安人,人心危則難安。安民必須明道,道心微則難明。將欲明道,必須精心。將欲安民,必須一意。故以戒精心一意。又當信執其中,然後可得明道以安民耳。○傳「無考」至「聽用」○正義曰:為人之君不當妄用人言,故又戒之:「無可考校之言謂無信驗,不詢於眾人之謀謂專獨用意。」言無信驗是虛妄之言,獨為謀慮是偏見之說,二者終必無成,故戒令勿聽用也。「言」謂率意為語,「謀」謂豫計前事,故互文也。○傳「民以」至「而立」○正義曰:百人無主,不散則亂,故「民以君為命」。君尊,民畏之,嫌其不愛,故言「愛」也。民賤,君忽之,嫌其不畏,故言「畏」也。○傳「有位」至「汝身」○正義曰:上云「汝終陟元後」,命升天位,知其慎汝有位,慎天子位也。道德人之可願,知「可願」者,是道德之美也。惟言「四海困窮」,不結言民之意,必謂四海之內困窮之民,令天子撫育之。故知如《王制》所云,孤獨鰥寡「此四者,天民之窮而無告者」,此是困窮者也。言為天子,當慎天位,修道德,養窮民,勤此三者,則天之祿籍長終汝身。祿謂福祿,籍謂名籍,言享大福,保大名也。○傳「好謂」至「於一」○正義曰:昭二十八年《左傳》云:「慶賞刑威曰君。」君出言有賞有刑,「出好」謂愛人而出好言,故為賞善。「興戎」謂疾人而動甲兵,故謂伐惡。《易·系辭》曰:「言語者,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必當慮之於心,然後宣之於口,故成之於一而不可再。帝言「我命汝升天位」者,是慮而宣之,此言故不可再。   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從。」枚謂歷卜之而從其吉。此禹讓之志。○枚音梅。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於元龜。帝王立卜佔之官,故曰官占。蔽,斷。昆,後也。官佔之法,先斷人志,後命於元龜,言志定然後卜。○蔽,必世反,徐甫世反。斷,丁亂反。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從,卜不習吉。」習,因也。然已謀之於心,謀及卜筮,四者合從,卜不因吉,無所枚卜。○僉,七潛反。禹拜稽首,固辭。再辭曰固。帝曰:「毋!惟汝諧。」言毋,所以禁其辭。禹有大功德,故能諧和元後之任。○禁,今鴆反,又音金。   [疏]「禹曰」至「汝諧」○正義曰:禹以讓而不許,更請帝曰:「每以一枚歷卜功臣,惟吉之人,從而受之。」帝曰:「禹,卜官之占,惟能先斷人志,後乃命其大龜。我授汝之志先以定矣,又詢於眾人,其謀又皆同美矣。我後謀及鬼神,加之卜筮,鬼神其依我矣,龜筮復合從矣。卜法不得因前之吉更復卜之,不須復卜也。」禹猶拜而後稽首,固辭。帝曰:「毋!」毋者,禁止其辭也。「惟汝能諧和此元後之任,汝宜受之」。○傳「枚謂」至「之志」○正義曰:《周禮》有銜枚氏,所銜之物狀如箸。今人數物雲一枚、兩枚,則「枚」是籌之名也。「枚卜」謂人人以次歷申卜之,似老枚數然。然請卜不請筮者,舉動也。○傳「帝王」至「後卜」○正義曰:占是卜人之占,而云「官占」者,帝王立卜筮之官,故曰「官占」。《洪範》「稽疑」云:「擇建立卜筮人。」是帝王立卜筮之官。《周禮》司寇斷獄為蔽獄,是「蔽」為斷也。「昆,後」,《釋言》文。官佔之法,先斷人志,後命元龜,言志定然後卜也。《洪範》云「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乃卿士,謀及庶人」,是先斷人志;乃云「謀及卜筮」,是後命元龜。「元龜」謂大龜也。○傳「習因」至「枚上」○正義曰:《表記》云「卜筮不相襲」。鄭云:「襲,因也。」然則「習」與「襲」同。重衣謂之襲,習是後因前,故為因也。「朕志先定」言已謀之於心。「龜筮協從」是謀及卜筮。經言「詢謀僉同」,謀及卿士、庶人,謀皆同心。「鬼神其依」,即是龜筮之事,卜筮通鬼神之意,故言「鬼神其依」。「龜筮協從」,謂卜得吉,是依從也。志先定也,謀僉同也,鬼神依也,龜筮從也,四者合從,然後命汝。卜法不得因吉,無所復枚卜也。如帝此言,既謀既卜,方始命禹,仍請枚卜者,帝與朝臣私謀私卜,將欲命禹,禹不預謀,故不在,更請卜也。○傳「言毋」至「之任」○正義曰:《說文》云:「毋,止之也。」其字從女,內有一畫,像有奸之者,禁止令勿奸也。古人言毋,猶今人言莫,是「言毋者,所以禁其辭」,令勿辭。   正月朔旦,受命於神宗,受舜終事之命。神宗,文祖之宗廟,言「神」尊之。○正音政,徐音征。率百官,若帝之初。順舜初攝帝位故事奉行之。   [疏]「正月」至「之初」○正義曰:舜即政三十三年,命禹代己,禹辭不獲免。乃以明年正月朔旦,受終事之命於舜神靈之宗廟,總率百官。順帝之初攝故事,言與舜受禪之初,其事悉皆同也。此年舜即政三十四年,九十六也。○傳「受舜」至「尊之」○正義曰:《舜典》說舜之初「受終於文祖」,此言「若帝之初」,知「受命」即是「舜終事之命」也。神宗猶彼文祖,故云「文祖之宗廟」。「文祖」言祖有文德,「神宗」言神而尊之,名異而實同。神宗當舜之始祖。案《帝嚳》雲,黃帝生昌意,昌意生顓頊,顓頊生窮蟬,窮蟬生敬康,敬康生句芒,句芒生蟜牛,蟜牛生瞽瞍,瞽瞍生舜。即是舜有七廟,黃帝為始祖,其顓頊與窮蟬為二祧,敬康、句芒、蟜牛、瞽瞍為親廟,則文祖為黃帝顓頊之等也。○傳「順舜」至「行之」○正義曰:「若」不得為「如」也。《舜典》巡守之事,言如初者皆言「如」,不言「若」,知此「若」為順也。順舜初攝帝位故事而盡行之,其奉行者當如《舜典》在「璿璣」以下,「班瑞群後」以上也。其巡守非率百官之事,舜尚自為陟方,禹攝帝位,未得巡守,此是舜史所錄,以為《虞書》,故言順帝之初,奉行帝之事故,自美禪之得人也。   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三苗之民數干王法。率,循。徂。往也。不循常道,言亂逆。命禹討之。○數音朔。禹乃會群後,誓於師曰:「濟濟有眾,鹹聽朕命。會諸侯共伐有苗。軍旅曰誓。濟濟,眾盛之貌。○濟,子禮反。蠢茲有苗,昏迷不恭,蠢,動。昏,暗也。言其所以宜討之。○蠢,春允反。侮慢自賢,反道敗德,狎侮先王,輕慢典教,反正道,敗德義。○侮,亡甫反。慢,亡諫反。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廢仁賢,任奸佞。民棄不保,天降之咎,言民叛,天災之。○咎,其九反。肆予以爾眾士,奉辭罰罪。」肆,故也。辭謂「不恭」,罪謂「侮慢」以下事。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勳。」尚,庶幾。一汝心力,以從我命。   [疏]「帝曰咨」至「有勳」○正義曰:史言禹雖攝位,帝尊如故,時有苗國不順,帝曰:「咨嗟!汝禹,惟時有苗之國不循帝道,汝往征之。」禹得帝命,乃會群臣諸侯,告誓於眾曰:「濟濟美盛之有眾,皆聽從我命。今蠢蠢然動而不遜者,是此有苗之君。昏暗迷惑,不恭敬王命。侮慢眾常,自以為賢。反戾正道,敗壞德義。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由此民棄叛之,不保其有眾,上天降之殃咎。故我以爾眾士,奉此譴責之辭,伐彼有罪之國。汝等庶幾同心盡力,以從我命,其必能有大功勳,不可懈惰。」○傳「三苗」至「討之」○正義曰:《呂刑》稱苗民「作五虐之刑」,皇帝「遏絕苗民,無世在下」,謂堯初誅三苗。《舜典》云「竄三苗於三危」,謂舜居攝之時,投竄之也。《舜典》又云「庶績鹹熙,分北三苗」,謂舜即位之後,往徙三苗也。今復不率命,命禹徂征,是三苗之民數千王誅之事,禹率眾征之,猶尚逆命。即三苗是諸侯之君,而謂之「民」者,以其頑愚,號之為「民」。《呂刑》云「苗民弗用靈」,是謂為「民」也。《呂刑》稱堯誅三苗云「無世在下」,而得有苗國歷代常存者,「無世在下」謂誅叛者,絕後世耳,蓋不滅其國,又立其近親紹其先祖。鯀既殛死於羽山,禹乃代為崇伯,三苗亦竄其身而存其國。故舜時有被宥者,復不從化,更分北流之。下傳云「三苗之國,左洞庭,右彭蠡」,其國在南方。蓋分北之時,使為南國君,今復不率帝道。「率,循」、「徂,往」皆《釋詁》文。不循帝道,言其亂逆,以其亂逆,故命禹討之。案《舜典》皆言舜受終之後,萬事皆舜主之。舜自巡守,不稟堯命。此言「若帝之初」,其事亦應同矣。而此言命禹征苗,舜復陟方乃死,與舜受堯禪事不同者,以題曰《虞書》,即舜史所錄,明其詳於舜,事略於堯、禹也。○傳「會諸」至「之貌」○正義曰:軍眾曰誓」,《曲禮》文也。隱八年《穀梁傳》曰:「誥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土,交質不及二伯。」「二伯」謂齊桓公、晉文公也。「不及者」,言於時未有也。據此文,五帝之世有誓。《周禮》立司盟之官,三王之世有盟也。《左傳》雲平王與鄭交質,二伯之前有質也。《穀梁傳》漢初始作,不見經文,妄言之耳。美軍眾而言「濟濟」,知是「眾盛之貌」。○傳「蠢動」至「討之」○正義曰:蠢,動」,《釋詁》文。《釋訓》云:「蠢,不遜也。」郭璞云:「蠢動為惡,不謙遜也。」日入為「昏」,是為暗也。動為惡而暗於事,言其所以宜討之。○傳「狎侮」至「德義」○正義曰:「侮」謂輕人身,「慢」謂忽言語,故為「狎侮先王,輕慢典教」。「侮」、「慢」義同,因有二字而分釋之。《論語》云「狎大人,侮聖人之言」,則「狎」、「侮」為異。《旅獒》云「狎侮君子」,則「狎」、「侮」意亦同。鄭玄云:「狎,慣忽也。」慣見而忽之,是「侮」之義。傳取「狎」、「侮」連言之。慢先王典,教自謂己賢,不知先王訓教。「道」者,物所由之路,「德」謂自得於心。反正道,從邪徑,敗德義,毀正行也。○傳「廢仁賢,任奸佞」○正義曰:雖則下愚之君,皆雲好賢疾佞,非知賢而廢之,知佞而任之。但愚人所好,必同於民,賢求其心,佞從其欲,以賢為惡,謂佞為善,故仁賢見廢,奸佞被任,此則「昏迷」之狀也。○傳「肆故」至「下事」○正義曰:「肆,故」,《釋詁》文。所奉之辭即所伐之罪,但天子責其不恭,數其身罪,因其文異而分之。○傳「尚庶」至「我命」○正義曰:《釋言》云:「庶幾,尚也。」反以相解,故「尚」為庶幾。   三旬,苗民逆命。旬,十日也。以師臨之,一月不服,責舜不先有文誥之命、威讓之辭,而便憚之以威,脅之以兵,所以生辭。○誥,古報反。憚,徒旦反,一音丹末反。脅,許業反。益贊於禹曰:「惟德動天,無遠弗屆。贊,佐。屆,至也。益以此義佐禹,欲其修德致遠。○屆音戒。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自滿者人損之,自謙者人益之,是天之常道。帝初於歷山,往於田,日號注於旻天於父母,仁覆愍下謂之旻天。言舜初耕於歷山之時,為父母所疾,日號泣於旻天及父母,克己自責,不責於人。○田,本或作畋。號,戶高反。旻,武巾反。負罪引慝,祗載見瞽瞍,夔夔齋栗,瞽亦允若。慝,惡。載,事也。夔夔,悚懼之貌。言舜負罪引惡,敬以事見於父,悚懼齋莊,父亦信順之。言能以至誠感頑父。○慝,他則反。見,賢遍反。瞽音古。瞍,素後反。夔,求龜反。齋音側皆反。至諴感神,矧茲有苗。」諴,和。矧,況也。至和感神,況有苗乎!言易感。○諴音鹹。矧,失忍反。易,以豉反。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昌,當也。以益言為當,故拜受而然之,遂還師。兵入曰振旅。言整眾。○當,丁浪反,下同。還,經典皆音旋。帝乃誕敷文德,遠人不服,大布文德以來之。○誕音但。舞干羽於兩階,干,楯。羽,翳也。皆舞者所執。修闡文教,舞文舞於賓主階間,抑武事。○階徐音皆。楯,食允反。翳,於計反。闡,尺善反。七旬,有苗格。討而不服,不討自來,明御之者必有道。三苗之國,左洞庭,右彭蠡,在荒服之例,去京師二千五百里也。○洞,徒弄反。蠡音禮。   [疏]「三旬」至「苗格」○正義曰:禹既誓於眾,而以師臨苗。經三旬,苗民逆帝命,不肯服罪。益乃進謀以佐於禹曰:「惟是有德,能動上天。苟能修德,無有遠而不至。」因言行德之事:「自滿者招其損,謙虛者受其益,是乃天之常道。」欲禹修德,謙虛以來苗。既說其理,又言其驗:「帝乃初耕於歷山之時,為父母所疾。往至於田,日號泣於旻天。於父母乃自負其罪,自引其惡,恭敬以事見父瞽瞍,夔夔然悚懼,齋莊戰慄,不敢言己無罪。舜謙如此,雖瞽瞍之頑愚,亦能信順。帝至和之德尚能感於冥神,況此有苗乎!」言其苗易感於瞽瞍。禹拜益受之當言,曰:「然。」然益語也。遂還師整眾而歸。帝舜乃大布文德,舞干羽於兩階之間,七旬而有苗自服來至。言主聖臣賢,御之有道也。○傳「旬十」至「生辭」○正義曰:《堯典》云「三百有六旬」,是知「旬,十日」也。以師臨之,一月不服者,責舜不先有文告之命、威讓之辭,而便憚之以威,脅之以兵,所以有苗得生辭也。傳知然者,昭十三年《左傳》論征伐之事云:「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是用兵者先告,不服然後伐之。今經無先告之文,而有逆命之事,故知責舜不先有文告之命,而即脅之以兵。其「文告之命、威讓之辭」,《國語》亦有其事。夫以大舜足達用兵之道,而不為文告之命,使之得生辭者,有苗數干王誅,逆者難以言服,故憚之以威武,任其生辭。待其有辭,為之振旅,彼若師退而服,我復更有何求?為退而又不降,復往必無辭說。不恭而征之,有辭而捨之,正是柔服之道也。若先告以辭,未必即得從命。不從而後行師,必將大加殺戮。不以文誥,感德自來,固是大聖之遠謀也。○傳「贊佐」至「致遠」○正義曰:《禮》有贊佐,是助祭之人,故「贊」為佐也。「屆,至也」,《釋詁》文。經云:「惟德動天。」天遠而難動,德能動遠。又言:「無遠不屆。」乃據人言德動遠人,無不至也。益以此義佐禹,欲?德致遠,使有苗自來也。德之動天,經傳多矣。《禮運》雲,聖人順民,「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如此之類,皆德動之也。○傳「自滿」至「常道」○正義曰:自以為滿,人必損之;自謙受物,人必益之。《易寶·謙卦》彖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是滿招損,謙受益為天道之常也。益言此者,欲令禹?德息師,持謙以待有苗。○傳「仁覆」至「責於人」○正義曰:「仁覆愍下謂之旻天」,《詩》毛傳文也。旻,愍也。求天愍己,故呼曰「旻天」。《書傳》言:「舜耕於歷山。」鄭玄云:「歷山在河東。」是耕於歷山之時,為父母所疾,故往於田,日號泣於旻天。何為其然也!《孟子》曰:「怨慕也。長息問於公明高曰:『舜往於田,則予既聞命矣,號泣於旻天及父母,即吾不知矣。』公明高曰:『非爾所知也。』我竭力耕田,供為子職而已,父母不愛我,何哉?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見之矣。」言舜之號泣怨慕者,克己自責,不責於人也。○傳「慝惡」至「頑父」○正義曰:「慝」之為惡,常訓耳。《舜典》已訓「載」為事,以非常訓,故詳其文。「夔夔」與「齋栗」共文,故為「悚懼之貌」。自負其罪,引惡歸己,事瞽同耳,丁寧深言之。「敬以事見於父」者,謂恭敬,自因事務須見父,恭敬以見。夔夔然悚懼齊栗,是見時之貌。「父亦信順之」者,謂當以事見之時,順帝意不悖怒也。言「能以至誠感頑父」者,言感使當時暫以順耳,不能使每事信順,變為善人。故《孟子》說舜既被堯徵用,堯妻之以二女,瞽瞍猶與象欲謀殺舜而分其財物,是下愚之性,終不可改。但舜善養之,使不至於奸惡而已。○傳「諴和」至「易感」○正義曰:「諴」亦鹹也,鹹訓為皆,皆能相從,亦和之義也。「矧,況」,《釋言》文。上言德能動天,次言帝能感瞽。天以玄遠難感,瞽以頑愚難感,言苗民近於天而智於瞽,故言感天感瞽以況之。天是神也,覆動上天,言至和尚能感天神,而況於有苗乎!言有苗易感。神覆動天而不覆言瞽者,以瞽雖愚,猶是人類,天神事與人隔,感天難於感瞽,故舉難者以見之。其實天與瞽俱言難感,以況有苗易於彼二者。○傳「昌當」至「整眾」○正義曰:「昌,當也」,《釋詁》文。禹以益言為當,拜舜而已即還。還不請者,《春秋》襄十九年「晉士丐帥師侵齊,聞齊侯卒,乃還」,《公羊傳》曰「大夫以君命出,進退在大夫」,是言進退由將,不須請也。或可當時請帝乃還,文不具耳。「兵入曰振旅」,《釋天》文。與《春秋》二傳皆有此文。振,整也。言整眾而還。○傳「遠人」至「來之」○正義曰:「遠人不服,文德以來之」,《論語》文也。益贊於禹,使?德,而帝自誕敷者,言君臣同心.「大布」者,多設文德之教,君臣共行之也。○傳「干楯」至「武事」○正義曰:《釋言》云:「干,扞也。」孫炎曰:「干楯,自蔽扞也。」以楯為人扞。通以「干」為楯名,故「干」為楯。《釋言》又云:「纛,翳也。「郭璞云:「舞者持以自蔽翳也。」故《明堂位》雲,朱干玉戚以舞大武。戚,斧也,是武舞執斧執楯。《詩》云:「左手執籥,右手秉翟。」是文舞執籥,故干羽皆舞者所執。修闡文教,不復征伐,故舞文德之舞於賓主階間,言帝抑武事也。經云「舞干羽」,即亦舞武也。傳惟言舞文者,以據器言之,則有武有文,俱用以為舞,而不用於敵,故教為文也。○傳「討而」至「百里」○正義曰:「御之必有道」者,不恭而往征,得辭而振旅,而御之以道。《史記》吳起對魏武侯云:「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義不修,而禹滅之。」此言來服,則是不滅。吳起言滅者,以武侯恃險,言滅以懼之。辯士之說,不必皆依實也。知「在荒服之例」者,以其地驗之為然。《禹貢》五服,甸、侯、綏、要、荒。荒最在外,王畿面五百里,其外四服又每服五百里,是去京師為二千五百里。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四 皋陶謨第四  卷四 皋陶謨第四     皋陶謨謨,謀也。皋陶為帝舜謀。○為,於偽反。   [疏]傳「謨謀」至「舜謀」○正義曰:孔以此篇惟與禹言,嫌其不對帝舜,故言「為帝舜謀」。將言「為帝舜謀」故又訓「謨」為謀,以詳其文。   曰若稽古,皋陶亦順考古道以言之。夫典、謨,聖帝所以立治之本,皆師法古道以成不易之則。○夫音扶。治,直吏反,下同。曰:「允迪厥德,謨明弼諧。」迪,蹈。厥,其也。其,古人也。言人君當信蹈行古人之德,謀廣聰明以輔諧其政。○蹈,徒報反。禹曰:「俞,如何?」然其言,問所以行。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歎美之重也。慎修其身,思為長久之道。○「身修」絕句。惇敘九族,庶明勵翼,邇可遠,在茲。」言慎修其身,厚次敘九族,則眾庶皆明其教,而自勉勵翼戴上命,近可推而遠者,在此道。○惇,《切韻》都昆反。禹拜昌言曰:「俞。」以皋陶言為當,故拜受而然之。○當,丁浪反,下同。   [疏]「曰若」至「曰俞」○正義曰:史將言皋陶之能謀,故為題目之辭曰,能順而考案古道而言之者,是皋陶也。其為帝謀曰:「為人君者當信實蹈行古人之德,而謀廣其聰明之性,以輔諧己之政事,則善矣。」禹曰:「然。」然其謀是也。「此當如何行之?」皋陶曰:「嗚呼!重其事而歎美之。「行上謀者,當謹慎其己身,而修治人之事,思為久長之道。又厚次敘九族之親而不遺棄,則眾人皆明曉上意,而各自勉勵翼戴上命,行之於近,而可推而至遠者,在此道也。」禹乃拜受其當理之言,曰:「然。」美其言而拜受之。○傳「亦順」至「之則」○正義曰:二謨其目正同,故云「亦順考古道以言」也。堯舜考古以行,謂之為「典」,大禹皋陶考古以言謂之為「謨」。「典」、「謨」之文不同,其目皆雲考古,故傳明言其意:「夫典、謨,聖帝所以立治之本。」雖言行有異,皆是考法古道以成不易之則,故史皆以「稽古」為端目。但君則行之,臣則言之,以尊卑不同,故「典」、「謨」名異。禹亦為君而云「謨者,禹在舜時未為君也。顧氏亦同此解。皋陶德劣於禹,皆是考古以言,故得同其題目。但禹能「敷於四海,祇承於帝」,皋陶不能然,故此下更無別辭耳。○傳「迪蹈」至「其政」○正義曰:《釋詁》云:「迪,道也。」聲借為導,導音與蹈同,故「迪」又為蹈也。其德即其上「稽古」,故曰「其,古人也」。而臣為君謀,故云「言人君當信蹈行古人之德」,謂蹈履依行之也。「謀廣聰明」,「聰明」者自是己性,又當受納人言,使多所聞見,以博大此聰明,以輔弼和諧其政。經惟言「明」,傳亦有「聰」者,以耳目同是所用,故以「聰明」言之。此「曰」上不言「皋陶」,猶大禹為謀,「曰」上不言「禹」。鄭玄云:「以皋陶下屬為句。」則「稽古」之下無人名,與上三篇不類甚矣。○傳「歎美」至「之道」○正義曰:案傳之言以「修」為上讀,顧氏亦同也。○傳「言慎」至「此道」○正義曰:自身以外,九族為近,故慎修其身,又厚次敘九族,猶堯之為政,先以親九族也。人君既能如此,則眾庶皆明其教,而各自勉勵翼戴上命。昭九年《左傳》說晉叔向言「翼戴天子」,故以為「翼戴上命」,言如鳥之羽翼而奉戴之。王者率己以化物,親親以及遠,故從近可推而至於遠者,在修己身、親九族之道。王肅云:「以眾賢明為砥礪,為羽翼。」鄭云:「厲,作也,以眾賢明作輔翼之臣。」與孔不同。   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歎修身親親之道在知人所信任,在能安民。禹曰:「吁!鹹若時,惟帝其難之。言帝堯亦以知人安民為難,故曰:「吁!」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懷之。哲,智也。無所不知,故能官人。惠,愛也。愛則民歸之。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兜?佞人亂德,堯憂其敗政,故流放之。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孔,甚也。巧言,靜言庸違。令色,像恭滔天。禹言有苗、驩兜之徒甚佞如此,堯畏其亂政,故遷放之。   [疏]「皋陶曰都在」至「孔壬」○正義曰:皋陶以禹然其言,更述修身親親之道,歎而言曰:「人君行此道者,在於知人善惡,擇善而信任之;在於能安下民,為政以安定之也。」禹聞此言,乃驚而言曰:「吁!人君皆如是。能知人,能安民,惟帝堯猶其難之,況餘人乎?知人善惡,則為大智。能用官,得其人矣。能安下民,則為惠政,眾民皆歸之矣。此甚不易也,若帝堯能智而惠,則當朝無奸佞,何憂懼於驩兜之佞而流放之?何須遷徙於有苗之君?何所畏懼於彼巧言令色為甚佞之人?」三凶見惡,帝堯方始去之,是知人之難。○傳「哲智」至「歸之」○正義曰:「哲,智」,《釋言》文。舍人曰:「哲,大智也。」無所不知,知人之善惡,是能官人。「惠,愛」,《釋詁》文。君愛民則民歸之。○傳「孔甚」至「放之」○正義曰:「孔,甚」,《釋詁》文。上句既言「驩兜」、「有苗」,則此「巧言令色」共工之行也,故以《堯典》共工之事解之:「巧言,靜言庸違」也,「令色,像恭滔天」也。「孔壬」之文在三人之下,總上三人皆甚佞也。「苗」言其名,「巧言令色」言其行,令其文首尾互相見,故傳通言之:「禹言有苗、驩兜之徒甚佞如此,堯畏其亂政,故遷放之。」傳不言共工,故云「之徒」以包之。「遷」與「憂」、「畏」亦互相承言,畏之而憂,乃遷之也。四凶惟言三者,馬融云:「禹為父隱,故不言鯀也。」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言人性行有九德,以考察真偽則可知。○行,下孟反,注「性行」、「行正直」之「行」同。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載,行。采,事也。稱其人有德,必言其所行某事某事以為驗。   [疏]「皋陶」至「采采」○正義曰:禹既言知人為難,皋陶又言行之有術,故言曰:「嗚呼!人性雖則難知,亦當考察其所行有九種之德。人欲稱薦人者,不直言可用而已,亦當言其人有德。問其德之狀,乃言曰其德之所行某事某事。以所行之事為九德之驗,如此則可知也。」○傳「言人」至「可知」○正義曰:「言人性行有九德」,下文所云是也。如此九者考察其真偽,則人之善惡皆可知矣。然則皋陶之賢不及帝堯遠矣,皋陶知有此術,帝堯無容不知;而有四凶在朝,禹言帝難之者,堯朝之有四凶,晦跡以顯舜爾。禹言惟帝難之,說彼甚佞,因其成敗以示教法,欲開皋陶之志,故舉大事以為戒;非是此實甚佞,堯不能知也。顧氏亦云:「堯實不以此為難。今雲難者,俯同流俗之稱也。」○傳「載行」至「為驗」○正義曰:「載」者,運行之義,故為行也。此謂薦舉人者稱其人有德,欲使在上用之,必須言其所行之事,雲見此人常行其某事某事,由此所行之事以為有德之驗。《論語》云:「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是言試之於事,乃可知其德。   禹曰:「何?」問九德品例。皋陶曰:「寬而栗,性寬弘而能莊栗。柔而立,和柔而能立事。願而恭,愨願而恭恪。○願音?。愨《切韻》苦角反。恪,苦各反。亂而敬,亂,治也。有治而能謹敬。擾而毅,擾,順也。致果為毅。○擾,而小反,徐音饒。毅,五既反。直而溫,行正直而氣溫和。簡而廉,性簡大而有廉隅。剛而塞,剛斷而實塞。○斷,丁亂反。?而義。無所屈撓,動必合義。○撓,女孝反。彰厥有常,吉哉!彰,明。吉,善也。明九德之常,以擇人而官之,則政之善。   [疏]「禹曰」至「吉哉」○正義曰:皋陶既言其九德,禹乃問其品例曰:「何謂也?」皋陶曰:「人性有寬弘而能莊栗也,和柔而能立事也,愨願而能恭恪也,治理而能謹敬也,和順而能果毅也,正直而能溫和也,簡大而有廉隅也,剛斷而能實塞也,強勁而合道義也。人性不同,有此九德。人君明其九德所有之常,以此擇人而官之,則為政之善哉!」○傳「性寬」至「莊栗」○正義曰:此九德之文,《舜典》云「寬而栗,直而溫」,與此正同。彼云「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與此小異。彼言「剛失入虐」,此言「剛斷而能實塞」,「實塞」亦是不為虐。彼言「簡失入傲」,此言「簡大而有廉隅」,「廉隅」亦是不為傲也。九德皆人性也。鄭玄云:「凡人之性有異,有其上者,不必有下;有其下者,不必有上。上下相協,乃成其德。」是言上下以相對,各令以相對兼而有之,乃為一德。此二者雖是本性,亦可以長短自矯。寬弘者失於緩慢,故性寬弘而能矜莊嚴栗,乃成一德。九者皆然也。○傳「愨願而恭恪」○正義曰:「願」者愨謹良善之名。謹願者失於遲鈍,貌或不恭,故愨願而能恭恪乃為德。○傳「亂治」至「謹敬」○正義曰:「亂,治」,《釋詁》文。有能治者,謂才高於人也,堪撥煩理劇者也。負才輕物,人之常性,故有治而能謹敬乃為德也。「願」言「恭」,「治」云「敬」者,恭在貌,敬在心;願者遲鈍,外失於儀,故言「恭」以表貌;治者輕物,內失於心,故稱「敬」以顯情。「恭」與「敬」其事亦通,「願」其貌恭而心敬也。○傳「擾順」至「為毅」○正義曰:《周禮·大宰》云:「以擾萬民。」鄭玄云:「擾猶馴也。」《司徒》云:「安擾邦國。」鄭云:「擾亦安也。」「擾」是安馴之義,故為順也。「致果為毅」,宣二年《左傳》文。彼文以「殺敵為果,致果為毅」,謂能致果敢殺敵之心,是為強毅也。和順者失於不斷,故順而能決乃為德也。○傳「性簡」至「廉隅」○正義曰:「簡」者,寬大率略之名。志遠者遺近,務大者輕細,弘大者失於不謹,細行者不修廉隅,故簡大而有廉隅乃為德也。○傳「剛斷」至「實塞」○正義曰:「塞」訓實也。剛而能斷失於空疏,必性剛正而內充實乃為德也。○傳「無所」至「合義」○正義曰:強直自立,無所屈撓,或任情違理,失於事宜,動合道義乃為德也。鄭注《論語》云:「剛謂強,志不屈撓。」即「剛」、「強」義同。此「剛」、「強」異者,「剛」是性也,「強」是志也。當官而行,無所避忌,剛也。執己所是,不為眾撓,強也。「剛」、「強」相近,鄭連言之。「寬」謂度量寬弘,「柔」謂性行和柔,「擾」謂事理擾順,三者相類,即《洪範》云「柔克」也。「願」謂容貌恭正,「亂」謂剛柔治理,「直」謂身行正直,三者相類,即《洪範》云「正直」也。「簡」謂器量凝簡,「剛」謂事理剛斷,「強」謂性行堅強,三者相類,即《洪範》云「剛克」也。而九德之次,從「柔」而至「剛」也,惟「擾而毅」在「願」、「亂」之下耳。其《洪範》三德,先人事而後天地,與此不同。○傳「彰明」至「之善」○正義曰:「彰,明」、「吉,善」,常訓也。此句言用人之義。所言九德,謂彼人常能然者。若暫能為之,未成為德。故人君取士,必明其九德之常,知其人常能行之,然後以此九者之法擇人而官之,則為政之善也。「明」謂人君明知之。王肅云:「明其有常則善也,言有德當有恆也。」其意亦言彼能有常,人君能明之也。鄭云:「人能明其德,所行使有常,則成善人矣。」其意謂彼人自明之,與孔異也。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三德,九德之中有其三。宣,布。夙,早。浚,須也。卿大夫稱家。言能日日布行三德,早夜思之,須明行之,可以為卿大夫。○浚,息俊反,馬云:「大也。」日嚴祗敬六德,亮采有邦。有國,諸侯。日日嚴敬其身,敬行六德,以信治政事,則可以為諸侯。○嚴如字,馬、徐魚檢反。翕受敷施,九德鹹事,俊乂在官。翕,和也。能合受三六之德而用之,以佈施政教,使九德之人皆用事。謂天子如此,則俊德治能之士並在官。○翕,許及反。俊乂,馬曰:「千人曰俊,百人曰乂。」百僚師師,百工惟時,僚、工皆官也。師師,相師法。百官皆是,言政無非。○僚本又作寮。撫於五辰,庶績其凝。」凝,成也。言百官皆撫順五行之時,眾功皆成。○撫,方武反。凝,魚陵反,馬云:「定也。」   [疏]「日宣」至「其凝」○正義曰:皋陶既陳人有九德,宜擇而官之,此又言官之所宜:「若人能日日宣佈三德,早夜思念而須明行之,此人可以為卿大夫,使有家也。若日日嚴敬其身,又能敬行六德,信能治理其事,此人可以為諸侯,使有國也。然後撫以天子之任,合受有家有國三六之德而用之,佈施政教,使九德之人皆得用事,事各盡其能,無所遺棄,則天下俊德治能之士並在官矣。皆隨賢才任職,百官各師其師,轉相教誨,則百官惟皆是矣,無有非者。以此撫順五行之時,以化隘天下之民,則眾功其皆成矣。」結上知人安民之意。○傳「三德」至「大夫」○正義曰:此文承「九德」之下,故知「三德」是九德之內課有其三也。《周語》云:「宣佈哲人之令德。」「宣」以布義,故為布也。「夙,早」,《釋詁》文。又云:「須,待也。」此經之意,謂夜思之,明旦行之,「須」為待之意,故「浚」為須也。大夫受采邑,賜氏族,立宗廟,世不絕祀,故稱「家」。位不虛受,非賢臣不可,言能日日布行三德,早夜思之,待明行之,如此念德不懈怠者,乃可以為大夫也。以士卑,故言不及也。計有一德二德,即可以為士也。鄭以「『三德』、『六德』,皆『亂而敬』以下之文」,經無此意也。○傳「有國」至「諸侯」○正義曰:天子分地建國,諸侯專為己有,故「有國」謂諸侯也。「祗」亦為敬,「敬」有二文,上謂敬身,下謂敬德,「嚴」則敬之狀也。故言「日日嚴敬其身,敬行六德,以信治政事,則可以為諸侯」也。諸侯大夫皆言「日日」者,言人之行德,不可暫時捨也。臣當行君之令,故早夜思之。君是出令者,故言敬身行德。此文以小至大,總以天子之事,故先大夫而後諸侯。○傳「翕合」至「在官」○正義曰:「翕,合」,《釋詁》文。以文承「三德」、「六德」之下,故言合受三六之德而用之。以此人為官,令其佈施政教,使此九德之人皆居官用事。謂天子各任其所能。大夫所行三德,或在諸侯六德之內,但並此三六之德,既充九數,故言九德皆用事,謂用為大夫,用為諸侯,使之治民事也。大夫諸侯當身自行之,故言「日宣」、「日嚴」。天子當任人使行之,故言「合受而用之」。其實天子亦備九德,故能任用三德、六德也,則俊德治能之士並在官矣。「乂」訓為治,故云「治能」。馬、王、鄭皆云:「才德過千人為俊,百人為乂。」○傳「僚工」至「無非」○正義曰:「僚,官」,《釋詁》文。「工,官」,常訓也。「師師」謂相師法也。○傳「凝成」至「皆成」○正義曰:鄭玄亦云:「凝,成也。」王肅云:「凝猶定也。」皆以意訓耳。文承「百工」之下,「撫於五辰」還是百工撫之,故云「百官皆撫順五行之時,則眾功皆成」也。「五行之時」即四時也。《禮運》曰「播五行於四時」,土寄王四季,故為「五行之時」也。所撫順者,即《堯典》「敬授民時」,「平秩東作」之類是也。   無教逸欲有邦,不為逸豫貪慾之教,是有國者之常。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兢兢,戒慎。業業,危懼。幾,微也。言當戒懼萬事之微。○兢,居凌反。業如字,徐五荅反。幾,徐音機。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曠,空也。位非其人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才。天敘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次敘人之常性,各有分義,當敕正我五常之敘,使合於五厚,厚天下。○有典,馬本作「五典」。分,扶問反。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庸,常。自,用也。天次秩有禮,當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以接之,使有常。○有庸,馬本作「五庸」。同寅協恭,和衷哉!衷,善也。以五禮正諸侯,使同敬合恭而和善。○衷音中。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五服,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尊卑彩章各異,所以命有德。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言天以五刑討五罪,用五刑宜必當。政事懋哉!懋哉!言敘典秩禮,命德討罰無非天意者,故人君居天官,聽政治事,不可以不自勉。   [疏]「無教」至「懋哉」○正義曰:皋陶既言用人之法,又戒以居官之事:「上之所為,下必效之。無教在下為逸豫貪慾之事,是有國之常道也。為人君當兢兢然戒慎,業業然危懼。」言當戒慎。「一日二日之間而有萬種幾微之事,皆須親自知之,不得自為逸豫也。萬幾事多,不可獨治,當立官以佐己,無得空廢眾官,使才非其任。此官乃是天官,人其代天治之,不可以天之官而用非其人」。又言:「典禮德刑皆從天出,天次敘人倫,使有常性,故人君為政,當敕正我父、母、兄、弟、子五常之教教之,使五者皆惇厚哉!天又次敘爵命,使有禮法,故人君為政,當奉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接之,使五者皆有常哉!接以常禮,當使同敬合恭而和善哉!天又命用有九德,使之居官,當承天意為五等之服,使五者尊卑彰明哉!天又討治有罪,使之絕惡,當承天意為五等之刑,使五者輕重用法哉!典禮德刑,無非天意,人君居天官,聽治政事,當須勉之哉!」○傳「不為」至「之常」○正義曰:「毋」者禁戒之辭,人君身為逸欲,下則效之,是以禁人君使不自為耳。不為逸豫貪慾之教,是有國者之常也。此文主於天子,天子謂天下為國。《詩》云「生此王國」之類是也。○傳「兢兢」至「之微」○正義曰:《釋訓》云:「兢兢,戒也。業業,危也。」戒必慎,危必懼,傳言「慎」、「懼」以足之。《易·系辭》云:「幾者動之微。」故「幾」為微也。一日二日之間,微者乃有萬事,言當戒慎萬事之微。微者尚有萬,則大事必多矣。且微者難察,察則勞神,以言不可逸耳。馬、王皆云:「一日、二日,猶日日也。」○傳「曠空」至「其才」○正義曰:「曠」之為空,常訓也。位非其人,所職不治,是為空官。天不自治,立君乃治之。君不獨治,為臣以佐之。下典、禮、德、刑,無非天意者。天意既然,人君當順天,是言人當代天治官。官則天之官,居天之官,代天為治,苟非其人,不堪此任,人不可以天之官而私非其才。王肅云:「天不自下治之,故人代天居之,不可不得其人也。」○傳「天次」至「天下」○正義曰:天敘有典,有此五典,即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是也。五者人之常性,自然而有,但人性有多少耳。天次敘人之常性,使之各有分義。義,宜也。今此義、慈、友、恭、孝各有定分,合於事宜。此皆出天然,是為天次敘之。天意既然,人君當順天之意,敕正我五常之教,使合於五者皆厚,以教天下之民也。五常之教,人君為之,故言「我」也。五教遍於海內,故以「天下」言之。○傳「庸常」至「有常」○正義曰:「庸,常」,《釋詁》文。又云:「由,自也。」「由」是用,故「自」為用也。「天次敘有禮」,謂使賤事貴,卑承尊,是天道使之然也。天意既然,人君當順天意,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以接之,使之貴賤有常也。此文主於天子,天子至於諸侯,車旗衣服、國家禮儀、饗食燕好、饔餼飧牢,禮各有次秩以接之。上言「天敘」,此云「天秩」者,「敘」謂定其倫次,「秩」謂制其差等,義亦相通。上云「敕我」,此言「自我」者,五等以教下民,須敕戒之;五禮以接諸侯,當用我意;故文不同也。上言「五惇」,此言「五庸」者,五典施於近親,欲其恩厚;五禮施於臣下,欲其有常;故文異也。王肅云:「五禮謂王、公、卿、大夫、士。」鄭玄云:「五禮,天子也,諸侯也,卿大夫也,士也,庶民也。」此無文可據,各以意說耳。○傳「衷善」至「和善」○正義曰:「衷」之為善,常訓也。故《左傳》云「天誘其衷」,說者皆以衷為善。此文承「五禮」之下,禮尚恭敬,故「以五禮正諸侯,使同敬合恭而和善」也。鄭玄以為「並上之禮共有此事」。五典室家之內,務在相親,非復言以恭敬,恭敬惟為五禮而已,孔言是也。○傳「五服」至「有德」○正義曰:《益稷》云:「以五采彰施於五色,作服,汝明。」是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其「尊卑采章各異」,於彼傳具之。天命有德,使之居位,命有貴賤之倫,位有上下之異,不得不立名,以此等之,像物以彰之。先王制為五服,所以表貴賤也。服有等差,所以別尊卑也。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言天因民而降之福,民所歸者天命之。天視聽人君之行,用民為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天明可畏,亦用民成其威。民所叛者天討之,是天明可畏之效。○畏如字,徐音威,馬本作威。達於上下,敬哉有土!」言天所賞罰,惟善惡所在,不避貴賤。有土之君,不可不敬懼。皋陶曰:「朕言惠,可厎行。」其所陳「九德」以下之言,順於古道,可致行。禹曰:「俞,乃言厎可績。」然其所陳,從而美之曰:「用汝言,致可以立功。」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贊贊襄哉!」言我未有所知,未能思致於善,徒亦贊奏上古行事而言之。因禹美之,承以謙辭,言之序。○知如字,徐音智。思如字,徐音息吏反。襄,息羊反,上也。馬云:「因也。」案《爾雅》作儴,因也,如羊反。   [疏]「天聰」至「襄哉正義曰:此承上「懋哉」以下言所勉之者。以天之聰明視聽,觀人有德。用我民以為耳目之聰明,察人言善者,天意歸賞之。又天之明德可畏,天威者,用我民言惡而叛之,因討而伐之,成其明威。天所賞罰,達於上下,不避貴賤,故須敬哉,有土之君!皋陶既陳此戒,欲其言入之,故曰:「我之此言,順於古道,可致行,不可忽也。」禹即受之曰:「然,汝言用而致可以立功。」重其言以深戒帝。皋陶乃承之以謙曰:「我未有所知,未能思致於善,我所言曰,徒贊奏上古所行而言之哉!非己知思而所自能。」是其謙也。○傳「言天」至「聰明」○正義曰:皇天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此經大意言民之所欲,天必從之。「聰明」謂聞見也,天之所聞見,用民之所聞見也。然則「聰明」直是見聞之義,其言未有善惡;以下言「明威」,是天降之禍,知此「聰明」是天降之福。此即《泰誓》所云「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故「民所歸者,天命之。」大而言之,民所歸就,天命之為天子也。小而言之,雖公卿大夫之任,亦為民所歸向,乃得居之。此文主於天子,故言「天視聽人君之行,用民為聰明」,戒天子使順民心,受天之福也。○傳「言天」至「敬懼」○正義曰:上句有賞罰,故言「天所賞罰,不避貴賤」。此之「達於上下」,言天子亦不免也。《喪服》鄭玄注云:「天子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即此「有土」可兼大夫以上。但此文本意實主於天子,戒天子不可不敬懼也。○傳「言我」至「之序」○正義曰:皋陶目言「可致行」,禹言「致可績」,此承而為謙,知其目言未有所知,未能思致於善也。「思」字屬上句,王肅云:「贊贊猶贊奏也。」顯氏云:「襄,上也。謂贊奏上古行事而言之也。」經云「曰」者,謂我上之所言也。傳不訓「襄」為上,已從「襄陵」而釋之。故二劉並以「襄」為因,若必為因,孔傳無容不訓其意。言進習上古行事,因贊成其辭而言之也。傳雖不訓「襄」字,其義當如王說。皋陶慮忽之,自云「言順可行」。因禹美之,即承謙辭。一揚一抑,言之次序也。鄭玄云:「贊,明也。襄之言暢,言我未有所知,所思徒贊明帝德,暢我忠言而已。謙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五 益稷第五  卷五 益稷第五     益稷禹稱其人,因以名篇。   [疏]傳「禹稱」至「名篇」○正義曰:禹言「暨益」、「暨稷」,是禹稱其二人,二人佐禹有功,因以此二人名篇。既美大禹,亦所以彰此二人之功也。禹先言「暨益」,故「益」在「稷」上。馬、鄭、王所據《書序》此篇名為《棄稷》。「棄」「稷」一人,不宜言名又言官,是彼誤耳。又合此篇於《皋陶謀》,謂其別有《棄稷》之篇,皆由不見古文,妄為說耳。   帝曰:「來,禹,汝亦昌言。」因皋陶謨九德,故呼禹使亦陳當言。○當,丁浪反,本亦作讜,當湯反。李登《聲類》云:「讜言,善言也。」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拜而歎,辭不言,欲使帝重皋陶所陳。言己思日孜孜不怠,奉承臣功而已。○思,徐如字,又息吏反。孜音茲。皋陶曰:「吁!如何?」問所以孜孜之事。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墊。言天下民昏瞀墊溺,皆困水災。○浩,戶老反。墊,丁念反。瞀音務,一音茂,本或作務。溺,乃歷反。予乘四載,隨山刊木,所載者四,謂水乘舟,陸乘車,泥乘?,山乘樏。隨行九州之山林,刊槎其木,開通道路以治水也。○乘音繩。刊,苦安反。?,丑倫反。《漢書》作橇,如淳音?,以板置泥上。服虔云:「木橇,形如木箕,擿行泥上。」《屍子》云:「澤行乘?。」?音子絕反,樏,力追反。《史記》作橋,徐音丘遙反。《漢書》作梮,九足反。行,下孟反。槎,士雅反,下同。《說文》云:「袤斫。」又莊下反。暨益奏庶鮮食。奏謂進於民。鳥獸新殺曰鮮。與益槎木,獲鳥獸,民以進食。○塈,其器反。鮮,徐音仙,馬云:「鮮,生也。」予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距,至也。決九州名川,通之至海。一畎之間,廣尺、深尺曰畝。方百里之間,廣二尋、深二仞曰澮。澮畎深之至川,亦入海○畎,工犬反。澮,故外反。廣,光浪反。深,屍鴆反。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艱,難也。眾難得食處,則與稷教民播種之,決川有魚鱉,使民鮮食之。○艱,工間反,馬本作根,云:「根生之食,謂百穀。」處,昌慮反。鱉,必滅反。懋遷有無化居。化,易也。居謂所宜居積者。勉勸天下,徙有之無,魚鹽徙山,林木徙川澤,交易其所居積。○懋音茂。鹽,余廉反。烝民乃粒,萬邦作乂。」米食曰粒。言天下由此為治本。○烝,之承反。粒音立。治,直吏反,下同。皋陶曰:「俞!師汝昌言。」言禹功甚當,可師法。○當,丁浪反。   [疏]「帝曰來」至「汝昌言」○正義曰:皋陶既為帝謀,帝又呼禹進之,曰:「來,禹,汝亦宜陳其當言。」禹拜曰:「嗚乎!帝,皋陶之言既已美矣,我更何所言?我之所思者,每日孜孜勤於臣職而已。」皋陶怪禹不言,故謂之曰:「吁!」問其所以孜孜之事如何。禹曰:「往者洪水漫天,浩浩然盛大,包山上陵,下民昏惑沉溺,皆困水災。我乘舟車?樏等四種之載,隨其所往之山,槎木通道而治之。與益所進於人者,惟有槎木所獲眾鳥獸鮮肉為食也。我又通決九州名川,通之至於四海。深其畎澮,以至於川,水漸除矣。與稷播種五穀,進於眾人難得食處,乃決水所得魚鱉鮮肉為食也,人既皆得食矣。又勸勉天下徙有之無,交易其所居積。於是天下眾人乃皆得米粒之食,萬國由此為治理之政。我所言孜孜者在此也。」皋陶曰:「然。可以為師法者,是汝之當言。」○傳「因皋」至「當言」○正義曰:上篇皋陶謀九德,此帝呼禹,令亦陳當言。「亦」者,亦皋陶也。明上篇皋陶雖與益相應,其言亦對帝也。上傳云「皋陶為帝舜謀」者,以此而知也。○傳「拜而」至「而已」○正義曰:既已拜而歎,必有所美,復辭而不言,是知欲使帝重皋陶所陳,言己無以加也。王肅云「帝在上,皋陶陳謀於下,已備矣,我復何所言乎」是也。既無所言,故言已思惟日孜孜不敢怠惰,奉成臣職而已。孜孜者,勉功不怠之意。○傳「言天下」至「水災」○正義曰:「瞀」者眩惑之意,故言「昏瞀」。「墊」是下濕之名,故為溺也。言天下之人遭此大水,精神昏瞀迷惑,無有所知,又苦沉溺,皆困此水災也。鄭云:「昏,沒也。墊,陷也。禹言洪水之時,人有沒陷之害。」○傳「所載」至「治水」○正義曰:《史記·河渠書》云:「《夏書》曰:『禹湮洪水十三年,三過家不入門。陸行載車,水行載舟,泥行蹈橇音?,山行即橋丘遙反。』」徐廣曰:「橋一作輂幾玉反,輂,直轅車也。」《屍子》云:「山行乘樏,泥行乘?子絕反。」《漢書·溝洫志》云:「泥行乘毳,山行則梮居足反。」毳行如箕,擿行泥上。如淳云:「毳謂以板置泥上,以通行路也。」《慎子》云:「為毳者,患塗之泥也。」應劭云:「梮或作樏,為人所牽引也。」如淳云:「梮謂以鐵如錐,頭長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也。」韋昭云:「梮,木器也。如今輿床,人輿以行也。」此經惟言「四載」,傳言所載者四,同彼《史記》之說。古書屍子、慎子之徒有此言也。?與毳為一,樏與梮、輿為一。古篆變形,字體改易,說者不同,未知孰是。禹之施功,本為治水,此經乃云「隨山刊木」,刊木為治水,治水遍於九州,故云「隨行九州之山林」。襄二十五年《左傳》云:「井堙木刊。」「刊」是除木之義也。《毛傳》云:「除木曰槎。」故曰「刊槎其木,開通道路以治水」。○傳「奏謂」至「進食」○正義曰:黎民阻饑,為人治水,故知「奏謂進食於人」也。《禮》有鮮魚臘,以其新殺鮮淨,故名為鮮,是鳥獸新殺曰鮮,魚鱉新殺亦曰鮮也。此承「山」下,故為鳥獸,下承水後,故為魚鱉,其新殺之意同也。既言刊木乃進鮮食,食是除木所得,故言「與益槎木,獲鳥獸,人以進食」。○傳「距至」至「入海」○正義曰:「距」者相抵之名,故為至也。非是名川不能至海,故「決九州之名川通之至海」也。《考工記》云:「匠人為溝洫,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耦之伐,廣尺、深尺謂之畎。田首倍之,廣二尺、深二尺謂之遂。九夫為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方十里為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方百里為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是畎、遂、溝、洫、澮皆通水之道也。以小注大,故從畎、遂、溝、洫乃以入澮,澮入於川,川入於海,是畎內之水亦入海也。惟言「畎、澮」,舉大小而略其餘也。先言決川至海,後言濬畎至川者,川既入海,然後澮得入川,故先言川也。○傳「艱難」至「鮮食之」○正義曰:「艱,難也」,《釋詁》文。禹主治水,稷主教播種,水害漸除,則有可耕之地,難得食處,先須教導以救之,故云「眾難得食處,則與稷教人播種之」。易得食處,人必自能得之,意在救人艱危之厄,故舉難得食處以言之。於時雖漸播種,得穀猶少,人食未足,故決川有魚鱉,使人鮮食之。言食魚以助穀也。鄭玄云:「與稷教人種澤物菜蔬艱厄之食。」稷功在於種穀,不主種菜蔬也。言後稷種菜蔬艱厄之食,傳記未有此言也。○傳「化易」至「居積」○正義曰:變化是改易之義,故「化」為易也。「居謂所宜居積者」,近水者居魚鹽,近山者居林木也。「勉勸天下徙有之無」者,謂徙我所有,往彼無鄉;取彼所有,以濟我之所無。「魚鹽徙山,林木徙川澤,交易其所宜居積」,言此「遷」者,謂將物去,不得空取彼物也。王肅云:「易居者不得空去,當滿而去,當滿而來也。」○傳「米食」至「治本」○正義曰:《說文》云:「粒,糝也。」今人謂飯為米糝,遺餘之飯謂之一粒、兩粒,是米食曰粒,言是用米為食之名也。人非穀不生,政由穀而就,言天下由此穀為治政之本也。君子之道以謙虛為德,禹盛言己功者,為臣之法當孜孜不怠,自言己之勤苦,所以勉勸人臣,非自伐也。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然禹言,受其戒。禹曰:「安汝止,惟幾惟康,其弼直,言慎在位,當先安好惡所止,念慮幾微,以保其安,其輔臣必用直人。○好惡,上呼報反,下烏路反,又並如字。惟動丕應徯志。徯,待也。帝先安所止,動則天下大應之,順命以待帝志。○應,應對之應。徯,胡啟反。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昭,明也。非但人應之,又乃明受天之報施,天又重命用美。○施,始豉反。重,直用反。帝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禹曰:「俞。」鄰,近也。言君臣道近,相須而成。   [疏]「禹曰都」至「曰俞」○正義曰:禹以皋陶然已,因歎而戒帝曰:「嗚呼!帝當謹慎汝所在之位。」帝受其戒,曰:「然。」禹又戒帝曰:「若欲慎汝在位,當須先安定汝心好惡所止,念慮事之微細,以保安其身,其輔弼之臣必用正直之人。若能如此,惟帝所動,則天下大應之,以待帝志。以明受天之佈施,於天其重命帝用美道也。」帝以禹言已重,乃驚而言曰:「吁!臣哉近哉,臣當親近君也!近哉臣哉,君當親近臣也!」言君臣當相親近,共與成政道也。禹應帝曰:「然。」言君臣宜相親近也。○傳「言慎」至「直人」○正義曰:此禹重戒帝,覆上「慎乃在位」。「當先安好惡所止」,謂心之所止,當止好不止惡,言惡以刑好也。《大學》云:「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好惡所止」謂此類也。傳意以上「惟」為念,下「惟」為辭,故雲念慮幾微,然後以保其好惡所安寧耳。○傳「徯待」至「帝志」○正義曰:「徯,待」,《釋詁》文。帝先能自安所止,心之所止,止於好事,其有舉動,發號出令,則天下大應之,順命以待帝志。謂靜以待命,有命則從也。○傳「昭明」至「用美」○正義曰:《堯典》已訓「昭」為明,此重訓,詳之。皇天無親,惟德是輔,人之所欲,天必從之。帝若能安所止,非但人歸之,又乃明受天之報施。天下太平,祚胤長遠,是天之報施也。「天又重命用美」,謂四時和祥瑞臻之類也。或當前後非一,故傳言「又」也。○傳「鄰近」至「而成」○正義曰:《周禮》「五家為鄰」,取相近之義,故「鄰」為近也。禹言君當好善,帝言須得臣力,再言鄰哉,言君臣之道當相須而成,鄭玄云:「臣哉,汝當為我鄰哉!鄰哉,汝當為我臣哉!反覆言此,欲其志心入禹。」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言大體若身。○股音古。肱,古弘反。予欲左右有民,汝翼。左右,助也。助我所有之民,富而教之,汝翼成我。予欲宣力四方,汝為。布力立治之功,汝群臣當為之。予欲觀古人之象,欲觀示法象之服制。○觀,舊音官,又官喚反。日、月、星辰、山、龍、華蟲,日月星為三辰。華象草華蟲雉也。畫三辰、山、龍、華蟲於衣服旌旗。○蟲,直弓反。作會,宗彝,會,五采也,以五采成此畫焉。宗廟彝樽亦以山、龍、華蟲為飾。○會,胡對反,馬、鄭作繪。彝音夷,馬同,鄭云「宗彝,虎也。」藻、火、粉、米、黼、黻、?、繡,藻,水草有文者。火為火字,粉若粟冰,米若聚米,黼若斧形,黻為兩己相背,葛之精者曰?,五色備曰繡。○藻音早,本又作。粉米,《說文》作<黹分><黹米>,徐米作p米,音米。黼音甫,白與黑謂之黼。黻音弗,黑與青謂之黻。?,徐敕私反,又敕其反,馬同,鄭陟裡反,刺也。繡音秀。背音佩。以五采彰施於五色,作服,汝明。天子服日月而下,諸侯自龍袞而下至黼黻,士服藻火,大夫加粉米。上得兼下,下不得僣上。以五采明施於五色,作尊卑之服,汝明制之。○袞,工本反。僣,子念反。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言欲以六律和聲音,在察天下治理及忽怠者,又以出納仁義禮智信五德之言,施於民以成化,汝當聽審之。○出如字,又尺遂反,注同。納如字,又音內。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我違道,汝當以義輔正我。無得面從我違,而退後有言我不可弼。欽四鄰。庶頑讒說,若不在時,四近前後左右之臣,敕使敬其職。眾頑愚讒說之人,若所行不在於是而為非者,當察之。侯以明之,撻以記之,當行射侯之禮,以明善惡之教。笞撻不是者,使記識其過。○撻,他末反,又他達反。笞,敕疑反。書用識哉,欲並生哉!書識其非,欲使改悔,與共並生。工以納言,時而颺之,工,樂官,掌誦詩以納諫,當是正其義而颺道之。○颺音揚。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天下人能至於道則承用之,任以官。不從教則以刑威之。○否,方有反,徐音鄙。任,汝鴆反。   [疏]「帝曰臣」至「威之」○正義曰:帝以禹然己言,又說須臣之事:「作我股肱耳目。」言已動作視聽皆由臣也。「我欲助我所有之人,使之家給人足,汝當翼讚我也。我欲布陳智力於天下四方,為立治之功,汝等當與我為之。我欲觀示君臣上下以古人衣服之法象,其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合五采而畫之。又畫山、龍、華蟲於宗廟彝樽。其藻、火、粉、米、黼、黻於?葛而刺繡,以五種之彩明施於五色,製作衣服,汝當為我明其差等而制度之。我欲聞知六律,和五聲,播之於八音,以此音樂察其政治與忽怠者,其樂音又以出納五德之言,汝當為我聽審之。我有違道,汝當以義輔成我。汝無得知我違非而對面從我,退而後更有言,雲我不可輔也」。既言其須臣之力,乃總敕之:「敬其職事哉,汝在我前後左右四旁鄰近之臣也。其眾類頑愚讒說之人,若有所行不在於是而為非者,汝當察之以法,行射侯之禮,知其善惡以明別之。行有不是者,又撻其身以記之。書其過者以以識哉。所以撻之書之者,冀其改悔,欲與並生活哉!工樂之官以納諫言於上,當是正其義而顯揚之,使我自知得失也。」又總言御下之法:「天下之人有能至於道者,則當承受而進用之,當任以官也。不從教者,則以刑罰威之,當罪其身也。此等皆汝臣之所為。」○傳「言大體若身」○正義曰: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耳目,大體如一身也。足行手取,耳聽目視,身雖百體,四者為大,故舉以為言。鄭玄云:「動作視聽皆由臣也。」○傳「左右」至「成我」○正義曰:《釋詁》云:「左、右、助,慮也」,同訓為慮,是「左右」得為助也。立君所以牧人,人之自營生產,人君當助救之。《論語》稱孔子適衛,欲先富民而後教之,故云「助我所有之民,欲富而教之」也。君子施教,本為養人,故先雲助人,舉其重者。以其為人事重,當須翼成,故言「汝翼」。次顯君施教化,須臣為之,故言「汝為」。次明衣服上下,標顯尊卑,故云「汝明」。次雲六律、五聲,故云「汝聽」。各隨事立文,其實不異。○傳「布力」至「為之」○正義曰:《詩》云「四方於宣」,《論語》云「陳力就列」,是布政用力,故言「布力立治之功,汝群臣當為之」。○傳「欲觀」至「服制」○正義曰:「觀示法象之服制」者,謂欲申明古人法象之衣服,垂示在下使觀之也。《易·系辭》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象物制服,蓋因黃帝以還,未知何代而具彩章。舜言己欲觀古,知在舜之前耳。○傳「日月」至「旌旗」○正義曰:桓二年《左傳》云:「三辰旂旗,昭其明也。」三辰謂此日月星也,故「日月星為三辰」。辰即時也,三者皆是示人時節,故並稱辰焉。傳言此者,以「辰」在「星」下,總上三事為辰,辰非別為物也。《周禮·大宗伯》云:「實柴祀日月星辰。」鄭玄云:「星謂五緯也,辰謂日月所會十二次也。」「星」、「辰」異者,彼鄭以遍祭天之諸神十二次也,次亦當祭之,故令「辰」與「星」別。此雲畫之於衣,日月合宿之辰,非有形容可畫,且《左傳》雲三辰即日月星也。《周禮》「司常掌九旗之物」,惟日月為常,不言畫星,蓋太常之上又畫星也。《穆天子傳》稱天子葬盛姬,畫日月七星,蓋畫北斗也。草木雖皆有華,而草華為美,故云「華象草華蟲雉」也。《周禮·司服》有「?冕」,?則雉焉,雉五色,像草華也。《月令》五時皆雲其蟲,「蟲」是鳥獸之總名也。下云「作服,汝明」,知「畫三辰、山、龍、華蟲於衣服」也。又言「旌旗」者,《左傳》言「三辰旂旗」,《周禮·司常》云「日月為常」,王者禮有沿革,後因於前,故知舜時三辰亦畫之於旌旗也。下傳云「天子服日月而下」,則三辰畫之於衣服,又畫於旌旗也。《周禮·司服》云:「享先王則袞冕。」袞者,卷也,言龍首卷然。以袞為名,則所畫自龍已下,無日月星也。《郊特牲》云:「祭之日,王被袞冕以象天也。」又曰:「龍章而設日月,以象天也。」鄭玄云:「謂有日月星辰之章」,「設日月畫於衣服旌旗也」。據此記文,袞冕之服亦畫日月。鄭注《禮記》言《郊特牲》所云「謂魯禮也」。要其文稱王被服袞冕,非魯事也。或當二代天子衣上亦畫三辰,自龍章為首,而使袞統名耳。《禮》文殘缺,不可得詳,但如孔解,舜時天子之衣畫日月耳。鄭玄亦以為然。王肅以為「舜時三辰即畫於旌旗,不在衣也,天子山、龍、華蟲耳。○傳「會五」至「為飾」○正義曰:「會」者合聚之名,下云「以五彩彰施於五色,作服」,知「會」謂五色也。《禮》衣畫而裳繡,「五色備謂之繡」,知畫亦備五色,故云「以五彩成此畫焉」,謂畫之於衣、宗彝。文承「作會」之下,故云「宗廟、彝樽亦以山、龍、華蟲為飾」。知不以日月星為飾者,孔以三辰之尊不宜施於器物也。《周禮》有山?、龍勺、雞彝、鳥彝,以類言之,知彝樽以山、龍、華蟲為飾,亦畫之以為飾也。《周禮》彝器所云犧、象、雞、鳥者,鄭玄皆為畫飾,與孔意同也。《周禮》彝器無山、龍、華蟲為飾者,帝王革易,所尚不同,故有異也。○傳「藻水」至「曰繡」○正義曰:《詩》云「魚在在藻」,是「藻」為水草。草類多矣,獨取此草者,謂此草有文故也。「火為火字」,謂刺繡為「火」字也。《考工記》云:「火以圜。」鄭司農云:「謂圜形似火也。鄭玄云:「形如半環。」然《記》是後人所作,何必能得其真?今之服章繡為「火」字者,如孔所說也。「粉若粟冰」者,粉之在粟,其狀如冰。「米若聚米」者,刺繡為文,類聚米形也。「黼若斧形」,《考工記》云:「白與黑謂之黼。」《釋器》云:「斧謂之黼。」孫炎云:「黼文如斧形」,蓋半白半黑,似斧刃白而身黑。「黻謂兩己相背」,謂刺繡為「己」字,兩「己」字相背也。《考工記》云:「黑與青謂之黻。」刺繡為兩《己》字,以青黑線繡也。《詩·葛覃》云「為?為?」,是?用葛也。《玉藻》云:「浴用二巾,上?下?。」《曲禮》云:「為天子削瓜者副之,巾以?。為國君者華之,巾以?。」皆以?貴而?賤,是?精而?粗,故「葛之精者曰?」。「五色備謂之繡」,《考工記》文也。計此所陳,皆述祭服。祭服玄纁為之,後代無用?者,蓋於時仍質,暑月染?為纁而繡之以為祭服。孔以「華象草華蟲雉」,則合華蟲為一,《周禮》鄭玄注亦然,則以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畫於衣也。藻、火、粉、米、黼、黻六章繡於裳也。天之大數不過十二,故王者製作皆以十二象天也。顧氏取先儒等說,以為「日月星取其照臨,山取能興雲雨,龍取變化無方,華取文章,雉取耿介」。顧氏雖以唬骸藹蟲為二,其取象則同。又云:「藻取有文,火取炎上,粉取絜白,米取能養,黼取能斷,黻取善惡相背。」鄭玄云:「會讀為繪。宗彝謂宗廟之郁鬯樽也。故虞夏以上,蓋取虎彝蜼彝而已。粉米,白米也。?讀為黹。黹,?也。自日月至黼黻凡十二章,天子以飾祭服。凡畫者為繪,刺者為繡。此繡與繪各有六,衣用繪,裳用繡。至周而變之,以三辰為旂旗,謂龍為袞,宗彝為毳,或損益上下,更其等差。」鄭意以「華蟲」為一,「粉米」為一,加「宗彝」謂虎蜼也。《周禮》宗廟彝器有虎彝、蜼彝,故以「宗彝」為虎蜼也。此經所云凡十二章,日也,月也,星也,山也,龍也,華蟲也,六者畫以作繪,施於衣也;宗彝也,藻也,火也,粉米也,黼也,黻也,此六者?以為繡,施之於裳也。鄭玄云「至周而變易之,損益上下,更其等差」,《周禮·司服》之注具引此文,乃云:「此古天子冕服十二章也。王者相變,至周而以日月星畫於旌旗。冕服九章,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彝,尊其神明也。九章,初一曰龍,次二曰山,次三曰華蟲,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畫以為繢;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以?為繡。則袞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畫以雉,謂華蟲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畫虎蜼,謂宗彝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是鄭以冕服之名皆取章首為義,袞冕九章,以龍為首,龍首卷然,故以袞為名。?冕七章,華蟲為首,華蟲即?雉也。毳冕五章,虎蜼為首,虎蜼毛淺,毳是亂毛,故以毳為名。如鄭此解,配文甚便,於?繡之義,總為消帖。但解「宗彝」為虎蜼,取理太回,未知所說誰得經旨。○傳「天子」至「制之」○正義曰:此言「作服,汝明」,故傳辨其等差。天子服日月而下十二章,諸侯自龍袞而下至黼黻八章,再言「而下」,明天子諸侯皆至黼黻也。士服藻火二章,大夫加粉米四章。孔注上篇「五服」,謂「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則卿與大夫不同,當加之以黼黻為六章。孔略而不言,孔意蓋以《周禮》制諸侯有三等之服,此諸侯同八章者,上古樸質,諸侯俱南面之尊,故合三為一等。且《禮》諸侯多同為一等,故《雜記》云「天子九虞,諸侯七虞」,《左傳》云「天子七月而葬,諸侯五月而葬」,是也。孔以此經上句「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尊者在上,下句「藻、火、粉、米、黼、黻」尊者在下,黼黻尊於粉米,粉米尊於藻火,故從上以尊卑差之,士服藻火,大夫加以粉米,並藻火為四章。馬融不見孔傳,其注亦以為然,以古有此言,相傳為說也。蓋以衣在上為陽,陽統於上,故所尊在先。裳在下為陰,陰統於下,故所重在後。《詩》稱「玄袞及黼」《顧命》云「麻冕黼裳」,當以黼為裳,故首舉黼以言其事如孔說也。天子諸侯下至黼黻,大夫粉米兼服藻火,是「上得兼下」也。士不得服粉米,大夫不得服黼黻,是「下不得僣上」也。訓「彰」為明,以五種之彩明施於五色,作尊卑之服,汝當分明制之,令其勿使僣濫也。鄭玄云:「性曰采,施曰色。」以本性施於繒帛,故云「以五采施於五色」也。鄭云:「作服者,此十二章為五服,天子備有焉,公自山龍而下,侯伯自華蟲而下,子男自藻火而下,卿大夫自粉米而下。」亦是以意說也。此云「作服」,推據衣服,所以經有「宗彝」,及孔雲旌旗亦以山、龍、華蟲為飾者,但此雖以服為主,上既云「古人之象」,則法象分在器物,皆悉明之,非止衣服而已。旌旗器物皆是彩飾,被服以明尊卑,故總云「作服」以結之。○傳「言欲」至「審之」○正義曰:此經大意,令臣審聽樂音,察世之治否以報君也。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八物各出其音,謂之「八音」。八音之聲皆有清濁,聖人差之以為五品,宮、商、角、徵、羽,謂之「五聲」。五聲高下各有所準則,聖人制為六律,與五聲相均,作樂者以律均聲,聲從器出。帝言我欲以六律和彼五聲八音,以此樂之音聲,察世之治否。《詩序》云:「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此則聽聲知政之道也。言今聽作樂,若其音安樂和平,則時政辨治而修理也;若其音怨怒乖離,則時政忽慢而怠惰也;是用樂之聲音察天下治理及忽怠者也。知其治理,則保以修之;知其忽怠,則改以修之;此治理忽怠,人君所願聞也。又樂之感人,使和易調暢,若樂音合度,則言必得理。以此樂音出納仁義禮智信五德之言,乃君之發言,合彼五德,施之於人,可以成其教化,是出五言也。人之五言,合彼五德,歸之於君,可以成諷諫,是納五言也。君言可以利民,民言可以益君,是言之善惡由樂音而知也。此言之善惡,亦人君之所原聞也。政之理忽,言之善惡,皆是上所願聞,欲令察知以告己,得守善而改惡,故帝令臣,汝當為我聽審之也。六律、六呂,當有十二,惟言「六律」者,鄭玄云:「舉陽,陰從可知也。」傳以「五言」為「五德之言」者,《漢書·律歷志》稱五聲播於五常,則角為仁,商為義,徵為禮,羽為智,宮為信,《志》之所稱必有舊說也。言五聲與五德相協,此論樂事而云「出納五言」,知是出納五德之言也。樂音和,則五德之言得其理;音不和,則五德之言違其度;故亦以樂音察五言也。帝之此言,自說臣之大法。於舜所聽,使聽韶樂也。襄二十九年《左傳》吳季札見舞韶樂而歎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然則韶樂盡善盡美,有理無忽,而並言「忽」者,韶樂自美,取樂采人歌為曲,若其怠忽,則音辭亦有焉,故常使聽察之也。○傳「四近」至「察之」○正義曰:《冏命》云:「惟予一人無良,實賴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知「四近」謂前後左右四者近君之臣,敕使敬其職也。更欲告以此下之辭,故敕之。眾頑愚讒說之人,若有所行不在於是而為非者,當察之。知其非,乃撻之書之。此與以下發端也。「庶頑讒說」謂朝廷之臣,「格則承之」乃謂天下之人。舜之朝廷當無讒說之人,故設為大法,戒慎之耳。四近之臣,普謂近君之臣耳,無常人也。鄭玄以「四近為左輔右弼,前疑後承」,惟伏生《書傳》有此言,《文王世子》云「有師保,有疑承」,以外經傳無此官也。○傳「當行」至「其過」○正義曰:《禮》射皆張侯射之,知「侯以明之」,「當行射侯之禮,以明善惡之教」。射禮有序賓以賢,詢眾擇善之義,是可以明善惡也。「笞撻不是者,使記識其過」,謂過輕者也,大罪刑殺之矣。古之射侯之士,無以言之。案《周禮·司裘》云:「王大射則供虎侯、熊侯、豹侯、設其鵠。諸侯則供熊侯、豹侯,卿大夫則供麋侯,皆設其鵠。」鄭玄注云:「虎九十弓,即方一丈八尺。熊七十弓,方一丈四尺。豹、麋五十弓,方一丈。」鄭又引《梓人》「為侯,廣與崇方,三分其廣,而鵠居一焉」。則丈八之侯,鵠方六尺。丈四之侯,鵠方四尺六寸大半寸。一丈之侯,鵠方三尺三寸少半寸,此皆大射之侯也。《射人》云:「王以六耦射三侯,五正。諸侯以四耦射二侯,三正。孤卿大夫以三耦射一侯,二正。士以三耦射豹侯,二正。」鄭玄注云:「五正者,五采。中朱,次白,次蒼,次黃,玄居外。三正者,去玄、黃。二正者,去白、蒼而畫以朱、綠。」此賓射之侯也。鄭以賓射三侯步數高廣,與大射侯同,正大如鵠。《司裘》及《射人》所云諸侯者,謂圻內諸侯。若圻外諸侯,則《儀禮·大射》雲,大侯九十弓,熊侯七十弓,豹侯五十弓,皆以三耦;其賓射則無文。若天子已下之燕射,案《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熊侯已下同五十弓,即侯身高一丈,君臣共射之。○傳「書識」至「並生」○正義曰:書識其非,亦是小過者也,欲並生哉。總上三者,「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皆是欲其改悔,與無過之人共並生也。○傳「工樂」至「道之」○正義曰:《禮》通謂樂官為工,知《工》是樂官,則《周禮》大師、瞽?之類也。樂官掌頌詩言以納諫,以詩之義理或微,人君聽之,若有不悟,當正其義而揚道之。揚,舉也,舉而道向君也。○傳「天下」至「威之」○正義曰:言「承之用之」,則此人未在官也,故言謂天下民必也。能至於道即賢者,故承用之而任以官也。「否」謂不從教者,則以刑威之而罪其身也。臣過必小,故撻之書之;人罪或大,故以刑威之。   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至於海隅蒼生,光天之下,至於海隅,蒼蒼然生草木。言所及廣遠。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惟帝時舉。敷納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獻,賢也。萬國眾賢,共為帝臣。帝舉是而用之,使陳布其言,明之皆以功大小為差,以車服旌其能用之。誰敢不讓?敢不敬應。上惟賢是用,則下皆敬應上命而讓善。○應,應對之應。帝不時,敷同日奏罔功。帝用臣不是,則遠近布同而日進於無功,以賢愚並位,優劣共流故。無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丹朱,堯子。舉以戒之。○傲,五報反,字又作奡。好,呼報反。傲虐是作,罔晝夜崑崙。傲戲而為虐,無晝夜,常崑崙肆惡無休息。○傲,五羔反,徐五報反,注同。額,五客反。罔水行舟,朋淫於家,用殄厥世。朋,群也。丹朱習於無水陸地行舟,言無度。群淫於家,妻妾亂。用是絕其世,不得嗣。○殄,徒見反。予創若時,娶於塗山,辛、壬、癸、甲。創,懲也。塗山,國名。懲丹朱之惡,辛日娶妻,至於甲日,復往治水,不以私害公。○娶,促住反。復,扶又反。啟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啟,禹子也。禹治水,過門不入,聞啟泣聲,不暇子名之,以大治度水土之功故。○呱音孤。予如字,鄭將吏反。度,徒洛反。弼成五服,至於五千,州十有二師。五服,侯、甸、綏、要、荒服也。服五百里,四方相距為方五千里,治洪水輔成之。一州用三萬人功,九州二十七萬庸。○至於五千,馬云:「面五千里,為方萬里。」鄭云:「五服已五千,又弼成為萬里。」州十有二師,二千五百人為師,鄭云:「師,長也。」要,一遙反。外薄四海,鹹建五長。薄,迫也。言至海。諸侯五國立賢者一人為方伯,謂之五長,以相統治,以獎帝室。○薄,蒲各反,徐扶各反。長,丁丈反。五長,眾官之長。各迪有功,苗頑弗即工,帝其念哉!九州五長各蹈為有功,惟三苗頑凶,不得就官。善惡分別。○別,彼列反。帝曰:「迪朕德,時乃功惟敘。」言天下蹈行我德,是汝治水之功有次序,敢不念乎!   [疏]「禹曰」至「惟敘」○正義曰:禹既得帝言,乃答帝曰:「然。既帝之任臣,又言當擇人,充滿大天之下,旁至四海之隅,蒼蒼然生草木之處,皆是帝德所及。其內有萬國眾賢,皆共為帝臣。」言其可用者甚眾也。「帝當就是眾賢之內,舉而用之。其舉用之法,各使陳布其言,納受之,以其言之所能,從其所能而驗試之。明顯眾人所能,當以功之大小。既知有功,乃賜之以車服,以表其功有能用。帝以此法用人,即在下之人,知官不妄授,必用度才能而使之。如此,誰敢不讓有德?敢不敬應帝命而推先善人也?若帝用臣不是,不宜試驗,不知臧否,則群臣遠近,遍佈同心,而日進無功之人」。既戒帝擇人,又勸帝自勤。「無若丹朱之傲,惟慢褻之遊是其所好。傲戲而為虐,是其所為。為此惡事,不問晝夜,而額額然恆為之無休息。又無水而陸地行舟,群朋淫泆於室家之內。用此之故,絕其世嗣,不得居位。我本創丹朱之惡若是也,故娶於塗山之國,歷辛、壬、癸、甲四日而即往治水。其後過門不入,聞啟呱呱而泣,我不暇入而子名之,惟以大治度水土之功故也。水土既平,乃輔成五服,四面相距,至於五千里。州十有二師,其治水之時,所役人功,每州用十有二師,各用三萬人也。自京師外迫及四海,其間諸侯五國皆立一長,迆相統領。以此諸侯各蹈行所職,並為有功,惟有三苗頑凶,不能就官,我以供勤之故,得使災消沒。帝念此事哉!不可不自勤也」。帝答禹曰:「天下之人皆蹈行我德,是汝治水之功,惟有次敘故也。」受其戒而美其功也。○傳「光天」至「廣遠」○正義曰:《堯典》之序,訓「光」為充,即此亦為充,言充滿大天之下也。據其方面即四隅,為遠至於海隅,舉極遠之處,言帝境所及廣遠,其內多賢人也。○傳「獻賢」至「用之」○正義曰:《釋言》云:「獻,聖也。賢是聖之次,臣德不宜言聖,故為賢也。「萬國眾賢,共為帝臣」,言求臣之處多也。帝舉是眾賢而用之,使陳布其言,令其自說己之所能,聽其言而納受之,依其言而考試之,顯明眾臣,皆以功大小為差,然後賜車服以旌別其人功能事用,是舉賢用人之法也。《舜典》云:「敷奏以言,明試以功。」「奏」、「試」二字與此異者,彼言施於諸侯,其人見為國君,故令奏言試功;此謂方始擢用,故言「納」、「庶」。「納」謂受取之,「庶」謂在群眾。○傳「帝用」至「流故」○正義曰:帝用臣不是,不以言考功,在下知帝不分別善惡,則無遠近遍佈同心,日日進於無功之人,由其賢愚並位,優劣共流故也。「敷」是布之義,故言「遠近布同」,同心妄舉也。○傳「丹朱,堯子」○正義曰:《漢書·律歷志》云:「堯讓舜,使子朱處於丹淵,為諸侯。」則「朱」是名,「丹」是國也。○傳「傲戲」至「休息」○正義曰:《詩》美衛武公云:「善戲謔兮,不為虐兮。」丹朱反之,故「傲戲而為虐」也。「崑崙」是不休息之意,「肆」謂縱恣也,晝夜常崑崙然縱恣為惡,無休息時也。○傳「朋群」至「得嗣」○正義曰:朋輩與群聚義同,故「朋」為群也。聖人作車以行陸,作舟以行水,丹朱乃習於無水而陸地行舟,言其所為惡事無節度也。此乃稟受惡性,習惡事也。鄭玄云:「丹朱見洪水時人乘舟,今水已治,猶居舟中,崑崙使人推行之。」案下句雲,予創若時,乃勤治水,則丹朱行舟之時,水尚未除,非效洪水之時人乘舟也。「群淫於家」,言群聚妻妾,恣意淫之,無男女之別,故言「妻妾亂」也。用是之惡,故絕其世位,不得嗣父也。此用「殄厥世」一句,禹既見世絕,今始言之,以明行惡之驗。此句非禹所創,創之者,創其行之惡耳。○傳「創懲」至「害公」○正義曰:「創」與「懲」皆是見惡自止之意,故云「創,懲也」。哀七年《左傳》云:「禹會諸侯於塗山。」杜預云:「塗山在壽春縣東北。」「塗山,國名」,蓋近彼山也。「娶於塗山」,言其所娶之國耳,非就妻家見妻也。懲丹朱之惡,故不可不勤,故辛日娶妻,至於甲日復往治水。孔云「復往」,則已嘗治水,而輟事成昏也。鄭玄云:「登用之年,始娶於塗山氏,三宿而為帝所命治水。」鄭意娶後始受帝命,娶前未治水也。然娶後始受帝命,當雲聞命即行,不須計辛之與甲日數多少,當如孔說,輟事成昏也。此時禹父新殛,而得為昏者,鯀放而未死,不妨禹娶。且治水四年,兗州始畢,禹娶不必在殛鯀之年也。○傳「啟禹」至「功故」○正義曰:「啟,禹子」,《世本》文也。《孟子》稱禹治水,三過其門而不入,是至門而聞啟泣聲,不暇如人父子,名為己子而愛念之,以其為大治度水土之功故也。訓「荒」為「大治」,謂去其水。「度」謂量其功,故「治度」連言之。○傳「五服」至「萬庸」○正義曰:據《禹貢》所云五服之名數,知五服即甸、侯、綏、要、荒服也。彼五服每服五百里,四面相距為方五千里也。王肅云:「五千里者,直方之數。若其迥邪委曲,動有倍加之較。」是直路五千里也。「治洪水輔成之」者,謂每服之內,為其小數,定其差品,各有所掌,是禹輔成之也。《周禮》大司馬法,二千五百人為師。每州十有二師,通計之一州用三萬人功,總計九州用二十七萬庸。「庸」亦功也。州境既有闊狹,用功必有多少,例言「三萬人」者,大都通率為然,惟言用「三萬人」者,不知用功日數多少,治水四年乃畢,用功蓋多矣,不知用幾日也。鄭玄云:「輔五服而成之,至於面方,各五千里,四面相距為方萬里。九州州立十二人為諸侯師,以佐牧。堯初制五服,服各五百里。要服之內方四千里,曰九州。其外荒服,曰四海。此禹所受,《地記書》曰『崑崙山東南,地方五千里,名曰神州』者。禹弼五服之殘數,亦每服者合五百里,故有萬里之界、萬國之封焉。猶用要服之內為九州,州更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得方千里者四十九。其一以為圻內,餘四十八,八州分而各有六。《春秋》傳曰:『禹朝群臣於會稽,執玉帛者萬國。』言執玉帛者,則九州之內諸侯也。其制特置牧,以諸侯賢者為之師。蓋百國一師,州十有二師,則州千二百國也。八州凡九千六百國,其餘四百國在圻內。與《王制》之法准之,八州通率封公侯百里之國者一,伯七十里之國二,子男五十里之國四,方百里者三,封國七有畸,至於圻內,則子男而已。」鄭云:「禹弼成五服,面各五千里。」王肅《禹貢》之注已難之矣。傳稱「萬」,盈數也,「萬國」舉盈數而言,非謂其數滿萬也。《詩》桓曰「綏萬邦烝民」,曰「揉此萬邦」,豈周之建國復有萬乎?天地之勢,平原者甚少,山川所在不啻居半,豈以不食之地,亦封建國乎?王圻千里,封五十里之國四百,則圻內盡以封人,王城宮室無建立之處,言不顧實,何至此也?百國一師,不出典記,自造此語,何以可從?「禹朝群臣於會稽」,《魯語》文也。「執玉帛者萬國」,《左傳》文也,采合二事,亦為謬矣。○傳「薄迫」至「帝室」○正義曰:《釋言》云:「逼,迫也。」「薄」者逼近之義,故雲迫也。外迫四海,言從京師而至於四海也。《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謂九州之外也。《王制》云:「五國以為屬,屬有長。」此「建五長」亦如彼文,故云「諸侯五國立賢者一人為方伯,謂之五長,以相統治,欲以共獎帝室故」也。僖元年《公羊傳》曰:「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方伯」謂《周禮》「九命作伯」者也。《王制》云:「千里之外設方伯。」「方伯」一為之長,謂《周禮》「八命作牧」者也。傳言五國立一人為方伯,直是五國之長耳,與彼異也,以其是當方之長,故傳以「方伯」言之。○傳「九州」至「分別」○正義曰:蹈為有功之長,言蹈履典法,持之有功。惟三苗頑凶,不得就官,謂舜分北三苗之時,苗君有罪,不得就其諸侯國君之官,而被流於遠方也。言「九州五長各蹈為有功」,則海內諸侯皆有功矣。惟有三苗不得就官,以見天下大治,而惡者少耳。頑則不得就官,言善惡分別也。   皋陶方祗厥敘,方施象刑惟明。方,四方。禹五服既成,故皋陶敬行其九德考績之次序於四方,又施其法刑,皆明白。史因禹功重美之。○重,直用反。   [疏]「皋陶」至「惟明」○正義曰:此經史述為文,非帝言也。史以禹成五服,帝念禹功,故因美皋陶。言禹既弼成五服,故皋陶於其四方敬行九德考績之法,有次敘也。又於四方施其刑法,惟明白也。由禹有此大功,故史重美之也。○傳「方四」至「美之」○正義曰:皋陶為帝所任,遍及天下,故「方」為四方也。天下蹈行帝德,水土既治,亦由刑法彰明,若使水害不息,皋陶法無所施,若無皋陶以刑,人亦未能奉法。天下蹈行帝德,二臣共有其功,故史因帝歸功於禹,兼記皋陶之功。《舜典》與《大禹謨》已美皋陶,故言「重美之」也。傳言「考績之次敘」者,皋陶所言九德,依德以考其功績,亦是刑法之事,故兼言也。鄭云「歸美於二臣」,則以此經為帝語。此文上無所由,下無所結,形勢非語辭也,故傳以為史因記之   夔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戛擊,柷?,所以作止樂。搏拊以韋為之,實之以糠,所以節樂。球,玉磬。此舜廟堂之樂,民悅其化,神歆其祀,禮備樂和,故以祖考來至明之。○夔,求龜反。戛,居八反,徐古八反,馬云:「櫟也。」球音求。搏音博。拊音撫。柷,尺叔反,所以作樂。?,魚呂反,所以止樂。糠音康。歆,許金反。虞賓在位,群後德讓。丹朱為王者後,故稱賓。言與諸侯助祭,班爵同,推先有德。下管□鼓,合止柷?,堂下樂也。上下合止樂,各有柷?,明球、弦、鍾、籥,各自互見。○□音桃。合如字,徐音閤。籥,余若反。互音護。見,賢遍反,下「見細器」同。笙鏞以間,鳥獸蹌蹌。鏞,大鐘。跡?迭也。吹笙擊鐘,鳥獸化德,相率而舞,蹌蹌然。○鏞音庸。間,間側之間。鳥獸,孔以為自舞也。馬云:「鳥獸,筍篪也。」蹌,七羊反,舞貌。《說文》作蹌,云:「鳥獸求食聲。」迭,直結反。簫韶九成,鳳皇來儀。」韶,舜樂名。言簫,見細器之備。雄曰鳳,雌曰皇,靈鳥也。儀,有容儀。備樂九奏而致鳳皇,則餘鳥獸不待九而率舞。○韶,時昭反。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尹,正也,眾正官之長。信皆和諧,言神人治。始於任賢,立政以禮,治成以樂,所以太平。○於、予並如字。   [疏]「夔曰」至「允諧」○正義曰:皋陶、大禹為帝設謀,大聖納其昌言,天下以之致治,功成道洽,禮備樂和,史述夔言,繼之於後。夔曰:「在舜廟堂之上,戛?擊柷,鳴球玉之磬,擊搏拊,鼓琴瑟,以歌詠詩章,樂音和協,感致幽冥,祖考之神來至矣。虞之賓客丹朱者在於臣位,與群君諸侯以德相讓。此堂上之樂,所感深矣。又於堂下吹竹管,擊□鼓,合樂用柷,止樂用?,吹笙擊鐘,以次迭作,鳥獸相率而舞,其容蹌蹌然。堂下之樂,感亦深矣。簫韶之樂,作之九成,以致鳳皇來而有容儀也。」夔又曰:「嗚呼!」歎舜樂之美。「我大擊其石磬,小拊其石磬,百獸相率而舞,鳥獸感德如此,眾正官長信皆和諧矣。」言舜致教平而樂音和,君聖臣賢,謀為成功所致也。○傳「戛擊」至「明之」○正義曰:「戛擊」是作用之名,非樂器也,故以「戛擊」為柷?。柷?之狀,經典無文,漢初已來學者相傳,皆雲柷如漆桶,中有椎柄,動而擊其旁也。?狀如伏虎,背上有刻,戛之以為聲也。樂之初,擊柷以作之;樂之將末,戛?以止之,故云「所以作止樂」雙解之。《釋樂》云:「所以鼓柷謂之止,所以鼓?謂之籈。」郭璞云:「柷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椎,柄連氐,?之令左右擊。止者,其椎名也。?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刻,以木長一尺櫟之。籈者,其名也。」是言擊柷之椎名為「止」,戛?之木名為「籈」,「戛」即櫟也。漢禮器制度及《白虎通》、馬融、鄭玄、李巡其說皆為然也。惟郭璞為詳,據見作樂器而言之。搏拊形如鼓,以韋為之,實之以糠,擊之以節樂,漢初相傳為然也。《釋器》云:「球,玉也。」「鳴球」謂擊球使鳴,樂器惟磬用玉,故球為玉磬。《商頌》云「依我磬聲」,磬亦玉磬也。鄭玄云:「磬,懸也,而以合堂上之樂。玉磬和,尊之也。」然則鄭以球玉之磬懸於堂下,尊之,故進之使在上耳。此「舜廟堂之樂」,謂廟內堂上之樂,言「祖考來格」,知在廟內,下云「下管」,知此在堂上也。馬融見其言「祖考」,遂言「此是舜除瞽瞍之喪,祭宗廟之樂」,亦不知舜父之喪在何時也。但此論韶樂,必在即政後耳。此說樂音之和,而云「祖考來格」者,聖王先成於人,然後致力於神。言「人悅其化,神歆其祀,禮備樂和,所以「祖考來至「明矣。以祖考來」至「明樂之和諧也。詩稱神之格思不可度思而云:「祖考來至」者,王肅云:「祖考來至者,見其光輝也。」蓋如《漢書·郊祀志》稱武帝郊祭天祠,上有美光也。此經文次,以「柷?」是樂之始終,故先言「戛擊」。其「球」與「搏拊琴瑟」,皆當彈擊,故使「鳴」冠於「球」上,使下共蒙之也。鄭玄以「戛擊鳴」球三者,皆總下樂,櫟擊此四器也」。樂器惟?當櫟耳,四器不櫟,鄭言非也。○傳「丹朱」至「有德」○正義曰:《微子之命》云「作賓於王家」,《詩》頌微子之來,謂之「有客」,是王者之後,為時王所賓也。故知「虞賓」謂丹朱,為王者後,故稱賓也。王者立二代之後,而獨言丹朱者,蓋高辛氏之後,無文而言,故惟指丹朱也。王者之後,尊於群後,故殊言「在位」。群後亦在位也,後言德讓,丹朱亦以德讓矣,故言「與諸侯助祭,年爵同者,推先有德」也。二王之後並為上公,亦有與丹朱爵同,故丹朱亦讓也。丹朱之性下愚,堯不能化,此言「有德」者,猶上云「瞽亦允若」,暫能然也。○傳「堂下」至「互見」○正義曰:經言「下管」,知是「堂下樂」也。?當戛之,柷當擊之,上言「戛擊」,此言「柷?」,其事是一,故云「上下合止樂,各有柷?」也。言堂下堂上合樂各以柷,止樂各以?也。上言作用,此言器名,兩相備也。上下皆有「柷?」,兩見其文,明球、弦、鍾、籥,上下樂器不同,各自更互見也。弦謂琴瑟。鐘,鏞也。籥,管也。琴瑟在堂,鍾籥在庭,上下之器各別,不得兩見其名,各自更互見之。依《大射》禮,鐘磬在庭,今鳴球於廟堂之上者,案《郊特牲》云「歌者在上」,貴人聲也。《左傳》云「歌鍾二肆」,則堂上有鐘,明磬亦在堂上,故漢魏已來登歌皆有鐘磬。《燕禮》、《大射》堂上無鐘磬者,諸侯樂不備也。○傳「鏞大」至「蹌蹌然」○正義曰:《釋樂》云:「大鐘謂之鏞。」李巡曰:「大鐘音聲大。鏞,大也。」孫炎曰:「鏞,深長之聲。」《釋詁》云:「間,代也。」孫炎曰:「間廁之代也。」《釋言》云:「遞,迭也。」李巡曰:「遞者,更迭間廁,相代之義。」故「間」為迭也。吹笙擊鐘,更迭而作,鳥獸化德,相率而舞,蹌蹌然。下云「百獸率舞」,知此「蹌蹌然」亦是舞也。《禮》云「凡行容愓愓」,「大夫濟濟,士蹌蹌」,是為行動之貌,故為舞也。○傳「韶舜」至「率舞」○正義曰:「韶」是舜樂,經傳多矣,但餘文不言「簫」。「簫」乃樂器,非樂名,簫是樂器之小者。「言簫,見細器之備」,謂作樂之時,小大之器皆備也。《釋鳥》云:「?,鳳。其雌皇。」是此鳥「雄曰鳳,雌曰皇」。《禮運》云:「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是鳳皇為神靈之鳥也。《易·漸卦》上九:「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是儀為「有容儀」也。「成」謂樂曲成也。鄭云:「成猶終也。」每曲一終,必變更奏,故經言「九成」,傳言「九奏」,《周禮》謂之「九變」,其實一也。言「簫」見細器之備,備樂九奏而致鳳皇,則其餘鳥獸不待九而率舞也。尊者體盤,靈瑞難致,故「九成」之下始言「鳳皇來儀」。「鳥獸蹌蹌」乃在上句,傳據此文言鳥獸易來,鳳皇難致,故云「鳥獸不待九」也。樂之作也,依上下遞奏間合而後曲成,神物之來,上下共致,非堂上堂下別有忻感。以祖考尊神,配堂上之樂;鳥獸賤物,故配堂下之樂。總上下之樂,言九成致鳳。尊異靈瑞,故別言爾,非堂上之樂獨致神來,堂下之樂偏令獸舞也。鄭玄注《周禮》具引此文,乃云「此其在於宗廟九奏效應也」。是言祖考來格、百獸率舞皆是九奏之事也。《大司樂》云:「凡六樂者,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鄭玄云:「像物,有像在天,所謂四靈者。」彼謂大蠟之祭,作樂以致其神。此謂鳳皇身至,故九奏也。○傳「尹正」至「太平」○正義曰:「尹,正」,《釋言》文。「眾正官之長」,謂每職之首,《周官》所謂「唐虞稽古,建官惟百」是也。「信皆和諧」,言職事修理也。上云「祖考來格」,此言眾正官治,言神人洽,樂音和也。此篇初說用臣之法,末言樂音之和,言其「始用任賢,立政以禮,治成以樂,所以得致太平」,解史錄夔言之意。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用庶尹允諧之政,故作歌以戒,安不忘危。敕,正也。奉正天命以臨民,惟在順時,惟在慎微。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元首,君也。股肱之臣喜樂盡忠,君之治功乃起,百官之業乃廣。○樂者洛。盡,津忍反。皋陶拜手稽首,颺言曰:「念哉!大言而疾曰颺。承歌以戒帝。○颺音揚。率作興事,慎乃憲,欽哉!憲,法也。天子率臣下為起治之事,當慎汝法度,敬其職。屢省乃成,欽哉!屢,數也。當數顧省汝成功,敬終以善,無懈怠。○屢,力具反。省,悉井反。數,色角反。懈,隹賣反。乃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賡,續。載,成也。帝歌歸美股肱,義未足,故續歌。先君後臣,眾事乃安,以成其義。○賡,加孟反,劉皆行反,《說文》以為古續字。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叢脞,細碎無大略。君如此,則臣懈惰,萬事墮廢,其功不成。歌以申戒。○叢,太公反。脞,倉果反。徐音鎖,馬云:「叢,總也。脞,小也。」惰,徒臥反。墮,許規反。帝拜曰:「俞,往欽哉!」拜受其歌,戒群臣自今以往,敬其職事哉。   [疏]「帝庸」至「往欽哉」○正義曰:帝既得夔言,用此庶尹允諧之政,故乃作歌自戒。將歌而先為言曰:「人君奉正天命,以臨下民,惟當在於順時,惟當在於慎微。」既為此言,乃歌曰:「股肱之臣喜樂其事哉!元首之君政化乃起哉!百官事業乃得廣大哉!」言君之善政由臣也。皋陶拜手稽首,颺聲大言曰:「帝當念是言哉!率領臣下,為起政治之事,慎汝天子法度而敬其職事哉!又當數自顧省已之成功而敬終之哉!」乃續載帝歌曰:「會是元首之君能明哉!則股肱之臣乃善哉!?事皆得安寧哉!」既言其美,又戒其惡:「元首之君叢脞細碎哉!則股肱之臣懈怠緩慢哉!眾事悉皆墮廢哉!」言政之得失由君也。帝拜而受之曰:「然。」然其所歌顯是也。「汝群臣自今已往,各敬其職事哉!」○傳「用庶」至「慎微」○正義曰:此承夔言之下,既得總言而歌,故知「帝庸作歌」者,用「庶尹允諧之政,故作歌以自戒之,安不忘危」也。「敕」是正齊之意,故為正也。言人君奉正天命,以臨下民,惟在順時,不妨農務也,惟在慎微,不忽細事也。鄭玄以為戒臣,孔以為自戒者,以正天之命是人君之事故也。○傳「元首」至「乃廣」○正義曰:《釋詁》云:「元、良,首也。」僖三十三年《左傳》稱狄人歸先軫之元,則「元」與「首」各為頭之別名,此以「元首」共為頭也。君臣大體猶如一身,故「元首,君也」。「股肱之臣喜樂盡忠」,謂樂行君之化。「君之治功乃起」言無變事業,事業在於百官,故眾功皆起,百官之業乃廣也。○傳「憲法」至「其識」○正義曰:「憲,法」,《釋詁》文。此言「興事」,對上「起哉」。「天子率臣下為起治之事」,言臣不能獨使起也。○傳「屢數」至「懈怠」○正義曰:《釋詁》云:「屢、數,疾也。」俱訓為疾,故「屢」為數也。「顧省汝成功」,謂已有成功,令數顧省之,敬終以善,無懈怠也。恐其惰於已成功,故以此為戒。○傳「賡續」至「其義」○正義曰:《詩》云:「西有長賡。」《毛傳》亦以「賡」為續,是相傳有此訓也。鄭玄以「載」為始,孔以「載」為成,各以意訓耳。「帝歌歸美股肱,義未足」者,非君之明,為臣不能盡力,空責臣功是其義未足。以此續成帝歌,必先君後臣,眾事乃安,故以此言成其義也。○傳「叢脞」至「申戒」○正義曰:孔以「叢脞」為細碎無大略,鄭以「叢脞,總聚小小之事以亂大政」,皆是以意言耳。君無大略,則不能任賢,功不見知,則臣皆懈惰,萬事墮廢,其功不成,故又歌以重戒也。「庶事」、「萬事」,為義同而文變耳。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六 禹貢第一  卷六 禹貢第一     夏書   禹別九州,分其圻界。○別,彼列反。九州,《周公職錄》云:「黃帝受命,風後受圖,割地布九州。」《鄹子》云:「中國為赤縣,內有九州。」《春秋說題辭》云:「州之言殊也。」圻,其依反。隨山濬川,刊其木,深其流。○濬,思俊反。刊,苦安反。任土作貢。任其土地所有,定其貢賦之差。此堯時事,而在《夏書》之首,禹之王以是功。○任,而鴆反。貢,字或作贛。王,於況反。   [疏]「禹別」至「作貢」○正義曰:禹分別九州之界,隨其所至之山,刊除其木,深大其川,使得注海。水害既除,地復本性,任其土地所有,定其貢賦之差,史錄其事,以為《禹貢》之篇。○傳「分其圻界」○正義曰:《詩》傳云:「圻,疆也。」分其疆界,使有分限。計九州之境,當應舊定,而云「禹別」者,以堯遭洪水,萬事改新,此為作貢生文,故言「禹別」耳。○傳「刊其木,深其流」○正義曰:經言「隨山刊木」,序以較略為文,直云「隨山」,不雲隨山為何事,故傳明之隨山刊其木也。「濬川」,深其流也。「隨山」本為「濬川」,故連言之。○傳「任其」至「是功」○正義曰:九州之土,物產各異,任其土地所有,以定貢賦之差,既任其所有,亦因其肥瘠多少不同,制為差品。鄭玄云:「任土謂定其肥磽之所生。」是言用肥瘠多少為差也。「賦」者,自上稅下之名,謂治田出穀,故經定其差等,謂之「厥賦」。「貢」者,從下獻上之稱,謂以所出之穀,市其土地所生異物,獻其所有,謂之「厥貢」。雖以所賦之物為貢用,賦物不盡有也,亦有全不用賦物,直隨地所有,採取以為貢者,此之所貢,即與《周禮·太宰》「九貢」不殊,但《周禮》分之為九耳。其賦與《周禮》「九賦」全異,彼賦謂口率出錢。不言「作賦」而言「作貢」者,取下供上之義也。諸序皆言作某篇,此序不言「作《禹貢》」者,以發首言「禹」,句末言「貢」,篇名足以顯矣。百篇之序,此類有三。「微子作誥父師、少師」,不言「作《微子》」,「仲虺作誥」,不言「作《仲虺之誥》」,與此篇皆為理足而略之也。又解篇在此之意,此治水是堯末時事,而在《夏書》之首,禹之得王天下,以是治水之功,故以為《夏書》之首。此篇史述時事,非是應對言語,當是水土既治,史即錄此篇,其初必在《虞書》之內,蓋夏史抽入《夏書》,或仲尼始退其第,事不可知也。   禹貢禹制九州貢法。   [疏]「禹貢」○正義曰:此篇史述為文,發首「奠高山大川」,言禹治九州之水,水害既除,定山川次秩,與諸州為引序。自「導岍」至「嶓塚」,條說所治之山,言其首尾相及也。自「導弱水」至「導洛」,條說所治之水,言其發源注海也。自「九州攸同」至「成賦中邦」,總言水土既平,貢賦得常之事也。「錫土姓」三句,論天子於土地布行德教之事也。自「五百里甸服」至「二百里流」,總言四海之內,量其遠近,分為五服之事也。自「東漸於海」以下,總結禹功成受錫之事也。○傳「禹制九州貢法」○正義曰:禹制貢法,故以「禹貢」名篇。貢賦之法其來久矣,治水之後更復改新,言此篇貢法是禹所制,非禹始為貢也。   禹敷土,隨山刊木,洪水汎溢,禹布治九州之土,隨行山林,斬木通道。○敷,芳無反,馬云:「分也。」汎,敷劍反。行,下孟反。奠高山大川。奠,定也。高山,五嶽。大川,四瀆。定其差秩,祀禮所視。○奠,田遍反。瀆音獨,下同。   [疏]「禹敷」至「大川」○正義曰:言禹分佈治此九州之土,其治之也,隨行所至之山,除木通道,決流其水,水土既平,乃定其高山大川。謂定其次秩尊卑,使知祀禮所視。言禹治其山川,使復常也。○傳「洪水」至「通道」○正義曰:《詩》傳云:「汎,汎流也。」汎是水流之貌,洪水流而汎溢,浸壞民居,故禹分佈治之。知者,文十八年《左傳》云「舉八凱使主后土」,則伯益之輩佐禹多矣,禹必身行九州,規謀設法,乃使佐巳之人分佈治之。於時平地盡為流潦,鮮有陸行之路,故將欲治水,隨行山林,斬木通道。鄭云:「必隨州中之山而登之,除木為道,以望觀所當治者,則規其形而度其功焉。」是言禹登山之意也。《孟子》曰,禹三過門不入。其家門猶三過之,則其餘所歷多矣。來而復往,非止一處,故言分佈治之之。○傳「奠定」至「所視」○正義曰:《禮》定器於地,通名為「奠」,是「奠」為定也。山之高者,莫高於岳;川之大者,莫大於瀆;故言「高山,五嶽」,謂、嵩、岱、衡、華、恆也;「大川,四瀆」,謂江、河、淮、濟也。此舉高大為言,卑小亦定之矣。《舜典》云:「望秩於山川。」故言「定其差秩」,定其大小次敘也。定其「祀禮所視」,謂《王制》所云「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往者洪水滔天,山則為水所包,川則水皆汎溢,祭祀禮廢,今始定之,以見水土平,復舊制也。經云「荊岐既旅」,「蔡蒙旅平」,「九山刊旅」,是次秩既定,故旅祭之。   冀州既載,堯所都也。先施貢賦役,載於書。○冀,居器反。州,九州名義見《爾雅音》。載如字。載,載於書也;馬同,鄭、韋昭云:「載,事也。」   [疏]「冀州」○正義曰:九州之次,以治為先後。以水性下流,當從下而洩,故治水皆從下為始。冀州,帝都,於九州近北,故首從冀起。而東南次兗,而東南次青,而南次徐,而南次揚,從揚而西次荊,從荊而北次豫,從豫而西次梁,從梁而北次雍,雍地最高,故在後也。自兗已下,皆准地之形勢,從下向高,從東向西。青、徐、揚三州並為東偏,雍州高於豫州,豫州高於青、徐,雍、豫之水從青、徐而入海也。梁高於荊,荊高於揚,梁、荊之水從揚而入海也。兗州在冀州東南,冀、兗二州之水,各自東北入海也。冀州之水不經兗州,以冀是帝都,河為大患,故先從冀起,而次治兗。若使冀州之水東入兗州,水無去處,治之無益,雖是帝都,不得先也。此經大體每州之始先言山川,後言平地。青州、梁州先山後川,徐州、雍州先川後山,兗、揚、荊、豫有川無山,揚、豫不言平地,冀州田賦之下始言「恆、衛既從」,史以大略為文,不為例也。每州之下言水路相通,通向帝都之道,言禹每州事了,入朝以白帝也。○傳「堯所」至「於書」○正義曰:史傳皆雲堯都平陽,《五子之歌》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是冀州堯所都也。諸州冀為其先,治水先從冀起,為諸州之首。記其役功之法,「既載」者,言先施貢賦役,載於書也。謂計人多少,賦功配役,載於書籍,然後徵而用之,以治水也。冀州如此,則餘州亦然,故於此特記之也。王肅云:「言巳賦功屬役,載於書籍。」傳意當然,鄭云:「載之言事,事謂作徒役也。禹知所當治水,又知用徒之數,則書於策以告帝,徵役而治之。」惟解「載」字為異,其意亦同孔也。   壺口治梁及岐。壺口在冀州,梁、岐在雍州,從東循山治水而西。○壺音胡,馬云:「壺口,山名。」治如字。岐,其宜反。雍,於用反,後州名同。   [疏]傳「壺口」至「而西」○正義曰:《史記》稱高祖入咸陽,蕭何先收圖籍,則秦焚詩書,圖籍皆在。孔君去漢初七八十年耳,身為武帝博士,必當具見圖籍,其山川所在,必是驗實而知。「壺口在冀州,梁、岐在雍州」,當時疆界為然也。此於冀州之分,言及雍州之山者,「從東循山治水而西」故也。鄭云:「於此言『治梁及岐』者,蓋治水從下起,以襄水害易也。」班固作《漢書·地理志》,據前漢郡縣言山川所在。《志》雲壺口在河東北屈縣東南。應劭云:「已有南屈,故稱北屈。」梁山在左馮翊夏陽縣西北,岐山在右扶風美陽縣西北,然則壺口西至梁山,梁山西至岐山,從東而向西言之也。經於「壺口」之下言「治」者,孔意蓋雲欲見上下皆治也。   既修太原,至於岳陽。高平曰太原,今以為郡名。岳,太岳,在太原西南。山南曰陽。○岳,字又作{山獄}。太岳,山名。陽,山南曰陽,水北亦曰陽。   [疏]傳「高平」至「曰陽」○正義曰:「太原」,原之大者,《漢書》以為郡名,傳欲省文,故云「高平曰太原,今以為郡名」,即晉陽縣是也。《釋地》云:「廣平曰原,高平曰陸。」孔以太原地高,故言「高平」,其地高而廣也。下文導山云「壺口、雷首至於太岳」,知此「岳」即太岳也。屬河東郡,在太原西南也。《地理志》河東彘縣東有霍太山,此彘縣周厲王所奔,順帝改為永安縣,《周禮·職方氏》冀州其山鎮曰霍山,即此太岳是也。山南見日,故「山南曰陽」。此說循理平地,言從太原至岳山之南,故云「岳陽」也。   覃懷厎績,至於衡漳。覃懷,近河地名。漳水橫流入河,從覃懷致功至橫漳。○覃,徒南反。厎,之履反。衡如字,橫也;馬云:「水名。」漳音章。近,附近之近。   [疏]傳「覃懷」至「衡漳」○正義曰:《地理志》河內郡有懷縣,在河之北,蓋「覃懷」二字共為一地,故云「近河地名」。「衡」即古「橫」字,漳水橫流入河,故云「橫漳」。漳在懷北五百餘里,從覃懷致功而北至橫漳也。《地理志》雲,清漳水出上黨沾縣大黽谷,東北至渤海阜城縣入河,過郡五,行千六百八十里,此沾縣因水為名。《志》又云:「沾水出壺關。《志》又雲,濁漳水出長子縣,東至鄴縣入清漳。鄭玄亦云:「橫漳,漳水橫流。」王肅云:「衡、漳,二水名。」厥土惟白壤,無塊曰壤,水去土復,其性色白而壤。○壤,若丈反。馬云:「天性和美也。」塊,苦對反。   [疏]傳「無塊」至「而壤」○正義曰:《九章算術》「穿地四,為壤五。壤為息土」,則「壤」是土和緩之名,故云「無塊曰壤」。此土本色為然,水去土復其性,色白而壤。雍州色黃而壤,豫州直言「壤」,不言其色,蓋州內之土不純一色,故不得言色也。   厥賦惟上上錯,賦謂土地所生,以供天子。上上,第一。錯,雜,雜出第二之賦。○上如字,賦第一。錯,倉各反,馬云:「地有上下相錯,通率第一。」供音恭。   [疏]傳「賦謂」至「之賦」○正義曰:以文承「厥土」之下,序云「任土作貢」,又「賦」者稅斂之名,往者洪水為災,民皆墊溺,九州賦稅蓋亦不行,水災既除,土復本性,以作貢賦之差,故云「賦謂土地所生,以供天子」。謂稅穀以供天子,鄭玄云「此州入穀不貢」是也。因九州差為九等,「上上」是第一也。交錯是間雜之義,故「錯」為雜也。顧氏云「上上之下即次上中」,故云「雜出第二之賦」也。《孟子》稱稅什一為正;輕之於堯舜,為大貊小貊;重之於堯舜,為大桀小桀;則此時亦什一。稅俱什一,而得為九等差者,人功有強弱,收穫有多少。傳以荊州「田第八,賦第三」,為「人功修」也,雍州「田第一,賦第六」,為「人功少」也,是據人功多少總計以定差。此州以上上為正,而雜為次等,言出上上時多,而上中時少也。多者為正,少者為雜,故云「第一」。此州言「上上錯」者,少在正下,故先言「上上」,而後言「錯」。豫州言「錯上中」者,少在正上,故先言「錯」,而後言「上中」。揚州云「下上上錯」,不言「錯下上」者,以本設九等,分三品為之上中下,下上本是異品,故變文言「下上上錯」也。梁州云「下中三錯」者,梁州之賦凡有三等,其出下中時多,故以「下中」為正,上有下上,下有下下,三等雜出,故言「三錯」,是明雜有下上、下下可知也。此九等所較無多,諸州相準為等級耳。此計大率所得,非上科定也。但治水據田責其什一,隨上豐瘠,是上之任土,而下所獻自有差降,即以差等為上之定賦也。然一升一降,不可常同。冀州自出第二,與豫州同,時則無第一之賦。豫州與冀州等一同,時則無第二之賦。或容如此,事不可恆。鄭玄云:「賦之差,一井,上上出九夫稅,下下出一夫稅,通率九州一井稅五夫。」如鄭此言,上上出稅,九倍多於下下。鄭《詩箋》云:「井稅一夫,其田百畝。」若上上一井稅一夫,則下下九井乃出一夫,稅太少矣;若下下井稅一夫,則上上全入官矣,豈容輕重頓至是乎?   厥田惟中中。田之高下肥瘠,九州之中為第五。○中,丁仲反,又如字。中,馬云:「土地有高下。」肥,符非反。瘠,在亦反。   [疏]傳「田之」至「第五」○正義曰:鄭玄云「田著高下之等者,當為水害備也」,則鄭謂地形高下為九等也。王肅云「言其土地各有肥瘠」,則肅定其肥瘠以為九等也。如鄭之義,高處地瘠,出物既少,不得為上。如肅之義,肥處地下,水害所傷,出物既少,不得為上。故孔云「高下肥瘠」,共相參對,以為九等。上言「敷土」,此言「厥田」,「田」、「土」異者,鄭玄云:「地當陰陽之中,能吐生萬物者曰土。據人功作力競得而田之,則謂之田。」「田」、「土」異名,義當然也。   恆、衛既從,大陸既作。二水已治,從其故道,大陸之地巳可耕作。○從,才容反。   [疏]傳「二水」至「耕作」○正義曰:二水汎溢漫流已治,從其故道故,今已可耕作也。青州「濰、淄其道」,與此「恆、衛既從」同,是從故道也。荊州「雲土、夢作乂」,與此「大陸既作」同,是水治可耕作也。其文不同,史異辭耳,無義例也。「壺口」與雍州之山連文,故傳言「壺口在冀州」。此無所嫌,故不言在冀州,以下皆如此也。《地理志》雲,恆水出常山上曲陽縣,東入滱水。衛水出常山靈壽縣,東北入滹。大陸在巨鹿縣北。《釋地》「十藪」云:「晉有大陸。」孫炎等皆云:「今巨鹿縣北廣阿澤也。」郭璞云:「廣阿,猶大陸,以地名言之。」近為是也。《春秋》:「魏獻子畋於大陸,焚焉,還,卒於寧。」杜氏《春秋》說雲,嫌巨鹿絕遠,以為汲郡修武縣吳澤也。寧即修武也。然此二澤相去其遠,所以得為「大陸」者,以《爾雅》「廣平曰陸」,但廣而平者則名大陸,故異所而同名焉。然此二澤地形卑下,得以廣平為陸者,澤雖卑下,旁帶廣平之地,故統名焉。故大陸,澤名;廣河,以旁近大陸故也。   島夷皮服,海曲謂之島。居島之夷還服其皮,明水害除。○島,當老反,馬云:「島夷,北夷國。」   [疏]傳「海曲」至「害除」○正義曰:孔讀「鳥」為「島」。島是海中之山,《九章算術》所云「海島邈絕不可踐量」是也。傳云「海曲謂之島」,謂其海曲有山。夷居其上,此居島之夷,常衣鳥獸之皮,為遭洪水,衣食不足,今還得衣其皮服,以明水害除也。鄭玄云:「鳥夷,東方之民,搏食鳥獸者也。」王肅云:「鳥夷,東北夷國名也。」與孔不同。   夾右碣石,入於河。碣石,海畔山。禹夾行此山之右,而入河逆上。此州帝都,不說境界,以餘州所至則可知。先賦後田,亦殊於餘州。不言貢篚,亦差於餘州。○夾音協,注同帶也。碣,其列反,韋昭其逝反。上,時掌反。篚,方尾反。   [疏]傳「碣石」至「餘州」○正義曰:《地理志》碣石山在北平驪城縣西南,是碣石為海畔山也。鄭云:「《戰國策》碣石在九門縣,今屬常山郡,蓋別有碣石與此名同。今驗九門無此山也。」下文「導河入於海」,傳云:「入於渤海。」渤海之郡當以此海為名。計渤海北距碣石五百餘里,河入海處遠在碣石之南,禹行碣石不得入於河也。蓋遠行通水之處,北盡冀州之境,然後南回入河而逆上也。「夾右」者,孔云「夾行此山之右」,則行碣石山西,南行入河,在碣石之右,故云「夾右」也。顧氏亦云:「山西曰右。」鄭玄云:「禹由碣石山西北行,盡冀州之境,還從山東南行,入河。」鄭以北行則東為右,南行西為右,故夾山兩旁,山常居右,與孔異也。「梁州」傳云:「浮東渡河而還帝都,白所治也。」則入河逆上,為還都白所治也。禹之治水,必每州巡行,度其形勢,計其人功,施設規模,指授方略,令人分佈並作,還都白帝所治。於時帝都近河,故於每州之下皆言浮水達河,記禹還都之道也。冀、兗、徐、荊、豫、梁、雍州各自言河,惟青、揚二州不言河耳。兗州云「浮於濟、漯,達於河」,故青州直云「達於濟」;徐州云「浮於淮、泗,達於河」,故揚州云「達於淮、泗」;皆記禹入河之道也。王肅云:「凡每州之下說諸治水者,禹功主於治水,故詳記其所治之州往還所乘涉之水名。」肅雖不言「還都白帝」,亦謂為治水,故浮水也。鄭玄以為「治水既畢,更復行之,觀地肥瘠,定貢賦上下」.其意與孔異也。八州皆言境界,而此獨無,故解之,「此州帝都,不說境界,以餘州所至則可知」也。兗州云「濟、河」,自東河以東也。豫州云「荊、河」,自南河以南也。雍州云「西河」,自西河以西也。明東河之西,西河之東,南河之北是冀州之境也。馬、鄭皆云「冀州不書其界者,時帝都之,使若廣大然」。文既局以州名,復何以見其廣大?是妄說也。又解餘州先田後賦,此州先賦後田,亦如境界,殊於餘州也。言「殊」者,當為田賦以收穫為差,田以肥瘠為等。若田在賦上,則賦宜從田,田美則宜賦重,無以見人功修否,故令賦先於田也。以見賦由人功,此州既見此理,餘州從而可知,皆令賦在田下,欲見賦從田出,為此故殊於餘州也。鄭玄云:「此州入穀不貢。」下云「五百里甸服」,傳云「為天子服治田」,是田入穀,故不獻貢篚,差異於餘州也。甸服止方千里,冀之北土境界甚遙,遠都之國,必有貢篚,舉大略而言也。   濟、河惟兗州。東南據濟,西北距河。○濟,子禮反,下同。兗,悅轉反。   [疏]「兗州」○傳「東南」至「距河」○正義曰:此下八州,發首言山川者,皆謂境界所及也。「據」謂跨之,「距」,至也。濟、河之間相去路近,兗州之境,跨濟而過,東南越濟水,西北至東河也。李巡注《爾雅》解州名云:「兩河間其氣清,性相近,故曰冀。冀,近也。濟、河間其氣專,體性信謙,故雲兗。兗,信也。淮海間其氣寬舒,稟性安徐,故曰徐。徐,舒也。江南其氣燥勁,厥性輕揚,故曰揚。揚,輕也。荊州其氣燥剛,稟性?梁,故曰荊。荊,強也。河南其性安舒,厥性寬豫,故曰豫。豫,舒也。河西其氣蔽壅,受性急凶,故雲雍。雍,壅也。」《爾雅》「九州」無梁、清,故李巡不釋,所言未必得其本也。   九河既道,河水分為九道,在此州界,平原以北是。○九河,徒駭一,太史二,馬頰三,覆釜四,胡蘇五,簡六,絜七,鉤盤八,鬲津九;出《爾雅》。   [疏]傳「河水」至「北是」○正義曰:河自大陸之北敷為九河,謂大陸在冀州,嫌九河亦在冀州,故云「在此州界」也。河從大陸東畔北行,而東北入海。冀州之東境,至河之西畔。水分大河,東為九道,故知在兗州界平原以北是也。《釋水》載「九河」之名云:「徒駭、太史、馬頰、覆釜、胡蘇、簡、絜、鉤盤、鬲津。」李巡曰:「徒駭,禹疏九河,以徒眾起,故雲徒駭。太史,禹大使徒眾通其水道,故曰太史。馬頰,河勢上廣下狹,狀如馬頰也。覆釜,水中多渚,往往而處,形如覆釜。胡蘇,其水下流,故曰胡蘇。胡,下也。蘇,流也。簡,大也,河水深而大也。絜,言河水多山石,治之苦絜。絜,苫也。鉤盤,言河水曲如鉤,屈折如盤也。鬲津,河水狹小,可鬲以為津也。」孫炎曰:「徒駭,禹疏九河,用功雖廣,眾懼不成,故曰徒駭。胡蘇,水流多散胡蘇然。」其餘同李巡。郭璞云:「徒駭今在成平。東光縣今有胡蘇亭。」覆釜之名同李巡,餘名皆雲其義未詳。計禹陳九河,雲復其故道,則名應先有,不宜「徒駭」、「太史」因禹立名,此郭氏所以未詳也。或九河雖舊有名,至禹治水,更別立名,即《爾雅》所云是也。《漢書·溝洫志》成帝時,河堤都尉許商上書曰:「古記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縣界中。自鬲津以北至徒駭,其間相去二百餘里。」是知九河所在,徒駭最北,鬲津最南。蓋徒駭是河之本道,東出分為八枝也。許商上言三河,下言三縣,則徒駭在成平,胡蘇在東光,鬲津在鬲縣,其餘不復知也。《爾雅》「九河」之次,從北而南。既知三河之處,則其餘六者,太史、馬頰、覆釜在東光之北,成平之南;簡、絜、鉤盤在東光之南,鬲縣之北也。其河填塞,時有故道。鄭玄云:「周時齊桓公塞之,同為一河。今河間弓高以東,至平原鬲津,往往有其遺處。」《春秋緯·寶乾圖》云:「移河為界在齊呂,填閼八流以自廣。」鄭玄蓋據此文為「齊桓公塞之」也。言閼八流拓境,則塞其東流八枝,並使歸於徒駭也。   雷夏既澤,?沮會同。雷夏,澤名。?、沮,二水,會同此澤。○?,徐音邕,王於用反。沮,七餘反。   [疏]傳「雷夏」至「此澤」○正義曰:洪水之時,高原亦水,澤不為澤。「雷夏既澤」,高地水盡,此復為澤也。於「澤」之下言「?、沮會同」,謂二水會合而同入此澤也。《地理志》雲,雷澤在濟陰城陽縣西北。   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地高曰丘。大水去,民下丘,居平土,就桑蠶。○蠶,在南反。   [疏]「桑土」至「宅土」○正義曰:宜桑之土既得桑養蠶矣。洪水之時,民居丘上,於是得下丘陵,居平土矣。○傳「地高」至「桑蠶」○正義曰:《釋丘》云:「非人為之丘。」孫炎曰:「地性自然也。」是「地高曰丘」也。「降丘宅土」與「既蠶」連文,知「下丘,居平土,就桑蠶」也。計下丘居土,諸處皆然,獨於此州言之者,鄭玄云:「此州寡於山,而夾川兩大流之間,遭洪水,其民尤困。水害既除,於是下丘居土,以其免於厄,尤喜,故記之。   厥土黑墳,色黑而墳起。○墳,扶粉反,後同;韋昭音勃僨反,起也;馬云:「有膏肥也。」厥草惟繇,厥木惟條。繇,茂。條,長也。○繇音遙,馬云:「抽也。」   [疏]傳「繇,茂。條,長也」○正義曰:「繇」是茂之貌,「條」是長之體,言草茂而木長也。九州惟此州與徐揚三州言草木者,三州偏宜之也。宜草木,則地美矣。而田非上者,為土下濕故也。   厥田惟中下,田第六。厥賦貞,貞,正也。州第九,賦正與九相當。   [疏]傳「貞正」至「相當」○正義曰:《周易》彖、象皆以「貞」為正也。諸州賦無下下,「貞」即下下,為第九也。此州治水最在後畢,州為第九成功,其賦亦為第九,列賦於九州之差,與第九州相當,故變文為「貞」,見此意也。   作十有三載,乃同。治水十三年,乃有賦法,與他州同。○載,馬、鄭本作年。   [疏]傳「治水」至「州同」○正義曰:「作」者,役功作務,謂治水也。治水十三年,乃有賦法,始得貢賦,與他州同也。他州十二年,此州十三年,比於他州最在後也。《堯典》言鯀治水九載,績用不成,然後堯命得舜,舜乃舉禹治水,三載功成,堯即禪舜。此言「十三載」者,並鯀九載數之。《祭法》云「禹能?鯀之功」,明鯀已加功,而禹因之也。此言「十三載」者,記其治水之年,言其水害除耳,非言十三年內皆是禹之治水施功也。馬融曰:「禹治水三年,八州平,故堯以為功而禪舜。」是十二年而八州平,十三年而兗州平,兗州平在舜受終之年也。   厥貢漆絲,厥篚織文。地宜漆林,又宜桑蠶。織文,錦綺之屬。盛之篚篚而貢焉。○漆音七。盛音成。   [疏]傳「地宜」至「貢焉」○正義曰:任土作貢,此州貢漆,知「地宜漆林」也。《周禮·載師》云「漆林之征」,故以「漆林」言之。「綺」是織繒之有文者,是綾錦之別名,故云「錦綺之屬」,皆是織而有文者也。「篚」是入貢之時盛在於篚,故云「盛之篚篚而貢焉」。鄭玄云:「貢者百功之府受而藏之。其實於篚者,入於女功,故以貢篚別之。」歷檢篚之所盛,皆供衣服之用,入於女功,如鄭言矣。「?絲」中琴瑟之弦,亦是女功所為也。「織貝」,鄭玄以為織如貝文,傳謂「織為細?。貝為水物」,則貝非服飾所須,蓋恐其損缺,故以筐篚盛之也。諸州無「厥篚」者,其諸州無入篚之物,故不貢也。漢世陳留襄邑縣置服官,使製作衣服,是兗州綾錦美也。   浮於濟、漯,達於河。順流曰浮。濟、漯兩水名。因水入水曰達。○漯,天答反,《篇韻》作他合反。   [疏]傳「順流」至「曰達」○正義曰:《地理志》雲,漯水出東郡東武陽縣,至樂安千乘縣入海,過郡三,行千二十里。其濟則下文具矣,是「濟、漯」為二水名也。言「因水入水曰達當」,謂從水入水,不須捨舟而陸行也。揚州云「沿於江海,達於淮泗」,傳云「沿江入海,自海入淮,自淮入泗」,是言水路相通,得乘舟經達也。案青州云「浮於汶,達於濟」,經言濟會於汶,浮汶則達濟也。此云「浮於濟、漯,達於河」,從漯入濟,自濟入河徐州云「浮於淮泗,達於河」,蓋以徐州北接青州,既浮淮泗,當浮汶入濟,以達於河也。   海、岱惟青州。東北據海,西南距岱。○岱音代,泰山也。   [疏]「青州」○傳「東北」至「距岱」○正義曰:海非可越而言「據」者,東萊東境之縣,浮海入海曲之間,青州之境,非至海畔而已,故言「據」也。漢末有公孫度者,竊據遼東,自號青州刺史,越海收東萊諸郡。堯時青州當越海而有遼東也。舜為十二州,分青州為營州,營州即遼東也。   嵎夷既略,濰、淄其道。嵎夷,地名。用功少曰略。濰、淄二水復其故道。○嵎音隅。濰音惟,本亦作惟,又作維。淄,側其反。   [疏]傳「嵎夷」至「故道」○正義曰:「嵎夷,地名」,即《堯典》「宅嵎夷」是也。「嵎夷」、「萊夷」、「和夷」為地名,「淮夷」為水名,「島夷」為狄名,皆觀文為說也。「略」是簡易之義,故「用功少為略」也。《地理志》雲,濰水出琅邪箕屋山,北至都昌縣入海,過郡三,行五百二十里。淄水出泰山萊蕪縣原山,東北至千乘博昌縣入海。   厥土白墳,海濱廣斥。濱,涯也。言復其斥鹵。○濱,必人反。斥,徐音尺。《說文》云:「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鄭云:「斥謂地鹹鹵。」涯,魚佳反。   [疏]傳「濱涯」至「斥鹵」○正義曰:「濱,涯」,常訓也。《說文》云:「鹵,鹹地也。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海畔迥闊,地皆斥鹵,故云「廣斥」,言水害除,復舊性也。   厥由惟上下,厥賦中上。田第三,賦第四。厥貢鹽、?,海物惟錯。?,細葛。錯,雜,非一種。○鹽,餘占反。?,敕其反。種,章勇反。岱畎絲、?、鉛、松、怪石。畎,谷也。怪,異;好石似玉者。岱山之谷,出此五物,皆貢之。○畎,工犬反,徐本作畎谷。?,思似反。鉛,寅專反,字從{幾口};{幾口}音以選反。怪如字。怪石,碔砆之屬。   [疏]傳「畎谷」至「貢之」○正義曰:《釋水》云:「水注川曰谿,注谿曰谷。」谷是兩山之閒流水之道,「畎」言畎去水,故言「谷」也。「怪石」,奇怪之石,故云「好石似玉」也。「?」,麻也。「鉛」,錫也。岱山之谷有此五物,美於他方所有,故貢之也。   萊夷作牧,萊夷,地名。可以放牧。○萊音來。牧,牧養之牧,徐音目,一音茂,注同。厥篚?絲。?桑蠶絲,中琴瑟弦。○?,烏簟反,山桑也。   [疏]傳「?桑」至「瑟弦」○正義曰:《釋木》云:「?桑,山桑。」郭璞曰:「柘屬也。」「?絲」,是蠶食?桑,所得絲韌,中琴瑟弦也。   浮於汶,達於濟。   [疏]「浮於汶」○正義曰:《地理志》雲,汶水出泰山萊蕪縣原山,西南入濟也。   海、岱及淮惟徐州。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汶音問。淮、沂其乂,蒙、羽其藝。二水已治,二山已可種藝。○沂,魚依反,水名。藝,魚世反。   [疏]「徐州」○傳「二水」至「種藝」○正義曰:「乂」訓治也,故云「二水已治」。《地理志》雲,沂水出泰山,蓋縣臨樂子山南至下邳入泗,過郡五,行六百里。淮出桐柏山,發源遠矣,於此州言之者,淮水至此而大,為害尤甚,喜得其治,故於此記之。《地理志》雲,蒙山在泰山蒙陰縣西南。羽山在東海祝其縣南。《詩》云「藝之荏菽」,故「藝」為種也。   大野既豬,東原底平。大野,澤名。水所停曰豬。東原致功而平,言可耕。○豬,張魚反,馬云:「水所停止深者曰豬。」劉東胡反。   [疏]傳「大野」至「可耕」○正義曰:《地理志》雲,大野澤在山陽鉅野縣北。「巨」即大也。《檀弓》云:「污其宮而豬焉。」又澤名孟豬,停水處也,故云「水所停曰豬」。往前漫溢,今得豬水為澤也。「東原」即今之東平郡也。致功而地平,言其可耕也。   厥土赤埴墳,草木漸包。土黏曰埴。漸,進長。包,叢生。○埴,市力反,鄭作戠,徐、鄭、王皆讀曰熾,韋昭音試。漸如字,本又作蔪,《字林》才冉反,草之相包裹也。包,必茅反,字或作苞,非叢生也,馬云:「相包裹也。」黏,女占反。長,丁丈反。叢,才公反。   [疏]傳「土黏」至「叢生」○正義曰:「戠」「埴」、音義同。《考工記》用土為瓦,謂之「摶埴之工」,是「埴」謂黏土,故「土黏曰埴」。《易·漸卦》彖云:「漸,進也。」《釋言》云:「苞,稹也。」孫炎曰「物叢生曰苞,齊人名曰稹」。郭璞曰:「今人呼叢致者為稹。」「漸苞」謂長進叢生,言其美也。   厥田惟上中,厥賦中中。田第二,賦第五。厥貢惟土五色,王者封五色土為社,建諸侯則各割其方色土與之,使立社。燾以黃土,苴以白茅,茅取其潔,黃取王者覆四方。○燾,徒報反,覆也。苴,子餘反,包裹也。   [疏]傳「王者」至「四方」○正義曰:傳解貢土之意,王者封五色土以為社,若封建諸侯,則各割其方色土與之,使歸國立社。其土燾以黃土。燾,覆也。四方各依其方色,皆以黃土覆之。其割土與之時,苴以白茅,用白茅裹土與之。必用白茅者,取其絜清也。《易》稱「藉用白茅」,茅色白而絜美。《韓詩外傳》云:「天子社廣五丈,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冒以黃土。將封諸侯,各取其方色土,苴以白茅,以為社。明有土謹敬絜清也。」蔡邕《獨斷》云:「天子大社,以五色土為壇。皇子封為王者,授之大社之土,以所封之方色苴以白茅,使之歸國以立社,謂之茅社。」是必古書有此說,故先儒之言皆同也。   羽畎夏翟,嶧陽孤桐,夏翟,翟,雉名。羽中旌旄,羽山之谷有之。孤,特也。嶧山之陽特生桐,中琴瑟。○夏,行雅反。翟,徒歷反。嶧音亦,一音夕。   [疏]傳「夏翟」至「琴瑟」○正義曰:《釋鳥》云:「翟,山雉。」此言「夏翟」,則「夏翟」共為雉名。《周禮》立夏采之官,取此名也。《周禮·司常》云:「全羽為旞,析羽為旌。」用此羽為之,故云「羽中旌旄」也。《地理志》雲,東海下邳縣西有葛嶧山,即此山也。   泗濱浮磬,淮夷?珠暨魚。泗,水涯。水中見石,可以為磬。?珠,珠名。淮、夷二水出?珠及美魚。○泗音四,水名。淮夷,鄭云:「淮水之夷民也。」馬云:「淮、夷,二水名。」孔傳云「淮夷之水」,本亦有作「淮夷二水」也。?音蒲邊反,徐扶堅反,字又作蚍,韋昭薄迷反,蚌也。暨,其器反。見,賢遍反。   [疏]傳「泗水」至「美魚」○正義曰:泗水旁山而過,石為泗水之涯,石在水旁,水中見石,似若水中浮然,此石可以為磬,故謂之「浮磬」也。貢石而言磬者,此石宜為磬,猶如「砥礪」然也。?是蚌之別名,此蚌出珠,遂以?為珠名。?之與魚皆是水物,而以「淮夷」冠之,知「淮夷」是二水之名。「淮」即四瀆之淮也。「夷」蓋小水,後來竭涸,不復有其處耳。王肅亦以「淮夷」為水名。鄭玄以為「淮水之上,夷民獻此珠與魚」也。《地理志》泗水出濟陰乘氏縣,東南至臨淮雎陵縣入淮,行千一百一十里也。   厥篚玄纖縞。玄,黑繒。縞,白繒。纖,細也。纖在中,明二物皆當細。○纖,息廉反。縞,古老反,徐古到反。繒,似陵反。   [疏]傳「玄黑」至「當細」○正義曰:篚之所盛,例是衣服之用,此單言「玄」,玄必有質,玄是黑色之別名,故知玄是黑繒也。《史記》稱高祖為義帝發喪,諸侯皆縞素,是縞為白繒也。   浮於淮、泗,達於河。○河如字,《說文》作菏,工可反,云:「水出山陽湖陵南。」   淮、海惟揚州。北據淮,南距海。彭蠡既豬,陽鳥攸居。彭蠡,澤名。隨陽之鳥,鴻雁之屬,冬月所居於此澤。○蠡音禮,張勃《吳錄》云:「今名洞庭湖。」案今在九江郡界。   [疏]「揚州」○傳「彭蠡」至「此澤」○正義曰:「彭蠡」是江漢合處,下云「導漾水,南入於江,東匯為彭蠡」是也。日之行也,夏至漸南,冬至漸北,鴻雁之屬,九月而南,正月而北,左思《蜀都賦》所云「木落南翔,冰泮北徂」是也。日,陽也,此鳥南北與日進退,隨陽之鳥,故稱「陽鳥」,冬月所居於此彭蠡之澤也。   三江既入,震澤厎定。震澤,吳南大湖名。言三江已入,致定為震澤。○三江,韋昭云:「謂吳松江、錢唐江、浦陽江也。」《吳地記》云:「松江東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東北入海為婁江,東南入海為東江,並松江為三江。○震澤,吳都太湖。厎,之履反,致也,《史記》音致。大湖,音太湖。   [疏]傳「震澤」至「震澤」○正義曰:《地理志》雲,會稽吳縣,故周泰伯所封國也。具區在西,古文以為震澤,是「吳南大湖名」。蓋縣治居澤之東北,故孔傳言「南」,《志》言「西」。大澤畜水,南方名之曰湖,三江既入此湖也。治水致功,今江入此澤,故「致定為震澤」也。下傳云:「自彭蠡江分為三,入震澤,遂為北江而入海。」是孔意江從彭蠡而分為三,又共入震澤,從震澤復分為三,乃入海。鄭云:「三江分於彭蠡,為三孔東入海。」其意言「三江既入」,入海耳,不入震澤也。又案《周禮·職方》揚州藪曰具區,浸曰五湖。五湖即震澤。若如《志》雲具區即震澤,則浸、藪為一。案餘州浸、藪皆異而揚州同者,蓋揚州浸、藪同處,論其水謂之浸,指其澤謂之藪。   篠?既敷,篠,竹箭。?,大竹。水去巳布生。○篠,西了反。?,徒黨反,或作{}昜},他莽反。   [疏]傳「篠,竹箭。?,大竹」○正義曰:《釋草》云:「篠,竹箭。」郭璞云:「別二名也。」又云「?,竹」。李巡曰:「竹節相去一丈曰?。」孫炎曰:「竹闊節者曰?。」郭璞云:「竹別名。」是篠為小竹,?為大竹。   厥草惟夭,厥木惟喬。少長曰夭。喬,高也。○夭,於嬌反,馬云:「長也。」喬,其嬌反,徐音驕。少,詩照反。長,丁丈反。   [疏]傳「少長曰夭。喬,高也」○正義曰:夭是少長之貌,《詩》曰:「桃之夭夭」是也。「喬,高」,《釋詁》文。《詩》曰「南有喬木」是也。   厥土惟塗泥,地泉濕。厥田惟下下,厥賦下上錯。田第九,賦第七,雜出第六。厥貢惟金三品,金、銀、銅也。   [疏]傳「金、銀、銅也」○正義曰:「金」既總名,而云「三品」,黃金以下惟有白銀與銅耳,故為「金、銀、銅也」。《釋器》云:「黃金謂之璗,其美者謂之鏐。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郭璞曰:「此皆道金銀之別名及其美者也。鏐即紫磨金也。」鄭玄以為「金三品者,銅三色也。」   瑤、琨、篠?,瑤、琨皆美玉。○瑤音遙。琨音昆,美石也,馬本作琨,韋昭音貫。   [疏]傳「瑤、琨,皆美玉」○正義曰:美石似玉者也。玉、石其質相類,美惡別名也。王肅云:「瑤、琨,美石次玉者也。」   齒、革、羽、毛、惟木。齒,革牙。革,犀皮。羽,鳥羽。毛,旄牛尾。木,楩、軺、豫章。○犀,細兮反。旄音毛。楩音緶,又婢善反。   [疏]傳「齒象」至「豫章」○正義曰:《詩》云「元龜象齒」,知「齒」是象牙也。《說文》云:「齒,口?骨也。牙,牡齒也。」隱五年《左傳》云「齒牙骨角」,「牙」、「齒」小別,統而名之,「齒」亦「牙」也。《考工記》:「犀甲七屬,兕甲六屬。」宣二年《左傳》云:「犀兕尚多,棄甲則那?」是甲之所用,犀革為上;革之所美,莫過於犀;知「革」是犀皮也。《說文》云:「獸皮治去其毛為革。」革與皮去毛為異耳。《說文》云:「羽,鳥長毛也。」知「羽」是鳥羽。南方之鳥,孔雀、翡翠之屬,其羽可以為飾,故貢之也。《說文》云:「犛,西南夷長旄牛也。」此犛牛之尾可為旌旗之飾,經傳通謂之「旄」。《牧誓》云「右秉白旄」,《詩》云「建旐設旄」,皆謂此牛之尾,故知「毛」是旄牛尾也。直云「惟木」,不言木者,故言「楩、軺、豫章」,此三者是揚州美木,故傳舉以言之,所貢之木不止於此。   島夷卉服,南海島夷草服葛越。○卉,徐許貴反。   [疏]傳「南海」至「葛越」○正義曰:上傳「海曲謂之島」,知此「島夷」是南海島上之夷也。《釋草》云:「卉,草。」舍人曰:「凡百草一名卉。」知「卉服」是「草服葛越」也。葛越,南方布名,用葛為之。左思《吳都賦》云「蕉葛升越,弱於羅紈」是也。冀州云「島夷皮服」,是夷自服皮,皮非所貢也。此言「島夷卉服」,亦非所貢也。此與「萊夷作牧」並在貢篚之間,古史立文不次也。鄭玄云:「此州下濕,故衣草服。貢其服者,以給天子之官。」與孔異也。   厥篚織、貝。織,細繒。貝,水物。   [疏]傳「織細」至「水物」○正義曰:傳以「貝」非織物,而云「織貝」,則貝、織異物,織是織而為之,揚州?之所出,此物又以篚盛之,為衣服之用,知是「細?」,謂細?布也。《釋魚》之篇貝有居陸居水,此州下濕,故云「水物」。《釋魚》有「玄貝,貽貝。餘貾,黃白文。餘泉,白黃文」,當貢此有文之貝以為器物之飾也。鄭玄云:「貝,錦名。《詩》云:『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凡為織者先染其絲,乃織之則文成矣。《禮記》曰:『土不衣織。』」與孔異也。   厥包橘柚錫貢。小曰橘,大曰柚。其所包裹而致者,錫命乃貢。言不常。○橘,均必反。柚,由究反。裹音果。   [疏]傳「小曰」至「不常」○正義曰:橘、柚二果,其種本別,以實相比,則柚大橘小,故云「小曰橘,大曰柚」。猶《詩傳》云「大曰鴻,小曰雁」,亦別種也。此物必須裹送,故雲其所包裹而送之。以須之有時,故待錫命乃貢,言不常也。文在「篚」下,以不常故耳。荊州「納錫大龜」,豫州「錫貢磬錯」,皆為非常,並在「篚」下。荊州言「包」,傳云「橘柚」也,文在「篚」上者,荊州橘柚為善,以其常貢。此州則不常也。王肅云:「橘與柚錫其命而後貢之,不常入,當繼荊州乏無也。」鄭云:「有錫則貢之,此州有錫而貢之,或時無,則不貢。錫,所以柔金也。《周禮·考工記》雲,攻金之工掌執金錫之齊故也。」   沿於江、海,達於淮、泗。順流而下曰沿。沿江入海,自海入淮,自淮入泗。○沿,悅專反;鄭本作松,松當為沿;馬本作均,云:「均,平。」   [疏]傳「順流」至「入泗」○正義曰:文十年《左傳》云:「沿漢?江。」?是逆,沿是順,故「順流而下曰沿」。「沿江入海」,順也。「自海入淮,自淮入泗」,逆也。   荊及衡陽惟荊州。北據荊山,南及衡山之陽。   [疏]「荊州」○傳「北據」至「之陽」○正義曰:此州北界至荊山之北,故言「據」也。「南及衡山之陽」,其境過衡山也。以衡是大山,其南無復有名山大川可以為記,故言「陽」見其南至山南也。   江、漢朝宗於海,二水經此州而入海,有似於朝,百川以海為宗。宗,尊也。○朝,直遙反。   [疏]傳「二水」至「宗尊也」○正義曰:《周禮·大宗伯》諸侯見天子之禮,「春見曰朝,夏見曰宗」。鄭云:「朝猶朝也,欲其來之早也。宗,尊也,欲其尊王也。」「朝宗」是人事之名,水無性識,非有此義。以海水大而江、漢小,以小就大,似諸侯歸於天子,假人事而言之也。《詩》云:「沔彼流水,朝宗於海。」《毛傳》云:「水猶有所朝宗。」「朝宗」是假人事而言水也。《老子》云:「滄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下之。」是百川以海為宗。鄭云:「江水、漢水其流遄疾,又合為一,共赴海也。猶諸侯之同心尊天子而朝事之。荊楚之域,國有道則後服,國無道則先強,故記其水之義,以著人臣之禮。   九江孔殷,江於此州界分為九道,甚得地勢之中。○九江,《潯陽地記》云:「一曰烏白江,二曰蚌江,三曰烏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累江,八曰提江,九曰?江。」張須元《緣江圖》云:「一曰三里江,二曰五州江,三曰嘉靡江,四曰烏土江,五曰白蚌江,六曰白烏江,七曰?江,八曰沙提江,九曰廩江。參差隨水長短,或百里,或五十里。始於鄂陵,終於江口,會於桑落洲。《太康地記》曰:「九江,劉歆以為湖漢九水,入彭蠡澤也。」   [疏]傳「江於」至「之中」○正義曰:傳以「江」是此水大名,「九江」謂大江分而為九,猶大河分為九河,故言「江於此州之界分為九道」。訓「孔」為甚,「殷」為中,言「甚得地勢之中」也。鄭云:「殷猶多也。九江從山谿所出,其孔眾多,言治之難也。《地理志》九江在今廬江潯陽縣南,皆東合為大江。」如鄭此意,九江各自別源,其源非大江也,下流合於大江耳。然則江以南水無大小,俗人皆呼為江,或從江分出,或從外合來,故孔、鄭各為別解。應劭注《地理志》云「江自潯陽分為九道」,符於孔說,《潯陽記》有九江之名:「一曰烏江,二曰蚌江,三曰烏白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廩江,八曰提江,九曰?江。」雖名起近代,義或當然。   沱、潛既道,沱,江別名。潛,水名。皆復其故道。○沱,徒河反。潛,捷廉反,馬云:「沱,湖也。其中泉出而不流者謂之潛。」   [疏]傳「沱江」至「故道」○正義曰:下文「泯山導江,東別為沱」,是「沱」為江之別名也。經無「潛」之本源,直云「水名」。《釋水》雲,水自江出為沱,漢為潛。鄭注此,既引《爾雅》,乃云:「今南郡枝江縣有沱水,其尾入江耳,首不於江出也。華容有夏水,首出江,尾入沔蓋,此所謂沱也。潛則未聞象類。」此解荊州之沱、潛發源此州。若如鄭言,此水南流,不入荊州界,非此潛也。此下梁州注云:「二水亦謂自江漢出者。《地理志》在今蜀郡鄆縣江沱及漢中安陽皆有沱水、潛水,其尾入江漢耳,首不於此出。江源有壽江,首出江,南至犍為武陽又入江,豈沱之類與?蓋漢西漢,出嶓塚,東南至巴郡江州入江,行二千七百六十里。」此解梁州之沱、潛也。郭璞《爾雅音義》云:「沱水自蜀郡都水縣揃山與江別而更流。」璞又云:「有水從漢中沔陽縣南流,至梓潼漢壽入大穴中,通峒山下西南潛出,一名沔水,舊俗雲即《禹貢》潛也。」郭璞此言,亦解梁州沱、潛,與鄭又異。然《地理志》及鄭皆以荊、梁二州各有沱、潛,又郭氏所解沱、潛惟據梁州,不言荊州之沱、潛,而孔梁州注云「沱、潛發源此州,入荊州」,以二州沱、潛為一者。然彼州山水古今不可移易,孔為武帝博士,《地理志》無容不知,蓋以水從江漢出者皆曰「沱潛」,但地勢西高東下,雖於梁州合流,還從荊州分出,猶如濟水入河,還從河出,故孔舉大略為發源梁州耳。   雲土、夢作乂。雲夢之澤在江南,其中有平土丘,水去可為耕作畎畝之治。○雲,徐本作雲。夢,亡弄反,一音武仲反,徐莫公反。治,直吏反。   [疏]傳「雲夢」至「之治」○正義曰:昭三年《左傳》楚子與鄭伯田於江南之夢,是「雲夢之澤在江南」也。《地理志》南郡華容縣南有雲夢澤,杜預云「南郡枝江縣西有雲夢城」,江夏安陸縣亦有雲夢,或曰南郡華容縣東南有巴丘湖。江南之夢,雲夢一澤,而每處有名者,司馬相如《子虛賦》云「雲夢者方八九百里」,則此澤跨江南北,每處名存焉。定四年《左傳》稱楚昭王寢於雲中,則此澤亦得單稱「雲」,單稱「夢」。經之「土」字在二字之間,蓋史文兼上下也。此澤既大,其內有平土,有高丘,水去可為耕作畎畝之治。   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厥賦上下。田第八,賦第三,人功修。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土所出與揚州同。   [疏]傳「土所」至「州同」○正義曰:與揚州同,而揚州先「齒、革」,此州先「羽、毛」者,蓋以善者為先。由此而言之,諸州貢物多種,其次第皆以當州貴者為先也。   杶、榦、栝、柏,榦,柘也。柏葉松身曰栝。○杶,敕倫反,徐敕荀反,木名,又作?。榦,本又作幹,故旦反。栝,古活反。馬云:「白栝也。」柘,章夜反。   [疏]傳「榦柘」至「曰栝」○正義曰:「榦」為弓榦,《考工記》雲,弓人取榦之道也,以柘為上,知此「榦」是柘也。《釋木》云:「栝,柏葉松身。」陸機《毛詩義疏》云「杶、<木?>、栲、漆相似如一」,則杶似<木?>漆也。杶、栝、柏皆木名也,以其所施多矣,柘木惟用為弓榦,弓榦莫若柘木,故舉其用也。   礪、砥、砮、丹,砥細於礪,皆磨石也。砮,石,中矢鏃。丹,朱類。○礪,力世反。砥音脂,徐之履反,韋昭音旨。砮音奴,韋昭乃固反。磨,末佐反。鏃,子木反,一音七木反。   [疏]傳「砥細」至「朱類」○正義曰:「砥」以細密為名,「礪」以粗糲為稱,故「砥細於礪,皆磨石也」。鄭云:「礪,磨刀刃石也。精者曰砥。」《魯語》曰:「肅慎氏貢楛矢石砮。」賈逵云:「砮,矢鏃之石也。」故曰「砮,石,中矢鏃」。「丹」者,丹砂,故云「朱類」。王肅云:「丹可以為采。」   惟菌、?、楛,三邦厎貢厥名。?、?,美竹。楛中矢榦。三物皆出雲夢之澤,近澤三國常致貢之,其名天下稱善。○?,求隕反,韋昭一名聆風。?音路。楛音戶,馬云:「木名,可以為箭。」《毛詩草木疏》云:「葉如荊而赤,莖似蓍。」近,附近之近。   [疏]傳「??」至「稱善」○正義曰:「?、?,美竹」,當時之名猶然。鄭云:「??,{}聆}風也。」竹有二名,或大小異也,?、?是兩種竹也。「肅慎氏貢楛矢」,知「楛中矢榦」。「三物皆出雲夢之澤」,當時驗之猶然。經言「三邦厎貢」,知近澤三國致此貢也。文續「」,則其物特有美名,故云「其名天下稱善」。鄭玄以「厥名」下屬「包匭菁茅」。   包橘柚。   [疏]傳「橘柚」○正義曰:「包」下言「匭菁茅」,《說文》云:「っ,受物之器。象形也。凡っ之屬皆從っ。」「匱」、「匣」之字皆從っ,「匭」亦從っ,故「匭」是匣也。「菁茅」既以匭盛,非所包之物,明包必有裹也。此州所出與揚州同,揚州「厥包橘柚」,知此「包」是橘柚也。王肅云:「揚州『厥包橘柚』,從省而可知也。」   匭菁茅,匭,匣也。菁以為菹,茅以縮酒。○匭音軌。菁,子丁反,徐音精,馬同,鄭云:「茅有毛刺曰菁茅。」匣,胡甲反,又音甲。菹,《切韻》側魚反。縮,所六反。   [疏]傳「匭,匣也。菁以為菹,茅以縮酒」○正義曰:「匭」是匱之別名,匱之小者。菁茅所盛,不須大匱,故用匣也。《周禮·醢人》有「菁菹」、「鹿臡」,故知「菁以為菹」。鄭云:「菁,蔓菁也。」蔓菁處處皆有,而令此州貢者,蓋以其味善也。僖四年《左傳》齊桓公責楚云「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是「茅以縮酒」也。《郊特牲》云:「縮酒用茅,明酌也。」鄭注云:「以茅縮酒也。」,《周禮·甸師》云:「祭祀供蕭茅。」鄭興云:「蕭字或為莤,莤讀為縮,束茅立之祭前,酒沃其上,酒滲下,若神飲之,故謂之縮。」杜預解《左傳》,用鄭興之說,未知誰同孔旨。特令此州貢茅,茅當異於諸處。杜預云:「茅之為異,未審也。」或雲茅有三脊,案《史記》齊桓公欲封禪,管仲睹其不可窮以辭,因設以無然之事云:「古之封禪,江淮之間,三脊茅以為藉。」此乃懼桓公耳,非荊州所有也。鄭玄以「菁茅」為一物,「匭猶纏結也。菁茅之有毛刺者重之,故既包裹而又纏結也」。   厥篚玄纁、璣組,此州染玄纁色善,故貢之。璣,珠類,生於水。組,綬類。○纁,許雲反。璣,其依反,又音機,馬同,《說文》云:「珠不圜也。」《字書》云:「小珠也。」《玉篇》渠依、居沂二反。組音祖,馬云:「組,文也。」   [疏]傳「此州」至「綬類」○正義曰:《釋器》云:「三染謂之纁。」李巡云:「三染其色已成為絳,纁、絳一名也。」《考工記》云:「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鄭云:「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則為緅,又再染以黑則為緇。玄色在緅、緇之間,其六人者是染玄纁之法也。」此州染玄纁色善,故令貢之。《說文》云「璣,珠不圓者」,故為「珠類」。《玉藻》說佩玉所懸者皆云「組綬」,是組、綬相類之物也。   九江納錫大龜。尺二寸曰大龜,出於九江水中。龜不常用,錫命而納之。○馬云:「納,入也。」   [疏]傳「尺二」至「納之」○正義曰:《史記·龜策傳》云:「龜千歲滿尺二寸」,《漢書·食貨志》云「元龜距髯長尺二寸」,故以「尺二寸為大龜」。冠以「九江」,知「出九江水中」也。文在「篚」下而言「納錫」,是言「龜不常用,故錫命乃納之」,言此大龜錫命乃貢之也。   浮於江、沱、潛、漢,逾於洛,至於南河。逾,越也。河在冀州,南東流,故越洛而至南河。○江、沱、潛、漢,四水名。本或作「潛於漢」,非。逾,羊朱反。   [疏]「浮於江、沱、潛、漢」○正義曰:浮此四水乃得至洛。本或「潛」下有「於」,誤耳。   荊、河惟豫州。西南至荊山,北距河水。伊、洛、瀍、澗既入於河,伊出陸渾山,洛出上洛山,澗出沔池山,瀍出河南北山,四水合流而入河。○瀍,直然反。澗,故晏反。渾音魂,又胡囷、胡昆二反。沔,亡淺反,又亡忍反,下同。陸渾、沔池二縣屬河南郡。   [疏]「豫州」○傳「伊出」至「入河」○正義曰:《地理志》雲,伊水出弘農盧氏縣東熊耳山,東北入洛。洛水出弘農上洛縣塚領山,東北至鞏縣入河。瀍水出河南穀城縣潛亭北,東南入洛。澗水出弘農新安縣,東南入洛。《志》與傳異者,熊耳山在陸渾縣西,塚領山在上洛縣境之內,沔池在新安縣西、穀城潛亭北,此即是河南境內之北山也。《志》詳而傳略,所據小異耳。伊、瀍、澗三水入洛合流而入河,言其不復為害也。   滎波既豬,滎澤波水已成遏豬。○滎,戶扃反;滎澤也。波如字,馬本又播;滎播,澤名。遏,烏葛反。   [疏]傳「滎澤」至「遏豬」○正義曰:沇水入河而溢為滎,「滎」是澤名。洪水之時,此澤水大,動成波浪。此澤其時波水已成遏豬,言壅遏而為豬,畜水而成澤,不濫溢也。鄭云:「今塞為平地,滎陽民猶謂其處為滎澤,在其縣東。」言在滎澤縣之東也。馬、鄭王本皆作「滎播」,謂此澤名「滎播」。《春秋》閔二年衛侯「及狄人戰於滎澤」,不名「播」也。鄭玄謂衛狄戰在此地,杜預云「此滎澤當在河北,以衛敗方始渡河,戰處必在河北」。蓋此澤跨河南北,多而得名耳。   導菏澤,被孟豬。菏澤在胡陵。孟豬,澤名,在菏東北,水流溢覆被之。○導音道,下同。菏,徐音柯,又土可反,注同,韋胡阿反。被,皮寄反,徐扶義反,注同。豬,張魚反,又音諸;《左傳》及《爾雅》皆作「孟諸」,宋藪澤也。   [疏]傳「菏澤」至「被之」○正義曰:《地理志》山陽郡有胡陵縣,不言其縣有菏澤也。又雲,菏澤在濟陰定陶縣東。孟豬在梁國雎陽縣東北。以今地驗之,則胡陵在雎陽之東,定陶在雎陽之北,其水皆不流溢東北被孟豬也。然郡縣之名,隨代變易,古之胡陵當在雎陽之西北,故得東出被孟豬也。於此作「孟豬」,《左傳》、《爾雅》作「孟諸」,《周禮》作「望諸」,聲轉字異,正是一地也。   厥土惟壤,下土墳壚。高者壤,下者壚,壚疏。○壚音盧,《說文》:「黑剛土也。」厥田惟中上,厥賦錯上中。田第四,賦第二,又雜出第一。厥貢漆、?、?、?,厥篚纖纊,纊,細綿。○?,敕其反。?,直呂反。纊音曠。綿,《切韻》武延反。   [疏]傳「纊,細綿」○正義曰:《禮·喪大記》候死者「屬纊以俟絕氣」,即「纊」是新綿耳。「纖」是細,故言「細綿」。   錫貢磬錯。治玉石曰錯。治磬錯。   [疏]傳「治玉」至「磬錯」○正義曰:《詩》云:「佗山之石,可以攻玉。」又曰:「可以為錯。」磬有以玉為之者,故云「治玉石曰錯」,謂「治磬錯」也。   浮於洛,達於河。   華陽、黑水惟梁州。東據華山之南,西距黑水。○華,胡化反,又胡瓜反。   [疏]「梁州」○傳「東據」至「黑水」○正義曰:《周禮·職方氏》豫州其山鎮曰華山,在豫州界內。此梁州之境東據華山之南,不得其山,故言「陽」也。此山之西,雍州之境也。   岷、嶓既藝,沱、潛既道。岷山、嶓塚皆山名。水去已可種藝。沱、潛發源此州,入荊州。○岷,武巾反。嶓音波,徐甫河反,韋音播。   [疏]傳「岷山」至「荊州」○正義曰:漢制,縣有羌夷曰道。《地理志》雲,蜀郡有湔道,岷山在西徼外,江水所出也。隴西郡西縣塚山,西漢水所出。是二者皆山名也。沱出於江,潛出於漢,二水發源此州而入荊州,故荊州亦云「沱、潛既道」。   蔡、蒙旅平,和夷厎績。蔡,蒙二山名。祭山曰旅。平言治功畢。和夷之地,致功可藝。○旅如字,韋音盧。和如字,又作?,鄭云:「和讀曰洹。」治,直吏反,下同。   [疏]傳「蔡蒙」至「可藝」○正義曰:《地理志》雲,蒙山在蜀郡青衣縣。應劭云:「順帝改曰漢嘉縣。」蔡山不知所在。《論語》云:「季氏旅於泰山。」是「祭山曰旅」也。「平」者言其治水畢,猶上「既藝」也。「和夷」平地之名,致功可藝。「藝」與「平」互言耳。   厥土青黎,色青黑而沃壤。○黎,鄭力兮反,徐力私反,馬云:「小疏也。」   [疏]傳「色青黑而沃壤」○正義曰:孔以「黎」為黑,故云「色青黑」。其地「沃壤」,言其美也。王肅曰:「青,黑色。黎,小疏也。」   厥田惟下上,厥賦下中三錯。田第七,賦第八,雜出第七、第九三等。   [疏]傳「田第」至「三等」○正義曰:傳以既言「下中」,復云「三錯」,舉下中第八為正,上下取一,故雜出第七、第九與第八為三也。鄭云:「三錯者,此州之地有當出下之賦者少耳,又有當出下上、中下者差復益小。」與孔異也。   厥貢璆、鐵、銀、鏤、砮、磬,璆,玉名。鏤,剛鐵。○璆音蚪,徐又居蚪反,又閭幼反,馬同,韋昭、郭璞云:「紫磨金。」案郭注《爾雅》璆即紫磨金。鐵,天結反。鏤,婁豆反。   [疏]傳「璆玉」至「剛鐵」○正義曰:《釋器》云:「璆、琳,玉也。」郭璞云:「璆、琳,美玉之別名。」「鏤」者,可以刻鏤,故為「剛鐵」也。   熊、羆、狐、?織皮。貢四獸之皮,織金罽。○熊音雄。羆,彼宜反,如熊而黃。?,力疑反。罽,紀例反。   [疏]傳「貢四」至「金罽」○正義曰:與「織皮」連文,必不貢生獸,故云「貢四獸之皮」。《釋言》云:「氂,罽也。」舍人曰:「氂謂毛罽也。胡人續羊毛作衣。」孫炎曰:「毛氂為罽。」織毛而言「皮」者,毛附於皮,故以「皮」表毛耳。   西傾因桓是來,浮於潛,逾於沔,西傾,山名。桓水自西傾山南行,因桓水是來,浮於潛。漢上曰沔。○傾,窺井反。   [疏]傳「西傾」至「曰沔」○正義曰:下文導山有「西傾」,知是山名也。《地理志》雲,西傾在隴西臨洮縣西南。西傾在雍州,自西傾山南行,因桓水是來,浮於潛水也。《地理志》雲,桓水出蜀郡蜀山,西南行羌中,入南海,則初發西傾未有水也,不知南行幾里得桓水也。下傳云「泉始出山為漾水,東南流為沔水,至漢中東行為漢水」,是「漢上曰沔」。   入於渭,亂於河。越沔而北入渭,浮東渡河而還帝都,白所治。正絕流曰亂。○渭音謂。   [疏]傳「越沔」至「曰亂」○正義曰:計沔在渭南五百餘里,故越沔陸行而北入渭。渭水入河,故浮渭而東。帝都在河之東,故渡河陸行而還帝都也。以每州之下言入河之事,河近帝都,知是還都白所治也。「正絕流曰亂」,《釋水》文。孫炎曰:「橫渡也。」   黑水、西河惟雍州。西距黑水,東據河。龍門之河在冀州西。○雍,於用反。   [疏]「雍州」○傳「西距」至「州西」○正義曰:禹治豫州,乃次梁州,自東向西,故言梁州之境,先以華陽而後黑水。從梁適雍,自南向北,故先黑水而後西河。計雍州之境,被荒服之外,東不越河,而西逾黑水,王肅云「西據黑水,東距西河」,所言得其實也。遍檢孔本,皆云「西距黑水,東據河」,必是誤也。又河在雍州之東,而謂之「西河」者,龍門之河在冀州西界,故謂之「西河」。《王制》云:「自東河至於西河,千里而近。」是河相對而為東西也。   弱水既西,導之西流,至於合黎。   [疏]傳「導之」至「合黎」○正義曰:諸水言「既導」,此言「既西」,由地勢不同,導之使西流也。鄭云:「眾水皆東,此水獨西,故記其西下也。」   涇屬渭汭。屬,逮也。水北曰汭。言治涇水入於渭。○涇音經。屬,之蜀反。汭,本又作內,同;如銳反,馬云:「入也。」逮音代。   [疏]傳「屬逮」至「於渭」○正義曰:「屬」謂相連屬,故訓為逮。逮,及也,言水相及。《詩》毛傳云:「汭,水涯也。」鄭云:「汭之言內也。」蓋以人皆南面望水,則北為汭也。且涇水南入渭,而名為「渭汭」,知「水北曰汭」。言治涇水使之入渭,亦是從故道也。《地理志》雲,涇水出安定涇陽縣西岍頭山,東南至馮翊陽陵縣入渭,行千六百里。   漆沮既從,灃水攸同。漆沮之水,已從入渭。灃水所同,同於渭也。○沮,七徐反。灃,芳弓反。   [疏]傳「漆沮」至「於渭」○正義曰:《詩》云:「自土沮漆。」《毛傳》云:「沮水、漆水也。」則「漆沮」本為二水。《地理志》雲,漆水出扶風漆縣西。闞駰《十三州志》云:「漆水出漆縣西北岐山,東入渭。」沮則不知所出,蓋東入渭時已與漆合。渭發源遠,以渭為主,上云「涇屬渭」是矣。故此言「漆沮既從」,已從於渭;灃水所同,亦同於渭;以渭為主故也。《地理志》灃水出扶風?縣東南,北過上林苑入渭也。   荊、岐既旅,已旅祭,言治功畢。此荊在岐東,非荊州之荊。○治,直吏反。   [疏]傳「已旅」至「之荊」○正義曰:洪水之時,祭祀禮廢,已旅祭而言治功畢。治水從下,自東而西,先荊後岐,荊在岐東,嫌與上荊為一,故云「非荊州之荊」也。《地理志》雲,《禹貢》北條荊山在馮翊懷德縣南,南條荊山在南郡臨沮縣北。彼是荊州之荊也。   終南、惇物,至於鳥鼠。三山名,言相望。○終南,山名。《漢書·地理志》一名太一。《山秦記》云:「又名地肺。」惇物,山名,《漢書》云:「垂山也。」   [疏]傳「三山」至「相望」○正義曰:以「荊」、「岐」單名,此山復名,故辯之云「三山名」也。至於為首尾之辭。故「言相望」也。三山空舉山名,不言治意,蒙上「既旅」之文也。《地理志》雲,扶風武功縣有太一山,古文以為終南。垂山,古文以為惇物。皆在縣東。   原隰厎績,至於豬野。下濕曰隰。豬野,地名。言皆致功。   [疏]傳「下濕」至「致功」○正義曰:「下濕曰隰」,《釋地》文。《地理志》雲,豬野澤,在武威縣東北有休屠澤,古文以為豬野澤。鄭玄以為「《詩》云『度其隰原』,即此『原隰』是也。原隰,豳地。從此致功,西至豬野之澤也」。   三危既宅,三苗丕敘。西裔之山已可居,三苗之族大有次敘。美禹之功。○丕,普悲反。   [疏]傳「西裔」至「之功」○正義曰:《左傳》稱舜去四凶,投之四裔,《舜典》云「竄三苗於三危」,是「三危」為西裔之山也。其山必是西裔,未知山之所在。《地理志》杜林以為敦煌郡,即古瓜州也。昭九年《左傳》云:「先王居?杌於四裔,故允姓之奸居於瓜州。」杜預云:「允姓之祖與三苗俱放於三危。瓜州,今敦煌也。」鄭玄引《地記書》云:「三危之山在鳥鼠之西,南當岷山,則在積石之西南。」《地記》乃妄書,其言未必可信。要知三危之山必在河之南也。禹治水未已竄三苗,水災既除,彼得安定,故雲三危之山已可居,三苗之族大有次敘,記此事以美禹治之功也。   厥土惟黃壤,厥田惟上上,厥賦中下。田第一,賦第六,人功少。   [疏]傳「田第一」至「功少」○正義曰:此與荊州賦田升降皆較六等,荊州升之極,故云「人功修」;此州降之極,故云「人功少」。其餘相較少者,從此可知也。《王制》云:「凡居民,量地以致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參相得也。」則民當相準,而得有人功修、人功少者,《記》言初置邑者,可以量之,而州境闊遠,民居先定,新遭洪水,存亡不同,故地勢有美,惡人功有多少。治水之後即為此差,在後隨人少多必得更立其等,此非永定也。   厥貢惟球、琳、琅玕。球、琳皆玉名。琅玕,石而似珠。○球音求。琳,韋音來金反。琅音郎。玕音干,《山海經》云:「崑崙山有琅玕樹。」   [疏]傳「球琳」至「似珠」○正義曰:《釋地》云:「西北之美者,有崑崙虛之璆琳琅玕焉。」說者皆云:「球、琳,美玉名。琅玕,石而似珠者。」必相傳驗,實有此言也。   浮於積石,至於龍門西河,積石山在金城西南,河所經也。沿河順流而北,千里而東,千里而南。龍門山在河東之西界。   [疏]傳「積石」至「西界」○正義曰:《地理志》雲,積石山在金城河關縣西南羌中,河行塞外東,北入塞內。積石非河之源,故云「河所經也」。河從西來,至此北流,故禹「沿河順流而北」。《釋水》云:「河千里一曲一直。」故千里而東,千里而南,至於龍門西河也。《地理志》雲,龍門山在馮翊夏陽縣北。此山當河之道,禹鑿以通河東郡之西界也。禹至此渡河而還都白帝也。「沿」或誤為「治」,此說禹行,不說治水也。   會於渭汭。逆流曰會。自渭北涯逆水西上。○上,時掌反。   [疏]傳「逆流」至「西上」○正義曰:「會」,合也。人行逆流而水相向,故「逆流曰會」。從河入渭,自渭北涯逆水西上,言禹白帝訖,從此而西上,更入雍州界也。諸州之末,惟言還都之道,此州事終,言發都更去,明諸州皆然也。   織皮崑崙、析支、渠、搜、西戎即敘。織皮,毛布。有此四國,在荒服之外,流沙之內,羌?之屬皆就次敘。美禹之功及戎狄也。○侖,曾門反,馬云:「崑崙在臨羌西。」析,星歷反,馬云:「析支在河關西。」搜,所由反。《漢書·志》朔方郡有渠搜縣,《武紀》云「北發渠搜」是也。?音謀,又音毛。西戎,國名。   [疏]傳「織皮」至「戎狄也」○正義曰:四國皆衣皮毛,故以「織皮」冠之。傳言「織皮,毛布。有此四國」,崑崙也,析支也,渠也,搜也,四國皆是戎狄也。末以「西戎」總之。此戎在荒服之外,流沙之內。《牧誓》雲,武王伐紂,有羌?從之。此是羌?之屬,禹皆就次敘。美禹之功遠及戎狄,故記之也。鄭玄云:「衣皮之民,居此崑崙、析支、渠搜三山之野者,皆西戎也。」王肅云:「崑崙在臨羌西,析支在河關西。西戎,西域也。」王肅不言「渠搜」,鄭並「渠搜」為一,孔傳不明。或亦以「渠搜」為一,通「西戎」為四也。鄭以「崑崙」為山,謂別有崑崙之山,非河所出者也。所以孔意或是地名國號,不必為山也。   導岍及岐,至於荊山,更理說所治山川首尾所在,治山通水,故以山名之。三山皆在雍州。○導音道,從首起也。岍音牽,字又作汧,山名,一名吳岳,馬本作開。   [疏]「導岍及岐」○正義曰:上文每州說其治水登山,從下而上,州境隔絕,未得徑通。今更從上而下,條說所治之山,本以通水,舉其山相連屬,言此山之傍所有水害皆治訖也。因冀州在北,故自北為始。從此「導岍」至「敷淺原」,舊說以為三條。《地理志》雲,《禹貢》北條荊山,在馮翊懷德縣南,南條荊山,在南郡臨沮縣東北。是舊有三條之說也。故馬融、王肅皆為三條,「導岍」北條,「西傾」中條,「嶓塚」南條。鄭玄以為四列,「導岍」為陰列,「西傾」為次陰列,「嶓塚」為次陽列,「岷山」為正陽列。鄭玄創為此說,孔亦當為三條也。「岍」與「嶓塚」言「導」,「西傾」不言「導」者,史文有詳略,以可知,故省文也。○傳「更理」至「雍州」○正義曰:「荊」、「岐」上已具矣,而此復言之,以山勢相連而州境隔絕,更從上理說所治山川首尾所在,總解此下導山水之意也。其實通水而文稱導山者,導山本為治水,故以導山名之。《地理志》雲,吳岳在扶風岍縣西,古文以為岍山,岐山在美陽縣西北,荊山在懷德縣。三山皆在雍州。   逾於河。此謂梁山龍門西河。   [疏]傳「此謂」至「西河」○正義曰:「逾於河」謂山逾之也。此處山勢相望,越河而東,故雲此謂龍門西河,言此處山不絕,從此而渡河也。   壺口、雷首,至於太岳。三山在冀州。太岳,上黨西。   [疏]傳「三山」至「黨西」○正義曰:《地理志》雲,壺口在河東北屈縣東南,雷首在河東蒲阪縣南,太岳在河東彘縣東。是「三山在冀州」。以太岳東近上黨,故云「在上黨西」也。   厎柱、析城,至於王屋。此三山在冀州南河之北東行。○厎,之履反。柱如字,韋知父反,又知女反。厎柱,山名,在河水中。   [疏]傳「此三」至「東行」○正義曰:《地理志》雲,析城在河東濩澤縣西,王屋在河東垣縣東北。《地理志》不載厎柱。厎柱在太陽關東,析城之西。從厎柱至王屋,在冀州南河之北東行也。   大行、恆山,至於碣石,入於海。此二山連延東北,接碣石而入滄海。百川經此眾山,禹皆治之,不可勝名,故以山言之。○行,戶剛反,又如字。滄音倉。勝音升。   [疏]傳「此二」至「言之」○正義曰:《地理志》雲,大行山在河內山陽縣西北,恆山在常山上曲陽縣西北。大行去恆山太遠,恆山去碣石又遠,故云「此二山連延東北,接碣石而入滄海」,言山傍之水皆入海,山不入海也。又解治水言山之意,「百川經此眾山,禹皆治之,川多不可勝名,故以山言之」也。謂漳、潞、汾、涑在壺口、雷首、太行,經厎柱、析城,濟出王屋,淇近大行,恆、衛、滹□、滱、易近恆山、碣石之等也。   西傾、朱圉、鳥鼠,西傾、朱圉在積石以東。鳥鼠,渭水所出,在隴西之西。三者雍州之南山。○傾,窺井反。圉,魚呂反。   [疏]傳「西傾」至「南山」○正義曰:《地理志》雲,西傾在隴西臨洮縣西南,朱圉在天水冀縣南。言「在積石以東」,見河所經也。《地理志》雲,鳥鼠同穴山,在隴西首陽縣西南,渭水所出,在隴西郡之西。是三者皆雍州之南山也。   至於太華。相首尾而東。○華如字,又戶化反。   [疏]傳「相首尾而東」○正義曰:《地理志》雲,太華在京兆華陰縣南。鳥鼠東望太華太遠,故云「相首尾而東」也。   熊耳、外方、桐柏,至於陪尾。四山相連,東南在豫州界。洛經熊耳,伊經外方,淮出桐柏,經陪尾。凡此皆先舉所施功之山於上,而後條列所治水於下,互相備。○陪音裴;陪尾,山名;《漢書》作「橫尾」。列如字,本或作別,彼列反。   [疏]傳「四山」至「相備」○正義曰:《地理志》雲,熊耳山在弘農盧氏縣東,伊水所出。嵩高山在穎川嵩高縣,古文以為外方山。桐柏山在南陽平氏縣東南。橫尾山在江夏安陸縣東北,古文以為陪尾山。是四山接華山而相連,東南皆在豫州界也。凡舉山名,皆為治水,故言水之所經,「洛出熊耳,伊經外方,淮出桐柏,經陪尾」。導山本為治水,故云「皆先舉所施功之山於上,而後條列所治水於下,互相備」也。   導嶓塚,至於荊山。漾水出嶓塚,在梁州,經荊山。荊山在荊州。○漾,羊尚反。   [疏]傳「漾水」至「荊州」○正義曰:下云:「嶓塚導漾」,梁州云「岷、嶓既藝」,是嶓塚在梁州也。荊州以荊山為名,知「荊山在荊州」也。   內方,至於大別。內方、大別,二山名。在荊州,漢所經。   [疏]傳「內方」至「所經」○正義曰:《地理志》雲,章山在江夏竟陵縣東北,古文以為內方山。《地理志》無大別。鄭玄云:「大別在廬江安豐縣。」杜預解《春秋》云:「大別闕,不知何處。」或曰大別在安豐縣西南,《左傳》雲,吳既與楚夾漢,然後楚「乃濟漢而陳,自小別至於大別」。然則二別近漢之名,無緣得在安豐縣。如預所言,雖不知其處,要與內方相接,漢水所經,必在荊州界也。   岷山之陽,至於衡山。岷山,江所出,在梁州。衡山,江所經,在荊州。   [疏]傳「岷山」至「荊州」○正義曰:其下云「岷山導江」,梁州「岷、嶓既藝」,是岷山在梁州也。《地理志》雲,衡山在長沙湘南縣東南,上言「衡陽惟荊州」,是「江所經,在荊州」也。   過九江,至於敷淺原。言衡山連延過九江,接敷淺原。言「導」從首起,言「陽」從南。敷淺原,一名博陽山,在揚州豫章界。   [疏]傳「言衡」至「章界」○正義曰:「衡」即橫也,東西長,今之人謂之為嶺。東行連延過九江之水,而東接於敷淺原之山也。經於岍及嶓塚言「導」,岷山言「陽」,故解之「言『導』從首起,言『陽』從南」,言岷山之南至敷淺原,別以岷山為首,不與大別相接。由江所經,別記之耳,以見岷非三條也。《地理志》豫章歷陵縣南有博陽山,古文以為敷淺原。   導弱水,至於合黎,合黎,水名,在流沙東。○弱,本或作溺。合如字。黎,力兮反,馬云:「地名。」   [疏]「導弱水」○正義曰:此下所導,凡有九水,大意亦自北為始。以弱水最在西北,水又西流,故先言之。黑水雖在河南,水從雍、梁西界南入南海,與諸水不相參涉,故又次之。四瀆江、河為大,河在北,故先言河也。漢入於江,故先漢後江。其濟發源河北,越河而南,與淮俱為四瀆,故次濟,次淮。其渭與洛俱入於河,故後言之。計流水多矣,此舉大者言耳。凡此九水,立文不同,弱水、黑水、沇水不出於山,文單,故以「水」配。其餘六水,文與山連,既繫於山,不須言「水」。積石山非河上源,記施功之處,故云「導河積石」,言發首積石起也。漾、江先山後水,淮、渭洛先水後山,皆是史文詳略,無義例也。又淮、渭、洛言「自某山」者,皆是發源此山,欲使異於導河,故加「自」耳。鄭玄云:「凡言『導』者,發源於上,未成流。凡言『自』者,亦發源於上,未成流。」必其俱未成流,何須別「導」與「自」?河出崑崙,發源甚遠,豈至積石,猶未成流而云「導河」也?○傳「合黎」至「沙東」○正義曰:弱水得入合黎,知「合黎」是水名。顧氏云:「《地說書》合黎,山名。」但此水出合黎,因山為名。鄭玄亦以為山名。《地理志》張掖郡刪丹縣,桑欽以為導弱水自此,西至酒泉、合黎。張掖郡又有居延澤,在縣東北,古文以為流沙。如《志》之言,酒泉郡在張掖郡西,居延屬張掖,合黎在酒泉,則流沙在合黎之東,與此傳不合。案經弱水西流,水既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當如傳文合黎在流沙之東,不得在其西也。   餘波入於流沙。弱水餘波西溢入流沙。○溢音逸。導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黑水自北而南,經三危,過梁州,入南海。   [疏]傳「黑水」至「南海」○正義曰:《地理志》益州郡計在蜀郡西南三千餘里,故滇王國也。武帝元封二年始開為郡。郡內有滇池縣,縣有黑水祠,止言有其祠,不知水之所在。鄭云:「今中國無也。」傳之此言,順經文耳。案酈元《水經》:「黑水出張掖雞山,南流至敦煌,過三危山,南流入於南海。」然張掖、敦煌並在河北,所以黑水得越河入南海者,河自積石以西皆多伏流,故黑水得越而南也。   導河積石,至於龍門;施功發於積石,至於龍門,或鑿山,或穿地以通流。   [疏]傳「施功」至「通流」○正義曰:河源不始於此,記其施功處耳,故言「施功發於積石」。《釋水》云「河千里一曲一直」,則河從積石北行,又東,乃南行至於龍門,計應三千餘里。龍門厎柱,鑿山也。其餘平地,穿地也。「或鑿山、或穿地以通流」,言自積石至海皆然也。《釋水》云:「河出崑崙虛,色白。」李巡曰:「崑崙,山名。虛,山下地也。」郭璞云:「發源高處激湊,故水色白。潛流地中,受渠眾多,渾濁,故水色黃。」《漢書·西域傳》云:「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于闐。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蔥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鹽澤者,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廣袤三四百里。其水停居,冬夏不增減,皆以為潛行地下,南出於積石,為中國河。」郭璞云:「其去崑崙,裡數遠近未得詳也。」   南至於華陰,河自龍門南流至華山,北而東行。東至於厎柱;厎柱,山名。河水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在西虢之界。○見,賢遍反。虢,寡白反。又東至於孟津,孟津,地名。在洛北,都道所湊,古今以為津。○孟津,如字。洛北,地名。湊,七豆反。   [疏]傳「孟津」至「為津」○正義曰:「孟」是地名,「津」是渡處,在孟地致津,謂之「孟津」。傳云「地名」,謂「孟」為地名耳。杜預云:「孟津,河內河陽縣南孟津也。在洛陽城北,都道所湊,古今常以為津。武王渡之,近世以來呼為武濟。」   東過洛汭,至於大伾;洛汭,洛入河處。山再成曰伾。至於大伾而北行。○伾,本或作岯,音丕,又皮鄙反;徐扶眉反,又敷眉反;韋音嚭;郭撫梅反,字或作。   [疏]傳「洛汭」至「北行」○正義曰:「洛汭,洛入河處」,河南鞏縣東也。《釋山》云:「再成英,一成岯。」李巡曰:「山再重曰英,一重曰岯。」傳云「再成曰岯」,與《爾雅》不同,蓋所見異也。鄭玄云:「大岯在修武武德之界。」張揖云:「成皋縣山也。」《漢書音義》有臣瓚者,以為:「?武武德無此山也。成皋縣山,又不一成,今黎陽縣山臨河。豈不是大岯乎?」瓚言當然。   北過降水,至於大陸;降水,水名,入河。大陸,澤名。○降如字,鄭戶江反。   [疏]傳「降水」至「澤名」○正義曰:《地理志》雲,降水在信都縣。案班固《漢書》以襄國為信都,在大陸之內。或降水發源在此,下尾至今之信都,故得先過降水,乃至大陸。若其不爾,則降水不可知也。鄭以「降讀為降下江反,聲轉為共,河內共縣,淇水出焉,東至魏郡黎陽縣入河。北近降水也,周時國於此地者惡言降水,改謂之共」。此鄭胸臆,不可從也。   又北播為九河,北分為九河,以殺其溢,在兗州界。○殺,所界反。溢,字又作隘,於賣反。同為逆河,入於海。同合為一大河,名逆河,而入於渤海。皆禹所加功,故敘之。○渤,蒲兀反。   [疏]傳「同合」至「敘之」○正義曰:傳言九河將欲至海,更同合為一大河,名為逆河,而入於渤海也。鄭玄云:「下尾合,名為逆河,言相向迎受。」王肅云:「同逆一大河,納之於海。」其意與孔同。   嶓塚導漾,東流為漢;泉始出山為漾水,東南流為沔水,至漢中東流為漢水。   [疏]傳「泉始」至「漢水」○正義曰:傳之此言,當據時人之名為說也。《地理志》雲,漾水出隴西氐道縣,至武都為漢水。不言中為沔水。孔知嶓塚之東、漢水之西而得為沔水者,以禹治梁州,入帝都白所治,云「逾於沔,入於渭」,是沔近於渭,當梁州向冀州之路也。應劭云:「沔水自江別,至南郡華容縣為夏水,過江夏郡入江。」既云「江別」,明與此沔別也。依《地理志》,漢水之尾變為夏水,是應劭所云沔水下尾亦與漢合,乃入於江也。   又東為滄浪之水;別流在荊州。○浪音郎。   [疏]傳「別流在荊州」○正義曰:傳言「別流」,似分為異水。案經首尾相連,不是分別,當以名稱別流也。又上在梁州,故此云「在荊州」。   過三澨,至於大別,三澨,水名,入漢。大別,山名。○澨,市制反。南入於江。觸山回南,入江。○觸,《切韻》尺玉反。東匯澤為彭蠡,匯,回也。水東回為彭蠡大澤。○匯,徐胡罪反,韋空為反。東為北江,入於海。自彭蠡江分為三,入震澤,遂為北江而入海。   [疏]傳「自彭」至「入海」○正義曰:揚州云:「三江既入,震澤厎定」,孔為「三江既入」,入震澤也,故言江自彭蠡分而為三江,復共入震澤。出澤又分為三,此水遂為北江而入於海。鄭玄以為:「『三江既入』,入於海,不入震澤也。」孔必知入震澤者,以震澤屬揚州,彭蠡在揚州之西界,今從彭蠡有三江,則震澤之西三江具矣。今云「三江既入」,繼以「震澤厎定」,故知三江入震澤矣。今南人以大江不入震澤,震澤之東別有松江等三江。案《職方》揚州「其川曰三江」,宜舉州內大川,其松江等雖出震澤,入海既近,《周禮》不應捨岷山大江之名,而記松江等小江之說。山水古今變易,故鄭雲既知今,亦當知古,是古今同之驗也。   岷山導江,東別為沱;江東南流,沱東行。○沱,唐河反。   [疏]傳「江東」至「東行」○正義曰:以上云「浮於江、沱、潛、漢」,其次自南而北,江在沱南,知「江東南流,而沱東行」。   又東至於澧,澧,水名。○澧音禮。   [疏]傳「澧,水名」○正義曰:鄭玄以此經自「導弱水」已下,言「過」言「會」者,皆是水名,言「至於」者或山或澤,皆非水名,故以「合黎」為山名,「澧」為陵名。鄭玄云:「今長沙郡有澧陵縣,其以陵名為縣乎?」孔以「合黎」與「澧」皆為水名,弱水餘波入於流沙,則本源入合黎矣。合黎得容弱水,知是水名。《楚辭》曰:「濯余佩兮澧浦」是,「澧」亦為水名。   過九江,至於東陵;江分為九道,在荊州。東陵,地名。   [疏]傳「江分」至「地名」○正義曰:九江之水,禹前先有其處。禹今導江,過歷九江之處,非是別有九江之水。   東迆北會於匯;迆,溢也。東溢分流,都共北會為彭蠡。○迆,以爾反,馬雲靡也。   [疏]傳「迆溢」至「彭蠡」○正義曰:「迆」言靡迆,邪出之言,故為溢也。東溢分流,又都共聚合,北會彭蠡,言散流而復合也。鄭云「東迆者為南江」,孔意或然。「至」之與「會」,史異文耳。   東為中江,入於海。有北,有中,南可知。   [疏]傳「有北,有中,南可知」○正義曰:《地理志》雲,南江從會稽吳縣南東入海,中江從丹陽無湖縣西東至會稽陽羨縣東入海,北江從會稽毗陵縣北入於海。   導沇水,東流為濟,泉源為沇,流去為濟,在溫西北平地。○沇音兗,又以轉反。   [疏]傳「泉源」至「平地」○正義曰:《地理志》雲,濟水出河東垣縣王屋山,東南至河內武德縣入河。傳言「在溫西北平地」者,濟水近在河內,孔必驗而知之。見今濟水所出,在溫之西北七十餘里,溫是古之舊縣,故計溫言之。   入於河,溢為滎;濟水入河,並流十數里,而南截河。又並流數里,溢為滎澤,在敖倉東南。○數,色主反,下同,一本作十所。   [疏]傳「濟水」至「東南」○正義曰:此皆目驗為說也。濟水既入於河,與河相亂,而知截河過者,以河濁濟清,南出還清,故可知也。   東出於陶丘北,陶丘,丘再成。○陶音桃。   [疏]傳「陶丘,丘再成」○正義曰:《釋丘》云:「再成為陶丘。」李巡曰:「再成,其形再重也。」郭璞云:「今濟陰定陶城中有陶丘。」《地理志》雲,定陶縣西南有陶丘亭。   又東至於菏;菏澤之水。又東北,會於汶;濟與汶合。又北東入於海。北折而東。○折,之設反。導淮自桐柏,桐柏山,在南陽之東。   [疏]傳「桐柏」至「之東」○正義曰:《地理志》雲,桐柏山在南陽平氏縣東南,淮水所出。《水經》云:「出胎簪山,東北過桐柏山。」胎簪蓋桐柏之傍小山,傳言南陽郡之東也。   東會於泗、沂,東入於海。與泗、沂二水合,入海。   [疏]傳「與泗」至「入海」○正義曰:《地理志》雲,沂水出泰山蓋縣,南至下邳,入泗。泗水出濟陰乘氏縣,至臨淮雎陵縣入淮。乃沂水先入泗,泗入淮耳。以沂水入泗處去淮已近,故連言之。   導渭自鳥鼠同穴,鳥鼠共為雌雄,同穴處此山,遂名山曰鳥鼠,渭水出焉。   [疏]傳「鳥鼠」至「出焉」○正義曰:《釋鳥》云:「鳥鼠同穴,其鳥為鳹,其鼠為鼵。」李巡曰:「鳹鼵鳥鼠之名,共處一穴,天性然也。」郭璞曰:「鼵如人家鼠而短尾,鳹似鵽而小,黃黑色。穴入地三四尺,鼠在內,鳥在外,今在隴西首陽縣有鳥鼠同穴山。《尚書》孔傳云『共為雄雌』,張氏《地理記》云『不為牝牡』。」璞並載此言,未知誰得實也。《地理志》雲,隴西首陽西南有鳥鼠同穴山,渭水所出,至京兆北船司空縣入河,過郡四,行千八百七十里。   東會於灃,又東會於涇,灃水自南,涇水自北而合。○灃音豐。又東過漆沮,入於河。漆沮,一水名,亦曰洛水,出馮翊北。○翊,與職反。   [疏]傳「漆沮」至「翊北」○正義曰:《地理志》雲,漆水出扶風漆縣。依《十三州記》,漆水在岐山東入渭,則與漆沮不同矣。此云「會於涇」,又「東過漆沮」,是漆沮在涇水之東,故孔以為洛水一名漆沮。《水經》沮水出北池直路縣,東入洛水。又雲鄭渠在太上皇陵東南,濯水入焉,俗謂之漆水,又謂之漆沮,其水東流注於洛水。《志》雲,出馮翊懷德縣,東南入渭。以水土驗之,與《毛詩》古公「自土沮漆」者別也。彼漆即扶風漆水也,彼沮則未聞。   導洛自熊耳,在宜陽之西。東北會於澗瀍,會於河南城南。又東會於伊,合於洛陽之南。又東北入於河。合於鞏之東。○鞏,恭勇反,縣名,屬河南郡。   九州攸同,所同事在下。四隩既宅,四方之宅巳可居。○隩,於六反,《玉篇》於報反。九州刊旅,九川滌源,九澤既陂,九州名山與槎木通道而旅祭矣,九州之川已滌除泉源無壅塞矣,九州之澤已陂障無決溢矣。○滌,待歷反。陂,彼宜反。槎,仕雅反。障,章尚反。四海會同,六府孔修。四海之內會同京師,九州同風,萬國共貫,水、火、金、木、土、穀甚修治。言政化和。○貫,工喚反。庶土交正,厎慎財賦,交,俱也。眾土俱得其正,謂壤、墳、壚。致所慎者,財貨貢賦。言取之有節,不過度。鹹則三壤,成賦中邦。皆法壤田上中下大較三品,成九州之賦,明水害除。○較音角。   [疏]「九州」至「中邦」○正義曰:昔堯遭洪水,道路阻絕,今水土既治,天下大同,故總敘之,今九州所共同矣。所同者,四方之宅已盡可居矣,九州之山刊槎其木旅祭之矣,九州之川滌除泉源無壅塞矣,九州之澤已皆陂障無決溢矣,四海之內皆得會同京師無乖異矣,六材之府甚修治矣。言海內之人皆豐足矣。水災已除,天下眾土墳壤之屬俱得其正,復本性故也。民既豐足,取之有藝,致所重慎者惟財貨賦稅也。慎之者,皆法則其三品上壤,准其地之肥瘠,為上中下三等,以成其貢賦之法於中國。美禹能治水土,安海內,於此裛結之。○傳「所同事在下」○正義曰:九州所同,與下為目,故言「所同事在下」。「四隩既宅」已下皆是也,其言「九山」、「九川」、「九澤」,最是同之事矣。○傳「四方」至「可居」○正義曰:室隅為「隩」,「隩」是內也。人之造宅為居,至其隩內,遂以「隩」表宅,故傳以「隩」為宅,以宅內可居,言四方舊可居之處皆可居也。○傳「九州」至「溢矣」○正義曰:上文諸州有言山川澤者,皆舉大言之。所言不盡,故於此復更總之。「九山」、「九川」、「九澤」,言九州之內所有山川澤,無大無小,皆刊槎決除已訖,其皆旅祭。惟據名山大川言「旅」者,往前大水,旅祭禮廢,已旅見已治也。山非水體,故以「旅」見治。其實水亦旅矣,發首云「奠高山大川」,但是定位,皆已旅祭也。川言「滌除泉源」,從其所出,至其所入,皆蕩除之,無壅塞也。澤言「既陂」,往前濫溢,今時水定,或作陂以障之,使無決溢。《詩》云:「彼澤之陂。」《毛傳》云:「陂,澤障也。」○傳「四海」至「化和」○正義曰:《禮》諸侯之見天子,「時見曰會,殷見曰同」。此言「四海會同」,乃謂官之與民皆得聚會京師,非據諸侯之身朝天子也。夷狄戎蠻謂之四海,但天子之於夷狄,不與華夏同風,故知「四海」謂「四海之內」,即是九州之中,乃有萬國。萬國同其風化,若物在繩索之貫,故云「九州同風,萬國共貫」。《大禹謨》雲,水、火、金、木、土、穀謂之六府。皆修治者,言政化和也。由政化和平,民不失業,各得殖其資產,故六府修治也。○傳「交俱」至「過度」○正義曰:交錯、更互,「俱」之義,故「交」為俱也。洪水之時,高下皆水,土失本性。今水災既除,「眾土俱得其正,謂壤、墳、壚」,還復其壤、墳、壚之性也。諸州之土,「青黎」是色,「塗泥」是濕,土性之異,惟有「壤、墳、壚」耳,故舉三者以言也。致所慎者,財貨貢賦,謹慎其事,不使害人,言取民有節,什一而稅,不過度也。○傳「皆法」至「害除」○正義曰:土壤各有肥瘠,貢賦從地而出,故分其土壤為上中下,計其肥瘠等級甚多,但舉其大較,定為三品,法則地之善惡,以為貢賦之差。雖細分三品,以為九等,人功修少,當時小異,要民之常稅必准其土,故皆法三壤成九州之賦。言得施賦法,以明水害除也。「九州」即是「中邦」,故傳以「九州」言之。   錫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台,我也。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謂有德之人生此地,以此地名賜之姓以顯之。王者常自以敬我德為先,則天下無距違我行者。   [疏]「錫土」至「朕行」○正義曰:此一經皆史美禹功,言九州風俗既同,可以施其教化,天子惟當擇任其賢者,相與共治之。選有德之人,賜與所生之土為姓,既能尊賢如是,又天子立意,常自以敬我德為先,則天下之民無有距違我天子所行者。皆禹之使然,故敘而美之。○傳「台我」至「行者」○正義曰:「台,我」,《釋詁》文。「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隱八年《左傳》文。既引其文,又解其義:土,地也,謂有德之人生於此地,天子以地名賜之姓以尊顯之。《周語》稱帝嘉禹德,賜姓曰姒;祚四岳,賜姓曰姜;《左傳》稱周賜陳胡公之姓為媯,皆是因生賜姓之事也。臣蒙賜姓,其人少矣,此事是用賢大者,故舉以為言。王者既能用賢,又能謹敬,其立意也常自以敬我德為先,則天下無有距違我天子之行者。《論語》云:「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王者自敬其德,則民豈敢不敬之?人皆敬之,誰敢距違者?聖人行而天下皆悅,動而天下皆應,用此道也。   五百里甸服。規方千里之內謂之甸服。為天子服治田,去王城面五百里。○甸,田遍反。為,於偽反。   [疏]「五百里甸服」○正義曰:既言九州同風,法壤成賦,而四海之內路有遠近,更敘弼成五服之事。甸、侯、綏、要、荒五服之名,堯之舊制。洪水既平之後,禹乃為之節文,使賦役有恆,職掌分定。甸服去京師最近,賦稅尤多,故每於百里即為一節。侯服稍遠,近者供役,故二百里內各為一節,三百里外共為一節。綏、要、荒三服,去京師益遠,每服分而為二,內三百里為一節,外二百里為一節。以遠近有較,故其任不等。甸服入穀,故發首言賦稅也。賦令自送入官,故三百里內每皆言「納」。四百里、五百里不言「納」者,從上省文也。於三百里言「服」者,舉中以明上下,皆是服王事也。侯服以外貢不入穀,侯主為斥候。二百里內徭役差多,故各為一名。三百里外同是斥候,故共為一名。自下皆先言三百里,而後二百里,舉大率為差等也。○傳「規方」至「百里」○正義曰:「先王規方千里,以為甸服」,《周語》文。《王制》亦云:「千里之內曰甸。」鄭玄云:「服治田,出穀稅也。言甸者,主治田,故服名甸也。」   百里賦納?,甸服內之百里近王城者。禾稿曰?,入之供飼國馬。○納如字,本又作內,音同,下如字。?音滿C近,附近之近。稿,故老反。供音恭。飼音嗣。   [疏]傳「甸服」至「國馬」○正義曰:去王城五百里總名甸服,就其甸服內又細分之。從內而出,此為其首,故云「甸服之內近王城者」,「?」者,p下「?」、「秸」,禾穗與稿,?皆送之,故云「禾稿曰?,入之供飼國馬」。《周禮》掌客待諸侯之禮有芻,有禾,此?是也。   二百里納?,?,刈,謂禾穗。○?,珍栗反。穗亦作穟,音遂。   [疏]傳「?,刈,謂禾穗」○正義曰:劉熙《釋名》云:「?,獲禾鐵也。」《說文》云:「?,獲禾短鐮也。」《詩》云「奄觀?刈」,用?刈者,謂禾穗也。禾穗用?以刈,故以「?」表禾穗也。   三百里納秸服,秸,稿也,服瑽役。○秸,本或作秸,工八反,馬云:「去其穎,音?。」   [疏]傳「秸,稿也,服稿役」○正義曰:《郊特牲》云:「莞簟之安,而稿秸之設。」「秸」亦「稿」也,雙言之耳。去穗送稿,易於送穗,故為遠彌輕也。然計什一而得,稿粟皆送,則秸服重於納?,則乖近重遠輕之義。蓋納粟之外,斟酌納稿。「服稿役」者,解經「服」字,於此言「服」,明上下服皆並有所納之役也。四百里猶尚納粟,此當稿、粟別納,非是徒納稿也。   四百里粟,五百里米。所納精者少,粗者多。   [疏]傳「所納」至「者多」○正義曰:直納粟米為少,禾稿俱送為多。其於稅也。皆當什一,但所納有精粗,遠輕而近重耳。   五百里侯服。甸服外之五百里。侯,候也。斥候而服事。   [疏]傳「甸服」至「服事」○正義曰:「侯」聲近候,故為候也。襄十八年《左傳》稱晉人伐齊,使司馬斥山澤之險。「斥」謂檢行之也。「斥候」謂檢行險阻,伺候盜賊。此五百里主為斥候而服事天子,故名「侯服」。因見諸言「服」者,皆是服事也。   百里采,侯服內之百里,供王事而已,不主一。   [疏]傳「侯服」至「主一」○正義曰:「采」訓為事,此百里之內主供王事而已。「事」謂役也,有役則供,不主於一,故但言「采」。   二百里男邦,男,任也,任王者事。○任,而針反,又而鴆反,下同。   [疏]傳「男,任也,任王者事」○正義曰:「男」聲近任,故訓為任。「任王者事」,任受其役,此任有常,殊於「不主一」也。言「邦」者,見上下皆是諸侯之國也。   三百里諸侯。三百里同為王者斥候,故合三為一名。○為,於偽反。   [疏]傳「三百」至「一名」○正義曰:經言「諸侯」者,三百里內同為王者斥候,在此內所主事同,故合三百、四百、五百共為一名,言「諸侯」以示義耳。   五百里綏服。綏,安也。侯服外之五百里,安服王者之政教。○綏,息遺反。   [疏]傳「綏安」至「政教」○正義曰:「綏,安」,《釋詁》文。要服去京師已遠,王者以文教要束使服。此綏服路近,言「王者政教」,以示不待要束言安服自服也。《周語》云:「先王之制,邦內甸服,邦外侯服,侯衛賓服,夷蠻要服,戎狄荒服。」彼「賓服」當此「綏服」。韋昭云:「以文武侯衛為安,王賓之,因以名服。」然則「綏」者據諸侯安王為名,「賓」者據王敬諸侯為名,故云「先王之制」,則此服舊有二名。   三百里揆文教,揆,度也。度王者文教而行之,三百里皆同。○揆,葵癸反。度,待洛反。   [疏]傳「揆度」至「皆同」○正義曰:《釋詁》訓「揆」為度,故雙言之。以王者有文教,此服諸侯揆度王者政教而行之,必自揆度,恐其不合上耳。即是安服王者之義。   二百里奮武衛。文教外之二百里奮武衛,天子所以安。○奮,方問反。   [疏]傳「文教」至「以安」○正義曰:既言「三百」,又言「二百」,嫌是「三百」之內,以下二服文與此同,故於此解之,此是「文教外之二百里」也。由其心安王化,奮武以衛天子,所以名此服為安也。內文而外武,故先「揆文教」,後言「奮武衛」,所從言之異,與安之義同。奮武衛天子,是其安之驗也。言服內諸侯,心安天子,非言天子賴諸侯以安也。   五百里要服。綏服外之五百里,要束以文教。○要,一遙反。束如字,一音來。   [疏]傳「綏服」至「文教」○正義曰:「要」者約束之義。上言「揆文教」,知「要」者,「要束以文教」也。綏服自揆天子文教,恐其不稱上旨。此要服差遠,已慢王化,天子恐其不服,乃以文教要服之。名為「要」,見其疏遠之義也。   三百里夷,守平常之教,事王者而已。○馬云:「夷,易也。」二百里蔡。蔡,法也。法三百里而差簡。○差,初佳反,又初賣反。   [疏]傳「蔡法」至「差簡」○正義曰:「蔡」之為法,無正訓也。上言「三百里夷」,「夷」訓平也,言守平常教耳。此名為「蔡」,義簡於「夷」,故訓「蔡」為法。法則三百里者,去京師彌遠,差復簡易,言其不能守平常也。   五百里荒服。要服外之五百里。言荒又簡略。   [疏]傳「要服」至「簡略」○正義曰:服名「荒」者,王肅云:「政教荒忽,因其故俗而治之。」傳言「荒又簡略」,亦當以為荒忽,又簡略於要服之蔡也。   三百里蠻,以文德蠻來之,不制以法。   [疏]傳「以文」至「以法」○正義曰:鄭云:「蠻者聽從其俗,羈縻其人耳。故雲蠻,蠻之言緡也。」其意言「蠻」是緡也,緡是繩也,言「蠻」者以繩束物之名。揆度文教,《論語》稱「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故傳言「以文德蠻來之」,不制以國內之法強逼之。王肅云:「蠻,慢也,禮儀簡慢。」與孔異。然甸、侯、綏、要四服,俱有三日之役,什一而稅,但二百里蔡者,稅微差簡,其荒服力役田稅並無,故鄭注云:「蔡之言殺,減殺其賦。」荒服既不役作其人,又不賦其田事也。其侯綏等所出稅賦,各入本國,則亦有納?、納?之差,但此據天子立文耳。要服之內,皆有文教,故孔於要服傳云「要束以文教」,則知已上皆有文教可知。獨於綏服三百里云「揆文教」者,以去京師既遠,更無別供,又不近外邊,不為武衛。其要服又要束始行文教,無事而能揆度文教而行者,惟有此三百里耳。「奮武衛」者,在國習學兵武,有事則征討夷狄。不於要服內奮武衛者,以要服逼近夷狄,要束始來,不可委以兵武。   二百里流。流,移也。言政教隨其俗。凡五服相距為方五千里。   [疏]傳「流移」至「千里」○正義曰:流,如水流,故云「移也」。其俗流移無常,故政教隨其俗,任其去來,不服蠻來之也。凡五服之別,各五百里,是王城四面,面別二千五百里,四面相距為方五千里也。賈逵、馬融以為「甸服之外百里至「五百里米特有此數,去王城千里;其侯、綏、要、荒服各五百里,是面三千里,相距為方六千里」。鄭玄以為「五服服別五百里,是堯之舊制。及禹弼之,每服之間更增五百里,面別至於五千里,相距為方萬里」。司馬遷與孔意同,王肅亦以為然,故肅注此云:「賈、馬既失其實,鄭玄尤不然矣。禹之功在平治山川,不在拓境廣土。土地之廣三倍於堯,而書傳無稱也,則鄭玄創造,難可據信。漢之孝武,疲弊中國,甘心夷狄,天下戶口至減太半,然後僅開緣邊之郡而已。禹方憂洪水,三過其門不入,未暇以征伐為事,且其所以為服之名,輕重顛倒,遠近失所,難得而通矣。先王規方千里,以為甸服,其餘均分之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寰宇,而使甸服之外諸侯入禾稿,非其義也。」史遷之旨蓋得之矣,是同於孔也。若然,《周禮》王畿之外別有九服,服別五百里,是為方萬里,復以何故三倍於堯?又《地理志》言漢之土境東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萬三千三百六十八里。驗其所言山川,不出《禹貢》之域,山川戴地,古今必同,而得裡數異者,堯與周漢其地一也,《尚書》所言,據其虛空鳥路方直而計之,《漢書》所言,乃謂著地人跡屈曲而量之,所以數不同也。故王肅上篇注云:「方五千里者,直方之數,若其回邪委曲,動有倍加之較。」是言經指直方之數,漢據回邪之道。有九服、五服,其地雖同,王者革易,自相變改其法,不改其地也。鄭玄不言禹變堯法,乃雲地倍於堯,故王肅所以難之。《王制》云:「西不盡流沙,東不盡東海,南不盡衡山,北不盡恆山。」凡四海之內,斷長補短,方三千里者,彼自言「不盡」,明未至遠界,且《王制》漢世為之,不可與經合也。   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漸,入也。被,及也。此言五服之外皆與王者聲教而朝見。○漸,子廉反。被,皮寄反。朔,朔北也。與音預。朝,直遙反。見,賢遍反。訖於四海。禹錫玄圭,告厥成功。玄,天色。禹功盡加於四海,故堯賜玄圭以彰顯之。言天功成。○訖,斤密反。   [疏]「東漸」至「成功」○正義曰:言五服之外,又東漸入於海,西被及於流沙,其北與南雖在服外,皆與聞天子威聲文教,時來朝見,是禹治水之功盡加於四海。以禹功如是,故帝賜以玄色之圭,告其能成天之功也。○傳「漸入」至「朝見」○正義曰:「漸」是沾濕,故為入,謂入海也。覆被是遠及之辭,故為及也。海多邪曲,故言「漸入」;流沙長遠,故言「被及」,皆是過之急也。五服之下乃說此事,故言「此五服之外皆與王者聲教而朝見」,言其聞風感德而來朝也。鄭玄云:「南北不言所至,容逾之。」此言「西被於流沙」,流沙當是西境最遠者也。而《地理志》以流沙為張掖居延澤是也,計三危在居延之西,太遠矣,《志》言非也。○傳「玄天」至「功成」○正義曰:《考工記》「天謂之玄」,是「玄」為天色。禹之蒙賜,必是堯賜,故史敘其事,「禹功盡加於四海,故堯賜玄圭以玄顯之」。必以天色圭者,「言天功成」也。《大禹謨》舜美禹功云「地平天成」,是天功成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七 甘誓第二  卷七 甘誓第二     啟與有扈戰於甘之野,作《甘誓》。夏啟嗣禹位,伐有扈之罪。○啟,禹子,嗣禹為天子也。扈音戶。有扈,國名,與夏同姓。馬云:「姒姓之國,為無道者。」案京兆?縣即有扈之國也。甘,有扈郊地名,馬云:「南郊地也。」甘,水名,今在?縣西。誓,馬云:「軍旅曰誓,會同曰誥。」   [疏]「啟與」至「甘誓」○正義曰:夏王啟之時,諸侯有扈氏叛,王命率眾親征之。有扈氏發兵拒啟,啟與戰於甘地之野。將戰,集將士而誓戒之。史敘其事,作《甘誓》。○傳「夏啟」至「之罪」○正義曰:《孟子》稱,禹薦益於天,七年,禹崩之後,益避啟於箕山之陰,天下諸侯不歸益而歸啟,曰:「吾君之子也。」啟遂即天子位。《史記·夏本紀》稱,啟立,有扈氏不服,故伐之。蓋由自堯舜受禪相承,啟獨見繼父,以此不服,故云「夏啟嗣禹立,伐有扈之罪」,言繼立者,見其由嗣立,故不服也。   甘誓甘,有扈郊地名。將戰先誓。   [疏]「甘誓」○正義曰:發首二句敘其誓之由,其「王曰」已下皆是誓之辭也。《曲禮》云:「約信曰誓。」將與敵戰,恐其損敗,與將士設約,示賞罰之信也。將戰而誓,是誓之大者。《禮》將祭而號令齊百官,亦謂之誓。《周禮·大宰》云:「祀五帝則掌百官之誓戒。」鄭玄云:「誓戒,要之以刑,重失禮也。」《明堂位》所謂「各揚其職,百官廢職,服大刑」,是誓辭之略也。彼亦是約信,但小於戰之誓。馬融云:「軍旅曰誓,會同曰誥。」「誥」、「誓」俱是號令之辭,意小異耳。○傳「甘有」至「先誓」○正義曰:《地理志》扶風?縣,古扈國,夏啟所伐者也。「?」、「扈」音同,未知何故改也。啟伐有扈,必將至其國,乃出兵與啟戰,故以「甘」為有扈之郊地名。馬融云:「甘,有扈南郊地名。」計啟西行伐之,當在東郊。融則扶風人,或當知其處也。「將戰先誓」,誓是臨戰時也。《甘誓》、《牧誓》、《費誓》皆取誓地為名,《湯誓》舉其王號,《泰誓》不言「武誓」者,皆史官不同,故立名有異耳。《泰誓》未戰而誓,故別為之名。《秦誓》自悔而誓,非為戰誓,自約其心,故舉其國名。   大戰於甘,乃召六卿。天子六軍,其將皆命卿。○將,子匠反。王曰:「嗟!六事之人,各有軍事,故曰六事。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五行之德,王者相承所取法。有扈與夏同姓,恃親而不恭,是則威虐侮慢五行,怠惰棄廢天地人之正道。言亂常。○侮,亡甫反。正如字,徐音征,馬云:「建子、建丑、建寅,三正也。」惰,徒臥反。天用剿絕其命,用其失道故。剿,截也。截絕,謂滅之。○剿,子六反,《玉篇》子小反,馬本作巢,與《玉篇》、《切韻》同。今予惟恭行天之罰。恭,奉也,言欲截絕之。○罰音伐。左不攻於左,汝不恭命。左,車左,左方主射。絕之也,治其職。右不攻於右,汝不恭命。右,車右,勇力之士,執戈矛以退敵。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御以正馬為政。三者有失,皆不奉我命。○御,魚慮反。用命,賞於祖。天子親征,必載遷廟之祖主行,有功則賞祖主前,示不專。弗用命,戮於社,天子親征,又載社主,謂之社事,不用命奔北者,則戮之於社主前。社主陰,陰主殺,親祖嚴社之義。○戮音六。北如字,又音佩,軍走曰北。予則孥戮汝。」孥,子也。非但止汝身,辱及汝子。言恥累也。○孥音奴,累,劣偽反。   [疏]「大戰」至「戮汝」○正義曰:史官自先敘其事,啟與有扈大戰於甘之野,將欲交戰,乃召六卿,令與眾士俱集。王乃言曰:「嗟!」重其事,故嗟歎而呼之:「汝六卿者,各有軍事之人。我設要誓之言以敕告汝:今有扈氏威虐侮慢五行之盛德,怠惰棄廢三才之正道,上天用失道之故,今欲截絕其命。天既如此,故我今惟奉行天之威罰,不敢違天也。我既奉天,汝當奉我。汝諸士眾在車左者,不治理於車左之事,是汝不奉我命。在車右者,不治理於車右之事,是汝不奉我命。御車者非其馬之正,令馬進退違戾,是汝不奉我命。汝等若用我命,我則賞之於祖主之前。若不用我命,則戮之於社主之前。所戮者非但止汝身而已,我則並殺汝子以戮辱汝。汝等不可不用我命以求殺敵。」戒之使齊力戰也。○傳「天子」至「命卿」○正義曰:將戰而召六卿,明是卿為軍將。「天子六軍,其將皆命卿」,《周禮·夏官序》文也。鄭玄云:「夏亦然,則三王同也。」經言「大戰」者,鄭玄云:「天子之兵,故曰大。」孔無明說,蓋以六軍並行,威震多大,故稱「大戰」。○傳「各有」至「六事」○正義曰:卿為軍將,故云「乃召六卿」,及其誓之,非六卿而已。鄭玄云:「變六卿言六事之人者,言軍吏下及士卒也。」下文戒左右與御,是遍敕在軍之士,步卒亦在其間。六卿之身及所部之人,各有軍事,故「六事之人」為總呼之辭。○傳「五行」至「亂帝」○正義曰:「五行」,水、火、金、木、土也。分行四時,各有其德。《月令》孟春三日,太史謁於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夏云「盛德在火」,秋云「盛德在金」,冬云「盛德在水」。此五行之德,王者雖易姓,相承其所取法同也。言王者共所取法,而有扈氏獨侮慢之,所以為大罪也。且五行在人為仁、義、禮、智、信,威侮五行,亦為侮慢此五常而不行也。有扈與夏同姓,恃親而不恭天子,廢君臣之義,失相親之恩,五常之道盡矣,是「威侮五行」也。無所畏忌,作威虐而侮慢之,故云「威虐侮慢」。《易·說卦》云:「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物之為大,無大於此者,《周易》謂之「三才」。人生天地之間,莫不法天地而行事,以此知「怠惰棄廢天地人之正道」。棄廢此道,「言亂常也」。孔、馬、鄭、王與皇甫謐等皆言有扈與夏同姓,並依《世本》之文。《楚語》雲,昭王使觀射父傅太子,射父辭之曰:「堯有丹朱,舜有商均,夏有觀扈,周有管蔡。」是其「恃親而不恭」也。《周語》雲,帝嘉禹德,賜姓曰姒,禹始得姓。有扈與夏同姓,則為啟之兄弟。知此者,蓋禹未賜姓之前,以姒為姓,故禹之親屬舊已姓姒,帝嘉其德,又以姒姓顯揚之。猶若伯夷《國語》稱賜姓曰姜,然伯夷是炎帝之後,未賜姓之前先為姜姓,與此同也。故有扈以為夏之同姓。○傳「用其」至「滅之」○正義曰:天子用兵,稱「恭行天罰」,諸侯討有罪,稱「肅將王誅」,皆示有所稟承,不敢專也。有扈既有大罪,宜其絕滅,故原天之意,言天用其失道之故,欲截絕其命,謂滅之也。「剿」是斬斷之義,故為截也。○傳「左車」至「其職」○正義曰:歷言「左」、「右」及「御」,此三人人在一車之上也,故「左」為車左,則「右」為車右明矣宣十二年《左傳》云:「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是左方主射,右主擊刺,而御居中也。御言「正馬」,而左右不言所職者,以戰主殺敵,左右用兵是戰之常事,故略而不言;御惟主馬,故特言之,互相明也。此謂凡常兵車,甲士三人,所主皆如此耳。若將之兵車,則御者在左,勇力之士在右,將居鼓下,在中央,主擊鼓,與軍人為節度。成二年《左傳》說晉伐齊云:「晉解張御郤克,鄭玄緩為右。卻克傷於矢,未絕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豈敢言病?』」郤克傷於矢而鼓音未絕,張侯為御而血染左輪,是御在左而將居中也。「攻」之為治,常訓也。「治其職」者,左當射人,右當擊刺,是其所掌職事也。○傳「御以」至「我命」○正義曰:「御以正馬為政」,言御之政事,事在正馬,故馬不正則罪之。《詩》云:「兩驂如手。」傳云:「進止如御者之手。」是為馬之正也。左、右與御三者有失,言「皆不奉我命」,以御在後,故總解之。○傳「天子」至「不專」○正義曰:《曾子問》云:「孔子曰:『天子巡守,以遷廟之主行,載於齊車,言必有尊也。』」巡守尚然,征伐必也。故云「天子親征,必載遷廟之祖主行,有功則賞祖主前,示不專」也。《周禮·大司馬》云:「若師不功,則厭而奉主車。」鄭玄云:「厭,伏冠也。奉,猶送也。」送主歸於廟與社,亦是征伐載主之事也。○傳「天子」至「之義」○正義曰:定四年《左傳》云:「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以從。」是天子親征,又載社主行也。《郊特牲》云:「惟為社事,單出裡。」故以「社事」言之。「不用命奔北者,則戮之於社主之前」,「奔北」謂背陳走也。所以刑賞異處者,社主陰,陰主殺,則祖主陽,陽主生。《禮》左宗廟,右社稷,是祖陽而社陰。就祖賞,就社殺,親祖嚴社之義也。大功大罪則在軍賞罰,其遍敘諸勳,乃至太祖賞耳。○傳「孥子」至「恥累也」○正義曰:《詩》云「樂爾妻孥」,對「妻」別文,是「孥」為子也。非但止辱汝身,並及汝子亦殺,言以恥惡累之。《湯誓》云:「予則孥戮汝。」傳曰:「古之用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云『孥戮汝』,權以脅之,使勿犯。」此亦然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七 五子之歌第三  卷七 五子之歌第三     太康失邦,啟子也。盤於游田,不恤民事,為羿所逐,不得反國。昆弟五人須於洛汭,作《五子之歌》。太康五弟與其母待太康於洛水之北,怨其不反,故作歌。○五子名字,書傳無聞,仲康蓋其一也。○須,馬云:「止也。」汭,如銳反,本又作內,音同。   [疏]「太康」至「之歌」○正義曰:啟子太康,以游畋棄民,為羿所逐,失其邦國。其未失國之前,畋於洛水之表,太康之弟,更有昆弟五人,從太康畋獵,與其母待太康於洛水之北。太康為羿所距,不得反國,其弟五人,即啟之五子,並怨太康,各自作歌。史敘其事,作《五子之歌》。○傳「太康」至「作歌」○正義曰:「昆弟五人」,自有長幼,故稱「昆弟」,嫌是太康之昆,故云「太康之五弟」。   五子之歌啟之五子,因以名篇。   [疏]「五子之歌」○正義曰:史述作歌之由,先敘失國之事,「其一曰」以下乃是歌辭。此五子作歌五章,每章各是一人之作,辭相連接,自為終始。初言「皇祖有訓」,未必則指怨太康。必是五子之歌相顧,從輕至甚。「其一」、「其二」蓋是昆弟之次,或是作歌之次,不可知也。○傳「啟之」至「名篇」○正義曰:直言「五子」,不知謂誰,故言「啟之五子」。太康之弟,敘怨作歌,不言「五弟」而言「五子」者,以其迷祖之訓,故系父以言之。   太康屍位以逸豫,屍,主也。主以尊位,為逸豫不勤。○逸,本又作佾。豫,本又作舒,音同。滅厥德,黎民鹹貳。君喪其德,則眾民皆二心矣。○黎,力兮反。喪,息浪反。乃盤遊無度,盤樂游逸無法度。○盤,步干反,本或作?。度如字。樂如字。畋於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洛水之表,水之南。十日曰旬。田獵過百日不還。○畋音田。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於河。有窮,國名。羿,諸侯名。距太康於河,不得入國,遂廢之。○羿,五計反,徐胡細反。距音巨。厥弟五人御其母以從,御,待也,言從畋。○從如字,或作才用反,非。徯於洛之汭。五子鹹怨,待太康,怨其久畋失國。○徯,胡啟反。述大禹之戒以作歌。述,循也。歌以敘怨。   [疏]「太康」至「作歌」○正義曰:天子之在天位,職當牧養兆民。太康主以尊位,用為逸豫,滅其人君之德,眾人皆有二心。太康乃復愛樂游,逸無有法度,畋獵於洛水之表,一出十旬不反。有窮國君其名曰羿,因民不能堪忍太康之惡,率眾距之於河,不得反國。太康初去之時,其弟五人侍其母以從太康。太康畋於洛南,五弟待於洛北,太康久而不反,致使羿距於河。五子皆怨太康,追述大禹之戒以作歌,而各敘已怨之志也。其弟待母以從太康,太康初去即然。待於洛水之北,以冀太康速反。羿既距之,五子乃怨。史述太康之惡既盡,然後言其作歌,故令「羿距」之文乃在「母從」之上,作文之勢當然也。○傳「屍,主也」○正義曰:《釋詁》文。○傳「有窮」至「廢之」○正義曰:襄四年《左傳》曰:「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於窮石。」然則羿居窮石,故曰「有窮,國名」。「窮」是諸侯之國,「羿」是其君之名也。《說文》云:「羿,帝嚳射官也。」賈逵云:「羿之先祖,世為先王射官,故帝賜羿弓矢使司射。」《淮南子》云:「堯時十日並生,堯使羿射九日而落之。」《楚辭·天問》云:「羿焉?日烏解羽?」《歸藏易》亦云:「羿?十日。」《說文》云:「?者,射也。」此三者言雖不經以取信,要言帝嚳時有羿,堯時亦有羿,則羿是善射之號,非復人之名字。信如彼言,則不知羿名為何也。夏都河北,洛在河南,距太康於河北,不得入國,遂廢太康耳。羿猶立仲康,不自立也。○傳「述循」至「敘怨」○正義曰:「述,循」,《釋詁》文。循其所戒,用作歌以敘怨也。其一曰「皇祖有訓」,其二曰「訓有之」,是「述大禹之戒」也。其三恨亡國都,其四恨絕宗祀,其五言追悔無及,直是指怨太康,非為述祖戒也。本述戒作歌,因即言及時事,故言祖戒以總之。   其一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皇,君也。君祖禹有訓戒。近謂親之。下謂失分。○近,附近之近。分,扶問反。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言人君當固民以安國。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言能畏敬小民,所以得眾心。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三失,過非一也。不見是謀,備其微。○三如字,又息暫反。見,賢遍反。予臨兆民,懍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十萬曰億,十億曰兆,言多。懍,危貌。朽,腐也。腐索馭六馬,言危懼甚。○懍,力甚反。朽,許久反。馭音御。腐,扶甫反。為人上者,奈何不敬?」能敬則不驕,在上不驕,則高而不危。   [疏]「其一」至「不敬」○正義曰:我君祖大禹有訓戒之事,言民可親近,不可卑賤輕下。令其失分,則人懷怨,則事上之心不固矣。民惟邦國之本,本固則邦寧。言在上不可使人怨也。我視天下之民,愚夫愚婦,一能過勝我,安得不敬畏之也?所以畏其怨者,一人之身,三度有失;凡所過失,為人所怨,豈在明著?大過皆由小事而起。言小事不防,易致大過,故於不見細微之時,當於是豫圖謀之,使人不怨也。我臨兆民之上,常畏人怨,懍懍乎危懼,若腐索之馭六馬。索絕則馬逸,言危懼之甚。人之可畏如是,為民上者奈何不敬慎乎?怨太康之不恤下民也。○傳「皇君」至「失分」○正義曰:「皇,君」,《釋詁》文。述禹之戒,知「君祖」是禹,禹有訓也。「民可近」者,據「君」為文。「近」謂親近之也,「下」謂卑下輕忽之,失本分也。奪其農時,勞以橫役,是失分也,故下云「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是畏敬下民也。○傳「言能」至「眾心」○正義曰:我視愚夫愚婦,當能勝我身,是畏敬小民也。由能畏敬小民,故以小民從命,是「得眾心」也。○傳「三失」至「其微」○正義曰:顧氏云:「怨豈在明?未必皆在明著之時,必於未形之日思善道以自防衛之。」是備慎其微也。○傳「十萬」至「懼甚」○正義曰:古數十萬曰億,十億曰兆,言多也。懍懍,心懼之意,故為危貌。「朽,腐」,常訓也。腐索馭六馬,索絕馬驚,馬驚則逸,言危懼甚也。經傳之文,惟此言「六馬」,漢世此經不傳,餘書多言駕四者,《春秋·公羊》說天子駕六,《毛詩》說天子至大夫皆駕四,許慎案《王度記》雲天子駕六,鄭玄以《周禮》校人養馬,「乘馬一師四圉」,四馬曰乘,《康王之誥》云「皆布乘黃朱」,以為天子駕四。漢世天子駕六,非常法也。然則此言馬多懼深,故舉六以言之。   其二曰:「訓有之,內作色荒,外作禽荒。作,為也。迷亂曰荒。色,女色。禽,鳥獸。   [疏]傳「作為」至「鳥獸」○正義曰:「作,為」,《釋言》文。昭元年《左傳》晉平公近女色過度,惑以喪志。《老子》云:「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好色好田則精神迷亂,故「迷亂曰荒」。女有美色,男子悅之,經傳通謂女人為「色」。獵則鳥獸並取,故以「禽」為鳥獸也。   甘酒嗜音,峻宇彫牆。甘嗜無厭足。峻,高大。彫,飾畫。○甘,一音戶甘反。嗜,市志反。峻,思俊反。牆,慈羊反。厭,於鹽反,又於艷反。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此六者,棄德之君必有其一。有一必亡,況兼有乎!   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陶唐,帝堯氏,都冀州,統天下四方。   [疏]傳「陶唐」至「四方」○正義曰:《世本》云:「帝堯為陶唐氏。」韋昭云:「陶、唐皆國名,猶湯稱殷商也。」案書傳皆言堯以唐侯升為天子,不言封於陶唐,「陶唐」二字或共為地名,未必如昭言也。以天子王有天下,非獨冀州一方,故以「冀方」為「都冀州,統天下四方」。堯都平陽,舜都蒲阪,禹都安邑,相去不盈二百,皆在冀州,自堯以來其都不出此地,故舉陶唐以言之。   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厎滅亡。」言失堯之道,亂其法制,自致滅亡。○厎,之履反。   其四曰:「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則,貽厥子孫。君萬國為天子。典謂經籍。則,法。貽,遺也。言仁及後世。○貽,以之反。遺,唯季反。關石和鈞,王府則有。荒墜厥緒,覆宗絕祀。」金鐵曰石,供民器用,通之使和平,則官民足。言古制存,而太康失其業,以取亡。○覆,芳服反。供音恭。   [疏]「其四」至「絕祀」○正義曰:有明明之德,我祖大禹也。以有明德為萬邦之君,謂為天子也。有治國之典,有為君之法,遺其後世之子孫,使法則之。又關通衡石之用,使之和平。人既足用,王之府藏則皆有矣。典存國富,宜以為政,今太康荒廢墜失其業,覆滅宗族,斷絕祭祀。言太康棄典法,所以滅宗祀也。○傳「君萬」至「後世」○正義曰:「萬邦之君」,謂君統萬國為天子也。「典」謂先王之典,可憑據而行之,故為經籍。「則,法」,《釋詁》文。「典」謂先王舊典,「法」謂當時所制,其事不為大異,重言以備文耳。「貽,遺」,《釋言》文。以典法遺子孫,言仁恩及後世。○傳「金鐵」至「取亡」○正義曰:「關」者,通也。名「石」而可通者,惟衡量之器耳。《律歷志》云:「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是石為稱之最重,以石而稱則為重物,故「金鐵曰石」。言絲綿止於斤兩,金鐵乃至於石,舉「石」而言之,則所稱之物皆通之也。傳取金鐵重物以解言「石」之意,非謂所關通者惟金鐵耳。米粟則斗斛以量之,布帛則丈尺以度之,惟言關通權衡,則度量之物,懋遷有無,亦關通矣,舉一以言之耳。衡石所稱之物,以供民之器用,其土或有或無,通使和平也。《論語》云:「百姓足,君孰與不足?」民既足用,則官亦富饒,故「通之使和平,則官民皆足」。有典有法可依而行,官民足可坐而守,言古制存,而太康失其業,所以亡也。訓「緒」為業,費氏、顧氏等意雲,通金鐵於人,官不禁障,民得取之以供器用。器既具,所以上下充足。以金鐵皆從石而生,則金鐵亦石之類也。故《漢書·五行志》雲石為怪異,入金不從革之條。費、顧之義,亦得通也。   其五曰:「嗚呼!曷歸?予懷之悲。曷,何也。言思而悲。○曷,戶割反。萬姓仇予,予將疇依?仇,怨也。言當依誰以復國乎?郁陶乎予心,顏厚有忸怩。郁陶,言哀思也。顏厚,色愧。忸怩,心慚,慚愧於仁人賢士。○郁音蔚。陶音桃。郁陶,憂思也。忸,女六反。怩,女姬反,徐乃私反。嗯,息嗣反。弗慎厥德,雖悔可追?」言人君行己不慎其德,以速滅敗,雖欲改悔,其可追及乎?言無益。○雖如字,或作雎。   [疏]「其五」至「可追」○正義曰:嗚呼!太康已覆滅矣,我將何所依歸?我以此故,思之而悲。太康為惡,毒遍天下,萬姓皆共仇我,我將誰依就乎?郁陶而哀思乎,我之心也!我以此故,外貌顏厚而內情忸怩羞慚。由太康不慎其德,以致此見距,雖欲改悔,其可追及之乎?事已往矣,不可如何。從首漸怨,至此為深,皆是羿距時事也。○傳「仇怨」至「國乎」○正義曰:桓二年《左傳》云「怨耦曰仇」,故為怨也。羿距於河,不得復反,乃思太康,欲歸依之,言當依誰以復國乎?○傳「郁陶」至「賢士」○正義曰:《孟子》稱舜弟象見舜云:「思君正郁陶。」「郁陶」,精神憤結積聚之意,故為哀思也。《詩》云:「顏之厚矣。」羞愧之情見於面貌,似如面皮厚然,故以「顏厚」為色愧忸怩,羞不能言,心慚之狀。小人不足以知得失,故「慚愧於仁人賢士」。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七 胤征第四  卷七 胤征第四     羲和湎淫,廢時亂日,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自唐虞至三代,世職不絕。承太康之後,沈湎於酒,過差非度,廢天時,亂甲乙。○湎,徐音緬,面善反。差,初賣反,又初佳反。胤往征之,作《胤征》。胤國之君受王命往征之。○胤,國名。   胤征奉辭罰罪曰征。   [疏]「羲和」至「胤征」○正義曰: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今乃沈湎於酒,過差非度,廢天時,亂甲乙,不以所掌為意,胤國之侯受王命往征之。史敘其事,作《胤征》。○傳「羲氏」至「甲乙」○正義曰:「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堯典》所言是其事也。羲和是重黎之後,《楚語》稱堯育重黎之後,使典天地,以至於夏商,是「自唐虞至三代,世職不絕」,故此時羲和仍掌時日。以太康逸豫,臣亦縱弛。此承太康之後,於今仍亦懈惰,沈湎於酒,過差非度,廢天時,亂甲乙,是其罪也。經云「酒荒於厥邑」,惟言荒酒,不言好色,故訓「淫」為過,言耽酒為過差也。聖人作歷數以紀天時,不存歷數,是「廢天時」也。日以甲乙為紀,不知日食,是「亂甲乙」也。○傳「奉辭罰罪」○正義曰:奉責讓之辭,伐不恭之罪,名之曰「征」。征者,正也。伐之以正其罪。   惟仲康肇位四海,羿廢太康,而立其弟仲康為天子。○肇音兆。胤侯命掌六師。仲康命胤侯掌王六師,為大司馬。羲和廢厥職,酒荒於厥邑,捨其職官,還其私邑,以酒迷亂,不修其業。○捨音捨。胤後承王命徂征。徂,往也,就其私邑往討之。   [疏]「惟仲康」至「徂征」○正義曰:惟仲康始即王位,臨四海,胤國之侯受王命為大司馬,掌六師。於是有羲氏、和氏廢其所掌之職,縱酒荒迷,亂於私邑,胤國之君承王命往征之。○傳「羿廢」至「天子」○正義曰:以羿距太康於河,於時必廢之也。《夏本紀》云:「太康崩,弟仲康立。」襄四年《左傳》云:「羿因夏民以伐夏政。」則羿於其後篡天子之位,仲康不能殺羿,必是羿握其權,知仲康之立,是羿立之矣,故云「羿廢太康,而立其弟仲康為天子」。計《五子之歌》,仲康當是其一,仲康必賢於太康,但形勢既衰,政由羿耳。羿在夏世為一代大賊,《左傳》稱羿既篡位,寒浞殺之。羿滅夏後相,相子少康始滅浞復夏政。計羿、浞相承,向有百載,為夏亂甚矣。而《夏本紀》云:「太康崩,其弟仲康立。仲康崩,子相立。相崩,子少康立。」都不言羿、浞之事,是馬遷之說疏矣。   告於眾曰:「嗟予有眾,誓敕之。聖有謨訓,明徵定保。徵,證。保,安也。聖人所謀之教訓,為世明證,所以定國安家。先王克謹天戒,臣人克有常憲,言君能慎戒,臣能奉有常法。百官修輔,厥後惟明明。修職輔君,君臣俱明。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徇於路,遒人,宣令之官。木鐸,金鈴木舌,所以振文教。○遒,在由反。鐸,待洛反。鈴音令。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官眾,從官。更相規闕,百工各執其所治技藝以諫,諫失常。○藝,本又作埶。更音庚。技,其綺反。其或不恭,邦有常刑。言百官廢職,服大刑。   [疏]「告於」至「常刑」○正義曰:胤侯將征羲和,告於所部之眾曰:「嗟乎!我所有之眾人,聖人有謨之訓,所以為世之明證,可以定國安家。其所謀者,言先王能謹慎敬畏天戒,臣人者能奉先王常法,百官修常職輔其君,君臣相與如是,則君臣俱明,惟為明君明臣。」言君當謹慎以畏天,臣當守職以輔君也。「先王恐其不然,大開諫爭之路。每歲孟春,遒人之官以木鐸徇於道路,以號令臣下,使在官之眾更相規闕;百工雖賤,令執其藝能之事以諫上之失常。其有違諫不恭謹者,國家則有常刑」。○傳「徵證」至「安家」○正義曰:成八年《左傳》稱晉殺趙括,欒、郤為徵。「徵」是證驗之義,故為證也。能自保守是安定之義,故為安也。聖人將為教訓,必謀而後行,故言「所謀之教訓」。聖人之言,必有其驗,故為「世之明證」。用聖人之謨訓,必有成功,故「所以定國安家」。○傳「言君」至「常法」○正義曰:王者代天理官,故稱「天戒」。臣人奉主法令,故言「常憲」。君當奉天,臣當奉君,言君能戒慎天戒也,臣能奉有常法,奉行君法也。此謂大臣,下云「百官修輔」,謂眾臣。○傳「遒人」至「文教」○正義曰:以執木鐸徇於路,是宣令之事,故言「宣令之官」。《周禮》無此官,惟《小宰》云:「正歲,帥理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徇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宣令之事,略與此同。此似別置其官,非如周之小宰。名曰「遒人」,不知其意,蓋訓「遒」為聚,聚人而令之,故以為名也。《禮》有「金鐸」、「木鐸」,「鐸」是鈴也,其體以金為之,明舌有金木之異,知木鐸是木舌也。《周禮》教鼓人「以金鐸通鼓」,大司馬「教振旅,兩司馬執鐸」,《明堂位》云「振木鐸於朝」,是武事振金鐸,文事振木鐸。今云「木鐸」,故云「所以振文教」也。○傳「官眾」至「失常」○正義曰:「相規」,相平等之辭,故「官眾」謂「眾官」,「相規」謂「更相規闕」。平等有闕,已尚相規,見上之過,諫之必矣。「百工各執其所治技藝以諫」,謂被遣作器,工有奢儉,若《月令》云「無作淫巧,以蕩上心」,見其淫巧不正,當執之以諫,諫失常也。百工之賤,猶令進諫,則百工以上,不得不諫矣。○傳「言百」至「大刑」○正義曰:「百官廢職,服大刑」,《明堂位》文也。顧氏云:「百官群臣其有廢職懈怠不恭謹者,國家當有常刑。」   「惟時羲和,顛覆厥德,顛覆言反倒。將陳羲和所犯,故先舉孟春之令,犯令之誅。○覆,芳服反。倒,丁老反。沈亂於酒,畔宮離次,沈謂醉冥。失次位也。○離如字,又力智反。冥,莫定反,又亡丁反。俶擾天紀,遐棄厥司。俶,始。擾,亂。遐,遠也。紀謂時日。司,所主也。○俶,本又作ョA亦作叔,同尺六反。擾,而小反。乃季秋月朔,辰弗集於房,辰,日月所會。房,所捨之次。集,合也。不合即日食可知。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凡日食,天子伐鼓於社,責上公。瞽,樂官,樂官進鼓則伐之。嗇夫,主幣之官,馳取幣禮天神。眾人走,供救日食之百役也。○嗇音色。馳,車馬曰馳。走,步曰走。供音恭。羲和屍厥官,罔聞知,主其官而無聞知於日食之變異,所以罪重。昏迷於天象,以干先王之誅。暗錯天象,言昏亂之甚。干,犯也。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政典,夏後為政之典籍。若《周官》六卿之治典。先時,謂歷象之法,四時節氣,弦望晦朔。先天時則罪死無赦。○先,悉薦反,又如字,注「先時」、「先天」同。赦亦作亦て。治,直吏反。不及時者殺無赦。』不及謂歷象後天時。雖治其官,苟有先後之差,則無赦,況廢官乎!○後,胡豆反。   [疏]「惟時」至「無赦」○正義曰:言不諫尚有刑,廢職懈怠,是為大罪。惟是羲和,顛倒其奉上之德,而沈沒昏亂於酒,違叛其所掌之官,離其所居位次,始亂天之紀綱,遠棄所主之事。乃季秋九月之朔,日月當合於辰。其日之辰,日月不合於捨;不得合辰,謂日被月食,日有食之。《禮》有救日之法,於是瞽人樂官進鼓而擊之,嗇夫馳騁而取幣以禮天神,庶人奔走供救日食之百役。此為災異之大,群官促遽若此,羲和主其官而不聞知日食,是大罪也。此羲和昏暗迷錯於天象,以犯先王之誅,此罪不可赦也。故先王為政之典曰:「主歷之官,為歷之法,節氣先天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失前失後尚猶合殺,況乎不知日食;其罪不可赦也,況彼罪之大。言已所以征也。○傳「顛覆」至「之誅」○正義曰:「顛覆言反倒」,謂人反倒也。人當豎立,今乃反倒,猶臣當事君,今乃廢職,似人之反倒然。言臣以事君為德,故言「顛覆厥德」。胤侯將陳羲和之罪,故先舉孟春之令,犯令之誅,舉輕以見重,小事犯令猶有常刑,況叛官離次為大罪乎!○傳「沈謂」至「次位」○正義曰:沒水謂之沈,大醉冥然,無所復知,猶沈水然,故謂醉為「沈」。○傳「俶始」至「所主」○正義曰:「俶,始」、「遐,遠」皆《釋詁》文。「擾」謂煩亂,故為亂也。《洪範》五紀,「五曰歷數」,歷數所以紀天時。此言「天紀」,謂時日。此時日之事是羲和所司,言棄其所主。○傳「辰日」至「可知」○正義曰:昭七年《左傳》曰,晉侯問於士文伯曰:「何謂辰?」對曰:「日月之會是謂辰。」是「辰」為日月之會。日月俱右行於天,日行遲,月行疾,日每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計二十九日過半,月已行天一周,又逐及日而與日聚會,謂此聚會為「辰」。一歲十二會,故為十二辰,即子、丑、寅、卯之屬是也。「房」謂室之房也,故為「所捨之次」。計九月之朔,日月當會於大火之次。《釋言》云:「集,會也。」會即是合,故為「合」也。日月當聚會共捨,今言日月不合於捨,則是日食可知也。日食者,月掩之也,月體掩日,日被月映,即不成共處,故以不集言日食也。或以為「房」謂房星,九月日月會於大火之次。房、心共為大火,言辰在房星,事有似矣。知不然者,以集是止捨之處,言其不集於捨,故得以表日食;若言不集於房星,似太遲太疾,惟可見歷錯,不得以表日食也。且日之所在,星宿不見,正可推算以知之,非能舉目見之。君子慎疑,寧當以日在之宿為文,以此知其必非房星也。○傳「凡日」至「百役」○正義曰:文十五年《左傳》云:「日有食之,天子不舉,伐鼓於社。諸侯用幣於社,伐鼓於朝。」杜預以為「伐鼓於社」,「責群陰」也。此傳言「責上公」者,《郊特牲》云:「社祭土而主陰氣也,君南向北墉下,答陰之義也。」是言社主陰也。日食陰侵陽,故杜預以為「責群陰」也。昭二十九年《左傳》云:「封為上公,祀為貴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是社祭句龍為上公之神也。日食臣侵君之象,故傳以為「責上公」,亦當群陰上公並責之也。《周禮》瞽?之官掌作樂,瞽為樂官。樂官用無目之人,以其無目,於音聲審也。《詩》云「奏鼓簡簡」,謂伐鼓為奏鼓,知「樂官進鼓則伐之」。《周禮·太僕》:「軍旅、田役,贊王鼓。救日月,亦如之。」鄭玄云:「王通鼓,佐聲其餘面。」則救日之時,王或親鼓。莊二十五年《穀梁傳》曰:「天子救日,置五麾,陳五兵、五鼓。」陳既多,皆樂人伐之。《周禮》無嗇夫之官,《禮》云:「嗇夫承命,告於天子。」鄭玄云:「嗇夫蓋司空之屬也。」嗇夫主幣,《禮》無其文,此云「嗇夫馳」,必馳走有所取也。《左傳》云:「諸侯用幣。」則天子亦當有用幣之處,嗇夫必是主幣之官,馳取幣也。社神尊於諸侯,故諸侯用幣於社以請救。天子伐鼓於社,必不用,知嗇夫「馳取幣禮天神」。「庶人走」,蓋是庶人在官者,謂諸侯胥徒也。其走必有事,知為「供救日食之百役」也。《曾子問》云:「諸侯從天子救日食,各以方色與其兵。」《周禮·庭氏》云:「救日之弓矢。」是救日必有多役,庶人走供之。鄭注《庭氏》雲,以救日為太陽之弓,救月為太陰之弓,救日以枉矢,救月以恆矢。其鼓則蓋用祭天之雷鼓也。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左傳》云:「季平子曰:『惟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伐鼓用幣,禮也,其餘則否。』太史曰:『在此月也,當夏四月,是謂孟夏。』」如彼傳文,惟夏四月有伐鼓用幣禮,餘月則不然,此以九月日食亦奏鼓用幣者,顧氏云:「夏禮異於周禮也。」○傳「政典」至「無赦」○正義曰:胤侯,夏之卿士,引政典而不言古典,則當時之書,知是「夏後為政之典籍」也。《周禮》:「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禮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若周官六卿之治典,謂此也。「先時」、「不及」者,謂此歷象之法,四時節氣,弦望晦朔,不得先天時,不得後天時。四時時各九十日有餘,分為八節,節各四十五日有餘也。節氣者,周天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四時分之,均分為十二月,則月各得三十日十六分日之七,以初為節氣,半為中氣,故一歲有二十四氣也。計十二月,每月二十九日強半也。以月初為朔,月盡為晦,當月之中,日月相望,故以月半為望。望去晦、朔,皆不滿十五日也。又半此望去晦、朔之數,名之曰弦。弦者,言其月光正半如弓弦也。晦者,月盡無月,言其暗也。朔者,蘇也,言月死而更蘇也。先天時者,所名之日,在天時之先。假令天之正時,當以甲子為朔,今歷乃以癸亥為朔,是造歷先天時也;若以乙丑為朔,是造歷後天時也。後即是「不及時」也。其氣、望等皆亦如此。   「今予以爾有眾,奉將天罰。將,行也。奉王命行王誅,謂殺湎淫之身,立其賢子弟。爾眾士同力王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命。以天子威命督其士眾,使用命。火炎?岡,玉石俱焚。山脊曰岡。?山出玉,言火逸而害玉。○?音昆。天吏逸德,烈於猛火。逸,過也。天王之吏為過惡之德,其傷害天下,甚於火之害玉。猛火烈矣,又烈於火。殲厥渠魁,脅從罔治。殲,滅。渠,大。魁,帥也。指謂羲和罪人之身,其脅從距王師者,皆無治。○殲,子廉反。魁,苦回反。脅,虛業反。帥,色類反。舊染污俗,鹹與惟新。言其餘人久染污俗,本無噁心,皆與更新,一無所問。○污,烏故反,污辱之污;又音烏,涴泥著物也,一音烏臥反。嗚呼!威克厥愛,允濟。歎能以威勝所愛,則必有成功。愛克厥威,允罔功。以愛勝威,無以濟眾,信無功。其爾眾士,懋戒哉!」言當勉以用命,戒以辟戮。○懋音茂。辟音避。   [疏]「今予」至「戒哉」○正義曰:「羲和所犯如上,故今我用汝所有之眾,奉王命,行天罰。汝等眾士,當同心盡力於王室,庶幾輔我敬承天子之命,使我伐必克之。」又恐兵威所及,濫殺無辜,故假喻以戒之:「火炎?山之岡,玉石俱被焚燒。天王之吏為過惡之德,則酷烈甚於猛火。宜誅惡存善,不得濫殺。滅其為惡大帥,罪止羲和之身,其被迫脅而從距王師者,皆無治責其罪。久染污穢之俗,本無噁心,皆與惟德更新,一無所問。」又言將軍之法,必有殺戮。「嗚呼!」重其事,故歎而言之。「將軍威嚴能勝其愛心,有罪者雖愛必誅,信有成功。若愛心勝其威嚴,親愛者有罪不殺,信無功矣」。言我雖愛汝,有罪必殺。其汝眾士宜勉力以戒慎哉!勿違我命以取殺也。○傳「將行」至「子弟」○正義曰:「將」之為行,常訓也。天欲加罪,王者順天之罰,則王誅也。「奉王命行王誅,謂殺淫湎之身」,羲和之罪,不及其嗣,故知殺其身,立其賢子弟。《楚語》雲,重黎之後,世掌天地四時之官,至於夏商。則此不滅其族,故傳言此也。○傳「山脊」至「害玉」○正義曰:《釋山》云:「山脊,岡。」孫炎曰:「長山之脊也。」以?山出玉,言火逸害玉,喻誅惡害善也。○傳「逸過」至「於火」○正義曰:「逸」即佚也,佚是淫縱之名,故為過也。「天王之吏」,言位貴而威高,乘貴勢而逞毒心,或睚眥而害良善,故為「過惡之德,其傷害天下,甚於火之害玉」。猛火為烈甚矣,又復烈之於火,言其害之深也。○傳「殲滅」至「無治」○正義曰:「殲,盡也」,《釋詁》文。舍人曰:「殲,眾之盡也。」眾皆死盡為殲也。「渠,大」、「魁,帥」,無正訓。以上「殲厥渠魁」謂滅其元首,故以「渠」為大,「魁」為帥。史傳因此謂賊之首領為「渠帥」,本原出於此。   自契至於成湯,八遷。十四世,凡八徙國都。○契,息列反,殷之始祖。八遷之書,史唯見四。湯始居亳,從先王居,契父帝嚳都亳,湯自商丘遷焉,故曰「從先王居」。○亳,旁各反,徐扶各反。嚳,苦毒反。作《帝告》、《?沃》。告來居,治沃土,二篇皆亡。○告,工毒反。?,力之反。沃,徐烏酷反。此五亡篇,舊解是《夏書》,馬、鄭之徒以為《商書》,兩義並通。   [疏]「自契」至「?沃」○正義曰:自此已下皆《商書》也。序本別卷,與經不連,孔以經序宜相附近,引之各冠其篇首。此篇經亡序存,文無所托,不可以無經之序為卷之首,本書在此,故附此卷之末。契是商之始祖,故遠本之。自契至於成湯,凡八遷都。至湯始往居亳,從其先王帝嚳舊居。當時湯有言告,史序其事,作《帝告》、《?沃》二篇。○傳「十四」至「國都」○正義曰:《周語》曰:「玄王勤商,十四世而興。」「玄王」謂契也,勤殖功業十四世,至湯而興,為天子也。《殷本紀》雲,契生昭明。「昭明卒,子相土立。相土卒,子昌若立。昌若卒,子曹圉立。曹圉卒,子冥立。冥卒,子振立。振卒,子微立。微卒,子報丁立。報丁卒,子報乙立。報乙卒,子報丙立。報丙卒,子主壬立。主壬卒,子主癸立。主癸卒,子天乙立。天乙是為成湯」是也。契至成湯十四世,凡八遷國都者,《商頌》云「帝立子生商」,是契居商也。《世本》云:「昭明居砥石。」《左傳》稱相土居商丘,及今湯居亳,事見經傳者有此四遷,其餘四遷未詳聞也。鄭玄云:「契本封商,國在太華之陽。」皇甫謐云:「今上洛商是也。」襄九年《左傳》云:「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杜預云:「今梁國睢陽宋都是也。」其「砥石」先儒無言,不知所在。自契至湯,諸侯之國而得數遷都者,蓋以時王命之使遷。至湯乃以商為天下號,則都雖數遷,商名不改。今湯遷亳,乃作此篇,若是諸侯遷都,則不得史錄其事以為《商書》之首。文在「湯征諸侯」、「伊尹去亳」之上,是湯將欲為王時事。史以商有天下,乃追錄初興,並《湯征》與《汝鳩》、《汝方》,皆是伐桀前事,後追錄之也。○傳「契父」至「王居」○正義曰:「先王」,天子也。自契已下,皆是諸侯,且文稱契至湯,今云「從先王居」者,必從契之先世天子所居也。《世本》、《本紀》皆雲契是帝嚳子,知先王是契父帝嚳。帝嚳本居亳,今湯往從之。嚳實帝也,言「先王」者,對文論優劣,則有皇與帝及王之別,散文則雖皇與帝皆得言王也。故《禮運》云:「昔者先王未有宮室。」乃謂上皇為王,是其類也。孔言「湯自商丘遷焉」,以相土之居商丘,其文見於《左傳》,因之言自商丘徙耳。此言不必然也,何則?相土,契之孫也,自契至湯凡八遷,若相土至湯都遂不改,豈契至相土三世而七遷也?相土至湯必更遷都,但不知湯從何地而遷亳耳,必不從商丘遷也。鄭玄云:「亳,今河南偃師縣有湯亭。」《漢書音義》臣瓚者云:「湯居亳,今濟陰亳縣是也,今亳有湯塚。己氏有伊尹塚。」杜預云:「梁國蒙縣北有亳城,城中有成湯塚,其西又有伊尹塚。」皇甫謐云:「《孟子》稱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不祀,湯使亳眾為之耕。葛即今梁國寧陵之葛鄉也。若湯居偃師,去寧陵八百餘里,豈當使民為之耕乎?亳今梁國穀熟縣是也。」諸說不同,未知孰是。○傳「告來」至「皆亡」○正義曰:經文既亡,其義難明,孔以意言耳。所言「帝告」,不知告誰,序言「從先王居」,或當告帝嚳也。   湯征諸侯,為夏方伯,得專征伐。葛伯不祀,湯始征之,葛,國。伯,爵也。廢其土地山川及宗廟神祇,皆不祀,湯始伐之。伐始於葛。○祗,巨支反。   [疏]傳「葛國」至「於葛」○正義曰:序言「湯征諸侯」,知其人是葛國之君,伯爵。直云「不祀」,文無指斥。《王制》云:「山川神祇有不舉者為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宗廟有不順者為不孝,不孝者君黜以爵。」是言不祀必廢其土地山川之神祇及宗廟,皆不祀,故湯始征之。湯伐諸侯,伐始於葛,《仲虺之誥》云「初征自葛」是也。《孟子》云:「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不祀,湯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犧牲也。』湯使遺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祀。湯又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粢盛也。』湯使亳往為之耕,老弱饋食。葛伯率其人,要其酒食黍稻者,劫而奪之,不授者殺之。有童子以黍肉餉,殺而奪之。《書》曰:『葛伯仇餉。』此之謂也。」是說伐始於葛之事也。   作《湯征》。述始征之義也,亡。   伊尹去亳適夏,伊尹,字剩湯進於桀。   [疏]傳「伊尹」至「於桀」○正義曰:伊,氏;尹,字,故云「字氏」,倒文以曉人也。伊尹不得叛湯,知湯貢之於桀。必貢之者,湯欲以誠輔桀,冀其用賢以治;不可匡輔,乃始伐之,此時未有伐桀之意,故貢伊尹使輔之。《孫武兵書·反間篇》曰:「商之興也,伊尹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言使之為反間也,與此說殊。   既丑有夏,復歸於亳。醜惡其政。不能用賢,故退還。○復,扶又反。入自北門,乃遇汝鳩、汝方,鳩、方,二人湯之賢臣。不期而會曰遇。   [疏]傳「鳩方」至「曰遇」○正義曰:伊尹與之言,知是賢臣也。「不期而會曰遇」,隱八年《穀梁傳》文也。   作《汝鳩》、《汝方》。言所以丑夏而還之意,二篇皆亡。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湯誓第一  卷八 湯誓第一     《釋文》:凡三十四篇,十七篇存。   商書   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桀都安邑,湯升道從陑,出其不意。陑在河曲之南。○相,息亮反。湯如字。馬云:「俗儒以湯為謚,或為號。號者似非其意,言謚近之。然不在《謚法》,故無聞焉。及禹,俗儒以為名,《帝系》禹名文命,《王侯世本》湯名天乙,推此言之,禹豈復非謚乎?亦不在《謚法》,故疑焉。」桀,其列反,夏之末天子。升音昇。陑音而。遂與桀戰於鳴條之野,地在安邑之西,桀逆拒湯。作《湯誓》。   [疏]「伊尹」至「湯誓」○正義曰:伊尹以夏政醜惡,去而歸湯。輔相成湯,與之伐桀,升道從陑,出其不意,遂與桀戰於鳴條之野。將戰而誓戒士眾,史敘其事,作《湯誓》。○傳「桀都」至「之南」○正義曰:此序湯自伐桀,必言「伊尹相湯」者,序其篇次,自為首尾,以上雲伊尹丑夏,遂相成湯伐之,故文次言「伊尹」也。計太公之相武王,猶如伊尹之相成湯,《泰誓》不言「太公相」者,彼文無其次也。且武王之時,有周、召之倫,聖賢多矣。湯稱伊尹云:「聿求元聖,與之戮力。」伊尹稱:「惟尹躬暨湯,鹹有一德。」則伊尹相湯,其功多於太公,故特言「伊尹相湯」也。「桀都安邑」,相傳為然,即漢之河東郡安邑縣是也。《史記》吳起對魏武侯云:「夏桀之居,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也。」《地理志》云:上黨郡壺關縣有羊腸阪,在安邑之北。是桀都安邑必當然矣。將明陑之所在,故先言「桀都安邑」。桀都在亳西,當從東而往,今乃升道從陑。「升」者,從下向上之名。言陑當是山阜之地,歷險迂路,為出不意故也。陑在河曲之南,蓋今潼關左右。河曲在安邑西南,從陑向北,渡河乃東向安邑。鳴條在安邑之西,桀西出拒湯,故「戰於鳴條之野」。陑在河曲之南,鳴條在安邑之西,皆彼有其跡,相傳云然。湯以至聖伐暴,當顯行用師,而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者,湯承禪代之後,嘗為桀臣,慚而且懼,故出其不意。武王則三分天下有其二,久不事紂,紂有浮桀之罪,地無險要之勢,故顯然致罰,以明天誅。又慇勤誓眾,與湯有異,所以湯惟一誓,武王有三。○傳「地在」至「拒湯」○正義曰:鄭玄云:「鳴條,南夷地名。《孟子》雲舜卒於鳴條,東夷之地,或雲陳留平邱縣今有鳴條亭是也。」皇甫謐云:「《伊訓》曰:『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又曰:『夏師敗績,乃伐三朡。』《湯誥》曰:『王歸自克夏,至於亳。』三朡在定陶,於義不得在陳留與東夷也。今安邑見有鳴條陌、昆吾亭,《左氏》以為昆吾與桀同以乙卯日亡,韋顧亦爾。故《詩》曰:『韋顧既伐,昆吾夏桀。』於《左氏》昆吾在衛,乃在濮陽,不得與桀異處同日而亡,明昆吾亦來安邑,欲以衛桀,故同日亡,而安邑有其亭也。且吳起言險以指安邑,安邑於此而言,何得在南夷乎?」謐言是也。   湯誓戒誓湯士眾。   [疏]「湯誓」○正義曰:此經皆誓之辭也。《甘誓》、《泰誓》、《牧誓》發首皆有序引,別言其誓意,記其誓處。此與《費誓》惟記誓辭、不言誓處者,史非一人,辭有詳略,序以經文不具,故備言之也。   王曰:「格爾眾庶,悉聽朕言。契始封商,湯遂以為天下號。湯稱王,則比桀於一夫。○格,庚白反。非台小子,敢行稱亂。有夏多罪,天命殛之。稱,舉也。舉亂,以諸侯伐天子。非我小子敢行此事,桀有昏德,天命誅之,今順天。○台,以之反,下同。殛,居力反。今爾有眾,汝曰:『我後不恤我眾,捨我穡事,而割正夏。』汝,汝有眾。我後,桀也。正,政也。言奪民農功而為割剝之政。○恤,荀律反。捨音捨,廢也。予惟聞汝眾言,不憂我眾之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不敢不正桀罪誅之。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今汝其復言桀惡,其亦如我所聞之言。○復,扶又反。夏王率遏眾力,率割夏邑。言桀君臣相率為勞役之事以絕眾力,謂廢農功。相率割剝夏之邑居,謂徵賦重。○遏,於葛反,徐音謁,馬云:「止也。」有眾率怠弗協,曰:『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眾下相率為怠惰,不與上和合。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時喪?我與汝俱亡!」欲殺身以喪桀。○喪,息浪反。惰,徒臥反。夏德若茲,今朕必往。凶德如此,我必往誅之。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賚,與也。汝庶幾輔成我,我大與汝爵賞。○罰音伐。賚,力代反,徐音來。爾無不信,朕不食言。食盡其言,偽不實。爾不從誓言,不用命。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古之用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雲孥戮汝,無有所赦,權以脅之,使勿犯。   [疏]「王曰」至「攸赦」○正義曰:商王成湯將與桀戰,呼其將士曰:「來,汝在軍之眾庶,悉聽我之誓言。我伐夏者,非我小子輒敢行此以臣伐君,舉為亂事,乃由有夏君桀多有大罪,上天命我誅之。桀既失君道,我非復桀臣,是以順天誅之,由其多罪故也。桀之罪狀,汝盡知之。今汝桀之所有之眾,即汝輩是也。汝等言曰:『我君夏桀,不憂念我等眾人,捨廢我稼穡之事,奪我農功之業,而為割剝之政於夏邑,斂我貨財。』我惟聞汝眾言,夏氏既有此罪,上天命我誅,桀我畏上天之命,不敢不正桀罪而誅之。又質而審之,今汝眾人其必言曰:『夏王之罪其實如我所言。』夏王非徒如此,又與臣下相率遏絕眾力,使不得事農。又相率為割剝之政於此夏邑,使不得安居。上下同惡,民困益甚,由是汝等相率怠,惰不與在上和協。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時能喪?君其可喪,我與汝皆亡身殺之。』寧殺身以亡桀,是其惡之甚。夏王惡德如此,今我必往誅之。汝庶幾輔成我一人,致行天之威罰,我其大賞賜汝。汝無得不信我語,我終不食盡其言,為虛偽不實。汝若不從我之誓言,我則並殺汝子,以戮汝身,必無有所赦。」勸使勉力,勿犯法也。「庶」亦「眾」也,古人有此重言,猶云「艱難」也。○傳「契始」至「一夫」○正義曰:以湯於此稱「王」,故本其號商之意,「契始封商,湯遂以商為天下之號」。鄭玄之說亦然。惟王肅云:「相士居商丘,湯取商為號。」若取商丘為號,何以不名「商丘」,而單名「商」也?若八遷,國名商不改,則此商猶是契商。非相士之商也。若八遷。遷即改名。則相士至湯改名多矣。相士既非始祖,又非受命,何故用其所居之地以為天下號名?成湯之意,復何取乎?知其必不然也。湯取契封商,以商為天下之號,周不取後稷封邰為天下之號者,契後八遷,商名不改,成湯以商受命,故宜以商為號;後稷之後,隨遷易名,公劉為豳,大王為周,文王以周受命,故當以周為號。二代不同,理則然矣。《泰誓》云:「獨夫受。」此湯稱為王,則比桀於一夫;桀既同於一夫,故湯可稱王矣。是言湯於伐桀之時始稱王也。《周書·泰誓》稱王,則亦伐紂之時始稱王也。鄭玄以文王生稱王,亦謬也。○傳「稱舉」至「順天」○正義曰:「稱,舉」,《釋言》文。常法以臣伐君,則為亂逆,故舉亂謂「以諸侯伐天子」。「桀有昏德」,宣三年《左傳》文。以有昏德,天命誅之,今乃順天行誅,非復臣伐君也。以此解眾人守常之意也。○傳「今汝」至「之言」○正義曰:如我者,謂湯之自稱我也。湯謂其眾云:「汝言桀之罪,如我誓言所述也。」○傳「言桀」至「賦重」○正義曰:此經與上「捨我穡事,而割正夏」其意一也。上言夏王之身,此言「君臣相率」,再言所以積桀之非也。力施於農,財供上賦,故以止絕眾力謂廢農功,割剝夏邑謂徵賦重。言以農時勞役,又重斂其財,致使民困而怨深,賦斂重則民不安矣。○傳「眾下」至「喪桀」○正義曰:上既馭之非道,下亦不供其命,故「眾下相率為怠惰,不與上和合」,不肯每事順從也。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時喪亡?」欲令早喪桀命也。「我與汝俱亡」者,民相謂之辭,言並欲殺身以喪桀也。所以比桀於日者,以日無喪之理,猶雲桀不可喪,言喪之難也。不避其難,與汝俱亡,欲殺身以喪桀,疾之甚也。鄭云:「桀見民欲叛,乃自比於日,曰:『是日何嘗喪乎?日若喪亡,我與汝亦皆喪亡。』引不亡之徵以脅恐下民也。」○傳「食盡」至「不實」○正義曰:《釋詁》云:「食,偽也。」孫炎曰:「食言之偽也。」哀二十五年《左傳》雲,孟武伯惡郭重,曰:「何肥也?」公曰:「是食言多矣,能無肥乎?」然則言而不行如食之消盡,後終不行前言為偽,故通謂偽言為「食言」,故《爾雅》訓「食」為偽也。○傳「古之」至「勿犯」○正義曰:昭二十年《左傳》引《康誥》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是古之用刑如是也。既刑不相及,必不殺其子,權時以迫脅之,使勿犯刑法耳。不於《甘誓》解之者,以夏啟承舜、禹之後,刑罰尚寬,殷、周以後,其罪或相緣坐,恐其實有孥戮,故於此解之。鄭玄云:「大罪不止其身,又孥戮其子孫。《周禮》云:『其奴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於舂稿。』」鄭意以為實戮其子,故《周禮》注云:「奴謂從坐而沒入縣官者也。」孔以孥戮為權脅之辭,則《周禮》所云非從坐也。鄭玄云:「謂坐為盜賊而為奴者,輸於罪隸。」舂人、稿人之官引此「孥戮汝」。又引《論語》云:「箕子為之奴。」或如眾言,別有沒入,非緣坐者也。   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湯承堯、舜禪代之後,順天應人,逆取順守而有慚德,故革命創製,改正易服,變置社稷,而後世無及句龍者,故不可而止。○社,后土之神。禪,時戰反。應,應對之應。創,初亮反。正音征,又音政。句音鉤。句龍,共工之子,為后土。作《夏社》、《疑至》、《臣扈》。言夏社不可遷之義,《疑至》及《臣扈》,三篇皆亡。○扈音戶。   [疏]「湯既」至「臣扈」○正義曰:湯既伐而勝夏,革命創製,變置社稷,欲遷其社,無人可代句龍,故不可而止。於時有言議論其事,故史敘之,為《夏社》、《疑至》、《臣扈》三篇,皆亡。○傳「湯承」至「而止」○正義曰:傳解湯遷社之意,湯承堯、舜禪代之後,已獨伐而取之,雖復應天順人,乃是逆取順守,而有慚愧之德,自恨不及古人,故革命創製改正易服,因變置社稷也。《易·革卦·彖》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下篇言湯有慚德。《大傳》云:「改正朔,易服色,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所以變革此事,欲易人之視聽,與之更新,故於是之時變置社稷。昭二十九年《左傳》云:「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后土為社。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自夏已上祀之。周棄亦為稷,自商已來祀之。」《祭法》云:「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農,能殖百穀。夏之衰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為社。」是言變置之事也。《魯語》文與《祭法》正同,而云「夏之興也,周棄繼之」,「興」當為「衰」字之誤耳。湯於初時,社稷俱欲改之。周棄功多於柱,即令廢柱祀棄。而上世治水土之臣,其功無及句龍者,故不可遷而止。此序之次在《湯誓》之下,云「湯既勝夏」,下云「夏師敗績,湯遂從之」,是未及逐桀,已為此謀。鄭玄等注此序,乃在《湯誓》之上,若在作誓之前,不得云「既勝夏」也。《孟子》曰:「犧牲既成,粢盛既絜,祭祀以時,然而旱乾水益,則變置社稷。」鄭玄因此乃云:「湯伐桀之時,大旱,既置其禮祀,明德以薦而猶旱,至七年,故更致社稷。」乃謂湯即位之後,七年大旱,方始變之。若實七年乃變,何當系之「勝夏」?「勝夏」猶尚不可,況在《湯誓》前乎?且《禮記》云:「夏之衰也,周棄繼之。」商興七年乃變,安得以「夏衰」為言也?若商革夏命,猶七年祀柱,《左傳》亦不得斷為自夏已上祀柱,自商以來祀棄也。由此而言,孔稱改正朔而變置社稷,所言得其旨也。漢世儒者說社稷有二,《左傳》說社祭句龍,稷祭柱、棄,惟祭人神而已。《孝經》說社為土神,稷為穀神,句龍、柱、棄是配食者也。孔無明說,而此經云「遷社」,孔傳云「無及句龍」,即同賈逵、馬融等說,以社為句龍也。○傳「言夏」至「皆亡」○正義曰:「疑至」與「臣扈」相類,當是二臣名也。蓋亦言其不可遷之意。馬融云:「聖人不可自專,復用二臣自明也。」   夏師敗績,湯遂從之,大崩曰敗績。從謂遂討之。○績,子寂反。從,才容反。遂伐三朡,俘厥寶玉。三朡,國名,桀走保之,今定陶也。桀自安邑東入山,出太行,東南涉河。湯緩追之,不迫,遂奔南巢。俘,取也。玉以禮神,使無水旱之災,故取而寶之。○朡,子公反。俘音孚。行,戶剛反,一音如字。   [疏]傳「三朡」至「寶之」○正義曰:湯伐三朡,知是國名。逐桀而伐其國,知「桀走保之」也。「今定陶」者,相傳為然。安邑在洛陽西北,定陶在洛陽東南,孔跡其所往之路,桀自安邑東入山,出太行,乃東南涉河,往奔三朡;湯緩追之,不迫,遂奔南巢。「俘、取」,《釋詁》文。桀必載寶而行,棄於三朡。取其寶玉,取其所棄者也。楚語云:「玉足以庇蔭嘉,穀使無水旱之災,則寶之。」韋昭云:「玉,禮神之玉也。」言用玉禮神,神享其德,使風雨調和,可以庇蔭嘉穀,故取而寶之。   誼伯、仲伯作《典寶》。二臣作《典寶》一篇,言國之常寶也,亡。○誼,本或作義。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仲虺之誥第二  卷八 仲虺之誥第二     湯歸自夏,至於大坰,自三朡而還。大坰,地名。○夏,亥雅反。坰,故螢反,徐,欽螢反,又古螢反。仲虺作誥。為湯左相,奚仲之後。○虺,許鬼反。誥,故報反。相,息亮反。奚,弦雞反。   [疏]「湯歸」至「作誥」○正義曰:湯歸自伐夏,至於大坰之地,其臣仲虺作誥以誥湯,使錄其言,作《仲虺之誥》。上言「遂伐三朡」,故傳言「自三朡而還」。不言「歸自三朡」,而言「歸自夏」者,伐夏而遂逐桀,於今方始旋歸,以自夏告廟,故序言「自夏」。傳本其來處,故云「自三朡」耳。「大坰,地名」,未知所在,當是定陶向亳之路所經。湯在道而言「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故仲虺至此地而作誥也。序不言「作仲虺之誥」,以理足文便,故略之。○傳「為湯」至「之後」○正義曰:定元年《左傳》云:「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為夏車正。仲虺居薛,以為湯左相。」是其事也。   仲虺之誥仲虺,臣名,以諸侯相天子。會同曰誥。   [疏]「仲虺之誥」○正義曰:發首二句,史述成湯之心。次二句,湯言己慚之意,仲虺乃作誥。以下皆勸湯之辭。自「曰嗚呼」至「用爽厥師」,言天以桀有罪,命伐夏之事。自「簡賢輔勢」至「言足聽聞」,說湯在桀時怖懼之事。自「惟王弗邇聲色」至「厥惟舊哉」,言湯有德行加民,民歸之事。自「佑賢輔德」以下說天子之法,當擢用賢良,屏黜昏暴,勸湯奉行此事,不須以放桀為惡。《康誥》、《召誥》之類,二字足以為文,「仲虺誥」三字不得成文,以「之」字足成其句。《畢命》、《冏命》不言「之」,《微子之命》、《文侯之命》言「之」,與此同,猶《周禮·司服》言「大裘而冕」,亦足句也。○傳「仲虺」至「曰誥」○正義曰:伯仲叔季,人字之常,「仲虺」必是其名,或字仲而名虺。古人名或不可審知,縱使是字,亦得謂之為名,言是人之名號也。《左傳》稱居薛,為湯左相,是「以諸侯相天子」也。《周禮·士師》云:「以五戒先後刑罰,一曰誓,用之於軍旅。二曰誥,用之於會同。」是「會同曰誥」。「誥」謂於會之所,設言以誥眾,此惟誥湯一人而言「會同」者,因解諸篇「誥」義,且仲虺必對眾誥湯,亦是「會同曰誥」。   成湯放桀於南巢,惟有慚德,湯伐桀,武功成,故以為號。南巢,地名。有慚德,慚德不及古。○湯伐桀,武功成,故號成湯。一云:「成,謚也。」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恐來世論道我放天子,常不去口。   仲虺乃作誥,陳義誥湯,可無慚。曰:「嗚呼!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民無君主則恣情慾,必致禍亂。惟天生聰明時乂。言天生聰明,是治民亂。有夏昏德,民墜塗炭。夏桀昏亂,不恤下民,民之危險,若陷泥墜火,無救之者。天乃錫王勇智,表正萬邦,纘禹舊服,言天與王勇智,應為民主,儀表天下,法正萬國,繼禹之功,統其故服。○纘,子管反。應,應對之應。茲率厥典,奉若天命。天意如此,但當循其典法,奉順天命而已,無所慚。   [疏]「成湯放桀於南巢」○正義曰:桀奔南巢,湯縱而不迫,故稱「放」也。傳言「南巢,地名」,不知地之所在。《周書》序有「巢伯來朝」,傳云:「南方遠國。」鄭玄云:「巢,南方之國。世一見者,桀之所奔,蓋彼國也。以其國在南,故稱南耳。」傳並以「南巢」為地名,不能委知其處,故未明言之。   「夏王有罪,矯誣上天,以布命於下。言?天以行虐於民,乃桀之大罪。○矯,居表反。誣音無。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師。天用桀無道,故不善之。式,用。爽,明也。用商受王命,用明其眾,言為主也。○臧,作郎反。簡賢附勢,實繁有徒。簡,略也。賢而無勢則略之,不賢有勢則附之。若是者繁多有徒眾,無道之世所常。○繁音煩。肇我邦於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始我商家,國於夏世,欲見翦除,若莠生苗,若秕在粟,恐被鋤治簸颺。○莠,羊九反。秕,悲裡反,徐,甫裡反,又必履反。鋤,仕魚反。簸,彼我反。颺音揚。小大戰戰,罔不懼於非辜。矧予之德,言足聽聞。言商家小大憂危,恐其非罪見滅。矧,況也。況我之道德善言足聽聞乎!無道之惡有道,自然理。○惡,烏路反。惟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邇,近也。不近聲樂,言清簡。不近女色,言貞固。殖,生也。不生資貨財利,言不貪也。既有聖德,兼有此行。○近,附近之近。行,下孟反。   [疏]「夏王」至「厥師」○正義曰:「矯」,詐也。「誣」,加也。夏王自有所欲,詐加上天,言天道須然,不可不爾,假此以布苛虐之命於天下,以困苦下民。上天用桀無道之故,故不善之,用使商家受此為王之命,以王天下。用命商王,明其所有之眾,謂湯教之使修德行善以自安樂,是明之也。○傳「式,用。爽,明也」○正義曰:「式,用」,《釋言》文。昭七年《左傳》云:「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從爽以至於明,則「爽」是明之始,故「爽」為明也。經稱「昧爽」,謂未大明也。   德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己,改過不吝。勉於德者,則勉之以官。勉於功者,則勉之以賞。用人之言,若自己出;有過則改,無所吝惜,所以能成王業。克寬克仁,彰信兆民。言湯寬仁之德明信於天下。   [疏]「德懋」至「不吝」○正義曰:於德能勉力行之者,王則勸勉之以官。於功能勉力為之者,王則勸勉之以賞。用人之言,惟如己之所出;改悔過失,無所吝惜。美湯之行如此。凡庸之主,得人之言,恥非己智,雖知其善,不肯遂從。己有愆失,恥於改過,舉事雖覺其非,不肯更悔,是惜過不改。故以此美湯也。成湯之為此行,尚為仲虺所稱歎,凡人能勉者鮮矣。   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葛伯遊行,見農民之餉於田者,殺其人,奪其餉,故謂之仇餉。仇,怨也。湯為是以不祀之罪伐之,從此後遂征無道。西夷、北狄,舉遠以言,則近者著矣。○仇音求。餉,式亮反。曰:『奚獨後予?』怨者辭也。攸徂之民,室家相慶,曰:『徯予後,後來其蘇。』湯所往之民,皆喜曰:「待我君來,其可蘇息。」○徯,胡啟反。蘇,字亦作穌。民之戴商,厥惟舊哉!舊,謂初征自葛時。   「佑賢輔德,顯忠遂良。賢則助之,德則輔之,忠則顯之,良則進之。明王之道。兼弱攻昧,取亂侮亡。弱則兼之,暗則攻之,亂則取之,有亡形則侮之。言正義。推亡固存,邦乃其昌。有亡道,則推而亡之;有存道,則輔而固之。王者如此,國乃昌盛。○推,土雷反。   [疏]「乃葛伯仇餉」○正義曰:此言「乃」者,卻說已過之事。《胤征》云「乃季秋月朔」,其義亦然。《左傳》稱「怨耦曰仇」,謂彼人有負於我,我心怨之,是名為「仇」也。餉田之人不負葛伯,葛伯奪其餉而殺之,是葛伯以餉田之人為己之仇。言非所怨而妄殺,故湯為之報也。《孟子》稱湯使亳眾往為之耕,有童子以黍肉餉,葛伯奪而殺之。則葛伯所殺,殺亳人也。傳言「葛伯遊行,見農人之餉於田者,殺其人而奪其餉,故謂之仇餉」,乃似葛伯自殺己人,與《孟子》違者,湯之征葛,以人之枉死而為之報耳,不為亳人乃報之,非亳人則赦之,故傳指言殺餉,不辨死者何人。亳人、葛人,義無以異,故不復言「亳」,非是故違《孟子》。○傳「賢則」至「之道」○正義曰:《周禮·鄉大夫》云:「三年則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興賢者。」鄭玄云:「賢者謂有德行者。」《詩序》云:「忠臣良士皆是善也。」然則「賢」是德盛之名,「德」是資賢之實,「忠」是盡心之事,「良」是為善之稱,俱是可用之人,所從言之異耳。「佑之」與「輔、顯之」與「遂」,隨便而言之。○傳「弱則」至「正義」○正義曰:力少為「弱」,不明為「昧」,政荒為「亂」,國滅為「亡」,「兼」謂包之,「攻」謂擊之,「取」謂取為己有,「侮」謂侮慢其人。「弱」、「昧」、「亂」、「亡」,俱是彼國衰微之狀。「兼」、「攻」、「取」、「侮」,是此欲吞併之意。「弱」、「昧」是始衰之事,來服則制為己屬,不服則以兵攻之。此二者始欲服其人,末是滅其國。「亂」是已亂,「亡」謂將亡,二者衰甚,已將滅其國。亡形已著,無可忌憚,故陵侮其人。既侮其人,必滅其國,故以「侮」言之。此是人君之正義。仲虺陳此者,意亦言桀亂亡,取之不足為愧。下言「推亡」及「覆昏暴」,其意亦在桀也。   德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日新,不懈怠。自滿,志盈溢。○懈,工債反。   [疏]「德日」至「乃離」○正義曰:《易·系辭》云:「日新之謂盛德。」修德不怠,日日益新,德加於人,無遠不屆,故萬邦之眾惟盡歸之。志意自滿則陵人,人既被陵,情必不附,雖九族之親,乃亦離之。「萬邦」,舉遠以明近;「九族」,舉親以明疏也。漢代儒者說九族有二,案《禮戴》及《尚書緯》、歐陽說九族,乃異姓有屬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古尚書》說九族,從高祖至玄孫凡九族。《堯典》云「以親九族」,傳云「以睦高祖玄孫之親」,則此言「九族」,亦謂高祖玄孫之親也。謂「萬邦惟懷」,實歸之。「九族乃離」,實離之。聖賢設言為戒,容辭頗甚,父子之間,便以志滿相棄。此言「九族」,以為外姓九族有屬,文便也。   王懋昭大德,建中於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垂裕後昆。欲王自勉,明大德,立大中之道於民,率義奉禮,垂優足之道示後世。○中如字;本或作忠,非。裕,徐以樹反。予聞曰:『能自得師者王,求賢聖而事之。○王,徐於況反,又如字。謂人莫已若者亡。自多足,人莫之益,亡之道。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問則有得,所以足,不問專固,所以小。○好,呼報反。嗚呼!慎厥終,惟其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故戒慎終如其始。○鮮,息淺反。殖有禮,覆昏暴。有禮者封殖之,昏暴者覆亡之。○覆,芳服反。暴,蒲報反,字或作?。欽崇天道,永保天命。」王者如此上事,則敬天安命之道。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湯誥第三  卷八 湯誥第三     湯既黜夏命,黜,退也,退其王命。復歸於亳,作《湯誥》。   湯誥以伐桀大義告天下。   [疏]「湯既」至「湯誥」○正義曰:湯既黜夏王之命,復歸於亳,以伐桀大義誥示天下。史錄其事,作《湯誥》。仲虺在路作誥,此至亳乃作,故次《仲虺》之下。   王歸自克夏,至於亳,誕告萬方。誕,大也。以天命大義告萬方之眾人。○誕音但。告,工毒反。   [疏]「王歸自克夏」○正義曰:湯之伐桀,當有諸侯從之,不從行者必應多矣。既已克夏,改正名號,還至於亳,海內盡來,猶如《武成》篇所云「庶邦塚君暨百工,受命於周」也。湯於此時大誥諸侯以伐桀之義,故云「誕告萬方」。「誕,大」,《釋詁》文。「萬」者舉盈數。下云「凡我造邦」,是誥諸侯也。   王曰:「嗟!爾萬方有眾,明聽予一人誥。天子自稱曰予一人,古今同義。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皇,大。上帝,天也。衷,善也。   [疏]「降衷於下民」○正義曰:天生烝民,與之五常之性,使有仁義禮智信,是天降善於下民也。天既與善於民,君當順之,故下傳雲,順人有常之性,則是為君之道。   若有恆性,克綏厥猷惟後。順人有常之性,能安立其道教,則惟為君之道。夏王滅德作威,以敷虐於爾萬方百姓。夏桀滅道德,作威刑以布行虐政於天下百官。言殘酷。爾萬方百姓,罹其凶害,弗忍荼毒,罹,被。荼毒,苦也。不能堪忍,虐之甚。○罹,力之反;本亦作羅,洛河反。荼音徒。   [疏]「弗忍荼毒」○正義曰:《釋草》云:「荼,苦菜。」此菜味苦,故假之以言人苦。「毒」謂螫人之蟲,蛇虺之類。實是人之所苦,故並言「荼毒」以喻苦也。   並告無辜於上下神祇。言百姓兆民並告無罪,稱冤訴天地。○冤,紆元反。天道福善禍淫,降災於夏,以彰厥罪。政善天福之,淫過天禍之,故下災異以明桀罪惡,譴寤之而桀不改。○譴,遣戰反。寤,五故反。   「肆台小子,將天命明威,不敢赦。行天威,謂誅之。○台音怡。敢用玄牡,敢昭告於上天神後,請罪有夏。明告天,問桀百姓有何罪而加虐乎?○牡,茂後反。   [疏]「敢用玄牡」○正義曰:《檀弓》云:「殷人尚白,牲用白。」今云「玄牡」,夏家尚黑,於時未變夏禮,故不用白也。故安國注《論語》「敢用玄牡」之文雲,「殷家尚白,未變夏禮,故用玄牡」,是其義也。鄭玄說:「天神有六,周家冬至祭皇天大帝於圜丘,牲用蒼。夏至祭靈威仰於南郊,則牲用騂。」孔注《孝經》,圜丘與郊共為一事,則孔之所說無六天之事,《論語·堯曰》之篇所言「敢用玄牡」即此事是也。孔注《論語》以為「堯曰」之章「有二帝三王之事,錄者采合以成章。檢《大禹謨》及此篇與《泰誓》、《武成》,則『堯曰』之章其文略矣。」。鄭玄解《論語》云:「『用玄牡』者,為舜命禹事,於時裛告五方之帝,莫適用,用皇天大帝之牲。」其意與孔異。   聿求元聖,與之戮力,以與爾有眾請命。聿,遂也。大聖陳力,謂伊尹。放桀除民之穢,是請命。○聿,允橘反,述也。戮舊音六,又力彫反,《說文》力周反,《史記》音力消反。穢,於廢反。   [疏]傳「聿遂也」至「請命」○正義曰:「聿」訓述也,述前所以申遂,故「聿」為遂也。「戮力」猶勉力也。《論語》云:「陳力就列。」湯臣大賢惟有伊尹,故知「大聖陳力,謂伊尹」也。伊尹賢人而謂之「聖」者,相對則「聖」極而「賢」,次散文則「賢」、「聖」相通。舜謂禹曰:「惟汝賢。」是「聖」得謂之「賢」,則「賢」亦可言「聖」。鄭玄《周禮注》云:「聖通而先識也。」解先識則為聖名,故伊尹可為聖也。《孟子》云:「伯夷聖人之清者也,伊尹聖人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人之和者也,孔子聖人之時者也。」是謂伊尹為聖人者也。桀為殘虐,人不自保,故伐桀除人之穢,是為請命。   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伏。孚,信也。天信佑助下民,桀知其罪,退伏遠屏。天命弗僣,賁若草木,兆民允殖。僣,差。賁,飾也。言福善禍淫之道不差,天下惡除,煥然鹹飾,若草木同華,民信樂生。○僣,子念反,忒也;劉創林反。賁,彼義反,徐扶雲反。煥,呼亂反。樂音洛。   [疏]「天命」至「允殖」○正義曰:桀以大罪,身即黜伏,是天之福善禍淫之命信而不僣差也。既除大惡,天下煥然修飾,若草木同生華,兆民信樂生也。昔日不保性命,今日樂生活矣。僣差,不齊之意,故傳以「僣」為差。「賁,飾」,《易·序卦》文也。   俾予一人,輯寧爾邦家。言天使我輯安汝國家。國,諸侯。家,卿大夫。茲朕未知獲戾於上下,此伐桀未知得罪於天地。謙以求眾心。○戾,力計反。   [疏]傳「此伐」至「眾心」○正義曰:經言「茲」者,謂此伐桀也。顧氏云:「『未知得罪於天地』,言伐桀之事,未知得罪於天地以否。」湯之伐桀,上應天心,下符人事,本實無罪,而雲未知得罪以否者,謙以求眾心。   慄慄危懼,若將隕於深淵。慄慄危心,若墜深淵。危懼之甚。○栗音栗。隕,於敏反。   「凡我造邦,無從匪彝,無即慆淫,戒諸侯與之更始。彝,常。慆,慢也。無從非常,無就慢過,禁之。○彝,徐音夷。慆,他刀反。各守爾典,以承天休。守其常法,承大美道。爾有善,朕弗敢蔽。罪當朕躬,弗敢自赦,惟簡在上帝之心。所以不蔽善人,不赦己罪,以其簡在天心故也。   [疏]「惟簡在上帝之心」○正義曰:鄭玄注《論語》云:「簡閱在天心,言天簡閱其善惡也。」   其爾萬方有罪,在予一人。自責化不至。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無用爾萬方,言非所及。嗚呼!尚克時忱,乃亦有終。」忱,誠也。庶幾能是誠道,乃亦有終世之美。○忱,市林反。   咎單作《明居》。咎單,臣名,主土地之官。作明居民法一篇,亡。○單音善,卷末同。   [疏]「咎單作明居」○正義曰:百篇之序此類有四,伊尹作《鹹有一德》、周公作《無逸》、作《立政》,與此篇。直言其所作之人,不言其作者之意,蓋以經文分明,故略之。馬融云:「咎單為湯司空。」傳言「主土地之官」,蓋亦為司空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伊訓第四  卷八 伊訓第四     成湯既沒,太甲元年,太甲,太丁子,湯孫也。太丁未立而卒,及湯沒而太甲立,稱元年。伊尹作《伊訓》、《肆命》、《徂後》。凡三篇,其二亡。   [疏]「成湯」至「徂後」○正義曰:成湯既沒,其歲即太甲元年。伊尹以太甲承湯之後,恐其不能纂修祖業,作書以戒之。史敘其事,作《伊訓》、《肆命》、《徂後》三篇。○傳「太甲」至「元年」○正義曰:「太甲,太丁子」,《世本》文也。此序以「太甲元年」繼「湯沒」之下,明是太丁未立而卒,太甲以孫繼祖,故湯沒而太甲代立,即以其年稱為元年也。周法以逾年即位,知此即以其年稱元年者,此經云「元祀十有二月,伊尹祠於先王。奉嗣王祗見厥祖」,《太甲》中篇云「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於亳」,二者皆云「十有二月」,若是逾年即位,二者皆當以正月行事,何以用十二月也?明此經「十二月」是湯崩之逾月,《太甲》中篇「三祀十有二月」是服闋之逾月,以此知湯崩之年,太甲即稱元年也。舜禹以受帝終事,自取歲首,遭喪嗣位,經無其文,夏後之世或亦不逾年也。顧氏云:「殷家猶質,逾月即改元年,以明世異,不待正月以為首也。」商謂年為祀,序稱「年」者,序以周世言之故也。據此經序及《太甲》之篇,太甲必繼湯後,而《殷本紀》云:「湯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於是乃立太丁之弟外丙。三年崩,別立外丙之弟仲壬。四年崩,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與經不同,彼必妄也。劉歆、班固不見古文,謬從《史記》。皇甫謐既得此經,作《帝王世紀》,乃述馬遷之語,是其疏也。顧氏亦云:「止可依經誥大典,不可用傳記小說。」   伊訓作訓以教道太甲。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於先王。此湯崩逾月,太甲即位,奠殯而告。○祀,年也。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尹祠音辭,祭也。   [疏]「惟元祀」○正義曰:「伊尹祠於先王」,謂祭湯也。「奉嗣王祗見厥祖」,謂見湯也。故傳解「祠先王」為「奠殯而告」,「見厥祖」為「居位主喪」,「群後鹹在」為「在位次」,皆述在喪之事,是言「祠」是奠也。祠喪於殯,斂、祭皆名為奠,虞祔卒哭始名為祭。知「祠」非宗廟者,「元祀」即是初喪之時,未得祠廟,且湯之父祖不追為王,所言「先王」惟有湯耳,故知「祠」實是奠,非祠宗廟也。祠之與奠有大小耳,祠則有主有屍,其禮大;奠則奠器而已,其禮小。奠、祠俱是享神,故可以「祠」言奠,亦由於時猶質,未有節文,周時則祠、奠有異,故傳解「祠」為奠耳。○傳「此湯」至「而告」○正義曰:《太甲》中篇云:「三祀十有二月,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則是除喪即吉,明十二月服終。《禮記》稱:「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知此年十一月湯崩,此祠先王是「湯崩逾月,太甲即位,奠殯而告」也。此「奠殯而告」,亦如周康王受顧命屍於天子。春秋之世既有奠殯即位、逾年即位,此逾月即位當奠殯即位也。此言「伊尹祠於先王」,是特設祀也,「嗣王祗見厥祖」是始見祖也。特設祀禮而王始見祖,明是初即王位,告殯為喪主也。   奉嗣王祗見厥祖,居位主喪。○見,賢遍反。侯甸群後鹹在,在位次。○甸,徒遍反。百官?己以聽塚宰。伊尹制百官,以三公攝塚宰。○?音滿C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訓於王。湯有功烈之祖,故稱焉。   [疏]傳「湯有」至「稱焉」○正義曰:「湯有功烈之祖」,《毛詩》傳文也。「烈」訓業也,湯有定天下之功業,為商家一代之大祖,故以「烈祖」稱焉。   曰:「嗚呼!古有夏先後,方懋厥德,罔有天災。先君謂禹以下、少康以上賢王。言能以德禳災。○少,詩照反。上,時掌反。禳,如羊反。   [疏]傳「先君」至「禳災」○正義曰:有夏先君,總指桀之上世,有德之王皆是也。傳舉聖賢者言「禹已下、少康已上」,惟當禹與啟及少康耳。《魯語》云:「杼能師禹者也。」杼少康之子,傳蓋以其德衰薄,故斷自少康已上耳。由勉行其德,故無有天災。言能以德禳災也。   山川鬼神,亦莫不寧,莫,無也。言皆安之。暨鳥獸魚鱉鹹若。雖微物皆順之,明其餘無不順。○暨,其器反。鱉,必滅反。   [疏]「山川」至「鹹若」○正義曰:「山川鬼神」,謂山川之鬼神也。「亦莫不寧」者,謂鬼神安人君之政。政善則神安之,神安之則降福人君,無妖孽也。「鳥獸魚鱉鹹若」者,謂人君順禽魚,君政善而順彼性,取之有時,不夭殺也。鳥獸在陸,魚鱉在水,水陸所生微細之物,人君為政皆順之,明其餘無不順也。   於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假手於我有命,言桀不循其祖道,故天下禍災,借手於我有命商王誅討之。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造、哉,皆始也。始攻桀伐無道,由我始修德於亳。○亳,旁各反,徐扶各反。   [疏]「於其」至「自亳」○正義曰:「於其子孫」,於有夏先君之子孫,謂桀也。「不循其祖之道,天下禍災」,謂滅其國而誅其身也。天不能自誅於桀,故借手於我有命之人,謂成湯也。言湯有天命,將為天子,就湯借手使誅桀也。既受天命誅桀,始攻從鳴條之地而敗之。天所以命我者,由湯始自修德於亳故也。   惟我商王,布昭聖武,代虐以寬,兆民允懷。言湯布明武德,以寬政代桀虐政,兆民以此皆信懷我商王之德。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言善惡之由無不在初,欲其慎始。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於家邦,終於四海。言立愛敬之道,始於親長,則家國並化,終洽四海。○長,丁丈反。   [疏]「立愛」至「四海」○正義曰:王者之馭天下,撫兆人,惟愛敬二事而已。《孝經·天子之章》盛論愛敬之事,言天子當用愛敬以接物也。行之所立,自近為始。立愛惟親,先愛其親,推之以及疏。立敬惟長,先敬其長,推之以及幼。即《孝經》所云「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是推親以及物,始則行於家國,終乃治於四海,即《孝經》所云「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是也。所異者《孝經》論愛敬並始於親,令緣親以及疏,此分敬屬長,言從長以及幼耳。   嗚呼!先王肇修人紀,從諫弗咈,先民時若。言湯始修為人綱紀,有過則改,從諫如流,必先民之言是順。○咈,扶弗反。   [疏]「先民時若」○正義曰:賈逵注《周語》云:「先民,古賢人也。」《魯語》云「古曰在昔,昔曰先民」,然則先民在古昔之前,遠言之也。遠古賢人亦是民內之一人,故以「民」言之。先民之言於是順從,言其動皆法古賢也。   居上克明,言理恕。   [疏]「居上克明」○正義曰:見下之謂「明」,言其以理恕物,照察下情,是能明也。   為下克忠,事上竭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使人必器之。常如不及,恐有過。   [疏]「檢身若不及」○正義曰:「檢」謂自攝斂也,檢敕其身,常如不及,不自大以卑人,不恃長以陵物也。   以至於有萬邦,茲惟艱哉!言湯操心常危懼,動而無過,以至為天子,此自立之難。○操,七曹反,又七報反。   敷求哲人,俾輔於爾後嗣,布求賢智,使師輔於爾嗣王。言仁及後世。○哲,本又作□。俾,必爾反。制官刑,儆於有位。言湯制治官刑法,以儆戒百官。○儆,居領反。曰:『敢有恆舞於宮,酣歌於室,時謂巫風。常舞則荒淫。樂酒曰酣,酣歌則廢德。事鬼神曰巫。言無政。○酣,戶甘反。巫音無。樂音洛。敢有殉於貨色,恆於游畋,時謂淫風。殉,求也。昧求財貨美色,常遊戲畋獵,是淫過之風俗。○殉,辭俊反,徐辭荀反。畋音田。敢有侮聖言,逆忠直,遠耆德,比頑童,時謂亂風。狎侮聖人之言而不行,拒逆忠直之規而不納,耆年有德疏遠之,童稚頑嚚親比之,是荒亂之風俗。○遠,於萬反,注同。耆,巨夷反。比,毗志反,徐扶至反。稚,直利反。嚚,魚巾反。惟茲三風十愆,卿士有一於身,家必喪;有一過則德義廢,失位亡家之道。○愆,去乾反。喪如字,又息浪。邦君有一於身,國必亡。諸侯犯此,國亡之道。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於蒙士。』邦君卿士則以爭臣自匡正。臣不正君,服墨刑,鑿其額,鶗H墨。蒙士,例謂下士,士以爭友僕隸自匡正。○爭,諫爭之爭。鑿,在洛反。額,魚白反。鶠A乃結反。未,郎計反。   [疏]「曰敢有」至「蒙士」○正義曰:此皆湯所制治官之刑,以儆戒百官之言也。「三風十愆」,謂巫風二,舞也,歌也;淫風四,貨也,色也,游也,畋也;與亂風四為十愆也。舞及游、畋,得有時為之,而不可常然,故三事特言「恆」也。歌則可矣,不可樂酒而歌,故以「酣」配之。巫以歌舞事神,故歌舞為巫覡之風俗也。貨色人所貪慾,宜其以義自節,而不可專心殉求,故言「殉於貨色」。心殉貨色,常為游畋,是謂淫過之風俗也。侮慢聖人之言,拒逆忠直之諫,疏遠耆年有德,親比頑愚幼童,愛惡憎善,國必荒亂,故為「荒亂之風俗」也。此「三風十愆」,雖惡有大小,但有一於身,皆喪國亡家,故各從其類,相配為風俗。「臣下不匡,其刑墨」,言臣無貴賤,皆當匡正君也。「具訓於蒙士」者,謂湯制官刑,非直教訓邦君卿大夫等,使之受諫,亦備具教訓下士,使受諫也。○傳「常舞」至「無政」○正義曰:酣歌常舞並為耽樂無度,荒淫廢德,俱是敗亂政事,其為愆過不甚異也。恆舞酣歌乃為愆耳,若不恆舞、不酣歌非為過也。「樂酒曰酣」,言耽酒以自樂也。《說文》亦云:「酣,樂酒也。」《楚語》云:「民之精爽不攜貳者,則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又《周禮》有男巫女巫之官,皆掌接神,故「事鬼神曰巫」也。廢棄德義,專為歌舞,似巫事鬼神然,言其無政也。○傳「殉求」至「風俗」○正義曰:「殉」者心循其事,是貪求之意,故為求也。志在得之,不顧禮義,「昧求」謂貪昧以求之。《無逸》云「於游、於畋」,是「游」與「畋」別,故為遊戲與畋獵為之無度,是淫過之風俗也。○傳「狎侮」至「風俗」○正義曰:「侮」謂輕慢,「狎」謂慣忽,故傳以「狎」配「侮」而言之。《旅獒》云「德盛不狎侮」,是「狎」、「侮」意相類也。○傳「邦君」至「匡正」○正義曰:言十愆有一,則亡國喪家,邦君卿士慮其喪亡之故,則宜以爭臣自匡正。犯顏而諫,臣之所難,故設不諫之刑以勵臣下,故言「臣不正君,則服墨刑」。墨刑,五刑之輕者。謂「鑿其額,鶗H墨」,《司刑》所謂「墨罪五百」者也。「蒙」謂蒙稚,卑小之稱,故「蒙士例謂下士」也。顧氏亦以為「蒙」謂蒙暗之士,「例」字宜從下讀,言此等流例謂下士也。   「嗚呼!嗣王祇厥身,念哉!言當敬身,念祖德。聖謨洋洋,嘉言孔彰。洋洋,美善。言甚明可法。○洋音羊,徐音翔。   [疏]「聖謨」至「孔彰」○正義曰:此歎聖人之謨洋洋美善者,謂上湯作官刑,所言三風十愆,令受下之諫,是善言甚明可法也。   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祥,善也。天之禍福,惟善惡所在,不常在一家。爾惟德罔小,萬邦惟慶。修德無小,則天下賚慶。○賚,力代反。爾惟不德罔大,墜厥宗。」苟為不德無大,言惡有類,以類相致,必墜失宗廟。此伊尹至忠之訓。   [疏]「爾惟」至「厥宗」○正義曰:又戒王,爾惟修德而為善。德無小,德雖小猶萬邦賴慶,況大善乎?爾惟不德而為惡,惡無大,惡雖小猶墜失其宗廟,況大惡乎?。○傳「苟為」至「之訓」○正義曰:「爾惟德」,謂修德以善也。「爾惟不德」,謂不修德為惡也。《易·系辭》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乃謂大善始為福,大惡乃成禍。此訓作勸誘之辭,言為善無小,小善萬邦猶慶,況大善乎?而為惡無,大言小惡猶墜厥宗,況大惡乎?此經二事辭反而意同也。傳「言惡有類」者,解小惡墜宗之意。初為小惡,小惡有族類,以類相致,至於大惡,若致於大惡,必墜失宗廟。言至於大惡乃墜,非小惡即能墜也。《晉語》云:「趙文子冠,見韓獻子,曰:『戒之,此謂成人。成人在始,始與善,善進,不善蔑由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善亦蔑由至矣。』」言惡有類,以類相致也。今太甲初立,恐其親近惡人,以惡類相致禍害,故以言戒之。此是伊尹至忠之訓也。   肆命陳天命以戒太甲,亡。   徂後陳往古明君以戒,亡。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太甲上第五  卷八 太甲上第五     太甲既立,不明,不用伊尹之訓,不明居喪之禮。伊尹放諸桐。湯葬地也。不知朝政,故曰放。○朝,直遙反。三年復歸於亳,思庸,念常道。伊尹作《太甲》三篇。   [疏]「太甲」至「三篇」○正義曰:太甲既立為君,不明居喪之禮,伊尹放諸桐宮,使之思過,三年復歸於亳都,以其能改前過,思念常道故也。自初立至放而復歸,伊尹每進言以戒之,史敘其事作《太甲》三篇。案經上篇是放桐宮之事,中下二篇是歸亳之事,此序歷言其事以總三篇也。○傳「不用」至「之禮」○正義曰:此篇承《伊訓》之下,經稱「不惠於阿衡」,知「不明」者,「不用伊尹之訓」也。「王徂桐宮」,始云「居憂」,是未放已前不明居喪之禮也。○傳「湯葬」至「曰放」○正義曰:經稱「營於桐宮,密邇先王」,知桐是「湯葬地」也。舜放四凶,徙之遠裔;春秋放其大夫,流之他境;嫌此亦然,故辨之云「不知朝政,故曰放」。使之遠離國都,往居墓側,與彼放逐事同,故亦稱「放」也。古者天子居喪三年,政事聽於塚宰,法當不知朝政,而云「不知朝政,曰放」者,彼正法三年之內,君雖不親政事,塚宰猶尚諮稟,此則全不知政,故為放也。   太甲戒太甲,故以名篇。   [疏]傳「戒太甲,故以名篇」○正義曰:《盤庚》、《仲丁》、《祖乙》等皆是發言之人名篇,此《太甲》及《沃丁》、《君奭》以被告之人名篇,史官不同,故以為名有異。且《伊訓》、《肆命》、《徂後》與此三篇及《鹹有一德》皆是伊尹戒太甲,不可同名《伊訓》,故隨事立稱,以《太甲》名篇也。   惟嗣王不惠於阿衡,阿,倚。衡,平。言不順伊尹之訓。○倚,於綺反。   [疏]「惟嗣」至「阿衡」○正義曰:太甲以元年十二月即位,比至放桐之時,未知凡經幾月。必是伊尹數諫,久而不順,方始放之,蓋以三五月矣,必是二年放之。序言「三年復歸」者,謂即位三年,非在桐宮三年也。史錄其伊尹訓王,有《伊訓》、《肆命》、《徂後》,其餘忠規切諫,固應多矣。太甲終不從之,故言「不惠於阿衡」。史為作書發端,故言此為目也。○傳「阿倚」至「之訓」○正義曰:古人所讀「阿」、「倚」同音,故「阿」亦倚也。稱上謂之「衡」,故「衡」為平也。《詩》毛傳云:「阿衡,伊尹也。」鄭玄亦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湯倚而取平,故以為官名。」   伊尹作書曰:「先王顧?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祇。顧謂常目在之。?,是也。言敬奉天命以承順天地。○顧音故。?音是,《說文》:「理也。」祇,巨支反。   [疏]傳「顧謂」至「天地」○正義曰:《說文》云:「顧,還視也。」「?」與「是」,古今之字異,故變文為「是」也。言先王每有所行,必還回視是天之明命,謂常目在之。言其想像如目前,終常敬奉天命,以承上天下地之神祇也。   社稷宗廟,罔不祇肅。肅,嚴也。言能嚴敬鬼神而遠之。○遠,於萬反。天監厥德,用集大命,撫綏萬方。監,視也。天視湯德,集王命於其身,撫安天下。○監,工暫反。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師,伊尹言能助其君居業天下之眾。○辟,必亦反,徐甫亦反。   [疏]「惟尹躬」○正義曰:《孫武兵書》及《呂氏春秋》皆雲伊尹名摯,則「尹」非名也。今自稱「尹」者,蓋湯得之,使尹正天下,故號曰「伊尹」;人既呼之為「尹」,故亦以「尹」自稱。禮法君前臣名,不稱名者,古人質直,不可以後代之禮約之。   肆嗣王丕承基緒。肆,故也。言先祖勤德,致有天下,故子孫得大承基業,宜念祖修德。丕,普悲反,徐甫眉反。惟尹躬先見於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惟終。周,忠信也。言身先見夏君臣用忠信有終。夏都在亳西。○先見,並如字,注同。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亦罔終。言桀君臣滅先人之道德,不能終其業,以取亡。○相,悉亮反。嗣王戒哉!祗爾厥辟,辟不辟,忝厥祖。」以不終為戒慎之至,敬其君道,則能終。忝,辱也。為君不君,則辱其祖。   王惟庸,罔念聞。言太甲守常不改,無念聞伊尹之戒。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顯,坐以待旦。爽,顯皆明也。言先王昧明思大明其德,坐以待旦而行之。○昧音妹。旁求俊彥,啟迪後人,旁非一方。美士曰彥。開道後人。言訓戒。○俊,本亦作?。迪,大歷反。無越厥命以自覆。越,墜失也。無失亡祖命而不勤德,以自顛覆。○越,於月反,本又作粵。覆,芳服反,注同。慎乃儉德,惟懷永圖。言當以儉為德,思長世之謀。若虞機張,往省括於度,則釋。機,弩牙也。虞,度也。度機,機有度以准望,言修德夙夜思之,明旦行之,如射先省矢括於度,釋則中。○省,息井反。括,故活反。度如字。虞度,待洛反。中,丁仲反。欽厥止,率乃祖攸行,止謂行所安止,君止於仁,子止於孝。   惟朕以懌,萬世有辭。」言能循汝祖所行,則我喜悅,王亦見歎美無窮。○懌音亦。   [疏]「伊尹」至「有辭」○正義曰:伊尹作書以告,太甲不念聞之。伊尹乃又言曰:「先王以昧爽之時,思大明其德,既思得其事,則坐以待旦,明則行之。其身既勤於政,又乃旁求俊彥之人,置之於位,令以開導後人。先王之念子孫,其憂勤若是,嗣王今承其後,無得墜失其先祖之命,以自覆敗。王當慎汝儉約之德,令其以儉為德而謹慎守之,惟思其長世之謀。謀為政之事,譬若以弩射也。可準度之機已張之,又當以意往省視矢括,當於所度,則釋而放之。如是而射,則無不中矣。猶若人君所修政教,欲發命也,當以意夙夜思之,使當於民心,明旦行之,則無不當矣。王又當敬其身所安止,循汝祖之所行。若能如此,惟我以此喜悅,王於萬世常有善辭,言有聲譽,亦見歎美無窮也。」○傳「爽顯」至「行之」○正義曰:昭七年《左傳》云:「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從「爽」以至於「明」,是「爽」謂未大明也。「昧」是晦冥,「爽」是未明,謂夜向晨也。《釋詁》云:「丕,大也。顯,光也。」光亦明也。於夜昧冥之時,思欲大明其德,既思得之,坐以待旦而行之。言先王身之勤也。○傳「旁非」至「訓戒」○正義曰:「旁」謂四方求之,故言「非一方」也。「美士曰彥」,《釋訓》文。舍人曰:「國有美士,為人所言道也。」○傳「機弩」至「則中」○正義曰:「括」謂矢末,「機張」、「省括」,則是以射喻也。「機」是轉關,故為弩牙。「虞」訓度也。度機者,機有法度,以准望所射之物,「准望」則解經「虞」也。如射者弩以張訖機關,先省矢括與所射之物,三者於法度相當,乃後釋弦發矢,則射必中矣。言為政亦如是也。   王未克變。未能變,不用訓。太甲性輕脫,伊尹至忠,所以不已。○輕,遣政反。   [疏]傳「未能」至「不已」○正義曰:「未能變」者,據在後能變,故當時為未能也。時既未變,是不用伊尹之訓也。太甲終為人主,非是全不可移,但體性輕脫,與物推遷,雖有心向善,而為之不固。伊尹至忠,所以進言不已。是伊尹知其可移,故誨之不止,冀其終從己也。   伊尹曰:「茲乃不義,習與性成。言習行不義,將成其性。○義,本亦作誼。予弗狎於弗順,營於桐宮,密邇先王其訓,無俾世迷。狎,近也。經營桐墓立宮,令太甲居之。近先王,則訓於義,無成其過,不使世人迷惑怪之。○俾,必爾反,後篇同。近,附近之近。令,力呈反。   [疏]「伊尹」至「世迷」○正義曰:伊尹以王未變,乃告於朝廷群臣曰:「此嗣王所行,乃是不義之事。習行此事,乃與性成。」言為之不已,將以不義為性也。「我不得令王近於不順之事,當營於桐墓立宮,使此近先王,當受人教訓之,無得成其過失,使後世人迷惑怪之」。○傳「狎近」至「怪之」○正義曰:狎習是相近之義,故訓為近也。不順即是近不順也。習為不義,近於不順,則當日日益惡,必至滅亡,故伊尹言已不得使王近於不順,故經營桐墓,立宮墓旁,令太甲居之,不使復知朝政,身見廢退,必當改悔為善也。   王徂桐宮居憂,往入桐宮,居憂位。   [疏]傳「往入」至「憂位」○正義曰:亦既不知朝政之事,惟行居喪之禮。「居憂位」謂服治喪禮也。伊尹亦使兵士衛之,選賢俊教之,故太甲能終信德也。   克終允德。」言能思念其祖,終其信德。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太甲中第六  卷八 太甲中第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湯以元年十一月崩,至此二十六月,三年服闋。○闋,苦穴反。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於亳。冕,冠也。逾月即吉服。○冕音免。   [疏]「惟三」至「於亳」○正義曰:周制,君薨之年屬前君,明年始為新君之元年。此殷法,君薨之年而新君即位,即以其年為新君之元年。「惟三祀」者,太甲即位之三年也。湯以元年十一月崩,至此年十一月為再期,除喪服也。至十二月服闋。闋,息也。如喪服息即吉服。舉事貴初始,故於十二月朔以冕服奉嗣王歸於亳。冕是在首之服,冠內之別名,冠是首服之大名,故傳以「冕」為冠。案《王制》云:「殷人冔而祭。」《大雅》云:「常服黼冔。」冔是殷之祭冠,今云「冕」者,蓋「冕」為通名。《王制》又云:「有虞氏皇而祭,夏後氏收而祭,殷人冔而祭,周人冕而祭。」並是當代別名。殷禮不知天子幾冕,《周禮》天子六冕,大裘之冕,祭天尚質。弁師惟掌五冕,備物盡文,惟袞冕耳。此以「冕服」,蓋以袞冕之服也。顧氏云:「祥禫之制,前儒不同。」案《士虞禮》云「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王肅云:「祥月之內又禫祭,服彌寬而變彌數也。」《禮記·檀弓》云「祥而縞,是月禫,徙月樂」。王肅云:「是祥之月而禫,禫之明月可以樂矣。」案此孔傳云「二十六月,服闋」,則與王肅同。鄭玄以中月為間一月,云「祥後復更有一月而禫」,則三年之喪凡二十七月,與孔為異。   作書曰:「民非後,罔克胥匡以生。無能相匡,故須君以生。○胥,息餘反。後非民,罔以辟四方。須民以君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萬世無疆之休。」言王能終其德,乃天之顧佑商家,是商家萬世無窮之美。○疆,居良反。   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於德,自底不類。君而稽首於臣,謝前過。類,善也。暗於德,故自致不善。○底,之履反。欲敗度,縱敗禮,以速戾於厥躬。速,召也。言己放縱情慾,毀敗禮儀法度,以召罪於其身。○敗,必邁反,徐甫邁反。縱,子用反。戾,郎計反。   [疏]傳「速召」至「其身」○正義曰:《釋言》云:「速,徵也。徵,召也。」轉以相訓,故「速」為召也。「欲」者本之於情,「縱」者放之於外,有欲而縱之,「縱」、「欲」為一也。准法謂之「度」,體見謂之「禮」,「禮」、「度」一也。故傳並釋之,「言己放縱情慾,毀敗禮儀法度,以召罪於其身」也。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孽,災。逭,逃也。言天災可避,自作災不可逃。○孽,魚列反。逭,胡亂反。   [疏]傳「孽災」至「可逃」○正義曰:《洪範五行傳》有「妖、孽、眚、祥」,《漢書·五行志》說云:「凡草物之類謂之妖,妖猶夭胎,言尚微也。蟲豸之類謂之孽,孽則牙孽矣。甚則異物生,謂之眚。自外來謂之祥。」是「孽」為災初生之名,故為災也。「逭,逃也」,《釋言》文。樊光云:「行相避逃謂之逭,亦行不相逢也。」天作災者,謂若太戊桑穀生朝,高宗雊雉升鼎耳。可修德以禳之,是「可避」也。「自作災」者,謂若桀放鳴條,紂死宣室,是「不可逃」也。據其將來,修德可去;及其已至,改亦無益。天災自作,逃否亦同。且天災亦由人行而至,非是橫加災也。此太甲自悔之深,故言自作甚於天災耳。   既往背師保之訓,弗克於厥初,尚賴匡救之德,圖惟厥終。」言己已往之前,不能修德於其初,今庶幾賴教訓之德,謀終於善。悔過之辭。○背音佩,徐扶代反。   伊尹拜手稽首,拜手,首至手。   [疏]傳「拜手,首至手」○正義曰:《周禮·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頓首,三曰空首。」鄭玄云:「稽首,拜頭至地也。頓首,拜頭叩地也。空首,拜頭至手,所謂拜手也。」鄭惟解此三者拜之形容,所以為異也。稽首頭至地,頭下至地也。頓首頭下至地,暫一叩之而已。此言「拜手稽首」者,初為拜頭至手,乃復申頭以至於地,至手是為「拜手」,至地乃為「稽首」。然則凡為稽首者,皆先為拜手,乃後為稽首。故「拜手稽首」連言之,諸言「拜手稽首」,義皆同也。《太祝》又云:「四曰振動,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肅拜。」鄭注雲,振動者,戰慄變動而拜。吉拜者,拜而後稽顙,謂齊衰不杖以下者之拜。凶拜者,稽顙而後拜,即三年喪拜也。奇拜者,謂君答臣一拜也。褒拜者,謂再拜拜神與屍也。肅拜者,謂揖拜也,禮介者不拜,及婦人之拜也。《左傳》云:「天子在,寡君無所稽首。」則諸侯於天子稽首也,諸侯相於則頓首也,君於臣則空首也。   曰:「修厥身,允德協於下,惟明後。言修其身,使信德合於群下,惟乃明君。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悅。言湯子愛困窮之人,使皆得其所,故民心服其教令,無有不忻喜。並其有邦厥鄰,乃曰:『徯我後,後來無罰。』湯俱與鄰並有國,鄰國人乃曰:「待我君來。」言忻戴。「君來無罰」,言仁惠。○徯,胡啟反。   [疏]「並其」至「無罰」○正義曰:言湯昔為諸侯之時,與湯並居其有邦國,謂諸侯之國也。此諸侯國人其與湯鄰近者,皆原以湯為君。乃言曰:「待我後,後來無罰於我。」言羨慕湯德,忻戴之也。   王懋乃德,視乃厥祖,無時豫怠。言當勉修其德,法視其祖而行之,無為是逸豫怠惰。○懋音茂。奉先思孝,接下思恭。以念祖德為孝,以不驕慢為恭。視遠惟明,聽德惟聰。言當以明視遠,以聰聽德。   [疏]傳「言當」至「聽德」○正義曰:人之心識所知在於聞見,聞見所得在於耳目,故欲言人之聰明,以視聽為主。視若不見,故言「惟明」,「明」謂監察是非也。聽若不聞,故言「惟聰」,「聰」謂識知善惡也。視戒見近迷遠,故言「視遠」。聽戒背正從邪,故言「聽德」。各准其事,相配為文。   朕承王之休無斁。」王所行如此,則我承王之美無厭。○斁音亦。厭,於艷反。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太甲下第七  卷八 太甲下第七     伊尹申誥於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言天於人無有親疏,惟親能敬身者。   [疏]「伊尹申誥於王」○正義曰:伊尹以至忠之心喜王改悔,重告於王,冀王大善,一篇皆誥辭也。天親克敬,民歸有仁,神享克誠,言天民與神皆歸於善也。奉天宜其敬謹,養民宜用仁恩,事神當以誠信,亦准事相配而為文也。   民罔常懷,懷於有仁。民所歸無常,以仁政為常。鬼神無常享,享於克誠。言鬼神不保一人,能誠信者則享其祀。天位艱哉!言居天子之位難,以此三者。德惟治,否德亂。為政以德則治,不以德則亂。○治,直吏反,注及下同。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言安危在所任,治亂在所法。   [疏]傳「言安」至「所法」○正義曰:任賢則興,鹽佞則亡,故「安危在所任」。於善則治,於惡則亂,故「治亂在所法」。總言治國則稱「道」,單指所行則言「事」。興難而亡易,道大而事小,故大言「興」而小言「亡」也。此所云「惟言治亂在所法」耳。下句云「終始慎厥與」,言當與賢不與佞,治亂在於用臣,故傳於此言「安危在所任」也。   「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後。明慎其所與治亂之機,則為明王明君。   [疏]「惟明明後」○正義曰:重言「明明」,言其為大明耳。傳因文重,故言「明王明君」,君、王猶是一也。   「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言湯推是終始所與之難,勉修其德,能配天而行之。今王嗣有令緒,尚監茲哉!令,善也。繼祖善業,當夙夜庶幾視祖此配天之德而法之。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言善政有漸,如登高昇遠必用下近為始,然後終致高遠。無輕民事,惟難。無輕為力役之事,必重難之乃可。無安厥位,惟危。言當常自危懼,以保其位。慎終於始。於始慮終,於終思始。   [疏]「慎終於始」○正義曰:欲慎其終,於始即須慎之,故傳云「於始慮終」。傳以將終戒惰,故又云「於終思始」,言終始皆當慎也。   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人以言咈違汝心,必以道義求其意,勿拒逆之。有言遜於汝志,必求諸非道。遜,順也。言順汝心,必以非道察之,勿以自臧。嗚呼!弗慮胡獲?弗為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胡,何。貞,正也。言常念慮道德,則得道德;念為善政,則成善政。一人,天子。天子有大善,則天下得其正。   [疏]傳「胡何」至「其正」○正義曰:「胡」之與「何」,方言之異耳。《易》彖、象皆以「貞」為正也。伊尹此言,勸王為善,「弗慮」、「弗為」,必是善事。人君善事,惟有道德政教。言不慮何獲,是念慮有所得,知心所念慮是道德也。不為何成,則為之有所成,則知心所念是為善政也。謂天子為「一人」者,其義有二。一則天子自稱「一人」,是為謙辭,言己是人中之一耳。一則臣下謂天子為「一人」,是為尊稱,言天下惟一人而已   君罔以辯言亂舊政,利口覆國家,故特慎焉。臣罔以寵利居成功,成功不退,其志無限,故為之極以安之。   [疏]傳「成功」至「安之」○正義曰:四時之序,成功者退。臣既成功,不知退謝,其志貪慾無限,其君不堪所求,或有怨恨之心,君懼其謀,必生誅殺之計,自古以來,人臣有功不退者皆喪家滅族者眾矣。經稱臣無以寵利居成功者,為之限極以安之也。伊尹告君而言及臣事者,雖復汎說大理,亦見已有退心也。   邦其永孚於休。」言君臣各以其道,則國長信保於美。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八 鹹有一德第八  卷八 鹹有一德第八     伊尹作《鹹有一德》。言君臣皆有純一之德,以戒太甲。   [疏]「伊尹作《鹹有一德》」○正義曰:太甲既歸於亳,伊尹致仕而退,恐太甲德不純一,故作此篇以戒之。經稱尹躬及湯鹹有一德,言己君臣皆有純一之德,戒太甲使君臣亦然。此主戒太甲而言臣有一德者,欲令太甲亦任一德之臣。經云「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是戒太甲使善用臣也。伊尹既放太甲,又迎而復之,是伊尹有純一之德,己為太甲所信,是己君臣純一,欲令太甲法之。   鹹有一德即政之後恐其不一,故以戒之。   [疏]「鹹有一德」○正義曰:此篇終始皆言一德之事,發首至「陳戒於德」敘其作戒之由,已下皆戒辭也。「德」者,得也,內得於心,行得其理,既得其理,執之必固,不為邪見更致差貳,是之謂「一德」也。而凡庸之主,監不周物,志既少決,性復多疑,與智者謀之,與愚者敗之,則是二三其德,不為一也。經云:「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凶。」是不二三則為一德也。又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言守一必須固也。太甲新始即政,伊尹恐其二三,故專以一德為戒。   伊尹既復政厥辟,還政太甲。將告歸,乃陳戒於德。告老歸邑,陳德以戒。   [疏]「伊尹」至「於德」○正義曰:自太甲居桐,而伊尹秉政。太甲既歸於亳,伊尹還政其君,將欲告老歸其私邑,乃陳言戒王於德,以一德戒王也。太甲既得復歸,伊尹即應還政,其告歸陳戒,未知在何年也。下云「今嗣王新服厥命」,則是初始即政,蓋太甲居亳之後即告老也。《君奭》云:「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保衡,伊尹也。襄二十一年《左傳》云:「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無怨色。」則伊尹又相太甲。蓋伊尹此時將欲告歸,太甲又留之為相,如成王之留周公,不得歸也。○傳「告老」至「以戒」○正義曰:伊尹湯之上相,位為三公,必封為國君。又受邑於畿內,告老致政事於君,欲歸私邑以自安。將離王朝,故陳戒以德也。《無逸》云「肆祖甲之享國三十三年」,傳稱祖甲即太甲也。《殷本紀》云:「太甲崩,子沃丁立。」《沃丁》序云:「沃丁既葬伊尹於亳。」則伊尹卒在沃丁之世。湯為諸侯之時已得伊尹,此至沃丁始卒,伊尹壽年百有餘歲。此告歸之時,已應七十左右也。《殷本紀》云:「太甲既立三年,伊尹放之於桐宮。居桐宮三年,悔過反善,伊尹乃迎而受之政。」謂太甲歸亳之歲已為即位六年,與此經相違,馬遷之說妄也。《紀年》雲,殷仲壬「即位,居亳,其卿士伊尹」。仲壬崩,伊尹乃放太甲於桐而自立也。伊尹即位於太甲七年。太甲潛出自桐,殺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奮,命復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案此經序伊尹奉太甲歸於亳,其文甚明。《左傳》又稱「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伊尹不肯自立,太甲不殺伊尹也。必若伊尹放君自立,太甲起而殺之,則伊尹死有餘罪,義當污宮滅族,太甲何所感德而復立其子,還其田宅乎?《紀年》之書,晉太康八年汲郡民發魏安僖王塚得之,蓋當時流俗有此妄說,故其書因記之耳。   曰:「嗚呼!天難諶,命靡常。以其無常,故難信。○諶,徐?林反。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人能常其德,則安其位。九有,諸侯。桀不能常其德,湯伐而兼之。   [疏]「九有以亡」○正義曰:《毛詩》傳云:「九有,九州也。」此傳云「九有,諸侯」,謂九州所有之諸侯。伊尹此言,泛說大理,未指夏桀,但傳顧下文比桀,為此言之驗,故云「桀不能常其德,湯伐而兼之」。   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言桀不能常其德,不敬神明,不恤下民。皇天弗保,監於萬方,啟迪有命,言天不安桀所為,廣視萬方,有天命者開道之。眷求一德,俾作神主。天求一德,使伐桀為天地神祇之主。惟尹躬暨湯,鹹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享,當也。所征無敵,謂之受天命。   [疏]傳「享當」至「天命」○正義曰:德當神意,神乃享之,故以「享」為當也。天道遠而人道近,天之命人,非有言辭文誥,正以神明祐之,使之所征無敵,謂之受天命也。緯候之書乃稱有黃龍白龜白魚赤雀負圖銜書以授聖人,正典無其事也。漢自哀平之間,緯候始起,假?鬼神,妄稱祥瑞,孔時未有其說,縱使時已有之,亦非孔所信也。   以有九有之師,爰革夏正。爰,於也。於得九有之眾,遂伐夏勝之,改其正。非天私我有商,惟天祐於一德。非天私商而王之,佑助一德,所以王。○王,於況反,下同;或如字。非商求於下民,惟民歸於一德。非商以力求民,民自歸於一德。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凶。二三,言不一。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行善則吉,行惡則凶,是不差。德一,天降之善;不一,天降之災;是在德。○僣,子念反。   [疏]「惟吉」至「在德」○正義曰:指其已然,則為「吉凶」;言其徵兆,則曰「災祥」;其事不甚異也。吉凶已成之事,指人言之,故曰「在人」。災祥未至之徵,行之所招,故言「在德」。「在德」謂為德有一與不一,「在人」謂人行有善與不善也。吉凶已在其身,故不言來處;災祥自外而至,故言「天降」;其實吉凶亦天降也。   「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其命,王命。新其德,戒勿怠。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言德行終始不衰殺,是乃日新之義。○行,下孟反。殺,色界反,衰微也,殺害也,言小小害也。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官賢才而任之,非賢材不可任。選左右,必忠良。不忠良,非其人。臣為上為德,為下為民。言臣奉上布德,順下訓民,不可官所私,任非其人。○為上,於偽反,下「為民」同。為德,如字,下「為下」同,徐皆於偽反。其難其慎,惟和惟一。其難無以為易,其慎無以輕之,群臣當和一心以事君,政乃善。○易,以豉反。   [疏]「今嗣王」至「惟一」○正義曰:上既言「在德」,此指戒嗣王,今新始服其王命,惟當新其所行之德。所云「新」者,終始所行,惟常如一,無有衰殺之時,是乃「日新」也。王既身行一德,臣亦當然。任人為官,惟用其賢材。輔弼左右,惟當用其忠良之人,乃可為左右耳。此「任官」、「左右」即王之臣也。臣之為用,所施多矣。何者?言臣之助為在上,當施為道德;身為臣下,當須助為於民也。臣之既當為君,又須為民,故不可任非其才,用非其人。此臣之所職,其事甚難,無得以為易。其事須慎,無得輕忽。為臣之難如此,惟當群臣和順,惟當共秉一心,以此事君,然後政乃善耳。言君臣宜皆有一德。○傳「其命」至「勿怠」○正義曰:《說命》云:「王言惟作命。」成十八年《左傳》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是言人君職在發命。「新服厥命」,新始服行王命,故云「其命,王命」也。「新其德」者,勤行其事,日日益新,戒王勿懈怠也。○傳「言德」至「之義」○正義曰:「日新」者,日日益新也。若今日勤而明日惰,昨日是而今日非,自旁觀之,則有新有舊。言王德行終始皆同,不有衰殺,從旁觀之,每日益新,是乃「日新」之義也。○傳「官賢」至「其人」○正義曰:「任官」謂任人以官,故云「官賢才而任之」,言官用賢才而委任之。《詩序》云「任賢使能」,非賢才不可任也。《冏命》云:「小大之臣,鹹懷忠良。」故言「選左右,必忠良」,不忠良,即是非其人。「任官」是用人為官,「左右」亦是任而用之,故言「選左右」也。直言其人,「人」字不見,故據《冏命》之文,以「忠良」充之。○傳「言臣」至「其人」○正義曰:「言臣奉上布德」者,「奉上」謂奉為在上,解經「為上」也;「布德」者謂布為道德,解經「為德」也。「順下訓民」者,「順下」謂卑順以為臣下,解經「為下」也;「訓民」者,謂以善道訓助下民,解經「為民」也。顧氏亦同此解。○傳「其難」至「乃善」○正義曰:此經申上臣事既所為如此,其難無以為易,其慎無以輕忽之,戒臣無得輕易臣之職也。既事不可輕,宜和協奉上,群臣當一心以事君,如此政乃善耳。一心即一德,言臣亦當一德也。   德無常師,主善為師。德非一方,以善為主,乃可師。善無常主,協於克一。言以合於能一為常德。俾萬姓鹹曰:『大哉!王言。』一德之言,故曰大。又曰:『一哉!王心。』能一德,則一心。克綏先王之祿,永厎烝民之生。言為王而令萬姓如此,則能保安先王之寵祿,長致眾民所以自生之道,是明王之事。○烝,之丞反。嗚呼!七世之廟,可以觀德。天子立七廟,有德之王則為祖宗,其廟不毀,故可觀德。萬夫之長,可以觀政。能整齊萬夫,其政可知。○長,丁丈反。   [疏]「嗚呼」至「觀政」○正義曰:此又勸王修德以立後世之名。禮王者祖有功、宗有德,雖七世之外其廟不毀。嗚呼!七世之廟其外則猶有不毀者,可以觀知其有明德也。立德在於為政,萬夫之長能使其整齊,可以觀知其善政也。萬夫之長尚爾,況天子乎?觀王使為善政也。○傳「天子」至「觀德」○正義曰:天子立七廟,是其常事,其有德之王則列為祖宗,雖七廟親盡,而其廟不毀,故於七廟之外可以觀德矣。下云「萬夫之長,可以觀政」,謂觀其萬夫之長。此「七世之廟,可以觀德」,謂觀七世之外。文雖同而義小異耳,所謂辭不害意。漢氏以來,論七廟諸多矣,其文見於記傳,《禮器》、《家語》、《荀卿書》、《穀梁傳》皆曰天子立七廟,以為天子常法,不辨其廟之名。《王制》云:「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祭法》云:「王立七廟,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皆月祭之。遠廟為祧,有二祧,享嘗乃止。」《漢書》韋玄成議曰:「周之所以七廟者,後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王,是以三廟不毀,與親廟四而七也。」鄭玄用此為說。惟周有七廟,二祧為文王武王廟也,故鄭玄《王制》注云:「此周制。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二祧,與親廟四。太祖,後稷也。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夏則五廟,無太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良由不見古文,故為此謬說。此篇乃是《商書》,已云「七世之廟」,則天子立七廟,王者常禮,非獨周人始有七廟也。文武則為祖宗,不在昭穆之數,《王制》之文不得云「三昭三穆」也。劉歆、馬融、王肅雖則不見古文,皆以七廟為天子常禮。所言二祧者,王肅以為高祖之父及祖也,並高祖已下共為三昭三穆耳。《喪服小記》云:「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廟。庶子王亦如之。」所以不同者,王肅等以為受命之王是初基之王,故立四廟。「庶子王」者,謂庶子之後自外繼立,雖承正統之後,自更別立己之高祖已下之廟,猶若漢宣帝別立戾太子悼皇考廟之類也。或可庶子初基為王,亦得與嫡子同,正立四廟也。   後非民罔使,民非後罔事。君以使民自尊,民以事君自生。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上有狹人之心,則下無所自盡矣。言先盡其心,然後乃能盡其力,人君所以成功。○狹,戶夾反。盡,徐子忍反,注同。   [疏]「無自」至「厥功」○正義曰:既言君民相須,又戒王虛心待物。凡為人主,無得自為廣大,以狹小前人,勿自以所知為大,謂彼所知為小。若謂彼狹小,必待之輕薄。彼知遇薄,則意不自盡。匹夫匹婦不得自盡其意,則在下不肯親上,在上不得下情,如是則人主無與成其功也。   沃丁既葬伊尹於亳,沃丁,太甲子。伊尹既致仕老終,以三公禮葬。○沃,烏毒反,徐於毒反。咎單遂訓伊尹事,訓暢其所行功德之事。作《沃丁》。咎單,忠臣名。作此篇以戒也,亡。   [疏]「沃丁」至「作沃丁」○正義曰:沃丁,殷王名也。「沃丁既葬伊尹」,言重其賢德,備禮而葬之。咎單以沃丁愛慕伊尹,遂訓暢伊尹之事以告沃丁。史錄其事,作《沃丁》之篇。○傳「沃丁」至「禮葬」○正義曰:《世本》、《本紀》皆云「太甲崩,子沃丁立」,是為太甲子也。伊尹本是三公,上篇言其告歸,知「致仕老終,以三公禮葬」。皇甫謐云:「沃丁八年,伊尹卒,卒年百有餘歲。大霧三日。沃丁葬之以天子禮,葬祀以太牢,親臨喪,以報大德。」晉文請遂,襄王不許,沃丁不當以天子之禮葬伊尹也。孔言三公禮葬,未必有文,要情事當然也。   伊陟相大戊,伊陟,伊尹子。太戊,沃丁弟之子。○陟,張力反。相,息亮反。太戊,馬云:「太甲子。」亳有祥,桑穀共生於朝。祥,妖怪。二木合生,七日大拱,不恭之罰。○桑,蘇臧反。穀,工木反,楮也。朝,直遙反。伊陟贊於巫咸,作《鹹乂》四篇。贊,告也。巫咸,臣名。皆亡。○巫咸,馬云:「巫,男巫也,名鹹,殷之巫也。」   [疏]「伊陟」至「四篇」○正義曰:伊陟輔相太戊,於亳都之內,有不善之祥,桑穀二木共生於朝。朝非生木之處,是為不善之徵,伊陟以此桑穀之事告於巫咸。史錄其事,作《鹹乂》四篇。「乂」訓治也,言所以致妖,須治理之,故名篇為《鹹乂》也。伊陟不先告太戊而告巫咸者,《君奭》云:「在太戊,時則有若巫咸乂王家。」則鹹是賢臣,能治王事,大臣見怪而懼,先共議論,而後以告君。下篇序云:「太戊贊於伊陟。」明先告於巫咸,而後告太戊。○傳「伊陟」至「之子」○正義曰:「伊陟,伊尹子」,相傳為然。《殷本紀》云:「沃丁崩,弟太庚立。崩,子小甲立。崩,弟雍己立。崩,弟太戊立。」是太戊為小甲弟,太庚之子。○傳「祥妖」至「之罰」○正義曰:《漢書·五行志》云:「凡草物之類謂之妖,自外來謂之祥。」「祥」是惡事先見之徵,故為「妖怪」也。「二木合生」謂共處生也。「七日大拱」,伏生《書傳》有其文,或當別出餘書,則孔用之也。鄭玄注《書傳》云:「兩手扼之曰拱。」生七日而見其大滿兩手也。《殷本紀》云「一暮大拱」,言一夜即滿拱,所聞不同,故說異也。《五行傳》曰:「貌之不恭,是謂不肅。時則有青眚之祥。」《漢書·五行志》夏侯始昌、劉向等說云:「肅,敬也。內曰恭,外曰敬。人君行己,體貌不恭,怠慢驕蹇,則不能敬。木色青,故有青眚之祥。」是言木之變怪,是貌不恭之罰。人君貌不恭,天將罰之,木怪見其徵也。皇甫謐云:「太戊問於伊陟,伊陟曰:『臣聞妖不勝德,帝之政事有闕。』白帝修德。太戊退而佔之曰:『桑穀野木而不合生於朝,意者朝亡乎?』太戊懼,修先王之政,明養老之禮,三年而遠方重譯而至七十六國。」是言妖不勝德也。○傳「贊告」至「臣名」○正義曰:禮有贊者,皆以言告人,故「贊」為告也。《君奭》傳曰:「巫,氏也。」當以「巫」為氏,名「鹹」。此言「臣名」者,言是臣之名號也。鄭玄云「巫咸謂之巫官」者,案《君奭》鹹子又稱,賢父子並為大臣,必不世作巫官,故孔言「巫,氏」是也。   太戊贊於伊陟,告以改過自新。作《伊陟》、《原命》。原,臣名。《原命》、《伊陟》二篇皆亡。   [疏]「太戊」至「原命」○正義曰:言太戊贊於伊陟,惟告伊陟,不告原也。史錄其事,而作《伊陟》、《原命》二篇,則太戊告伊陟,亦告原,俱以桑穀事告,故序裛以為文也。「原」是臣名而云「原命」,謂以言命原,故以「原命」名篇,猶如《冏命》、《畢命》也。   仲丁遷於囂,太戊子。去亳。囂,地名。○囂,五羔反。   [疏]「仲丁遷於囂」○正義曰:此三篇皆是遷都之事,俱以君名名篇,並陳遷都之義,如《盤庚》之誥民也。發其舊都謂之「遷」,到彼新邑謂之「居」,「遷於囂」與「居相」亦事同也。以「河?甲」三字句長,不言「於」,其實亦是俱於相也。「圮於耿」者,孔意以為毀於相地,乃遷於耿地,其篇蓋言毀意,故序特言「圮」也。李顒云:「囂在陳留浚儀縣。」皇甫謐云:「仲丁自亳徙囂,在河北也。或曰今河南敖倉,二說未知孰是也。」相地孔云「在河北」,蓋有文而知也。謐又以耿在河東,皮氏縣耿鄉是也。○傳「太戊」至「地名」○正義曰:此及下傳言仲丁是太戊之子,河?甲仲丁弟也。祖乙河?甲子,皆《世本》文也。仲丁是太戊之子,太戊之時仍雲亳有祥,知仲丁遷於囂去亳也。   作《仲丁》。陳遷都之義,亡。   河?甲居相,仲丁弟。相,地名,在河北。○?,丁但反。相,息亮反,在河北,今魏郡有相縣。作《河?甲》。亡。   祖乙圮於耿,?甲子。圮於相,遷於耿。河水所毀曰圮。○圮,備美反,徐扶鄙反。馬云:「毀也。」   [疏]傳「?甲」至「曰圮」○正義曰:孔以河?甲居相,祖乙即?甲之子,故以為圮於相地,乃遷都於耿。《釋詁》云:「圮,毀也。」故云「河水所毀曰圮」。據文「圮於耿」也,知非圮毀於耿,更遷餘處,必雲圮於相地,遷於耿者,明與其上文連。上云「遷於囂」,謂遷來向囂;「居於相」,謂居於相地,故知「圮於耿」謂遷來於耿,以文相類,故孔為此解。謂古人之言,雖尚要約,皆使言足其文,令人曉解,若圮於相,遷居於耿,經言「圮於耿」,大不辭乎?且?甲居於相,祖乙居耿,今為水所毀,更遷他處,故言毀於耿耳,非既毀乃遷耿也。《盤庚》云:「不常厥邑,於今五邦。」及其數之,惟有亳、囂、相、耿四處而已。知此既毀於耿,更遷一處,盤庚又自彼處而遷於殷耳。《殷本紀》云:「祖乙遷於邢。」馬遷所為說耳。鄭玄云:「祖乙又去相居耿,而國為水所毀,於是修德以御之,不復徙也。錄此篇者善其國圮毀,改政而不徙。」如鄭所言,稍為文便。但上有《仲丁》、《?甲》,下有《盤庚》,皆為遷事,作書述其遷意,匆陽毀而不遷,序當改文見義,不應文類遷居,更以不遷為義。汲塚古文云「盤庚自奄遷於殷」者,蓋祖乙圮於耿,遷於奄,盤庚自奄遷於殷,亳、囂、相、耿與此奄五邦者。此蓋不經之書,未可依信也。   作《祖乙》。亡。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九 盤庚上第九  卷九 盤庚上第九     盤庚五遷,將治亳殷,自湯至盤庚凡五遷都,盤庚治亳殷。○盤,本又作般,步干反。治,直吏反。民咨胥怨,胥,相也。民不欲徙,乃咨嗟憂愁,相與怨上。○胥,徐思餘反。怨,紆萬反。作《盤庚》三篇。   [疏]「盤庚」至「三篇」○正義曰:商自成湯以來屢遷都邑,仲丁、河?甲、祖乙皆有言誥,歷載於篇。盤庚最在其後,故序總之,「自湯至盤庚凡五遷都」。今盤庚將欲遷居,而治於亳之殷治,民皆戀其故居,不欲移徙,咨嗟憂愁,相與怨上,盤庚以言辭誥之。史敘其事,作《盤庚》三篇。○傳「自湯」至「亳怨」○正義曰:經言「不常厥邑,於今五邦」,故序言「盤庚五遷」。傳嫌一身五遷,故辨之云「自湯至盤庚凡五遷都」也。上文言「自契至於成湯八遷」,並數湯為八,此言「盤庚五遷」,又並數湯為五,湯一人再數,故班固云:「殷人屢遷,前八後五,其實正十二也。」此序雲盤庚「將治亳殷」,下傳云「殷,亳之別名」,則「亳殷」即是一都,湯遷還從先王居也。汲塚古文云:「盤庚自奄遷於殷,殷在鄴南三十里。」束?云:「《尚書序》『盤庚五遷,將治亳殷』,舊說以為居亳,亳殷在河南。孔子壁中《尚書》云『將始宅殷』,是與古文不同也。《漢書·項羽傳》云『洹水南殷墟上』,今安陽西有殷。」束?以殷在河北,與亳異也。然孔子壁內之書,安國先得其本,此「將治亳殷」不可作「將始宅殷」。「亳」字摩滅,容或為「宅」。壁內之書,安國先得,「始」皆作「亂」,其字與「始」不類,無緣誤作「始」字,知束?不見壁內之書,妄為說耳。若洹水南有殷墟,或當餘王居之,非盤庚也。盤庚治於亳殷,紂滅在於朝歌,則盤庚以後遷於河北,蓋盤庚後王有從河有亳地遷於洹水之南,後又遷於朝歌。○傳「胥相」至「怨上」○正義曰:《釋詁》云:「胥,皆也。」「相」亦是皆義,故通訓「胥」為相也。民不欲徙,乃咨嗟憂愁,相與怨上,經云「民不適有居」,是怨上之事也。仲丁、祖乙亦是遷都,序無民怨之言,此獨有怨者,盤庚,祖乙之曾孫也,祖乙遷都於此,至今多歷年世,民居已久,戀舊情深;前王三徙,誥令則行,曉喻之易,故無此言;此則民怨之深,故序獨有此事。彼各一篇,而此獨三篇者,謂民怨上,故勸誘之難也。民不欲遷,而盤庚必遷者,鄭玄云:「祖乙居耿後,奢侈逾禮,土地迫近山川,嘗圮焉。至陽甲立,盤庚為之臣,乃謀徙居湯舊都。」又序注云:「民居耿久,奢淫成俗,故不樂徙。」王肅云:「自祖乙五世至盤庚,元兄陽甲,宮室奢侈,下民邑居墊隘,水泉瀉鹵,不可以行政化,故徙都於殷。」皇甫謐云:「耿在河北,迫近山川,自祖辛已來,民皆奢侈,故盤庚遷於殷。」此三者之說皆言奢侈,鄭玄既言君奢,又言民奢,王肅專謂君奢,皇甫謐專謂民奢。言君奢者以天子宮室奢侈,侵奪下民;言民奢者以豪民室宇過度,逼迫貧乏;皆為細民弱劣無所容居,欲遷都改制以寬之。富民戀舊,故違上意,不欲遷也。案檢孔傳無奢侈之語,惟下篇云「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極」,傳云:「水泉沈溺,故蕩析離居,無安定之極,徙以為之極。」孔意蓋以地勢洿下,又久居水變,水泉瀉鹵,不可行化,故欲遷都,不必為奢侈也。此以君名名篇,必是為君時事,而鄭玄以為上篇是盤庚為臣時事,何得專輒謬妄也!   盤庚盤庚,殷王名。殷質,以名篇。○盤庚,殷王名。馬云:「祖乙曾孫,祖丁之子。不言『盤庚誥』何?非但錄其誥也,取其徙而立功,故以「盤庚」名篇。   [疏]「盤庚」○正義曰:此三篇皆以民不樂遷,開解民意,告以不遷之害,遷都之善也。中上二篇,未遷時事,下篇既遷後事。上篇人皆怨上,初啟民心,故其辭尤切。中篇民已少悟,故其辭稍緩。下篇民既從遷,故辭復益緩。哀十一年《左傳》引此篇云「盤庚之誥」,則此篇皆誥辭也。題篇不曰「盤庚誥」者,王肅云:「取其徙而立功,故但以『盤庚』名篇。」然《仲丁》、《祖乙》、《河?甲》等皆以王名篇,則是史意異耳,未必見他義。○傳「殷質,以名篇」○正義曰:《周書》謚法成王時作,故桓六年《左傳》云:「周人以諱事神。」殷時質,未諱君名,故以王名名篇也。上《仲丁》、《祖乙》亦是王名,於此始作傳者,以上篇經亡,此經稱《盤庚》,故就此解之。《史記·殷本紀》云:「盤庚崩,弟小辛立。殷復衰,百姓思盤庚,乃作《盤庚》三篇。」與此序違,非也。鄭玄云:「盤庚,湯十世孫,祖乙之曾孫,以五遷繼湯,篇次《祖乙》,故繼之。於上累之,祖乙為湯玄孫,七世也,又加祖乙,復其祖父,通盤庚,故十世。」《本紀》云:「祖乙崩,子祖辛立。崩,子開甲立。崩,弟祖丁立。崩,門甲之子南庚立。崩,祖丁子陽甲立。崩,弟盤庚立。」是祖乙生祖辛,祖辛生祖丁,祖丁生盤庚,故為曾孫。   盤庚遷於殷,亳之別名。民不適有居。適,之也,不欲之殷有邑居。率吁眾慼,出矢言,吁,和也。率和眾憂之人,出正直之言。○吁音喻。慼,千歷反。曰:「我王來,既爰宅於茲,我王祖乙居耿。爰,於也。言祖乙已居於此。重我民,無盡劉。劉,殺也。所以遷此,重我民,無慾盡殺故。○盡,子忍反。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言民不能相匡以生,則當卜稽於龜以徙,曰:「其如我所行。」○稽,工兮反。台音怡。先王有服,恪謹天命,茲猶不常寧,先王有所服行,敬謹天命,如此尚不常安,有可遷輒遷。○恪,苦各反。不常厥邑,於今五邦。湯遷亳,仲丁遷囂,河?甲居相,祖乙居耿,我往居亳,凡五徙國都。○馬云:「五邦謂商丘、亳、囂、相、耿也。」今不承於古,罔知天之斷命,今不承古而徙,是無知天將斷絕汝命。○斷又音短。矧曰其克從先王之烈?天將絕命,尚無知之,況能從先王之業乎?○從,才容反。若顛木之有由櫱,言今往遷都,更求昌盛,如顛仆之木,有用生櫱哉。○櫱,五達反,本又作蘗,馬云:「顛木而肄生曰蘗。」僕音赴,又步北反。天其永我命於茲新邑,言天其長我命於此新邑,不可不徙。紹復先王之大業,厎綏四方。言我徙欲如此。○厎之履反。   [疏]「盤庚」至「四方」○正義曰:盤庚欲遷於亳之殷地,其民不欲適彼殷地別有邑居,莫不憂愁,相與怨上。盤庚率領和諧其眾憂之人,出正直之言以曉告曰:「我先王初居此者,從舊都來,於是宅於此地。所以遷於此者,為重我民,無慾盡殺故。先王以久居墊隘,不遷則死,見下民不能相匡正以生,故謀而來徙。以徙為善,未敢專決,又考卜於龜以徙。既獲吉兆,乃曰:『其如我所行欲徙之吉。』先王成湯以來,凡有所服行,敬順天命,如此尚不常安,可徙則徙,不常其邑,於今五邦矣。今若不承於古,徙以避害,則是無知天將斷絕汝命矣。天將絕命,尚不能知,況曰其能從先王之基業乎?今我往遷都,更求昌盛,若顛仆之木,有用生櫱哉。人衰更求盛,猶木死生櫱哉。我今遷向新都,上天其必長我殷之王命於此新邑,繼復先王之大業,致行其道,以安四方之人。我徙欲如此耳,汝等何以不原徙乎?」前雲若不徙以避害,則天將絕汝命,謂絕臣民之命,明亦絕我殷王之命。復雲若遷往新都,天其長我殷之王命,明亦長臣民之命,互文也。○傳「亳之別名」○正義曰:此序先「亳」後「殷」,「亳」是大名,「殷」是亳內之別名。鄭玄云:「商家自徙此而號曰殷。」鄭以此前未有殷名也。中篇云:「殷降大虐。」將遷於殷,先正其號,明知於此號為殷也。雖兼號為殷,而商名不改,或稱商,或稱殷,又有兼稱殷商。《商頌》云「商邑翼翼」、「撻彼殷武」是單稱之也。又《大雅》云「殷商之旅」、「咨汝殷商」,是兼稱之也。亳是殷地大名,故殷社謂之亳社,其亳鄭玄以為偃師,皇甫謐以為梁國穀熟縣,或雲濟陰亳縣。說既不同,未知誰是。○傳「適之」至「邑居」○正義曰:《釋詁》云:「適、之,往也。」俱訓為往,故「適」得為之,不欲往彼殷地,別有新邑居也。○傳「吁和」至「之言」○正義曰:「吁」即裕也,是寬裕,故為和也。憂則不和,「慼」訓憂也,故「率和眾憂之人,出正直之言」。《詩》云「其直如矢」,故以「矢言」為「正直之言」。○傳「我王」至「於此」○正義曰:孔以祖乙圮於相地,遷都於耿,今盤庚自耿遷於殷,以「我王」為祖乙,此謂耿也。○傳「劉殺」至「殺故」○正義曰:「劉,殺」,《釋詁》文。水泉鹹鹵,不可行化,王化不行,殺民之道。先王所以去彼遷此者,重我民,無慾盡殺故也。○傳「言民」至「所行」○正義曰:不徙所以不能相匡以生者,謂水泉沉溺,人民困苦,不能以義相匡正以生。又考卜於龜以徙,《周禮·大卜》:「大遷考貞龜。」是遷必卜也。○傳「先王」至「輒遷」○正義曰:下云「於今五邦」,自湯以來數之,則此言「先王」總謂成湯至祖乙也。「先王有所服行」,謂行有典法,言能敬順天命,即是「有所服行」也。盤庚言先王敬順天命,如此尚不常安,有可遷輒遷;況我不能敬順天命,不遷民必死矣,故不可不遷也。○傳「湯遷」至「國都」○正義曰:孔以盤庚意在必遷,故通數「我往居亳」為「五邦」。鄭、王皆雲,湯自商徙亳,數商、亳、囂、相、耿為五。計湯既遷亳,始建王業,此言先王遷都,不得遠數居亳之前充此數也。○傳「言今」至「櫱哉」○正義曰:《釋詁》云:「蘗,餘也。」李巡曰:「蘗,槁木之餘也。」郭璞云:「晉衛之間曰蘗。」是言木死顛仆,其根更生櫱哉。此都毀壞,若枯死之木,若棄去毀壞之邑,更得昌盛,猶顛仆枯死之木用生櫱哉。   盤庚學於民,由乃在位,以常舊服,正法度。學,教也。教人使用汝在位之命,用常故事,正其法度。○學,戶教反,下如字。度如字。曰:「無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言無有故伏絕小人之所欲箴規上者。戒朝臣。○箴,之林反,馬云:「諫也。」朝,直遙反。   [疏]「盤庚」至「攸箴」○正義曰:前既略言遷意,今復並戒臣民。盤庚先教於民云:「汝等當用汝在位之命,用舊常故事,正其法度。」欲令民徙,從其臣言也。民從上命,即是常事法度也。又戒臣曰:「汝等無有敢伏絕小人之所欲箴規上者。」○傳「學教」至「朝臣」○正義曰:《文王世子》云:「小樂正學干,大胥贊之。籥師學戈,籥師丞贊之。」彼並是教舞干戈,知「學」為教也。小民等患水泉沉溺,欲箴規上而徙,汝臣下勿抑塞伏絕之。鄭玄云:「奢侈之俗,小民鹹苦之,欲言於王。今將屬民而詢焉,故敕以無伏之。」   王命眾悉至於庭。眾,群臣以下。   [疏]傳「眾,群臣以下」○正義曰:《周禮》:「小司寇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是國將大遷,必詢及於萬民。故知眾悉至王庭是「群臣以下」,謂及下民也。民不欲徙,由臣不助王勸民,故以下多是責臣之辭。   王若曰:「格汝眾,予告汝訓,告汝以法教。汝猷黜乃心,無傲從康。謀退汝違上之心,無傲慢,從心所安。○傲,五報反。古我先王,亦惟圖任舊人共政。先王謀任久老成人共治其政。○任,而鴆反。   [疏]傳「先王」○正義曰:此篇所言「先王」,其文無指斥者,皆謂成湯已來諸賢王也。下言「神後」、「高後」者,指謂湯耳。下篇言「古我先王,適於山」者,乃謂遷都之王仲丁、祖乙之等也。此言「先王」謂先世賢王。此既言「先王」,下句「王播告之」、「王用丕欽」蒙上之「先」,不言「先」,省文也。   王播告之?,不匿厥指,王佈告人以所?之政,不匿其指。○播,波餓反。匿,女力反。   [疏]傳「王布」至「其指」○正義曰:上句言先王用舊人共政,下云「王播告之?」,當謂告臣耳。傳言「佈告人」者,以下云「民用丕變」,是必告臣,亦又告民。   王用丕欽,罔有逸言,民用丕變。王用大敬其政教,無有逸豫之言,民用大變從化。今汝聒聒,起信險膚,予弗知乃所訟。聒聒,無知之貌。起信險偽膚受之言,我不知汝所訟言何謂。○聒,古活反,馬雲《說文》皆云:「拒善自用之意。」   [疏]傳「聒聒」至「何謂」○正義曰:鄭玄云:「聒讀如『聒耳』之聒,聒聒,難告之貌。」王肅云:「聒聒,善自用之意也。」此傳以「聒聒」為「無知之貌」,以「聒聒」是多言亂人之意也。「起信險膚」者,言發起所行,專信此險偽膚受淺近之言。信此浮言,妄有爭訟,我不知汝所訟言何謂。言無理也。   非予自荒茲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觀火。我之欲徙,非廢此德。汝不從我命,所含惡德,但不畏懼我耳。我視汝情如視火。○惕,他歷反。   [疏]「非予」至「觀火」○正義曰:言先王敬其教,民用大變。我命教汝,汝不肯徙。非我自廢此丕欽之德,惟汝之所含德甚惡,不畏懼我一人故耳。汝含藏此意,謂我不知。我見汝情若觀火。言見之分明如見火也。   予亦拙謀,作乃逸。逸,過也。我不威脅汝徙,是我拙謀成汝過。○拙,之劣反。   [疏]傳「逸過」至「汝過」○正義曰:「逸,過」,《釋言》文。我若以威加汝,汝自不敢不遷,則無違上之過也。我不威脅汝徙,乃是我亦拙謀,作成汝過也。恨民以恩導之而不從己也。   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紊,亂也。穡,耕稼也。下之順上,當如網在綱,各有條理而不亂也。農勤穡則有秋,下承上則有福。○紊音問,徐音文。   [疏]傳「紊亂」至「有福」○正義曰:「紊」是絲亂,故為亂也。「稼」、「穡」相對,則種之曰「稼」,斂之曰「穡」。「穡」是秋收之名,得為耕獲總稱,故云「穡,耕稼」。「下承上則有福」,「福」謂祿賞。   汝克黜乃心,施實德於民,至於婚友,丕乃敢大言,汝有積德。汝群臣能退去傲上之心,施實德於民,至於婚姻僚友,則我大乃敢言汝有積德之臣。乃不畏戎毒於遠邇,惰農自安,不昏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戎,大。昏,強。越,於也。言不欲徙,則是不畏大毒於遠近。如怠惰之農,苟自安逸,不強作勞於田畝,則黍稷無所有。○昏,馬同;本或作暋,音敏。《爾雅》昏、暋皆訓強,故兩存。越,本又作粵,音曰,於也。強,其丈反。   [疏]傳「戎大」至「所有」○正義曰:「戎,大」、「昏,強」、「越,於」皆《釋詁》文。孫炎曰:「昏,夙夜之強也。《書》曰:『不昏作勞。』」引此解彼,是亦讀此為昏也。鄭玄讀「昏」為暋,訓為勉也,與孔不同。傳云「言不欲徙,則是不畏大毒於遠近」,其意言不徙則有毒,「毒」為禍患也;「遠近」謂賒促,言害至有早晚也。不強於作勞,則黍稷無所獲,以喻不遷於新邑,則福祿無所有也。此經惰農弗昏無黍稷,對上「服田力穡,乃亦有秋」,但其文有詳略耳。   「汝不和吉言於百姓,惟汝自生毒,責公卿不能和喻百官,是自生毒害。   [疏]傳「責公」至「毒害」○正義曰:此篇上下皆言「民」,此獨云「百姓」,則知百姓是百官也。百姓既是百官,和吉言者又在百官之上,知此經是責公卿不能和喻善言於百官,使之樂遷也。不和百官,必將遇禍,是公卿自生毒害。   乃敗禍奸宄,以自災於厥身。言汝不相率共徙,是為敗禍奸宄以自災之道。○宄音軌。乃既先惡於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群臣不欲徙,是先惡於民。恫,痛也。不徙則禍毒在汝身,徙奉持所痛而悔之,則於身無所及。○奉,孚勇反,注同。恫,敕動反,又音通,痛也。   [疏]傳「群臣」至「所及」○正義曰:群臣是民之師長,當倡民為善,群臣亦不欲徙,是乃先惡於民也。「恫,痛」,《釋言》文。   相時?民,猶胥顧於箴言,其發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長之命?言?利小民,尚相顧於箴誨,恐其發動有過口之患,況我制汝死生之命,而汝不相教從我,是不若小民。○相時,相,息亮反,馬云:「視也。」徐息羊反。?,息廉反,馬云:「?利,小小見事之人也。」徐七漸反。汝曷弗告朕,而胥動以浮言,恐沈於眾?曷,何也。責其不以情告上,而相恐欲以浮言,不徙,恐汝沉溺於眾,有禍害。○曷,何末反。若火之燎於原,不可鄉邇,其猶可撲滅。火炎不可向近,尚可撲滅。浮言不可信用,尚可得遏絕之。○燎,力召反,又力鳥反,又力紹反。向,許亮反。撲,普卜反。近,附近之近。則惟汝眾自作弗靖,非予有咎。我刑戮汝,非我咎也。靖,謀也。是汝自為非謀所致。   [疏]「相時」至「有咎」○正義曰:又責大臣不相教遷徙,是不如小民。我視彼?利小民,猶尚相顧於箴規之言,恐其發舉有過口之患,故以言相規。患之小者尚知畏避,況我為天子制汝短長之命?威恩甚大,汝不相教從我,乃是汝不如小民。汝若不欲徙,何不以情告我,而輒相恐動以浮華之言?乃語民云:「國不可徙,我恐汝自取沉溺於眾人,而身被刑戮之禍害。」此浮言流行,若似火之燎於原野,炎熾不可向近,其猶可撲之使滅,以喻浮言不可止息,尚可刑戮使絕也。若以刑戮加汝,則是汝眾自為非謀所致此耳,非我有咎過也。○傳「曷何」至「禍害」○正義曰:「曷」、「何」同音,故「曷」為何也。顧氏云:「汝以浮雲恐動不徙,更是無益。我恐汝自取沉溺於眾人,不免禍害也。」○傳「我刑」至「所致」○正義曰:我刑戮汝,汝自招之,非我咎也。「靖,謀」,《釋詁》文。告民不徙者,非善謀也。由此而被刑戮,是汝自為非謀所致也。   「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遲任,古賢。言人貴舊,器貴新,汝不徙,是不貴舊。○遲,直疑反,徐持夷反。任,而今反,馬云:「古老成人。」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動用非罰?言古之君臣相與同勞逸,子孫所宜法之,我豈敢動用非常之罰脅汝乎?世選爾勞,予不掩爾善。選,數也。言我世世數汝功勤,不掩蔽汝善,是我忠於汝。○選,息轉反,又蘇管反。掩,本又作弇。數,色主反。茲予大享於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古者天子錄功臣配食於廟。大享,烝嘗也。所以不掩汝善。○與音預。烝,之丞反。作福作災,予亦不敢動用非德。善自作福,惡自作災,我不敢動用非罰加汝,非德賞汝乎?從汝善惡而報之。   [疏]「遲任」至「非德」○正義曰:可遷則遷,是先王舊法。古之賢人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言人貴舊,器貴新,汝不欲徙,是不貴舊,反遲任也。古者我之先王及汝祖汝父相與同逸豫,同勤勞,汝為人子孫,宜法汝父祖,當與我同其勞逸。我豈敢動用非常之罰脅汝乎?自我先王以至於我,世世數汝功勞,我不掩蔽汝善,是我忠於汝也。以此故我大享祭於先王,汝祖其從我先王與在宗廟而歆享之,是我不掩汝善也。汝有善自作福,汝有惡自作災,我亦不敢動用非德之賞妄賞汝,各從汝善惡而報之耳。其意告臣言從上必有賞,違命必有罰也。○傳「遲任」至「貴舊」○正義曰:其人既沒,其言立於後世,知是古賢人也。鄭玄云:「古之賢史。」王肅云:「古老成人。」皆謂賢也。○傳「選數」至「於汝」○正義曰:《釋詁》云:「算,數也。」舍人曰:「釋數之曰算。」「選」即算也,故訓為數。經言世世數汝功勞,是從先王至己常行此事,故云「是我忠於汝」也。言己之忠,責臣之不忠也。○傳「古者」至「汝善」○正義曰:《周禮·大宗伯》祭祀之名,天神曰「祀」,地祇曰「祭」,人鬼曰「享」。此「大享於先王」,謂天子祭宗廟也。傳解天子祭廟,得有臣祖與享之意,言「古者天子錄功臣配食於廟」,故臣之先祖得與享之也。「古者」孔氏據已而道前世也,此殷時已然矣。「大享,烝嘗」者,烝嘗是秋冬祭名,謂之「大享」者,以事各有對。若烝嘗對禘?,則禘?為大,烝嘗為小。若四時自相對,則烝嘗為大,礿祠為小。以秋冬物成,可薦者眾,故烝學為大;春夏物未成,可薦者少,故禘?為小也。知烝嘗有功臣與祭者,案《周禮·司勳》云「凡有功者,銘書於王之太常,祭於大烝,司勳詔之」是也。嘗是烝之類,而傳以嘗配之,《魯頌》曰「秋而載嘗」是也。《祭統》云「內祭則大嘗禘是也,外祭則郊社是也」。然彼以?為大嘗,知此不以烝嘗時為禘?,而直據時祭者,以殷?於三時,非獨烝嘗也。秋冬之祭,尚及功臣,則禘?可知。惟春夏不可耳,以物末成故也。近代已來,惟禘?乃祭功臣配食,時祭不及之也。近代已來,功臣配食各配所事之君,若所事之君其廟已毀,時祭不祭毀廟,其君尚不時祭,其臣固當止矣。禘?則毀廟之主亦在焉,其時功臣亦當在也。《王制》云:「犆礿,?禘,?嘗,?烝,諸侯礿犆,禘,一犆一?,嘗?,烝?。」此《王制》之文,夏殷之制,天子春惟時祭,其夏秋冬既為?,又為時祭。諸侯亦春為時祭,夏惟作?,不作祭,秋冬先作時祭,而後?。周則春曰祠,夏曰礿,三年一?在秋,五年一禘在夏,故《公羊傳》云:「五年再殷祭。」《禮緯》云:「三年一?,五年一禘。」此是鄭氏之義,未知孔意如何。   予告汝於難,若射之有志。告汝行事之難,當如射之有所准志,必中所志乃善。○射,食夜反。准音準。中,丁仲反。   [疏]「予告」至「有志」○正義曰:既言作福作災由人行有善惡,故復教臣行善:「我告汝於行事之難,猶如射之有所准志。志之所主,欲得中也,必中所志,乃為善耳。」以喻人將有行,豫思念之,行得其道為善耳。其意言遷都是善道,當念從我言也。○傳「告汝」至「乃善」○正義曰:此傳惟順經文,不言喻意。鄭玄云:「我告汝,於我心至難矣。夫射者,張弓屬矢而志在所射,必中然後發之。為政之道亦如是也,以己心度之,可施於彼,然後出之。」   汝無侮老成人,無弱孤有幼。不用老成人之言,是侮老之。不徙則孤幼受害,是弱易之。○侮,亡甫反。易,以豉反。   [疏]傳「不用」至「易之」○正義曰:「老」謂見其年老,謂其無所復知。「弱」謂見其幼弱,謂其未有所識。鄭云:「老弱皆輕忽之意也。」老成人之言雲可徙,不用其言,是侮老之也。不徙則水泉鹹鹵,孤幼受害,不念其害,則是卑弱輕易之也。   各長於厥居,勉出乃力,聽予一人之作猷。盤庚群臣下各思長於其居,勉盡心出力,聽從遷徙之謀。○長,丁丈反。   [疏]傳「盤庚」至「之謀」○正義曰:於時群臣難毀其居宅,惟見目前之利,不思長久之計。其臣非一,共為此心。盤庚群臣下各思長久於其居處,勉強盡心出力,聽從我遷徙之謀。自此已下皆是也。   無有遠邇,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言遠近待之如一,罪以懲之,使勿犯,伐去其死道。德以明之,使勸慕,競為善。○去,起呂反。   [疏]「無有」至「厥善」○正義曰:此即遷徙之謀也。言我至新都,撫養在下,無有遠之與近,必當待之如一。用刑殺之罪伐去其死道,用照察之德彰明其行善。有過,罪以懲之,使民不犯非法。死刑不用,是「伐去其死道」。「伐」若伐樹然,言止而不復行用也。有善者,人主以照察之德加賞祿以明之,使競慕為善,是彰其善也。此二句相對,上言「用罪伐厥死」,下宜言「用賞彰厥生」,不然者,上言用刑,下言賞善,死是刑之重者,舉重故言「死」;有善乃可賞,故言「彰厥善」;行賞是德,故以「德」言賞;人生是常,無善亦生,不得言「彰厥生」,故文互。   邦之臧,惟汝眾。有善則群臣之功。○臧,徐子郎反。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罰。佚,失也。是己失政之罰。罪己之義。○佚音逸。凡爾眾,其惟致告:致我誠,告汝眾。自今至於後日,各恭爾事,齊乃位,度乃口。奉其職事,正齊其位,以法度居汝口,勿浮言。○度,徐如字,亦作渡。   [疏]「度乃口」○正義曰:「度」,法度也,故傳言「以法度居汝口」也。   罰及爾身,弗可悔。」不從我謀,罰及汝身,雖悔可及乎?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九 盤庚中第十  卷九 盤庚中第十     盤庚作,惟涉河以民遷。為此南渡河之法,用民徙。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其有眾。話,善言。民不循教,發善言大告用誠於眾。○話,胡快反,馬云:「告也,言也。」誕,徐音但。?,丁但反,馬本作單,音同,誠也。鹹造勿褻在王庭,造,至也。眾皆至王庭,無褻慢。○造,七報反,注同;馬在早反,云:「為也。」褻,息列反。盤庚乃登進厥民。升進,命使前。   [疏]「盤庚」至「厥民」○正義曰:盤庚於時見都河北,欲遷向河南,作惟南渡河之法,欲用民徙,乃出善言以告曉民之不循教者,大為教告,用誠心於其所有之眾人。於時眾人皆至,無有褻慢之人,盡在於王庭。盤庚乃升進其民,延之使前而教告之。史敘其事,以為盤庚發誥之目。○傳「為此」至「民徙」○正義曰:鄭玄云「作渡河之具」,王肅云「為此思南渡河之事」,此傳言「南渡河之法」,皆謂造舟舡渡河之具,是濟水先後之次,思其事而為之法也。○傳「話善」至「於眾」○正義曰:《釋詁》云:「話,言也。」孫炎曰:「話,善人之言也。」王苦民不從教,必發善言告之,故以「話」為善言。鄭玄《詩箋》亦云:「話,善言也。」曰:「明聽朕言,無荒失朕命。荒,廢。嗚呼!古我前後,罔不惟民之承。言我先世賢君,無不承安民而恤之。保後胥戚,鮮以不浮於天時。民亦安君之政,相與憂行君令。浮,行也。少以不行於天時者,言皆行天時。○鮮,息淺反。   [疏]傳「民亦」至「天時」○正義曰:以君承安民而憂之,故民亦安君之政,相與憂行君令,使君令必行。責時群臣不憂行君令也。舟舡浮水而行,故以「浮」為行也。行天時也,順時布政,若《月令》之為也。   殷降大虐,先王不懷。我殷家於天降大災,則先王不思故居而行徙。   [疏]傳「我殷」至「行徙」○正義曰:遷徙者止為邑居墊隘,水泉鹹鹵,非為避天災也。此傳以「虐」為災,「懷」為思,言「殷家於天降大災,則先王不思故居而行徙」者,以天時人事終是相將,邑居不可行化,必將天降之災。上云「不能相匡以生」、「罔知天之斷命」,即是天降災也。   厥攸作視民利,用遷。其所為視民有利,則用徙。汝曷弗念我古後之聞?古後先王之聞,謂遷事。○曷,何末反,下同。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於罰。今我法先王惟民之承,故承汝使汝徙,惟與汝共喜安,非謂汝有惡徙汝,令比近於殃罰。○俾,必爾反。咎,其九反。比,毗志反,徐扶志反,注及下同。共,群用反。令,力呈反。近,附近之近。   [疏]「承汝」至「於罰」○正義曰:先王為政,惟民之承。今我亦法先王,故承安汝使汝徙。惟歡喜安樂皆與汝共之,非謂汝有咎惡而徙汝,令比近於殃罰也。   予若籥懷茲新邑,亦惟汝故,以丕從厥志。言我順和懷此新邑,欲利汝眾,故大從其志而徙之。○吁,羊戍反。   [疏]「予若」至「厥志」○正義曰:盤庚言,我順於道理,和協汝眾,歸懷此新邑者,非直為我王家,亦惟利汝眾,故為此大從我本志而遷徙,不有疑也。   「今予將試以汝遷,安定厥邦。試,用。汝不憂朕心之攸困,所困,不順上命。乃鹹大不宣乃心,欽念以忱,動予一人。汝皆大不布腹心,敬念以誠感我,是汝不盡忠。○忱,市林反。爾惟自鞠自苦,鞠,窮也。言汝為臣不忠,自取窮苦。○鞠,居六反。若乘舟,汝弗濟,臭厥載。言不徙之害,如舟在水中流不渡,臭敗其所載物。○臭,徐尺售反。載如字,又在代反。   [疏]「臭厥載」○正義曰:「臭」是氣之別名,古者香氣穢氣皆名為「臭」。《易》云「其臭如蘭」,謂香氣為「臭」也。《晉語》云「惠公改葬申生,臭徹於外」,謂穢氣為「臭」也。下文覆述此意云「無起穢以自臭」,則此「臭」謂穢氣也。肉敗則臭,故以「臭」為敗。船不渡水,則敗其所載物也。   爾忱不屬,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汝忠誠不屬逮古,苟不欲徙,相與沉溺,不考之先王,禍至自怒,何瘳差乎?○屬音燭,注同,馬云:「獨也。」沈,直林反。瘳,敕留反。   [疏]「爾忱」至「曷瘳」○正義曰:盤庚責其臣民,汝等不用徙者,由汝忠誠不能屬逮於古賢。苟不欲徙,惟相與沉溺於眾。不欲徙之言,不其有考驗於先王遷徙之事。汝既不考於古,及其禍至,乃自忿怒,何所瘳差也?   汝不謀長,以思乃災,汝誕勸憂。汝不謀長久之計,思汝不徙之災,苟不欲徙,是大勸憂之道。   [疏]「汝誕勸憂」○正義曰:凡人以善自勸,則善事多。若以憂自勸,則憂來眾。今不徙則憂來眾,是自勸勵以憂愁之道。   今其有今罔後,汝何生在上?言不徙無後計,汝何得久生在人上,禍將及汝。   [疏]「今其」至「在上」○正義曰:顧氏云:「責群臣:汝今日其且有今目前之小利,無後日久長之計,患禍將至,汝何得久生在民上也?」   今予命汝一,無起穢以自臭。我一心命汝,汝違我是自臭敗。○穢,於廢反。   [疏]「今予」至「自臭」○正義曰:今我命汝,是我之一心也。汝當從我,無得起為穢惡,以自臭敗。汝違我命,是起穢以自臭也。   恐人倚乃身,迂乃心。言汝既不欲徙,又為他人所誤。倚,曲。迂,僻。○倚,於綺反,徐於奇反。迂音於。僻,匹亦反。   [疏]「恐人」至「乃心」○正義曰:言汝心既不欲徙,旁人或更誤汝。我有恐他人倚曲汝身,迂僻汝心,使汝益不用徙也。○傳「言汝」至「迂僻」○正義曰:人心不能自決,則好用非理之謀。言汝既不欲遷徙,又為他人所誤。盤庚疑其被誤,故言此也。以物倚物者必曲,故「倚」為曲也。「迂」是回也,回行必僻,故「迂」為僻也。   予迓續乃命於天,予豈汝威?用奉畜汝眾。迓,迎也。言我徙,欲迎續汝命於天,豈以威脅汝乎?用奉畜養汝眾。○迓,五駕反。畜,許竹反,下同。脅,虛業反。   [疏]傳「迓迎」至「汝眾」○正義曰:「迓,迎」,《釋詁》文。不遷必將死矣,天欲遷以延命。天意向汝,我欲迎之。天斷汝命,我欲續之。我今徙者,欲迎續汝命於天,豈以威脅汝乎?遷都惟用奉養汝群臣民耳。   「予念我先神後之勞爾先,予丕克羞爾,用懷爾然。言我亦法湯大能進勞汝,以義懷汝心,而汝違我,是汝反先人。○勞,力報反,又如字,注同。   [疏]「予念」至「爾然」○正義曰:我念我先世神後之君成湯,愛勞汝之先人,故我大能進用汝,與汝爵位,用以道義懷安汝心耳。然汝乃違我命,是汝反先人也。○傳「言我」至「先人」○正義曰:《易》稱:「神者,妙萬物而為言也。」殷之先世,神明之君惟有湯耳,故知「神後」謂湯也。下「高後」、「先後」與此「神後」一也。「神」者,言其通聖。「高」者,言其德尊。此「神後」言「先」,於「高後」略而不言「先」,其下直言「先後」,又略而不言「高」,從上省文也。「勞爾先」,謂愛之也。「勞」者,勤也,閔其勤勞而慰勞之,「勞」亦愛之義,故《論語》云:「愛之,能勿勞乎?」是「勞」為愛也。此言湯勞汝先,則此所責之臣,其祖於成湯之世已在朝廷。世仕王朝而不用己命,故責之深也。   失於政,陳於茲,高後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崇,重也。今既失政,而陳久於此而不徙,湯必大重下罪疾於我,曰:「何為虐我民而不徙乎?」○重,直勇反,又直恭反。汝萬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不進進謀同心徙。先後丕降與汝罪疾,曰:『曷不暨朕幼孫有比?』言非但罪我,亦將罪汝。幼孫,盤庚自謂。比,同心。故有爽德,自上其罰汝,汝罔能迪。湯有明德在天,見汝情,下罰汝,汝無能道。言無辭。   [疏]「失於」至「能迪」○正義曰:盤庚以民不願遷,言神將罪汝,欲懼之使從己也。我所以必須徙者,我今失於政教,陳久於此,民將有害,高德之君成湯必忿我不徙,大乃重下罪疾於我,曰:「何為殘虐我民而不徙乎?」我既欲徙,而汝與萬民,乃不進進與我一人謀計同心,則我先君成湯大下與汝罪疾,曰:「何故不與我幼孫盤庚有相親比同心徙乎?」汝不與我同心,故湯有明德,從上見汝之情,其下罪罰於汝。汝實有罪,無所能道。言無辭以有解說也。○傳「崇重」至「徙乎」○正義曰:「崇,重」,《釋詁》文。又云:「塵,久也。」孫炎曰:「陳居之久,久則生塵矣。」古者「陳」、「塵」同也,故「陳」為久之義。○傳「不進」至「心徙」○正義曰:物之生長,則必漸進,故以「生生」為進進。王肅亦然。「進進」是同心原樂之意也。此實責群臣而言「汝萬民」者,民心亦然,因博及之。○傳「湯有」至「無辭」○正義曰:訓「爽」為明,言其見下,故稱「明德」。《詩》稱「三後在天」,死者精神在天,故言下見汝。   古我先後,既勞乃祖乃父,勞之共治人。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則在乃心。戕,殘也。汝共我治民,有殘人之心而不欲徙,是反父祖之行。○戕,在良反,又士良反。行,下孟反。我先後綏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斷棄汝,不救乃死。言我先王安汝父祖之忠,今汝不忠汝父祖,必斷絕棄汝命,不救汝死。○斷,丁緩反。   [疏]「古我」至「乃死」○正義曰:又責群臣:「古我先君成湯,既愛勞汝祖汝父,與之共治民矣。汝今共為我養民之官,是我於汝與先君同也。而汝有殘虐民之心,非我令汝如此,則在汝心自為此惡,是汝反祖父之行。雖汝祖父,亦不祐汝。我先君安汝祖汝父之忠,汝祖汝父忠於先君,必忿汝違我,乃斷絕棄汝命,不救汝死。」言汝違我命,故汝祖父亦忿見湯罪汝,不救汝死也。○傳「勞之共治人」○正義曰:下句責臣之身云「汝共作我畜民」,明先後勞其祖父,是勞之共治民也。○傳「戕殘」至「之行」○正義曰:《春秋》宣十八年「邾人戕?子」,《左傳》云:「凡自虐其君曰弒,自外曰戕。」「戕」為殘害之義,故為殘也。先後愛勞汝祖汝父,與共治民,汝祖父必有愛人之心。「作」訓為也。汝今共為我養民之官,而有殘民之心,而不用徙以避害,是汝反祖父之行。盤庚距湯,年世多矣,臣父不及湯世而云「父」者,與「祖」連言之耳。   茲予有亂政同位,具乃貝玉。亂,治也。此我有治政之臣,同位於父祖,不念盡忠,但念貝玉而已。言其貪。○治,直吏反。盡,子忍反。乃祖先父丕乃告我高後曰:『作丕刑於朕孫。』言汝父祖見汝貪而不忠,必大乃告湯曰:「作大刑於我子孫,求討不忠之罪。」○告,工號反。我高後,本又作「乃祖乃父」。迪高後,丕乃崇降弗祥。言汝父祖開道湯,大重下不善以罰汝。陳忠孝之義以督之。   [疏]「茲予」至「弗祥」○正義曰:又責臣云:「汝祖父非徒不救汝死,乃更請與汝罪。於此我有治政之臣,同位於其父祖。其位與父祖同,心與父祖異。不念忠誠,但念具汝貝玉而已。」言其貪而不忠也。「汝先祖先父以汝如此,大乃告我高後曰:『為大刑於我子孫。』以此言開道我高後,故我高後大乃下不善之殃以罰汝。成湯與汝祖父皆欲罪汝,汝何以不從我徙乎?」○亂治」至「其貪」○正義曰:「亂,治」,《釋詁》文。舍人曰:「亂,義之治也。」孫炎曰:「亂,治之理也。」大臣理國之政,此者所責之人,故言於此我有治政大臣。言其同位於父祖,責其位同而心異也。貝者,水蟲。古紉選其甲以為貨,如今之用錢然。《漢書·食貨志》具有其事。貝是行用之貨也,貝玉是物之最貴者,責其貪財,故舉二物以言之。當時之臣不念盡忠於君,但念具貝玉而已,言其貪也。○傳「言汝」至「之罪」○正義曰:上句言成湯罪此諸臣,其祖父不救子孫之死,此句言臣之祖父請成湯討其子孫,以不從已,故責之益深。先祖請討,非盤庚所知,原神之意而為之辭,以懼其子孫耳。○傳「言汝」至「督之」○正義曰:訓「迪」為道,言汝父祖開道湯也。不從君為不忠,違父祖為不孝,父祖開道湯下罰,欲使從君順祖,陳忠孝之義以督勵之。   「嗚呼!今予告汝不易。凡所言皆不易之事。○易,以豉反,注同。永敬大恤,無胥絕遠。長敬我言,大憂行之,無相與絕遠棄廢之。○遠,於萬反,又如字,注同。汝分猷念以相從,各設中於乃心。群臣當分明相與謀念,和以相從,各設中正於汝心。○分,扶問反,又如字,注同。乃有不吉不迪,不善不道,謂凶人。顛越不恭,暫遇奸宄,顛,隕。越,墜也。不恭,不奉上命。暫遇人而劫奪之,為奸於外,為宄於內。○暫,才淡反。隕,於敏反。我乃劓殄滅之,無遺育,無俾易種於茲新邑。劓,割。育,長也。言不吉之人當割絕滅之,無遺長其類,無使易種於此新邑。○劓,魚器反,徐吾氣反。殄,徒典反。易如字,又以豉反,注同。長,丁丈反,下「遺長」同。往哉生生!今予將試以汝遷,永建乃家。」自今以往,進進於善。我乃以汝徙,長立汝家。卿大夫稱家。   [疏]「嗚呼」至「乃家」○正義曰:盤庚以言事將畢,欲戒使入之,故「嗚呼」而歎之。今我告汝皆不易之事,言其難也。事既不易,當長敬我言,大憂行之,無相絕遠棄廢之,必須存心奉行。汝群臣臣分輩相與計謀念,和協以相從,各設中正於汝心,勿為殘害之事。汝群臣若有不善不道,隕墜禮法,不恭上命,暫逄遇人,即為奸宄而劫奪之,我乃割絕滅之,無有遺餘生長。所以然者,欲無使易其種類於此新邑故耳。自今已往哉,汝當進進於善。今我將用以汝遷,長立汝家,使汝在位,傳諸子孫。勿得違我言也。○傳「不易之事」○正義曰:此「易」讀為「難易」之「易」,「不易」言其難也。王肅云:「告汝以命之不易。」亦以「不易」為難。鄭玄云:「我所以告汝者不變易,言必行之。」謂盤庚自道己言必不改易,與孔異。○傳「顛隕」至「於內」○正義曰:《釋詁》云:「隕,落也。隕,墜也。」「顛越」是從上倒下之言,故以「顛」為隕,「越」是遺落,為墜也。《左傳》僖九年齊桓公云:「恐隕越於下。」文十八年史克云:「弗敢失墜。」「隕」、「越」是遺落廢失之意,故以隕墜不恭為「不奉上命」也。「暫遇人而劫奪之」謂逄人即劫,為之無已。成十七年《左傳》曰「亂在外為奸,在內為宄」,是劫奪之事,故以劫奪解其「奸宄」也。○傳「劓割」至「新邑」○正義曰:五刑截鼻為劓,故「劓」為割也。「育,長」,《釋詁》文。「不吉之人當割絕滅之,無遺長其類」,謂早殺其人,不使得子孫,有此惡類也。「易種」者,即今俗語云「相染易」也。惡種在善人之中,則善人亦變易為惡,故絕其類,無使易種於此新邑也。滅去惡種,乃是常法,而言「於此新邑」,言己若至新都,當整齊使絜清。○傳「自今」至「稱家」○正義曰:「長立汝家」謂賜之以族,使子孫不絕,《左傳》所謂「諸侯命氏」是也。王朝大夫,天子亦命之氏,故云「立汝家」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九 盤庚下第十一  卷九 盤庚下第十一     盤庚既遷,奠厥攸居,乃正厥位,定其所居,正郊廟朝社之位。○奠,田薦反。朝,直遙反。綏爰有眾,曰:「無戲怠,懋建大命。安於有眾,戒無戲怠,勉立大教。今予其敷心腹腎腸,歷告爾百姓於朕志。布心腹,言輸誠於百官以告志。○腎,時忍反。腸,徐待良反。罔罪爾眾,爾無共怒,協比讒言予一人。群臣前有此過,故禁其後。今我不罪汝,汝勿共怒我,合比凶人而妄言。○比,毗志反。讒,仕鹹反。   [疏]「盤庚」至「一人」○正義曰:盤庚既遷至殷地,定其國都處所,乃正其郊廟朝社之位。又屬民而聚之,安慰於其所有之眾,曰:「汝等自今以後,無得遊戲怠惰,勉力立行教命。今我其布心腹腎腸,輸寫誠信,歷遍告汝百姓於我心志者。」欲遷之日,民臣共怒盤庚盤庚,恐其怖懼,故開解之。「今我無復罪汝眾人。我既不罪汝,汝無得如前共為忿怒,協比讒言毀惡我一人」。恕其前愆,與之更始也。○傳「定其」至「之位」○正義曰:訓「攸」為所,「定其所居」,總謂都城之內官府萬民之居處也。鄭玄云:「徙主於民,故先定其裡宅所處,次乃正宗廟朝廷之位。」如鄭之意,「奠厥攸居」者,止謂定民之居,豈先令民居使足,待其餘剩之處,然後建王宮乎?若留地以擬王宮,即是先定王居,不得為先定民矣。孔惟言「定其所居」,知是官民之居並定之也。《禮》郊在國外,左祖右社,面朝後市,「正厥位」謂正此郊廟朝社之位也。○傳「安於」至「大教」○正義曰:鄭玄云:「勉立我大命,使心識教令,常行之。」王肅云:「勉立大教,建性命,致之五福。」又案下句爾然共怒予一人,是恐其不從已命,此句宜言我有教命,汝當勉力立之。鄭說如孔旨也。○傳「布心」至「告志」○正義曰:此論心所欲言,腹內之事耳。以心為五臟之主,腹為六腑之總,腸在腹內,腎在心下,舉「腎腸」以配「腹心」,《詩》曰:「公侯腹心。」宣十二年《左傳》云:「敢布腹心。」是「腹心」足以表內,「腎腸」配言之也。   古我先王,將多於前功,言以遷徙多大前人之功美。適於山,用降我凶德,嘉績於朕邦。徙必依山之險,無城郭之勞。下去兇惡之德,立善功於我國。○降,工巷反。去,羌呂反。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極。水泉沉溺,故蕩析離居,無安定之極,徙以為之極。   [疏]「古我」至「定極」○正義曰:言古者我之先王,將欲多大於前人之功,是故徙都而適於山險之處,用下去我兇惡之德,立善功於我新國。但徙來已久,水泉沉溺,今我在此之民,用播蕩分析,離其居宅,無有安定之極,我今徙而使之得其中也。說其遷都之意,亦欲多大前人之功,定民極也。○傳「言以」至「功美」○正義曰:「古我先王」,謂遷都者。「前人」謂未遷者。前人久居舊邑,民不能相匡以生,則是居無功矣。盤庚言先王以此遷,徙故多大前人之功美,故我今遷,亦欲多前功矣。○傳「徙必」至「我國」○正義曰:先王至此五邦,不能盡知其地,所都皆近山,故總稱「適於山」也。《易·坎卦》彖云:「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徙必依山之險,欲使下民無城郭之勞。雖則近山,不可全無城郭,言其防守易耳。徙必近山,則舊處新居皆有山矣。而云「適於山」者,言其徙必依山,不適平地,不謂舊處無山,故徙就山也。水泉鹹鹵,民居墊隘,時君不為之徙,即是兇惡之德。其徙者是下去兇惡之德,立善功於我新遷之國也。言「下」者,凶德在身,下而墜去之。○傳「水泉」至「之極」○正義曰:民居積世,穿掘處多,則水泉盈溢,令人沈深而陷溺。其處不可安居,播蕩分析,離其居宅,無安定之極。「極」訓中也。《詩》云:「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言民賴後稷之功,莫不得其中。今為民失中,故徙以為之中也。   爾謂朕:『曷震動萬民以遷?』言皆不明己本心。肆上帝將復我高祖之德,亂越我家。以徙故,天將復湯德,治理於我家。○治,直吏反。朕及篤敬,恭承民命,用永地於新邑。言我當與厚敬之臣,奉承民命,用長居新邑。肆予沖人,非廢厥謀,吊由靈。沖,童。童人,謙也。吊,至。靈,善也。非廢,謂動謀於眾,至用其善。○吊音的,或如字。各非敢違卜,用宏茲賁。宏、賁皆大也。君臣用謀,不敢違卜,用大此遷都大業。○賁,扶雲反。   [疏]「爾謂」至「茲賁」○正義曰:言我徙以為民立中,汝等不明我心,乃謂我何故震動萬民以為此遷。我以此遷之故,上天將復我高祖成湯之德,治理於我家。我當與厚敬之臣,奉承民命,用是長居於此新邑。以此須遷之故,我童蒙之人,非敢廢其詢謀。謀於眾人,眾謀不同,至用其善者。言善謀者,皆欲遷都也。又決之於龜卜而得吉,我與汝群臣各非敢違卜,用是必遷,光大此遷都之大業。我徙本意如此耳。○傳「以徙」至「我家」○正義曰:民害不徙,違失湯德。以徙之故,天必祐我,將使復奉湯德,令得治理於我家。言由徙故天福之也。○傳「沖童」至「其善」○正義曰:「沖」、「童」聲相近,皆是幼小之名。自稱「童人」,言己幼小無知,故為「謙也」。「吊,至」、「靈,善」皆《釋詁》文。《禮》將有大事,必謀於眾。謀眾乃是常理,故言「非廢,謂動謀於眾」,言己不自專也。眾謀必有異見,故至極用其善者。○傳「宏賁」至「大業」○正義曰:「宏、賁皆大也」,《釋詁》文。樊光曰:「《周禮》云『其聲大而宏』,《詩》云『有賁其首』,是宏、賁皆為大之義也。」「各」者非一之辭,故為「君臣用謀,不敢違卜」。《洪範》云:「汝則有大疑,謀及卿士,謀及卜筮。」言「非敢違卜」,是既謀及於眾,又決於蓍龜也。「用大此遷都」,「大」謂立嘉績以大之也。   「嗚呼!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尚皆隱哉!國伯,二伯及州牧也。眾長,公卿也。言當庶幾相隱括共為善政。○長,丁丈反,注同。予其懋簡相爾,念敬我眾。簡,大。相,助也。勉大助汝,念敬我眾民。○相,息亮反。朕不肩好貨,敢恭生生。鞠人謀人之保居,敘欽。肩,任也。我不任貪貨之人,敢奉用進進於善者。人之窮困能謀安其居者,則我式序而敬之。○好,呼報反。任,而林反。   [疏]「嗚呼」至「敘欽」○正義曰:言遷事已訖,故歎而敕之:「嗚呼!國之長伯,及眾官之長與百執事之人,庶幾皆相與隱括共為善政哉!我其勉力大助汝等為善,汝當思念愛敬我之眾民。我不任用好貨之人,有人果敢奉用進進於善,見窮困之人能謀此窮困之人安居者,我乃次序而敬用之。」○傳「國伯」至「善政」○正義曰:「邦伯」,邦國之伯,諸侯師長,故為東西二伯及九州之牧也。鄭玄注《禮記》云:「殷之州長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此殷時而言「牧」者,此乃鄭之所約,孔意不然,故總稱「牧」也。「師」訓為眾,「眾長」,眾官之長,故為三公六卿也。其「百執事」,謂大夫以下,諸有職事之官皆是也。此部敕眾臣,故二伯已下及執事之人皆戒之也。《釋言》云:「庶幾,尚也。」反覆相訓,故「尚」為庶幾。「庶」,幸也。「幾」,冀也。「隱」謂隱審也。幸冀相與隱審檢括,共為善政,欲其同心共為善也。「隱括」必是舊語,不知本出何書。何休《公羊序》云:「隱括使就繩墨焉。」○傳「簡大」至「眾民」○正義曰:「簡,大」,《釋詁》文。又云:「相、助,慮也。」俱訓為「慮」,是「相」得為助也。盤庚欲使群臣同心為善,欲勉力大佐助之,使皆念敬我眾民也。○傳「肩任」至「敬之」○正義曰:《釋詁》云:「肩,勝也。」舍人曰:「肩,強之勝也。」強能勝重,是堪任之義,故為任也。我今不委任貪貨之人。以「恭」為奉。人有向善而心不決志,故美其人能果敢奉用進進於善者,言其人好善不倦也。「鞠」訓為窮,「鞠人」謂窮困之人。「謀人之保居」,謂謀此窮人之安居,若見人之窮困,能謀安其居。愛人而樂安存之者,則我式序而敬之。《詩》云:「式序在位。」言其用次序在官位也。鄭、王皆以「鞠」為養,言「能謀養人安其居者,我則次序而敬之」,與孔不同。   今我既羞告爾於朕志,若否,罔有弗欽。已進告汝之後,順於汝心與否,當以情告我,無敢有不敬。○告,故報反。無總於貨寶,生生自庸。無總貨寶以求位,當進進皆自用功德。式敷民德,永肩一心。」用布示民,必以德義,長任一心以事君。   [疏]「今我」至「一心」○正義曰:今我既進而告汝於我心志矣,其我所告,順合於汝心以否,當以情告我,無得有不敬者。汝等無得總於貨寶以求官位,當進進自用功德,不當用富也。用此布示於民,必以德義,長任一心以事君,不得懷二意。以遷都既定,故慇勤以戒之。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 說命上第十二  卷十 說命上第十二     高宗夢得說,盤庚弟小乙子,名武丁,德高可尊,故號高宗。夢得賢相,其名曰說。○說,本又作兌,音悅,注及下篇同。相,息亮反。下同。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巖,使百官以所夢之形象經求之於野,得之於傅巖之谿。作《說命》三篇。命說為相,使攝政。   [疏]「高宗」至「三篇」○正義曰:殷之賢王有高宗者,夢得賢相,其名曰「說」。群臣之內既無其人,使百官以所夢之形象經營求之於野外,得之於傅氏之巖,遂命以為相。史敘其事,作《說命》三篇。○傳「盤庚」至「曰說」○正義曰:《世本》云:「盤庚崩,弟小辛立。崩,弟小乙立。崩,子武丁立。」是武丁為「盤庚弟小乙子」也。《喪服四制》云:「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賢王也。當此之時,殷衰而復興,禮廢而復起,中而高之,故謂之高宗。」是「德高可尊,故號高宗」也。經云「爰立作相」,王呼之曰「說」,知其「名曰說」。○傳「使百」至「之谿」○正義曰:以「工」為官,見其求者眾多,故舉「百官」言之。使百官以所夢之形象經營求於外野。皇甫謐云「使百工寫其形象」,則謂「工」為工巧之人,與孔異也。《釋水》云:「水注川曰谿。」李巡曰:「水出於山,入於川曰谿。」然則「谿」是水流之處,「巖」是山崖之名。序稱「得諸傅巖」,傳云「得之於傅巖之谿」,以「巖」是總名,故序言之耳。○傳「命說」至「攝政」○正義曰:經稱「爰立作相」,是命為相也。「惟說命總百官」,是「使攝位」也。   說命始求得而命之。   [疏]「說命」○正義曰:此三篇上篇言夢說,始求得而命之;中篇說既總百官,戒王為政;下篇王欲師說而學,說報王為學之有益,王又厲說以伊尹之功。相對以成章,史分序以為三篇也。   王宅憂,亮陰三祀。陰,默也。居憂,信默三年不言。○亮,本又作諒,如字,又力章反。   [疏]「王宅憂,亮陰三祀」○正義曰:言王居父憂,信任塚宰,默而不言已三年矣。三年不言,自是常事,史錄此句於首者,謂既免喪事,可以言而猶不言,故述此以發端也。○傳「陰默」至「不言」○正義曰:「陰」者,幽暗之義,「默」亦暗義,故為默也。《易》稱「君子之道,或默或語」,則「默」者,不言之謂也。《無逸》傳云「乃有信默,三年不言」,有此「信默」,則「信」謂信任塚宰也。   既免喪,其惟弗言,除喪,猶不言政。群臣鹹諫於王曰:「嗚呼!知之曰明哲,明?實作則。知事則為明智,明智則能製作法則。○哲,本又作□。天子惟君萬邦,百官承式,天下待令,百官仰法。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稟令。」稟,受。令亦命也。   王庸作書以誥曰:「以台正於四方,台恐德弗類,茲故弗言。用臣下怪之,故作誥。類,善也。我正四方,恐德不善,此故不言。○誥,故報反。台音怡。恭默思道,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夢天與我輔弼良佐,將代我言政教。○賚,力代反,徐音來。乃審厥象,俾以形旁求於天下。審所夢之人,刻其形象,以四方旁求之於民間。○俾,必爾反。說築傅巖之野,惟肖。傅氏之巖,在虞虢之界,通道所經,有澗水壞道,常使胥靡刑人築護此道。說賢而隱,代胥靡築之以供食。肖,似。似所夢之形。○肖音笑。虢,寡白反。壞音怪。供音恭。   [疏]傳「傅氏」至「之形」○正義曰:傳以「傅」為氏,此巖以「傅」為名,明巖傍有姓傅之民,故云「傅氏之巖」也。《屍子》云:「傅巖在北海之洲。」傳言「虞虢之界」,孔必有所案據而言之也。《史記·殷本紀》云:「是時說為胥靡,築於傅險。」晉灼《漢書音義》云:「胥,相也。靡,隨也。古者相隨坐輕刑之名。」言於時築傅險,則以杵築地,傅說賢人,必身不犯罪,言其說為胥靡,當是時代胥靡也。傳云:「通道所經,有澗水壞道,常使胥靡刑人築護此道。說賢而隱,代胥靡築之以供食。」或亦有成文也。《殷本紀》又雲,武丁得說,「舉以為相,遂以傅險姓之,號曰傅說」。鄭云:「得諸傅巖,高宗因以傅命說為氏。」案序直言「夢得說」,不言「傅」,或如馬鄭之言。如高宗始命為傅氏,不知舊何氏也。皇甫謐云:「高宗夢天賜賢人,胥靡之衣蒙之而來,且云:『我徒也,姓傅名說,天下得我者豈徒也哉!』武丁悟而推之曰:『傅者,相也。說者,歡悅也。天下當有傅我而說民者哉!』明以夢視百官,百官皆非也。乃使百工寫其形象,求諸天下,果見築者胥靡衣褐帶索,執役於虞虢之間、傅巖之野,名說。以其得之傅巖,謂之傅說。」案謐言初夢即云「姓傅名說」,又言「得之傅巖,謂之傅說」,其言自不相副,謐惟見此書傅,會為近世之語,其言非實事也。   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於是禮命立以為相,使在左右。命之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言當納諫誨直辭,以輔我德。○朝,張遙反。若金,用汝作礪。鐵須礪以成利器。○礪,力世反。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渡大水待舟楫。○楫音接,徐音集。若歲大旱,用汝作霖雨。霖,三日雨。霖以救旱。   [疏]傳「霖,三日雨」○正義曰:隱九年《左傳》云:「凡雨自三日已往為霖。」   啟乃心,沃朕心。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開汝心,以沃我心。如服藥必瞑眩極,其病乃除。欲其出切言以自警。   [疏]「啟乃」至「弗瘳」○正義曰:當開汝心所有,以灌沃我心。欲令以彼所見,教己未知故也。其沃我心,須切至,若服藥不使人瞑眩憤亂,則其疾不得瘳愈。言藥毒乃得除病,言切乃得去惑也。○傳「開汝」至「自警」○正義曰:「瞑眩」者,令人憤悶之意也。《方言》云:「凡飲藥而毒東齊海岱間或謂之瞑,或謂之眩。」郭璞云:「瞑眩亦通語也。」然則藥之攻病,先使人瞑眩憤亂,病乃得瘳。傳言「瞑眩極」者,言悶極藥乃行也。《楚語》稱衛武公作懿以自警,「懿」即《大雅·抑》詩也。切言出於傅說,據王以為自警也。   若跣弗視地,厥足用傷。跣必視地,足乃無害。言欲使為已視聽。○跣,先典反,徐七顯反。為,於偽反。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與汝並官,皆當倡率,無不同心以匡正汝君。○辟,必亦反。俾率先王,迪我高後,以康兆民。言匡正汝君,使循先王之道,蹈成湯之蹤,以安天下。嗚呼!欽予時命,其惟有終。」敬我是命,修其職,使有終。   說復於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言木以繩直,君以諫明。後克聖,臣不命其承,君能受諫,則臣不待命,其承意而諫之。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言王如此,誰敢不敬順王之美命而諫者乎?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 說命中第十三  卷十 說命中第十三     惟說命總百官,在塚宰之任。○總音滿C   [疏]「惟說命總百官」○正義曰:惟此傅說,受王命總百官之職,謂在「塚宰之任」也。說以官高任重,乃進言於王,故史特標此句為發言之端也。   乃進於王曰:「嗚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天有日月北斗五星二十八宿,皆有尊卑相正之法,言明王奉順此道,以立國設都。○宿音秀。   [疏]傳「天有」至「設都」○正義曰:《晉語》云:「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易·系辭》云:「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像之。」皆言人君法天以設官,順天以致治也。天有日月照臨晝夜,猶王官之伯率領諸侯也。北斗環繞北極,猶卿士之周衛天子也。五星行於列宿,猶州牧之省察諸侯也。二十八宿佈於四方,猶諸侯為天子守土也。天象皆有尊卑相正之法,言明王奉順天道以立國設都也。「立國」謂立王國及邦國,「設都」謂設帝都及諸侯國都,總言建國立家之事。   樹後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言立君臣上下,將陳為治之本,故先舉其始。○王,於方反。長,丁丈反。治,直吏反,下同。   [疏]「樹後」至「師長」○正義曰:此又總言設官分職之事也。「樹」,立也。「後王」謂天子也。「君公」謂諸侯也。「承」者奉上之名。「後王君公」,人主也。「大夫師長」,人臣也。臣當奉行君命,故以「承」言之。《周禮》立官多以「師」為名,「師」者眾所法,亦是長之義也。大夫已下,分職不同,每官各有其長,故以「師長」言之。三公則「君公」之內包之,卿則「大夫」之文兼之,「師長」之言亦通有士。將陳為治之本,故先舉其始,略言設官,故辭不詳備。為治之本,「惟天聰明」已下皆是也。   不惟逸豫,惟以亂民。不使有位者逸豫民上,言立之主使治民。○豫,羊慮反。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憲,法也。言聖王法天以立教,臣敬順而奉之,民以從上為治。○從,才容反。   [疏]傳「憲法」至「為治」○正義曰:「憲,法」,《釋詁》文。人之聞見於耳目,天無形體,假人事以言也。「聰」謂無所不聞,「明」謂無所不見。惟聖人於是法天,言法天以立教,於下無不聞見,除其所惡,納之於善。雖復運有推移,道有升降,其所施為未嘗不法天也。「臣敬順而奉之」,「奉」即上文「承」也,奉承君命而布之於民。「民以從上為治」,不從上命則亂,故「從乂」也。   惟口起羞,惟甲冑起戎,甲,鎧。胄,兜鍪也。言不可輕教令,易用兵。○胄,直又反。鎧,苦代反。兜,丁侯反。鍪,莫侯反。易,以豉反。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言服不可加非其人,兵不可任非其才。○笥,息嗣反。省,息井反,一本作眚。   [疏]「惟口」至「厥躬」○正義曰:言王者法天施化,其舉止不可不慎。惟口出令不善,以起羞辱;惟甲冑伐非其罪,以起戎兵;言不可輕教令,易用兵也。惟衣裳在篋笥,不可加非其人,觀其能足稱職,然後賜之。惟干戈在府庫,不可任非其才,省其身堪將帥,然後授之。上二句事相類,下二句文不同者,衣裳言在篋笥,干戈不言所在,干戈云「省厥躬」,衣裳不言視其人,令其互相足也。○傳「甲鎧」至「用兵」○正義曰:經傳之文無「鎧」與「兜鍪」,蓋秦漢已來始有此名,傳以今曉古也。古之甲冑皆用犀兕,未有用鐵者,而「鍪」、「鎧」之字皆從金,蓋後世始用鐵耳。口之出言為教令,甲冑興師乃用之,言不可輕教令,易用兵也。「易」亦輕也。安危在出令,令之不善,則人違背之,是「起羞」也。靜亂在用兵,伐之無罪,則人叛違之,是「起戎」也。○傳「言服」至「其才」○正義曰:「非其人」、「非其才」,義同而互文也。《周禮·大宗伯》:「以九儀之命正邦國之位,一命受職,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器,五命賜則,六命賜官,七命賜國,八命作牧,九命作伯。」鄭云:「一命始見,命為正吏。受職,治職事也。列國之士一命,王之下士亦一命。再命受服,受玄冕之服。列國之大夫再命,王之中士亦再命。」然則「再命」已上始受衣服,未賜之時在官之篋笥也。甲冑干戈俱是軍器,上言不可輕用兵,此言不可妄委人,雖文重而意異也。   王惟戒茲,允茲克明,乃罔不休。言王戒慎此四「惟」之事,信能明,政乃無不美。惟治亂在庶官。言所官得人則治,失人則亂。官不及私暱,惟其能。不加私暱,惟能是官。○暱,女乙反。爵罔及惡德,惟其賢。言非賢不爵。   [疏]「官不」至「其賢」○正義曰:《王制》云:「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鄭云:「官之,使之試守也。爵之,命之也。」然則治其事謂之「官」,受其位謂之「爵」,「官」、「爵」一也,所從言之異耳。「賢」謂德行,「能」謂才用;治事必用能,故「官」云「惟其能」;受位宜得賢,故「爵」云「惟其賢」。《詩序》云:「任賢使能。」《周禮·鄉大夫》:「三年則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與賢者能者。」鄭云:「賢者,有德行者。能者,有道藝者。」是「賢」、「能」為異耳。「私暱」謂知其不可而用之,「惡德」謂不知其非而任之,戒王使審求人,絕私好也。   慮善以動,動惟厥時。非善非時不可動。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雖天子亦必讓以得之。○喪,息浪反。   [疏]「有其」至「厥功」○正義曰:人生尚謙讓而憎自取,自有其善,則人不以為善,故實善而喪其善。自誇其能,則人不以為能,故實能而喪其能。由其自取,故人不與之。「有其善」則伐善也。舜美禹云:「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是言推而不有,故名反歸之也。   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事事,非一事。無啟寵納侮,開寵非其人,則納侮之道。   [疏]「無啟寵納侮」○正義曰:君子位高益恭,小人得寵則慢。若寵小人,則必恃寵慢主,無得開小人以寵,自納此輕侮也。「開」謂君出恩以寵臣,「納」謂臣入慢以輕王,據君而言「開」、「納」,以出、入為文也。   無恥過作非。恥過誤而文之,遂成大非。   [疏]傳「恥過」至「大非」○正義曰:仲虺之美成湯云:「改過不吝。」明小人有過,皆惜而不改。《論語》云:「小人之過也必文。」恥有過誤而更以言辭文飾之,望人不覺,其非彌甚,故「遂成大非」也。   惟厥攸居,政事惟醇。其所居行,皆如所言,則王之政事醇粹。○醇音純。粹,雖遂反。黷於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祭不欲數,數則黷,黷則不敬。事神禮煩,則亂而難行。高宗之祀特豐數近廟,故說因以戒之。○黷,徒木反。數,色角反。   [疏]傳「祭不」至「戒之」○正義曰:「祭不欲數,數則黷,黷則不敬」,《禮記·祭義》文也。此一經皆言祭祀之事,「禮煩」亦謂祭祀之煩,故傳總云:「事神禮煩,則亂而難行。」孔以《高宗肜日》祖已訓諸王「祀無豐於暱」,謂傅說此言為彼事而發,故雲高宗之祀特豐數於近廟,故說因而戒之。   王曰:「旨哉!說乃言惟服。旨,美也。美其所言皆可服行。乃不良於言,予罔聞於行。」汝若不善於所言,則我無聞於所行之事。說拜稽首,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言知之易,行之難。以勉高宗。王忱不艱,允協於先王成德,王心誠不以行之為難,則信合於先王成德。○忱,市林反。惟說不言有厥咎。」王能行善,而說不言,則有其咎罪。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 說命下第十四  卷十 說命下第十四     王曰:「來,汝說。台小子舊學於甘盤,學先王之道。甘盤,殷賢臣有道德者。○台音怡。   [疏]「王曰」至「甘盤」○正義曰:「舊學於甘盤」謂為王子時也。《君奭》篇周公仰陳殷之賢臣云:「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然則甘盤於高宗之時有大功也。上篇高宗免喪不言,即求傅說,似得說時無賢臣矣。蓋甘盤於小乙之世以為大臣,小乙將崩,受遺輔政,高宗之初得有大功。及高宗免喪,甘盤已死,故《君奭》傳曰:「高宗即位,甘盤佐之,後有傅說。」是言傅說之前有甘盤也。但下句言「既乃遯於荒野」,是學訖乃遁,非即位之初從甘盤學也。   既乃遁於荒野,入宅於河。既學而中廢業,遁居田野。河,洲也。其父欲使高宗知民之艱苦,故使居民間。○遁,徒頓反。   [疏]傳「既學」至「民間」○正義曰:「河」是水名,水不可居,而云「入宅於河」,知在河之洲也。《釋水》云:「水中可居者曰洲。」初遁田野,後入河洲,言其徙居無常也。《無逸》云:「其在高宗,時舊勞於外,爰暨小人。」言「其父欲使高宗知民之艱苦,故使居民間」也。於時蓋未為太子,殷道雖質,不可既為太子,更得與民雜居。   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自河往居亳,與今其終,故遂無顯明之德。爾惟訓於朕志,言汝當教訓於我,使我志通達。若作酒醴,爾惟麴□;酒醴須麴□以成,亦言我須汝以成。○麴,起六反。□,魚列反。若作和羹,爾惟鹽梅。鹽,鹹。梅,醋。羹須鹹醋以和之。○羹音庚,一音衡。鹽,余廉反。梅亦作梅。醋,七故反。和如字,又胡臥反。爾交?予,罔予棄,予惟克邁乃訓。」交,非一之義。邁,行也。言我能行汝教。   [疏]傳「交非」至「汝教」○正義曰:「爾交?予」,令其交更?治己也。故以「交」為「非一之義」,言交互教之,非一事之義。「邁,行」,《釋詁》文。說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於古訓,乃有獲。王者求多聞以立事,學於古訓,乃有所得。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事不法古訓而以能長世,非說所聞。言無是道。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乃來。學以順志,務是敏疾,其德之?乃來。   [疏]「惟學」至「乃來」○正義曰:人志本欲求善,欲學順人本志,學能務是敏疾,則其德之?乃自來。言務之既疾,則德自來歸己也。   允懷於茲,道積於厥躬。信懷此學志,則道積於其身。惟學學半,念終始典於學,厥德?罔覺。學,教也。教然後知所困,是學之半。終始常念學,則其德之?,無能自覺。○學,戶孝反。   [疏]「惟學」至「罔覺」○正義曰:教人然後知困,知困必將自強,惟教人乃是學之半,言其功半於學也。於學之法,念終念始,常在於學,則其德之?漸漸進益,無能自學其進。言日有所益,不能自知也。   監於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愆,過也。視先王成法,其長無過,其惟學乎!○愆,起虔反。惟說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於庶位。」言王能志學,說亦用能敬承王志,廣招俊乂,使列眾官。○俊,本又作?。   王曰:「嗚呼!說,四海之內,咸仰朕德,時乃風。風,教也。使天下皆仰我德,是汝教。○仰如字,徐五亮反。股肱惟人,良臣惟聖。手足具,乃成人。有良臣,乃成聖。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保衡,伊尹也。作,起。正,長也。言先世長官之臣。○長,丁丈反,下同。   [疏]傳「保衡」至「之臣」○正義曰:保衡、阿衡俱伊尹也。《君奭》傳曰:「伊尹為保衡,言天下所取安所取平也。」鄭箋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也,故以為官名。」又云:「太甲時曰保衡。」鄭不見古文《太甲》云「不惠於阿衡」,故此為解,孔所不用。計此阿衡、保衡非常人之官名,蓋當時特以此名號伊尹也。「作」訓為起,言起而助湯也。「正,長」,《釋詁》文。   乃曰:『予弗克俾厥後惟堯舜,其心愧恥,若撻於市。」言伊尹不能使其君如堯舜,則恥之,若見撻於市,故成其能。○俾,必爾反。撻,他達反。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伊尹見一夫不得其所,則以為己罪。佑我烈祖,格於皇天。言以此道左右成湯,功至大天,無能及者。爾尚明保予,罔俾阿衡,專美有商。汝庶幾明安我事,則與伊尹同美。○阿,烏何反。惟後非賢不乂,惟賢非後不食。言君須賢治,賢須君食。○治,直吏反。其爾克紹乃辟於先王,永綏民。」能繼汝君於先王,長安民,則汝亦有保衡之功。○辟,必亦反。說拜稽首,曰:「敢對揚天子之休命。」對,答也。答受美命而稱揚之。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 高宗肜日第十五  卷十 高宗肜日第十五     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耳不聰之異。雊,鳴。○雊,工豆反。祖已訓諸王,賢臣也,以訓道諫王。○己音紀。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訓》。所以訓也,亡。○肜音融。   [疏]「高宗」至「之訓」○正義曰:高宗祭其太祖成湯於肜祭之日,有飛雉來升祭之鼎耳而雊鳴,其臣祖已以為王有失德而致此祥,遂以道義訓王,勸王改?德政。史敘其事,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訓》二篇。○傳「耳不」至「雊鳴」○正義曰:經言「肜日,有雊雉」,不知祭何廟,鳴何處,故序言「祭成湯」、「升鼎耳」以足之。禘?與四時之祭,祭之明日皆為肜祭,不知此肜是何祭之肜也。《洪範》「五事」有貌、言、視、聽、思,若貌不恭、言不從、視不明、聽不聰、思不睿,各有妖異興焉。雉乃野鳥,不應入室,今乃入宗廟之內,升鼎耳而鳴,孔以雉鳴在鼎耳,故以為「耳不聰之異」也。《洪範·五行傳》云:「視之不明,時則有羽蟲之孽。聽之不聰,時則有介蟲之孽。」言之不從,時則有毛蟲之孽。貌之不恭,時則有鱗蟲之孽。思之不睿,時則有裸蟲之孽。」先儒多以此為羽蟲之孽,非為「耳不聰」也。《漢書·五行志》:「劉歆以為鼎三足,三公象也,而以耳行。野鳥居鼎耳,是小人將居公位,敗宗廟之祀也。」鄭云:「鼎,三公象也,又用耳行,雉升鼎耳而鳴,像視不明,天意若雲當任三公之謀以為政。」劉、鄭雖小異,其為羽蟲之孽則同,與孔意異。《詩》云:「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說文》云:「雊,雄雉鳴也。雷始動,雉乃鳴而雊其頸。」○傳「所以訓也,亡」○正義曰:名《高宗之訓》,所以訓高宗也。此二篇俱是祖己之言,並是訓王之事,經云「乃訓於王」,此篇亦是訓也。但所訓事異,分為二篇,標此為發言之端,故以「肜日」為名。下篇總諫王之事,故名之「訓」,終始互相明也。《肆命》、《徂後》,孔歷其名於《伊訓》之下,別為之傳。此《高宗之訓》因序為傳,不重出名者,此以訓王事同,因解文便作傳,不為例也。   高宗肜日祭之明日又祭。殷曰肜,周曰繹。○繹音亦,字書作釋。《爾雅》云:「又祭也。周曰繹,商曰肜,夏曰復胙。」   [疏]傳「祭之」至「曰繹」○正義曰:《釋天》云:「繹,又祭也。周曰繹,商曰肜。」孫炎曰:「祭之明日尋繹復祭也。」「肜」者,相尋不絕之意。《春秋》宣八年六月「辛巳,有事於太廟。壬午,猶繹」。《穀梁傳》曰:「繹者,祭之旦日之享賓也。」是肜者,「祭之明日又祭」也。《爾雅》因繹祭而本之上世,故先周後商,此以上代先後,故與《爾雅》倒也。《釋天》又云「夏曰復胙」,郭璞云「未見所出」,或無此一句。孔傳不言「夏曰復胙」,於義非所須,或本無此事也。《儀禮·有司徹》上大夫曰「儐屍」,與正祭同日。鄭康成注《詩·鳧鷖》雲,祭天地社稷山川,五祀皆有繹祭。   高宗肜日,越有雊雉。於肜日有雉異。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至道之王遭變異,正其事而異自消。   [疏]「高宗」至「厥事」○正義曰:高宗既祭成湯,肜祭之日,於是有雊鳴之雉在於鼎耳,此乃怪異之事。賢臣祖已見其事而私自言曰:「惟先世至道之王遭遇變異,則正其事而異自消也。」既作此言,乃進言訓王。史錄其事,以為訓王之端也。○傳「言至」至「自消」○正義曰:「格」訓至也。「至道之王」謂用心至極,行合於道。遭遇變異,改?德教,正其事而異自消。大戊拱木,武丁雊雉,皆感變而懼,殷道復興,是異自消之驗也。至道之王,當無災異,而雲遭變消災者,天或有譴告,使之至道,未必為道不至而致此異。且匆尋戒之辭,不可執文以害意也。此經直云「祖己曰」,不知與誰語,鄭云「謂其黨」,王肅云「言於王」。下句始言「乃訓於王」,此句未是告王之辭,私言告人,鄭說是也。   乃訓於王。曰:「惟天監下民,典厥義。祖己既言,遂以道訓諫王,言天視下民,以義為常。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絕命。言天之下年與民,有義者長,無義者不長,非天欲夭民,民自不修義以致絕命。○中,丁仲反,又如字。民有不若德,不聽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不順德,言無義。不服罪,不改修。天已信命正其德,謂有永有不永。   [疏]「乃訓」至「厥德」○正義曰:祖己既私言其事,乃以道訓諫於王曰:「惟天視此下民,常用其義。」言以義視下,觀其為義以否。「其下年與民,有長者,有不長者」。言與為義者長,不義者短。「短命者非是天欲夭民,民自不修義,使中道絕其性命。但人有為行不順德義,有過不服聽罪,過而不改,乃致天罰,非天欲夭之也。天既信行賞罰之命,正其馭民之德,欲使有義者長,不義者短,王安得不行義事,求長命也?」○傳「言天」至「絕命」○正義曰:經惟言「有永有不永」,安和由義者?以上句云「惟天監下民,典厥義」,天既以義為常,知命之長短莫不由義,故云「天之下年與民,有義者長。無義者不長」也。民有五常之性,謂仁義禮智信也,此獨以「義」為言者,五常指體則別,理亦相通;「義」者,宜也,得其事宜;五常之名,皆以適宜為用,故稱「義」可以總之也。民有貴賤貧富愚智好醜,不同多矣,獨以夭壽為言者,鄭玄云:「年命者,蠢愚之人尤愒焉,故引以諫王也。」愒,貪也。《洪範》「五福」以壽為首,「六極」以短折為先,是年壽者最是人之所貪,故祖己引此以諫王也。○傳「不順」至「不永」○正義曰:傳亦顧上經,故「不順德,言無義」也。「聽」謂聽從,故以「不聽」為「不服罪」。言既為罪,過而不肯改修也。「天已信命正其德」,言天自信命,賞有義,罰無義,此事必信也。天自正其德,福善禍淫,其德必不差也。謂民有永有不永,天隨其善惡而報之。勸王改過修德以求永也。   乃曰:『其如台。』祖己恐王未受其言,故乃復曰,天道其如其所言。○台音怡。復,扶又反。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胤,典祀無豐於暱。」胤,嗣。暱,近也。歎以感王入其言,王者主民,當敬民事。民事無非天所嗣常也,祭祀有常,不當特豐於近廟。欲王因異服罪改修之。○豐,芳弓反。暱,女乙反。《屍子》云:「不避遠暱。」暱,近也。又乃禮反。馬云:「暱,考也,謂禰廟也。」   [疏]「嗚呼」至「於暱」○正義曰:祖己恐其言不入王意,又歎而戒之:「嗚呼!王者主民,當謹敬民事。民事無非天所繼嗣以為常道者也。天以其事為常,王當繼天行之。祀禮亦有常,無得豐厚於近廟,若特豐於近廟,是失於常道。」高宗豐於近廟,欲王服罪改修也。○傳「胤嗣」至「改修之」○正義曰:《釋詁》云:「胤、嗣,繼也。」俱訓為繼,是「胤」德為嗣,嗣亦繼之義也。《釋詁》云:「即,尼也。」孫炎曰:「即猶今也,尼者近也。」郭璞引《屍子》曰「悅尼而來遠」,是「尼」為近也。「尼」與「暱」音義同。烝民不能自治,自立君以主之,是「王者主民」也。既與民為主,當敬慎民事。民事無大小,無非天所嗣常也,言天意欲令繼嗣行之,所以為常道也。「祭祀有常」,謂犧牲粢盛尊彝俎豆之數禮有常法。「不當特豐於近廟」,謂犧牲禮物多也。祖己知高宗豐於近廟,欲王因此雊雉之異,服罪改修以從禮耳,其異不必由豐近而致之也。王肅亦云:「高宗豐於禰,故有雊雉升遠祖成湯廟鼎之異。」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 西伯戡黎第十六  卷十 西伯戡黎第十六     殷始咎周,咎,惡。○咎,其九反,馬云:「咎周者,為周所咎。周人乘黎。乘,勝也。所以見惡。○黎,力兮反,國名,《尚書大傳》作耆。祖伊恐,祖己後賢臣。奔告於受,受,紂也,音相亂。帝乙之子,嗣立,暴虐無道。○受如字,傳云:「受,紂也。音相亂。」馬云:「受讀曰紂。或曰受婦人之言,故號曰受也。」作《西伯戡黎》。戡亦勝也。○伯亦作柏。戡音堪,《說文》作<令戈>,云「殺也」。以此戡訓刺,音竹甚反。勝,詩證反。   [疏]「殷始」至「戡黎」○正義曰:文王功業稍高,王兆漸著,殷之朝廷之臣始畏惡周家。所以畏惡之者,以周人伐而勝黎邑故也。殷臣祖伊見周克黎國之易,恐其終必伐殷,奔走告受,言殷將滅。史敘其事,作《西伯戡黎》。○傳「咎惡」,又云「乘勝」至「見惡」○正義曰:《易·系辭》云「無咎者善補過也」,則「咎」是過之別名,以彼過而憎惡之,故「咎」為惡也。以其勝黎,所以見惡,釋其見惡之由,是周人勝黎之後始惡之。《詩毛傳》云:「乘,陵也。」乘駕是加陵之意,故「乘」為勝也。鄭玄云:「紂聞文王斷虞芮之訟,又三伐皆勝,而始畏惡之。」所言據《書傳》為說,伏生《書傳》云「文王受命,一年斷虞芮之質,二年伐?,三年伐密須,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七年而崩」。耆即黎也。乘黎之前始言惡周,故鄭以伐?、伐密須、伐犬夷三伐皆勝,始畏惡之。《武成》篇文王「誕膺天命」,九年乃崩,則伐國之年不得如《書傳》所說,未必見三伐皆勝始畏之。○傳「祖己後賢臣」○正義曰:此無所出,正以同為祖氏,知是其後,明能先覺,故知賢臣。○傳「受紂」至「無道」○正義曰:經云「奔告於王」,王無謚號,故序言「受」以明之。此及《泰誓》、《武成》皆呼此君為「受」,自外書傳皆呼為「紂」。「受」即「紂」也,音相亂,故字改易耳。《殷本紀》云:「帝乙崩,子辛立,是為帝辛,天下謂之紂。」鄭玄云:「紂,帝乙之少子,名辛。帝乙愛而欲立焉,號曰受德,時人傳聲轉作紂也。」史掌書,知其本,故曰「受」,與孔大同。《謚法》云:「殘義損善曰紂。」殷時未有謚法,後人見其惡,為作惡義耳。○傳「戡亦勝也」○正義曰:「戡,勝」,《釋詁》文。孫炎曰:「戡,強之勝也。」   西伯戡黎   西伯既戡黎,近王圻之諸侯,在上黨東北。○近,附近之近。圻,巨依反。   [疏]「西伯戡黎」○正義曰:鄭玄云:「西伯,周文王也。時國於岐,封為雍州伯也。國在西,故曰西伯。」王肅云:「王者中分天下,為二公總治之,謂之二伯,得專行征伐,文王為西伯。黎侯無道,文王伐而勝之。」兩說不同,孔無明解。下傳云「文王率諸侯以事紂」,非獨率一州之諸侯也。《論語》稱「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謂文王也。終乃三分有二,豈獨一州牧乎?且言「西伯」對東為名,不得以國在西而稱「西伯」也,蓋同王肅之說。○傳「近王」至「東北」○正義曰:黎國,漢之上黨郡壺關所治黎亭是也。紂都朝歌,王圻千里,黎在朝歌之西,故為「近王圻之諸侯」也。鄭云:「入紂圻內。」文王猶尚事紂,不可伐其圻內。所言「圻內」,亦無文也。   祖伊恐,奔告於王。曰:「天子,天既訖我殷命,文王率諸侯以事紂,內秉王心,紂不能制,今又克有黎國,迫近王圻,故知天已畢訖殷之王命。言將化為周。○王心,於況反,下注「宜王者」同。   [疏]傳「文王」至「為周」○正義曰:襄四年《左傳》云:「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是率諸侯共事紂也。貌雖事紂,內秉王心,布德行威,有將王之意。而紂不能制,日益強大,今復克有黎國,迫近王圻,似有天助之力,故云「天已畢訖殷之王命」,言殷祚至此而畢,將欲化為周也。   格人元龜,罔敢知吉。至人以人事觀殷,大龜以神靈考之,皆無知吉。   [疏]傳「至人」至「知吉」○正義曰:「格」訓為至,「至人」謂至道之人,有所識解者也。至人以人事觀殷,大龜有神靈逆知來物,故「大龜以神靈考之」。二者皆無知殷有吉者,言必凶也。祖伊未必問至人,親灼龜,但假之以為言耳。   非先王不相我後人,惟王淫戲用自絕。非先祖不助子孫,以王淫過戲怠,用自絕於先王。○相,息亮反。故天棄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以紂自絕於先王,故天亦棄之,宗廟不有安食於天下。而王不度知天性命所在,而所行不蹈循常法。言多罪。○度,待洛反。   [疏]傳「以紂」至「多罪」○正義曰:《禮記》稱「萬物本於天,人本於祖」,則天與先王俱是人君之本。紂既自絕於先王,亦自絕於天。上經言紂自絕先王,此言天棄紂,互明紂自絕,然後天與先王棄絕之。故傳申通其意,「以紂自絕先王,故天亦棄之」。「亦」者,亦先王,言先王與天俱棄之也。《孝經》言天子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然後祭則鬼享之。今紂既自絕於先王,先王不有安食於天下,言紂雖以天子之尊事宗廟,宗廟之神不得安食也。而王不度知天命所在,不知已之性命當盡也,而所行不蹈循常法,動悉違法,言多罪。   今我民罔弗欲喪,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摯?』今王其如台。」摯,至也。民無不欲王之亡,言:「天何不下罪誅之?有大命宜王者,何以不至?」王之凶害,其如我所言。○摯音至,本又作{執女}。   [疏]傳「摯至也」至「所言」○正義曰:摯」、「至」同音,故「摯」為至也。「言天何不下罪誅之」,恨其久行虐政,欲得早殺之也。「有大命宜王者,何以不至」,向望大聖之君,欲令早伐紂也。「王之凶禍,其如我之所言」,以王不信,故審告之也。   王曰:「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言我生有壽命在天,民之所言,豈能害我。遂惡之辭。祖伊反曰:「嗚呼!乃罪多參在上,乃能責命於天?」反,報紂也,言汝罪惡眾多,參列於上天,天誅罰汝,汝能責命於天,拒天誅乎?○參,七南反,馬云:「參字累在上。」殷之即喪,指乃功,不無戮於爾邦。」言殷之就亡,指汝功事所致,汝不得無死戮於殷國,必將滅亡,立可待。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 微子第十七  卷十 微子第十七     殷既錯天命,錯,亂也。○錯,七各反,馬云:「廢也。」微子作誥父師、少師。告二師而去紂。○少,詩照反。   [疏]「殷既」至「少師」○正義曰:殷紂既暴虐無道,錯亂天命,其兄微子知紂必亡,以作言誥告父師箕子、少師比干。史敘其事而作此篇也。名曰《微子》而不言「作《微子》」者,已言「微子作誥」,以可知而省文也。○傳「錯,亂也」○正義曰:交錯是渾亂之義,故為亂也。不指言紂惡而言「錯亂天命」者,天生烝民,立君以牧之,為君而無君道,是錯亂天命,為惡之大,故舉此以見惡之極耳。   微子微,圻內國名。子,爵。為紂卿士,去無道。   [疏]傳「微圻」至「無道」○正義曰:微國在圻內,先儒相傳為然。鄭玄以為微與箕俱在圻內,孔雖不言箕,亦當在圻內也。王肅云:「微,國名。子,爵。入為王卿士。」肅意蓋以微為圻外,故言「入」也。微子名啟,《世家》作開,避漢景帝諱也。啟與其弟仲衍,皆是紂之同母庶兄,《史記》稱「微仲衍」。衍亦稱「微」者,微子封微,以微為氏,故弟亦稱微,猶如春秋之世虞公之弟稱虞叔,祭公之弟稱祭叔。微子若非大臣,則無假憂紂,亦不必須去,以此知其為卿士也。傳云「去無道」者,以「去」見其為卿士也。   微子若曰:「父師、少師,父師,太師,三公,箕子也。少師,孤卿,比干。微子以紂距諫,知其必亡,順其事而言之。殷其弗或亂正四方。或,有也。言殷其不有治正四方之事,將必亡。○治,直吏反。我祖底遂陳於上,言湯致遂其功,陳列於上世。我用沈酗於酒,用亂敗厥德於下。我,紂也。沈湎酗,敗亂湯德於後世。○沈,徐直金反。酗,況具反,以酒為凶曰酗,《說文》作<酉句>,云:「酒。」湎,面善反。音詠,《說文》於命反,<酉句>酒也。殷罔不小大,好草竊奸宄。草野竊盜,又為奸宄於內外。○好,呼報反。宄音軌。   卿士師師非度,凡有辜罪,乃罔恆獲。六卿典士相師效,為非法度,皆有辜罪,無秉常得中者。○度如字。小民方興,相為敵讎。卿士既亂,而小人各起一方,共為敵讎。言不和同。○讎,常周反。今殷其淪喪,若涉大水,其無津涯。淪,沒也。言殷將沒亡,如涉大水,無涯際,無所依就。○淪音倫,徐力允反。喪,息浪反。涯,五皆反,又宜佳反。殷遂喪,越至於今。」言遂喪亡於是,至於今,到不待久。   [疏]「微子」至「於今」○正義曰:微子將欲去殷,順其去事而言,曰「父師」、「少師」,呼二師與之言也。今殷國其將不復有治正四方之事,言其必滅亡也。昔我祖成湯,致行其道,遂其功業,陳列於上世矣。今我紂惟用沈湎酗?1於酒,用是亂敗其祖之德於下。由紂亂敗之故,今日殷人無不小大皆好草竊奸宄。雖在朝卿士,相師師為非法度之事。朝廷之臣皆有辜罪,乃無有一人能秉常得中者。在外小人,方方各起,相與共為敵讎。荒亂如此,今殷其沒,亡若涉大水,其無津濟涯岸。殷遂喪亡,言不復久也。「此喪亡於是,至於今,到必不得更久也」。○傳「父師」至「言之」○正義曰:以《畢命》之篇王呼畢公為「父師」,畢公時為太師也。《周官》云:「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家語》云:「比干官則少師。」少師是比干,知太師是箕子也。遍檢書傳,不見箕子之名,惟司馬彪注《莊子》云:「箕子名胥餘。」不知出何書也。《周官》以少師為孤,此傳言「孤卿」者,孤亦卿也,《考工記》曰「外有九室,九卿朝焉」,是三孤六卿共為九卿也。比幹不言封爵,或本無爵,或有而不言也。《家語》云:「比干是紂之親,則諸父。」知比干是紂之諸父耳。箕子則無文。《宋世家》云:「箕子者,紂親戚也。」止言親戚,不知為父為兄也。鄭玄、王肅皆以箕子為紂之諸父,服虔、杜預以為紂之庶兄,既無正文,各以意言之耳。微子以紂距諫,知其必亡,心欲去之,故順其去事而言,呼二師以告之。○傳「或有」至「必亡」○正義曰:「或」者不定之辭,其事欲當然,則是有此事,故以「或」為有也。鄭玄《論語注》亦云:「或之言有也,不有言無也。」天子,天下之主,所以治正四方,「言殷其不有治正四方之事」,言將必亡。○傳「我紂」至「後世」○正義曰:嗜酒亂德,是紂之行,故知「我」,我紂也。人以酒亂,若沈於水,故以耽酒為「沈」也。湎然是齊同之意,《詩》云:「天不湎爾以酒。」鄭云:「天不同汝顏色以酒。」是「湎」謂酒變面色,湎然齊同,無復平時之容也。《說文》云:「酗,也。」然則「酗」、「」一物,謂飲酒醉而發怒。經言亂敗其德,必有所屬,上言「我祖」指謂成湯,知言「敗亂湯德於後世」也。上謂前世,故下為後世也。○傳「六卿」至「中者」○正義曰:「士」訓事也,故「卿士」為「六卿典事」。「師師」言相師效為非法度之事也。止言「卿士」,以貴者尚爾,見賤者皆然。故王肅云:「卿士以下,轉相師效為非法度之事也。」鄭云:「凡猶皆也。」傳意亦然,以「凡」為皆,言卿士以下在朝之臣,其所舉動皆有辜罪,無人能秉常行得中正者。   曰:「父師、少師,我其發出狂,吾家耄遜於荒。我念殷亡,發疾生狂,在家耄亂,故欲遯出於荒野。言愁悶。○出,尺遂反。耄,字又作旄,莫報反,注同。遯,徒困反,徐徒頓反,一音都困反。今爾無指,告予顛隮,若之何其?」汝無指意告我殷邦顛隕隮墜,如之何其救之?○隮,子細反,《玉篇》子兮反,《切韻》祖稽反。隕,於敏反。   [疏]「曰父師」至「何其」○正義曰:微子既言紂亂,乃問身之所宜,止而復言,故別加一「曰父師少師」,更呼而告之也。「我念殷亡之故,其心發疾生狂,吾在家心內耄亂,欲遜遯出於荒野。今汝父師少師無指滅亡之意告我雲,殷邦其隕墜,則當如之何其救之乎?」恐其留己共救之也。○傳「我念」至「愁悶」○正義曰:狂生於心而出於外,故傳以「出狂」為「生狂」。應璩詩云「積念發狂癡」,此其事也。在家思念之深,精神益以耄亂。鄭玄云:「耄,昏亂也。」在家不堪耄亂,故欲遯出於荒野,言愁悶之至。《詩》云:「駕言出遊,以寫我憂。」亦此意也。○傳「汝無」至「救之」○正義曰:「無指意告我者」,謂無指殷亡之事告我,言殷將隕墜,欲留我救之。「顛」謂從上而隕,「隮」謂墜於溝壑,皆滅亡之意也。昭十三年《左傳》曰:「小人老而無子,知隮於溝壑矣。」王肅云:「隮,隮溝壑。」言此「隮」之義如《左傳》也。   父師若曰:「王子,比幹不見,明心同,省文。微子帝乙元子,故曰王子。○見,賢遍反。省,所景反。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沈酗於酒,天生紂為亂,是天毒下災,四方化紂沈湎,不可如何。乃罔畏畏,咈其耇長舊有位人。言起沈湎,上不畏天災,下不畏賢人。違戾耇老之長致仕之賢,不用其教,法紂故。○咈,扶勿反。耇,工口反。長,丁丈反,注同。今殷民乃攘竊神祇之犧牷牲用,以容將食,無災。自來而取曰攘。色純曰犧。體完曰牷。牛羊豕曰牲。器實曰用。盜天地宗廟牲用,相容行食之,無災罪之者。言政亂。○攘,如羊反,因來而取曰攘。竊,馬云:「往盜曰竊。」神祇,天曰神,地曰祇。犧,許宜反。牷音全。降監殷民,用乂讎斂,召敵讎不怠。下視殷民,所用治者,皆重賦傷民、斂聚怨讎之道,而又亟行暴虐,自召敵讎不解怠。○讎如字,下同。徐云:「鄭音疇。」馬本作稠,云:「數也。」艷,力檢反;馬、鄭力艷反,謂賦斂也;徐云:「鄭力劍反。」治,直吏反。亟,欺忌反,數也;又紀力反;本又作極,如字,至也。解,佳賣反。罪合於一,多瘠罔詔。言殷民上下有罪,皆合於一法紂,故使民多瘠病,而無詔救之者。○瘠,在益反。商今其有災,我興受其敗。災滅在近,我起受其敗,言宗室大臣義不忍去。商其淪喪,我罔為臣僕。詔王子出迪。商其沒亡,我二人無所為臣僕,欲以死諫紂。我教王子出,合於道。○臣僕,一本無臣字。我舊雲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顛隮。刻,病也。我久知子賢,言於帝乙。病立子,帝乙不肯。病子不得立,則宜為殷後者子。今若不出逃難,我殷家宗廟乃隕墜無主。○舊雲,馬云:「言也。」刻音克,馬云:「侵刻也。」難,乃旦反。自靖人自獻於先王,各自謀行其志,人人自獻達於先王,以不失道。○靖,馬本作清,謂潔也。我不顧行遁。」言將與紂俱死,所執各異,皆歸於仁,明君子之道,出處語默非一途。○顧音故,徐音鼓。   [疏]「父師」至「行遁」○正義曰:父師亦順其事而報微子曰:「王子,今天酷毒下災,生此昏虐之君,以荒亂殷之邦國。紂既沈湎,四方化之,皆起而沈湎酗於酒,不可如何。小人皆自放恣,乃無所。上不畏天災,下不畏賢人,違戾其耇老之長與舊有爵位致仕之賢人。今殷民乃攘竊祭祀神祇之犧牷牲用,以相通容,行取食之,無災罪之者。」盜天地大祀之物用而不得罪,言政亂甚也。「我又下視殷民,所用為治者,皆讎怨斂聚之道」也。言重賦傷民,民以在上為讎,重賦乃是斂讎也。「既為重賦,又急行暴虐,此所以益招民怨,是乃自召敵讎不懈怠也。上下各有罪,合於一紂之身」。言紂化之使然也。「故使民多瘠病,而無詔救之者。商今其有滅亡之災,我起而受其敗。商其沒亡喪滅,我無所為人臣僕」。言不可別事他人,必欲諫取死也。「我教王子出奔於外,是道也。我久雲子賢,言於帝乙,欲立子,不肯。我乃病傷子不得立為王,則宜終為殷後。若王子不出,則我殷家宗廟乃隕墜無主」。既勸之出,即與之別云:「各自謀行其志,人人各自獻達於先王,我不顧念行遁之事。」明期與紂俱死。○傳「比干」至「王子」○正義曰:諮二人而一人答,「明心同,省文」也。鄭云:「少師不答,志在必死。」然則箕子本意豈必求生乎?身若求生,何以不去?既「不顧行遁」,明期於必死,但紂自不殺之耳。若比干意異,箕子則別有答,安得默而不言?孔解「心同」是也。「微子帝乙元子」,《微子之命》有其文也。父師言微子為「王子」,則父師非王子矣,鄭、王等以為紂之諸父當是實也。○傳「天生」至「如何」○正義曰:「荒殷邦」者,乃是紂也,而云「天毒降災」,故言「天生紂為亂」,本之於天,天毒下災也。以微子云「若之何」,此答彼意,故言「四方化紂沈湎,不可如何」。○傳「言起」至「紂故」○正義曰:文在「方興沈酗」之下,則此無所畏畏者,謂當時四方之民也。民所當畏,惟畏天與人耳,故知二畏者,上不畏天,下不畏賢人。違戾耇長與舊有位人,即是不畏賢人,故不用其教,紂無所畏,此民無所畏,謂法紂故也。○傳「自來」至「政亂」○正義曰:「攘」、「竊」同文,則「攘」是竊類。《釋詁》云:「攘,因也。」是因其自來而取之名「攘」也。《說文》云:「犧,宗廟牲也。」《曲禮》云:「天子以犧牛。」天子祭牲必用純色,故知「色純曰犧」也。《周禮》:「牧人掌牧六牲,以供祭祀之牲牷。」以「牷」為言,必是體全具也,故「體完曰牷」。經傳多言「三牲」,知「牲」是牛羊豕也。以「犧」、「牷」、「牲」三者既為俎實,則「用」者?簋之實,謂黍稷稻粱,故云「器實曰用」,謂粢盛也。《禮》「天曰神,地曰祗」,舉天地則人鬼在其間矣,故總云「盜天地宗廟牲用」也。訓「將」為行,「相容行食之」謂所司相通容,使盜者得行盜而食之。大祭祀之物,物之重者,盜而無罪,言政亂甚也。漢魏以來著律皆云:「敢盜郊祀宗廟之物,無多少皆死。」為特重故也。○傳「下視」至「懈怠」○正義曰:箕子身為三公,下觀世俗,故云「下視殷民」。「所用治者」謂卿士已下是治民之官也。以紂暴虐,務稱上旨,「皆重賦傷民」。民既傷矣,則以上為讎,《泰誓》所謂「虐我則讎」是也。重斂民財,乃是「聚斂怨讎之道」。既為重斂,而又亟行暴虐。亟,急也。急行暴虐,欲以威民,乃是「自召敵讎」。勤行虐政,是「不懈怠」也。○傳「商其」至「於道」○正義曰:「有災」與「淪喪」一事,而重出文者,上言「商今其有災,我興受其敗」,逆言災雖未至,至則己必受禍;此言「商其淪喪,我罔為臣僕」,豫言殷滅之後,言己不事異姓,辭有二意,故重出其文。我無所為臣僕,言不能與人為臣僕,必欲以死諫紂。但箕子之諫,值紂怒不甚,故得不死耳。「我教王子出,合於道」,保全身命,終為殷後,使宗廟有主,享祀不絕,是合其道也。○傳「刻病」至「無主」○正義曰:「刻」者,傷害之義,故為病也。《呂氏春秋·仲冬紀》云:「紂之母生微子啟與仲衍,其時猶尚為妾,改而為妻後生紂。紂之父欲立微子啟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曰:『有妻之子,不可立妾之子。』故立紂為後。」於時箕子蓋謂請立啟而帝乙不聽,今追恨其事,我久知子賢,言於帝乙,欲立子為太子,而帝乙不肯,我病子不得立,則宜為殷後。○傳「言將」至「一途」○正義曰:不肯遁以求生,「言將與紂俱死」也。或去或留,所執各異,皆歸於仁。孔子稱「殷有三仁焉」,是「皆歸於仁」也。《易·系辭》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是「非一途」也。何晏云:「仁者愛人,三人行異而同稱仁者,以其俱在憂亂寧民。」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一 泰誓上第一  卷十一 泰誓上第一     周書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周自虞芮質厥成,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至九年而文王卒,武王三年服畢,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諸侯僉同,乃退以示弱。○芮,如銳反。虞、芮,二國名。僉,七廉反。一月戊午,師渡孟津,十三年正月二十八日,更與諸侯期而共伐紂。○孟津,地名也。作《泰誓》三篇。渡津乃作。   [疏]「惟十」至「三篇」○正義曰:惟文王受命十有一年,武王服喪既畢,舉兵伐殷,以卜諸侯伐紂之心。雖諸侯僉同,乃退以示弱。至十三年紂惡既盈,乃復往伐之。其年一月戊午之日,師渡孟津,王誓以戒眾。史敘其事,作《泰誓》三篇。○傳「周自」至「示弱」○正義曰:《武成》篇云:「我文考文王,誕膺天命,以撫方夏。惟九年,大統未集。」則文王以九年而卒也。《無逸》稱文王「享國五十年」至嗣位至卒非徒九年而已。知此十一年者,文王改稱元年,至九年而卒,至此年為十一年也。《詩》云:「虞芮質厥成。」《毛傳》稱「天下聞虞芮之訟息,歸周者四十餘國」,故知「周自虞芮質厥成,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至九年而文王卒」,至此十一年,武王居父之喪「三年服畢」也。案《周書》云:「文王受命九年,惟暮春在鎬,召太子發作文傳。」其時猶在,但未知崩月。就如暮春即崩,武王服喪至十一年三月大祥,至四月觀兵,故今文《泰誓》亦云「四月觀兵」也。知此十一年非武王即位之年者,《大戴禮》云「文王十五而生武王」,則武王少文王十四歲也。《禮記·文王世子》云:「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計其終年,文王崩時武王已八十三矣。八十四即位,至九十三而崩,適滿十年,不得以十三年伐紂。知此十一年者,據文王受命而數之。必繼文王年者,為其卒父業故也。緯候之書言受命者,謂有黃龍玄龜白魚赤雀負圖銜書以命人主,其言起於漢哀平之世,經典無文焉,孔時未有此說。《鹹有一德》傳云:「所征無敵謂之受天命。」此傳云:「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是孔解受命皆以人事為言,無瑞應也。《史記》亦以斷虞芮之訟為受命元年,但彼以文王受命七年而崩,不得與孔同耳。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故九年文王卒,至此一年服畢。此經武王追陳前事,云:「肆予小子發,以爾友邦塚君,觀政於商。」是十一年伐殷者,止為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言「於商」,知亦至孟津也。○傳「十三年正月」至「伐紂」○正義曰:以「一月戊午」,乃是作誓月日。經言「十三年春,大會於孟津」,又云「戊午,次於河朔」,知此「一月戊午」是十三年正月戊午日,非是十一年正月也。序不別言「十三年」,而以「一月」接「十一年」下者,序以觀兵至而即還,略而不言月日,誓則經有「年」有「春」,故略而不言「年春」,止言「一月」,使其互相足也。戊午是二十八日,以歷推而知之,據經亦有其驗。《漢書·律歷志》載舊說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武成》篇說此伐紂之事云:「惟一月壬辰,旁死魄。」則壬辰近朔而非朔,是為月二日也。二日壬辰,則此月辛卯朔矣。以次數之,知戊午是二十八日也。不言「正月」而言「一月」者,以《武成》經言「一月」,故此序同之。《武成》所以稱「一月」者,《易·革卦》彖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象曰:「君子以治歷明時。」然則改正治歷,必自武王始矣。武王以殷之十二月發行,正月四日殺紂,既入商郊,始改正朔,以殷之正月為周之二月。其初發時猶是殷之十二月,未為周之正月,改正在後,不可追名為「正月」,以其實是周之一月,故史以「一月」名之。顧氏以為「古史質,或雲正月,或雲一月,不與《春秋》正月同」,義或然也。《易緯》稱「文王受命,改正朔,布王號於天下」。鄭玄依而用之,言文王生稱王,已改正。然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豈得殷紂尚在而稱周王哉?若文王身自稱王,已改正朔,則是功業成矣,武王何得云「大勳未集」,欲卒父業也?《禮記大傳》云:「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追王大王?父、王季歷、文王昌。」是追為王,何以得為文王身稱王,已改正朔也?《春秋》「王正月」謂周正月也,《公羊傳》曰:「王者孰謂?謂文王。」其意以正為文王所改。《公羊傳》漢初俗儒之言,不足以取正也。《春秋》之「王」,自是當時之王,非改正之王。晉世有王愆期者,知其不可,注《公羊》以為春秋制,文王指孔子耳,非周昌也。《文王世子》稱武王對文王云:「西方有九國焉,群王其終撫諸。」呼文王為「王」,是後人追為之辭,其言未必可信,亦非實也。○傳「渡津乃作」○正義曰:「孟」者,河北地名,《春秋》所謂「向盟」是也。於孟地置津,謂之「孟津」,言師渡孟津,乃作《泰誓》,知三篇皆「渡津乃作」也。然則中篇獨言「戊午,次於河朔」者,三篇皆河北乃作,分為三篇耳。上篇未次時作,故言「十三年春」。中篇既次乃作,故言「戊午」之日。下篇則明日乃作,言「時厥明」。各為首引,故文不同耳。《尚書》遭秦而亡,漢初不知篇數,武帝時有太常蓼侯孔臧者,安國之從兄也,與安國書云:「時人惟聞《尚書》二十八篇,取像二十八宿,謂為信然,不知其有百篇也。」然則漢初惟有二十八篇,無《泰誓》矣。後得偽《泰誓》三篇,諸儒多疑之。馬融《書序》曰:「《泰誓》後得,案其文似若淺露。又云:『八百諸侯,不召自來,不期同時,不謀同辭。』及『火復於上,至於王屋,流為雕,至五,以穀俱來。』舉火神怪,得無在子所不語中乎?又《春秋》引《泰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國語》引《泰誓》曰:『朕夢協朕卜,襲於休祥,戎商必克。』《孟子》引《泰誓》曰:『我武惟揚,侵於之疆,取彼凶殘,我伐用張,於湯有光。』《孫卿》引《泰誓》曰:『獨夫受。』《禮記》引《泰誓》曰:『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今文《泰誓》,皆無此語。吾見書傳多矣,所引《泰誓》而不在《泰誓》者甚多,弗復悉記,略舉五事以明之亦可知矣。」王肅亦云:「《泰誓》近得,非其本經。」馬融惟言後得,不知何時得之。《漢書》婁敬說高祖云:「武王伐紂,不期而會盟津之上者八百諸侯。」偽《泰誓》有此文,不知其本出何書也。武帝時董仲舒對策云:「《書》曰:『白魚入於王舟,有火入於王屋,流為烏。周公曰:「復哉!復哉!」』」今引其文,是武帝之時已得之矣。李顒集注《尚書》,於偽《泰誓》篇每引「孔安國曰」,計安國必不為彼偽書作傳,不知顒何由為此言。梁王兼而存之,言「本有兩《泰誓》,古文《泰誓》伐紂事,聖人選為《尚書》。今文《泰誓》觀兵時事,別錄之以為《周書》」,此非辭也。彼偽書三篇,上篇觀兵時事,中下二篇亦伐紂時事,非盡觀兵時事也。且觀兵示弱即退,復何誓之有?設有其誓,不得同以《泰誓》為篇名也。   泰誓大會以誓眾。   [疏]傳「大會以示眾」○正義曰:經云:「大會於孟津」,知名曰《泰誓》者,其「大會以示眾」也。王肅云:「武王以大道誓眾。」肅解彼偽文,故說謬耳。《湯誓》指湯為名,此不言「武誓」而別立名者,以武誓非一,故史推義作名《泰誓》,見大會也。《牧誓》舉戰地,時史意也。顧氏以為:「泰者,大之極也。猶如天子諸侯之子曰太子,天子之卿曰太宰,此會中之大,故稱《泰誓》也。」   惟十有三年春,大會於孟津。三分二諸侯,及諸戎狄。此周之孟春。○「惟十有三年春」或作「十有一年」,後人妄看序文輒改之。   [疏]「惟十」至「孟津」○正義曰:此三篇俱是孟津之上大告諸國之君,而發首異者,此見大會誓眾,故言「大會於孟津」;中篇徇師而誓,故言「以師畢會」;下篇王更徇師,故言「大巡六師」,皆史官觀事而為作端緒耳。○傳「三分」至「孟春」○正義曰:《論語》稱「三分天下有其二」,中篇言「群後以師畢會」,則周之所有諸國皆集。《牧誓》所呼有「庸、蜀、羌、?、微、盧、彭、濮人」,知此大會,謂三分有二之諸侯及諸戎狄皆會也。序言「一月」,知此春是「周之孟春」,謂建子之月也。知者案《三統歷》以殷之十二月武王發師,至二月甲子鹹劉商王紂,彼十二月即周之正月建子之月也。   王曰:「嗟!我友邦塚君,越我御事庶士,明聽誓。塚,大。御,治也。友諸侯,親之。稱大君,尊之。下及我治事眾士,大小無不皆明聽誓。   [疏]傳「塚大」至「聽誓」○正義曰:「塚,大」,《釋詁》文。侍御是治理之事,故通訓「御」為治也。同志為「友」,天子友諸侯,親之也。《牧誓》傳曰:「言志同滅紂。」令總呼國君皆為大君,尊之也。「下及治事眾士」,謂國君以外卿大夫及士諸掌事者。「大小無不皆明聽誓」,自士以上皆總戒之也。   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生之謂父母。靈,神也。天地所生,惟人為貴。   [疏]傳「生之」至「為貴」○正義曰:萬物皆天地生之,故謂天地為父母也。《老子》云:「神得一以靈。」「靈」、「神」是一,故「靈」為神也。《禮運》云:「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也,食味別聲被色而生者也。」言人能兼此氣性,餘物則不能然。故《孝經》云:「天地之性人為貴。」此經之意,天地是萬物之父母,言天地之意,欲養萬物也。人是萬物之最靈,言其尤宜長養也。紂違天地之心而殘害人物,故言此以數之,與下句為首引也。   ?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人誠聰明,則為大君,而為眾民父母。○?,丁但反。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沈湎嗜酒,冒亂女色,敢行酷暴,虐殺無辜。○湎,面善反。冒,莫報反,注下同。嗜,市志反,《切韻》常利反。酷,苦毒反。   [疏]傳「沈湎」至「無辜」○正義曰:人被酒困,若沈於水,酒變其色,湎然齊同,故「沈湎」為嗜酒之狀。「冒」訓貪也,亂女色,荒也。「酷」解經之「暴」,「殺」辭經之「虐」,皆果敢為之。案《說文》云:「酷,酒厚味也。」酒味之厚必嚴烈,人之暴虐與酒嚴烈同,故謂之「酷」。   罪人以族,官人以世,一人有罪,刑及父母兄弟妻子,言淫濫。官人不以賢才,而以父兄,所以政亂。   [疏]傳「一人」至「政亂」○正義曰:秦政酷虐,有三族之刑,謂非止犯者之身,乃更上及其父,下及其子。經言「罪人以族」,故以三族解之。父母,前世也;兄弟及妻,當世也;子孫,後世也。一人有罪,刑及三族,言淫濫也。古者臣有大功,乃得繼世在位。而紂之官人,不以賢才,而以父兄,已濫受寵,子弟頑愚亦用,不堪其職,所以政亂。「官人以世」,惟當用其子耳,而傳兼言「兄」者,以紂為惡,或當因兄用弟,故以「兄」協句耳。   惟宮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殘害於爾萬姓。土高曰台,有木曰榭,澤障曰陂,停水曰池,侈謂服飾過制。言匱民財力為奢麗。○榭,《爾雅》云:「有木曰榭。」本又作謝。陂,彼皮反。障,之亮反。匱,其愧反。   [疏]傳「土高」至「奢麗」○正義曰:《釋宮》云:「宮謂之室,室謂之宮。」李巡曰:「所以古今通語,明實同而兩名。」此傳不解「宮室」,義當然也。《釋宮》又云:「闍謂之台。有木者謂之榭。」李巡曰:「台積土為之,所以觀望也。台上有屋謂之榭。」又云:「無室曰榭,四方而高曰台。」孫炎曰:「榭但有堂也。」郭璞曰:「榭即今之堂堭也。」然則榭是台上之屋,歇前無室,今之廳是也。《詩》云:「彼澤之陂。」《毛傳》云:「陂,澤障也。」障澤之水,使不流溢謂之「陂」,停水不流謂之「池」。「侈」亦奢也,謂依服采飾過於制度,言匱竭民之財力為奢麗也。顧氏亦云:「華侈服飾。」二劉以為宮室之上而加侈服。據孔傳云「服飾過制」,即謂人之服飾,二劉之說非也。《殷本紀》云:「紂厚賦稅以實鹿台之錢,而盈鉅橋之粟。益收狗馬奇物,充牣宮室。益廣沙丘苑台,多聚野獸飛鳥置其中。大聚樂戲於沙丘,以酒為池,懸肉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間。」說紂奢侈之事,書傳多矣。   焚炙忠良,刳剔孕婦。忠良無罪焚炙之,懷子之婦刳剔視之。言暴虐。○刳,口胡反。剔,他歷反。孕,以證反,徐養證反。   [疏]傳「忠良」至「暴虐」○正義曰:「焚炙」俱燒也,「刳剔」謂割剝也。《說文》云:「刳,刲也。」今人去肉至骨謂之「剔去」,是則亦《剔》之義也。武王以此數紂之惡,必有忠良被炙,孕婦被刳,不知其姓名為誰也。《殷本紀》雲,紂為長夜之飲。時諸侯或叛,妲己以為罰輕,紂欲重刑,乃為熨斗,以火燒之然,使人舉輒爛其手,不能勝。紂怒,乃更為銅柱,以膏塗之,亦加於炭火之上,使有罪者緣之,足滑跌墜入中。紂與妲己以為大樂,名曰炮烙之刑。是紂焚炙之事也。後文王獻洛西之地,赤壤之田方千里,請紂除炮烙之刑,紂許之。皇甫謐作《帝王世紀》亦云然。謐又云:「紂剖比干妻,以視其胎。」即引此為「刳剔孕婦」也。   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大勳未集。言天怒紂之惡,命文王敬行天罰,功業未成而崩。肆予小子發,以爾友邦塚君,觀政於商。父業未就之故,故我與諸侯觀紂政之善惡。謂十一年自孟津還時。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遺厥先宗廟弗祀。悛,改也,言紂縱惡無改心,平居無故廢天地百神宗廟之祀。慢之甚。○悛,七全反。   [疏]傳「悛改」至「之甚」○正義曰:《左傳》稱「長惡不悛」,「悛」是退前創改之義,故為改也。觀政於商,計當恐怖,言紂縱惡無改悔之心,平居無故不事神祇,是紂之大惡。「上帝」,舉其尊者,謂諸神悉皆不事,故傳言「百神」以該之。「不事」亦是「不祀」,別言「遺厥先宗廟弗祀」,遺棄祖父,言其慢之甚也。   犧牲粢盛,既於凶盜。凶人盡盜食之,而紂不罪。○粢音咨,黍稷曰粢。盛音成,在器曰盛。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懲其侮。紂言:「吾所以有兆民,有天命。」故群臣畏罪不爭,無能止其慢心。○懲,直承反。爭,爭鬥之爭。天祐下民,作之君,作之師。言天祐助下民,為立君以政之,為立師以教之。○為,於偽反。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當能助天寵安天下。○相,息亮反。有罪無罪,予曷敢有越厥志?越,遠也。言己志欲為民除惡,是與否,不敢遠其志。○否,方有反。   [疏]「天祐」至「厥志」○正義曰:已上數紂之罪,此言伐紂之意。上天祐助下民,不欲使之遭害,故命我為之君上,使臨政之;為之師保,使教誨之。為人君為人師者,天意如此,不可違天。我今惟其當能佑助上,天寵安四方之民,使民免於患難。今紂暴虐,無君師之道,故今我往伐之。不知伐罪之事,為有罪也?為無罪也?不問有罪無罪,志在必伐,我何敢有遠其本志而不伐之?○傳「言天」至「教之」○正義曰:眾民不能自治,立君以治之。立君治民,乃是天意,言天祐助下民為立君也。治民之謂「君」,教民之謂「師」,君既治之,師又教之,故言「作之君,作之師」,「師」謂君與民為師,非謂別置師也。○傳「當能」至「天下」○正義曰:天愛下民,為立君立師者,當能佑助天意,寵安天下,不奪民之財力,不妄非理刑殺,是助天寵愛民也。○傳「越遠」至「其志」○正義曰:「越」者,逾越超遠之義,故為遠也。武王伐紂,內實為民除害,外則以臣伐君,故疑其有罪與無罪。「言己志欲為民除害,無問是之與否,不敢遠其志」,言己本志欲伐,何敢遠本志,捨而不伐也?   「同力度德,同德度義。力鈞則有德者勝,德鈞則秉義者強。揆度優劣,勝負可見。○度,徒洛反,下注同。   [疏]傳「力鈞」至「可見」○正義曰:「德」者得也,自得於心。「義」者宜也,動合自宜。但德在於身,故言「有德」;義施於行,故言秉執。武王志在養民,動為除害,有君人之明德,執利民之大義,與紂無者為敵,雖未交兵,揆度優劣,勝負可見。示以必勝之道,令士眾勉力而戰也。   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人執異心,不和諧。○億,十萬曰億。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三千一心,言欲同。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予弗順天,厥罪惟鈞。紂之為惡,一以貫之,惡貫已滿,天畢其命。今不誅紂,則為逆天,與紂同罪。○貫,古亂反。   [疏]傳「紂之」至「同罪」○正義曰:紂之為惡,如物在繩索之貫,一以貫之,其惡貫已滿矣。物極則反,天下欲畢其命,故上天命我誅之。今我不誅紂,則是逆天之命,無恤民之心,是我與紂同罪矣。猶如《律》「故縱者與同罪」也。   予小子夙夜祗懼,受命文考,類於上帝,宜於塚土,以爾有眾,厎天之罰。祭社曰宜。塚土,社也。言我畏天之威,告文王廟,以事類告天祭社,用汝眾致天罰於紂。○類,師祭名。塚,中勇反。厎,之履反。   [疏]傳「祭社」至「於紂」○正義曰:《釋天》引《詩》云:「乃立塚土,戎丑攸行。」即云:「起大事,動大眾,必先有事乎社而後出,謂之宜。」孫炎曰:「宜,求見福祐也。」是「祭社曰宜」。「塚」訓大也,社是土神,故「塚土,社也」。《毛詩傳》云:「塚土,大社也。」「受命文考」是告廟以行,故為「告文王廟」也。《毛詩》云:「天子將出,類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此「受命文考」即是「造乎禰」也。《王制》以神尊卑為次,故先言「帝」、「社」,後言「禰」,此以廟是己親,若言家內私義,然後告天,故先言「受命文考」,而後言「類於上帝」。《舜典》「類於上帝」傳云:「告天及五帝。」此「以事類告天」,亦當如彼也。罰紂是天之意,故「用汝眾致天罰於紂」也。   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矜,憐也。言天除惡樹善與民同。○從,才容反。爾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穢惡除,則四海長清。時哉弗可失!」言今我伐紂,正是天人合同之時,不可違失。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一 泰誓中第二  卷十一 泰誓中第二     惟戊午,王次於河朔。次,止也。戊午渡河而誓,既誓而止於河之北。   [疏]傳「次止」至「之北」○正義曰:「次」是止捨之名,《穀梁傳》亦云:「次,止也。」序云「一月戊午,師渡孟津」,則師以戊午日渡也。此戊午日次於河朔,則是師渡之日次止也。上篇是渡河而誓,未及止捨而先誓之,此「次於河朔」者,是「既誓而止於河之北」也。莊三年《左傳》例云:「凡師一宿為捨,再宿為信,過宿為次。」此「次」直取止捨之義,非《春秋》三日之例也。何則?商郊去河四百餘里,戊午渡河,甲子殺紂,相去才六日耳。是今日次訖又誓,明日誓訖即行,不容三日止於河旁也。   群後以師畢會,諸侯盡會次也。王乃徇師而誓。曰:「嗚呼!西土有眾,鹹聽朕言。徇,循也。武王在西,故稱西土。○徇,似俊反,《字詁》云:「徇,巡也。」   [疏]傳「徇循」至「西土」○正義曰:《說文》云:「徇,疾也。循,行也。」「徇」是疾行之意,故以「徇」為循也。下篇「大巡六師」,義亦然也。此誓總戒眾軍,武王國在西偏,此師皆從西而來,故稱「西土」。   我聞吉人為善,惟日不足。凶人為不善,亦惟日不足。言吉人竭日以為善,凶人亦竭日以行惡。○竭,苦曷反,又苦蓋反。今商王受,力行無度,行無法度,竭日不足,故曰力行。播棄黎老,暱比罪人。鮐背之耇稱黎老,布棄不禮敬。暱近罪人,謂天下逋逃之小人。○黎,力私反,又力兮反。暱,女乙反。比,毗志反。鮐,他來反,又音怡,魚名。逋,布吳反。   [疏]傳「鮐背」至「小人」○正義曰:《釋詁》云:「鮐背、耇、老,壽也。」舍人曰:「鮐背,老人氣衰,皮膚消瘠,背若鮐魚也。」孫炎曰:「耇,面凍梨色似浮垢也。」然則老人背皮似鮐,面色似梨,故「鮐背之耇」稱「梨老」。傳以「播」為布。布者,遍也,言遍棄之,不禮敬也。「暱,近」,《釋詁》文。孫炎曰:「暱,親近也。」《牧誓》數紂之罪云:「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知紂所親近罪人,「謂天下逋逃之小人」也。   淫酗肆虐,臣下化之,過酗縱虐,以酒成惡,臣下化之。言罪同。○酗,況付反。   [疏]傳「過酗」至「罪同」○正義曰:「酗」是酒怒,「淫酗」共文,則「淫」非女色,故以「淫」為過,言飲酒過多也。「肆」是放縱之意,酒過則酗,縱情為虐。以酒成此暴虐之惡,臣下化而為之,由紂惡而臣亦惡,言君臣之罪同也。   朋家作仇,脅權相滅。無辜籲天,穢德彰聞。臣下朋黨,自為仇怨,脅上權命,以相誅滅。吁,呼也。民皆呼天告冤無辜,紂之穢德彰聞天地。言罪惡深。○脅,虛業反。吁音喻。穢,於廢反。   [疏]「朋家」至「彰聞」○正義曰:小人好忿,天性之常,化紂淫酗,怨怒無已。臣下朋黨,共為一家,與前人並作仇敵,脅上權命,以相滅亡。無罪之人,怨嗟呼天,紂之穢惡之德,彰聞天地。言其罪惡深也。○傳「臣下」至「惡深」○正義曰:「脅上」謂紂既昏迷,朝無綱紀,奸宄之臣,脅於在下,假用在上之權命,脅之更相誅滅也。   「惟天惠民,惟辟奉天。言君天下者當奉天以愛民。○辟,必亦反。有夏桀,弗克若天,流毒下國。桀不能順天,流毒虐於下國萬民。言凶害。天乃佑命成湯,降黜夏命。言天助湯命,使下退桀命。惟受罪浮於桀。浮,過。   [疏]傳「浮過」○正義曰:物在水上謂之浮,「浮」者高之意,故為過也。桀罪已大,紂又過之,言紂惡之甚,故下句說其過桀之狀。案《夏本紀》及《帝王世紀》云:「諸侯叛桀,關龍逢引皇圖而諫,桀殺之。伊尹諫桀,桀曰:『天之有日,如吾之有民,日亡吾乃亡矣。』」是桀亦「賊虐諫輔,謂己有天命」。而雲過於桀者,《殷本紀》云:「紂剖比干觀其心」,桀殺龍逢,無剖心之事;又桀惟比之於日,紂乃詐命於天;又紂有炮烙之刑,又有刳胎斮脛之事,而桀皆無之,是紂罪過於桀也。   剝喪元良,賊虐諫輔。剝,傷害也。賊,殺也。元,善之長。良,善。以諫輔紂,紂反殺之。○喪,息浪反。長,丁丈反。   [疏]傳「剝傷」至「殺之」○正義曰:《說文》云:「剝,裂也,一曰剝,割也。」裂與割俱是傷害之義也。殺人謂之「賊」,故「賊」為殺也。「元者,善之長」,《易》文言文。「良」之為善,書傳通訓也。「元良」俱善而雙舉之者,言其剝喪善中之善,為害大也。「以諫輔紂,紂反殺之」,即比干是也。上篇言「焚炙忠良」,與此經相類而復言此者,以殺害人為惡之大,故重陳之也。   謂己有天命,謂敬不足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言紂所以罪過於桀。○己音紀。厥監惟不遠,在彼夏王。其視紂罪,與桀同辜。言必誅之。   [疏]傳「其視」至「誅之」○正義曰:紂罪過於桀,而言「與桀同辜」者,罪不過死,合死之罪同,言必誅也。   天其以予乂民,用我治民。當除惡。朕夢協朕卜,襲於休祥,戎商必克。言我夢與卜俱合於美善,以兵誅紂必克之占。   [疏]傳「言我」至「之占」○正義曰:夢者事之祥,人之精爽先見者也。吉凶或有其驗,聖王采而用之。我卜伐紂得吉,夢又戰勝。《禮記》稱「卜筮不相襲」,「襲」者,重合之義。訓「戎」為兵。夢卜俱合於美,是「以兵誅紂必克之占」也。聖人逆知來物,不假夢卜,言此以強軍人之意耳。《史記·周本紀》云:「武王伐紂,卜,龜兆不吉,群公皆懼,惟太公強之。」太公《六韜》云:「卜戰,龜兆焦,筮又不吉,太公曰:『枯骨朽蓍,不逾人矣。』」彼言「不吉」者,《六韜》之書,後人所作,《史記》又採用《六韜》,好事者妄矜太公,非實事也。   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德。平人,凡人也。雖多而執心用德不同。   [疏]傳「平人」至「不同」○正義曰:昭二十四年《左傳》此文,服虔、杜預以「夷人」為夷狄之人。即如彼言,惟云「億兆夷人」,則受率其旅若林,即曾無華夏人矣?故傳訓「夷」為平,平人為凡人,言其智慮齊,識見同。人數雖多,執心用德不同。「心」謂謀慮,「德」謂用行,智識既齊,各欲申意,故「心德不同」也。   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我治理之臣雖少而心德同。○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宮適及文母。治,直吏反。   [疏]傳「我治」至「德同」○正義曰:《釋詁》云:「亂,治也。」故謂我治理之臣有十人也。十人皆是上智,鹹識周是殷非,故人數雖少而心能同。同佐武王,欲共滅紂也。《論語》引此云:「予有亂臣十人。」而孔子論之有一婦人焉,則十人之內其一是婦人,故先儒鄭玄等皆以十人為文母、周公、太公、召公、畢公、榮公、太顛、宏夭、散宜生、南宮括也。   雖有周親,不如仁人。周,至也。言紂至親雖多,不如周家之少仁人。   [疏]傳「周至」至「仁人」○正義曰:《詩毛傳》亦以「周」為至,相傳為此訓也。武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則紂黨不多於周。但辭有激發,旨有抑揚,欲明多惡不如少善,故言「紂至親雖多,不如周家之少仁人」也。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言天因民以視聽,民所惡者天誅之。○惡,烏路反,一音如字。百姓有過,在予一人。己能無惡於民,民之有過,在我教不至。   [疏]「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正義曰:言此者,以上雲民之所惡,天必誅之,己今有善,不為民之所惡,天必佑我。令教化百姓,若不教百姓,使有罪過,實在我一人之身。此「百姓」與下「百姓懍懍」,皆謂天下眾民也。   今朕必往,我武惟揚,侵於之疆,揚,舉也。言我舉武事,侵入紂郊疆伐之。○疆,居良反。取彼凶殘,我伐用張,於湯有光。桀流毒天下,湯黜其命。紂行兇殘之德,我以兵取之。伐惡之道張設,比於湯又有光明。   [疏]「今朕」至「有光」○正義曰:既與天下為任,則當為之除害,今我必往伐紂。我之武事惟於此舉之,侵紂之疆境,取彼為凶殘之惡者。若得取而殺之,是我伐兇惡之事用張設矣。湯惟放逐,我能擒取,是比於湯又益有光明。○傳「揚舉」至「伐之」○正義曰:《文王世子》論舉賢之法云:「或以事舉,或以言揚。」是「揚」、「舉」義同,故「揚」為舉也。於時猶在河朔,將欲行適商都,言我舉武事,侵入紂之郊疆,往伐之也。《春秋》之例有:「鐘鼓曰伐,無曰侵。」此實伐也,言「往侵」者,「侵」是入之意,非如《春秋》之例無鐘鼓也。   勖哉,夫子!罔或無畏,寧執非敵。勖,勉也。夫子謂將士。無敢有無畏之心,寧執非敵之志,伐之則克矣。○將,子匠反,下篇注同。   [疏]「勖哉」至「非敵」○正義曰:取得紂則功多於湯,宜勉力哉!「夫子」,將士等。呼將士令勉力也。以兵伐人,當臨事而懼,汝將土等無敢有無畏輕敵之心,寧執守似前人之強,非己能敵之志以伐之,如是乃可克矣。○傳「勖勉」至「克矣」○正義曰:「勖,勉」,《釋詁》文。呼將士而誓之,知「夫子」是將士也。《老子》云:「禍莫大於輕敵。」故今將士「無敢有無畏之心」,令其必以前敵為可畏也。《論語》稱:「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孔子曰:『必也臨事而懼。』」令軍士等不欲發意輕前人,寧執非敵之志,恐彼強多,非我能敵,執此志以伐之,則當克矣。   百姓懍懍,若崩厥角。言民畏紂之虐,危懼不安,若崩摧其角,無所容頭。○懍,力甚反。   [疏]傳「言民」至「容頭」○正義曰:「懍懍」是怖懼之意,言民畏紂之虐,危懼不安,其志懍懍然。以畜獸為喻,民之怖懼若似畜獸崩摧其頭角然,無所容頭。顧氏云:「常如人之欲崩其角也,言容頭無地。」隱三年《穀梁傳》曰:「高曰崩,頭角之稱崩,體之高也。」   嗚呼!乃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汝同心立功,則能長世以安民。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一 泰誓下第三  卷十一 泰誓下第三     時厥明,王乃大巡六師,明誓眾士。是其戊午明日,師出以律,三申令之,重難之義。眾士,百夫長已上。○令,力政反。重,直用反。長,丁丈反。已音以。上,時掌反。   [疏]傳「是其」至「已上」○正義曰:上篇未次而誓,故略言「大會」。中篇既次乃誓,為文稍詳,故言「以師畢會」。此篇最在其後,為文亦詳,故言「大巡六師」。巡繞周遍大其事,故稱「大」也。「師」者,眾也。天子之行,通以六師為言。於時諸侯盡會,其師不啻六也。「師出以律」,《易·師卦》初六爻辭也。「律」,法也。行師以法,即誓敕賞勸是也。禮成於三,故為三篇之誓。三度申重號令,為重慎艱難之義也。《孫子兵法》「三令五申之」,此誓三篇,亦為三令之事也。《牧誓》王所呼者,從上而下,至「百夫長」而止,知此「眾士」是「百夫長已上」也。   王曰:「嗚呼!我西土君子,天有顯道,厥類惟彰。言天有明道,其義類惟明,言王所宜法則。   [疏]傳「言天」至「法則」○正義曰:《孝經》云:「則天之明。」昭二十五年《左傳》云:「以象天明。」是治民之事,皆法天之道。天有尊卑之序,人有上下之節,三正五常,皆在於天,有其明道,此天之明道。「其義類惟明」,言明白可效,王者所宜法則之。將言商王不法天道,故先標二句於前。其下乃述商王違天之事,言其罪宜誅也。   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輕狎五常之教,侮慢不行,大為怠惰,不敬天地神明。○惰,徒臥反。   [疏]傳「輕狎」至「神明」○正義曰:鄭玄《論語注》云:「狎,慣忽之。」言慣見而忽也,意與「侮」同,傳因文重而分之。「五常」即五典,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者人之常行,法天明道為之。輕狎五常之教,侮慢而不遵行之,是違天顯也。訓「荒」為大,大為怠惰。「不敬」謂「不敬天地神明」也。上篇云「不事上帝神祇」,知此「不敬天地神明」也。《禮》云:「毋不敬。」傳舉「天地」以言,明每事皆不敬也。   自絕於天,結怨於民。不敬天,自絕之。酷虐民,結怨之。斮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冬月見朝涉水者,謂其脛耐寒,斬而視之。比干忠諫,謂其心異於人,剖而觀之。酷虐之甚。○斮,側略反,又士略反。朝,陟遙反。脛,戶定反。剖,普口反。耐,乃代反。   [疏]傳「冬月」至「之甚」○正義曰:《釋器》云:「魚曰斮之。」樊光云:「斮,斫也。」《說文》云:「斮,斬也。」斬朝涉水之脛,必有所由,知冬月見朝涉水者,謂其脛耐寒,疑其骨髓有異,斬而視之。其事或當有所出也。《殷本紀》云:「微子既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諫。紂怒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遂剖比干,觀其心。」是紂謂比干心異於人,剖而觀之。言酷虐之甚。   作威殺戮,毒痡四海。痡,病也。言害所及遠。○痡,徐音敷,又普吳反。   [疏]傳「痡病」至「及遠」○正義曰:「痡,病」,《釋詁》文。紂之毒害,未必遍及夷狄,而雲病四海者,言害所及者遠也。   崇信奸回,放黜師保,回,邪也。奸邪之人,反尊信之。可法以安者,反放退之。○邪,似嗟反。屏棄典刑,囚奴正士,屏棄常法而不顧,箕子正諫而以為囚奴。郊社不修,宗廟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言紂廢至尊之敬,營卑褻惡事,作過制技巧,以恣耳目之欲。○技,其綺反。褻,息列反。   [疏]「郊社」至「婦人」○正義曰:「不修」謂不掃治也。「不享」謂不祭祀也。與上篇「不祀上帝神祇,遺厥先宗廟不祀」,其事一也,重言之耳。「奇技」謂奇異技能,「淫巧」謂過度工巧,二者本同,但「技」據人身,「巧」指器物為異耳。   上帝弗順,祝降時喪。祝,斷也。天惡紂逆道,斷絕其命,故下是喪亡之誅。○喪,蘇浪反。斷,丁管反。惡,烏路反。   [疏]傳「祝斷」○正義曰:哀十四年《公羊傳》云:「子路死,子曰:『天祝予!』」何休云:「祝,斷也。」是相傳訓也。   爾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罰。孜孜,勸勉不怠。○孜音茲。   「古人有言曰:『撫我則後,虐我則讎。』武王述古言以明義,言非惟今紂惡。獨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讎。言獨夫,失君道也。大作威殺無辜,乃是汝累世之讎。明不可不誅。樹德務滋,除惡務本,立德務滋長,去惡務除本。言紂為天下惡本。肆予小子,誕以爾眾士殄殲乃讎。言欲行除惡之義,絕盡紂。○殄,徒典反。纖,子廉反。爾眾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迪,進也。殺敵為果,致果為毅。登,成也,成汝君之功。○毅,牛既反。   [疏]傳「迪進」至「之功」○正義曰:「迪,進」、「登,成」皆《釋詁》文。「殺敵為果,致果為毅」,宣二年《左傳》文。「果」謂果敢,「毅」謂強決。能殺敵人謂之為「果」,言能果敢以除賊。致此果敢是各為「毅」,言能強決以立功。皆言其心不猶豫也。軍法以殺敵為上,故勸令果毅成功也。   功多有厚賞,不迪有顯戮。賞以勸之,戮以威之。嗚呼!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臨,光於四方,顯於西土。稱父以感眾也。言其明德充塞四方,明著岐周。惟我有周,誕受多方。言文王德大,故受眾方之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推功於父,言文王無罪於天下,故天祐之,人盡其用。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若紂克我,非我父罪,我之無善之致。   [疏]傳「若紂」至「之致」○正義曰:言克受乃是文王之功,若受克予非是文王之罪。而言「非我父罪,我之無善之致」者,其意言勝非我功,敗非父咎,崇孝罪己,以求眾心耳。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一 牧誓第四  卷十一 牧誓第四     武王戎車三百兩,兵車,百夫長所載。車稱兩。一車步卒七十二人,凡二萬一千人,舉全數。○車音居。《釋名》云:「古者聲如居,所以居人也。今曰車,聲近捨,車捨也。」韋昭《辯釋名》云:「古皆尺遮反,從漢始有音居。」長,丁丈反。卒,子忽反。虎賁三百人,勇士稱也,若虎賁獸,言其猛也。皆百夫長。○賁音奔。稱,尺證反。與受戰於牧野,作《牧誓》。   牧誓至牧地而誓眾。○牧如字,徐一音茂,《說文》作坶,云:「地名,在朝歌南七十里。」《字林》音母。   [疏]「武王」至「牧誓」○正義曰:武王以兵戎之車三百兩、虎賁之士三百人與受戰於商郊牧地之野,將戰之時,王設言以誓眾。史敘其事,作《牧誓》。○傳「兵車」至「全數」○正義曰:孔以「虎賁三百人」與戎車數同,王於誓時所呼有「百夫長」,因謂「虎賁」即是百夫之長。一人而乘一車,故云「兵車,百夫長所載」也。數車之法,一車謂之一兩。《詩》云「百兩迓之」,是車稱兩也。《風俗通》說車有兩輪,故稱為兩。猶屨有兩隻,亦稱為兩。《詩》云「葛屨五兩」即其類也。「一車步卒七十二人」,《司馬法》文也。車有七十二人,三百乘凡二萬一千人。計車有七十二人,三百乘當有二萬一千六百人,孔略六百而不言,故云「舉全數」。顧氏亦同此解。孔既用《司馬法》一車七十二人,又云「兵車,百夫長所載」,又下傳以百夫長為「卒帥」,是實領百人,非惟七十二人。依《周禮·大司馬法》,天子六軍,出自六鄉,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故一鄉出一軍,鄉為正,遂為副。若鄉遂不足,則徵兵於邦國。則司馬法六十四井為甸,計有五百七十六夫,共出長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至於臨敵對戰布陳之時,則依六鄉軍法,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故《左傳》云:「先偏後伍。」又云:「廣有一卒,卒偏之兩。」非直人數如此,車數亦然。故《周禮》云:「乃會車之卒伍。」鄭云:「車亦有卒伍。」《左傳》「戰於繻葛」,杜注云:「車二十五乘為偏。」是車亦為卒伍之數也。則一車七十二人者,自計元科兵之數。科兵既至,臨時配割,其車雖在,其人分散,前配車之人,臨戰不得還屬本車,當更以虎賁甲士配車而戰。孔舉七十二人元科兵數者,欲總明三百兩人之大數。云「兵車,百夫長所載者」,欲見臨敵實一車有百人,既「虎賁」與車數相當,又經稱「百夫長」,故孔為此說。○傳「勇士」至「夫長」○正義曰:《周禮》虎賁氏之官,其屬有虎士八百人,是「虎賁」為「勇士稱」也。若虎之賁走逐獸,言其猛也。此「虎賁」必是軍內驍勇選而為之,當時謂之「虎賁」。《樂記》云「虎賁之士說劍」,謂此也。孔意「虎賁」即是經之「百夫長」,故云:「皆百夫長」也。   時甲子昧爽,是克紂之月甲子之日,二月四日。昧,冥;爽,明;早旦。○昧音妹。爽,明也。「昧爽」謂早旦也。馬云:「昧,未旦也。」   [疏]傳「是克」至「早旦」○正義曰:《春秋》主書動事,編次為文,於法日月時年皆具,其有不具,史闕耳。《尚書》惟記言語,直指設言之日。上篇「戊午,次於河朔」,《洛誥》「戊辰,王在新邑」,與此「甲子」,皆言有日無月,史意不為編次,故不具也。是「克紂之月甲子之日,是周之二月四日」,以歷推而知之也。《釋言》云:「晦,冥也。」「昧」亦晦義,故為冥也。「冥」是夜,「爽」是明,夜而未明謂早旦之時,蓋雞鳴後也。為下「朝至」發端,「朝」即「昧爽」時也。   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紂近郊三十里地名牧。癸亥夜陳,甲子朝誓,將與紂戰。○陳,直刃反。   [疏]傳「紂近」至「紂戰」○正義曰:傳言在「紂近郊三十里」,或當有所據也。皇甫謐云:「在朝歌南七十里。」不知出何書也。言「至於商郊牧野」,知「牧」是郊上之地。戰在平野,故言「野」耳。《詩》云:「於牧之野。」《禮記大傳》云:「牧之野,武王之大事,繼牧言野,明是牧地。」而鄭玄云:「郊外曰野,將戰於郊,故至牧野而誓。」案經「至於商郊牧野乃誓」,豈王行已至於郊,乃後到退適野,誓訖而更進兵乎?何不然之甚也!《武成》云:「癸亥夜陳,未畢而雨。」是癸亥夜已布陳,故甲子朝而誓眾,將與紂戰,故戒敕之。   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鉞,以黃金飾斧。左手杖鉞,示無事於誅。右手把旄,示有事於教。逖,遠也。遠矣,西土之人。勞苦之。○杖,徐直亮反。鉞音越,本又作戌。旄音毛,馬云:「白旄,旄牛尾。」麾,許危反。逖,他歷反。   [疏]傳「鉞以」至「苦之」○正義曰:太公《六韜》云:「大柯斧重八斤,一名天鉞。」《廣雅》云:「鉞,斧也。」斧稱「黃鉞」,故知「以黃金飾斧」也。鉞以殺戮,殺戮用右手,用左手杖鉞,示無事於誅。右手把旄,示有事於教。其意言惟教軍人,不誅殺也。把旄何以白?旄用白者,取其易見也。「逖,遠」,《釋詁》文。   王曰:「嗟!我友邦塚君,同志為友,言志同滅紂。御事司徒、司馬、司空,治事三卿,司徒主民,司馬主兵,司空主土,指誓戰者。   [疏]傳「治事」至「戰者」○正義曰:孔以於時已稱王而有六師,亦應已置六卿。今呼治事惟三卿者,司徒主民,治徒庶之政令;司馬主兵,治軍旅之誓戒;司空主土,治壘壁以營軍;是「指誓戰者」,故不及太宰、大宗、司寇也。其時六卿具否,不可得知,但據此三卿為說耳。此「御事」之文,指三卿而說,是不通於「亞旅」已下。   亞旅、師氏,亞,次。旅,眾也。眾大夫,其位次卿。師氏,大夫,官以兵守門者。   [疏]傳「亞次」至「門者」○正義曰:「亞,次」,《釋言》文。「旅,眾」,《釋詁》文。此及《左傳》皆卿下言「亞旅」,知是「大夫,其位次卿」,而數眾,故以亞次名之,謂諸是四命之大夫,在軍有職事者也。「師氏」亦大夫,其官掌以兵守門,所掌尤重,故別言之。《周禮》師氏中大夫,「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朝在野外,則守內列」。鄭玄云:「內列,蕃營之在內者也,守之如守王宮。」   千夫長、百夫長,師帥,卒帥。○帥,色類反,下同。   [疏]傳「師帥,卒帥」○正義曰:《周禮》二千五百人為師,師帥皆中大夫。百人為卒,卒長皆上士。孔以師雖二千五百人,舉全數亦得為干夫長,「長」與「帥」其義同,是千夫長亦可以稱「帥」,故以「千夫長」為師帥,「百夫長」為卒帥。王肅云「師長、卒長」,意與孔同,順經文而稱「長」耳。鄭玄以為「師帥,旅帥也」,與孔不同。   及庸、蜀、羌、?、微、盧、彭、濮人。八國皆蠻夷戎狄屬文王者國名。羌在西蜀叟,?、微在巴蜀,盧、彭在西北,庸、濮在江漢之南。   [疏]傳「八國」至「之南」○正義曰:九州之外,四夷大名,則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其在當方,或南有戎而西有夷。此八國並非華夏,故大判言之,「皆蠻夷戎狄屬文王者國名」也。此八國皆西南夷也,文王國在於西,故西南夷先屬焉。大劉以「蜀」是蜀郡,顯然可知,孔不說。又退「庸」就「濮」解之,故以次先解「羌」。云「羌在西蜀叟」者,漢世西南之夷,「蜀」名為大,故傳據「蜀」而說。左思《蜀都賦》云:「三蜀之豪,時來時往。」是蜀都分為三,羌在其西,故云「西蜀叟」。「叟」者蜀夷之別名,故《後漢書》「興平元年,馬騰、劉范謀誅李ШN,益州牧劉焉遣叟兵五千人助之」,是蜀夷有名「叟」者也。「?、微在巴蜀」者,巴在蜀之東偏,漢之巴郡所治江州縣也。「盧、彭在西北」者,在東蜀之西北也。文十八年《左傳》稱,庸與百濮伐楚,楚遂滅庸。是「庸、濮在江漢之南」。   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稱,舉也。戈,戟。干,楯也。○比,徐扶志、毗志二反。楯,食准反,又音允。   [疏]傳「稱舉」至「干楯」○正義曰:「稱,舉」,《釋言》文。方言云:「戟,楚謂之孑,吳揚之間謂之戈。」是「戈」即戟也。《考工記》云:「戈柲六尺有六寸,車戟常。」鄭云:「八尺曰尋,倍尋曰常。」然則戈戟長短異名,而云「戈」者即戟,戈戟長短雖異,其形制則同,此雲舉戈,宜舉其長者,故以「戈」為戟也。《方言》又云:「楯,自關而東或謂之楯,或謂之干,關西謂之楯。」是「干」、「楯」為一也。戈短,人執以舉之,故言「稱」。楯則並以捍敵,故言「比」。矛長立之於地,故言「立」也。   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言無晨鳴之道。○牝,類引反,徐扶忍反。牝雞之晨,惟家之索。』索,盡也。喻婦人知外事,雌代雄鳴則家盡,婦奪夫政則國亡。○索,西各反。   [疏]傳「索盡」至「國亡」○正義曰:《禮記·檀弓》曰:「吾離群而索居。」則「索居」為散義。鄭玄云:「索,散也。」物散則盡,故「索」為盡也。「牝雞」,雌也。《爾雅》飛曰「雌雄」,走曰「牝牡」,而此言「牝雞」者,《毛詩》、《左傳》稱「雄狐」,是亦飛、走通也。此以牝雞之鳴喻婦人知外事,故重申喻意云:「雌代雄鳴則家盡,婦奪夫政則國亡。」「家」總貴賤為文,言「家」以對「國」耳。將陳紂用婦言,故舉此古人之語。紂直用婦言耳,非能奪其政,舉此言者,專用其言,賞罰由婦,即是奪其政矣。婦人不當知政,是別外內之分,若使賢如文母,可以興助國家,則非牝雞之喻矣。   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妲己惑紂,紂信用之。○妲,丹達反;己音紀;紂妻也。   [疏]傳「妲己」至「用之」○正義曰:《晉語》云:「殷辛伐有蘇氏,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而亡殷。」《殷本紀》云:「紂嬖於婦人,愛妲己,惟妲己之言是從。」《列女傳》云:「紂好酒淫樂,不離妲己,妲己所與言者貴之,妲己所憎者誅之。為長夜飲,妲己好之,百姓怨望,而諸侯有叛者。妲已曰:『罰輕誅薄,威不立耳。』紂乃重刑辟,為炮烙之法,妲已乃笑。武王伐紂,斬妲已頭懸之於小白旗上,以為亡紂者此女也。」   昏棄厥肆祀弗答,昏,亂。肆,陳。答,當也。亂棄其所陳祭祀,不復當享鬼神。○復,扶又反。   [疏]傳「昏亂」至「鬼神」○正義曰:昏暗者於事必亂,故「昏」為亂也。《詩》云:「肆筵設席。」「肆」者陳設之意,《毛傳》亦以「肆」為陳也。對合,相當之事,故「答」為當也。紂身昏亂,棄其宜所陳設祭祀,不復當享鬼神,與上「郊社不修,宗廟不享」亦一也。不事神祇,惡之大者,故《泰誓》及此三言之。   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王父,祖之昆弟。母弟,同母弟。言棄其骨肉,不接之以道。   [疏]傳「王父」至「以道」○正義曰:《釋親》云「父之考為王父」,則「王父」是祖也。紂無親祖可棄,故為「祖之昆弟」。棄其祖之昆弟,則父之昆弟亦棄之矣。《春秋》之例,母弟稱「弟」,凡《春秋》稱「弟」皆是母弟也。「母弟」謂同母之弟,同母尚棄,別生者必棄矣,舉尊親以見卑疏也。「遺」亦「棄」也,言紂之昏亂,棄其所遺骨肉之親,不接之以道。經先言棄祀、棄親者,鄭玄云:「《誓》首言此者,神怒民怨,紂所以亡也。」   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言紂棄其賢臣,而尊長逃亡罪人,信用之。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士,事也。用為卿大夫,典政事。俾暴虐於百姓,以奸宄於商邑。使四方罪人暴虐奸宄於都邑。○俾,必爾反,使也。   [疏]傳「使四」至「都邑」○正義曰:「暴虐」謂殺害,殺害加於人,故言「於百姓」。「奸宄」謂劫奪,劫奪有處,故言「於商邑」。百姓亦是商邑之人,故傳總言「於都邑」也。   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步、七步,乃止齊焉。今日戰事,就敵不過六步、七步,乃止相齊。言當旅進一心。   [疏]傳「今日」至「一心」○正義曰:戰法布陳然後相向,故設其就敵之限,不過六步、七步,乃止相齊焉。欲其相得力也。《樂記》稱「進旅退旅」,是「旅」為眾也,言當眾進一心也。   夫子勖哉!不愆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夫子謂將士,勉勵之。伐謂擊剌,少則四五,多則六七以為例。○勖,許六反。剌,七亦反。   [疏]傳「夫子」至「為例」○正義曰:此及下文三云「夫子」,此「勖哉」在下,下「勖哉」在上。此先呼其人,然後勉之;此既言然,下先令勉勵,乃呼其人,各與下句為目也。上有「戈」、「矛」,戈謂擊兵,矛謂剌兵,故云「伐謂擊剌」,此「伐」猶伐樹然也。   勖哉夫子!尚桓桓,桓桓,武貌。   [疏]傳「桓桓,武貌」○正義曰:《釋訓》云:「桓桓,威也。」《詩序》云:「桓,武志也。」   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貔,執夷,虎屬也。四獸皆猛健,欲使士眾法之,奮擊於牧野。○貔,彼皮反,《爾雅》云:「羆如熊,黃白文。」   [疏]傳「貔,執夷」○正義曰:《釋獸》云:「貔,白狐,其子豰。」舍人曰:「貔名白狐,其子名豰。」郭璞曰:「一名執夷,虎豹屬。」   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商眾能奔來降者,不迎擊之,如此則所以役我西土之義。○迓,五嫁反,馬作御,禁也。役,馬云:「為也。」為,於偽反。   [疏]傳「商眾」至「之義」○正義曰:「迓」訓迎也,不迎擊商眾能奔來降者,兵法不誅降也。「役」謂使用也,如此不殺降人,則所以使用我西土之義。用義於彼,令彼知我有義也。王肅讀「御」為{御示},言「不御能奔走者,如殷民欲奔走來降者,無逆之;奔走去者,可不御止。役,為也,盡力以為我西土」。與孔不同。   勖哉夫子!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臨敵所安,汝不勉,則於汝身有戮矣。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一 武成第五  卷十一 武成第五     武王伐殷,往伐歸獸,往誅紂克定,偃武修文,歸馬牛於華山桃林之牧地。○獸,徐始售反;本或作獸,許救反。識其政事,記識殷家政教善事以為法。作《武成》。武功成,文事修。   [疏]「武王」至「武成」○正義曰:武王之伐殷也,往則陳兵伐紂,歸放牛馬為獸,記識殷家美政善事而行用之。史敘其事,作《武成》。○傳「往誅」至「牧地」○正義曰:此序於經「於征伐商」,是「往伐」也。「歸馬」、「放牛」是「歸獸」也。故傳引經以解之,《爾雅》有《釋獸》、《釋畜》,畜、獸形相類也,在野自生為獸,人家養之為畜。歸馬放牛,不復乘用,使之自生自死,若野獸然,故謂之「獸」。獸以野澤為家,故言「歸」也。○傳「記識」至「為法」○正義曰:紂以昏亂而滅,前世政有善者,故訪問殷家政教,記識善事以為治國之法,經云「列爵惟五,分士惟三」是也。   武成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成於克商。   [疏]「武成」○正義曰:此篇敘事多而王言少,惟辭又首尾不結,體裁異於餘篇。自「惟一月」至「受命於周」,史敘伐殷往反及諸侯大集,為王言發端也。自「王若曰」至「大統未集」,述祖父以來開建王業之事也。自「予小子」至「名山大川」,言己承父祖之意,告神陳紂之罪也。自「曰惟有道」至「無作神羞」,王自陳告神之辭也。「既戊午」已下,又是史敘往伐殺紂,入殷都布政之事。「無作神羞」以下,惟告神,其辭不結,文義不成,非述作之體。案《左傳》荀偃禱河云:「無作神羞,具官臣偃,無敢復濟,惟爾有神裁之。」蒯聵禱祖云:「無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請,佩玉不敢愛。」彼二者於「神羞」之下皆更申己意,此經「無作神羞」下更無語,直是與神之言猶尚未訖。且塚君百工初受周命,王當有以戒之,如《湯誥》之類。宜應說其除害與民更始,創以為惡之禍,勸以行道之福,不得大聚百官,惟誦禱辭而已。欲征則慇勤誓眾,既克則空話禱神,聖人有作,理必不爾。竊謂「神羞」之下,更合有言,簡編斷絕,經失其本,所以辭不次耳。或初藏之日,已失其本;或壞壁得之,始有脫漏;故孔稱五十八篇以外,錯亂磨滅,不可復知。明是見在諸篇亦容脫錯,但孔此篇首尾具足,既取其文為之作傳,恥雲有所失落,不復言其事耳。○傳「文王」至「克商」○正義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詩》之文也。彼言「武功」,謂始伐崇耳。殷紂尚在,其功未成,成功在於克商,今武始成矣,故以「武成」名篇,以《泰誓》繼文王之年,故本之於文王。鄭云:「著武道至此而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此本說始伐紂時。一月,周之正月。旁,近也。月二日,近死魄。○旁,步光反。魄,普白反,《說文》作霸,匹革反,云:「月始生魄然貌。」近,附近之近。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於征伐商。翼,明。步,行也。武王以正月三日行自周,往征伐商,二十八日渡孟津。厥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於豐。其四月。哉,始也。始生明,月三日,與死魄互言。○哉,徐音載。豐,芳弓反,文王所都也。乃偃武修文,倒載干戈,包以虎皮,示不用。行禮射,設庠序,修文教。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山南曰陽。桃林在華山東。皆非長養牛馬之地,欲使自生自死,示天下不復乘用。○華,胡化、胡瓜二反;華山在恆農。長,丁丈反。復,扶又反。丁未,祀於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四月丁未,祭告後稷以下、文考文王以上七世之祖。駿,大也。邦國甸侯、衛服諸侯皆大奔走於廟執事。○駿,荀俊反。豆,本又作梪。籩,音邊。上,時掌反。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燔柴郊天,望祀山川,先祖後郊,自近始。   [疏]「惟一」至「武成」○正義曰:此歷敘伐紂往反祖廟告天時日,說武功成之事也。「一月壬辰,旁死魄」,謂伐紂之年周正月辛卯朔,其二日是壬辰也。「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於征伐商」,謂正月三日發鎬京始東行也。其月二十八日戊午渡河。《泰誓》序云「一月戊午,師渡孟津」,《泰誓》中篇云「惟戊午,王次於河朔」是也。二月辛酉朔,甲子殺紂,《牧誓》云「時甲子昧爽,乃誓」是也。其年閏二月庚寅朔,三月庚申朔,四月己丑朔。「厥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於豐」,謂四月三日,月始生明,其日當是辛卯也。「丁未,祀於周廟」,四月十九日也。「越三日庚戌,柴望」,二十二日也。正月始往伐,四月告成功,史敘其事,見其功成之次也。《漢書·律歷志》引《武成》篇云:「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若翼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於征伐紂。越若來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鹹劉商王紂。惟四月既旁生魄,越六日庚戌,武王燎於周廟。翼日辛亥,祀於天位。越五日乙卯,乃以庶國祀於周廟。」與此經不同。彼是焚書之後,有人偽為之。漢世謂之「逸書」,其後又亡其篇。鄭玄云:「《武成》逸書,建武之際亡。」謂彼偽《武成》也。○傳「此本」至「死魄」○正義曰:將言武成,遠本其始。」此本說始伐紂時。一月,周之正月」,是建子之月,殷十二月也。此月辛卯朔,朔是死魄,故「月二日,近死魄」。「魄」者,形也,謂月之輪郭無光之處名「魄」也。朔後明生而魄死,望後明死而魄生。《律歷志》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顧命》云:「惟四月哉生魄。」傳云:「始生魄,月十六日也。」月十六日為始生魄,是一日為始死魄,二日近死魄也。顧氏解「死魄」與小劉同。大劉以三日為始死魄,二日為旁死魄。旁死魄無事而記之者,與下日為發端,猶今之將言日,必先言朔也。○傳「翼明」至「孟津」○正義曰:「翼,明」,《釋言》文。《釋宮》云:「堂上謂之行,堂下謂之步。」彼相對為名耳。散則可以通,故「步」為行也。周去孟津千里,以正月三日行自周,二十八日渡孟津,凡二十五日,每日四十許裡,時之宜也。《詩》云:「於三十里。」《毛傳》云:「師行三十里。」蓋言其大法耳。○傳「其四」至「互言」○正義曰:「其四月」,此伐商之四月也。「哉,始」,《釋詁》文。《顧命》傳以「哉生魄」為十六日,則「哉生明」為月初矣。以三日月光見,故傳言「始生明,月三日」也。此經無日,未必非二日也。「生明」、「死魄」俱是月初,上云「死魄」,此云「生明」,而魄死明生互言耳。○傳「倒載」至「文教」○正義曰:《樂記》雲,武王克殷,「濟河而西。車甲釁而藏之府庫,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散軍而郊射。左射,《?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是「偃武修文」之事,故傳引之。郊射是禮射也。《王制》論四代學名云:「虞謂之庠,夏謂之序。」故言「設庠序,修文教」也。○傳「山南」至「乘用」○正義曰:《釋山》云:「山西曰夕陽,山東曰朝陽。」李巡曰:「山西暮乃見日,故曰夕陽。山東朝乃見日,故雲朝陽。」「陽」以見日為名,故知「山南曰陽」。杜預云:「桃林之塞,今宏農華陰縣潼關是也。」是在「華山東」也。指其所往謂之「歸」,據我釋之則云「放」,「放牛」、「歸馬」互言之耳。華山之旁尤乏水草,非長養牛馬之地,欲使自生自死。此是戰時牛馬,故放之,示天下不復乘用。《易·系辭》云:「服牛乘馬。」「服」、「乘」俱是用義,故以「服」總牛馬。○傳「四月」至「執事」○正義曰:以「四月」之字,隔文已多,故言「四月丁未」。此以成功設祭,明其遍告群祖,知告「後稷以下」。後稷則始祖以下,容毀廟也。天子七廟,故云「文考文王以上七世之祖」。見是周廟皆祭之,故經總云「周廟」也。「駿,大」,《釋詁》文。《周禮》六服侯、甸、男、采、衛、要,此略舉邦國在諸侯服,故云「甸、侯、衛」,其言不次。《詩·頌》云「駿奔走在廟。」故云:「皆大奔走於廟執事」也。○「越三日庚戌」○正義曰:《召誥》云「越三日」者,皆從前至今為三日,此從丁未數之,則為四日,蓋史官不同,立文自異。或此「三」當為「四」,由字積與誤。   既生魄,庶邦塚君暨百工,受命於周。魄生明死,十五日之後,諸侯與百官受政命於周。明一統。○暨,其器反。   [疏]傳「魄生」至「一統」○正義曰:月以望虧,望是月半,望在十六日為多,通率在十六日者,四分居三,其一在十五日耳。此言「既生魄」,故言「魄生明死,十五日之後」也。「丁未,祀於周廟」,已是此月十九日矣,此「受命於周」,繼生魄言之,則受命在祀廟之前,故祀廟之時諸侯已奔走執事,豈得未受周命,已助周祭?明其受命在祀廟前矣。史官探其時日,先言告武成既訖,然後卻說受命,故文在下耳。諸侯與百官,舊有未屬周者,今皆受政命於周,於此時始天下一統也。顧氏以既生魄謂庚戌已後,雖十六日始生魄,從十六日至晦皆為生魄,但不知庚戌之後幾日耳。   王若曰:「嗚呼!群後,順其祖業歎美之,以告諸侯。惟先王建邦啟土,謂後稷也。尊祖,故稱先王。   [疏]傳「謂後」至「先王」○正義曰:此「先王」文在「公劉」之前,知「謂後稷也」。後稷非王,尊其祖,故稱先王。《周語》云「昔我先王后稷」,又曰「我先王不?」,韋昭云:「王之先祖,故稱王。」《商頌》亦以契為「玄王」。文武之功,起於後稷,後稷始封於邰,故言「建邦啟土」。   公劉克篤前烈,後稷曾孫。公,爵。劉,名。能厚先人之業。   [疏]傳「後稷」至「之業」○正義曰:《周本紀》云:「後稷卒,子不?立。卒,子鞠陶立。卒,子公劉立。」是公劉為後稷曾孫也。《本紀》雲,公劉之後有公非、公祖之類,知「公」是爵。殷時未諱,故稱劉名。先公多矣,獨三人稱「公」,當時之意耳。《本紀》云:「公劉復修後稷之業,百姓懷之,多徙而歸保焉。」周道之興,自此之後,是「能厚先人之業」也。   至於大王,肇基王跡,王季其勤王家。大王修德以翦齊商人,始王業之肇跡王季纘統其業,乃勤立王業。○大音太。肇音兆。王跡,於況反,又如字,注「王業」、「王功」同。   [疏]傳「大王」至「王家」○正義曰:《詩》云:「後稷之孫,實惟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是大王翦齊商人,始王業之兆跡也。《周本紀》云:「王季修古公之道,諸侯順之。」是能纘統大王之業,勤立王家之基本也。   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勳,誕膺天命,以撫方夏。言我文德之父,能成其王功,大當天命,以撫綏四方中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言天下諸侯,大者畏威,小者懷德,是文王威德之大。   [疏]「大邦」至「其德」○正義曰:大邦力足拒敵,故言「畏其力」,小邦必畏矣。小邦或被棄遺,故言「懷其德」,大邦亦懷德矣。量事為文也。   惟九年,大統未集。言諸侯歸之,九年而卒,故大業未就。   [疏]傳「言諸」至「未就」○正義曰:文王斷虞芮之訟,諸侯歸之,改稱元年。至九年而卒,故云「大業未就」也。文王既未稱王,而得輒改元年者,諸侯自於其國各稱元年,是己之所稱,容或中年得改矣。《汲塚竹書》魏惠王有後元年,漢初文帝二元,景帝三元,此必有因於古也。伏生、司馬遷、韓嬰之徒不見此書,以為文王受命七年而崩,故鄭玄等皆依用之。   予小子其承厥志,言承文王本意。厎商之罪,告於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致商之罪,謂伐紂之時。后土,社也。名山,華岳。大川,河。○厎,之履反。   [疏]傳「致商」至「川河」○正義曰:「致商之罪,謂伐紂之時」,欲將伐紂,告天乃發,故文在「所過」之上。《禮》天子出征,必類帝宜社。此告皇天后土,即《泰誓》上篇「類於上帝,宜於塚土」,故云「后土,社也。」昭二十九年《左傳》稱「句龍為后土」,后土為社是也。僖十五年《左傳》雲,戴皇天而履後上。彼晉大夫要秦伯,故以地神后土而言之,與此異也。自周適商,路過河華,故知所過名山華岳、大川河也。山川大乃有名,「名」、「大」互言之耳。《周禮·大祝》云:「王過大山川,則用事焉。」鄭云:「用事,用祭事告行也。」   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將有大正於商。告天地山川之辭。大正,以兵征之也。   [疏]「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正義曰:自稱「有道」者,聖人至公,為民除害,以紂無道,言己有道,所以告神求助,不得飾以謙辭也。稱「曾孫」者,《曲禮》說諸侯自稱之辭云:「臨祭祀,內事曰孝子某侯某,外事曰曾孫某侯某。」哀二年《左傳》蒯聵禱祖亦自稱曾孫,皆是言己承藉上祖奠享之意。   今商王受無道,無道德。暴殄天物,害虐烝民,暴絕天物,言逆天也。逆天害民,所以為無道。○烝,之承反。   [疏]「暴殄」至「烝民」○正義曰:「天物」語闊,人在其間,以人為貴,故別言害民。則「天物」之言,除人外,普謂天下百物、鳥獸草木皆暴絕之。   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逋,亡也。天下罪人逃亡者,而紂為魁主,窟聚淵府藪澤。言大奸。○萃,在醉反。藪,素口反。魁,苦回反。窟,口忽反。   [疏]傳「逋亡」至「大奸」○正義曰:「逋」亦逃也,故以為亡。罪人逃亡,而紂為魁主。「魁」,首也,言受用逃亡者,與之為魁首,為主人。「萃」訓聚也,言若蟲獸入窟,故云「窟聚」。水深謂之「淵」,藏物謂之「府」。史游《急就篇》云:「司農少府國之淵。」「淵」、「府」類,故言「淵府」。水鍾謂之「澤」,無水則名「藪」。「藪」、「澤」大同,故言「藪澤」。「萃淵藪」三者各為物室,言紂與亡人為主,亡人歸之若蟲之窟聚,魚歸淵府,獸集藪澤,言紂為大奸也。據傳意,「主」字下讀為便。昭七年《左傳》引此文,杜預云:「萃,集也。天下逋逃悉以紂為淵藪,集而歸之。」與孔異也。   予小子既獲仁人,敢祇承上帝,以遏亂略。仁人,謂大公、周、召之徒。略,路也。言誅紂敬承天意以絕亂路。○遏,烏末反。召,上照反,本又作邵。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冕服采章曰華,大國曰夏,及四夷皆相率而使奉天成命。○貊,亡白反。俾,必爾反。   [疏]傳「冕服」至「成命」○正義曰:「冕服采章」對被發左衽,則為有光華也。《釋詁》云:「夏,大也。」故大國曰「夏華」。「夏」謂中國也。言「蠻貊」則戎夷可知也。言華夏及四夷皆相率而充己,使奉天成命,欲其共伐紂也。   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此謂十一年會孟津還時。惟其士女,篚厥玄黃,昭我周王。言東國士女筐篚盛其絲帛,奉迎道次。明我周王為之除害。○篚音匪。為,於偽反。天休震動,用附我大邑周。天之美應,震動民心,故用依附我。○應,應對之應。惟爾有神,尚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神庶幾助我渡民危害,無為神羞辱。○相,息亮反。   既戊午,師逾孟津。癸亥,陳於商郊,俟天休命。自河至朝歌,出四百里,五日而至。赴敵宜速,待天休命,謂夜雨止畢陳。○逾,亦作踰。陳,直刃反,計同,徐音塵。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會於牧野。旅,眾也。如林,言盛多。會,逆距戰。罔有敵於我師,前徒倒戈,攻於後以北,血流漂杵。紂眾服周仁政,無有戰心,前徒倒戈,自攻於後以北走,血流漂舂杵。甚之言。○倒,丁老反。漂,四妙反,徐敷妙反,又四消反。杵,昌呂反。   [疏]「既戊午」至「我師」○正義曰:自此以下皆史辭也,其上闕絕,失其本絕,故文無次第。必是王言既終,史乃更敘戰事。於文次當承「自周,於征伐商」之下,此句次之,故云「既戊午」也。史官敘事,得言「罔有敵於我師」,稱「我」者,猶如自漢至今,文章之士,雖民論國事,莫不稱「我」,皆云「我大隨」,以心體國,故稱「我」耳,非要王言乃稱「我」也。○傳「自河」至「畢陳」○正義曰:「出四百里」,驗地為然。戊午明日猶誓於河朔,癸亥已陳於商郊,凡經五日,日行八十里,所以疾者,「赴敵宜速」也。《帝王世紀》云:「王軍至鮪水,紂使膠鬲候周師,見王問曰:『西伯將焉之?』王曰:『將攻薛也。』膠鬲曰:『然,原西伯無我欺。』王曰:『不子欺也,將之殷。』膠鬲曰:『何日至?』王曰:『以甲子日,以是報矣。』膠鬲去而報命於紂。而雨甚,軍卒皆諫王曰:『卒病,請休之。』王曰:『吾已令膠鬲以甲子報其主矣。吾雨而行,所以救膠鬲之死也。』遂行,甲子至於商郊。」然則本期甲子,故遠行也。《周語》云:「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是「雨止畢陳」也。「待天休命」,雨是天之美命也。韋昭云:「雨者,天地神人和同之應也。」天地氣和乃有雨降,是雨為和同之應也。○傳「旅眾」至「距戰」○正義曰:「旅,眾」,《釋詁》文。《詩》亦云:「其會如林。」言盛多也。《本紀》云:「紂發兵七十萬人以距武王。」紂兵雖則眾多,不得有七十萬人,是史官美其能破強敵,虛言之耳。○傳「紂眾」至「之言」○正義曰:「罔有敵於我師」,言紂眾雖多,皆無有敵我之心,故「自攻於後以北走」。自攻其後,必殺人不多,「血流漂舂杵,甚之言」也。《孟子》云:「信《書》不如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仁者無敵於天下,以至仁伐不仁,如何其血流漂杵也?」是言不實也。《易·系辭》云:「斷木為杵,掘地為臼。」是「杵」為臼器也。   一戎衣,天下大定。衣,服也。一著戎服而滅紂,言與眾同心,動有成功。乃反商政,政由舊。反紂惡政,用商先王善政。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皆武王反紂政。囚,奴,徒隸。封,益其土。商容,賢人,紂所貶退,式其閭巷以禮賢。   [疏]傳「皆武」至「禮賢」○正義曰:紂囚其人而放釋之,紂殺其身而增封其墓,紂退其人而式其門閭,皆是「武王反紂政」也。下句散其財粟,亦是反紂,於此須有所解,因言之耳。上篇云「囚奴正士」,《論語》云:「箕子為之奴」,是紂囚之,又為奴役之。《周禮·司厲職》云:「其奴男子入於罪隸。」鄭玄云:「為之奴者,繫於罪隸之官。」是「囚」為奴,以徒隸役之也。「商容」,賢人之姓名,紂所貶退,處於私室。「式」者,車上之橫木,男子立乘,有所敬則俯而憑式,遂以「式」為敬名。《說文》云:「閭,族居裡門也。」武王過其閭而式之,言此內有賢人,式之禮賢也。《帝王世紀》云:「商容及殷民觀周軍之入,見畢公至,殷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視其為人嚴乎將有急色,故君子臨事而懼。』見太公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視其為人虎據而鷹趾,當敵將眾,威怒自倍,見利即前,不顧其後,故君子臨眾,果於進退。』見周公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視其為人忻忻休休,志在除賊,是非天子,則周之相國也,故聖人臨眾知之。』見武王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然,聖人為海內討惡,見惡不怒,見善不喜,顏色相副,是以知之。』」是說商容之事也。   散鹿台之財,發鉅橋之粟,紂所積之府倉,皆散發以賑貧民。○散,西旦反。   [疏]傳「紂所」至「貧民」○正義曰:藏財為府,藏粟為倉,故言「紂所積之府倉」也。名曰「鹿台」,「巨橋」則其義未聞。「散」者言其分佈,「發」者言其開出,互相見也。《周本紀》云:「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命畢公釋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閭,命閎夭封比干之墓,命南宮括散鹿台之錢,發鉅橋之粟以賑貧弱也。」然則武王親式商容之閭又表之也。《新序》云「鹿台其大三里,其高千尺」,則容物多矣。此言「鹿台之財」,則非一物也。《史記》作「錢」,後世追論,以錢為主耳。《周禮》有泉府之官,《周語》稱景王鑄大錢,是周時已名泉為錢也。   大賚於四海,而萬姓悅服。施捨已債,救乏周無,所謂周有大賚,天下皆悅仁服德。○賚,力代反,徐音來。已音以。債,側界反。周音周,本亦作周。   [疏]傳「施捨」至「服德」○正義曰:《左傳》成十八年,晉悼公初立,「施捨,已責」。成二年楚將起師,「已責,救乏」。定五年「歸粟於蔡,以周急,矜無資也」。杜預以為「施恩惠,捨勞役」也,已責,「止逋責」也。皆是恤民之事,故傳引之以證「大賚」。「所謂周有大賚」,《論語》文。孔安國解《堯曰》之篇,有二帝三王之事,「周有大賚」正指此事,故言「所謂」也。「悅」是歡喜,「服」謂聽從,感恩則悅,見義則服,故「天下皆悅仁服德」也。《帝王世紀》云:「王命封墓釋囚,又歸施鹿台之珠玉及傾宮之女於諸侯,殷民鹹喜曰:『王之於仁人也,死者猶封其墓,況生者乎?王之於賢人也,亡者猶表其閭,況存者乎?王之於財也,聚者猶散之,況其復籍之乎?王之於色也,見在者猶歸其父母,況其復徵之乎?』」是悅服之事也。   列爵惟五,即所識政事而法之。爵五等,公侯伯子男。分土惟三。列地封國,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為三品。   [疏]傳「列地」至「三品」○正義曰:爵五等,地三品,武王於此既從殷法,未知周公制禮亦然以否。《孟子》曰:「北宮?問於孟子曰:『周之班爵祿如何?』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聞矣,嘗聞其略。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漢書·地理志》亦云:「周爵五等,其土三等也,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漢世儒者多以為然,包鹹注《論語》云:「千乘之國,百里之國也,謂大國惟百里耳。」《周禮·大司徒》云:「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蓋是周室既衰,諸侯相並,自以國土寬大,皆違禮文,乃除去本經,妄為說耳。鄭玄之徒以為武王時大國百里,周公制禮大國五百里,《王制》之注具矣。   建官惟賢,立官以官賢才。位事惟能。居位理事,必任能事。重民五教,所重在民及五常之教。   [疏]「重民五教」○正義曰:以「重」總下五事,民與五教,「食喪祭」也。「五教」所以教民,故與「民」同句。下句「食」與「喪」、「祭」三者各為一事,相類而別,故以「惟」目之,言此皆聖王所重也。《論語》云:「所重民食喪祭。」以《論語》即是此事,而彼無五教,錄《論語》者自略之耳。   惟食喪祭。民以食為命,喪禮篤親愛,祭祀崇孝養,皆聖王所重。○養,羊亮反。惇信明義,使天下厚行信,顯忠義。崇德報功,有德尊以爵,有功報以祿。垂拱而天下治。言武王所修皆是,所任得人,故垂拱而天下治。○任,而鴆反。治,直吏反。   [疏]「垂拱而天下治」○正義曰:《說文》云:「拱,斂手也。」「垂拱而天下治」,謂所任得人,人皆稱職,手無所營,下垂其拱,故美其「垂拱而天下治」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二 洪範第六  卷十二 洪範第六     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不放而殺,紂自焚也。武庚,紂子,以為王者後;一名祿父。○勝,商證反。父音甫。以箕子歸,作《洪範》。歸鎬京,箕子作之。○范音范。鎬,胡老反,本又作鄗,武王所都也。   [疏]「武王」至「洪範」○正義曰:武王伐殷,既勝,殺受,立其子武庚為殷後,以箕子歸鎬京,訪以天道,箕子為陳天地之大法,敘述其事,作《洪範》。此惟當言「箕子歸」耳,乃言「殺受,立武庚」者,序自相顧為文。上《武成》序云:「武王伐紂」,故此言勝之,下《微子之命》序云「黜殷命,殺武庚」,故此言立之,敘言此以順上下也。○傳「不放」至「祿父」○正義曰:放桀也。湯放桀,此不放而殺之者,紂自焚而死也。《殷本紀》云「紂兵敗,紂走入登鹿台,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太白旗」是也。《泰誓》云「取彼凶殘」,則志在於殺也。死猶斬之,則生亦不放,傳據實而言之耳。《本紀》云「封紂子武庚祿父以續殷祀」,是以為王者後也。《本紀》「武庚祿父」雙言之,伏生《尚書》云「武王勝殷,繼公子祿父」,是一名祿父也。鄭云:「武庚字祿父,春秋之世有齊侯祿父、蔡侯考父、季孫行父,父亦是名,未必為字,故傳言『一名祿父』。」○傳「歸」至「作之」○正義曰:上篇云「至於豐」者,文王之廟在豐,至豐先告廟耳。時王都在鎬,知「歸」者,「歸鎬京」也。此經文旨異於餘篇,非直問答而已,不是史官敘述,必是箕子既對武王之問,退而自撰其事,故傳特云「箕子作之」。《書傳》云:「武王釋箕子之囚,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解封之。箕子既受周之封,不得無臣禮,故於十三祀來朝,武王因其朝而問洪範。」案此序云:「勝殷,以箕子歸。」明既釋其囚,即以歸之,不令其走去而後來朝也。又朝鮮去周,路將萬里,聞其所在,然後封之,受封乃朝,必歷年矣,不得仍在十三祀也。《宋世家》云:「既作《洪範》,武王乃封箕子於朝鮮。」得其實也。   洪範洪,大。范,法也。言天地之大法。   [疏]「洪範」○正義曰:此經開源於首,覆更演說,非復一問一答之勢,必是箕子自為之也。發首二句,自記被問之年,自「王乃言」至「彝倫攸敘」,王問之辭。自「箕子乃言」至「彝倫攸敘」,言禹得九疇之由。自「初一曰」至「威用六極」,言禹第敘九疇之次。自「一五行」已下,箕子更條說九疇之義。此條說者,當時亦以對王,更復退而修撰,定其文辭,使成典教耳。○傳「洪大」至「大法」○正義曰:「洪,大」、「范,法」皆《釋詁》文。   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商曰祀,箕子稱祀,不忘本。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厥居,騭,定也。天不言而默定下民,是助合其居,使有常生之資。○陰,默也,馬云:「覆也。」騭,之逸反,馬云:「升也。升猶舉也,舉猶生也。」相,息亮反,助也。我不知其彝倫攸敘。」言我不知天所以定民之常道理次敘。問何由。○彝,以之反。   [疏]「惟十」至「攸敘」○正義曰:此箕子陳王問已之年,被問之事。惟文王受命十有三祀,武王訪問於箕子,即陳其問辭,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此上天不言而默定下民,佑助諧合其安居,使有常生之資。我不知此天之定民常道所以次敘。」問天意何由也。○傳「商曰」至「天道」○正義曰:「商曰祀,周曰年」,《釋天》文。案此《周書》也,《泰誓》稱「年」,此獨稱「祀」,故解之「箕子稱祀,不忘本」也。此篇箕子所作,箕子商人,故記傳引此篇者,皆云「《商書》曰」,是箕子自作明矣。序言「歸,作《洪範》」,似歸即作之,嫌在《武成》之前,故云「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以次在《武成》之後,故知「先告武成」也。○傳「騭定」至「之資」○正義曰:傳以「騭」即質也,質訓為成,成亦定義,故為定也。言民是上天所生,形神天之所授,故「天不言而默定下民」。群生受氣流形,各有性靈心識,下民不知其然,是天默定也。相,助也。協,和也。「助合其居」者,言民有其心,天祐助之,令其諧合其生。出言是非,立行得失,衣食之用,動止之宜,無不稟諸上,天乃得諧合。失道則死,合道則生,言天非徒賦命於人,授以形體心識,乃復佑助諧合其居業,使有常生之資。九疇施之於民,皆是天助之事也。此問答皆言「乃」者,以天道之大,沈吟乃問,思慮乃答。宣八年《公羊傳》曰:「乃,緩辭也。」王肅以「陰騭下民」一句為天事,「相協」以下為民事,注云:「陰,深也。言天深定下民,與之五常之性,王者當助天和合其居所行天之性,我不知常道倫理所以次敘,是問承天順民,何所由。」與孔異也。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洪水,汩陳其五行。?,塞。汩,亂也。治水失道,亂陳其五行。○鯀,工本反。?音因。汩,工忽反。行,戶更反。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彝倫攸斁。畀,與。斁,敗也。天動怒鯀,不與大法九疇。疇,類也。故常道所以敗。○畀,必二反,徐甫至反,注同。斁,多路反,徐同路反,敗也。鯀則殛死,禹乃嗣興,放鯀至死不赦。嗣,繼也。廢父興子,堯舜之道。○殛,紀力反,本或作極,音同。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攸敘。天與禹洛出書,神龜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至於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常道所以次敘。○錫,星歷反。   [疏]「箕子」至「攸敘」○正義曰:箕子乃言,答王曰:「我聞在昔,鯀障塞洪水,治水失道,是乃亂陳其五行而逆天道也。天帝乃動其威怒,不與鯀大法九類,天之常道所以敗也。鯀則放殛,至死不赦。禹以聖德繼父而興,代治洪水,決道使通,天乃賜禹大法九類,天之常道所以得其次敘。」此說其得九類之由也。○傳「?塞」至「五行」○正義曰:襄二十五年《左傳》說陳之伐鄭云「井?木刊」,謂塞其井,斬其木,是「?」為塞也。「汩」是亂之意,故為亂也。水是五行之一,水性下流,鯀反塞之,失水之性,水失其性,則五行皆失矣。是塞洪水為亂,陳其五行,言五行陳列皆亂也。《大禹謨》帝美禹治水之功云:「地平天成。」傳云:「水土治曰平,五行敘曰成。」水既治,五行序,是治水失道,為亂五行也。○傳「畀與」至「以敗」○正義曰:「畀,與」,《釋詁》文。「斁,敗」,相傳訓也。以禹得而鯀不得,故為天動威怒鯀,不與大法九疇。「疇」是輩類之名,故為類也。言其每事自相類者有九,九者各有一章,故《漢書》謂之為九章。此謂九類,是天之常道,既不得九類,故常道所以敗也。自古以來得九疇者惟有禹耳,未聞餘人有得之者也。若人皆得之,鯀獨不得,可言天帝怒鯀。餘人皆不得,獨言天怒鯀者,以禹由治水有功,故天賜之,鯀亦治水而天不與,以鯀禹俱是治水,父不得而子得之,所以彰禹之聖當於天心,故舉鯀以彰禹也。○傳「放鯀」至「之道」○正義曰:傳嫌「殛」謂被誅殺,故辨之云「放鯀至死不赦」也。「嗣,繼」,《釋詁》文。三代以還,父罪子廢,故云「廢父興子,堯舜之道」。賞罰各從其實,為天下之至公也。○傳「天與」至「次敘」○正義曰:《易·系辭》云:「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九類各有文字,即是書也。而云「天乃錫禹」,知此天與禹者即是《洛書》也。《漢書·五行志》:「劉歆以為伏羲系天而王,河出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錫《洛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先達共為此說,龜負《洛書》,經無其事,《中候》及諸緯多說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受圖書之事,皆雲龍負圖,龜負書。緯候之書,不知誰作,通人討核,謂偽起哀平,雖復前漢之末,始有此書,以前學者必相傳此說,故孔以九類是神龜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從一而至於九。禹見其文,遂因而第之,以成此九類法也。此九類陳而行之,常道所以得次敘也。言禹第之者,以天神言語,必當簡要,不應曲有次第。丁寧若此,故以為禹次第之。禹既第之,當有成法可傳,應人盡知之,而武王獨問箕子者,《五行志》云:「聖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於殷,箕子在父師之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周,武王親虛已而問焉。」言箕子典其事,故武王特問之,其義或當然也。若然,大禹既得九類,常道始有次敘,未有《洛書》之前,常道所以不亂者,世有澆淳,教有疏密,三皇已前,無文亦治,何止無《洛書》也。但既得九類以後,聖王法而行之,從之則治,違之則亂,故此說常道攸敘攸斁由《洛書》耳。   「初一曰五行,九類,類一章,以五行為始。次二曰敬用五事,五事在身,用之必敬乃善。次三曰農用八政,農,厚也,厚用之政乃成。○農,馬云:「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名之。」次四曰協用五紀,協,和也,和天時使得正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皇,大。極,中也。凡立事當用大中之道。次六曰乂用三德,治民必用剛柔正直之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明用卜筮考疑之事。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鄉用五福,威用六極。言天所以鄉勸人用五福,所以威沮人用六極。此已上禹所第敘。○向,許亮反,又許兩反。沮,在汝反。此已上,時掌反。禹所第敘,馬云:「從『五行』已下至『六極』,《洛書》文也。《漢書·五行志》以『初一』已下皆《洛書》文也。」   [疏]「初一」至「六極」○正義曰:天所賜禹大法九類者,初一曰五材氣性流行,次二曰敬用在身五種之行事,次三曰厚用接物八品之政教,次四曰和用天象五物之綱紀,次五曰立治用大為中正之道,次六曰治民用三等之德,次七曰明用小筮以考疑事,次八曰念用天時眾氣之應驗,次九曰鄉勸人用五福,威沮人用六極。此九類之事也。○傳「農厚」至「乃成」○正義曰:鄭玄云:「農讀為醲。」則「農」是醲意,故為厚也。政施於民,善不厭深,故「厚用之政乃成」也。張晏、王肅皆言「農,食之本也。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言之」。然則農用止為一食,不兼八事,非上下之例,故傳不然。「八政」、「三德」總是治民,但「政」是被物之名,「德」是在己之稱,故分為二疇也。○傳「協和」至「五紀」○正義曰:「協,和」,《釋詁》文。天是積氣,其狀無形,列宿四方,為天之限。天左行,晝夜一周。日月右行,日遲月疾。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餘,日則日行一度,月則日行十三度有餘,日月行於星辰,乃為天之歷數。和此天時,令不差錯,使行得正用五紀也。日月逆天道而行,其行又有遲疾,故須調和之。○傳「皇大」至「之道」○正義曰:「皇,大」,《釋詁》文。「極」之為中,常訓也。凡所立事,王者所行皆是,無得過與不及,常用大中之道也。《詩》云「莫匪爾極」,《周禮》「以為民極」,《論語》「允執其中」,皆謂用大中也。○傳「信人」至「第敘」○正義曰:「貧」、「弱」等六者,皆謂窮極惡事,故目之「六極」也。「福」者人之所慕,皆鄉望之。「極」者人之所惡,皆畏懼之。「勸」,勉也,勉之為善。「沮」止也,止其為惡。福、極皆上天為之,言天所以鄉望勸勉人用五福,所以畏懼沮止人用六極,自「初一曰」已下至此「六極」已上,皆是禹所次第而敘之。下文更將此九類而演說之,知此九者皆禹所第也。禹為此次者,蓋以五行世所行用,是諸事之本,故「五行」為初也。發見於人則為五事,故「五事」為二也。正身而後及人,施人乃名為政,故「八政」為三也。施人之政,用天之道,故「五紀」為四也。順天布政,則得大中,故「皇極」為五也。欲求大中,隨德是任,故「三德」為六也。政雖在德,事必有疑,故「稽疑」為七也。行事在於政,得失應於天,故「庶徵」為八也。天監在下,善惡必報,休咎驗於時氣,禍福加於人身,故「五福」、「六極」為九也。「皇極」居中者,總包上下,故「皇極」傳云「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是也。「福」、「極」處末者,顧氏云:「前八事俱得,五福歸之。前八事俱失,六極臻之。故福極處末也。」發首言「初一」,其末不言「終九」者,數必以一為始,其九非數之終,故從上言「次」而不言「終」也。五行不言「用」者,五行萬物之本,天地百物莫不用之,不嫌非用也。傳於「五福」、「六極」言天用者,以前並是人君所用,五福六極受之於天,故言天用。傳言此「禹所第敘」,不知《洛書》本有幾字。《五行志》悉載此一章,乃云:「凡此六十五字,皆《洛書》本文。」計天言簡要,必無次第之數。上傳云「禹因而第之」,則孔以第是禹之所為,「初一曰」等二十七字必是禹加之也。其「敬用」、「農用」等一十八字,大劉及顧氏以為龜背先有總三十八字。小劉以為「敬用」等亦禹所第敘,其龜文惟有二十字。並無明據,未知孰是,故兩存焉。「皇極」不言數者,以總該九疇,理兼萬事,非局數能盡故也。「稽疑」不言數者,以卜五筮二,共成為七,若舉卜不得兼筮,舉筮不得兼卜,且疑事既眾,不可以數總之故也。「庶徵」不言數者,以「庶徵」得為五休,失為五咎,若舉休不兼咎,舉咎不兼休,若休咎並言,便為十事,本是五物,不可言十也。然「五福」、「六極」所以善惡皆言者,以沮勸在下,故丁寧明言善惡也。且「庶徵」雖有休咎,皆以念慮包之。「福」、「極」鄉威相反,不可一言為目,故別為文焉。知「五福」、「六極」非各分為疇,所以其為一者,蓋以龜文「福」、「極」相近一處,故禹第之總為一疇。等行五事,所以福五而極六者,大劉以為「皇極」若得,則分散總為五福,若失則不能為五事之主,與五事並列其咎弱,故為六也。猶《詩》平王以後與諸侯並列同為國風焉。咎徵有五而極有六者,《五行傳》云:「皇之不極,厥罰常陰。」即與咎徵「常雨」相類,故以「常雨」包之為五也。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皆其生數。水曰潤下,火曰炎上,言其自然之常性。○炎,榮鉗反。上,時掌反,又如字,下同。木曰曲直,金曰從革,木可以揉曲直,金可以改更。○揉,如酉反。土爰稼穡。種曰稼,斂曰穡。土可以種,可以斂。潤下作鹹,水鹵所生。○鹹音鹹。鹵音魯。炎上作苦,焦氣之味。曲直作酸,木實之性。從革作辛,金之氣味。稼穡作甘。甘味生於百穀。五行以下,箕子所陳。   [疏]「一五行」至「作甘」○正義曰:此以下箕子所演陳禹所第疇名於上,條列說以成之。此章所演,文有三重,第一言其名次,第二言其體性,第三言其氣味,言五者性異而味別,各為人之用。《書傳》云:「水火者百姓之所飲食也,金木者百姓之所興作也,土者萬物之所資生也。是為人用。」「五行」即五材也,襄二十七年《左傳》云「天生五材,民並用之」,言五者各有材幹也。謂之「行」者,若在天則五氣流行,在地世所行用也。○傳「皆其生數」○正義曰:《易·系辭》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此即是五行生成之數。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此其生數也。如此則陽無匹,陰無耦,故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地十成土,於是陰陽各有匹偶,而物得成焉,故謂之成數也。《易·系辭》又曰「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謂此也。又數之所起,起於陰陽。陰陽往來,在於日道。十一月冬至日南極,陽來而陰往。冬,水位也,以一陽生為水數。五月夏至日北極,陰進而陽退。夏,火位也,當以一陰生為火數。但陰不名奇,數必以偶,故以六月二陰生為火數也。是故《易說》稱乾貞於十一月子,坤貞於六月未,而皆左行,由此也。冬至以及於夏至,當為陽來。正月為春木位也,三陽已生,故三為木數。夏至以及冬至,當為陰進。八月為秋金位也,四陰已生,故四為金數。三月春之季,四季土位也,五陽已生,故五為土數,此其生數之由也。又萬物之本,有生於無,者生於微,及其成形,亦以微著為漸。五行先後,亦以微著為次。五行之體,水最微,為一。火漸著,為二。木形實,為三。金體固,為四。土質大,為五。亦是次之宜。大劉與顧氏皆以為水火木金,得土數而成,故水成數六,火成數七,木成數八,金成數九,土成數十。義亦然也。○傳「言其自然之常性」○正義曰:《易·文言》云:「水流濕,火就燥。」王肅曰:「水之性潤萬物而退下,火之性炎盛而升上。」是「潤下」、「炎上」,言其自然之本性。○傳「木可」至「改更」○正義曰:此亦言其性也,「揉曲直」者,為器有須曲直也。「可改更」者,可銷鑄以為器也。木可以揉令曲直,金可以從人改更,言其可為人用之意也。由此而觀,水則潤下,可用以灌溉;火則炎上,可用以炊爨,亦可知也。水既純陰,故潤下趣陰。火是純陽,故炎上趣陽。木金陰陽相雜,故可曲直改更也。○傳「種曰」至「以斂」○正義曰:鄭玄《周禮注》云:「種穀曰稼,若嫁女之有所生。」然則「穡」是惜也,言聚畜之可惜也。共為治田之事,分為「種」、「斂」二名耳。土上所為,故為土性。上文「潤下」、「炎上」、「曲直」、「從革」,即是水火木金體有本性。其稼穡以人事為名,非是土之本性,生物是土之本性,其稼穡非土本性也。「爰」亦「曰」也,變「曰」言「爰」,以見此異也。「六府」以「土」、「穀」為二,由其體異故也。○傳「水鹵所生」○正義曰:水性本甘,久浸其地,變而為鹵,滷味乃鹹。《說文》云:「鹵,西方鹹地。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禹貢》云:「海濱廣斥。」是海浸其旁地,使之鹹也。《月令·冬》云「其味鹹,其臭朽」是也。土言「曰」者,言其本性。此言「作」者,從其發見。指其體則稱「曰」,致其類即言「作」。下「五事」、「庶徵」言「曰」、「作」者,義亦然也。○傳「焦氣之味」○正義曰:火性炎上,焚物則焦,焦是苦氣。《月令·夏》云「其臭焦,其味苦」,苦為焦味,故云「焦氣之味」也。臭之曰「氣」,在口曰「味」。○傳「木實之性」○正義曰:木生子實,其味多酸,五果之味雖殊,其為酸一也,是木實之性然也。《月令·春》云「其味酸,其臭膻」是也。○傳「金之氣味」○正義曰:金之在火,別有腥氣,非苦非酸,其味近辛,故辛為金之氣味。《月令·秋》云「其位辛,其臭腥」是也。○傳「甘味生於百穀」○正義曰:「甘味生於百穀」,穀是土之所生,故甘為土之味也。《月令·中央》云「其味甘,其臭香」是也。   「二,五事。一曰貌,容儀。○貌,本亦作<豸頁>。二曰言,詞章。三曰視,觀正。○視,常止反,徐市止反。四曰聽,察是非。五曰思,心慮所行。○思如字,徐息吏反,下同。貌曰恭,儼恪。○儼,魚檢反。言曰從,是則可從。視曰明,必清審。聽曰聰,必微諦。○諦音帝。思曰睿。必通於微。○睿,悅歲反,馬云:「通也。」恭作肅,心敬。從作乂,可以治。明作?,照了。○?,之舌反,徐丁列反,又之世反。聰作謀,所謀必成當。○當,丁浪反。睿作聖。於事無不通謂之聖。   [疏]「二五」至「作聖」○正義曰:此章所演亦為三重,第一言其所名,第二言其所用,第三言其所致。「貌」是容儀,舉身之大名也,「言」是口之所出,「視」是目之所見,「聽」是耳之所聞,「思」是心之所慮,一人之上有此五事也。貌必須恭,言必可從,視必當明,聽必當聰,思必當通於微密也。此一重即是敬用之事。貌能恭,則心肅敬也。言可從,則政必治也。視能明,則所見照?也。聽能聰,則所謀必當也。思通微,則事無不通,乃成聖也。此一重言其所致之事。《洪範》本體與人主作法,皆據人主為說。貌總身也,口言之,目視之,耳聽之,心慮之,人主始於敬身,終通萬事,此五事為天下之本也。五事為此次者,鄭云:「此數本諸陰陽,昭明人相見之次也。」《五行傳》曰:「貌屬木,言屬金,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五行傳》伏生之書也。孔於太戊桑穀之下云「七日大拱,貌不恭之罰」,高宗雊雉之下云「耳不聰之異」,皆《書傳》之文也。孔取《書傳》為說,則此次之意亦當如《書傳》也。木有華葉之容,故貌屬木。言之決斷若金之斬割,故言屬金。火外光,故視屬火。水內明,故聽屬水。土安靜而萬物生,心思慮而萬事成,故思屬土。又於《易》東方震為足,足所以動容貌也。西方兌為口,口出言也。南方離為目,目視物也。北方坎為耳,耳聽聲也。土在內,猶思在心。亦是五屬之義也。○傳「察是非」○正義曰:此五事皆有是非,《論語》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又引《詩》云:「思無邪。」故此五事皆有是非也。此經歷言五名,名非善惡之稱,但為之有善有惡,傳皆以是辭釋之。「貌」者言其動有容儀也,「言」道其語有辭章也,「視」者言其觀正不觀邪也,「聽」者受人言察是非也,「思」者心慮所行使行得中也。傳於「聽」云「察是非」,明五者皆有是非也,所為者為正不為邪也。於「視」不言「視邪正」,於「聽」言「察是非」,亦所以互相明也。○傳「必通於微」○正義曰:此一重言敬用之事。貌戒惰容,故「恭」為儼恪。《曲禮》曰:「儼若思。」「儼」是嚴正之貌也。「恪」,敬也,貌當嚴正而莊敬也。言非理則人違之,故言是則可從也。視必明於善惡,故必清徹而審察也。聽當別彼是非,必微妙而審諦也。王肅云:「睿,通也。思慮苦其不深,故必深思使通於微也。」此皆敬用使然,故經以善事明之。鄭玄云:「此恭、明、聰、睿行之於我身,其從則是彼人從我,以與上下違者,我是而彼從,亦我所為不乖倒也。」此據人主為文,皆是人主之事,《說命》云「接下思恭,視遠惟明,聽德惟聰」,即此是也。○傳「於事」至「之聖」○正義曰:此一重言所致之事也。恭在貌而敬在心,人有心慢而貌恭,必當緣恭以致敬,故貌恭作心敬也。下從上則國治,故人主言必從,其國可以治也。視能清審,則照了物情,故視明致照?也。聽聰則知其是非,從其是為謀必當,故聽聰致善謀也。睿、聖俱是通名,聖大而睿小,緣其能通微,事事無不通,因睿以作聖也。鄭玄《周禮注》云:「聖通而先識也。」是言識事在於眾物之先,無所不通,以是名之為聖。聖是智之上,通之大也。此言人主行其小而致其大,皆是人主之事也。鄭云:「皆謂其政所致也。君貌恭則臣禮肅,君言從則臣職治,君視明則臣照?,君聽聰則臣進謀,君思睿則臣賢智。」鄭意謂此所致皆是君致臣也。案「庶徵」之意,休徵、咎徵皆肅、乂所致,若肅、乂、明、聰皆是臣事,則休、咎之所致,悉皆不由君矣。又聖大而睿小,若君睿而致臣聖,則臣皆上於君矣,何不然之甚乎!「?」字王肅及《漢書·五行志》皆云:「?,智也。」定本作「?」,則讀為哲。   「三,八政。一曰食,勤農業。二曰貨,寶用物。三曰祀,敬鬼神以成教。四曰司空,主空土以居民。五曰司徒,主徒眾,教以禮義。六曰司寇,主奸盜,使無縱。○縱,子用反,或作從,音同。七曰賓,禮賓客,無不敬。八曰師。簡師所任必良,士卒必練。○卒,子忽反。   [疏]「三八政」至「曰師」○正義曰:「八政」者,人主施政教於民有八事也。一曰食,教民使勤農業也。二曰貨,教民使求資用也。三曰祀,教民使敬鬼神也。四曰司空之官,主空土以居民也。五曰司徒之官,教眾民以禮義也。六曰司寇之官,詰治民之奸盜也。七曰賓,教民以禮待賓客,相往來也。八曰師,立師防寇賊,以安保民也。八政如此次者,人不食則死,食於人最急,故食為先也。有食又須衣貨為人之用,故「貨」為二也。所以得食貨,乃是明靈祐之,人當敬事鬼神,故「祀」為三也。足衣食、祭鬼神,必當有所安居,司空主居民,故「司空」為四也。雖有所安居,非禮義不立,司徒教以禮義,故「司徒」為五也。雖有禮義之教,而無刑殺之法,則?弱相陵,司寇主奸盜,故「司寇」為六也。民不往來,則無相親之好,故「賓」為七也。寇賊為害,則民不安居,故「師」為八也。此用於民緩急而為次也。「食」、「貨」、「祀」、「賓」、「師」指事為之名,三卿舉官為名者,三官所主事多,若以一事為名,則所掌不盡,故舉官名以見義。鄭玄云:「此數本諸其職先後之宜也。食謂掌民食之官,若後稷者也。貨掌金帛之官,若《周禮》司貨賄是也。祀掌祭祀之官,若宗伯者也。司空掌居民之官。司徒掌教民之官也。司寇掌詰盜賊之官。賓掌諸侯朝覲之官,《周禮》大行人是也。師掌軍旅之官,若司馬也。」王肅云:「賓掌賓客之官也。」即如鄭、王之說,自可皆舉官名,何獨三事舉官也?八政主以教民,非謂公家之事,司貨賄掌公家貨賄,大行人掌王之賓客,若其事如《周禮》,皆掌王家之事,非復施民之政,何以謂之「政」乎?且司馬在上,司空在下,今司空在四,司馬在八,非取職之先後也。○傳「寶用物」○正義曰:「貨」者,金玉布帛之總名,皆為人用,故為「用物」。《旅獒》云「不貴異物賤用物」是也。食則勤農以求之,衣則蠶績以求之,但貨非獨衣,不可指言求處,故雲得而寶愛之。《孝經》云:「謹身節用。」《詩序》云:「儉以足用。」是寶物也。○傳「主空土以居民」○正義曰:《周官》篇云:「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司寇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周禮》司徒教以禮義,司寇無縱罪人,其文具矣。○傳「簡師」至「必練」○正義曰:經言「賓」、「師」,當有賓師之法,故傳以「禮賓客,無不敬」,教民待賓客相往來也。「師」者,眾之通名,必當選人為之,故傳言「簡師」,選人為師也。「所任必良」,任良將也。「士卒必練」,「練」謂教習使知義,若練金使精也。《論語》:「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是士卒必須練也。   「四,五紀。一曰歲,所以紀四時。二曰月,所以紀一月。三曰日,紀一日。四曰星辰,二十八宿迭見以敘氣節,十二辰以紀日月所會。○宿音秀。迭,田節反。見,賢遍反。五曰歷數。歷數節氣之度以為歷,敬授民時。   [疏]「四五紀」至「歷數」○正義曰:「五紀」者,五事為天時之經紀也。一曰歲,從冬至以及明年冬至為一歲,所以紀四時也。二曰月,從朔至晦,大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所以紀一月也。三曰日,從夜半以至明日夜半周十二辰為一日,所以紀一日也。四曰星辰,星謂二十八宿,昏明迭見;辰謂日月別行,會於宿度,從子至於丑為十二辰。星以紀節氣早晚,辰以紀日月所會處也。五曰歷數,算日月行道所歷,計氣朔早晚之數,所以為一歲之歷。凡此五者,皆所以紀天時,故謂之「五紀」也。五紀不言「時」者,以歲月氣節正而四時亦自正,時隨月變,非歷所推,故不言「時」也。五紀為此節者,歲統月,月統日,星辰見於天,其曰「歷數」,總歷四者,故歲為始,歷為終也。○傳「二十」至「所會」○正義曰:二十八宿,佈於四方,隨天轉運,昏明迭見。《月令》十二月皆紀昏旦所中之星。若《月令》孟春昏參中,旦尾中;仲春昏弧中,旦建星中;季春昏七星中,旦牽牛中;孟夏昏翼中,旦婺女中;仲夏昏亢中,旦危中;季夏昏心中,旦奎中;孟秋昏建星中,旦畢中;仲秋昏牽牛中,旦觜?中;季秋昏虛中,旦柳中;孟冬昏危中,旦七星中;仲冬昏東壁中,旦軫中;季冬昏婁中,旦氐中;皆所以敘氣節也。氣節者,一歲三百六十五日有餘,分為十二月,有二十四氣。一為節氣,謂月初也。一為中氣,謂月半也。以彼迭見之星,敘此月之節氣也。昭七年《左傳》晉侯問士文伯曰:「多語寡人辰而莫同,何謂也?」對曰:「日月之會是謂辰。」「會」者,日行遲,月行疾,俱循天度而右行,二十九日過半月行一周天,又前及日而與日會,因謂會處為辰。則《月令》孟春日在營室,仲春日在奎,季春日在胃,孟夏日在畢,仲夏日在東井,季夏日在柳,孟秋日在翼,仲秋日在角,季秋日在房,孟冬日在尾,仲冬日在鬥,季冬日在婺女,十二會以為十二辰。「辰」即子丑寅卯之謂也,十二辰所以紀日月之會處也。鄭以為「星,五星也」。然五星所行,下民不以為候,故傳不以「星」為五星也。○傳「歷數」至「民時」○正義曰:天以積氣無形,二十八宿分之為限,每宿各有度數,合成三百六十五度有餘。日月右行,循此宿度。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餘,二十九日過半而月一周與日會,每於一會謂之一月,是一歲為十二月,仍有餘十一日。為日行天未周,故置閏以充足。若均分天度以為十二次,則每次三十度有餘。一次之內有節氣、中氣,次之所管,其度多每月之所統,其日入月朔,參差不及,節氣不得在月朔,中氣不得在月半。故聖人歷數此節氣之度,使知氣所在,既得氣在之日,以為一歲之歷,所以敬授民時。王肅院「日月星辰所行,布而數之,所以紀度數」是也。「歲」、「月」、「日」、「星」傳皆言「紀」,「歷數」不言「紀」者,歷數數上四事為紀,所紀非獨一事,故傳不得言「紀」。但成彼四事為紀,故通數以為五耳。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斂是五福之道以為教,用布與眾民使慕之。惟時厥庶民於汝極,錫汝保極。君上有五福之教,眾民於君取中,與君以安中之善。言從化。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民有安中之善,則無淫過朋黨之惡、比周之德,為天下皆大為中正。○比,毗志反,注同。   [疏]「五皇極」至「作極」○正義曰:「皇」,大也。「極」,中也。施政教,治下民,當使大得其中,無有邪僻。故演之雲,大中者,人君為民之主,當大自立其有中之道,以施教於民。當先敬用五事,以斂聚五福之道,用此為教,布與眾民,使眾民慕而行之。在上能教如此,惟是其眾民皆效上所為,無不於汝人君取其中道而行。積久漸以成性,乃更與汝人君以安中之道。言皆化也。若能化如是,凡其眾民無有淫過朋黨之行,人無有惡相阿比之德,惟皆大為中正之道。言天下眾民盡得中也。○傳「大中」至「之義」○正義曰:此疇以「大中」為名,故演其大中之義。「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欲使人主先自立其大中,乃以大中教民也。凡行不迂僻則謂之「中」,《中庸》所謂「從容中道」,《論語》「允執其中」,皆謂此也。九疇為德,皆求大中,是為善之總,故云「謂行九疇之義」,言九疇之義皆求得中,非獨此疇求大中也。此大中是人君之大行,故特敘以為一疇耳。○傳「斂是」至「慕之」○正義曰:五福生於五事,五事得中,則福報之。「斂是五福之道」,指其敬用五事也。用五事得中,則各得其福,其福乃散於五處,不相集聚。若能五事皆敬,則五福集來歸之。普敬五事,則是斂聚五福之道。以此敬五事為教,布與眾民,使眾民勸慕為之。福在幽冥,無形可見,敬用五事,則能致之,「斂是五福」,正是敬用五事。不言「敬用五事以教」,而云「斂是五福以為教」者,福是善之見者,故言「福」以勸民,欲其慕而行善也。「汝」者,箕子「汝」王也。○傳「君上」至「從化」○正義曰:凡人皆有善性,善不能自成,必須人君教之,乃得為善。君上有五福之教,以大中教民,眾民於君取中。「保」訓安也,既學得中,則其心安之。君以大中教民,民以大中向君,是民與君皆以大中之善。君有大中,民亦有大中,言從君化也。○傳「民有」至「中止」○正義曰:民有安中之善,非中不與為交,安中之人則無淫過朋黨之惡,無有比周之德。「朋黨」、「比周」是不中者。善多惡少,則惡亦化而為善,無復有不中之人,惟天下皆大為中正矣。   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民戢有道,有所為,有所執守,汝則念錄敘之。不協於極,不罹於咎,皇則受之。凡民之行,雖不合於中,而不罹於咎惡,皆可進用,大法受之。○罹,馬力馳反,又來多反。行,下孟反。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汝當安汝顏色,以謙下人。人曰:「我所好者德。」汝則與之爵祿。○好,呼報反。下,遐嫁反。時人斯其惟皇之極。不合於中之人,汝與之福,則是人此其惟大之中。言可勉進。無虐煢獨而畏高明。煢,單,無兄弟也。無子曰獨。單獨者,不侵虐之寵貴者,不枉法畏之。○無虐,馬本作亡侮。煢,岐扃反。畏如字,徐云:「鄭音威。」   [疏]「凡厥」至「高明」○正義曰:又說用人為官,使之大中。凡其眾民,有道德,有所為,有所執守,汝為人君則當念錄敘之,用之為官。若未能如此,雖不合於中,亦不罹於咎惡,此人可勉進,宜以取人大法則受取之。其受人之大法如何乎?汝當和安汝之顏色,以謙下人。彼欲仕者謂汝曰:「我所好者德也。」汝則與之以福祿,隨其所能,用之為官。是人庶幾必自勉進,此其惟為大中之道。又為君者無侵虐單獨而畏忌高明,高明謂貴寵之人,勿枉法畏之。如是即為大中矣。○傳「民戢」至「敘之」○正義曰:「戢」,斂也,因上「斂是五福」,故傳以「戢」言之。「戢」文兼下三事,民能斂德行智,能使其身有道德,其才能有所施為,用心有所執守。如此人者,汝念錄敘之,宜用之為官也。「有所為」,謂藝能也。「有執守」,謂得善事能守而勿失,言其心正不逆邪也。○傳「凡民」至「受之」○正義曰:「不合於中,不罹於咎」,謂未為大善,又無惡行,是中人已上,可勸勉有方將者也,故皆可進用,以大法受之。「大法」謂用人之法,取其所長,棄瑕錄用也。上文人君以大中教民,使天下皆為大中,此句印敝痢邦不合於中亦用之者,上文言設教耳。其實天下之大,兆民之眾,不可使皆合大中;且庶官交曠,即須任人,不可待人盡合大中,然後敘用。言各有為,不相妨害。○傳「汝當」至「爵祿」○正義曰:安汝顏色,以謙下人,其此不合於中人之,皆人言曰:「我所好者德也。」是有慕善之心,有方將者也。汝則與之爵祿以長進之。上句言「受之」,謂治受以,此言「與爵祿」,謂用為官也。○傳「不合」至「勉進」○正義曰:「不合於中之人」,初時未合中也,汝與之爵祿,置之朝廷,見人為善,心必慕之,則是人此其惟大中之道,為大中之人,言可勸勉使進也。《荀卿書》曰:「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鶠A與之俱黑。」斯言信矣。此經或言「時人德」,鄭、王諸本皆無「德」字。此傳不以「德」為義,定本無「德」,疑衍字也。○傳「煢單」至「畏之」○正義曰:《詩》云:「獨行煢煢。」是為單,謂無兄弟也。「無子曰獨」,《王制》文。「高明」與「煢獨」相對,非謂才高,知寵貴之人位望高也。「不枉法畏之」,即《詩》所謂「不畏強禦」是也。此經皆是據天子,無陵虐煢獨而畏避高明寵貴者。顧氏亦以此經據人君,小劉以為據人臣,謬也。   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功能有為之士,使進其所行,汝國其昌盛。○其行,如字,徐下孟反。凡厥正人,既富方穀,凡其正直之人,既當以爵祿富之,又當以善道接之。汝弗能使有好於而家,時人斯其辜。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於國家,則是人斯其詐取罪而去。於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於其無好德之人,汝雖與之爵祿,其為汝用惡道以敗汝善。○其為,於偽反。   [疏]「人之」至「用咎」○正義曰:此又言用臣之法。人之在位者,有才能,有所為,當褒賞之,委任使進其行,汝國其將昌盛也。凡其正直之人,既以爵祿富之,又復以善道接之,使之荷恩盡力。汝若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善於汝國家,是人於此其將詐取罪而去矣。於其無好德之人,謂性行惡者,汝雖與之福,賜之爵祿,但本性既惡,必為惡行,其為汝臣,必用惡道以敗汝善。言當任善而去惡。○傳「功能」至「昌盛」○正義曰:「功能有為之士」,謂其身有才能,所為有成功,此謂已在朝廷任用者也。「使進其行」者,謂人之有善,若上知其有能有為,或以言語勞來之,或以財貨賞賜之,或更任之以大位,如是則其人喜於見知,必當行自進益,人皆漸自修進,汝國其昌盛矣。○傳「凡其」至「接之」○正義曰:「凡其正直之人」,普謂臣民有正直者。爵祿所設,正直是與。已知彼人正直,必當授之以官。「既當與爵祿富之,又當以善道接之」,言其非徒與官而已,又當數加燕賜,使得其歡心也。○傳「不能」至「而去」○正義曰:授之以官爵,加之以燕賜,喜於知己,荷君恩德,必進謀樹功,有好善於國家。若雖用為官,心不委任,禮意疏薄,更無恩紀,言不聽,計不用,必將奮衣而去,不肯久留,故言「不能使正直之人有好於國家,則是人斯其詐取罪而去」也。○傳「於其」至「汝善」○正義曰:「無好」對「有好」,「有好」謂有善也。「無好德之人」,謂彼性不好德、好惡之人也。《論語》曰:「未見好德如好色者。」傳記言好德者多矣,故傳以「好德」言之。定本作「無惡」者,疑誤耳。不好德者性行本惡,君雖與之爵祿,不能感恩行義,其為汝臣,必用惡道以敗汝善也。《易·系辭》云:「無咎者善補過也。」「咎」是過之別名,故為惡耳。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偏,不平。陂,不正。言當循先王之正義以治民。○陂音秘,舊本作頗,音普多反。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言無有亂為私好惡,動必循先王之道路。○好,呼報反。惡,烏路反,注同。無偏無黨,王道蕩蕩。言開闢。○辟,婢必反。無黨無偏,王道平平。言辯治。○平平,婢綿反。治,直吏反。無反無側,王道正直。言所行無反道不正,則王道平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言會其有中而行之,則天下皆歸其有中矣。   [疏]「無偏」至「有極」○正義曰:更言大中之體。為人君者當無偏私,無陂曲,動循先王之正義。無有亂為私好,謬賞惡人,動循先王之正道。無有亂為私惡,濫罰善人,動循先王之正路。無偏私,無阿黨,王家所行之道蕩蕩然開闢矣。無阿黨,無偏私,王者所立之道平平然辯治矣。所行無反道,無偏側,王家之道正直矣。所行得無偏私皆正直者,會集其有中之道而行之。若其行必得中,則天下歸其中矣。言人皆謂此人為大中之人也。○傳「偏下」至「治民」○正義曰:「不平」謂高下,「不正」謂邪僻,與下「好」、「惡」、「反」、「側」其義一也。偏頗阿黨是政之大患,故箕子慇勤言耳。下傳云「無有亂為私好私惡」者,人有私好惡則亂於正道,故傳以「亂」言之。○傳「言會」至「中矣」○正義曰:「會」謂集會,言人之將為行也,集會其有中之道而行之,行實得中,則天下皆歸其為有中矣。「天下」者,大言之。《論語》云:「一曰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此意與彼同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於帝其訓。曰者,大其義,言以大中之道布陳言教,不失其常,則人皆是順矣。天且其順,而況於人乎?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凡其眾民中心之所陳言,凡順是行之,則可以近益天子之光明。○近,附近之近。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言天子布德惠之教,為兆民之父母,是為天下所歸往,不可不務。   [疏]「曰皇」至「下王」○正義曰:既言有中矣,為天下所歸,更美之曰,以大中之道布陳言教,不使失是常道,則民皆於是順矣。天且其順,而況於人乎?以此之故,大中為天下所歸也。又大中之道至矣,何但出於天子為貴?凡其眾民中和之心,所陳之言,謂以善言聞於上者,於是順之,於是行之,悅於民而便於政,則可近益天子之光明矣。又本人君須大中者,更美大之曰,人君於天所子,布德惠之教,為民之父母,以是之故,為天下所歸往,由大中之道教使然。言人君不可不務大中矣。   「六,三德。一曰正直,能正人之曲直。二曰剛克,剛能立事。○克,馬云:「勝也。」三曰柔克。和柔能治,三者皆德。平康正直,世平安,用正直治之。?弗友剛克,友,順也。世強禦不順,以剛能治之。○御,魚呂反。能治,直吏反。燮友柔克。燮,和也。世和順,以柔能治之。○燮,息協反。沈潛剛克,沈潛謂地,雖柔亦有剛,能出金石。高明柔克。高明謂天,言天為剛德,亦有柔克,不干四時,喻臣當執剛以正君,君亦當執柔以納臣。惟闢作福,惟闢作威,惟辟玉食。言惟君得專威福,為美食。○辟,徐補亦反。玉食,張晏注《漢書》云:「玉食,珍食也」。韋昭云:「諸侯備珍異之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僣忒。在位不敦平,則下民僣差。○頗,普多反。僻,匹亦反。僣,子念反。忒,他得反,馬云:「惡也。」   [疏]「六三得」至「僣忒」○正義曰:此三德者,人君之德,張弛有三也。一曰正直,言能正人之曲使直。二曰剛克,言剛強而能立事。三曰柔克,言和柔而能治。既言人主有三德,又說隨時而用之。平安之世,用正直治之。強禦不順之世,用剛能治之。和順之世,用柔能治之。既言三德張弛,隨時而用,又舉天地之德,以喻君臣之交。地之德沉深而柔弱矣,而有剛,能出金石之物也。天之德高明剛強矣,而有柔,能順陰陽之氣也。以喻臣道雖柔,當執剛以正君;君道雖剛,當執柔以納臣也。既言君臣之交,剛柔遞用,更言君臣之分,貴賤有恆。惟君作福,得專賞人也。惟君作威,得專罰人也。惟君玉食,得備珍食也。為臣無得有作福作威玉食,言政當一統,權不可分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者,其必害於汝臣之家,凶於汝君之國,言將得罪喪家,且亂邦也。在位之人,用此大臣專權之故,其行側頗僻。下民用在位頗僻之故,皆言不信,而行差錯。○傳「和柔」至「皆德」○正義曰:剛不恆用,有時施之,故傳言「立事」。柔則常用以治,故傳言「能治」。三德為此次者,正直在剛柔之間,故先言。二者先剛後柔,得其敘矣。王肅意與孔同。鄭玄以為「三德,人各有一德,謂人臣也」。○傳「友順」至「治之」○正義曰:《釋訓》云:「善兄弟為友。」「友」是和順之名,故為順也。傳云「燮,和也」,《釋詁》文。詁此三德是王者一人之德,視世而為之,故傳三者各言「世」。世平安,雖時無逆亂,而民俗未和,其下猶有曲者,須在上以正之,故世平安用正直之德治之。世有強禦不順,非剛無以制之,故以剛能治之。世既和順,風俗又安,故以柔能治之。鄭玄以為人臣各有一德,天子擇使之,注云:「安平之國,使中平守一之人治之,使不失舊職而已。國有不順孝敬之行者,則使剛能之人誅治之。其有中和之行者,則使柔能之人治之,差正之。」與孔不同。○傳「高明」至「納臣」○正義曰:《中庸》云:「博厚配地,高明配天。」高而明者惟有天耳,知「高明謂天」也。以此「高明」是天,故上傳「沈潛謂地」也。文五年《左傳》云:「天為剛德,猶不干時。」是言天亦有柔德,不干四時之序也。地柔而能剛,天剛而能柔,故以「喻臣當執剛以正君,君當執柔以納臣」也。○傳「言惟」至「美食」○正義曰:於「三德」之下說此事者,以德則隨時而用,位則不可假人,故言尊卑之分,君臣之紀,不可使臣專威福,奪君權也。衣亦不得僣君而獨言食者,人之所資,食最為重,故舉言重也。王肅云:「辟,君也。不言王者,關諸侯也,諸侯於國得專賞罰。」其義或當然也。○傳「在位」至「僣差」○正義曰:此經「福」、「威」與「食」於君每事言「辟」,於臣則並文而略之也。「作福作威」謂秉國之權,勇略震主者也。「人用側頗僻」者,謂在位小臣見彼大臣威福由己,由此之故,小臣皆附下罔上,為此側頗僻也。下民見此在位小臣秉心僻側,用此之故,下民皆不信恆,為此僣差也。言在位由大臣,下民由在位,故皆言「用」也。傳不解「家」,王肅云:「大夫稱家,言秉權之臣必滅家,復害其國也。」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龜曰卜,蓍曰筮。考正疑事,當選擇知卜筮人而建立之。○蓍音屍。乃命卜筮。建立其人,命以其職。曰雨,曰霽,龜兆形有似雨者,有似雨止者。○霽,子細反。曰蒙,蒙,陰暗。○蒙,武工反,徐亡鉤反。曰驛,氣洛驛不連屬。○驛音亦,注同。屬音燭。曰克,兆相交錯。五者卜兆之常法。曰貞,曰悔,內卦曰貞,外卦曰悔。凡七。卜筮之數。卜五,佔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立是知卜筮人,使為卜筮之事。夏殷周卜筮各異,三法並卜。從二人之言,善鈞從眾。卜筮各三人。○佔用二,馬云:「占,筮也。」衍,以淺反。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將舉事而汝則有大疑,先盡汝心以謀慮之,次及卿士眾民,然後卜筮以決之。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人心和順,龜筮從之,是謂大同於吉。身其康強,子孫其逢吉。動不違眾,故後世遇吉。○逢,馬云:「逢,大也。」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三從二逆,中吉,亦可舉事。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君臣不同,決之卜筮,亦中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民與上異心,亦卜筮以決之。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內吉,作外凶。二從三逆,龜筮相違,故可以祭祀冠婚,不可以出師征伐。○冠,官喚反。龜筮共違於人,皆逆。用靜吉,用作凶。安以守常則吉,動則凶。   [疏]「七稽」至「之言」○正義曰:「稽疑」者,言王者考正疑事。當選擇知卜筮者而建立之,以為卜筮人,謂立為卜人筮人之官也。既立其官,乃命以卜筮之職。雲卜兆有五。曰雨兆,如雨下也。曰霽兆,如雨止也。曰?兆,氣蒙暗也。曰兆,氣落驛不連屬也。曰克兆,相交也。筮卦有二重,二體乃成一卦。曰貞,謂內卦也。曰悔,謂外卦也。卜筮兆卦其法有七事,其卜兆用五,雨、霽、蒙、驛、克也。其筮佔用二,貞與悔也。卜筮皆就此七者推衍其變,立是知卜筮人,使作卜筮之官。其卜筮必用三代之法,三人佔之,若其所佔不同,而其善鈞者,則從二人之言,言以此法考正疑事也。○傳「龜曰」至「立之」○正義曰:「龜曰卜,蓍曰筮」,《曲禮》文也。考正疑事,當選擇知卜筮人而建立之。「建」亦「立」也,復言之耳。鄭、王皆以「建」、「立」為二,言將考疑事,選擇可立者,立為卜人筮人。○傳「兆相」至「常法」○正義曰:此上五者,灼龜為兆,其璺拆形狀有五種,是「卜兆之常法」也。《說文》云:「霽,雨止也。」「霽」似雨止,則「雨」似雨下。鄭玄曰:「霽如雨止者,雲在上也。」「?」聲近蒙,《詩》云「零雨其蒙」,則濛是暗之義,故以?為兆,蒙是陰暗也。「」即驛也,故以為兆。「氣落驛不連屬」,「落驛」,希稀之意也。「雨」、「霽」既相對,則「蒙」、「驛」亦相對,故「驛」為落驛氣不連屬,則「?」為氣連蒙暗也。王肅云:「,霍驛消減如雲陰。?,天氣下地不應,暗冥也。」其意如孔言。鄭玄以「」為明,言色澤光明也。「?」者氣澤鬱鬱冥冥也。自以「明」、「暗」相對,異於孔也。「克」謂兆相交錯。王肅云:「兆相侵入,蓋兆為二拆,其拆相交也。」鄭玄云:「克者如雨氣色相侵入。」卜筮之事,體用難明,故先儒各以意說,未知孰得其本。今之用龜,其兆橫者為土,立者為木,斜向徑者為金,背徑者為火,因兆而細曲者曲為水,不知與此五者同異如何。此五兆不言「一曰」、「二曰」者,灼龜所遇,無先後也。○傳「內卦」至「曰悔」○正義曰:僖十五年《左傳》雲,秦伯伐晉,卜徒父筮之。其卦遇蠱,蠱卦巽下艮上,說卦雲,巽為風,艮為山。其占云:「蠱之貞,風也;其悔,山也。」是內卦為貞,外卦為悔也。筮法爻從下起,故以下體為內,上體為外。下體為本,因而重之,故以下卦為貞。貞,正也,言下體是其正。鄭玄云:「悔之言晦,晦猶終也。」晦是月之終,故以為終,言上體是其終也。下體言正,以見上體不正;上體言終,以見下體為始;二名互相明也。○傳「立是」至「三人」○正義曰:此經「卜五,佔用二,衍忒」,孔不為傳。鄭玄云:「『卜五佔用』謂雨、霽、蒙、驛、克也,『二衍忒』謂貞、悔也。」斷「用」從上句,「二衍忒」者,指謂筮事。王肅云:「『卜五』者,筮短龜長,故卜多而筮少。『佔用二』者,以貞、悔佔六爻。『衍忒』者,當推衍其爻義以極其意。」「卜五,佔二」,其義當如王解,其「衍忒」宜總謂卜筮,皆當衍其義,極其變,非獨筮衍而卜否也。傳言「立是知卜筮人,使為卜筮之事」者,言經之此文覆述上句「立卜筮人」也。言「三人占」,是占此卜筮,法當有三人。《周禮》:「太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杜子春以為「玉兆,帝顓頊之兆。瓦兆,帝堯之兆」。又云「《連山》,?犧。《歸藏》,黃帝。三兆三易皆非夏殷」。而孔意必以三代夏殷周法者,以《周禮》指言「一曰」、「二曰」,不辯時代之名。案《考工記》雲,夏曰世室,殷曰重屋,周曰明堂。又《禮記·郊特牲》云「夏收,殷冔,周冕」。皆以夏殷週三代相因,明三易亦夏殷周相因之法。子春之言,孔所不取。鄭玄《易贊》亦云:「夏曰《連山》,殷曰《歸藏》。」與孔同也。所言三兆三易,必是三代異法,故傳以為夏殷周卜筮各以三代異法,三法並卜,法有一人,故三人也。「從二人之言」者,二人為善既鈞,故從眾也。若三人之內賢智不等,雖少從賢,不從眾也。「善鈞從眾」,成六年《左傳》文。既言「三法並卜」,嫌筮不然,故又云「卜筮各三人」也。經惟言三占從二,何知不一法而三占,而知「三法並用」者?《金縢》云:「乃卜三龜,一習吉。」《儀禮》士喪卜葬,占者三人,貴賤俱用三龜,知卜筮並用三代法也。○傳「將舉」至「決之」○正義曰:非有所舉,則自不卜,故云「將舉事」,事有疑,則當卜筮。人君先盡己心以謀慮之,次及卿士眾民,人謀猶不能定,然後問卜筮以決之。故先言「乃心」,後言「卜筮」也。鄭玄云:「卿士,六卿掌事者。」然則「謀及卿士」,以卿為首耳,其大夫及士亦在焉。以下惟言「庶人」,明大夫及士寄「卿」文以見之矣。《周禮》:「小司寇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是有大疑而詢眾也。又曰「小司寇以敘進而問焉」,是謀及之也。大疑者不要是彼三詢,其謀及則同也。謀及庶人,必是大事,若小事不必詢於萬民,或謀及庶人在官者耳。《小司寇》又曰:「以三剌斷庶民獄訟之中,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彼「群臣」、「群吏」分而為二,此惟言「卿士」者,彼將斷獄,令眾議然後行刑,故臣與民為三,其人主待眾議而決之;此則人主自疑,故一人主為一,又總群臣為一也。○傳「人心」至「於吉」○正義曰:人主與卿士庶民皆從,是「人心和順」也。此必臣民皆從,乃問卜筮,而進龜筮於上者,尊神物,故先言之。不在「汝則」之上者,卜當有主,故以人為先,下三事亦然。改「卜」言「龜」者,「卜」是請問之意,吉凶龜占兆告以人,故改言「龜」也。「筮」則本是蓍名,故不須改也。○傳「動不」至「遇吉」○正義曰:物貴和同,故大同之吉,延及於後。宣三年《左傳》稱「成王定鼎,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後世遇吉」。○傳「三從」至「舉事」○正義曰:此與下二事,皆是三從二逆,除龜、筮以外,有汝與卿士、庶民,分三者各為一從二逆,嫌其貴賤有異,從逆或殊,故三者各以有一從為主,見其為吉同也。方論得吉,以從者為主,故次言「卿士從」,下言「庶民從」也。以從為主,故退「汝則」於下。傳解其意,卿士從者,「君臣不同」也;庶民從者,「民與上異心」也。解臣民與君異心,得其筮之意也。不言四從一逆者,吉可知,不假言之也。四從之內,雖龜筮相違,亦為吉,以其從者多也。若三從之內,龜筮相違,雖不如龜筮俱從,猶勝下龜筮相違,二從三逆。必知然者,以下傳云「二從三逆,龜筮相違」,既計從之多少,明從多則吉。故杜預云:「龜筮同卿士之數者,是龜筮雖靈,不至越於人也。」上言「庶人」,又言「庶民」者,嫌「庶人」惟指在官者,變「人」言「民」見其同也。民人之賤,得與卿士敵者,貴者雖貴,未必謀慮長,故通以民為一,令與君臣等也。○傳「民與」至「決之」○正義曰:天子聖人,庶民愚賤,得為識見同者,但聖人生知,不假卜筮,垂教作訓,晦跡同凡,且庶民既眾,以眾情可否,亦得上敵於聖。故《老子》云「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是也。○傳「二從」至「征伐」○正義曰:此「二從三逆」為小吉,故猶可舉事。「內」謂國內,「故可以祭祀冠婚」。「外」謂境外,「故不可以出師征伐」。征伐事大,此非大吉故也。此經「龜從,筮逆」,其筮從、龜逆為吉亦同。故傳言「龜筮相違」,見龜筮之智等也。若龜筮智等,而僖四年《左傳》云「筮短龜長」者,於時晉獻公欲以驪姬為夫人,卜既不吉,而更令筮之,神靈不以實告,筮而得吉,必欲用之,卜人欲令公捨筮從卜,故曰「筮短龜長」,非是龜實長也。《易·系辭》云:「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智。」神以知來,智以藏往,然則知來藏往,是為極妙,雖龜之長,無以加此。聖人演筮為易,所知豈是短乎?明彼長短之說,乃是有為言耳。「此二從三逆」,以汝與龜為二從耳。卿士庶民課有一從,亦是二從,凶吉亦同,故不復設文,同可知也。若然,汝、卿士、庶民皆逆,龜、筮並從,則亦是二從三逆,而經無文者,若君與臣民皆逆,本自不問卜矣,何有龜從筮從之理也?前三從之內,龜筮既從,君與卿士庶民各有一從以配龜筮,凡有三條。若惟君與卿士從配龜為一條,或君與庶民從配龜又為一條,或卿士庶民從配龜又為一條,凡有三條。若筮從龜逆,其事亦然。二從三逆,君配龜從為一條,於經已具。卿士配龜從為二條,庶民配龜從為三條。若筮從龜逆,以人配筮,其事亦同。案《周禮·筮人》:「國之大事,先筮而後卜。」鄭玄云:「於筮之凶則止。」何有筮逆龜從及龜筮俱違者?崔靈恩以為筮用三代之占,若三佔之俱主凶,則止不卜,即鄭注《周禮》「筮凶則止」是也。若三佔二逆一從,凶猶不決,雖有筮逆,猶得更卜,故此有筮逆龜從之事。或筮凶則止而不卜,乃是鄭玄之意,非是《周禮》經文,未必孔之所取。《曲禮》云:「卜筮不相襲。」鄭云:「卜不吉則又筮,筮不吉則又卜,是謂瀆龜筮。」《周禮》太卜小事筮,大事卜,應筮而又用卜,應卜而又用筮,及國之大事先筮後卜,不吉之後更作卜筮,如此之等,是為相襲,皆據吉凶分明,不可重為卜筮,若吉凶未決,於事尚疑者,則得更為卜筮。僖二十五年晉侯卜納王,得阪泉之兆,曰:「吾不堪也。」公曰:「筮之。」遇大有之睽;又哀九年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又筮之,遇泰之需之類是也。《周禮》既先筮後卜,而春秋時先卜後筮者,不能依禮故也。   「八,庶徵。   [疏]正義曰:「庶」,眾也。「徵」,驗也。王者用九疇,為大中,行「稽疑」以上為善政,則眾驗有美惡,以為人主。自「曰雨」至「一極無凶」,總言五氣之驗,有美有惡。「曰休徵」敘美行之驗,「曰咎徵」敘惡行之驗。自「曰王省」至「家用平康」,言政善致美也。「日月歲時」至「家用不寧」,言政惡致咎也。「庶民惟星」以下,言人君當以常度齊正下民。   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雨以潤物,暘以乾物,暖以長物,寒以成物,風以動物,五者各以其時,所以為眾驗。○暘音陽。乾音干。暖,乃管反。長,之丈反。五者來備,各以其敘,庶草蕃廡。言五者備至,各以次序,則眾草蕃滋廡豐也。○蕃音煩。廡,無甫反,徐莫柱反。一極備,凶。一極無,凶。一者備極,過甚則凶。一者極無,不至亦凶。謂不時失敘。   [疏]「曰雨」至「無凶」○正義曰:將說其驗,先立其名。五者行於天地之間,人物所以得生成也。其名曰雨,所以潤萬物也。曰暘,所以乾萬物也。曰燠,所以長萬物也。曰寒,所以成萬物也。曰風,所以動萬物也。此是五氣之名。「曰時」言五者各以時來,所以為眾事之驗也。更述時與不時之事,五者於是來皆備足,須風則風來,須雨則雨來,其來各以次序,則眾草木蕃滋而豐茂矣。謂來以時也。若不以時,五者之內,一者備極,過甚則凶。一者極無,不至亦凶。雨多則澇,雨少則旱,是備極亦凶,極無亦凶。其餘四者亦然。○傳「雨以」至「眾驗」○正義曰:《易·說卦》云:「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日,暘也;烜,乾也;是「雨以潤物,暘以乾物,風以動物」也。《易·系辭》云:「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是言天氣有寒有暑,暑長物而寒成物也。《釋言》云:「燠,暖也。」舍人曰:「燠,溫暖也。」是「燠」、「暖」為一,故傳以「暖」言之。不言「暑」而言「燠」者,「燠」是熱之始,「暑」是熱之極,「涼」是冷之始,「寒」是冷之極,長物舉其始,成物舉其極,理宜然也。五者各以其時而至,所以為眾事之驗也。所以言「時」者,謂當至則來,當止則去,無常時也。冬寒夏燠,雖有定時,或夏須漸寒,冬當漸熱,雨足則思暘,暘久則思雨,草木春則待風而長,秋則待風而落,皆是無定時也。不言「一曰」、「二曰」者,為其來無先後也。依五事所致為次,下云「休徵」、「咎徵」、「雨若」、「風若」,是其致之次也。昭元年《左傳》云:「天有六氣,陰、陽、風、雨、晦、明也。」以彼六氣校此五氣,「雨」、「暘」、「風」文與彼同,彼言「晦」、「明」,此言「寒」、「燠」則「晦」是「寒」也,「明」是「燠」也,惟彼「陰」於此無所當耳。《五行傳》說五事致此五氣云:「貌之不恭,是謂不肅,厥罰恆雨,惟金沴木。言之不從,是謂不又,厥罰恆暘,惟木沴金。視之不明,是謂不?,厥罰恆燠,惟水沴火。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罰恆寒,惟火沴水。思之不睿,是謂不聖,厥罰恆風,惟木金水火沴土。」如彼《五行傳》言,是雨屬木,暘屬金,燠屬火,寒屬水,風屬土。鄭云:「雨,木氣也,春始施生,故木氣為雨。暘,金氣也,秋物成而堅,故金氣為暘。燠,火氣也。寒,水氣也。風,土氣也。凡氣非風不行,猶金木水火非土不處,故土氣為風。」是用《五行傳》為說,孔意亦當然也。六氣有「陰」,五事休咎皆不致陰,《五行傳》又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陰」,是陰氣不由五事,別自屬皇極也。蓋立用大中,則陰順時為休。大之不中,陰恆若為咎也。○傳「言五」至「廡豐」○正義曰:五氣所以生成萬物,正可時來時去,不可常無常有,故言「五者備至,各以次序」。須至則來,須止則去,則眾草百物蕃滋廡豐也。《釋詁》云:「廡,豐茂也。」「草蕃廡」言草滋多而茂盛也。下言「百穀用成」,此言「眾草蕃廡」者,舉草茂盛則穀成必矣,舉輕以明重也。○傳「一者」至「失敘」○正義曰:此謂不以時來,其至無次序也。「一者備極,過甚則凶」,謂來而不去也。「一者極無,不至亦凶」,謂去而不來也。即卜云「恆雨若」、「恆風若」之類是也。有無相刑,去來正反,恆雨則無暘,恆寒則無燠,恆雨亦凶,無暘亦凶,恆寒亦凶,無燠亦凶,謂至不待時,失次序也。如此則草不茂,穀不成也。   曰休徵。敘美行之驗。○行,下孟反。曰肅,時寒若。君行敬,則時雨順之。曰乂,時暘若。君行政治,則時暘順之。○治,直吏反,下「政治」、「治其職」皆同。曰?,時燠若。君能照?,則時燠順之。○?,之設反,徐音制,又音哲。曰謀,時寒若。君能謀,則時寒順之。曰聖,時風若。君能通理,則時風順之。   [疏]「曰休徵」至「風若」○正義曰:既言五者次序,覆述次序之事,曰美行致以時之驗,何者是也?曰人君行敬,則雨以時而順之。曰人君政治,則暘以時而順之。曰人君照?,則燠以時而順之。曰人君謀當,則寒以時而順之。曰人通聖,則風以時而順之。此則致上文「各以其次,敘庶草蕃廡」也。   曰咎徵。敘惡行之驗。○咎,其九反。曰狂,恆雨若。君行狂妄,則常雨順之。曰僣,恆暘若。君行僣差,則常暘順之。曰豫,恆燠若。君行逸豫,則常燠順之。○豫,羊庶反,徐又音舒。曰急,恆寒若。君行急,則常寒順之。曰蒙,恆風若。君行蒙暗,則常風順之。   [疏]「曰咎之」至「風若」○正義曰:上既言失次序,覆述失次序之事。曰惡行致備極之驗,何者是也?曰君行狂妄,則常雨順之。曰君行僣差,則常暘順之。曰君行逸豫,則常暖順之。曰君行急躁,則常寒順之。曰君行蒙暗,則常風順之。此即致上文「一極備凶,一極無凶」也。○傳「君行」至「順之」○正義曰:此「休」、「咎」皆言「若」者,其所致者皆順其所行,故言「若」也。《易·文言》云:「雲從龍,風從虎,水流濕,火就燥。」是物各以類相應,故知天氣順人所行以示其驗也。其咎反於休者,人君行不敬則狂妄,故「狂」對「肅」也。政不治則僣差,故「僣」對「乂」也。明不照物則行自逸豫,故「豫」對「?」也。心無謀慮則行必急躁,故「急」對「謀」也。性不通曉則行必蒙暗,故「蒙」對「聖」也。鄭玄以「狂」為倨慢,以對「不敬」,故為慢也。鄭、王本「豫」作「舒」,鄭云「舉遲也」,王肅云「舒,惰也」,以對「昭?」,故為遲惰。鄭云:「急促,自用也。」以「謀」者用人之言,故「急」為自用己也。鄭云:「蒙,見冒亂也。」王肅云:「蒙,瞽蒙。」以「聖」是通達,故「蒙」為瞽蒙。所見冒亂,言其不曉事,與「聖」反也。與孔各小異耳。   曰王省惟歲,王所省職,兼所總群吏,如歲兼四時。○省,息井反。卿士惟月,卿士各有所掌,如月之有別。○別,彼列反。師尹惟曰。眾正官之吏,分治其職,如日之有歲月。歲月曰時無易,各順常。百穀用成,乂用明,歲月日時無易,則百穀成。君臣無易,則政治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賢臣顯用,國家平寧。日月歲時既易,是三者已易,喻君臣易職。百穀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君失其柄,權臣擅命,治暗賢隱,國家亂。   [疏]「曰王省」至「不寧」○正義曰:既陳五事之休咎,又言皇極之得失,與上異端,更復言曰,王之省職,兼總群吏,惟如歲也。卿士分居列位,惟如月也。眾正官之長各治其職,惟如日也。此王也,卿士也,師尹也,掌事猶歲月日者,言皆無改易,君秉君道,臣行臣事。則百穀用此而成,歲豐稔也。其治用是而明,世安泰也。俊民用此而章,在官位也。國家用此而平安,風俗和也。若王也,卿士也,師尹也,掌事猶如日月歲者,是已變易,君失其柄權,臣各專恣。百穀用此而不成,歲饑饉也。其治用此昏暗而不明,政事亂也。俊民用此而卑微,皆隱遁也。國家用此而不安泰,時世亂也。此是皇極所致,得中則致善,不中則致惡。歲月日無易,是得中也。既易,是不中也。所致善惡乃大於庶徵,故於此敘之也。○傳「王所」至「四時」○正義曰:下云「庶民惟星」以「星」喻民,知此「歲月日」者,皆以喻職事也。於王言「省」,則卿士師尹亦為「省」也。王之所省,職無不兼,所總群吏如歲兼四時。下句惟有「月」、「日」,群臣無喻「時」者,但時以統月,故傳以「四時」言之,言其兼下月日也。○傳「眾正」至「歲月」○正義曰:師,眾也。尹,正也。「眾正官之吏」謂卿士之下。有正官大夫,與其同類之官為長。《周禮》大司樂為樂官之長,太卜為卜官之長,此之類也。此等分治其職,屬王屬卿,「如日之有歲月」,言其有系屬也。《詩》稱「赫赫師尹」,乃謂三公之官,此以「師尹」為正官之吏,謂大夫者,以此「師尹」之文在「卿士」之下,卑於卿士,知是大夫。與小官為長,亦是眾官之長,故師尹之名同耳。鄭云「所以承休徵、咎徵言之者,休咎五事得失之應,其所致尚微,故大陳君臣之象,成皇極之事。其道得,則其美應如此。其道失,則敗德如彼。非徒風雨寒燠而已」是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星,民象,故眾民惟若星。箕星好風,畢星好雨,亦民所好。○好,呼報反。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度。君臣政治,小大各有常法。月之從星,則以風雨。月經於箕則多風,離於畢則多雨。政教失常以從民欲,亦所以亂。   [疏]「庶民」至「風雨」○正義曰:既言大中治民,不可改易,又言民各有心,須齊正之。言庶民之性惟若星然。「星有好風,星有好雨」,以喻民有好善,亦有好惡。「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言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道,喻君臣為政小大,各有常法。若日月失其常道,則天氣從而改焉。月之行度失道,從星所好,以致風雨,喻人君政教失常,從民所欲,則致國亂。故常立用大中,以齊正之,不得從民欲也。○傳「星民」至「所好」○正義曰:星之在天,猶民之在地,星為民象,以其象民,故因以星喻,故「眾民惟若星」也。直言「星有好風」,不知何星,故云「箕星好風」也。畢星好雨亦如民有所好也,不言「畢星好雨」,具於下傳。○傳「日月」至「常法」○正義曰:日月之行,四時皆有常法,變冬夏為南北之極,故舉以言之。「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度」,喻人君為政小大,各有常法。張衡、蔡雍、王蕃等說渾天者皆雲,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體圓如彈丸,北高南下,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南極去北極直徑一百二十二度弱,其依天體隆曲。南極去北極一百八十二度強,正當天之中央。南北二極中等之處謂之赤道,去南北極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從此漸北夏至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去北極六十七度,去南極一百一十五度,日行黑道。從夏至日以後日漸南,至秋分還行赤道,與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去南極六十七度,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其日之行處謂之黃道。又有月行之道與日道相近,交絡而過,半在日道之裡,半在日道之表,其當交則兩道相合,交去極遠處,兩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王肅云:「日月行有常度,君臣禮有常法,以齊其民。」○傳「月經」至「以亂」○正義曰:《詩》云:「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是離畢則多雨,其文見於經。經箕則多風,傳記無其事。鄭玄引《春秋緯》云:「月離於箕,則風揚沙。」作緯在孔君之後,以前必有此說,孔依用之也。月行雖有常度,時或失道從星,經箕多風,離畢多雨,此天象之自然,以箕為簸揚之器,畢亦捕魚之物故耳。鄭以為「箕星好風者,箕東方木宿,風中央土氣,木克土為妻,從妻所好,故好風也。畢星好雨者,畢西方金宿,雨東方木氣,金克木為妻,從妻所好,故好雨也。推此則南宮好暘,北宮好燠,中宮四季好寒,以各尚妻之所好故也」。未知孔意同否。顧氏所解,亦同於鄭,言「從星者,謂不應從而從,以致此風雨,故喻政教失常以從民欲,亦所以亂也」。上云「日月之行」,此句惟言「月」者,鄭云:「不言日者,日之從星,不可見故也。」   「九,五福。一曰壽,百二十年。二曰富,財豐備。三曰康寧,無疾病。四曰攸好德,所好者德福之道。五曰考終命。各成其短長之命以自終,不橫夭。○橫,華孟反,又如字。六極。一曰凶短折,動不遇吉,短未六十,折未三十,言辛苦。○凶,馬云:「終也。」折,時設反,又之舌反。二曰疾,常抱疾苦。三曰憂,多所憂。四曰貧,困於財。五曰惡,醜陋。六曰弱。」尪劣。○尪,鳥黃反。   [疏]「九五福」至「曰弱」○正義曰:「五福」者,謂人蒙福祐有五事也。一曰壽,年得長也。二曰富,家豐財貨也。三曰康寧,無疾病也。四曰攸好德,性所好者美德也。五曰考終命,成終長短之命,不橫夭也。「六極」謂窮極惡事有六。一曰凶短折,遇凶而橫夭性命也。二曰疾,常抱疾病。三曰憂,常多憂愁。四曰貧,困之於財。五曰惡,貌狀醜陋。六曰弱,志力尪劣也。「五福」、「六極」,天實得為之,而歷言此者,以人生於世,有此福極,為善致福,為惡致極,勸人君使行善也。「五福」、「六極」如此次者,鄭云:「此數本諸其尤者,福是人之所欲,以尤欲者為先。極是人之所惡,以尤所不欲者為先。以下緣人意輕重為次耳。」○傳「百二十年」○正義曰:人之大期,百年為限,世有長壽雲百二十年者,故傳以最長者言之,未必有正文也。○傳「所好」至「之道」○正義曰:人所嗜好,稟諸上天,性之所好,不能自已。好善者或當知善是善,好惡者不知惡之為惡,是善,故好之無厭。任其所好,從而觀之,所好者德,是福之道也。好德者天使之然,故為福也。鄭云:「民皆好有德也。」王肅云:「言人君所好者道德為福。」《洪範》以人君為主,上之所為,下必從之,人君好德,故民亦好德,事相通也。○傳「各成」至「橫夭」○正義曰:成十三年《左傳》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言命之短長雖有定分,未必能遂其性,不致夭枉,故各成其短長之命以自終,不橫夭者亦為福也。○傳「動不」至「辛苦」○正義曰:「動不遇吉」者,解「凶」也。傳以「壽」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為「未六十」,「折」又半,為「未三十」。「辛苦」者,味也,辛苦之味入口,猶困厄之事在身,故謂殃厄勞役之事為辛苦也。鄭玄以為「凶短折皆是夭枉之名。未齔曰凶,未冠曰短,未婚曰折」。《漢書·五行志》云:「傷人曰凶,禽獸曰短,草木曰折。一曰凶,夭是也,兄喪弟曰短,父喪子曰折。」並與孔不同。○傳「尪劣」○正義曰:「尪」、「劣」並是弱事,為筋力弱,亦為志氣弱。鄭玄云:「愚懦不毅曰弱。」言其志氣弱也。《五行傳》有「致極」之文,無致福之事。鄭玄依《書傳》云:「凶短折,思不睿之罰。疾,視不明之罰。憂,言不從之罰。貧,聽不聰之罰。惡,貌不恭之罰。弱,皇不極之罰。反此而雲,王者思睿則致壽,聽聰則致富,視明則致康寧,言從則致攸好德,貌恭則致考終命。所以然者,不但行運氣性相感,以義言之,以思睿則無擁,神安而保命,故壽。若蒙則不通,殤神夭性,所以短所也。聽聰則謀當,所求而會,故致富。違而失計,故貧也。視明照了,性得而安寧。不明,以擾神而疾也。言從由於德,故好者德也。不從而無德,所以憂耳。貌恭則容儼形美而成性,以終其命。容毀,故致惡也。不能為大中,故所以弱也。」此亦孔所不同焉。此福極之文,雖主於君,亦兼於下,故有「貧」、「富」、「惡」、「弱」之等也。   武王既勝殷,邦諸侯,班宗彝,賦宗廟彝器酒樽賜諸侯。○班,本又作般,音同。作《分器》。言諸侯尊卑,各有分也。亡。○分,扶問反,注同。   [疏]「武王」至「分器」○正義曰:武王既已勝殷,制邦國以封有功者為諸侯。既封為國君,乃班賦宗廟彝器以賜之,於時有言誥戒敕。史敘其事,作《分器》之篇。○傳「賦宗」至「諸侯」○正義曰:序云「邦諸侯」者,立邦國,封人為諸侯也。《樂記》云「封有功者為諸侯」,《詩·賚》序云「大封於廟」,謂此時也。《釋言》云:「班,賦也。」《周禮》有司尊彝之官,鄭云:「彝亦尊也。郁鬯曰彝。彝,法也,言為尊之法正。」然則盛鬯者為彝,盛酒者為尊,皆祭宗廟之酒器也。分宗廟彝器酒尊以賦諸侯,既封乃賜之也。○傳「言諸」至「也亡」○正義曰:篇名《分器》,知其篇「言諸侯尊卑,各有分也」。昭十二年《左傳》楚靈王云:「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谿父、禽父並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十五年傳曰:「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於王室。」杜預云:「謂明德之分器也。」是諸侯各有分也,亡。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三 旅獒第七  卷十三 旅獒第七     西旅獻獒,西戎遠國貢大犬。○獒,五羔反。馬云:「作豪,酋豪也。」太保作《旅獒》。召公陳戒。○召,時照反,後「召公」皆仿此。   旅獒因獒而陳道義。   [疏]「西旅」至「旅獒」○正義曰:西方之戎有國名「旅」者,遣獻其大犬,其名曰「獒」,於是太保召公因陳戒。史敘其事,作《旅獒》。○傳「西戎」至「大犬」○正義曰:「西旅」,西方夷名。西方曰「戎」,克商之後乃來,知是「西戎遠國」也。「獒」是犬名,故云「貢大犬」。○傳「召公陳戒」○正義曰:成王時召公為太保,知此時「太保」亦召公也。《釋詁》云:「旅,陳也。」故云「召公陳戒」。上「旅」是國名,此「旅」訓為陳,二「旅」字同而義異。鄭云:「獒讀曰豪,西戎無君名,強大有政者為酋豪。國人遣其遒豪來獻見於周。」良由不見古文,妄為此說。   惟克商,遂通道於九夷八蠻。四夷慕化,貢其方賄。九、八言非一。皆通道路,無遠不服。○賄,呼罪反。西旅厎貢厥獒,西戎之長,致貢其獒。犬高四尺曰獒,以大為異。○厎,之履反。長,丁丈反。太保乃作《旅獒》,用訓於王。陳貢獒之義以訓諫王。   [疏]「惟克」至「於王」○正義曰:惟武王既克商,華夏既定,遂開通道路於九夷八蠻,於是有西戎旅國致貢其大犬名獒。太保召公乃作此篇,陳貢獒之義,用訓諫於王。○傳「四夷」至「不服」○正義曰:《曲禮》云:「其在東夷、西戎、南蠻、北狄。」經舉「夷」、「蠻」則戎狄可知。「四夷慕化,貢其方賄」,言所貢非獨旅也。四夷各自為國,無大小統領,「九、八言非一也」。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又云:「八蠻在南方,六戎在西方,五狄在北方。」上下二文三方數目不同。《明堂位》稱九夷、八蠻、六戎、五狄,與《爾雅》上文不同。《周禮》職方氏掌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之人。鄭玄云:「四、八、七、九、五、六,周之所服國數也。」遍檢經傳,四夷之數,參差不同,先儒舊解,此《爾雅》殷制,《明堂位》及《職方》並《爾雅》下文雲八蠻在南,六戎在西,五狄在北,皆為周制,義或當然。《明堂位》言六戎、五狄,《職方》言五戎、六狄,趙商以此問鄭,鄭答云:「戎狄但有其國數,其名難得而知。」是鄭亦不能定解。言「克商,遂通道」,是王家遣使通道也。《魯語》引此事,韋昭云:「通道,譯使懷柔之。」是王家遣使通彼,彼聞命來獻也。言其通夷蠻而有戎貢,是四夷皆通道路,無所不服。○傳「西戎」至「為異」○正義曰:「西戎之長」謂旅國之君。「致貢其獒」,或遣使貢之,不必自來也。「犬高四尺曰獒」,《釋畜》文。《左傳》晉靈公有犬謂之獒。旅國以犬為異,故貢之也。   曰:「嗚呼!明王慎德,四夷鹹賓。言明王慎德以懷遠,故四夷皆賓服。無有遠邇,畢獻方物,惟服食器用。天下萬國無有遠近,盡貢其方土所生之物,惟可以供服食器用者。言不為耳目華侈。○供音恭。為,於偽反。侈,昌氏反,又式氏反。王乃昭德之致於異姓之邦,無替厥服。德之所致,謂遠夷之貢,以分賜異姓諸侯,使無廢其職。分寶玉於伯叔之國,時庸展親。以寶玉分同姓之國,是用誠信其親親之道。   [疏]「曰嗚呼」至「展親」○正義曰:「嗚呼!」歎而言也。自古明聖之王,慎其德教以柔遠人,四夷皆來賓服。無有遠之與近,盡貢其方土所生之物。其所獻者惟可以供其服食器用而已,不為耳目華侈供玩好之用也。明王既得所貢,乃明其德之所致,分賜於彼異姓之國,明己德致遠,賜異姓之國,令使無廢其服職事也。分寶玉於同姓伯叔之國,見已無所愛惜,是用誠信其親親之道也。○傳「天下」至「華侈」○正義曰:以言「無有遠近」,是華夷總統之辭。《釋詁》云:「畢,盡也。」故雲天下萬國無有遠之與近,盡貢其方土所生之物。「惟可以供服食器用」者,玄纁??供服也,橘柚菁茅供食也,羽毛齒革瑤琨篠?供器用也。下言「不役耳目」,故知言「不為耳目華侈」也。《周禮·大行人》云:「九州之外謂之蕃國,世壹見,各以其所貴寶為贄。」鄭玄云:「所貴寶見經傳者,犬戎獻白狼、白鹿是也,餘外則《周書·王會》備焉。」案《王會》篇諸方致貢,無所不有,此言「惟服食器用」者,遠方所貢雖不充於器用,實亦受之,召公深戒武王,故言此耳。○傳「德之」至「其職」○正義曰:明王有德,四夷乃貢,是「德之所致,謂遠夷之貢」也。「昭德之致」,正謂賜異姓諸侯,令其見此遠物,服德畏威,無廢其貢獻常職也。《魯語》稱,武王時,「肅慎氏來貢楛矢、石砮、長尺有咫。先王欲昭令德之致遠,以示後人,使永監焉,故銘其楛曰『肅慎氏貢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古者分異姓以遠方之貢,使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氏之矢」。是分異姓之事,禮有異姓庶姓,異姓,王之甥舅;庶姓與王無親。其分庶姓亦當以遠方之貢矣。○傳「以寶」至「之道」○正義曰:寶玉亦是萬國所貢,但不必是遠方所貢耳。「以寶玉分同姓之國」,示己不愛惜,共諸侯有之,是「用誠信其親親之道」也。言用寶以表誠心,使彼知王親愛之也。定四年《左傳》稱分魯公以夏後氏之璜,是「以寶玉分同姓」也。異姓疏,慮其廢職,故賜以遠方之物攝彼心。同姓親,嫌王無恩,賜以寶玉貴物表王心。此亦互相見也。   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言物貴由人,有德則物貴,無德則物賤,所貴在於德。○易,羊質反。德盛不狎侮。盛德必自敬,何狎易侮慢之有?○易,以豉反。狎侮君子,罔以盡人心。以虛受人,則人盡其心矣。○盡,津忍反,下同。狎侮小人,罔以盡其力。以悅使民,民忘其勞,則力盡矣。   [疏]「人不」至「其力」○正義曰:既言分物賜人,因說貴不在物。言有德無德之王,俱是以物賜人,所賜之物一也,不改易其物。惟有德者賜人,其此賜者是物。若無德者賜人,則此物不是物矣。恐人主恃已賜人,不自?德,言此者,戒人主使?德也。又說?德之事,德盛者常自敬身,不為輕狎侮慢之事。狎侮君子,則無以盡人心,君子被君侮慢,不肯盡心矣。狎侮小人,則無以盡其力,小人被君侮慢,不復肯盡力矣。君子不盡心,小人不盡力,則國家之事敗矣。○傳「言物」至「於德」○正義曰:有德不濫賞,賞必加於賢人,得者則以為榮,故「有德則物貴」也。無德則濫賞,賞或加於小人,賢者得之反以為恥,故「無德則物賤」也。所貴不在於物,乃在於德。○傳「以虛」至「心矣。」○正義曰:「以虛受人」,《易·鹹卦》象辭也。人主以己為虛,受用人言,執謙以下人,則人皆盡其心矣。○傳「以悅」至「盡矣。」○正義曰:《詩序》云:「悅以使民,民忘其死。」故云「以悅使民,民忘其勞」。在上撫悅之,則人皆盡其力矣。此「君子」謂臣,「小人」謂民,《太甲》曰「接下思恭」,不可狎侮臣也。《論語》云「使民如承大祭」,不可狎侮民也。襄九年《左傳》云「君子勞心,小人勞力」,故別言之。   不役耳目,百度惟貞。言不以聲色自役,則百度正。玩人喪德,玩物喪志。以人為戲弄則喪其德,以器物為戲弄則喪其志。○玩,五貫反。喪,息浪反。志以道寧,言以道接。在心為志,發氣為言,皆以道為本,故君子勤道。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遊觀為無益,奇巧為異物,言明王之道以德義為益,器用為貴,所以化治生民。○觀,官喚反。犬馬非其土性不畜,非此土所生不畜,以不習其用。○畜,許竹反。珍禽奇獸不育於國。皆非所用,有損害故。不寶遠物,則遠人格。不侵奪其利,則來服矣。所寶惟賢,則邇人安。寶賢任能,則近人安。近人安,則遠人安矣。   [疏]「不役」至「道接」○正義曰:既言不可狎侮,又言不可縱恣。不以聲色使役耳目,則百事之度惟皆正矣。以聲色自娛,必玩弄人物。既玩弄人者,喪其德也;玩弄物者,喪其志也。人物既不可玩,則當以道自處。志當以道而寧身,言當以道而接物,依道而行,則志自得而言自當。○傳「言不」至「度正」○正義曰:昭元年《左傳》子產論晉侯之疾云:「茲心不爽,昏亂百度。」杜預云:「百度,百事之節也。」此言志既不營聲色,百事皆自用心,則皆得正也。○傳「以人」至「其志」○正義曰:「喪德」、「喪志」其義一也。「玩人」為重,以「德」言之;「玩物」為輕,以「志」言之;終是志荒而德喪耳。○傳「在心」至「勤道」○正義曰:「在心為志」,《詩序》文也。「在心為志」謂心動有所向也,「發氣為言」言於志所趣也。志是未發,言是已發,相接而成,本末之異耳。志、言並皆用道,但志未發,故「以道寧」,志不依道,則不得寧耳。言是已發,故「以道接」,言不以道,則不可接物。志、言皆以道為本,故君子須勤道也。○傳「遊觀」至「生民」○正義曰:遊觀徒費時日,故為「無益」。無益多矣,非徒遊觀而已。奇巧世所希有,故為「異物」。異物多矣,非徒奇巧而已。諸是妄作,皆為無益。諸是世所希,皆為異物。異物、無益不可遍舉,舉此二者以明此類皆是也。「不作」是初造之辭,為作有所害,故以為「無益」。「不貴」是愛好之語,有貴必有賤,故以「異物」對「用物」。雖經言「用物」,傳言「器用」可矣。經言「有益」,「有益」不知所謂,故傳以德義是人之本,故德義為有益。諸是益身之物,皆是有益,亦舉重為言。經之戒人主,人主如此,所以化世俗,生養下民也。此言「生民」,宣十二年《左傳》云「分謗生民」,皆謂生活民也。下云「生民保厥居」,與《孝經》云「生民之本盡矣」,言民生於世,謂之「生民」,與此傳異也。俗本云「弗賤」,衍「弗」字也。○傳「非此」至「其用」○正義曰:此篇為戒,止為此句,以西旅之獒,非中國之大,不用令王愛好之,故言此也。僖十五年《左傳》言晉侯乘鄭馬,及戰陷於濘,是非此土所生不習其用也。犬不習用,傳記無文。○傳「寶賢」至「安矣」○正義曰:《詩序》云「任賢使能,周室中興」,故傳以「任能」配「寶賢」言之。《論語》云「舉直錯諸枉,則民服」,故「寶賢任能,則近人安」。嫌安近不及遠,故云「近人安,則遠人安矣」。《楚語》云:「王孫圉聘於晉,定公饗之。趙簡子鳴玉以相,問於王孫圉曰:『楚之白珩猶在乎?』對曰:『然。』簡子曰:『其為寶也幾何矣?』曰:『未嘗為寶。楚之所寶者,曰觀射父,及左史倚相,此楚國之寶也。若夫白珩,先王之所玩,何寶之焉?』」是謂「寶賢」也。   嗚呼!夙夜罔或不勤,言當早起夜寐,常勤於德。不矜細行,終累大德。輕忽小物,積害毀大,故君子慎其微。○行,下孟反。累,劣偽反。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八尺曰仞,喻向成也。未成一簣,猶不為山,故曰功虧一簣。是以聖人乾乾日昃慎終如始。○仞音刃,字又作刃,七尺曰仞。虧,曲為反。簣,其貴反。向,許亮反。乾,其連反。昃音側。允迪茲,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言其能信蹈行此誡,則生人安其居,天子乃世世王天下。武王雖聖,猶設此誡,況非聖人,以無誡乎?其不免於過,則亦宜矣。○世王如字,又於況反,注同。   [疏]「嗚呼」至「世王」○正義曰:聽戒以終,故歎以結之。嗚呼!為人君所當早起夜寐,無有不勤於德,言當勤行德也。若不矜惜細行,作隨宜小過,終必損累大德矣。譬如為山,已高九仞,其功虧損在於一簣。惟少一簣而止,猶尚不成山,以喻樹德行政,小有不終,德政則不成矣。必當慎終如始,以成德政。王者信能蹈行此誡,生民皆安其居處,惟天子乃世世王天下也。○傳「輕忽」至「其微」○正義曰:「矜」是憐惜之意,故以不惜細行為「輕忽小物」,謂上狎侮君子小人、愛玩犬馬禽獸之類是小事也。積小害,毀大德,故君子慎其微。《易·系辭》曰:「小人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也,以小惡為無傷而不去也,故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是故君子當慎微也。○傳「八尺」至「如始」○正義曰:《周禮·匠人》有畎、遂、溝、洫皆廣深等,而澮云「廣二尋,深二仞」,則澮亦廣深等,仞與尋同,故知「八尺曰仞」。王肅《聖證論》及注《家語》皆云「八尺曰仞」,與孔義同。鄭玄云「七尺曰仞」,與孔意異。《論語》云:「譬如為山,未成一簣。」鄭云:「簣,盛土器。」「為山九仞」,欲成山,以喻為善向成也。未成一簣,猶不為山,故曰為山「功虧一簣」。古語云:「行百里者半於九十。」言末路之艱難也。是以聖人乾乾不息,至於日昃,不敢自暇,恐末路之失,同於一簣,故「慎終如始」也。「乾乾」,《易·乾卦》文。「日昃」,無逸篇文。○傳「言其」至「宜矣」○正義曰:此總結上文,「信蹈行此誡」,行此以上言也。言君主於治民,故先云「生民安其居,天子乃得世世王天下」也。傳以庸君多自用己,不受人言,敘經意而申之雲,武王雖聖,召公猶設此誡,況非聖人,可以無誡乎?身既非聖,又無善誡,其不免於過則,亦宜其然矣。   巢伯來朝,殷之諸侯。伯,爵也。南方遠國。武王克商,慕義來朝。○巢,仕交反,徐呂交反。芮伯作《旅巢命》。芮伯,周同姓,圻內之國,為卿大夫。陳威德以命巢。亡。○芮,如銳反。圻音祁。   [疏]「巢伯」至「巢命」○正義曰:「巢伯」,國爵之君,南方遠國也。以武王克商,乃慕義來朝。王之卿大夫有芮伯者,陳王威德以命巢君。史敘其事,作《旅巢命》之篇。○傳「殷之」至「來朝」○正義曰:武王克商,即來受周之王命,知是「殷之諸侯」。「伯」是爵也。《仲虺之誥》云「成湯放桀於南巢」,或此「巢」是也,故先儒相傳皆以為南方之國。今聞武王克商,慕義而來朝也。鄭玄以為「南方世一見者」。孔以夷狄之爵不過子,此君伯爵,夷夏未明,故直言「遠國」也。○傳「芮伯」至「巢亡」○正義曰:《世本》云「芮伯,姬姓」,是「周同姓」也。杜預云:「芮,馮翊臨晉縣芮鄉是也。」知是「圻內之國」者,芮伯在朝作命,必是王臣。不得其官,故「卿」與「大夫」並言之。「旅」訓為陳,陳王威德以命巢。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三 金縢第八  卷十三 金縢第八     武王有疾,周公作《金縢》。為請命之書,藏之於匱,緘之以金,不欲人開之。○武王有疾,馬本作「有疾不豫」。縢,徒登反。緘,工鹹反。   金縢遂以所藏為篇名。   [疏]「武王」至「金縢」○正義曰:武王有疾,周公作策書告神,請代武王死。事畢,納書於金縢之匱,遂作《金縢》。凡序言「作」者,謂作此篇也。案經周公策命之書,自納金縢之匱,及為流言所謗,成王悟而開之。史敘其事,乃作此篇,非周公作也。序以經具,故略言之。○傳「為請」至「開之」○正義曰:經云「金縢之匱」,則「金縢」是匱之名也。《詩》述韔弓之事云:「竹閉緄縢。」《毛傳》云:「緄,繩。縢,約也。」此傳言「緘之以金」,則訓「縢」為緘。王、鄭皆云:「縢,束也。」又鄭《喪大記》注云:「齊人謂棺束為緘。」《家語》稱周廟之內有金人,三緘其口,則「縢」是束縛之義。「藏之於匱,緘之以金」,若今釘鐷之,不欲人開也。鄭云:「凡藏秘書,藏之於匱,必以金緘其表。」是秘密之書,皆藏於匱,非周公始造此匱,獨藏此書也。○「金縢」○正義曰:發首至「王季、文王」,史敘將告神之事也。「史乃策祝」至「屏璧與?」,告神之辭也。自「乃卜」至「乃瘳」,言卜吉告王差之事也。自「武王既喪」已下,敘周公被流言,東征還反之事也。此篇敘事多而言語少,若使周公不遭流言,則請命之事遂無人知。為成王開書,周公得反,史官美大其事,故敘之以為此篇。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伐紂明年,武王有疾,不悅豫。○豫本,又作舒。二公曰:「我其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穆,敬。戚,近也。召公、太公言王疾當敬卜吉凶,周公言未可以死近我先王。相順之辭。○為,於偽反。戚,千歷反。公乃自以為功,周公乃自以請命為己事。為三壇同?。因太王、王季、文王請命於天,故為三壇。壇築土,?除地,大除地,於中為三壇。○壇,徒丹反,築土也,馬云:「土堂。」?音善。為壇於南方,北面,周公立焉。立壇上,對三王。植璧秉?,乃告大王、王季、文王。璧以禮神。植,置也,置於三王之坐。周公秉桓?以為贄。告謂祝辭。○植,時織反,徐音置。贄音至。祝如字,或之疚反,下同。   [疏]「既克」至「文王」○正義曰:「既克商二年」即伐紂之明年也。王有疾病,不悅豫。召公與太公二公同辭而言曰:「我其為王敬卜吉凶,問王疾病瘳否。」周公曰:「王今有疾,未可以死近我先王,故當須卜也。」周公既為此言,公乃自以請命之事為己事,除地為?,?內築壇,為三壇同?。又為一壇於南方,北面,周公立壇上焉。置璧於三王之坐,公自執?,乃告大王、王季、文王,告此三王之神也。○傳「伐紂」至「悅豫」○正義曰:武王以文王受命十三年伐紂,既殺紂,即當稱元年。克紂稱元年,知此「二年」是「伐紂之明年」也。王肅亦云:「克殷明年。」《顧命》云:「王有疾,不懌。」「懌,悅也,故不豫為「不悅豫」也。何休因此為例云:「天子曰不豫,諸侯曰負茲,大夫曰犬馬,士曰負薪。」○傳「穆敬」至「之辭」○正義曰:《釋訓》云:「穆穆,敬也。」「戚」是親近之義,故為近也。武王時三公惟周、召與太公耳,知「二公」是召公、太公也。言王疾恐死,當敬卜吉凶。周公言武王既定天下,當成就周道,未可以死近我先王。死則神與先王相近,故言近先王。若生則人神道隔,是為遠也。二公恐王死,欲為之卜。周公言王未可以死,是「相順之辭」也。鄭云:「戚,憂也。周公既內知武王有九齡之命,又有文王曰『吾與爾三之期』,今必瘳,不以此終,故止二公之卜。雲未可以憂怖我先王。」如鄭此言,周公知王不死,先王豈不知乎,而慮先王憂也?○傳「周公」至「己事」○正義曰:「功」訓事也。周公雖許二公之卜,仍恐王疾不瘳,不復與二公謀之,乃自以請命為己之事,獨請代武王死也。所以周公自請為己事者,周公位居塚宰,地則近親,脫或卜之不善,不可使外人知悉,亦不可苟讓,故自以為功也。○傳「因大」至「三壇」○正義曰:「請命」請之於天,而告三王者,以三王精神已在天矣,故「因大王、王季、文王以請命於天」。三王每王一壇,故「為三壇」。壇是築土,?是除地,大除其地,於中為三壇。周公為壇於南方,亦當在此?內,但其處小別,故下別言之。周公北面,則三壇南面可知,但不知以何方為上耳。鄭玄云:「時為壇?於豐,壇?之處猶存焉。」○傳「立壇」至「三王」○正義曰:《禮》「授坐不立」,「授立不坐」,欲其高下均也。神位在壇,故周公「立壇上,對三王」也。○傳「璧以」至「祝辭」○正義曰:《周禮·大宗伯》云「以蒼璧禮天」,《詩》說禱旱云「圭璧既卒」,是璧以禮神,不知其何色也。鄭云:「植,古置字。」故為置也,言置璧於三王之坐也。《周禮》云:「公執桓圭。」知周公秉桓圭,又置以為贄也。「告謂祝辭」,下文是其辭也。   史乃冊,祝曰:「惟爾元孫某,遘厲虐疾。史為冊書,祝辭也。元孫,武王。某,名。臣諱君,故曰某。厲,危。虐,暴也。○遘,工豆反,遇也。若爾三王,是有丕子之責於天,以旦代某之身。大子之責,謂疾不可救於天,則當以旦代之。死生有命,不可請代,聖人敘臣子之心,以垂世教。○丕,普悲反,馬同,徐甫眉反,鄭音不。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藝,能事鬼神。我周公仁能順父,又多材多藝,能事鬼神。言可以代武王之意。乃元孫不若旦多材多藝,不能事鬼神。乃命於帝庭,敷佑四方。汝元孫受命於天庭為天子,布其德教,以佑助四方。言不可以死。用能定爾子孫亍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言武王用受命帝庭之故,能定先人子孫於天下,四方之民無不敬畏。嗚呼!無墜天之降寶命,我先王亦永有依歸。歎惜武王,言不救則墜天之寶命,救之則先王長有依歸。今我即命於元龜,就受三王之命於大龜,卜知吉凶。爾之許我,我其以璧與?歸俟爾命。許謂疾瘳。待命,當以事神。○瘳,敕留反,下同。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不許謂不愈也。屏,藏也,言不得事神。   [疏]「史乃」至「與?」○正義曰:史乃為策書,執以祝之曰,惟爾元孫某,「某」即發也,遇得危暴重疾,今恐其死。若爾三王,是有太子之責於天,謂負天大子責,必須一子死者,請以旦代發之身,令旦死而發生。又告神以代之狀,我仁能順父,又且多材力,多技藝,又能善事鬼神,汝元孫不如旦多材多藝,又不能事鬼神,言取發不如取旦也。然人各有能,發雖不能事鬼,神則有人君之用,乃受命於天帝之庭,能布其德教以佑助四方之民,用能安定汝三王子孫在於下地,四方之民無不敬而畏之。以此之故,不可使死。嗚呼!發之可惜如此,神明當救助之,無得隕墜天之所下寶命。天下寶命謂使為天子,若武王死,是隕墜之也。若不墜命,則我先王亦永有依歸,為宗廟之主,神得歸之。我與三王人神道隔,許我以否不可知,今我就受三王之命於彼大龜,卜其吉凶。吉則許我,凶則為不許我。爾之許我,使卜得吉兆,旦死而發生,我其以璧與?歸家待汝神命,我死當以?璧事神。爾不許我,使卜兆不吉,發死而旦生,我乃屏去璧之與?。言不得事神,當藏?璧也。○傳「史為」至「虐暴」○正義曰:告神之言,書之於策,「祝」是讀書告神之名,故云「史為策書,祝辭」,史讀此策書以祝告神也。武王是大王之曾孫也,尊統於上,繼之於祖,謂「元孫」,是長孫也。「某」者,武王之名,本告神云「元孫發」,臣諱君,故曰「某」也。《易·乾卦》云:「夕惕若厲。」「厲」為危也。「虐」訓為暴。言性命危而疾暴重也。《泰誓》、《牧誓》皆不諱發而此獨諱之,孔惟言「臣諱君」,不解諱之意。鄭玄云:「諱之者,由成王讀之也。」意雖不明,當謂成王開匱得書,王自讀之,至此字口改為「某」,史官錄為此篇,因遂成王所讀,故諱之。上篇《泰誓》、《牧誓》王自稱者,令入史制為此典,故不須諱之。○傳「太子」至「世教」○正義曰:「責」讀如《左傳》「施捨已責」之「責」,「責」謂負人物也。「太子之責於天」,言負天一太子,謂必須死,疾不可救於天。必須一子死,則當以旦代之。死生有命,不可請代,今請代者,「聖人敘臣子之心,以垂世教」耳,非謂可代得也。鄭玄弟子趙商問玄曰:「若武王未終,疾固當瘳。信命之終,雖請不得。自古已來,何患不為?」玄答曰:「君父疾病方困,忠臣孝子不忍默爾,視其歔欷,歸其命於天,中心惻然,欲為之請命。周公達於此禮,著在《尚書》,若君父之病不為請命,豈忠孝之志也?」然則命有定分,非可代死,周公為此者,自申臣子之心,非謂死實可代。自古不廢,亦有其人,但不見爾,未必周公獨為之。鄭玄云:「丕讀曰不。及子孫曰子。元孫遇疾,若汝不救,是將有不愛子孫之過,為天所責,欲使為之請命也。」與孔讀異。○傳「我周」至「之意」○正義曰:告神稱「予」,知周公自稱「我」也。「考」是父也,故「仁能順父」。上云「元孫」,對祖生稱,此言「順父」,從親為始。祖為王考,曾祖為皇考,「考」、「父」,可以通之,傳舉親而言「父」耳。既能順父,又多材多藝,能事鬼神,言己可以代武王之意。上言「丕子之責於天」,則是天欲取武王,非父祖取之,此言己能順父祖,善事鬼神者,假令天意取之,其神必共父祖同處,言己是父祖所欲,欲令請之於天也。○傳「汝元」至「以死」○正義曰:以王者存亡,大運在天,有德於民,天之所與,是「受命天庭」也。以人況天,故言在庭,非王實至天庭受天命也。既受天命以為天子,布其德教以佑助四方之民,當於天心有功,於民言不可以死也。   乃卜三龜,一習吉。習,因也。以三王之龜卜,一相因而吉。啟籥見書,乃並是吉。三兆既同吉,開籥見占兆書,乃亦並是吉。○籥,於若反,徐以略反,馬云:「藏卜兆書管。」並,必政反。公曰:「體,王其罔害。公視兆曰:「如此兆體,王其無害。」言必愈。予小子新命於三王,惟永終是圖。周公言,我小子新受三王之命,武王惟長終是謀周之道。茲攸俟,能念予一人。」言武王愈,此所以待能念我天子事,成周道。○公歸,乃納冊於金縢之匱中。王翼日乃瘳。從壇歸。翼,明。瘳,差也。○差,初賣反。   [疏]「乃卜」至「乃瘳」○正義曰:祝告已畢,即於壇所乃卜其吉凶。用三王之龜卜,一皆相因而吉。觀兆已知其吉,猶尚未見占書。占書在於藏內,啟藏以籥,見其占書,亦與兆體乃並是吉。公視兆曰,觀此兆體,王身其無患害也。我小子新受命於三王,謂卜得吉也。我武王當惟長終是謀周之道。此卜吉之愈者,上天所以須待武王能念我一人天子之事,成其周道故也。公自壇歸,乃納策於金縢之匱中。王明日乃病瘳。○傳「習因」至「而吉」○正義曰:「習」則襲也,襲是重衣之名,因前而重之,故以「習」為因也。雖三龜並卜,卜有先後,後者因前,故云「因」也。《周禮》:「太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三兆各別,必三代法也。《洪範》卜筮之法,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是必三代之法並用之矣。故知「三龜」,「三王之龜」。龜形無異代之別,但卜法既別,各用一龜,謂之「三王之龜」耳。每龜一人佔之,其後君與大夫等,部占三代之龜,定其吉凶。未見占書知已吉者,卜有大體,見兆之吉凶,粗觀可識,故知吉也。○傳「三兆」至「是吉」○正義曰:鄭玄云:「籥,開藏之管也。開兆書藏之室以管,乃復見三龜占書,亦合於是吉。」王肅亦云:「籥,開藏占兆書管也。」然則占兆別在於藏。《大卜》「三兆」之下云:「其經兆之體,皆百有二十,其頌皆千有二百。」占兆之書,則彼「頌」是也。略觀三兆,既已同吉,開藏以籥,見彼占兆之書,乃亦並是吉。言其兆頌符,同為大吉也。○傳「公視」至「必愈」○正義曰:「如此兆體」,指卜之所得兆也。《周禮·佔人》云:「凡卜筮,君占體,大夫占色,史占墨,卜人占坼。」鄭玄云:「體,兆象也。色,兆氣也。墨,兆廣也。坼,兆璺也。尊者視兆象而已,卑者以次詳其餘也。周公卜武王,佔之曰:『體,王其無害。』」鄭意此言「體」者,即彼「君占體」也。但周公令卜,汲汲欲王之愈,必當親視灼龜,躬省兆繇,不惟占體而日。但鄭以「君占體」與此文同,故引以為證耳。○傳「言武」至「周道」○正義曰:此原三王之意也。言武王得愈者,此謂卜吉武王之愈。言天與三王一一須待武王,能念我天子事,成周道。若死,則不復得念天子之事,周道必不成也。《禮》天子自稱曰「予一人」,故以「一人」言天子也。○傳「從壇」至「瘳差」○正義曰:壇所即卜,故「從壇歸」也。「翼,明」,《釋言》文。「瘳」訓差,亦為愈,病除之名也。藏此書者,此既告神,即是國家舊事,其書不可捐棄,又不可示諸世人,故藏於金縢之匱耳。   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於國,武王死,周公攝政,其弟管叔及蔡叔、霍叔乃放言於國,以誣周公,以惑成王。○喪,蘇浪反。曰:「公將不利於孺子。」三叔以周公大聖,有次立之勢,遂生流言。孺,稚也。稚子,成王。○孺,如樹反。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辟,法也。告召公、太公,言我不以法法三叔,則我無以成周道告我先王。○辟,扶亦反,治也;《說文》作壁,雲必亦反,法也;馬、鄭音避,謂避居東都。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周公既告二公,遂東征之,二年之中,罪人此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成王信流言而疑周公,故周公既誅三監,而作詩解所以宜誅之意以遺王,王猶未悟,故欲讓公而未敢。○貽,羊支反。名如字,徐亡政反。鴟,尺夷反。鴞,於嬌反。誚,在笑反。以遺,唯季反。   [疏]「武王」至「誚公」○正義曰:周公於成王之世,為管蔡所誣,王開金縢之書,方始明公本意,卒得成就周道,天下太平。史官美大其事,述為此篇,故追言「請命」於前,乃說「流言」於後,自此以下,說周公身事。武王既喪,成王幼弱,周公攝王之政,專決萬機。管叔及其群弟蔡叔、霍叔乃流放其言於國中曰:「公將不利於孺子。」言欲篡王位為不利。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以法法此三叔,則我無以成就周道,告我先王。」既言此,遂東征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於此皆得,謂獲三叔及諸叛逆者。罪人既得訖,成王猶尚疑公。公於此既得罪人之後,為詩遺王,名之曰《鴟鴞》。《鴟鴞》言三叔不可不誅之意。王心雖疑,亦未敢責誚公。言王意欲責而未敢也。○傳「武王死」至「成王」○正義曰:武王既死,成王幼弱,故周公攝政。攝政者,雖以成王為主,政令自公出,不復關成王也。《蔡仲之命》云:「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於商,囚蔡叔於郭鄰,降霍叔於庶人。」則知「群弟」是蔡叔、霍叔也。《周語》云「獸三為群」,則滿三乃稱群。蔡霍二人而言群者,並管故稱群也。傳既言周公攝政,乃云「其弟管叔」,蓋以管叔為周公之弟。《孟子》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史記》亦以管叔為周公之兄。孔似不用《孟子》之說,或可孔以「其弟」謂武王之弟,與《史記》亦不違也。「流言」者,宣佈其言,使人聞知,若水流然。「流」即放也,乃放言於國,以誣周公,以惑成王。「王亦未敢誚公」,是王心惑也。鄭玄云:「流公將不利於孺子之言於京師,於時管蔡在東,蓋遣人流傳此言於民間也。」○傳「三叔」至「成王」○正義曰:殷法多兄亡弟立,三叔以周公大聖,又是武王之弟,有次立之勢,今復秉國之權,恐其因即篡奪,遂生流言。不識大聖之度,謂其實有異心,非是故誣之也。但啟商共叛,為罪重耳。○傳「辟,法也」○正義曰:《釋詁》文。○傳「周公」至「此得」○正義曰:《詩·東山》之篇歌此事也,序云「東征」,知「居東」者,遂東往征也。雖征而不戰,故言「居東」也。《東山》詩曰:「自我不見,於今三年。」又云「三年而歸」,此言「二年」者,《詩》言初去及來,凡經三年;此直數居東之年,除其去年,故二年也。罪人既多,必前後得之,故云「二年之中,罪人此得」。惟言「居東」,不知居在何處。王肅云:「東,洛邑也。管蔡與商奄共叛,故東征鎮撫之。案驗其事,二年之間,罪人皆得。」○傳「成王」至「未敢」○正義曰:成王信流言而疑周公,管蔡既誅,王疑益甚,故周公既誅三監,而作詩解所以宜誅之意。其《詩》云:「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毀我室。」《毛傳》云:「無能毀我室者,攻堅之故也。寧亡二字,不可以毀我周室。」言宜誅之意也。《釋言》云:「貽,道也。」以詩遺王,王猶未悟,故欲讓公而未敢。政在周公,故畏威未敢也。鄭玄以為武王崩,周公為塚宰,三年服終,將欲攝政,管蔡流言,即避居東都。成王多殺公之屬黨,公作《鴟鴞》之詩,救其屬臣,請勿奪其官位土地。及遭風雷之異,啟金縢之書,迎公來反,反乃居攝,後方始東征管蔡。解此一篇乃《鴟鴞》之詩,皆與孔異。   秋,大熟,未獲,天大雷電以風,二年秋也。蒙,恆風若,雷以威之,故有風雷之異。○獲,戶郭反。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風災所及,邦人皆大恐。○拔,皮八反。王與大夫盡弁,以啟金縢之書,皮弁質服以應天。○弁,皮彥反。徐,扶變反。應,應對之應。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代武王之說。所藏請命冊書本。○說如字,徐始銳反。二公及王乃問諸史與百執事,二公倡王啟之,故先見書。史、百執事皆從周公請命。○倡,昌亮反。從,才用反,又如字。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史、百執事言信有此事,周公使我勿道,今言之則負周公。噫,恨辭。○噫,於其反,馬本作懿,猶億也。王執書以泣,曰:「其勿穆卜。本欲敬卜吉凶,今天意可知,故止之。昔公勤勞王家,惟予沖人弗及知。言己童幼,不及知周公昔日忠勤。○沖,直忠反。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發雷風之威以明周公之聖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國家禮亦宜之。」周公以成王未寤,故留東未還,改過自新,遣使者迎之,亦國家禮有德之宜。○新逆,馬本作「親迎」。遣使,所吏反。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郊以玉幣謝天,天即反風起禾,明郊之是。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盡起而築之。歲則大熟。木有偃拔,起而立之,築有其根。桑果無虧,百穀豐熟,周公之德。此已上《大誥》後,因武王喪並見之。○築音竹,本亦作築,謂築其根,馬云:「築,拾也。」見,賢遍反。   [疏]「秋大」至「大熟」○正義曰:為詩遺王之後,其秋大熟,未及收穫,天大雷電,又隨之以風,禾盡偃仆,大木於此而拔。風災所及,邦人大恐。王見此變,與大夫盡皮弁以開金縢之書,案省故事,求變異所由,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請代武王之說。二公及王問於本從公之人史與百執事,問審然以否。對曰:「信。」言有此事也。乃為不平之聲:「噫!公命我勿敢言。」王執書以泣,曰:「其勿敬卜吉凶。」言天之意已可知也。「昔公勤勞王家,惟我幼童之人不及見知,今天動雷電之威,以彰明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改過自新,遣人往迎之。我國家褒崇有德之禮,亦宜行之」。王於是出郊而祭以謝天,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仆者,盡扶起而築之。禾木無虧,歲則大熟。言周公之所感致若此也。○傳「二年」至「之異」○正義曰:上文「居東二年」,未有別年之事,知即是「二年秋」也。嫌別年,故辨之。《洪範》「咎徵」云:「蒙,恆風若。」以成王蒙暗,故常風順之。風是暗徵而有雷者,以威怒之故,以示天之威怒有雷風之異。○傳「風災」至「大恐」○正義曰:言「邦人」,則風災惟在周邦,不及寬遠,故云「風災所及,邦人皆大恐」,言獨畿內恐也。○傳「皮弁質服以應天」○正義曰:皮弁象古,故為「質服」。祭天尚質,故服以應天也。《周禮·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無旒,乃是冕之質者,是事天宜質服,故服之以應天變也。《周禮》:「視朝,則皮弁服。」皮弁是視朝服,每日常服而言「質」者,皮弁白布衣,素積裳,故為質也。鄭玄以為爵弁,「必爵弁者,承天變降服,亦如國家未道焉」。○傳「二公」至「請命」○正義曰:二公與王若同而問,當言「王及二公」,今言「二公及王」,則是二公先問,知「二公倡王啟之,故先見書」。鄭云:「開金縢之書者,省察變異所由故事也。」以金縢匱內有先王故事,疑其遭遇災變,必有消伏之術,故倡王啟之。史為公造策書,而百執事給使令,皆從周公請命者。○傳「史百」至「恨辭」○正義曰:周公使我勿道此事者,公以臣子之情,忠心欲代王死,非是規求名譽,不用使人知之。且武王瘳而周公不死,恐人以公為詐,故令知者勿言。今被問而言之,是違負周公也。「噫」者,心不平之聲,故為「恨辭」。○傳「周公」至「之宜」○正義曰:公之東征,止為伐罪,罪人既得,公即當還。以成王未寤,恐與公不和,故留東未還,待王之察己也。新迎者,改過自新,遣使者迎之。《詩·九罭》之篇是迎之事也。「亦國家禮有德之宜」,言尊崇有德,宜用厚禮。《詩》稱「袞衣」、「籩豆」,是國家禮也。○傳「郊以」至「之是」○正義曰:祭天於南郊,故謂之「郊」,郊是祭天之處也。「王出郊」者,出城至郊,為壇告天也。《周禮·大宗伯》云:「以蒼璧禮天,牲幣如其器之色。」是祭天有玉有幣,今言郊者,以玉幣祭天,告天以謝過也。王謝天,天即反風起禾,明王郊之是也。鄭玄引《易傳》云:「陽感天不旋日。陽謂天子也,天子行善以感天,不迴旋經口。」故郊之是得反風也。○傳「木有」至「見之」○正義曰:上文禾偃木拔,拔必亦偃,故云「木有偃拔,起而立之,築有其根,桑果無虧,百穀豐熟」。鄭、王皆云「築,拾也。禾為大木所偃者,起其木,拾下禾,無所亡失」。意太曲碎,當非經旨。案序將東征,作《大誥》。此上「居東二年」以來,皆是《大誥》後事,而編於《大誥》之前者,因武王喪並見之。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三 大誥第九  卷十三 大誥第九     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三監,管、蔡、商。淮夷徐奄之屬皆叛周。○監,古懺反,視也。周公相成王,將黜殷,作《大誥》。相謂攝政。黜,絕也。將以誅叛者之義大誥天下。○相,息亮反,注同。   [疏]「武王」至「大誥」○正義曰:武王既崩,管叔、蔡叔與紂子武庚三人監殷民者又及淮夷共叛。周公相成王,攝王政,將欲東征,黜退殷君武庚之命,以誅叛之義大誥天下。史敘其事,作《大誥》。○傳「三監」至「叛周」○正義曰:知「三監」是管、蔡、商者,以序上下相顧為文。此言「三監及淮夷叛」,總舉諸叛之人也。下云「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微子啟代殷後」,又言「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餘民封康叔」。此序言三監叛,將征之,下篇之序歷言伐得三人,足知下文管叔、蔡叔、武庚,即此「三監」之謂,知「三監」是「管、蔡、商」也。《漢書·地理志》云:「周既滅殷,分其畿內為三國,《詩·風》邶、鄘、衛是也。邶以封紂子武庚,鄘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監殷民,謂之三監。」先儒多同此說,惟鄭玄以三監為管、蔡、霍,獨為異耳。謂之「監」者,當以殷之畿內,被紂化日久,未可以建諸侯,且使三人監此殷民,未是封建之也。三人雖有其分,互相監領,不必獨主一方也。《史記·衛世家》云:「武王克殷,封紂子武庚為諸侯,奉其先祀。為武庚未集,恐有賊心,乃令其弟管叔、蔡叔傳相之。」是言輔相武庚,共監殷人,故稱「監」也。序惟言「淮夷叛」,傳言「淮夷徐奄之屬共叛周」者,以下序文云「成王東伐淮夷,遂踐奄,作《成王政》」,又云「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作《周官》」,又云「魯侯伯禽宅曲阜,徐夷並興,作《費誓》」,彼三序者,一時之事,皆在周公歸政之後也。《多方》篇數此諸國之罪云「至於再,至於三」,得不以武王初崩已叛,成王即政又叛,謂此為再三也。以此知「淮夷叛」者,徐奄之屬皆叛也。○傳「相謂」至「天下」○正義曰:《君奭》序云:「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於時成王為天子,自知政事,二公為臣輔助之,此言「相成王」者,有異於彼,故辨之「相謂攝政」。攝政者,教由公出,不復關白成王耳,仍以成王為王,故稱「成王」。鄭玄云:「黜,貶退也。」「黜」實退名,但此「黜」乃殺其身,絕其爵,故以「黜」為絕也。周公此行普伐諸叛,獨言黜殷命者,定四年《左傳》云:「管蔡啟商,惎間王室」,則此叛武庚為主,且顧《微子》之序,故特言黜殷命也。「以誅叛者之義大誥天下」,經皆是也。   《大誥》陳大道以誥天下,遂以名篇。○誥,本亦作。   [疏]「大誥」○正義曰:此陳伐叛之義,以大誥天下,而兵凶戰危,非眾所欲,故言煩重。其自慇勤,多止而更端,故數言「王曰」。大意皆是陳說武庚之罪,自言己之不能,言己當繼父祖之功,須去叛逆之賊,人心既從,卜之又吉,往伐無有不克,勸人勉力用心。此時武王初崩,屬有此亂,周公以臣伐君,天下未察其志,親弟猶尚致惑,何況疏賤者乎?周公慮其有向背之意,故慇勤告之。陳壽云:「皋陶之謨略而雅,周公之誥煩而悉。何則?皋陶與舜禹共談,周公與群下矢誓也。」其意或亦然乎。但《君奭》、《康誥》乃與召公、康叔語也,其辭亦甚委悉,抑亦當時設言,自好煩復也。管蔡導武庚為亂,此篇略於管蔡者,猶難以伐弟為言,故專說武庚罪耳。   王若曰:「猷!大誥爾多邦,越爾御事。周公稱成王命,順大道以誥天下眾國,及於御治事者盡及之。○猷音由,道也。邦,馬本作「大誥繇爾多邦」。盡,津忍反。弗吊,天降割於我家不少。言周道不至,故天下凶害於我家不少。謂三監淮夷並作難。○吊音的,又如字。割,馬本作害。不少,馬讀「弗少延」為句。難,乃旦反。延洪惟我幼沖人,凶害延大,惟累我幼童人。成王言其不可不誅之意。○累,劣偽反。嗣無疆大歷服。弗造哲,迪民康,言子孫承繼祖考無窮大數,服行其政,而不能為智道以安人,故使叛。先自責。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安人且猶不能,況其有能至知天命者乎?○矧,失忍反。已!予惟小子,若涉淵水,予惟往求朕攸濟。已,發端歎辭也。我惟小子,承先人之業,若涉淵水,往求我所以濟渡。言祗懼。敷賁敷前人受命,茲不忘大功。前人,文武也。我求濟渡,在布行大道,在布陳文武受命,在此不忘大功。言任重。○賁,扶雲反,徐音憤。予不敢閉於天降威用。天下威用,謂誅惡也。言我不敢閉絕天所下威用而不行,將欲伐四國。寧王遺我大寶龜,紹天明即命。安天下之王,謂文王也。遺我大寶龜,疑則卜之,以繼天明,就其命而行之。言卜不可違。○遺,唯季反。   [疏]「王若」至「即命」○正義曰:周公雖攝王政,其號令大事則假成王為辭。言王順大道而為言曰,我今以大道誥汝天下眾國,及於眾治事之臣。以我周道不至,故上天下其凶害於我家不少。言叛逆者多。此害延長寬大,惟累我幼童人。成王自言害及己也。我之致此凶害,以我為子孫,承繼無疆界之大數,服行其政,不能為智道令民安,故使之叛。自責也。安民猶且不能,況曰其能至於知天之大命者乎?言己不能知天意也。復歎而言,已乎!我惟小子,承先人之業,如涉淵水,惟往求我所以濟渡。言己恐懼之甚。我所求濟者,惟在布行大道,布陳前人文王武王受命之事,在我此身,不忘大功。既不忘大功,當誅叛逆,由此我不敢絕天之所下威用而不行之。言必將伐四國也。寧天下之王,謂文王也。文王遺我大寶龜,疑則就而卜之,以繼天明命,今我就受其命。言己就龜卜其伐之吉凶,已得吉也。○傳「周公」至「及之」○正義曰:序云「相成王」,則「王若曰」者,稱成王之言,故言「周公稱成王命」。實非王意,成王爾時信流言,疑周公,豈命公伐管蔡乎?「猷」訓道也,故云「順大道以告天下眾國」也。鄭、王本「猷」在「誥」下。《漢書》王莽攝位,東郡太守翟義叛莽,莽依此作《大誥》,其書亦「道」在「誥」下。此本「猷」在「大」上,言以道誥眾國,於文為便。但此經云「猷」,《大傳》云「大道」,古人之語多倒,猶《詩》稱「中谷」,谷中也。「多邦」之下雲於爾御事,是於諸國治事者盡及之也。鄭玄云:「王,周公也,周公居攝,命大事,則權稱王。」惟名與器不可假人,周公自稱為王,則是不為臣矣,大聖作則,豈為是乎?○傳「凶害」至「之意」○正義曰:《釋詁》云:「延,長也。洪,大也。」此害長大,敗亂國家,經言惟我幼童人,謂損累之,故傳加「累」字,累我童人,言其不可不誅之意。鄭、王皆以「延」上屬為句,言害不少,乃延長之。王肅又以「惟」為念,向下為義,大念我幼童子與繼文武無窮之道。○傳「言子」至「自責」○正義曰:「嗣」訓繼也。言子孫承繼祖疆,境界則是無窮,大數長遠,「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長遠也。○傳「安人」至「者乎」○正義曰:民近而天遠,以易而況難。天子必當至靈,至靈乃知天命,言己猶不能安民,明其不知天命。自責而謙。○傳「前人」至「任重」○正義曰:成王前人,故為「文武」也。以涉水為喻,言求濟者,在於布行大道,行天子之政也。文武有大功德,故受天命,又當布陳文武受命所行之事也。陳行天子之政,又陳文武所行之事。在此不忘大功。「大功」,大平之功也。言己所任至重,不得不奉天道行誅伐也。○傳「天下」至「四國」○正義曰:王者征伐刑獄,像天震曜殺戮,則征伐者,天之所威用,謂誅惡是也。天有此道,王者用之。用之則開,不用則閉,言我不敢閉絕天之所下威用而不行之。既不敢不行,故將伐四國。○傳「安天」至「可違」○正義曰:紂為昏虐,天下不安,言文王能安之,安天下之王謂文王也。「遺我大寶龜」者,天子寶藏神龜,疑則卜之。繼天明道,就其命而行之,言卜吉則當行,不可違卜也。所以大寶龜皆得繼天明者,以天道玄遠,龜是神靈,能傳天意以示吉凶,故疑則卜之,以繼天明道。鄭玄云:「時既卜,乃後出誥,故先云然。」   曰:『有大艱於西土,西土人亦不靜,越茲蠢。』曰,語更端也。四國作大難於京師,西土人亦不安,於此蠢動。○蠢,尺允反。難,乃旦反,下同,又如字。殷小腆,誕敢紀其敘。言殷後小腆腆之祿父,大敢紀其王業,欲復之。○腆,他典反,馬云:「至也。」誕,大旦反。父音甫,後同。天降威,知我國有疵,天下威,謂三叔流言,故祿父知我周國有疵病。○疵,在斯反,馬云:「假也。」民不康。曰:『予復。』反鄙我周邦。祿父言我殷當復,欺惑東國人,令不安,反鄙易我周家。道其罪無狀。○令,力呈反。易,以豉反,下「其易」同。今蠢,今翼日,民獻有十夫,予翼以於敉寧武圖功。今天下蠢動,今之明日,四國人賢者有十夫來翼佐我周,用撫安武事,謀立其功。言人事先應。○敉,亡婢反。應,應對之應。我有大事休,朕卜並吉。大事,戎事也。人謀既從,卜又並吉,所以為美。○並,必政反,注及篇末同。   [疏]「曰有」至「並吉」○正義曰:上言為害不少,陳欲征之意,未說武庚之罪。更復發端言之曰,今四國叛逆,有大艱於西土。言作亂於東,與京師為難也。西土之人為此亦不得安靜,於此人情皆蠢蠢然動。殷後小國腆腆然之祿父,大敢紀其王業之次敘,而欲興復之。祿父所以敢然者,上天下威於三叔,以其流言欲下威誅之,祿父知我周國有此疵病,而欺惑東國人,令人不安。祿父謂人曰:「我殷復。」望得更為天子,反鄙易我周國。今天下蠢動,今之明日,四國民之賢者有十夫,不從叛逆,其來為我翼佐我周。於是用撫安武事,謀立其功。明祿父舉事不當,得賢者叛來投我,為我謀用。是人事先應如此,則我有兵戎大事,征伐必休美矣。人謀既從,我卜又並吉,是其休也。言往必克敵安民之意,告眾使知也。○傳「曰語」至「蠢動」○正義曰:周公丁寧其事,止而復言,別加一「曰」,語更端也。下言「王曰」,此不言「王」,史詳略耳。四國作逆於東,京師以為大艱,故言「作大難於京師」。「西土人亦不安」,亦如東方見其亂,不安也。《釋詁》云:「蠢,動也。」鄭云:「周民亦不定,其心騷動,言以兵應之。」當時京師無與應者,鄭言妄耳。○傳「言殷」至「復之」○正義曰:殷本天子之國,武庚比之為小,故言「小腆」,「腆」是小貌也。鄭玄云:「腆謂小國也。」王肅云:「腆,主也,殷小主謂祿父也。」「大敢紀其王業」,經紀王業,望復之也。○傳「天下」至「疵病」○正義曰:王肅云:「天降威者,謂三叔流言,當誅伐之。」言誅三叔是天下威也。《釋詁》云:「疵,病也。」鄭、王皆云:「知我國有疵病之瑕。」○傳「祿父」至「無狀」○正義曰:祿父以父罪,滅殷身亦當死,幸得繼其先祀,宜荷天恩。反鄙薄輕易我周家,言其不識恩養,道其罪無狀也。漢代止有「無狀」之語,蓋言其罪大無可形狀也。近代已來遭重喪答人書云:「無狀招禍」,是古人之遺語也。○傳「今天」至「先應」○正義曰:武庚既叛,聞者皆驚,故「今天下蠢動」,謂聞叛之日也。「今之明日」,聞叛之明日。以「獻」為賢,四國民內賢者十夫,來翼佐我周。十人史無姓名,直是在彼逆地,有先見之明,知彼必敗,棄而歸周。周公喜其來降,舉以告眾,謂之為賢,未必是大賢也。「用撫安武事,謀立其功」,用此十夫為之。將欲伐叛,而賢者即來,言人事先應也。○傳「大事」至「為美」○正義曰:成十三年《左傳》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今論伐叛,知「大事,戎事也」。十夫來翼,人謀既從,卜又並吉,所以為美,美即經之「休」也。既言其休,乃說我卜,並言以成此休之意。鄭玄云:「卜並吉者,謂三龜皆從也。」王肅云:「何以言美?以三龜一習吉,是言並吉,證其休也。」與孔異矣。   「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以美,故告我友國諸侯,及於正官尹氏卿大夫、眾士御治事者。言謀及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爾庶邦,於伐殷逋播臣。』用汝眾國,往伐殷逋亡之臣。謂祿父。○逋,布吾反。爾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艱大。』汝眾國上下無不反曰:「征伐四國為大難。」敘其情以戒之。民不靜,亦惟在王宮邦君室。言四國不安,亦在天子諸侯教化之過。自責不能綏近以及遠。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違卜。於我小子先卜敬成周道,若謂今四國不可征,則王室有害,故宜從卜。   [疏]「肆予告」至「違卜」○正義曰:以人從卜吉為美之故,故我告汝有邦國之君,及於尹氏卿大夫、眾士治事者曰,我得吉卜,我惟與汝眾國往伐殷逋亡播蕩之臣。謂伐祿父也。汝國君及於眾治事者,無不反我之意,相與言曰:「伐此四國,為難甚大。」言其不欲征也。汝不欲伐,罪我之由四國之民不安而叛者,亦惟在我天子王宮與邦君之室教化之過使之然。以此令汝難征,過事在我。雖然,於我小子,先考疑而卜之,欲敬成周道,若謂四國難大不可征,則於王室有害,不可違卜,宜從卜往征也。○傳「以美」至「及之」○正義曰:「肆」訓故也,承上「休」之下,以其東征必美之故,我告友國君以下共謀之。「尹氏」,即《顧命》云「百尹」氏也。「尹」,正也,諸官之正,謂卿大夫,故傳言「及於正官尹氏卿大夫」。「尹氏」即官也,總呼大夫為官氏也。上文「大誥爾多邦」,越爾御事」,無「尹氏庶士」,下之「爾庶邦君,越庶士御事」亦無「尹氏」,惟此及下文施義二者詳其文,餘略之,從可知也。○傳「用汝」至「祿父」○正義曰:「逋」,逃也。「播」謂播蕩逃亡之意。祿父殷君,謂之為「殷」。今日叛逆,是背周逃亡,故雲用汝眾國,往伐彼殷君於我周家逋逃亡叛之臣。謂祿父也。○傳「汝眾」至「戒之」○正義曰:王以卜吉之故,將以諸國伐殷,且彼諸國之情,必有不欲伐者,無不反我之意,相與言曰:「征伐四國為大難。」言其情必如此,敘其情以戒之,使勿然也。鄭云:「汝國君及下群臣不與我同志者,無不反我之意,云:『三監叛,其為難大。』」是言「反」者謂反上意,反是上意,則知「曰」者,相與言也。○傳「言四」至「及遠」○正義曰:「自責」惟當言天子教化之過,而並言諸侯者,化從天子佈於諸侯,道之不行,亦邦君之咎,見庶邦亦有過,故並言之。教化之過在於君身,而云「王宮邦君室」者,宮室是行化之處,故指以言之。○傳「於我」至「從卜」○正義曰:「翼」訓敬也,於我小子,先自考卜,欲敬成周道。汝庶邦御事等,若謂今四國不可征,則周道不成,於王室有害,故宜從卜。「小子先卜」當謂初即位時,卜其欲成周道也。不可違卜,謂上「朕卜並吉」也。言欲征卜吉,當從卜征之。   肆予沖人永思艱,曰,嗚呼!允蠢鰥寡,哀哉!故我童人成王長思此難而歎曰:「信蠢動天下,使無妻無夫者受其害,可哀哉!」○鰥,故頑反。予造天役,遺大投艱於朕身。我周家為天下役事,遺我甚大,投此艱難於我身。言不得已。○予造,為也。馬云:「遺也。」越予沖人,不卬自恤。義爾邦君,越爾多士、尹氏御事,言征四國,於我童人不惟自憂而已,乃欲施義於汝胤國君臣上下至御治事者。○卬,五剛反,我也。綏予曰:『無毖於恤。不可不成乃寧考圖功。』汝眾國君臣,當安勉我曰:「無勞於憂,不可不成汝寧祖聖考文武所謀之功。」責其以善言之助。○毖音秘。   [疏]「肆予沖」至「圖功」○正義曰:以汝等有難征之意,故我童子成王長思此難而歎曰:「嗚呼!四國今叛,信蠢動天下,使鰥寡受害,尤可哀哉!我周家為天下役事,而遺我甚大,乃投此艱難於我身。此難須平,不可以已。今征四國,於我童人不惟自憂而已,乃欲施義於汝眾國君,於汝多士尹氏治事之人。如此為汝計,汝君臣當安勉我曰:『無勞於征伐之憂,我諸侯當往共征四國。汝王不可不成汝寧祖聖考所謀之功。』宜出此善言以助我。何謂違我不欲征也?」○傳「我周」至「得已」○正義曰:為天子者,當役己以養天下,故「我國家為天下役事」,總言周家當救天下。此事遺我,故為甚大。以大役遺我,以為甚大,而又投擲此艱難之事於我身,謂當已之時有四國叛逆,言已職當靜亂,不得以己也。○傳「言征」至「事者」○正義曰:卬,我。恤,憂也。四國叛逆,害及眾國,君得靜亂,則為大美。言征四國,於我童人,不惟自憂而已。乃欲施義於汝眾國君臣,言難除則義施也。○傳「汝眾」至「之助」○正義曰:綏,安也。毖,勞也。言我既施義於汝,汝眾國君臣言得我之力,當安慰勉勸我曰:「無勞於憂。」令我無憂四國,眾國自來征之。經言「寧」即文王,「考」即武王,故言「寧祖聖考」也。王以眾國反己,乃復設為此言,責其無善言助己。   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不敢廢天命,言卜吉當必征之。天休於寧王,興我小邦周,寧王惟卜用,克綏受茲命。言天美文王興周者,以文王惟卜之用,故能安受此天命。明卜宜用。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人獻十夫,是天助民,況亦用卜乎?吉可知矣。亦亦文王。○相,息亮反。嗚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歎天之明德可畏,輔成我大大之基業。言卜不可違也。○畏如字,徐音威。   王曰:「爾惟舊人,爾丕克遠省,爾知寧王若勤哉!特命久老之人,知文王故事者,大能遠省識古事,汝知文王若彼之勤勞哉!目所親見,法之又明。○省,息井反。天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極卒寧王圖事。閟,慎也。言天慎勞我周家成功所在,我不敢不極盡文王所謀之事。謂致太平。○閟音秘。肆予大化誘我友邦君,我欲極盡文王所謀,故大化天下,道我友國諸侯。天?忱辭,其考我民,言我周家有大化誠辭,為天所輔,其成我民矣。○?,徐音匪,又芳鬼反。忱,市林反。予曷其不於前寧人圖功攸終?我何其不於前文王安人之道、謀立其功所終乎?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天亦勞慎我民欲安之,如人有疾,欲已去之。予曷敢不於前寧人攸受休畢?」天欲安民,我何敢不於前文王所受美命終畢之?   [疏]「已予」至「丕基」○正義曰:既敘眾國之情,告以必征之意:「已乎!我惟小子,不敢廢上帝之命。卜吉不征,是廢天命。從卜而興,乃有故事。天休美於安天下之文王興我小國周者,以安民之王,惟卜是用,以此之故,安受此上天之命。明卜宜用之。今天助民矣,十夫佐周,是天助也。人事既驗,況亦如文王惟卜之用,吉可知矣。嗚呼!而歎天之明德可畏也,輔成我周家大大之基業。卜既得吉,不可違也。」○傳「人獻」至「文王」○正義曰:天之助民,乃是常道,而云「民獻十夫,是天助民」者,下云「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故以民獻十夫為天助民也。○「王曰爾」至「休畢」○正義曰:既述文王之事,王又命於眾曰,汝惟久老之人,汝大能遠省識古事,汝知寧王若此之勤勞哉!以老人目所親見,必知之也。以文王勤勞如此,故天命慎勞來我周家,當至成功所在。天意既然,我不敢不極盡文王所謀之事。文王謀致太平,我欲盡行之。我欲盡文王所謀,故我大為教化,勸誘我所友國君,共伐叛逆。天既輔助我周家有大化誠辭,其必成就我之眾民。天意既如此矣,我何其不於前文王安民之道、謀立其功之處所而終竟之乎?天亦惟勞慎我民,若人有疾病,而欲已去之。天意於民如此之急,我何敢不於前安人文王所受美命終畢之乎?以須終畢之故,故當誅除逆亂,安養下民,使之致太平。○傳「閟慎」至「太平」○正義曰:「閟,慎」,《釋詁》文。「天慎勞我周家」者,美其德當天心,慎惜又勞來勸勉之,使至成功所在,在於致太平也。天意欲使之然,我為文王子孫,敢不極盡文王所謀之事?文王本謀,謂致太平。○傳「言我」至「民矣」○正義曰:《釋詁》云:「?,輔也。忱,誠也。」文承「大化」之下,知輔誠辭者,「言周家有大化誠辭,為天所輔」。「其成我民」,必為民除害,使得成也。○傳「天亦」至「去之」○正義曰:「亦」者,亦民之義也。君民共為一體,天慎勞使成功,亦當勤勞民使安寧,故言「亦」也。如疾,欲已去之,言天急於民至甚也。○傳「天欲」至「畢之」○正義曰:上云「卒寧王圖事」,又云「圖功攸終」,此云「攸受休畢」,「畢」,終也,三者文辭略同,義不甚異。天意惟言當終文王之業,須征逆亂之賊,周公重兵慎戰,丁寧以勸民耳。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艱日思。順古道,我其往東征矣。我所言國家之難備矣,日思念之。○日,人實反。難,乃旦反,下「為難」同。若考作室,既厎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以作室喻治政也。父已致法,子乃不肯為堂基,況肯構立屋乎?不為其易,則難者可知。○厎,之履反。構,古候反。治,直吏反。厥父?,厥子乃弗肯播,矧肯獲?又以農喻。其父已?耕其田,其子乃不肯播種,況肯收穫乎?○?,側其反,草也,田一歲曰?。獲,戶郭反。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後,弗棄基?』其父敬事創業,而子不能繼成其功,其肯言我有後,不棄我基業乎?今不正,是棄之。肆予曷敢不越卬敉寧王大命?作室農人,猶惡棄基,故我何敢不於今日撫循文王大命以征逆乎?○惡,烏路反。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養其勸弗救。」若兄弟父子之家,乃有朋友來伐其子,民養其勸不救者,以子惡故。以此四國將誅而無救者,罪大故。   [疏]「王曰若」至「弗救」○正義曰:子孫成父祖之業,古道當然。王又言曰:「今順古昔之道,我其往東征矣。我所言國家之難備矣,日日思念之。乃以作室為喻,若父作室,營建基趾,既致法矣,其子乃不肯為之堂,況肯構架成之乎?又以治田為喻,其父?耕其田,殺其草,已堪下種矣,其子乃不肯布種,況肯收穫乎?其此作室治田之父,乃是敬事之人,見其子如此,其肯言曰:『我有後,不棄我基業乎?』必不肯為此言也。我若不終文武之謀,則文武之神亦如此耳,其肯道我不棄基業乎?作室農人猶惡棄其基業,故我何敢不於我身今日撫循安人之文王大命,以征討叛逆乎?我今東征,無往不克,凡人兄及父與子弟為家長者,乃有朋友來伐其子,則民皆養其勸伐之心不救之。何則?以子惡故也。以逾伐四國,雖親如父兄,亦無救之者,以君惡故也。」言罪大不可不誅,無救所以必克也。顧氏以上「不卬自恤」傳云「不惟自憂」,遂皆以「卬」為惟。但「卬」之為惟,非是正訓,觀孔意亦以不「卬」為惟義也。○傳「又以」至「獲乎」○正義曰:上言作室,此言治田,其取喻一也。上言「若考作室,既厎法」,此類上文,當云「若父為農,既耕田」,從上省文耳。「?」謂殺草,故治田一歲曰?,言其始殺草也。「播」謂布種,後稷播殖百穀是也。定本云「矧弗肯構」、「矧弗肯獲」,皆有「弗」字,檢孔傳所解,「弗」為衍字。○傳「其父」至「棄之」○正義曰:治田作室,為喻既同,故以此經結上二事。鄭、王本於「矧肯構」下亦有此一經,然取喻既同,不應重出。蓋先儒見下有而上無,謂其脫而妄增之。○傳「若兄」至「大故」○正義曰:此經大意,言兄不救弟,父不救子,發首「兄考」備文,「伐厥子」,不言「弟」,互相發見,傳言「兄弟父子之家」以足之。「民養其勸」,「民」謂父兄,為家長者也,養其心不退止也。   王曰:「嗚呼!肆哉!爾庶邦君,越爾御事。歎今伐四國必克之故,以告諸侯及臣下御治事者。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言其故,有明國事、用智道十人蹈知天命。謂人獻十夫來佐周。越天?忱,爾時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於周邦?於天輔誠,汝天下是知無敢易天法,況今天下罪於周,使四國叛乎?惟大艱人,誕鄰胥伐於厥室,爾亦不知天命不易。惟大為難之人,謂三叔也。大近相伐於其室家,謂叛逆也。若不早誅汝,天下亦不知天命之不易也。○易,以豉反。   [疏]「王曰鳴」至「不易」○正義曰:既言四國無救之者,王曰,又言歎今伐四國必克之故,告汝眾國君,及於汝治事之臣。所以知必克者,故有明國事、用智道者,亦惟有十人,匆人皆蹈知上天之命。謂民獻十夫來佐周家,此人既來,克之必也。於我天輔誠信之故,汝天下是知無敢變易天法者,若易法無信,則上天不輔,故無敢易法也。況今天下罪於周國,使四國叛逆。惟大為難之人,謂三叔等,大近相伐於其室家,自欲拔本塞源,反害周室,是其為易天法也。彼變易天法,若不早誅之,汝天下亦不知天命之不可變易也。○傳「言其」至「佐周」○正義曰:此其必克之故也。「爽」,明也。「由」,用也。「有明國事、用智道」,言其有賢德也。蹈天者,識天命而履行之。此言「十人」,謂上文民獻十夫來佐周家者。此是賢人,賢人既來,彼無所與,是必克之效也。王肅云:「我未伐而知民弗救者,以民十夫用知天命故也。」○傳「於天」至「叛乎」○正義曰:「於天輔誠」,言天之所輔,必是誠信。汝天下於是觀之,始知無敢變易天法。若易天法,則天不輔之,況今天下罪於周,使四國叛乎?以小況大,易法猶尚不可,況叛逆乎?○傳「惟大」至「不易」○正義曰:以下句言相伐於其室家,室家自相伐,知「惟大為難之人,謂三叔也」。「大近相伐於其室家」者,三叔為周室至親,而舉兵作亂,是室家自相伐。為叛逆之罪,是變易天法之極,若汝諸國不肯誅之,是汝天下亦不知天命之不可變易也。王肅云:「惟大為難之人,謂管蔡也。大近相伐於其室家,明不可不誅也。管蔡犯天誅而汝不欲伐,則亦不知天命之不易也。」   予永念曰,天惟喪殷,若穡夫,予曷敢不終朕畝?稼穡之夫,除草養苗。我長念天亡殷惡主,亦猶是矣。我何敢不順天,終竟我壟畝乎?言當滅殷。○壟,力勇反。天亦惟休於前寧人,予曷其極卜,敢弗於從?天亦惟美於文王受命,我何其極卜法,敢不於從?言必從也。率寧人有指疆土,矧今卜並吉?循文王所有指意以安疆土則善矣,況今卜並吉乎?言不可不從。肆朕誕以爾東征。天命不僣,卜陳惟若茲。」以卜吉之故,大以汝眾東征四國。天命不僣差,卜兆陳列惟若此吉,必克之,不可不勉。   [疏]「予永」至「若茲」○正義曰:所以必當誅四國者,我長思念之曰,天惟喪亡殷國者,若稼穡之夫,務去草也,天意既然,我何敢不終我壟畝也?言穢草盡須除去,殷餘皆當殄滅也。天亦惟美於前寧人文王,我何其極文王卜法,敢不於是從乎?言必從之也。我循彼寧人所有旨意以安疆上,不待卜筮,便即東征,已自善矣,況今卜東征而龜並吉?以吉之故,我大以爾東征四國。天命必不僣差,卜兆陳列惟若此吉,不可不從卜,不可不勉力也。○傳「天亦」至「必從」○正義曰:「天亦惟美於文王受命」,言文王德當天心,天每事美之,故得受天命,是文王之德大美也。文王用卜,能受天命,今於我何其窮極文王卜法,敢不從乎?言必從文王卜也。○傳「循文」至「不從」○正義曰:文王之旨意,欲今天下疆土皆得其宜。有叛逆者,自然須平定之。我直循彼文王所有旨意伐叛,則已善矣,不必須卜筮也,況今卜並吉乎?言不可不從也。王肅云:「順文王安人之道,有旨意盡天下疆土使皆得其所,不必須卜筮也,況今卜三龜皆吉,明不可不從也。」○傳「以卜」至「不勉」○正義曰:「天命不僣」,天意去惡與善,其事必不僣差,言我善而彼惡也。「卜兆陳列惟若此吉」,言往必克之,不可不勉力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三 微子之命第十  卷十三 微子之命第十     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一名祿父。命微子啟代殷後,啟知紂必亡而奔周,命為宋公,為湯後。作《微子之命》。封命之書。   [疏]「成王」至「之命」○正義曰:成王既黜殷君之命,殺武庚,乃命微子啟代武庚為殷後,為書命之。史敘其事,作《微子之命》。「黜殷命」,謂絕其爵也。「殺武庚」,謂誅其身也。○傳「啟知」至「湯後」○正義曰:啟知紂必亡,告父師少師而遁於荒野,「微子作誥」是其事也。武王既克紂,微子乃歸之,非去紂即奔周也。傳言得封之由,故言其「奔周」耳。僖六年《左傳》雲,許僖公見楚子,「面縛銜璧,大夫衰?,士輿櫬。楚子問諸逢伯,對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櫬,禮而命之,使復其所。』」《史記·宋世家》云:「武王克殷,微子啟乃持其祭器造於軍門,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武王乃釋微子,復其位如故。」是言微子克殷始歸周也。馬遷之書,辭多錯謬,「面縛」縛手於後,故口銜其璧,又安得「左牽羊,右把茅」也?要言歸周之事是其實耳。《樂記》雲,武王克殷,既下車,投殷之後於宋。則傳言復其位者,以其自縛為囚,釋之使從本爵,復其卿大夫之位。及下車即封於宋,以其終為殷後,故《樂記》云「投殷之後」,爾時未為殷之後也。微子初封於宋,不知何爵,此時因舊宋命之為公,令為湯後,使祀湯耳,不繼紂也。   微子之命稱其本爵以名篇。   [疏]「微子之命」○正義曰:令寫命書之辭以為此篇,《君陳》、《君牙》、《冏命》皆此類也。   王若曰:「猷!殷王元子,微子,帝乙元子,故順道本而稱之。惟稽古,崇德象賢。惟考古典,有尊德象賢之義。言今法之。統承先王,修其禮物,言二王之後,各修其典禮,正朔服色,與時王並通三統。○正音政。作賓於王家,與國鹹休,永世無窮。為時王賓客,與時皆美,長世無竟。嗚呼!乃祖成湯,克齊聖廣淵,言汝祖成湯能齊德聖達廣大深遠,澤流後世。皇天眷佑,誕受厥命。大天眷顧湯,佑助之,大受其命。謂天命。撫民以寬,除其邪虐,撫民以寬政,放桀邪虐。湯之德。功加於時,德垂後裔。言湯立功加於當時,德澤垂及後世。裔,末也。爾惟踐修厥猷,舊有令聞,汝微子,言能踐湯德,久有善譽,昭聞遠近。○令聞,如字,又音問。恪慎克孝,肅恭神人。予嘉乃德,曰篤不忘。言微子敬慎能孝,嚴恭神人,故我善汝德,謂厚不可忘。○篤,本又作竺,東谷反。   [疏]「王若曰猷殷王元子」○正義曰:王順道而言曰:「今以大道告汝殷王首子。」告之以下辭也。「曰猷」,如《大誥》,言以道誥之。○傳「微子」至「稱之」○正義曰:《呂氏春秋·仲冬紀》云:「紂之母生微子啟與仲衍,尚為妾,已而為妻後生紂。紂父欲立啟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之曰:『有妻之子,又不可立妾之子。』故紂為後。」鄭云:「微子啟,紂同母庶兄也。若,順也。猷,道也。以其本是元子,故順道本而稱之。」《釋詁》云:「元、首,始也。」《易》曰:「元者,善之長也。」○傳「言二」至「三統」○正義曰:《郊特牲》云:「天子存二代之後,猶尊賢也。尊賢不過二代。」《書傳》云:「王者存二王之後,與己為三,所以通三統,立三正。周人以日至為正,殷人以日至後三十日為正,夏人以日至後六十日為正。天有三統,土有三王,三王者,所以統天下也。」《禮運》云:「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二王后為郊祭天,以其祖配之。鄭云:「所存二王后者,命使郊天,以天子禮祭其始祖受命之王,自行其正朔服色,此謂通天三統,是立二王后之義也。」此命首言「稽古」,則立先代之後,自古而有此法,不知從何代然也。孔意自夏以上不必改正,縱使正朔不改,典禮服色自當異也。○「曰篤不忘」○正義曰:僖十二年《左傳》王命管仲之辭曰「謂督不忘」,則「曰」亦謂義。孔訓「篤」為厚,故傳云「謂厚不可忘」。杜預以「督」為正,可謂正而不可忘也。   上帝時歆,下民祗協,庸建爾於上公,尹茲東夏。孝恭之人,祭祀則神歆享,施令則人敬和,用是封立汝於上公之位,正此東方華夏之國。宋在京師東。○歆,許今反。欽哉!往敷乃訓,慎乃服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敬哉,敬其為君之德。往臨人布汝教訓,慎汝祖服命數,循用舊典,無失其常,以蕃屏周室。戒之。   [疏]「慎乃服命」○正義曰:傳言「慎汝祖服命數」,謂祭湯廟得用天子之禮,服其殷之本服,命則上公九命,當慎之,無使乖禮制也。   弘乃烈祖,律乃有民,永綏厥位,毗予一人。大汝烈祖成湯之道,以法度齊汝所有之人,則長安其位,以輔我一人。言上下同榮慶。○毗,房脂反。世世享德,萬邦作式,言微子累世享德,不忝厥祖,雖同公侯,而特為萬國法式。俾我有周無斁。汝世世享德,則使我有周好汝無厭。○俾,必爾反。斁音亦。好,呼報反。厭,於艷反。嗚呼!往哉惟休,無替朕命。」歎其德,遣往之國。言當惟為美政,無廢我命。   唐叔得禾,異畝同穎,唐叔,成王母弟。食邑內得異禾也。畝,壟。穎,穗也。禾各生一壟而合為一穗。○穎,役領反。穗,似醉反,本亦作遂。獻諸天子。拔而貢之。王命唐叔歸周公於東,異畝同穎,天下和同之象,周公之德所致。周公東征未還,故命唐叔以禾歸周公。唐叔後封晉。作《歸禾》。亡。   [疏]「唐叔」至「歸禾」○正義曰:成王母弟唐叔,於其食邑之內得禾,下異畝壟,上同穎穗,以其有異,拔而貢於天子,以為周公德所感致。於時周公東征未反,王命唐叔歸周公於東,命有言辭。史敘其事,作《歸禾》之篇。○傳「唐叔」至「一德」○正義曰:昭十五年《左傳》云:「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指言「唐叔得禾」,知其「所食邑內得異禾」也。唐叔食邑,書傳無文。《詩》述後稷種禾,於「實秀」之下乃言「實穎」,《毛傳》云「穎垂」,言穗重而垂,是「穎」為穗也。「禾各生一壟而合為一穗」,言其異也。《書傳》云:「成王之時,有三苗貫桑葉而生,同為一穗,其大盈車,長几充箱,民得而上諸成王。」下傳云「拔而貢之」,若是盈車之穗,不可手拔而貢,孔不用《書傳》為說也。○傳「異畝」至「封晉」○正義曰:禾者,和也,異畝同穎,是天下和同之象,成王以為周公德所感致。於時周公東征未還,故命唐叔以禾歸周公於東也。歸禾年月,史傳無文,不知在啟金縢之先後也。王啟金縢,正當禾熟之月。若是前年得之,於時王疑未解,必不肯歸周公。當是啟金縢之後,喜得東土和平而有此應,故以歸周公也。唐叔後封於晉,經史多矣,傳言此者,欲見此時未封,知在邑內得之。昭元年《左傳》稱「成王滅唐,而封太叔焉」,所滅之唐即晉國是也。然則得禾之時,未封於唐,從後稱之為「唐叔」耳。   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已得唐叔之禾,遂陳成王歸禾之命,而推美成王。善則稱君。作《嘉禾》。天下和同,政之善者,故周公作書以「嘉禾」名篇告天下。亡。   [疏]「周公」至「嘉禾」○正義曰:周公既得王所命禾,乃陳天子歸禾之命為文辭,稱此禾之善,推美於成王。史敘其事,作《嘉禾》之篇。○傳「已得」至「稱君」○正義曰:鄭云「受王歸已禾之命與其禾」,以為既得命,「禾」謂復得禾,義當然矣。成王歸禾之命必歸美周公,周公陳歸禾之命又推美成王,是「善則稱君」之義也。「善則稱君」,《坊記》文也。○傳「天下」至「下亡」○正義曰:「嘉」訓善也,言此禾之善,故以善禾名篇。陳天子之命,故當佈告天下,此以善禾為書之篇名,後世同穎之禾遂名為「嘉禾」,由此也。二篇東征未還時事,微子受命應在此篇後。篇在前者,蓋先封微子,後布此書故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四 康誥第十一  卷十四 康誥第十一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滅三監。以殷餘民封康叔,以三監之民國康叔為衛侯,周公懲其數叛,故使賢母弟主之。○數叛,上所角反,下亦作畔。作《康誥》、《酒誥》、《梓材》。   康誥命康叔之誥。康,圻內國名。叔,封字。○梓音子。圻,具依反。   [疏]「成王」至「康誥」○正義曰:既伐叛人三監之管叔、蔡叔等,以殷餘民國康叔為衛侯,周公以王命戒之,作《康誥》、《酒誥》、《梓材》三篇之書也。其《酒誥》、《梓材》亦戒康叔,但因事而分之。然《康誥》戒以德刑,又以化紂嗜酒,故次以《酒誥》,卒若梓人之治材為器為善政以結之。○傳「以三」至「主之」○正義曰:此序亦與上相顧為首引。初言「三監叛」,又言「黜殷命」,此云「既伐管叔、蔡叔」,言「以殷餘民」,圻內之餘民,故云「以三監之民國康叔為衛侯」。然古字「邦」、「封」同,故漢有上邦、下邦縣,「邦」字如「封」字,此亦云「邦康叔」,若《分器》序云「邦諸侯」,故云「國康叔」。並以三監之地封之者,周公懲其數叛,故使賢母弟主之。此始一叛而云「數叛」者,以六州之眾悉來歸周,殷之頑民叛逆天命,至今又叛,據周言之,故云「數叛」。故《多方》云:「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天命。」以不從天命,故云「叛」也。古者大國不過百里,《周禮》上公五百里,侯四百里,孟軻有所不信。《費誓》注雲,伯禽率七百里之內附庸諸侯,則魯猶非七百里之封。而康叔封千里者,康叔時為方伯,殷之圻內諸侯並屬之,故得總言「三監」,且其實地不方平,計亦不能大於魯也。故《左傳》云:「宋、衛,吾匹也。」又曰:「寡君未嘗後衛君。」且言千里,亦大率言之耳。何者?邢在襄國,河內即東圻之限,故以賜諸侯西山,即有黎、潞、河、濟之西,以曹地約有千里也。以此鄭云:「初封於衛,至子孫而並邶、鄘也。」其《地理志》邶、鄘之民皆遷,分衛民於邶、鄘,故異國而同風,所以《詩》分為三。孔與同否未明也。既三年滅三監,七年始封康叔,則於其間更遣人鎮守,自不知名號耳。○傳「命康叔」至「封字」○正義曰:以定四年《左傳》祝佗云「命以《康誥》」,故以為「命康叔之誥」。知「康,圻內國名」者,以管、蔡、郕、霍皆國名,則康亦國名而在圻內。馬、王亦然,惟鄭玄以康為謚號,以《史記·世家》云「生康伯」故也。則孔以康伯為號謚,而康叔之「康」猶為國,而號謚不見耳。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攝政七年三月。始生魄,月十六日,明消而魄生。○魄,字又作{白鬼},普白反,馬云:「{白鬼},朏也,謂月三日始生兆朏,名曰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初造基,建作王城大都邑於東國洛汭,居天下上中,四方之民大和悅而集會。○汭,如銳反。侯、甸、男邦、采、衛,百工播民和,見士於周。此五服諸侯,服五百里。侯服去王城千里,甸服千五百里,男服去王城二千里,采服二千五百里,衛服三千里,與《禹貢》異制。五服之百官,播率其民和悅,並見即事於周。周公鹹勤,乃洪大誥治。周公皆勞勉五服之,人遂乃因大封命,大誥以治道。○陸云:「乃洪治同,一本作『周公乃洪大誥治』。」勞,力報反。   [疏]「惟三」至「誥治」○正義曰:言惟以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始明死而生魄,月十六日己未,於時周公初造基趾,作新大邑於東國洛水之汭,四方之民大和悅而集會,言政治也。此所集之民,即侯、甸、男、采、衛五服。百官播率其民和悅,並見即事於周之東國,而周公皆慰勞勸勉之。乃因大封命以康叔為衛侯,大誥以治道。○傳「周公」至「魄生」○正義曰:知「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者,以《洛誥》即七年反政而言新邑營及獻卜之事,與《召誥》參同,俱為七年,此亦言作新邑,又同《召誥》,故知七年三月也。若然,《書傳》雲四年建衛侯而封康叔,五年營成洛邑,六年制禮作樂。《明堂位》云「昔者周公朝諸侯於明堂之位」,即云「頒度量,而天下大服」,又云「六年制禮作樂」,是六年已有明堂在洛邑而朝諸侯。言六年已作洛邑而有明堂者,《禮記》後儒所錄,《書傳》伏生所造,皆孔所不用。始生魄,月十六日戊午,社於新邑之明日。「魄」與「明」反,故云「明消而魄生」。○傳「初造」至「集會」○正義曰:所以初基東國洛者,以天下土中故也。其《召誥》與《大司徒》文之所出。《釋言》云:「集,會也。」以主治民,故民服悅而見大平也。「初基」者,謂初始營建基址,作此新邑,此史總序言之。鄭以為此時未作新邑,而以「基」為謀,大不辭矣。○傳「此五」至「於周」○正義曰:「男」下獨有「邦」,以五服男居其中,故舉中則五服皆有「邦」可知,言「邦」見其國君焉。以《大司馬職》《大行人》,故知五服,「服五百里」。《禹貢》五服通王畿,此在畿外,去王城五百里,故每畿計之,至衛服三千里,言「與《禹貢》異制」也,通王畿與不通為異。以此計畿之均,故須土中。若然,黃帝與帝嚳居偃師,餘非土中者,自出當時之宜。實在土中,因得而美善之也。不見要服者,鄭云:「以遠於役事而恆闕焉。」君行必有臣從,即卿大夫及士,見亦主其勞,故雲五服之內,百官播率其民和悅即事。以土功勞事,民之所苦也,而此和悅,見太平也。而《書傳》云:「示之以力役,其民猶至,況導之以禮樂乎?」是也。○傳「周公」至「治道」○正義曰:太保以戊申至,七月庚戌,已云「庶殷攻位於洛汭」,則庶殷先與之期於前至也。周公以十三日乙卯「朝至於洛,則達觀於新邑營」,此日當勉其民,此因命而並言之。序云「邦康叔」,「洪」,大也,為大封命大誥康叔以治道也。鄭玄以「洪」為代,言周公代成王誥。何故代誥而反誥王,呼之曰「孟侯」?為不辭矣。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周公稱成王命,順康叔之德,命為孟侯。孟,長也。五侯之長,謂方伯,使康叔為之。言王使我命其弟封。封,康叔名。稱小子,明當受教訓。○長,丁丈反,下同。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惟汝大明父文王,能顯用俊德,慎去刑罰,以為教首。○去,羌呂反,下「欲去」、「去疾」同。不敢侮鰥寡,庸庸,祇祇,威威,顯民。惠恤窮民,不慢鰥夫寡婦,用可用,敬可敬,刑可刑,明此道以示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用此明德慎罰之道,始為政於我區域諸夏,故於我一二邦皆以修治。我西土惟時怙冒,聞於上帝,帝休。我西土岐周,惟是怙恃文王之道,故其政教冒被四表,上聞於天,天美其治。○怙音戶。冒,莫報反,覆也。聞如字,徐又音問。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誕受厥命,天美文王,乃大命之殺兵殷,大受其王命。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授武王。○殪,於計反。越厥邦厥民,惟時敘。於其國,於其民,惟是次序,皆文王教。乃寡兄勖,肆汝小子封,在茲東土。」汝寡有之兄武王,勉行文王之道,故汝小子封得在此東土為諸侯。○勖,許玉反。   [疏]「王若」至「東土」○正義曰:言周公稱成王命,順康叔之德而言曰:「命汝為孟侯。王又使我教命其弟小子封。其所教命者,惟汝大明德之父文王,能顯用俊德,慎去刑罰,以為教首。故惠恤窮民,不侮慢鰥夫寡婦,況貴強乎?其明德,用可用,敬可敬,其慎罰,威可威者,顯此道以示民。用此道,故始為政於我區域諸夏,由是於我一二諸國漸以修治也。上政既修,我西土惟是怙恃文王之道,故其政教冒被四表,聞於上天,天美其治道。以此上天乃大命文王以誅殺之道,用兵除害於殷,大受其王命,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也。其所受二分者,於其國,於其民,惟是皆有次序,以文王之德故也。汝寡有之兄武王,勉行文王之道,故受命克殷,今汝小子封故得在此東土為諸侯。是文王之道,明德慎罰,既用受命,武王無所復加,以為勉行,所以汝必法之。」○傳「周公」至「教訓」○正義曰:以「曰」者為命辭,故曰「周公稱成王命,順康叔之德,命為孟侯。孟,長也。五侯之長,謂方伯」。使康叔為之長者,即州牧也。「五侯之長」,五等諸侯之長也。而《左傳》云:「五侯九伯,汝實征之。」彼謂上公之伯,故征九伯。而此「五侯」當州牧之「五侯」,與彼不同。《王制》有連、屬、率、伯也,孔以五侯亦方伯,則四方者皆可為方伯,而此方伯自是州牧也。康叔以母弟令德受大國封命,固非卒及連、屬也。虞夏及周既有牧,又《離騷》云「伯昌作牧」,殷亦有牧,伯四代皆通也,非如鄭玄云「殷之州長曰伯」。以「稱小子」為幼弱,故「明當受教訓」,故云「使我命其弟」,為親親而使我用戒故也。此指命康叔為之,而鄭以總告諸侯,依《略說》以太子十八為孟侯而呼成王。既禮制無文,義理駢曲,豈周公自許天子,以王為孟侯?皆不可信也。○傳「惟汝」至「教首」○正義曰:以近而可法,不過子之法父,故舉文王也。法者不過除惡行善,故云「明德慎罰」也。○傳「惠恤」至「示民」○正義曰:「用可用,敬可敬」,即「明德」也。「用可用」謂小德小官,「敬可敬」謂大德大官,「刑可刑」謂「慎罰」也。○傳「天美」至「武王」○正義曰:「天美文王,乃天命之殺兵殷」者,「殪」,殺也,「戎」,兵也,用誅殺之道以兵患殷。文王以伐殷事未卒而言「殺兵殷」者,謂三分有二,為滅殷之資也。   王曰:「嗚呼!封,汝念哉!念我所以告汝之言。今民將在祇遹乃文考,紹聞衣德言。今治民將在敬循汝文德之父,繼其所聞,服行其德言,以為政教。○遹音聿,又音述,馬紹:「述也。」衣如字,徐於既反。往敷求於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往之國,當布求殷先智王之道,用安治民。汝丕遠惟商耇成人,宅心知訓。汝當大遠求商家耇老成人之道,常以居心,則知訓民。○耇音狗。別求聞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又當別求所聞父兄用古先智王之道,用其安者以安民。弘於天,若德裕乃身,不廢在王命。」大於天,為順德,則不見廢,常在王命。   [疏]「王曰嗚呼封汝」至「王命」○正義曰:既言文王「明德慎罰」之訓,武王尚行之,汝既得為君,方別陳明德之事,故稱王命而言曰:「嗚呼!封,汝常念我所以告汝之言哉!今治民所行,將在敬循汝文德之父,繼其所聞者,服行其德言,以為政教。汝往之國,當分佈求於殷先智王之道,用安治民。不但法其先君,汝又當須大遠求商家耇老成人之道,居之於心,即知訓民矣。其外又更當別求所聞父兄用古先智王之道,用其安者以安民。即古虞夏之道也。人事既然,又闡大於天之道而為順德,又加之寬容,則汝身不見廢,常在王命。」○傳「今治」至「政教」○正義曰:「繼其所聞,服行其德言」者,謂文王先有所聞善事,今令康叔繼續其文王所聞善事,被服而施行其德言,以為政教也。○傳「汝當」至「訓民」○正義曰:上云「敷求殷先哲王」,謂求殷之賢君,此言「求商家耇老成人」,謂求殷之賢臣。「大遠」者,備遍求之。○傳「又當」至「安民」○正義曰:以父兄乃所居殷外,故云「別求」。上只言「遹乃文考」,並言「兄」者,以上云「寡兄勖」,則以文武道同,言文可以兼武,故並言「父兄」也。「古先哲王」,鄭云:「虞夏也。」孔亦當然。以上代與今事遠,不可以同,故言「用其安者」。○傳「大於」至「王命」○正義曰:以天道人用而光大之,故因云「大」也。其文王及殷古先哲王,與天其道不異,以前後聖跡雖殊,同天不二也。以康叔亞聖大賢,治殷餘惡,故使之用天道為順德也。   王曰:「嗚呼!小子封,恫?乃身,敬哉!恫,痛。?,病。治民務除惡政,當如痛病在汝身欲去之,敬行我言。○恫音通,又敕動反。敕,古頑反。天畏?忱,民情大可見,小人難保。天德可畏,以其輔誠。人情大可見,以小人難安。○?音匪,又芳鬼反。忱,?林反。往盡乃心,無康好逸豫,乃其乂民。往當盡汝心為政,無自安好逸豫寬身,其乃治民。○盡,徐子忍反。好,呼報反。我聞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不在大,起於小;不在小,小至於大。言怨不可為,故當使不順者順,不勉者勉。○懋音茂。已!汝惟小子,乃服惟弘王,應保殷民,已乎!汝惟小子,乃當服行德政,惟弘大王道,上以應天,下以安我所受殷之民眾。○應,應對之應,注同,徐於甑反。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弘王道,安殷民,亦所以惟助王者居順天命,為民日新之教。   [疏]「王曰嗚呼小」至「新民」○正義曰:所明而雲行天人之德者,其要在於治民,故言王曰:「嗚呼!小子封,治民為善而除惡政,當如痛病在汝身欲去之,敬行我言哉!所以去惡政者,以天德可畏者,以其輔誠故也。以民情大率可見,所以可見者,以小人難保也。安之既難,其往治之,當盡汝心為政,無自安好逸豫而寬縱,乃其可以治民。我聞名遺言曰,人之怨不在事大,或由小事而起。雖由小事而起,亦不恆在事小,因小至大。是為民所怨,事不可為。當使施順,令不順者順。勉力勸行,令不勉者勉。則其怨小大都消,令汝消怨者。已乎!汝惟小子,乃當服行政德,惟弘大王道,上以應天,下以安我所受殷民。不但汝身所當行,此亦惟助王者居順天命,為民日新之教。」○傳「恫痛」至「我言」○正義曰:「恫」聲類於痛,故「恫」為痛也。「?,病」,《釋詁》文。以痛病在汝身以述治民,故務除惡政如已病也。戒之而言「敬」,故知「敬行我言」也。鄭玄云:「刑罰及已為痛病。」其義不及去惡若已病也。○傳「天德」至「難安」○正義曰:人情所以大可見者,以小人難安為可見,故須安之。○傳「不在」至「者勉」○正義曰:以致怨恐謂由大惡,故云「不在大,起於小」,言怨由小事起。「不在小」者,謂為怨不恆在小,言其初小,漸至於大怨,故使不順者順,不勉者勉,其怨自消也。○傳「弘王」至「之教」○正義曰:「亦所以惟助王」者,言非直康叔身行有益,亦惟助王者居順天命,為民日新之教,謂漸致太平,政教日日益新也。   王曰:「嗚呼!封,敬明乃罰。歎而敕之,凡行刑罰,汝必敬明之。欲其重慎。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小罪非過失,乃惟終身行之,自為不常,用犯汝。○眚,所領反,本亦作省。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災,適爾,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汝盡聽訟之理以極其罪,是人所犯,亦不可殺,當以罰宥論之。○宥,於救反。   [疏]「王曰嗚呼封敬」至「可殺」○正義曰:以上既言「明德」之理,故此又云「慎罰」之義,而王言曰:「嗚呼!封,又當敬明汝所行刑罰,須明其犯意。人有小罪,非過誤為之,乃惟終身自為不常之行,用犯汝,如此者,有其罪小,乃不可不殺,以故犯而不可赦。若人乃有大罪,非終行之,乃惟過誤為之,以此故,汝當盡斷獄之道以窮極其罪,是人所犯,乃不可以殺,當以罰宥論之,以誤故也。即原心定罪,斷獄之本,所以須敬明之也。」   王曰:「嗚呼!封,有敘,時乃大明服,歎政教有次敘,是乃治理大明,則民服。惟民其敕懋和。民既服化,乃其自敕正勉為和。若有疾,惟民其畢棄咎。化惡為善,如欲去疾,治之以理,則惟民其盡棄惡修善。○咎,其九反。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愛養紉宴安孩兒赤子,不失其欲,惟民其皆安治。○孩,亥才反。非汝封刑人殺人,言得刑殺罪人。無或刑人殺人。無以得刑殺人,而有妄刑殺非辜者。非汝封又曰劓刵人,劓,截鼻。刵,截耳。刑之輕者,亦言所得行。○劓,魚器反。刵,如志反。無或劓刵人。」所以舉輕以戒,為人輕行之。   [疏]「王曰嗚呼封有」至「刵人」○正義曰:以刑者政之助,不得已即用之;非情好殺害,故又本於政不可以濫刑,而王言曰:「嗚呼!封,欲正刑之本,要而汝政教有次序,是乃治理大明則民服。惟民既服從化,其自敕正勉力而平和。然政之化惡為善,若有病而欲去之,治之以理,則惟民其盡棄惡而修善。言愛養人陽母之安赤子,惟民為善,其皆安治。為政保民之如此,不可行以淫刑,豈非汝封得刑人殺人乎?言得刑殺不可以得故,而有濫刑人殺人無辜也。非汝封又曰劓刵人,無以得故,而有所濫劓刵人之無罪者也。」○傳「化惡」至「修善」○正義曰:人之有疾,治之以理則疾去。人之有惡,化之以道則惡除。○傳「愛養」至「安治」○正義曰:既去惡,乃須愛養之為善,人為上養,則化所行,故言其皆安治。子生赤色,故言「赤子」。○傳「劓截」至「得行」○正義曰:以國君故得專刑殺於國中,而不可濫其刑,即墨、劓、剕、宮也。「劓」在五刑為截鼻,而有「刵」者,《周官》五刑所無,而《呂刑》亦云「劓刵」,《易·噬嗑》上九云「何校滅耳」。鄭玄以臣從君坐之刑,孔意然否未明,要有刵而不在五刑之類。言「又曰」者,周公述康叔,豈非「汝封」又自言曰得劓刵人?此「又曰」者,述康叔之「又曰」。   王曰:「外事,汝陳時臬,司師,茲殷罰有倫。」言外土諸侯奉王事,汝當布陳是法,司牧其眾,及此殷家刑罰有倫理者兼用之。○臬,魚列反。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於旬時,丕蔽要囚。」要囚,謂察其要辭以斷獄。既得其辭,服膺思念五六日,至於十日,至於三月,乃大斷之。言必反覆思念,重刑之至也。○要,於宵反。蔽,必世反。斷,丁亂反,下及篇末同。覆,芳服反。   [疏]「王曰外事」至「要囚」○正義曰:言不濫刑,不但國內,而王言曰:「若外土諸侯奉王事以至汝,汝當布陳是刑法以司牧其眾,及此殷家刑罰有倫理者兼用之。」周公又重言曰:「既用刑法,要察囚情,得其要辭,以斷其獄。當須服膺思念之,五日六日,次至於十日,遠至於三月,一時乃大斷囚之要辭。」言必反覆重之如此,乃得無濫故耳。○傳「言外」至「用之」○正義曰:外土以獄事上於州牧之官,為奉土事,汝當用刑書,為布陳是刑法,為司牧其眾,故受而聽之。既衛居殷墟,又周承於殷後,刑書相因,故兼用其有理者。謂當時刑書,或無正條,而殷有故事,可兼用,若今律無條,求故事之比也。「臬」為準限之義,故為法也。○傳「要囚」至「之至」○正義曰:言「要囚」,明取要辭於囚以思訖事定,故言「乃大斷之」。多至三月,故云「反覆思念,重刑之至」。顧氏云:「『又曰』者,周公重言之也。」   王曰:「汝陳時臬事,罰蔽殷彝,陳是法事,其刑罰斷獄,用殷家常法,謂典刑故事。○彝,以支反。用其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義,宜也。用舊法典刑,宜於時世者以刑殺,勿庸以就汝封之心所安。乃汝盡遜曰時敘,惟曰未有遜事。乃使汝所行盡順,曰是有次敘,惟當自謂未有順事,君子將興,自以為不足。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乃知。已乎!他人未其有若汝封之心。言汝心最善,我心我德惟汝所知。欲其明成王所以命已之款心。○款,苦管反。   [疏]「王曰汝」至「乃知」○正義曰:此又申上既要囚思念,定其大斷若為,而王言曰:「汝當陳是刑書之法以行事,其刑法斷獄,用殷家所行常法故事,其陳法殷彝,皆用其合宜者以刑殺,勿用以就汝封意之所安而自行也,以用心不如依法故耳。言汝不但依法,乃使汝所行盡順,曰是有次敘,猶當自惟曰未有順事,其有餘若不足故耳。必期汝於大幸已乎!汝惟小子耳,而他人未其有若汝封之心。言汝心最善,汝心既善,我心我德惟汝所委知也。○傳「陳是」至「故事」○正義曰:「陳是法事」,即上「汝陳時臬事」,「罰蔽殷彝」即上「殷罰有倫」。上據有初思念得失,此據臨時行事也。○傳「已乎」至「款心」○正義曰:此言「我」,我王也,以王命,故言王為「我」,以康叔為「己」。若汝不善我王家心德,汝所不知,則我不順命汝款曲之心。只由汝最善,我王心德汝所遍知,故我王命汝以款曲之心。述康叔為言,故云「己」,欲令康叔明識此意也。   凡民自得罪,寇攘奸宄,殺越人於貨,凡民用得罪,為寇盜攘竊奸宄,殺人顛越人,於是以取貨利。○攘,如羊反。宄音軌。暋不畏死,罔弗憝。」暋,強也。自強為惡而不畏死,人無不惡之者,言當消絕之。○暋音敏。憝,徒對反,徐徒猥反。強,其丈反。無不惡,烏路反,下「所大惡」、「疾惡」、「亦惡」並音同。   [疏]「凡民」至「弗憝」○正義曰:言人所慎刑者,以凡民所用得罪者,寇盜攘竊於外奸內宄,而殺害及顛越於人以取貨利也。自強為之而不畏死,此為人無不惡之者,以此須刑絕之,故當慎刑罰耳。○傳「凡民」至「貨利」○正義曰:「目」,用也,言所用得罪者,由寇攘也。而為之於外內,既有劫竊,其劫竊皆有殺有傷,「越人」謂不死而傷,皆為之而取貨利故也。○傳「暋強」至「絕之」○正義曰:「暋,強也」,於《盤庚》已訓而此重詳之,以由此得罪,當須絕之。   王曰:「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大惡之人猶為人所大惡,況不善父母,不友兄弟者乎?言人之罪惡,莫大於不孝不友。子弗祇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為人子不能敬身服行父道,而怠忽其業,大傷其父心,是不孝。於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於為人父不能字愛其子,乃疾惡其子,是不慈。於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於為人弟不念天之明道,乃不能恭事其兄,是不恭。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於弟。為人兄亦不念稚子之可哀,大不篤友於弟,是不友。○鞠,居六反。惟吊茲,不於我政人得罪,惟人至此不孝、不慈、弗友、不恭,不於我執政之人得罪乎?道教不至所致。○吊音的。天惟與我民彝大湣亂。天與我民五常,使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而廢棄不行,是大滅亂天道。○泯,徐武軫反。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茲無赦。言當速用文王所作違教之罰,刑此亂五常者,無得赦。   [疏]「王曰封元」至「無赦」○正義曰:以是所用得其罪,不但寇盜,王命而言曰:「封,非於骨肉之人為大惡,猶尚為人所大惡之,況惟不孝父母,不友兄弟者乎?其罪莫大於不孝也。何者?為人之子不能敬身服行其父事,而怠忽其業,大傷其父心,是不孝也。於為人父不能字愛其子,乃疾惡其子,是不慈也。於為人弟不能念天之明道,故乃不能恭事其兄,是不恭也。為人兄亦不能念稚子之可哀哉,大不友愛於弟,是不友也。惟人所行以至此不孝不友者,豈不由我執政之人道教不至,以得此罪乎?既人罪由教而致,天惟與我民以五常之性,使有恭孝,廢棄不行,是大滅亂天道也。以由我滅亂,曰,乃其疾用文王所作違教之罰,刑此亂五常者,不可赦放也。」○傳「大惡」至「不友」○正義曰:言將有作奸宄大惡,猶為人所大惡,況不孝父母,不善兄弟者乎?《孝經》云「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是也。《釋親》云:「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下文不言「母」,母同於父。父子尊卑而異等,故「孝」名上不通於下。其兄弟雖有長幼而同倫,故共「友」名也。○傳「為人」至「不孝」○正義曰:「考」亦通生死,即此文及《酒誥》是也。下《曲禮》云「死曰考」,是對例耳。人予以述成父事為孝,怠忽其業,即「其肯曰,我有後,不棄基」,故為大傷父心,即是上不孝也。則子不述父事,當輕於盜殺,況以為甚者,此聖人緣心立法,人莫不緣身本於父母也,自親以及物,天然之理,故《孝經》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於善,而皆在於凶德」是也。以此言賊殺他人,罪小於骨肉相乖阻。但於他人言其極者,於親言其小者,小則有不和詈爭鬥訟相傷者也。於親小則傷心,大乃逆命,毆罵殺害,互相發起而可知也。○傳「於為」至「不慈」○正義曰:上文不言「不慈」,意以「不孝」為總焉。父當言「義」而云「不慈」者,以父母於子並為慈,因父有愛敬多少而分之。言父義母慈,而由慈以義,故雖義言「不慈」,且見父兼母耳。○傳「於為」至「不恭」○正義曰:善兄弟曰友,此言「不恭」者,「友」思念之辭,兄弟同倫,故俱言「友」;雖同倫而有長幼,其心友而貌恭,故因兄弟而分「友」文為二而言「恭」也。五教,即《左傳》文十八年史克言也。於此言「天之明道」者,父子天性,不嫌非天明,故於兄弟言之。因上先言「不孝」,先言子於父,故此「不友」先言弟於兄,若舉中以見上下,故此言天明,見五教皆是,即《孝經》云「則天之明」,《左傳》云「為父子兄弟姻媾以象天明」,是於天理常然,為天明白之道。○傳「為人」至「不友」○正義曰:言「亦」者,以兄弟同等而相亦,所謂《周書》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即此文也。不孝罪子,非及於父之輩,理所當然。而《周官》鄰保以比伍相及,而趙商疑而發問,鄭答云:「《周禮》太平制,此為居殷亂而言,斯不然矣。《康誥》所云,以骨肉之親,得相容隱,故《左傳》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周禮》所云,據疏人相督率之法,故相連獲罪。故今之律令,大功已上得相容隱,鄰保罪有相及是也。」   不率大戛,矧惟外庶子訓人?戛,常也。凡民不循大常之教,猶刑之無赦,況在外掌眾子之官主訓民者而親犯乎?○戛,簡八反。惟厥正人,越小臣諸節。惟其正官之人,於小臣諸有符節之吏,及外庶子,其有不循大常者,則亦在無赦之科。乃別播敷,造民大譽,弗念弗庸,?厥君,時乃引惡惟朕憝。汝今往之國,當分別播布德教,以立民大善之譽。若不念我言、不用我法者,病其君道,是汝長惡,惟我亦惡汝。○別,彼列反,注同。汝長,丁丈反,下同。已!汝乃其速由茲義率殺,亦惟君惟長。汝乃其速用此典刑宜於時世者,循理以刑殺,則亦惟君長之正道。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德用乂。為人君長而不能治其家人之道,則於其小臣外正官之吏,並為威虐,大放棄王命,乃由非德用治之故。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常事人之所輕,故戒以無不能敬常。汝用寬民之道,當惟念文王之所敬思而法之。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則予一人以懌。」汝行寬民之政,曰:「我惟有及於古。」則我一人以此悅懌汝德。○懌音亦。   [疏]「不率」至「以懌」○正義曰:言滅五常之害當除,凡民不循大道五常之教,猶刑之,況在外土掌庶子之官,主於訓民,惟其正官之人,及於小臣諸有符節者,並為教首,其心不循大常,豈可赦也?以人之須有五常,汝今往之國,乃當分別播布德教,以立民大善之譽。若不念我言,不用我法,即病其為君之道,是汝長為惡矣,以此惟我亦惡汝也。已乎!既惡不可為,汝乃其疾用此典刑宜於時世者,循理以刑殺亂常者,則亦惟為人君,惟為人長之正道。既為人君長,不能治其五教,施於家人之道,則於其卑小臣外土正官之吏,惟為威暴,則為酷虐,大放棄王命矣。如是乃由汝非以道德用治之故。由此汝亦無得不能敬其常事,汝用寬民之道,當思惟念用文王之所敬畏而法之。汝以此行寬民之政,曰:「我原惟有及於古。」則我一人天子以此悅懌汝德矣。汝惟宜勤之。○傳「戛常」至「犯乎」○正義曰:「戛」猶楷也,言為楷模之常,故「戛」為常也。述上凡民自得罪,故言「凡民不循大常之教」也。「猶刑之」即上云「刑茲無赦」故也。亦愚以況智,故言「況在外掌眾子之官主訓民者而親犯乎」,即《周官》云「諸子」,《文王世子》云「庶子」也。以致教諸子,故為「訓人」。《周禮》諸子之官亦是王朝之臣,言「在外」者,對父子兄弟為外。惟舉庶子之官者,以其教訓公卿子弟,最為急故也。鄭玄以「訓人」為師長,亦各一家之道也。○傳「惟其」至「之科」○正義曰:「正官之人」,若《周官》三百六十職正官之首。「於小臣諸有符節」者,謂正人之下,非長官之身,下至符吏。「諸有符節」,為教人之故,故言有符節者。非要行道之符節,若為官行文書而有符,今之印者也。以上況之,故言「不循大常,亦在無赦之科」矣。在軍者有旌節,亦得為有符節耳。○傳「汝今」至「惡汝」○正義曰:言「分別播布德教」,謂分遣卿大夫為之教民使善。而已有善譽,是「立民以大善之譽」。○傳「汝乃」至「正道」○正義曰:此用宜於時以刑殺上不循五常之道者。其「君長」,對則大夫為長,散則人君為長,君而居之,是君亦與長為一。《孝經》對例以長為大夫耳。○傳「為人」至「之故」○正義曰:以五常父母兄弟子即家人之道,《易》有家人卦,亦與此同也。不行五教為不能治家人之道,家人不治,則君不明。君既不明,則不察下故則,於其小臣外正官之吏並為威虐,大放棄王命,非德用治,是不明為非德也。○傳「常事」至「法之」○正義曰:「常事」,常所行之事也。人見尋常不為異,故輕之,而以為戒。「文王所敬忌」,即敬德忌刑。鄭云:「『祇祇、威威』是也。」○傳「汝行」至「汝德」○正義曰:寬則得眾,故五教在寬。上既言「乃由裕民」,此又疊之,汝行寬民之政,曰:「我惟有及於古。」即古賢諸侯。汝惡,我則惡之。汝善,我則愛之。以此,我一人悅懌汝德也。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明惟治民之道而善安之。我時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我是其惟殷先智王之德,用安治民,為求等。矧今民罔迪不適,不迪則罔政在厥邦。」治民乃欲求等殷先智王,況今民無道不之。言從教也。不以道訓之,則無善政在其國。   [疏]「王曰封爽」至「厥邦」○正義曰:既言德刑事終而總言之,我所以令汝明德慎罰以施政者,王命所以言曰:「封,為人君,當明惟為治民之道而善安之,故我以是須汝善安民,故我其惟念殷先智聖王之德,用安治民,為求而等之。我於民未治之時,尚求等殷先智王,況今民無道不之而易化,汝若不以道訓之,則無善政在其國,所以須安民以德刑也。」○傳「明惟」至「安之」○正義曰:以慎德刑為明治民之道,教之五常為善,富而不擾為安也。鄭以「迪」為下讀,各為一通也。○傳「治民」至「其國」○正義曰:以己喻康叔,言我未治之時,乃欲求等殷先智王以致太平者,況今民無道不之。言易從教。不以正道訓民,民不知道,故無善政在其國,為無吉康也。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監,告汝德之說於罰之行。我惟不可不監視古義,告汝施德之說於罰之所行。欲其勤德慎刑。○說如字,徐始銳反。今惟民不靜,未戾厥心,迪屢未同,假令今天下民不安,未定其心,於周教道屢數而未和同。設事之言。○令,力呈反。數,所角反。爽惟天其罰殛我,我其不怨。明惟天其以民不安罰誅我,我其不怨天。汝不治,我罰汝,汝亦不可怨我。○殛,紀力反。惟厥罪無在大,亦無在多,矧曰其尚顯聞於天?」民之不安,雖小邑少民,猶有罰誅,不在多大,況曰不慎罰,明聞於天者乎?言罪大。   [疏]「王曰封予」至「於天」○正義曰:以汝須善政在國,令我民安,當為政以慎德刑為教,故王又命之曰:「封,我惟不可不視古義,告汝施德之說於罰之所有。」欲其勤德慎刑也。「假令惟天下民不安,未定其心,於周教道屢數而未和同,明惟天其以民不安其罰誅我,我其不怨於天。則汝不治,是其罪,我罰汝,汝亦不可怨我。我以民之不安,惟其罰之,無在大邑,無在多民,以少猶誅罰,況曰為君不慎德刑,其上明聞於天。」是為罪大不可赦。○傳「我惟」至「慎刑」○正義曰:以敷求殷先哲王,及別求古先哲王,為己視古義也。德由說而罰須行,故德之言「說」而罰言「行」也。以事終而結上,故雲德也。○傳「假令」至「之言」○正義曰:天下不安,為總說。所以不安,猶「未定其心,於周道屢數而未和同」也。時以大和會,故言「假令」,設不和同事言耳。○傳「明惟」至「怨我」○正義曰:顧氏云:「明惟天者,言天明察在上,見民不安,乃以刑罰誅戮於我。」○傳「民之」至「罪大」○正義曰:此總德刑而直云「不慎罰」者,政以德為主,不嫌不明,政失由於濫刑,故舉「罰」以言之。下言「無作怨」,以失罰為罪大。   王曰:「嗚呼!封,敬哉!無作怨,勿用非謀非彝。言當修己以敬,無為可怨之事,勿用非善謀、非常法。蔽時忱,丕則敏德,斷行是誠道,大法敏德,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用康乃心,顧乃德,遠乃猷,用是誠道安汝心,顧省汝德,無令有非,遠汝謀,思為長久。裕乃以民寧,不汝瑕殄。」行寬政乃以民安,則我不汝罪過,不絕亡汝。   [疏]「王曰嗚呼」至「瑕殄」○正義曰:以罰不可失,故王命言曰:「嗚呼!封,當修己以敬哉!無為可怨之事,勿用非善謀、非常法,而以決斷行是誠信之道,大當法為機敏之德。用是信敏安汝心,顧省汝德,廣遠汝謀,能行寬政,乃以民安,則我不於汝罪過而絕亡汝。」○傳「斷行」至「有功」○正義曰:以誠在於心,故決斷行之,亦心誠而行敏,為見事之速,事有善而須德法,故云「大法敏德」也。正以此二者,以「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故也。《論語》文。○傳「用是」至「長久」○正義曰:上文有「忱」有「敏」,此惟云「用是誠道」,不云「敏」者,「敏」在「誠」下,亦用之可知。   王曰:「嗚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於常,以民安則不絕亡汝,故當念天命之不於常,汝行善則得之,行惡則失之。汝念哉!無我殄。無絕棄我言而不念。享,明乃服命,享有國土,當明汝所服行之命令,使可則。高乃聽,用康乂民。」高汝聽,聽先王道德之言,以安治民。   [疏]「王曰嗚呼肆」至「乂民」○正義曰:與上相首引。王命言曰:「嗚呼!以民安則不汝絕亡之故,汝小子封,當念天命之不於常也。惟行善則得之,行惡則失之。汝念此無常哉!無絕棄我言而不念。若享有國土,當明汝服行之教令,使可法。高大汝所聽,用先王道德之言以安治民也。」○傳「享有」至「可則」○正義曰:以「不瑕殄」,即享有國土也。「服行之命」,謂德刑也。   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汝往之國,勿廢所宜敬之常法。聽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順從我所告之言,即汝乃以殷民世世享國,福流後世。   [疏]「王若」至「世享」○正義曰:以須高聽治民,故王命順其德而言曰:「汝往之國哉!封乎,勿廢所宜敬之常法,即聽用我誥是也。汝如此,則汝乃得以殷民世世享國。」而言不絕國祚,短長由德也。又言「王若曰」者,一篇終始言之,明於中亦有「若」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四 酒誥第十二  卷十四 酒誥第十二     酒誥康叔監殷民。殷民化紂嗜酒,故以戒酒誥。○嗜,?志反。   [疏]傳「康叔」至「酒誥」○正義曰:以《梓材》云「若茲監」,故云「康叔監殷民」也。鄭以為「連屬之監,則為牧而言」,然康叔時實為牧,而所戒為居殷墟,化紂餘民,不主於牧;下篇云「監」,「監」亦指為君言之也,明「監」即國君監一國。故此言「監殷民」,不言「監一州」,若大宰之建牧立監也。   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周公以成王命誥康叔,順其事而言之,欲令明施大教命於妹國。妹,地名,紂所都朝歌以北是。○王若,馬本作「成王若曰」,注云:「言成王者,未聞也。俗儒以為成王骨節始成,故曰成王。或曰以成王為少成二聖之功,生號曰成王,沒因為謚。衛、賈以為戒成康叔以慎酒,成就人之道也,故曰成。此三者吾無取焉。吾以為後錄《書》者加之,未敢專從,故曰未聞也。」妹邦,馬云:「妹邦,即牧養之地。」欲令,力呈反,下「始令」、「勿令」同。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父昭子穆,文王弟稱穆,將言始國在西土。西土,岐周之政。○文王弟稱穆,周自後稷而封,為始祖,後稷生不?為昭,鞠陶為穆,公劉為昭,慶節為穆,皇僕為昭,羌弗為穆,毀揄為昭,公非為穆,高圉為昭,亞圉為穆,諸盩為昭,大王為穆,王季為昭,文王為穆。故《左傳》宮之奇云:「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又富辰雲,管蔡已下十六國,文之昭也。昭一音韶。?音竹律反。揄音投。盩音張流反。大並音太。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茲酒。』文王其所告慎眾國眾士於少正官、御治事吏,朝夕敕之:「惟祭祀而用此酒,不常飲。」○毖音秘。少,詩照反。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惟天下教命,始令我民知作酒者,惟為祭祀。○為,於偽反,下同。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天下威罰,使民亂德,亦無非以酒為行者。言酒本為祭祀,亦為亂行。○惟行,下孟反,注及下注「之行」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於小大之國所用喪亡,亦無不以酒為罪也。   [疏]「王若」至「惟辜」○正義曰:周公以王命誥康叔,順其事而言曰:「汝當明施大教命於妹國而戒之以酒。所以須戒酒者,以汝父於廟以穆考文王,始國在西土岐周為政也。其誥慎所職眾國眾士於少正官、御治事吏,朝夕敕之曰:『惟祭祀而用此酒,不常為飲也。』所以不常為飲者,以惟天之下教命,始令我民知作酒者,惟為大祭祀,故以酒為祭,不主飲。故天下威罰於我民,用使之大為亂,以喪其德,亦無非以酒為行而用之。故於小大之國,用使之喪亡,亦無非以酒為罪,以此眾事少正,皆須戒酒也。是文王以酒為重戒,汝不可不法也。」○傳「周公」至「北是」○正義曰:此為下之目,故言「明施大教命於妹國」。此「妹」與「沬」一也,故沬為地名,紂所都朝歌以北。但妹為朝歌之所居也,朝歌近妹邑之南,故云「以北是」。《詩》又云「沬之東矣」,「沬之鄉矣」,即東與北為鄉也。妹屬鄘,紂所都在妹,又在北與東,是地不方平,偏在鄘多故也。馬、鄭、王本以文涉三家而有「成」字,鄭玄云「成王所言,成道之王」,三家云「王年長骨節成立」,皆為妄也。○傳「父昭」至「之政」○正義曰:以「穆」連「考」,故以昭穆言之。文王廟次為穆,以周自後稷以至文王十五世。案《世本》云:「後稷生不?為昭,不?生鞠陶為穆,鞠陶生公劉為昭,公劉生慶節為穆,慶節生皇僕為昭,皇僕生羌弗為穆,羌弗生毀榆為昭,毀榆生公飛為穆,公飛生高圉為昭,高圉生亞圉為穆,亞圉生組紺為昭,組紺生大王?父為穆,?父生季歷為昭,季歷生文王為穆。」據世次偶為穆也。《左傳》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言大王為穆,而子為昭。又曰「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亦王季為昭而子為穆,與文王同穆也。又管、蔡、郕、霍等十六國亦曰文王之昭,則以文王為穆,其子與武王為昭。又曰「邗晉應韓,武之穆」,以繼武王為昭也。「將言始國在西土。西土,岐周之政」者,據今本先故言「始」,為初始為政,然則居豐前,故云「西土」,欲將言道文王誥毖庶邦以下之政,故先本之云「肇國在西土」。○傳「文王」至「常飲」○正義曰:告敕使之敬慎,故曰「告慎其眾國」,即眾多國君。「眾士」,朝臣也。既總呼為「士」,則卿大夫俱在內。少正、御治事以其卑賤,更別目之。「朝夕敕之」,丁寧慎之至也。○傳「惟天」至「祭祀」○正義曰:《世本》雲,儀狄造酒,夏禹之臣,又雲杜康造酒,則人自意所為。言「天下教命」者,以天非人,不因人為者,亦天之所使,故凡造立皆雲本之天。「元祀」者,言酒惟用於大祭祀,見戒酒之深也。顧氏云:「元,大也。《洛誥》『稱秩元祀』,孔以為『舉秩大祀』。」大劉以「元」為始,誤也。○傳「天下」至「亂行」○正義曰:民自飲酒致亂,以被威罰,言「天下威」者,亦如上言天之下教命,令民作酒也。為亂而罪,天理當然,故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俗本云「不為亂行」,定本云「亦為亂行」,俗本誤也。○傳「於小」至「為罪也」○正義曰:「小大之國」,謂諸侯之國有小大也。上言「民用大亂」,指其身為罪。此言「邦用喪」,言其邦國喪滅。上文總謂貴賤之人,此則專指諸侯之身故也。惟行用酒,惟罪身得罪,亦互相通也。   文王誥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彝酒。小子,民之子孫也。正官治事,謂下群吏。教之皆無常飲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將無醉。於所治眾國,飲酒惟當因祭祀,以德自將,無令至醉。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文王化我民,教道子孫,惟土地所生之物皆愛惜之,則其心善。聰聽祖考之彝訓,越小大德,小子惟一。言子孫皆聰聽父祖之常教,於小大之人皆念德,則子孫惟專一。   [疏]「文王」至「惟一」○正義曰:前文王戒酒,以為所供當重飲之,則有滅亡之害。此更戒之,令以德自將,不可常飲。故又雲,文王誥教其民之小子與正官之下有職事之人。謂群吏。汝等無得常飲酒也。於所治眾國之君臣民眾等,言飲酒惟當因祭祀,以德自將,無令至醉。又自申文王之教小子者,不但身自教之,又化民使自教其子弟。惟教其民曰:「惟我民等,當教道子孫小子,令土地所生之物,皆愛惜之,則其心善矣。」以愛物,則不為酒而損耗故也。既父祖稟文王之教以化其子孫,而子孫能聰審聽用祖考之常訓。言愛物以戒酒也。不但民之小子為然,其於小大德之士大夫等,亦皆能念行文王之德以教其子孫,故子孫亦聰聽之。小子惟皆專一而戒其酒,其民及在位,不問貴賤,子孫皆化,則至成長為德可知也。○傳「小子」至「飲酒」○正義曰:知「小子」謂民之子孫者,以下文二「我民迪小子」,又云「奔走事厥考厥長」,故知「小子」謂民之子孫也。知「有正有事」非士大夫,而云「正官治事,謂下群吏」者,以文與「小子」相連,故知是正官下治事之群吏。○傳「於所」至「至醉」○正義曰:以述上文內外雙舉,此為小子及民與士大夫可知。其外宜有國君,故下雲指戒康叔為國之事,故總言「眾國」。惟於祭祀得飲酒,猶以德自將,無令至醉。《大傳》因此言「宗室將有事,族人皆入侍」,得有醉與不醉而出與不出之事。而以德自將,無令至醉,亦一隅之驗。文王為諸侯而云「眾國」者,文王為西伯,又三分有二諸侯,故得戒眾國也。○傳「文王」至「心善」○正義曰:以「惟曰」為教辭,故言「文王化我」。民愛惜土物而不損耗,則不嗜酒,故心善。   妹土嗣爾股肱純,其藝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長。今往當使妹土之人繼汝股肱之教,為純一之行,其當勤種黍稷,奔走事其父兄。○長,丁丈反,下注「長官諸侯」之長同。肇牽車牛,遠服賈,用孝養厥父母。農功既畢,始牽車牛,載其所有,求易所無,遠行賈賣,用其所得珍異孝養其父母。○賈音古。養,牛亮反。厥父母慶,自洗腆,致用酒。其父母善子之行,子乃自絜厚,致用酒養也。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爾典聽朕教。眾伯君子、長官大夫、統庶士有正者,其汝常聽我教,勿違犯。爾大克羞耇惟君,爾乃飲食醉飽。汝大能進老成人之道,則為君矣。如此汝乃飲食醉飽之道。先戒群吏以聽教,次戒康叔以君義。丕惟曰,爾克永觀省,作稽中德。我大惟教汝曰,汝能長觀省古道,為考中正之德,則君道成矣。○省,悉井反。爾尚克羞饋祀,爾乃自介用逸。能考中德,則汝庶幾能進饋祀於祖考矣。能進饋祀,則汝乃能自大用逸之道。茲乃允惟王正事之臣,汝能以進老成人為醉飽,考中德為用逸,則此乃信任王者正事之大臣。○任音壬。茲亦惟天若元德,永不忘在王家。」言此非但正事之臣,亦惟天順其大德而佑之,長不見忘在王家。   [疏]「妹土」至「王家」○正義曰:既上言文王之教,今指戒康叔之身,實如汝當法,文王斷酒之法故今往當使妹土之人繼爾股肱之,教為純一之行。其當勤於耕種黍稷,奔馳趨走供事其父與兄。其農功既畢,始牽車牛遠行賈賣,用其所得珍異孝養其父母,以子如此,善子之行,子乃自洗潔,謹敬厚致用酒以養,此亦小子土物愛也。又謂汝眾士有正之人,及於眾伯君子長官大夫統眾士有正者,其汝亦常聽用我斷酒之教,勿違犯也。汝康叔大能進行老成人之道,則惟可為君矣。如此汝乃為飲食醉飽之道。由須進行老成人,故我大惟教汝曰:「汝能長觀省古道,所為考行中正之德,即是進行老成人,惟堪為君。能考中德,用汝庶幾能進饋祀於祖考矣。以能進饋祀,人神所助,則汝乃能自大用逸之道。如此用逸,則乃信惟王正事之大臣。不但正事大臣,如此亦惟天順其大德而佑助之,長不見遺忘在王家矣。可不務乎?」○傳「今往」至「父兄」○正義曰:以妹土為所封之都,故言「今往」。「繼汝股肱之教」者,君為元首,臣作股肱,君倡臣行,施由股肱,故言繼其教也。言「奔走」者,顧氏云:「勤種黍稷,奔馳趨走也。」○傳「農功」至「父母」○正義曰:若當農功,則有所廢,故知既畢乃行,故云「始牽車牛」,即牽將大車,載有易無,遠求盈利,所得珍異而本不損,故可孝養其父母,亦愛土物之義也。○傳「其父」至「酒養」○正義曰:以人父母欲家生之富者,若非盈利,雖得其養,有喪家資,則父母所不善。今勤商得利,富而得養,所以善子之行也。○傳「眾伯」至「違犯」○正義曰:眾伯君子,統眾士有正者,經云「庶士有正」者,戒其慎酒,從卑至尊,故先教子孫,乃及庶士眾百君子。○傳「汝大」至「君義」○正義曰:《釋詁》云:「羞,進也。」既以慎酒立教,是大能進行老成人之道,是惟可為人君矣。以人君若治不得,有所民事可憂,雖得酒食,不能醉飽。若能進德,民事可乎,故為飲食可醉飽之道。以群臣言,「聽教」即為臣義,不過慎酒進德,次戒康叔以君義,亦有「聽教」,明為互矣。○傳「我大」至「成矣」○正義曰:以言「曰」,故以為教辭,即教以「大克羞者」。長省古道,是老成人之德,考其中正,是能大進行,可以惟為君,故云「則君道成矣」。○傳「能考」至「之道」○正義曰:以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考德為君,則人治之,已成民事,可以祭神,故考中德,能進饋祀於祖考。人愛神助,可以無為,故大用逸之道,即上云「飲食醉飽之道」也。鄭以為助祭於君,亦非其義勢也。以下然並亦惟天據人事,是惟王正事大臣,本天理,故天順其大德,不見忘在於王家,反覆相成之勢也。   王曰:「封,我西土?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於酒。我文王在西土,輔訓往日國君及御治事者、下民子孫,皆庶幾能用上教,不厚於酒。言不常飲。故我至於今克受殷之命。」以不厚於酒,故我周家至於今能受殷王之命。   [疏]「王曰封我西」至「之命」○正義曰:於此乃總言不可不用文王慎酒之教,王命之曰:「封,我文王本在西土,以道輔訓往日國君及治事之臣大夫士與其民之小子,其此等皆庶幾能用文王教,而不厚於酒。故我周家至於今能受殷之王命。以此故,不可不用其教以斷酒。」○傳「我文」至「常飲」○正義曰:「?」,輔也。「徂」,往也。以事已過,故言「往日」。恐嗜酒不成其德,故以斷酒輔成之。其「御事」謂國君之下眾臣也。「不厚於酒」即「無彝酒」也,故云「不常飲」,總述上也。   王曰:「封,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聞之於古。殷先智王,謂湯蹈道畏天,明著小民。經德秉哲,自成湯鹹至於帝乙,成王畏相。能常德持智,從湯至帝乙中間之王猶保成其王道,畏敬輔相之臣,不敢為非。○相,息亮反,下同。惟御事厥?有恭,不敢自暇自逸,惟殷御治事之臣,其輔佐畏相之君,有恭敬之德,不敢自寬暇,自逸豫。○暇,遐嫁反。矧曰其敢崇飲?崇,聚也。自假自逸猶不敢,況敢聚會飲酒乎?明無也。越在外服,侯、甸、男、衛邦伯,於在外國侯服、甸服、男服、衛服國伯諸侯之長。言皆化湯畏相之德。越在內服,百僚庶尹惟亞惟服宗工,於在內服治事百官眾正及次大夫服事尊官,亦不自逸。越百姓裡居,於百官族姓及卿大夫致仕居田里者。罔敢湎於酒。不惟不敢,亦不暇。自外服至裡居,皆無敢沈湎於酒。非徒不敢,志在助君敬法,亦不暇飲酒。○湎,面善反。惟助成王德顯,越尹人祇辟。所以不暇飲酒,惟助其君成王道,明其德於正人之道,必正身敬法,其身正,不令而行。○辟,扶亦反。   [疏]「王曰封我聞」至「祇辟」○正義曰:以周受於殷,文王之前殷代也,今又衛居殷地,故舉殷代以酒興亡得失而為戒。王命之曰:「封,我聞於古,所聞惟曰,殷之先代智道之王成湯,於上蹈道以畏天威,於下明著加於小民,即能常德持智以為政教。自成湯之後皆然,以至於帝乙,猶保成其王道,畏敬輔相之臣。其君既然,惟殷御治事之臣,其輔相於君,有恭敬之德,不敢自寬暇,自逸豫,況曰其敢聚會群飲酒乎?於是在外之服侯、甸、男、衛、國君之長,於是在內之服治事百官眾正惟次大夫惟服事尊官,於百官族姓及致仕在田里而居者,皆無敢沈湎於酒。不惟不敢,亦自不暇飲。所以不暇者,惟以助其君成其王道,令德顯明;又於正人之道,必正身敬法,正身以化下,不令而行,故不暇飲。是亦可以為法也。」○傳「聞之」至「小民」○正義曰:言「聞之於古」,是事明眾見也。下言「自成湯」,知此別道湯事也。王者上承天,下恤民,皆由蹈行於為,畏天之罰已故也。又以道教民,故明德著小民。○傳「能常」至「為非」○正義曰:德在於身,智在於心,故能常德持智,即上迪畏天,顯小民,為自湯後皆爾。○傳「惟殷」至「逸豫」○正義曰:此事當公卿,故下別云「越在內服百僚庶尹」也。為君畏相,故輔之。若寬暇與逸豫,則不恭敬,故不敢為也。○傳「崇聚」至「明無」○正義曰:《釋詁》云:「崇,充也。」充實則集聚,故「崇」為聚也。飲必待暇逸,猶尚不敢暇逸,故言「況敢聚集飲酒乎?明無也」。○傳「於在」至「之德」○正義曰:以公卿與國為體,承君共事,故先言之。然後見廣,故自外及內,舉四者以總六服,又因「衛」為蕃衛,故不言「采」也。「國」謂國君,「伯」言長,連、屬、卒、牧皆是,見遍在外為君,故言「化湯畏相之德」。○傳「於在」至「自逸」○正義曰:畿外有服數,畿內無服數,故為「服治事」也。言「百官眾正」,為總之文。但百官眾正除六卿亦有大夫及士,士亦有官首而為政者。「惟亞」,傳云「次大夫」者,謂雖為大夫不為官首者,亞次官首,故云「亞」。舉大夫尊者為言,其實士亦為亞次之官。必知「惟亞」兼士者,以此經文上下更無別見士之文,故知兼之。「惟服宗工」,總上「百僚庶尹」及「惟亞」,言服治職事尊官之故,亦不自逸。「惟亞」雖不為官首,亦助上服治政事,或可非官首者服事在上之尊官,亦不自逸。○傳「於百」至「裡者」○正義曰:每言「於」者,繼上君與御事為「於」。此不言「在」,從上「內服」故也。「百官族姓」謂其每官之族姓,而與「裡居」為總,故云「卿大夫致仕居田里者」也。○傳「自外」至「飲酒」○正義曰:自外服至裡居,皆無敢沈湎,亦上御事,云「亦不暇」,不暇則不逸可知,助君敬法,逆探下經也。   我聞亦惟曰,在今後嗣王酣身,嗣王,紂也。酣樂其身,不憂政事。○酣,戶甘反。樂音洛。厥命罔顯於民,祇保越怨不易。言紂暴虐,施其政令於民,無顯明之德,所敬所安,皆在於怨,不可變易。○易如字,馬以豉反。誕惟厥縱淫泆於非彝,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衋傷心。紂大惟其縱淫泆於非常,用燕安喪其威儀,民無不衋然痛傷其心。○縱,子用反,注同。泆音溢,又作逸,亦作佚。衋,許力反。惟荒腆於酒,不惟自息乃逸,言紂大厚於酒,晝夜不念自息,乃過差。○差,初佳反,又初賣反。厥心疾很,不克畏死。紂疾很其心,不能畏死。言無忌憚。○很,胡懇反。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紂聚罪人在都邑而任之,於殷國滅亡無憂懼。弗惟德馨香,祀登聞於天,誕惟民怨。紂不念發聞其德,使祀見享,升聞於天,大行淫虐,惟為民所怨咎。庶群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於殷,罔愛於殷,惟逸。紂眾群臣用酒沈荒,腥穢聞在上天,故天下喪亡於殷,無愛於殷,惟以紂奢逸故。○聞音問。天非虐,惟民自速辜。」言凡為天所亡,天非虐民,惟民行惡自召罪。   [疏]「我聞」至「速辜」○正義曰:既言帝乙以上慎酒以存,故又言紂嗜酒而滅:「我聞亦惟曰,殷之在今帝乙後嗣之謂紂王,酣樂其身,不憂於政事,施其政令,無顯明之德於民,所敬所安,皆在於怨,不可變易。大惟其縱淫泆於非常,用燕安之故,喪其威儀,民見之無不衋然痛傷其心也。皆由惟大愛厚於酒,晝夜不念自止息,乃過逸。其內心疾害很戾,不能畏死。聚罪人在商邑而任之,於殷國滅亡無憂懼也。不念發聞其德令之馨香,使祀見享,升聞於天,大惟行其淫虐,為民下所怨。紂眾群臣集聚用酒荒淫,腥穢聞在上天,故天下喪亡於殷,無愛念於殷,惟以紂奢逸故。非天虐殷以滅之,惟紂為人自召此罪故也。」○傳「言紂」至「變易」○正義曰:「施其政令於民,無顯明之德」,言所施者皆是暗亂之政也。紂意謂之為善,所敬之所安之者,及其施行,皆是害民之事,為民所怨。紂之為惡,執心堅固,不可變易也。○傳「紂大」至「其心」○正義曰:「誕」訓為大,言紂大惟其縱淫泆於非常之事。○傳「紂眾」至「逸故」○正義曰:「紂眾群臣用酒沈荒」,「用」者解經之「自」。定本作「自」,俗本多誤為「嗜」。○傳「言凡」至「召罪」○正義曰:此言「惟人」,謂紂也。今變言「人」者,見雖非紂亦然。   王曰:「封,予不惟若茲多誥。我不惟若此多誥汝,我親行之。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古賢聖有言,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視水見己形,視民行事見吉凶。○監,工陷反,下及注同。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於時?今惟殷紂無道,墜失天命,我其可不大視此為戒,撫安天下於是?   [疏]「王曰封予」至「於時」○正義曰:既陳殷之戒酒與嗜酒以致興亡之異,故誥之,王命言曰:「封,我不惟若此徒多出言以誥汝而已,我自戒酒,己親行之,汝可法之也。所以親行者,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以水監但見己形,以民監知成敗故也。以須民監之故,今殷紂無道,墜失其天命,我其可不大視以為戒,撫安天下於今時也?」   予惟曰,汝劼毖殷獻臣,劼,固也。我惟告汝曰,汝當固慎殷之善臣信用之。○劼,若八反。侯、甸、男、衛,矧太史友,內史友?侯、甸、男、衛之國當慎接之,況太史、內史掌國典法所賓友乎?越獻臣百宗工,矧惟爾事服休服采?於善臣百尊官不可不慎,況汝身事服行美道,服事治民乎?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圻父,司馬。農父,司徒。身事且宜敬慎,況所順疇咨之司馬乎?況能迫回萬民之司徒乎?言任大。○圻,臣依反。父音甫。薄,蒲各反,徐又扶各反。違如字,徐音回,馬云:「違行也。」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剛制於酒?宏,大也。宏父,司空。當順安之。司馬、司徒、司空,列國諸侯三卿,慎擇其人而任之,則君道定,況汝剛斷於酒乎?○辟,必亦反。斷,丁亂反。   [疏]「予惟」至「於酒」○正義曰:殷之存亡既可以為監若是,故我惟告汝曰:「汝當堅固愛慎殷之善臣及侯、甸、男、衛之君,則在外尚然,況已下太史所賓友,內史所賓友,於善臣百尊官而不固慎乎?此之卑官猶尚固慎,況惟汝之身事所服行美道,服行美事治民,而可不固慎乎?於己身事猶當固慎,況惟所敬順疇咨之圻父,能迫回萬民之農父,所順所安之宏父?此等大臣能得固慎,則可定其為君之道,固慎大臣,雖非急要,尚能使君道得定,況汝又能剛斷於酒乎?善所莫大,不可加也。」○傳「劼固」至「用之」○正義曰:「劼,固」,《釋詁》文。將欲斷酒為重,故節文以相況。「毖」訓為慎,言誠堅固謹慎,皆敬而釋任之,其文通於下,皆固慎。○傳「侯甸」至「賓友乎」○正義曰:太史掌國六典,依《周禮》,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也。內史掌八柄之法者,爵、祿、廢、置、殺、生、與、奪。此「太史」、「內史」即康叔之國大夫,知者,以下「圻父」、「農父」、「宏父」是諸侯之三卿,明「太史」、「內史」非王朝之官。「所賓友」者,敬也。○傳「於善」至「民乎」○正義曰:「於善臣」即上經「殷獻臣」也。「百尊官」即上「侯甸男衛」、「太史」、「內史」也。「服行美道,服事治民」即上汝之身事。知「服事」是治民者,民惟邦本,諸侯治民為事故也。鄭玄以「服休」為燕息之近臣,「服采」為朝祭之近臣,非孔意也。○傳「圻父」至「任大」○正義曰:司馬主圻封,故云「圻父」。「父」者,尊之辭。以司徒教民五土之藝,故言「農父」也。以司馬征伐在乎閫外所專,故隨順而疇咨之,言君所順疇也。迫近迴繞於萬民,言近民事也。二者皆任大。○傳「宏大」至「酒乎」○正義曰:「宏,大」,《釋詁》文。以司空亦君所順所安和之,故言「當順安之」。諸侯之三卿,以上有司馬、司徒,故知「宏父」是司空。言大父者,以營造為廣大國家之父。因節文而分之,乃總之言「司馬、司徒、司空」。列國三卿,令慎擇其人而任之,則君道定,況剛斷於酒乎?為甚之義也。其「定辟」總上自「劼毖殷獻」已下,獨言三卿者,因文相況而接之,其實總上也。三卿不次者,以司馬征伐為重;次以政教安萬民,司徒為重;司空直指營造,故在下也。司徒言於萬民為迫回者,事務為主故也。司徒不言「若」者,互相明,皆為治民,而君所順也。   厥或誥曰:『群飲。』汝勿佚。具有誥汝曰:「民群聚飲酒。」不用上命,則汝收捕之,勿令失也。盡執拘以歸於周,予其殺。盡執拘群飲酒者以歸於京師,我其擇罪重者而殺之。○盡,子忍反。又惟殷之迪諸臣,惟工乃湎於酒,勿庸殺之,又惟殷家蹈惡俗諸臣,惟眾官化紂日久,乃沈湎於酒,勿用法殺之。○惡,烏各反。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以其漸染惡俗,故必三申法令,且惟教之,則汝有此明訓以享國。○三,息暫反,又如字。乃不用我教辭,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時同於殺。」汝若忽怠不用我教辭,惟我一人不憂汝,乃不潔汝政事,是汝同於見殺之罪。   [疏]「厥或」至「於殺」○正義曰:以為政莫重於斷酒,故其有人誥汝曰:「民今飲酒,相與群聚。」是不用上命,則汝收捕之,勿令失矣。盡執拘以歸於周之京師,我其擇罪重而殺之也。又惟殷之蹈惡俗諸臣,惟其眾官化紂日久,乃沈湎於酒,勿用法殺之。以漸染惡俗,故三申法令,且惟教之,則汝有此明訓,可以享國。汝若不用我教辭,惟我一人天子不憂汝,不潔汝政事,是汝同於見殺之罪,不可不慎。○傳「盡執」至「殺之」○正義曰:言「周」,故為「京師」。但飲有稀數,罪有大小,不可一皆盡殺,故知「擇罪重者殺之」。○傳「又惟」至「殺之」○正義曰:言「諸臣」,謂尊者,及其下列職眾官,不可用法殺之,明法有張弛。此由殷之諸臣,漸染紂之惡俗日久,故不可即殺。其衛國之民,先非紂之舊臣,乃群聚飲酒,恐增長昏亂,故擇罪重者殺之。據意不同,故殺否有異。○傳「以其」至「享國」○正義曰:禮成於三,故必三申法令。「有此明訓」,總上之辭,故得享國。○傳「汝若」至「之罪」○正義曰:汝不用我教辭,則不足憂念,故「惟我一人不憂汝」。「不絜汝之政事」,事惟穢惡,不復教之使絜靜也。   王曰:「封,汝典聽朕毖,汝當常聽念我所慎而篤行之。勿辯乃司民湎於酒。」辯,使也。勿使汝主民之吏湎於酒。言當正身以帥民。   [疏]「王曰封」至「於酒」○正義曰:以戒酒事終,故結之。王命言曰:「封,汝當常聽念我所使汝慎者,篤而行之。勿使汝主民之吏若宰人者沈湎於酒,當正身以帥民。」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四 梓材第十三  卷十四 梓材第十三     梓材告康叔以為政之道,亦如梓人治材。○梓音子,本亦作杼,馬云:「古作梓字。治木器曰梓,治土器曰陶,治金器曰冶。」   [疏]傳「告康」至「治材」○正義曰:此取下言「若作梓材,既勤樸斫」,故云「為政之道,如梓人治材」。此古「杍」字,今文作「梓」。「梓」,木名,木之善者,治之宜精,因以為木之工匠之名。下有「稽田」、「作室」,乃言「梓材」,三種獨用「梓材」者,雖三者同喻,田在於外,室總於家,猶非指事之器,故取「梓材」以為功也。因戒德刑與酒事終,言治人似治器而結之故也。   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達大家,言當用其眾人之賢者與其小臣之良者,以通達卿大夫及都家之政於國。○暨,其器反。以厥臣達王,惟邦君。汝當信用其臣以通王教於民。言通民事於國,通王教於民,惟乃國君之道。汝若恆,越曰:『我有師師。』汝惟君道使順常,於是曰:「我有典常之師可師法。」司徒、司馬、司空、尹旅曰:『予罔厲殺人。』言國之三卿、正官眾大夫皆順典常,而曰:「我無厲虐殺人之事。」如此則善矣。亦厥君先敬勞,肆徂厥敬勞。亦其為君之道,當先敬勞民,故汝往治民,必敬勞來之。○勞,力報反,下同。來,力代反。肆往,奸宄殺人,歷人宥。以民當敬勞之故,汝往之國,又當詳察奸宄之人及殺人賊,所過歷之人,有所寬宥,亦所以敬勞之。○宄音軌。肆亦見厥君事,戕敗人宥。聽訟折獄,當務從寬恕,故往治民,亦當見其為君之事,察民以過誤殘敗人者,當寬宥之。○見如字,徐賢遍反。戕敗,徐在羊反,又七良反,馬云:「殘也。」折,之舌反。   [疏]「王曰」至「人宥」○正義曰:王曰:「封,汝為政,當用其眾人之賢者與其小臣之良者,以通達卿大夫及都家等大家之政於國,然後汝當信用其臣以通達王教於民,惟乃可為國君之道。汝為君道,故當使上下順常,於是曰:『我有典常之師可師法。』是君之順典常也。其下司徒、司馬、司空國之三卿,及正官眾大夫亦皆順典常,而曰:『我無虐厲殺人之事。』是使臣之順常也。如此君臣皆能順常,則為善矣。為君之道,非但順常,亦須敬勞之。故雲亦其為君之道,當先敬心以愛勞民。故汝往治民,必敬勞之。又以民須敬勞之故,汝往之國,詳察其奸宄及殺人之人,二者所過歷之人,原情不知,有所寬宥。以斷獄務從寬,故汝往治亦當見其為君之事,而民有過誤殘敗人者,當寬宥之,此亦為敬勞之也。」○傳「言當」至「於國」○正義曰:「以」,用也。「暨」,與也。言「用」,通「厥臣」可用,明此皆賢與良也。「厥臣」文在「大家」之上,故知「小臣」也。言用之者,既用其言以為政,又用其人以為輔,本之得大家所用統之,即君所遣也。以大夫稱家,對士庶有家而非大,故云「大家」,卿大夫在朝者。「都家」亦卿大夫所得邑也,又公邑而大夫所治亦是也。用此以行政令,上達於國,使人君知之也。即是庶人升為士,又用庶人進在官者,小臣亦得進等而用之。《周禮》有都家之官,鄭云:「都謂王子弟所封及公卿所食邑,家謂大夫所食采地。」傳以「大家」言之,總包大臣,故言「卿大夫及都家之政」。卿大夫之政謂在朝所掌者,都家之政謂采邑所有政事,二者並當通達之於國,故連言之。○傳「汝當」至「之道」○正義曰:言汝當信用臣,即信用卿大夫及都家,自然大家也。傳用小臣與庶人,故得「通王教於民」也。人君上承於王,下治民事,故交通其政,「惟乃國君之道」而已。鄭以「於邑言達大家,於國言達王與邦君,王為二王之後」,即亂名實也。○傳「汝惟」至「師法」○正義曰:即上民事王教通於國人,是順常也,故總上「惟邦君」,言「汝惟君道使順常」也。「典常可師」即順常也。○傳「言國」至「善矣」○正義曰:此連上蒙「若恆」之文,故云「國之三卿、正官眾大夫皆順典常」也。不言「士」,從可知也。此曰「予罔厲殺人」,所謂令康叔之語,但在臣下,宜為此也。以上令下行,行之在臣,故云「我無厲虐殺人之事」,互明君及臣皆師法而無虐。○傳「亦其」至「來之」○正義曰:「亦其為君之道」者,為邦君之道,非直順常,亦須敬勞,故往必敬勞,即《論語》云「先之,勞之」是也。○傳「以民」至「勞之」○正義曰:上文無罪敬勞,此惟就有罪者原情免宥,亦敬勞也。其實「奸宄」不殺人者,「殺人」亦是奸宄,但重言而別其文。奸宄及殺人,二者並是賊害,自當合罪,不可寬宥。其所過歷之人,情所不知,故詳察寬宥,以為敬勞之。○傳「聽訟」至「宥之」○正義曰:以君者立於無過之地,使物不失其所,故宥罪原情,當見其為君之事,與上「厥君」始終相承。於「奸」上言「肆往」,此亦以罪事往可知也。言「宥」,明情亦可原,故知「過誤殘敗人」也。   王啟監,厥亂為民。言王者開置監官,其治為民,不可不勉。○監,工暫反,劉工銜反,下同。為,於偽反,注同。治,直吏反。曰:『無胥戕,無胥虐,至於敬寡,至於屬婦,合由以容。』當教民無得相殘傷,相虐殺,至於敬養寡弱,至於存恤妾婦,和合其教,用大道以容之,無令見冤枉。○屬婦,上音蜀,妾之事妻也。令,力呈反,篇末同。冤,紆元反,一本作以冤。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王者其效實國君,及於御治事者,知其教命所施何用,不可不勤。引養引恬,自古王若茲監,罔攸辟。」能長養民,長安民,用古王道如此,監無所復罪,當務之。○恬,田廉反。辟,扶亦反。   [疏]「王啟」至「攸辟」○正義曰:周公云:「所以敬勞者,以王者開置監官,其治主為於民故也。以此當教民曰:『無得相殘傷,無得相虐殺,而為重害也。何但不可為重害,民之相於,當至於敬養寡弱,至於存恤屬婦,合和其教,用大道以相容,無使至冤枉。』所以如此者,以王者其當效實國君,及於御治事者,惟須知其教命所施何用,知其善惡,故不可不勤也。所效實若能長養民,長安民,用古昔明王之,道而治之如此為監,無所復罪,汝當務之。」○傳「當教」至「冤枉」○正義曰:以言「曰」,故知「當教民」也。「殘」謂不死,「虐」,甚則殺,故二文也。經言「屬婦」,傳言「妾婦」者,以妾屬於人,故名「屬婦」。此經「屬婦」與「寡弱」為例,則非關嫡婦也。何者?妻子是家中之貴者,不至冤枉故也。○傳「王者」至「不勤」○正義曰:以君臣共國事,故並效御治事,而知其所施,則下不得為非,即是王使存省侯伯監治是也,故不可不勤。   「惟曰,若稽田,既勤敷?,惟其陳修,為厥疆畎。言為君監民,惟若農夫之考田,已勞力布發之,惟其陳列修治,為其疆畔畎壟,然後功成。以喻教化。○?,側其反。畎,工犬反。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塗塈茨。如人為室,家已勤立垣牆,惟其當塗既茨蓋之。○垣音袁。墉音庸,馬云:「卑曰垣,高曰庸。」塈,徐許既反,《說文》云:「仰塗也。」《廣雅》云:「塗也。」馬云:「堊色。」一音故愛反。茨,徐在私反。若作梓材,既勤樸斫,惟其塗丹雘。為政之術,如梓人治材為器,已勞力樸治斫削,惟其當塗以漆丹以朱而後成。以言教化亦須禮義然後治」。○樸,普角反,馬云:「未成器也。」斫,丁角反。雘,枉略反,徐烏郭反。馬云:「善丹也。」《說文》云:「讀與霍同也。」又一郭反,《字林》音同。   [疏]「惟曰」至「丹雘」○正義曰:既言王者所以效實國君為政之事,故此言國君為政之喻惟為監之事。曰:「若農人之考田也,已勞力遍佈?而耕發其田,又須為其陳列修治,為疆畔畎壟,以至收穫然後功成。又若人為室家,已勤力立其垣墉,又當惟其塗而暨飾茨蓋之,功乃成也。又若梓人治材為器,已勞力樸治斫削其材,惟其當塗而丹漆以朱雘乃後成。以喻人君為政之道,亦勞心施政,除民之疾,又當惟其飾以禮義,使之行善然後治。」○傳「為政」至「後治」○正義曰:此三者事別而喻同也。先遠而類疏者,乃漸漸以事近而切者次之。皆言既勤於初,乃言修治於未,明為政孜孜,因前基而修,使善垣墉故也。皆詳而復言之,室器皆雲其事終,而考田止言疆畎,不雲刈獲者,田以一種,但陳修終至收成,故開其初,與下二文互也。二文皆言「斁」,即古「塗」字,明其終而塗飾之。其室言「塗暨」,「暨」亦塗也,總是以物塗之。「茨」謂蓋覆也。器言「塗丹雘」,「塗」、「丹」皆飾物之名,謂塗雘以朱雘。「雘」是彩色之名,有青色者,有朱色者,故鄭玄引《山海經》云:「青丘之山,多有青雘。」此經知是「朱」者,與「丹」連文故也。   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明德,懷為夾,言文武已勤用明德,懷遠為近,汝治國當法之。○夾音協,近也。庶邦享,作兄弟,方來,亦既用明德。眾國朝享於王,又親仁善鄰為兄弟之國,方方皆來賓服,亦已奉用先王之明德。○朝,直遙反。後式典集,庶邦丕享。君天下能用常法,則和集眾國,大來朝享。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疆土,於先王肆。大天已付周家治中國民矣,能遠拓其界壤,則於先王之道遂大。○付如字,馬本作附。拓音托。王惟德用,和懌先後迷民,用懌先王受命。今王惟用德,和悅先後天下迷愚之民。先後謂教訓,所以悅先王受命之義。○懌音亦,字又作斁,下同。先,悉薦反,注同。已若茲監,惟曰欲至於萬年惟王,為監所行已如此所陳法,則我周家惟欲使至於萬年承奉王室。○監,古陷反。為,於威反。子子孫孫永保民。」又欲令其子孫累世長居國以安民。   [疏]「今王」至「保民」○正義曰:此戒康叔已滿三篇,其事將終,須有總結,因其政術言法於明王,上下相承,資以成治,故稱今者王命惟告汝曰:「先王文武在於前世,以自勤用明德,招懷遠人,使來以為親近也。以明德懷柔之故,眾國朝享於王,又相親善為兄弟之國,萬方皆來賓服,亦已化上奉用先王之明德矣。是先王有明德,下亦行明德,以從之而可法也。先王既然,凡為君以君天下者,亦如先王用常法,則和集眾國,使之大來朝享,亦須同先王用明德也。君天下者當如此,今大天已付周家治九州之中國民矣。周家之王,若能為政用明德以懷萬國,遠拓其疆界土壤,則先王之道遂更光大。以此今王須大先王之政,惟明德之大道而用之,以此和悅而先後其天下迷愚之民,使之政治用此,所以悅先王受命使之遂大之義故也。是明德不可不務,故我周王今亦行之。汝為人臣,可以不法乎?當法王家勤用明德治國也。汝若能法我王家而用明德,是為善不可加。」因歎云:「已乎!如此為監,則我周家惟曰,欲汝至於萬年,惟以承奉王室,今其子子孫孫累世長居國以安民。」○傳「言文」至「法之」○正義曰:言「先王」,知謂文武也。「夾」者,是人左右而夾之,故言近也。○傳「眾國」至「明德」○正義曰:「享」施於王,而「兄弟」為相於之辭,明彼此皆和協。「親仁善鄰」,《左傳》文。以先王用明德,於下之所行,今亦奉用,為亦先王耳。○傳「大天」至「遂大」○正義曰:「肆」,遂也,申遂故為大。「越」,遠也,使天下賓服,故遠柘界壤以益先王,故為「遂大」也。○傳「今王」至「之義」○正義曰:言「用德」,亦是明德也。「先後」若《詩》云「予曰有先後」,謂於民心先未悟,而啟之已悟,於後化成之,故謂「教訓」也。先王本欲子孫成其事,今化天下使善,是「悅先王受命」。其和悅先王即遠拓疆土,悅其受命即「遂大」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五 召誥第十四  卷十五 召誥第十四     成王在豐,欲宅洛邑,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欲以為都,故成王居焉。使召公先相宅,相所居而卜之,遂以陳戒。○召,詩照反。相,息亮反,下注同。作《召誥》   召誥召公以成王新即政,因相宅以作誥。   [疏]「成王」至「召誥」○正義曰:成王於時在豐,欲居洛邑以為王都,使召公先往相其所居之地,因卜而營之。王與周公從後而往,召公於庶殷大作之時,乃以王命取幣以賜周公,因告王宜以夏殷興亡為戒。史敘其事,作《召誥》。○傳「武王」至「居焉」○正義曰:桓二年《左傳》云:「昔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服虔注云:「今河南有鼎中觀。」云「九鼎」者,案宣三年《左傳》王孫滿云:「昔夏之方有德也,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然則九牧貢金為鼎,故稱「九鼎」,其實一鼎。案《戰國策》顏率說齊王雲,昔武王克商,遷九鼎,鼎用九萬人,則以為其鼎有九。但遊說之辭,事多虛誕,不可信用。然鼎之上備載九州山河異物,亦又可疑。未知孰是,故兩解之。○傳「相所」至「陳戒」○正義曰:孔以序言「相宅」,於經意不盡,故為傳以助成之。召公相所居而卜之,及其經營大作,遂以陳戒,史錄陳戒為篇。其意不在相宅,序以經具,故略之耳。言「先相宅」者,明於時周公攝政,居洛邑是周公之意,周公使召公先行,故言「先」,以見周公自後往也。○傳「召公」至「作誥」○正義曰:武王既崩,周公即攝王政,至此已積七年,將歸政成王,故經營洛邑,待此邑成,使王即政。召公以成王將新即政,恐王不順周公之意,或將惰於政事,故因相宅以作誥也。作誥之時,王未即政,周公作《洛誥》,為反政於成王,召公陳戒,為即政後事,故傳言「新即政」也。   惟二月既望,周公攝政七年二月十五日,日月相望,因紀之。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則至於豐。於已望後六日,二十一日,成王朝行從鎬京,則至於豐,以遷都之事告文王廟。告文王,則告武王可知,以祖見考。○鎬,胡老反。見,賢遍反,下「不見」同。惟太保先周公相宅。太保,三公官名,召公也。召公於周公前相視洛居,周公後往。○先,息薦反,又如字。越若來三月,惟丙午。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於洛,卜宅。朏,明也,月三日明生之名。於順來三月丙午朏。於朏三日,三月五日,召公早朝至於洛邑,相卜所居。○朏,芳尾反,又普沒反,徐又芳憒反。厥既得卜,則經營。其已得吉卜,則經營規度城郭郊廟朝市之位處。○度,待洛反。朝,直遙反。處,昌慮反。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於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於戊申三日庚戌,以眾殷之民治都邑之位於洛水北,今河南城也。於庚戌五日,所治之位皆成。言眾殷,本其所由來。○汭,如銳反。   [疏]「惟二月」至「位成」○正義曰:惟周公攝政七年二月十六日,其日為庚寅,既日月相望矣。於已望後六日乙未,為二月二十一日,王以此日之朝行自周之鎬京,則至於豐,以遷都之事告文王之廟。此日王惟命太保召公先周公往洛水之旁相視所居之處,太保即行。其月小,二十九日癸卯晦。於二月之後順來三月,惟三日丙午朏,而月生明於朏。三日戊申,即三月五日,太保乃以此朝旦至於洛,即卜宅。其已得吉卜,則經營之,規度其城郭郊廟朝市之位處。於戊申三日庚戌,為三月七日,太保乃以眾所受於殷之民,治都邑之位於洛水之汭,謂洛水北也。於庚戌五日,為三月十一日甲寅,而所治之位皆成矣。○傳「周公」至「紀之」○正義曰:《洛誥》云:「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洛誥》是攝政七年事也。《洛誥》周公云:「予惟乙卯,朝至於洛師。」此篇云「乙卯,周公朝至於洛」,正是一事,知此「二月」是周公攝政七年之二月也。「望」者,於月之半月,當日沖,日光照月光圓滿,面鄉相當,猶人之相望,故稱「望」也。治歷者必先正朔望,故史官因紀之。將言望後之事,必以望紀之。將言朏後之事,則以朏紀之。猶今人將言日,必先言朔也。望之在月十六日為多,太率十六日者四分之三,十五日者四分之一耳。此年入戊午?五十六歲,二月小,乙亥朔。孔雲十五日即為望,是己丑為望,言「已望」者,謂庚寅十六日也。且孔云「望」與「生魄」、「死魄」皆舉大略而言之,不必恰依歷數。又算術前月大者,後月二日月見,可十五日望也。顧氏亦云:「十五日望,日月正相望也。」○傳「於已」至「見考」○正義曰:「於已望後六日」,是為二十一日也。「步」,行也。此云「王朝行」,下太保與周公言「朝至」者,君子舉事貴早朝,故皆言「朝」也。宗周者,為天下所宗,止謂王都也。武王已都於鎬,故知宗周是鎬京也。文王居豐,武王未遷之時,於豐立文王之廟,遷都而廟不毀,故成王居鎬京,「則至於豐,以遷都之事告文王廟」也。大事告祖,必告於考,此經不言告武王,以告文王則告武王可知,以告祖見考也。告廟當先祖後考,此必於豐告文王,於鎬京告武王也。○傳「朏明」至「所居」○正義曰:《說文》云「朏,月未盛之明」,故為「明」也。《周書·月令》云:「三日粵朏。」「朏」字從月出,是入月三日明生之名也。「於順來」者,於二月之後依順而來,次三月也。二月乙未而發豐,歷三月丙午朏,又於朏三日,是三月五日,凡發豐至洛為十四日也。「召公早朝至於洛邑,相卜所居」,當以至洛之日即卜也。○傳「其已」至「位處」○正義曰:「經營」,《考工記》所云「匠人營國,方九里,左祖右社,面朝後市」是也。下有「丁已郊」,故知「規度城郭郊廟朝市之位處」也。《匠人》不言「郊」,以不在國內也。《匠人》王城方九里,如《典命》文,又以公城方九里,天子城十二里。鄭玄兩說,孔無明解,未知從何文也。「郊」者,《司馬法》「百里為郊」,鄭注《周禮》云「近郊五十里」,《禮記》祭天於南郊,祭地於北郊,皆謂近郊也。其「廟」,案《小宗伯》云:「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鄭注《朝士職》雲,庫門內之左右。其朝者,鄭雲,外朝一,在庫門之外,皋門之內,是詢眾庶之朝。內朝二者,其一在路門外,王每日所視,謂之治朝。其一在路門內,路寢之朝,王每日視訖退路寢,謂之燕朝,或與宗人圖私事。顧氏云:「市處王城之北。朝為陽,故在南。市為陰,故處北。」今案《周禮·內宰職》「佐後立市」,然則後既主陰,故立市也。○傳「於戊」至「由來」○正義曰:於戊申後三日庚戌,為三月七日也。水內曰「汭」,蓋以人南面望水,則北為內,故「洛汭」為洛水之北。鄭云:「隈曲中也。」《漢書·地理志》河南郡治在洛陽縣,河南城別為河南縣。治都邑之位於洛北,今於漢河南城是也。「所治之位皆成」,佈置處所定也。治位乃是周人,而言「眾殷」者,本其所由來,言本是殷民,今來為我周家役也。莊二十九年《左傳》發例云:「凡土功,水昏正而栽,日至而畢。」此以周之三月農時役眾者,彼言尋常土功,此則遷都事大,不可拘以常制也。   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於洛,周公順位成之明日而朝至於洛汭。則達觀於新邑營。周公通達觀新邑所營。言周遍。越三日丁巳,用牲於郊,牛二。於乙卯三日,用牲告立郊位於天,以後稷配,故二牛。後稷貶於天,有羊豕。羊豕不見,可知。越翼日戊午,乃社於新邑,牛一,羊一,豕一。告立社稷之位,用太牢也。共工氏子曰句龍,能平水土,祀以為社。周祖後稷能殖百穀,祀以為稷。社稷共牢。○共音恭。句,故侯反。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侯、甸、男邦伯。於戊午七日甲子,是時諸侯皆會,故周公乃昧爽以賦功屬役書,命眾殷侯、甸、男服之邦伯,使就功。邦伯,方伯,即州牧也。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其已命殷眾,眾殷之民大作。言勸事。大保乃以庶邦塚君出取幣,乃復入,諸侯公卿並覲於王,王與周公俱至,文不見王,無事。召公與諸侯出取幣,欲因大會顯周公。○復,扶又雲。錫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召公以幣入,稱成王命錫周公,曰:「敢拜手稽首,陳王所宜順周公之事。」   [疏]「若翼」至「若公」○正義曰:順位成之明日乙卯,三月十二日也,周公以此朝旦至於洛,則通達而遍觀於新邑所經營。其位處皆無所改易。於乙卯三日丁巳,三月十四日也,用牲於郊,告立祭天之位,牛二,天與後稷所配各用一牛。於丁巳明日戊午,乃祭社於新邑,用太牢牛一、羊一、豕一。於戊午七日甲子,二十一日也,周公乃以此朝旦用策書,命眾殷在侯、甸、男服之內諸國之長,謂命州牧,使告諸國就功作。其已命殷眾,眾殷皆歡樂歡事而大作矣。太保召公乃以眾國大君諸侯出取幣,乃復入,稱成王命以錫周公,曰:「我敢拜手稽首,以戒王,陳說王所宜順周公之事。」○傳「周公」至「洛汭」○正義曰:周公以順成之明日而朝至,則是三月十二日也。其到洛汭。在召公之後七日。不知初發鎬京以何日也。成王蓋與周公俱來。鄭云:「史不書王往者,王於相宅無事也。」○傳「於乙」至「可知」○正義曰:知此用牲是「告立郊位於天」者,此郊與社,於攻位之時已經營之,今非常祭之月,而特用牲祭天,知是郊位既定,告天使知,而今後常以此處祭天也。《禮》郊用特牲,不應用二牛。「以後稷配,故二牛」也。《郊特牲》及《公羊傳》皆雲養牲必養二,「帝牛不吉,以為稷牛」,言用彼為稷牛者,以之祭帝,其稷牛隨時取用,不在滌養,是帝稷各用一牛,故二牛也。先儒皆雲天神尊,祭天明用犢,貴誠之義。稷是人神,祭用太牢,貶於天神,法有羊豕,因天用牛,遂云「牛二」,舉其大者,從天言之,羊豕不見,可知也。《詩·頌·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云「惟羊惟牛」,又《月令》云「以太牢祠於高禖」,皆據配者有羊豕也。○傳「告立」至「共牢」○正義曰:經有社無稷,稷是社類,知其同告之。告立社稷之位,其祭用太牢,故牛羊豕各一也。句龍能平水土,祀之以為社。後稷能殖百穀,祀以為稷。《左傳》、《魯語》、《祭法》皆有此文。漢世儒者說社稷有二,左氏說社稷惟祭句龍,後稷人神而已,是孔之所用。《孝經》說社為土神,稷為穀神,句龍後稷配食者,是鄭之所從。而《武成》篇云「告於皇天后土」,孔以后土為地,言「后土,社也」者,以《泰誓》云「類於上帝,宜於塚土」,故以后土為社也。小劉云「后土與皇天相對」,以后土為地。若然,《左傳》云「句龍為后土」,豈句龍為地乎?社亦名「后土」,地名「后土」,名同而義異也。「社稷共牢」,經無明說,《郊特牲》云「社稷太牢」,二神共言「太牢」,故傳言「社稷共牢」也。此經上句言「於郊」,此不言「於社」;此言「社於新邑」,上句不言「郊於新邑」;上句言「用牲」,此言牛羊豕,不言「用」;告天不言告地,告社不言告稷;皆互相足,從省文也。《洛誥》云「王在新邑烝祭,王入太室?」,則洛邑亦立宗廟,此不云「告廟」,亦從省文也。○傳「於戊」至「牧也」○正義曰:《康誥》云:「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侯、甸、男邦、采、衛,百工播民和,見士於周。」與此一事也,故知「是時諸侯皆會,故周公乃昧爽以賦功屬役書,命眾殷在侯、甸、男服之邦伯,使就築作功」也。《康誥》五服,此惟三服者,立文有詳略耳。昭三十二年,晉合諸侯城成周,《左傳》稱命役書於諸侯,「屬役賦文」,此傳言「賦功屬役」,其意出於彼也。「賦功」謂賦功諸侯之功,科其人夫多少。「屬役」謂付屬役之處,使知得地之尺丈也。「邦伯」,諸國之長,故為方伯州牧。《王制》云:「千里之外設方伯。」方伯即州牧也。周公命州牧,使州牧各命其所部。○傳「諸侯」至「周公」○正義曰:上云「周公朝用書命庶殷」者,周公自命之,其事不由王也。庶殷既已大作,諸侯公卿乃並覲君王,其時蓋有行宮,王在位而諸侯公卿並覲之。既入見王,乃出取幣。初不言「入」,而經言「出」者,下云「乃復入」,則上以入可知,從省文也。下賜周公言「旅王若公」,明此出入是覲王之事,而經文不見王至,故傳辯之,王與周公俱至,自此已上於王無事,故不見也。正以經文不見王至,知與周公俱至也。周公居攝功成,將歸政於成王,召公與諸侯出取幣,欲因大會顯周公之功既成。將令王自知政,因賜周公,遂以戒王,故出取幣,復入以待王命。其幣蓋玄纁束帛也。鄭玄云:「所賜之幣,蓋璋以皮,及寶玉大弓,此時所賜。」案鄭注《周禮》云「璋以皮,二王之後享後所用」,寧當以賜臣也?寶玉大弓,魯公之分,伯禽封魯,乃可賜之,不得以此時賜周公也。○傳「召公」至「之事」○正義曰:太保以庶邦塚君出取幣者,以上太保之意,非王命。幣既入,即云「賜周公」者,下言召公,不得賜周公,知召公既以幣入,乃稱成王命以賜周公。於時政在周公,成王未得賜周公也。但召公見周公功成作邑,將反王政,欲尊王而顯周公,故稱成王之命以賜周公。鄭玄云:「召公見眾殷之民大作,周公德隆功成,有反政之期,而欲顯之。因大戒天下,故與諸侯出取幣,使戒成王立於位,以其命賜周公。」王肅云:「為戒成王錫周公是也。」曰「拜手稽首」者,召公自言己與塚君等,敢拜手稽首,陳王所宜順周公之事。「宜順之事」,自此以下皆是也。   「誥告庶殷,越自乃御事。召公指戒成王,而以眾殷諸侯於自乃御治事為辭,謙也。諸侯在,故托焉。嗚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歎皇天改其大子,此大國殷之命。言紂雖為天所大子,無道猶改之,言不可不慎。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所以戒成王,天改殷命,惟王受之,乃無窮惟美,亦無窮惟當憂之。嗚呼!曷其奈何弗敬?何其奈何不憂敬之?欲其行敬。   [疏]「誥告」至「弗敬」○正義曰:召公所陳戒王宜順周公之事云:「我為言誥,以告汝庶殷之諸侯,下自汝御事。」欲令君臣皆聽之,其實指以戒王。諸侯皆在,托以為言也。乃曰:「嗚呼!有皇天上帝,改去其大子所受者,即此大國殷之王命也。以其無道,故改命。有德惟王,受得此命,乃無窮惟美,亦無窮惟當憂之。既憂之無窮,嗚呼!何其柰何不敬乎?」欲其長行敬也。「告庶殷」者,告諸侯也。「庶殷」,通尊卑之辭,故民與諸侯同云「庶殷」,皆謂所受於殷之眾也。○傳「歎皇」至「不慎」○正義曰:《釋詁》云:「皇,君也。」天地尊之大,故皇天后土皆以君言之也。「改其大子」,謂改天子之位與他姓,即此大國殷之命,謂紂也。言紂雖為天所大子,無道,尢改之,不可不慎也。以托戒諸侯,故言天子雖大猶改之,況已下乎?《釋詁》云:「元,首也。」「首」是體之大,故傳言「大子」。鄭云:「言首子者,凡人皆雲天之子,天子為之首耳。」   天既遐終大邦殷之命,茲殷多先哲王在天,言天己遠終殷命,此殷多先智王,精神在天不能救者,以紂不行敬故。越厥後王后民,茲服厥命。於其後王后民,謂先智王之後繼世君臣。此服其命,言不忝。厥終智藏?在。其終,後王之終,謂紂也。賢智隱藏,?病者在位,言無良臣。○?,工頑反。夫知保抱攜持厥婦子,以哀籲天,徂厥亡出執。言困於虐政,夫知保抱其子,攜持其妻,以哀號呼天,告冤無辜,往其逃亡,出見執殺,無地自容,所以窮。○夫知,並如字,注同。吁音喻,呼也。號,戶高反。嗚呼!天亦哀於四方民,其眷命用懋。民哀呼天,天亦哀之,其顧視天下有德者,命用勉敬者為民主。   [疏]「天既」至「用懋」○正義曰:更述改殷之事。天既遠終大國殷之王命矣,此殷多有先智之王,精神在天,不能救紂,以紂不行敬故也。於其智王之後人,謂繼世之君及其時之人,皆服行其君之命,由其亦能行敬,故得不忝其先祖。其此後王之終,謂紂之時賢智者隱藏,?病者在位,言其時無良臣。多行無禮暴虐,於時之民困於虐政,夫知保抱攜持其婦子,以哀號呼天,告冤枉無辜,往其逃亡,出見執殺,言無地自容以困窮也。天亦哀矜於四方之民,其眷顧天下,選擇賢聖,命用勉力行敬者以為民主,故王今得之也。○傳「言天」至「敬故」○正義曰:天既遠終殷命,言其去而不復反也。說天終殷之命,而言智王在天者,言先智王雖精神在天,而不能救紂者,以紂不行敬故也。戒王使行敬。○傳「於其」至「不忝」○正義曰:「先智王之後繼世君臣」,謂智王之後,紂已前能守位不失者。經言「後王后民」,傳言「君臣」者,見民內有臣。民於此皆服行君之命,言不忝辱父祖也。○傳「其終」至「良臣」○正義曰:既言「後王」,又復言「其終」,知是「後王之終,謂紂也」。以「?」從病類,故言「?病」也。鄭、王皆以「?」為病,小人在位,殘暴在下,故以病言之。○傳「言困」至「以窮」○正義曰:言困於虐政,抱子攜妻欲去之。「夫」尢人人,言天下盡然也。「保」訓安也。王肅云:「匹夫知欲安其室,抱其子,攜其妻以悲呼天也。」   王其疾敬德,相古先民有夏。言王當疾行敬德,視古先民有夏之王,以為法戒之。天迪從子保,面稽天若,今時既墜厥命。夏禹能敬德,天道從而子安之。禹亦面考天心而順之,今是桀棄禹之道,天已墜其王命。今相有殷,次復觀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言天道所以至於保安湯者,亦如禹。今時既墜厥命。墜其王命。今沖子嗣,則無遺壽耇。童子,言成王少嗣位治政。無遺棄老成人之言,欲其法之。曰其稽我古人之德,矧曰其有能稽謀自天?沖子成王其考行古人之德則善矣,況曰其有能考謀從天道乎?言至善。   [疏]「王其」至「自天」○正義曰:既言皇天眷,顧命用勉敬者為人主,故戒王,言其疾行敬德,視古先民有夏之君,取大禹以為法戒。禹以能敬之故,天道從而子安之,禹能面考天心而順以行敬。今是桀棄禹之道,已墜失其王命矣。更復視有殷之君,取成湯以為法戒,湯以能敬之故,天亦從而子。安之天道所以至於保安湯者,亦以湯麵考天心而順以行敬也。今是紂棄湯之道,已墜失其王命矣。夏殷二代,能敬則得之,不敬則失之。今童子為王嗣位治政,則無遺棄壽考成人,宜用老成人之言,法古人為治。曰王其考行古人之德,則已善矣,況曰其有能考行所謀以順從天道乎?若能從順天道,則與禹湯同功,言其善不可加也。○傳「夏禹」至「王命」○正義曰:勸王疾行敬德,乃言天道安夏,知夏禹能行敬德,天道從而子安之。天既子愛禹,禹亦順天心。鄭云「面猶回向也」,則「面」為向義。禹亦志意向天,考天心而順安之,言能同於天心也。禹興夏而桀滅之,知天道子保者是禹也,既墜厥命者是桀也。今桀廢禹之道,已墜失其王命矣。○傳「言天」至「如禹」○正義曰:此說二代興亡,其意同也。於禹言「從而子安之」,則天於湯亦子安之,故於湯因上略文,直言「格保」。「格」,至也,言至於保安湯者,亦如禹也。○傳「童子」至「法之」○正義曰:「嗣位治政」,謂周公歸政之後,此時王末蒞政,而言「今沖子嗣」者,召公此戒,戒其即政之後故也。「壽」謂長命,「耇」是老稱,無遺棄長命之老人,欲其取老人之言而法效之,老人之言即下云「古人之德」也。   「嗚呼!有王雖小,元子哉!其丕能諴於小民,今休。召公歎曰:「有成王雖少,而大為天所子,其大能和於小民,成今之美。」勉之。○諴音鹹。王不敢後用,顧畏於民碞。王為政當不敢後能用之士,必任之為先。碞,僣也。又當顧畏於下民僣差禮義,能此二者,則德化立,美道成也。○碞,五鹹反,徐音吟。   [疏]「嗚呼」至「民碞」○正義曰:召公歎以戒王:「嗚呼!今所有之王,惟今雖復少小,而大為天所子愛哉!」言任大也。「若其大能和同於天下小民,則成今之美」。以勉之。「故王當不敢後其能用之士,必任以為先。又當顧念畏於下民僣差禮義,能此二者,則德化立,美道成矣」。○傳「王為」至「道成」○正義曰:王者為政,任賢使能,有能有用,宜先任之,故「王者為政當不敢後其能用之士,必任之為先」也。「碞」即巖也,參差不齊之意,故為僣也。既任能人,復憂下民,故「又當顧畏於下民僣差禮義」。畏其僣差,當治之使合禮義也。能此二者,則德化立,美道成。「美道成」即「今休」是也。   王來紹上帝,自服於土中。言王今來居洛邑,繼天為治,躬自服行教化於地勢正中。○治,直吏反,下「為治」、「致治」皆同。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時配皇天。稱周公言,其為大邑於土中,其用是大邑,配上天而為治。毖祀於上下,其自時中乂。為治當慎祀於天地,則其用是土中大致治。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用是土中致治,則王其有天之成命,治民今獲太平之美。   [疏]「王來」至「今休」○正義曰:周公之作洛邑,將以反政於王,故召公述其遷洛之意。今王來居洛邑,繼上天為治,躬自服行教化於土地王中之處,故周公旦言曰:「其作大邑於土中,其令成王用是大邑,配大天而為治。為治之道,當事神訓民,謹慎祭祀上下神祇,其用是土中大致治也。既能治,則王其有天之成命,治理下民,今獲太平之美矣。」○傳「言王」至「正中」○正義曰:傳言「躬自服行」,則不訓自也,鄭、王皆以「自」為用。○傳「稱周」至「為治」○正義曰:王肅云:「旦,周公名也。禮,君前臣名,故稱周公之言為『旦曰』。」王者為天所子,代天治民,天有其意,天子繼天使成,謂之「紹上帝」也。天子設法,其理合於天道,是為「配皇天」也。天子將欲配天,必宜治居土中,故稱周公之言,其為大邑於土之中,其當令此成王,用是大邑行化,配上天而為治也。說周公之意然,戒成王使順公也。《周禮·大司徒》云:「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影,以求地中。日南則影短多暑,日北則影長多寒,日東則影夕多風,日西則影朝多陰。日至之影尺有五寸,謂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時之所交也,風雨之所會也,陰陽之所和也。然則百物阜安,乃建王國焉。」馬融云:「王國,東都王城,今河南縣是也。」○傳「為治」至「致治」○正義曰:《祭法》云:「有天下者祭百神。」天地為大,「上下」即天地也,故「為治當慎祀於天地」。舉天地則百神之祀皆慎之也。能事神訓民,則其用是土中大致治也。○傳「用是」至「之美」○正義曰:用是土中致治,當於天心,則王其有天之成命,降福與之,使多歷年歲治民,今獲太平之美。自「旦曰」至此,述周公之意也。   王先服殷御事,比介於我有周御事,召公既述周公所言,又自陳己意,以終其戒。言當先服治殷家御事之臣,使比近於我有周治事之臣,必和協,乃可一。○比,毗志反,徐扶志反。近,附近之近。節性,惟日其邁。和比殷周之臣,時節其性,令不失中,則道化惟曰其行。○令,力呈反。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敬為所不可不敬之德,則下敬奉其命矣。   [疏]「王先」至「敬德」○正義曰:召公既述周公所言,又自陳己意,戒王今為政,先服治殷家御事之臣,使之比近於我有周治事之臣,令新舊和協,政乃可一。和比殷周之臣,時節其性命,令不失其中,則王之道化惟日其行矣。王當敬為所不可不敬之德,其德為下所敬,則下敬奉其上命,則化必行矣。化在下者,常苦命之不行,故以此為戒。○傳「召公」至「可一」○正義曰:自「今休」已上,文義相連,知皆是稱周公言也。此一句意異於上,知是「召公自陳己意,以終其戒」。「殷家治事之臣」,謂殷朝舊人,常被殷家任使者也。「周家治事之臣」,謂西土新來翼贊周家初基者也。周臣恃功,或加陵殷士;殷人失勢,或疏忌周臣;新舊不和,政必乖戾。故召公戒王當先治殷臣,使比近周臣,必和協,政乃可一也。不使周臣比殷,而令殷臣比周臣者,周臣奉周之法,當使殷臣從之,故治殷臣使比周臣也。○傳「和比」至「其行」○正義曰:文承殷周之下,故知「和比殷周之臣」。人各有性,嗜好不同,各恣所欲,必或反道。故以禮義時節其性命,示之限分,令不失中。皆得中道,則各奉王化,故王之道化惟日其行。言日日當行之,日益遠也。顧氏云:「和協殷周新舊之臣,制其性命,勿使怠慢也。」○傳「敬為」至「命矣。」○正義曰:聖王為政,當使易從而難犯,故令行如流水,民從如順風。若使設難從之教,為易犯之令,雖迫以嚴刑,而終不用命。故為其德不可不敬也。王必敬為此不可不敬之德,則下民無不敬奉其命矣民奉其王命,是化行也。   「我不可不監於有夏,亦不可不監於有殷。言王當視夏殷,法其歷年,戒其不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歷年。以能敬德,故多歷年數。我不敢獨知,亦王所知。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言桀不謀長久,惟以不敬其德,故乃早墜失其王命,亦王所知。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歷年。夏言服,殷言受,明受而服行之,互相兼也。殷之賢王,猶夏之賢王,所以歷年,亦王所知。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紂早墜其命,猶桀不敬其德,亦王所知。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茲二國命,嗣若功。其夏殷也,繼受其王命,亦惟當以此夏殷長短之命為監戒,繼順其功德者而法則之。   [疏]「我不」至「若功」○正義曰:言王所以須慎敬所為不可不敬之德者,以我不可不監視於有夏,亦不可不監視於有殷,皆有歷年,長不與長,由敬與不敬故也,王當法其歷年,戒其不長。更說宜監之意,我不敢獨知,亦王所知,曰有夏之君,服行天命,以敬德之故,惟有多歷年數。謂桀父已前也。其末亦我不敢獨知,亦王所知,曰有夏桀不其長久,惟不敬其德,乃早墜失其王命。是為敬者長,不敬者短,所以我不可不監夏也。我不敢獨知,亦王所知,曰有殷之君受天命,以敬德之故,惟有多歷年數。謂紂父已前也。其末亦我不敢獨知,亦王所知,曰殷紂不其長久,惟不敬其德,乃早墜失其王命。亦是所敬者長,不敬者短,所以我不可不監殷也。夏殷短長既如此矣,今王繼受其命,我亦惟當用此二國夏殷長短之命以為監戒,繼順其功德者而法則之。勸王為敬也。○傳「言王」至「不長」○正義曰:「相」、「監」俱訓為視,上言「相有夏」、「相有殷」,今復重言「監有夏」、「監有殷」者,上言順天則興,棄命則滅,此言敬則歷年,不敬則短,故重言視夏殷,欲令王法其歷年,戒其不長故也。○傳「以能」至「所知」○正義曰:下云:「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知其「以能敬德者,故多歷年數」也。上言「相夏」、「相殷」皆云「天迪從子保,面稽天若」,言上天以道安人,人主考天順之,非創業之君不能如是,故傳以禹湯當之。此言「敬德」、「歷年」,則繼體賢君亦能如此,所言「歷年」非獨禹湯而已。下傳云「殷之賢王,猶夏之賢王」,則此多歷年數者,夏則桀前之賢王,殷則紂前之賢王,不失位者皆是也。召公此誥,指以告王,故知言「我不敢獨知」者,其意言亦是王所知也。王說亦然。   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言王新即政,始服行教化,當如子之初生,習為善,則善矣。自遺智命,無不在其初生,為政之道,亦猶是也。○遺,唯季反。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歷年。今天制此三命,惟人所修。修敬德則有智,則常吉,則歷年,為不敬德則愚凶不長。雖說之,其實在人。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德。天已知我王今初服政,居新邑洛都,故惟王其當疾行敬德。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言王當其德之用,求天長命以歷年。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彝,勿用小民過用非常。欲其重民秉常。亦敢殄戮用乂民,亦當果敢絕刑戮之道,用治民。戒以慎罰。若有功,其惟王位在德元。順行禹湯所以成功,則其惟王居位在德之首。小民乃惟刑用於天下,越王顯。王在德元,則小民乃惟用法於天下。言治政於王亦有光明。   [疏]「王乃」至「王顯」○正義曰:既言當法則賢王,又戒王為政之要。王乃初始即政,服行教化。嗚呼!王行教化當如初生之子。子之善惡無不在其初生,若習行善道,此乃自遺智命。「智命」謂身有賢智,命由己來,是自遺也。為政之道亦猶是矣。為政初則能善,天必遺王多福,使王有智則常吉,歷年長久也。今天觀人所為以授之命,其命有智與愚也,其命吉與凶也,其命歷年與不長也。若能敬德,則有智常吉,歷年長久也。若不敬德,則愚凶不長也。天已知我王今初始服政,居此新邑,觀王善惡,欲授之命,故惟王其當疾行敬德。「王其德之用」,言為行當用德,則能求天長命以歷年也。其惟王勿妄役小人過用非常之事,亦當果敢絕刑戮之道,以治下民順行禹湯所有成功,則惟王居天子之位,在德行之首矣。王能如是,小民乃惟法則於王,行用王德於天下,如是則於王道亦有光明也。○傳「言王」至「猶是」○正義曰:以此新即政,始行教化,比子之初生,始欲學習為善,則善矣。若能為善,天必授之以賢智之命,是此賢智之命由己行善而來,是自遺智命矣。初習為惡則惡矣,若其為惡,天必授之以頑愚之命,亦是自遺愚命也。方欲勸王慕善,故惟舉智命而不言愚命者,愚智由學習而至,是無不在其初生。此初生謂年長,以解習學,非初始生也。為政之道亦猶是。為善政得福,為惡政得禍,亦如初生之子習善惡也。○傳「今天」至「在人」○正義曰:命由天授,遠舉天心,故言「今天制此三命」。有「哲」當有「愚」,有「歷年」當有「不長」,文不備者,以「吉凶」相反,言「命吉凶」,則「哲」對「愚」,「歷年」對「不長」可知矣。天制此三命,善惡由人,惟人所修習也。此篇所云,惟勸修敬德。故云「修敬德則有智,則常吉,則多年,惟不敬德則愚凶不長也」。愚智夭壽之外而別言吉凶,於凡人則康強為吉,病患為凶,於王者則太平為吉,禍亂為凶,三者雖以托天說之,其實行之在人。人行之有善惡,天隨以善惡授之耳。此是立教誘人之辭,不可以賢智天枉為難也。○傳「言王」至「歷年」○正義曰:「其德之用」,言為行當用德,用德與「疾敬德」為一事也。故上傳云「王其當疾行敬德」,則此文是也。○傳「勿用」至「秉常」○正義曰:勿用小民非常役,用為非常之義,戒王當使民以時,莫為非常勞役,欲其重民秉常也。○傳「亦當」至「慎罰」○正義曰:聖人作法,以刑止刑,以殺止殺,若直犯罪之人,亦當果敢致罪之,以此絕刑戮之道,用治民。謂獄事無疑,決斷得理,則果敢為絕刑戮之道。若其獄情疑惑,枉濫者多,是為不能果敢絕刑戮之道也。上戒王以明德,此戒王以慎罰,故言「亦」也。○傳「順行」至「之首」○正義曰:若有功,必順前世有功者也。上文所云「相夏」、「相殷」,謂禹湯之功,故知此「順行禹湯所有成功」。能順禹湯之功,則惟王居位在德之首。禹湯為有德之首,故王亦為首。○傳「王在」至「光明」○正義曰:《詩》稱「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故王在德元,則小民乃惟法則於王,行王政於天下。王之為政,民盡行之,是言治政於王道有光明也。   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歷年,式勿替有殷歷年。言當君臣勤憂敬德,曰,我受天命,大順有夏之多歷年,勿用廢有殷歷年,庶幾兼之。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我欲王用小民受天長命。言常有民。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讎民百君子,拜手,首至手。稽首,首至地。盡禮致敬,以入其言。言我小臣,謙辭。敢以王之匹民百君子,治民者非一人,言民在下,自上匹之。○讎,字或作酬。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德。言與匹民百君子,於友愛民者共安受王之威命,明德奉行之。王末有成命,王亦顯。臣下安受王命,則王終有天成命,於王亦昭著。我非敢勤,惟恭奉幣,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言我非敢獨勤而已,惟恭敬奉其幣帛,用供待王,能求天長命。將以慶王多福,必上下勤恤,乃與小民受天永命。○奉如字,又芳孔反。供音恭,徐紀用反,注「供待」同。   [疏]「上下」至「永命」○正義曰:上既勸王敬德,又言臣當助君。言君臣上下勤憂敬德,所以勤者,其言曰:「我周家既受天命,當大順有夏之多歷年歲,用勿廢有殷之多歷年歲。夏慇勤行敬德,故多歷年長久。我君臣亦當行敬德,庶幾兼之。如此者,我欲令王用小民受天長命。」言愛下民,則歷年多也。召公既言此,乃拜手稽首,盡禮致敬,欲王納用其言。既拜而又曰:「我小臣,敢以王之匹配於民眾百君子於友愛民者,共安受王之威命明德,敬奉行之,是上勤恤也。臣下安受王命,則王終有天之成命,於王亦為昭著也。我非敢獨勤而已,眾百君子皆然,言我與眾百君子惟恭敬奉其幣帛,用供待王,能求天長命,將以此慶王受天多福也。」○傳「言當」至「兼之」○正義曰:王者不獨治,必當以臣助之。上句惟指勸王,故此又言臣助君。「上下」謂君臣,故言當君臣共勤憂敬德,不獨使王勤也。我周家承夏殷之後受天明命,欲其年過二代,既言大順有夏歷年,又言勿廢有殷歷年,庶幾兼彼二代,歷年長久。勤行敬德,即是大順勿廢也。○傳「拜手」至「匹之」○正義曰:「拜手」,頭至手。「稽首」,頭至地。謂既為拜,當頭至手,又申頭以至地,故「拜手稽首」重言之。諸言「拜手稽首」者,義皆然也。就此文詳而解之。《周禮·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施之於極尊。召公為此拜者,恐王忽而不聽,盡禮致敬以入其言於王。此「拜手稽首」一句,史錄其事,非召公語也。召公設言未盡,為此拜乃更言。鄭云:「拜手稽首者,召公既拜,興曰『我小臣』以下,言召公拜訖而復言也。」王肅云:「我小臣,召公自謂是小臣,為召公之謙辭。讎訓為匹,敢以王之匹民百君子。百者舉其成數,言治民者非一人。」鄭玄云:「王之諸侯與群吏,是非一人也。」嫌「匹」為齊等,故云「民在下,自上匹之」。○傳「言我」至「永命」○正義曰:「我非敢勤」,召公自道,言我非敢獨勤而已。「必上下勤恤」,言與眾百君子皆勤也。禮執贄必用幣帛,惟恭敬奉其幣帛,用供待王,能求天長命。將以執贄慶王多福,毛能愛養小民,即是求天長命,待王能愛小民,即欲慶之。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五 洛誥第十五  卷十五 洛誥第十五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使來告卜,召公先相宅卜之,周公自後至,經營作之,遣使以所卜吉兆逆告成王。○相,息亮反,注及下同。使,所吏反,注「遣使」同。作《洛誥》。   洛誥既成洛邑,將致政成王,告以居洛之義。   [疏]「召公」至「洛誥」○正義曰:序自上下相顧為文,上篇序云「召公先相宅」,此承其下,故云「召公既相宅」。召公以三月戊申相宅而卜,周公自後而往,以乙卯日至,經營成周之邑。周公即遣使人來告成王以召公所卜之吉兆。及周公將欲歸於成王,乃陳本營洛邑之事,以告成王。王因請教誨之言,周公與王更相報答。史敘其事,作《洛誥》。史錄此篇,錄周公與王相對之言,以為後法,非獨相宅告卜而已。但周公因致政本說往前告卜,經文既具,故序略其事,直舉其發言之端耳。○傳「召公」至「成王」○正義曰:上篇云:「三月戊申,太保朝至於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是召公先相宅則卜之。又云:「乙卯,周公朝至於洛,則達觀於新邑營。」是周公自後至,經營作之。召公相洛邑,亦相成周,周公營成周,亦營洛邑,各舉其一,互以相明。「卜」者,召公卜也。周公既至洛邑,案行所營之處,遣使以所卜吉兆逆告成王也。案上篇傳云「王與周公俱至」,何得周公至洛逆告王者?王與周公雖相與俱行,欲至洛之時,必周公先到行處所,故得逆告也。顧氏云「周公既至洛邑,乃遣以所卜吉兆來告於王」是也。經稱成王言:「公既定宅,伻來,來視予卜休恆吉。」是以得吉兆告成王也。上篇召公以戊申至,周公乙卯至,周公在召公後七日也。至洛較七日,其發鎬京或亦較七日。○傳「既成」至「之義」○正義曰:周公攝政七年三月經營洛邑,既成洛邑,又歸向西都,其年冬將致政成王,告以居洛之義,故名之曰《洛誥》,言以居洛之事告王也。篇末乃云「戊辰,王在新邑」,明戊辰已上皆是西都時所誥也。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復子明辟。」周公盡禮致敬,言我復還明君之政於子。子,成王。年二十成人,故必歸政而退老。○辟,必亦反。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如,往也。言王往日幼少,不敢及知天始命周家安定天下之命,故己攝。予乃胤保,大相東土,其基作民明辟。我乃繼文武安天下之道,大相洛邑,其始為民明君之治。   [疏]「周公」至「民明辟」○正義曰:周公將反歸政,陳成王將居其位,周公拜手稽首,盡禮致敬於王,既拜乃興而言曰,我今復還子明君之政。言王往日幼少,其志意未成,不敢及知天之始命我周家安定天下之命,故我攝王之位,代王為治。我乃繼文王、武王安定天下之道,以此故大視東土洛邑之居,其始欲王居之,為民明君之治。言欲為民明君,必當治土中,故為王營洛邑也。○傳「周公」至「退老」○正義曰:周公還政而已,明暗在於人君,而云「復還明君之政」者,其意欲令王明,故稱「復子明辟」也。正以此年還政者,以成王年已二十成人,故必歸政而退老也。傳說成王之年,惟此而已。王肅於《金縢》篇末云:「武王年九十三而已,冬十一月崩。其明年稱元年,周公攝政,遭流言,作《大誥》而東征。二年克殷,殺管叔。三年歸,制禮作樂,出入四年,六年而成。七年營洛邑,作《康誥》、《召誥》、《洛誥》,致政成王。然則武王崩時,成王年已十三矣。周公攝政七年,成王適滿二十。」孔於此言成王年二十,則其義如王肅也。又《家語》云:「武王崩時,成王年十三。」是孔之所據也。○傳「如往」至「己攝」○正義曰:「如,往」,《釋詁》文。「及」訓與也,言王往日幼少,志意未成,不敢與知上天始命我周家安定天下之命,故己攝也。天命周家安定天下者,必令天下太平,乃為安定。成王幼少,未能使之安定,故不敢與知之,周公所以攝也。○傳「我乃」至「之治」○正義曰:「胤」訓繼也,文王受命,武王伐紂,意在安定天下。天下未得安定,故周公言我乃繼續文武安定天下之道,大相洛邑之地,其處可行教化,始營此都,為民明君之政治。言欲為民明君,其意當在此。   予惟乙卯,朝至於洛師。致政在冬,本其春來至洛眾,說始卜定都之意。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使人卜河北黎水上,不吉。又卜澗瀍之間,南近洛,吉。今河南城也。卜必先墨畫龜,然後灼之,兆順食墨。○河朔,朔北也。瀍,直連反。近,附近之近。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伻來以圖及獻卜。」今洛陽也。將定下都,遷殷頑民,故並卜之。遣使以所卜地圖及獻所卜吉兆,來告成王。○伻,普耕反,徐敷耕反,又甫耕反,下同。   [疏]「予惟」至「獻卜」○正義曰:周公追述立東都之事,我惟以七年三月乙卯之日,朝至於洛邑眾作之處,經營此都。其未往之前,我使人卜河北黎水之上,不得吉兆。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近洛,而其兆得吉,依規食墨。我亦使人卜瀍水東,亦惟近洛,其兆亦吉,依規食墨。我以乙卯至洛,我即使人來以所卜地圖及獻所卜吉兆於王。言卜吉立此都,王宜居之為治也。○傳「致政」至「之意」○正義曰:下文總結周公攝政之事云「在十有二月」,是「致政在冬」也。「在冬」,發言嫌此事是冬,故辨之云「本其春來至洛眾」,追說始卜定都之意也。周公至洛之時,庶殷已集於洛邑,故云「至於洛師」。○傳「我使」至「食墨」○正義曰:嫌周公自卜,故云「我使人」,謂使召公也。案上篇召公至洛,其日即卜,而得「卜河朔黎水」者,以地合龜,非就地內,此言所卜三處皆一時事也。「黎水」之下不言吉凶者,「我乃」是改卜之辭,明其不吉乃改,故知「卜河北黎水之上,不吉」也。武王定鼎於郟鄏,已有遷都之意,而先卜黎水上者,以帝王所都,不常厥邑,夏殷皆在河北,所以博求吉地,故令先卜河北,不吉乃卜河南也。其「卜澗瀍之間,南近洛,吉。今河南城也」,基趾仍在,可驗而知。所卜黎水之上,其處不可知矣。凡卜之者,必先以墨畫龜,要坼依此墨,然後灼之求其兆,順食此墨畫之處,故云「惟洛食。」顏氏云:「先卜河北黎水者,近於紂都,為其懷土重遷,故先卜近以悅之。」用鄭康成之說,義或然也。○傳「今洛」至「成王」○正義曰:洛陽即成周,敬王自王城遷而都之。《春秋》昭三十二年「城成周」是也。周公慮此頑民未從周化,故既營洛邑,將定下都,以遷殷之頑民,故命召公即並卜之。周公既至,即遣使以所卜地圖及獻所卜吉兆,來告於成王。言己重其事,並獻卜兆者,使王觀兆知其審吉也。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成王尊敬周公,答其拜手稽首而受其言。述而美之,言公不敢不敬天之美,來相宅,其作周以配天之美。公既定宅,伻來,來視予卜休恆吉。我二人共貞。言公前已定宅,遣使來,來視我以所卜之美、常吉之居,我與公共正其美。○貞,正也,馬云:「當也。」公其以予萬億年敬天之休。」公其當用我萬億年敬天之美。十千為萬,十萬為億,言久遠。拜手稽首誨言。成王盡禮致敬於周公,求教誨之言。○盡,子忍反。   [疏]「王拜手」至「誨言」○正義曰:成王尊敬周公,故亦盡禮致敬,拜手稽首,乃受公之語,述公之美曰:「不敢不敬天之美,來至洛相宅,其意欲作周家配天之美故也。公既定洛邑,即使人來告,亦來視我以所卜之美、常吉之居,我當與公二人共正其美。公定其宅,其當用我萬億年敬天之美故也。」王既言此,又拜手稽首於周公,求教誨之言。○傳「成王」至「之美」○正義曰:拜手稽首,施於極敬。哀十七年《左傳》云:「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諸侯小事大尚不稽首,況於臣乎?成王尊敬周公,答言其拜手稽首而受其言。又述而美之,天命文武使王天下,是天之美事,言公不敢不敬天之美,來相洛邑之宅。○傳「言公」至「其美」○正義曰:周公追述往前遣使獻卜,故成王複述公言。言公前已定宅,遣使來,來視我所卜之吉兆、常吉之居。自言前已知其卜,既有此美,我當與公二人共正其美意。欲留公輔己,共公正此美事。「來來」重文者,上「來」言使來,下「來」為視我卜也。鄭云:「伻來來者,使二人也。」與孔意異。○傳「公其」至「久遠」○正義曰:言居洛為治,可以永久,公意其當用我使萬億年敬天之美,言公欲令己祚胤久遠,美公意之深也。《王制》云:「方百里者,為方十里者百,為田九十億畝。」方里者萬,則是為田九百萬畝。今《記》乃云「九十億畝」,是名十萬為億也。《楚語》云「百姓、千品、萬官、億丑」,每數相十,是古十萬曰億。今之算術乃萬萬為億也。○傳「成王」至「之言」○正義曰:此一段史官所錄,非王言也。王求教誨之言,必有求教誨之辭,史略取其意,故直云「誨言」。為求誨言而拜,故言「成王盡禮致敬於周公,求教誨之言」也。   周公曰:「王肇稱殷禮,祀於新邑,鹹秩無文。言王當始舉殷家祭祀,以禮典祀於新邑,皆次秩不在禮文者而祀之。予齊百工,伻從王於周。予惟曰:『庶有事。』我整齊百官,使從王於周,行其禮典。我惟曰:『庶幾有善政事。』今王即命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今王就行王命於洛邑,曰:「當記人之功,尊人亦當用功大小為序,有大功則列大祀。」謂功施於民者。○曰記,上音越,一音人實反。惟命曰:『汝受命篤,弼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教工。』惟天命我周邦,汝受天命厚矣,當輔大天命,視群臣有功者記載之,乃汝新即政,其當盡自教眾官,躬化之。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少子慎其朋黨,少子慎朋黨,戒其自今已往。無若火始焰焰,厥攸灼敘,弗其絕。言朋黨敗俗,所宜禁絕。無令若火始然,焰焰尚微,其所及,灼然有次序,不其絕。事從微至著,防之宜以初。○焰音艷。「敘」絕句,馬讀「敘」句字屬下。令,力呈反。厥若彝,及撫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其順常道,及撫國事,如我所為,惟用在周之百官。往新邑,伻鄉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往行政化於新邑,當使臣下各鄉就有官,明為有功,厚大成寬裕之德,則汝長有歎譽之辭於後世。○向,許亮反,注同。惇,都混反。   [疏]「周公」至「有辭」○正義曰:王求教誨之言,公乃誨之。周公曰:「王居此洛邑,當始舉殷家祭祀以為禮典,祀於洛之新邑,皆次秩在禮無文法應祀者,亦次秩而祀之。我雖致政,為王整齊百官,使從王於周,行其禮典。若能如此,我惟曰:『庶幾有善政事。』今王就行王命於洛邑,曰:『王當記人之功,尊人亦當用功大小為次序,有大功者則列為大祀。』」又申述所以祀神記臣功者。「政事由臣而立,惟天命我周邦之故,曰:『汝受天命厚矣,當輔大天命,故須視群臣有功者記載之。君知臣功,則臣皆盡力。欲令群臣盡力,宜於初即教之。乃汝新始即政,其當盡自教誨眾官。』」令王躬自化之,使之立功。又以朋黨害政,尤宜禁絕,故丁寧戒之:「少子慎其朋黨,少子慎其朋黨,戒其自今已往。」令常慎此朋黨之事。「若欲絕止,禁其未犯,無令若火始然。焰焰尚微,火既然焰,其火所及,將灼然有次序矣,不其復可絕也。汝成王其當順此常道,及撫循國事,如我攝政所為。惟當用我此事,在周之百官則當畏服,各立功矣。汝當以此往行政化於新邑,當使臣下百官各向就有官,明為有功,厚大成寬裕之德,則汝長有歎譽之辭於後世」。此周公誨王之言也。○傳「言王」至「祀之」正義曰:於時制禮已訖,而云「殷禮」者,此「殷禮」即周公所制禮也。雖有損益,以其從殷而來,故稱「殷禮」。猶上篇云「庶殷」,「本其所由來」,孔於上傳已具,故於此不言。必知殷禮即周禮者,以此云「祀於新邑」,即下文「烝祭歲」也,既用「騂牛」,明用周禮。云「始」者,謂於新邑始為此祭。顧氏云:「舉行殷家舊祭祀,用周之常法。」言周禮即殷家之舊禮也。鄭玄云:「王者未制禮樂,恆用先王之禮樂。」是言伐紂以來,皆用殷之禮樂,非始成王用之也。周公制禮樂既成,不使成王即用周禮,仍令用殷禮者,欲待明年即取,告神受職,然後班行周禮。班訖始得用周禮,故告神且印用殷禮也。孔義或然,故復存之。神數多而禮文少,應祭之神名有不在禮文者,故令皆次秩不在禮文而應祀者,皆舉而祀之。○傳「我整」至「政事」○正義曰:時成王未有留公之意,公以成王初始即政,自慮百官不齊,故雖即致政,猶欲整齊百官,使從王於周,謂從至新邑,行其典禮。周公以成王賢君,今復成長,故言「我惟曰:『庶幾有善政事。』」言己私為此言,冀王為政善也。○傳「今王」至「民者」○正義曰:記臣功者是人主之事,故言「今王就行王命於洛邑」,謂正位為王,臨察臣下,知其有功以否。恐王輕忽此事,故曰「當記人之功」。更言「曰」者,所以致慇勤也。尊人必當用功大小為次序,令功大者居上位,功小者處下位也。「有大功則列為大祀」,謂有殊功,堪載祀典者。《祭法》云:「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是為大祀「謂功施於民」者也。或時立其祀配享廟廷,亦是也。○傳「惟天」至「化之」○正義曰:「惟天命我周邦」,謂天命我文武,故及汝成王復受天命為天子,是天之恩德深厚矣。天以厚德被汝,汝當輔大天命,任賢使能,行合天意,是輔大天也。汝當輔大天命,故宜視群臣有功者記載之,覆上「記功,宗以功」言之也。欲令群臣有功,必須躬自教化之在於初始,故言「乃汝新即政,其當盡自教眾官」。欲令王「躬化之」者,正己之身,使群臣法之,非謂以辭化之也。言「盡自教」者,政有大小,恐王輕大略小,令王盡自親化之。言「惟命曰」,亦是致慇勤。「乃」者,緩辭也。義異上句,故言「乃」耳。王肅云:「此其盡自教百官,謂正身以先之。」○傳「少子」至「已往」○正義曰:鄭云:「孺子,幼少之稱,謂成王也。」此上皆雲成王,此句特言少子者,以明朋黨敗俗,為害尢大,恐年少所忽,故特言「孺子」也。「朋黨」謂臣相朋黨。「慎其朋黨」,令禁絕之。「戒其自今已往」,謂從即政以後,常以此事為戒也。○傳「言朋」至「以初」○正義曰:「無令若火始然」,以喻無令朋黨始發。若火既然,初雖焰焰尚微,其火所及,灼然有次序,不其復可絕也。以喻朋黨若起,漸漸益大,群黨既成,不可復禁止也。「事從微至著,防之宜以初」,謂朋黨未發之前,防之使不發。○傳「其順」至「百官」○正義曰:考古依法,為「順常道」。號令治民,為「撫國事」。周公大聖,動成軌則,「如我所為」,謂如攝政之時事所施為也。惟當用我所為在周之百官,令其行周公之道法於百官也。○傳「往行」至「後世」○正義曰:此時在西都戒王,故云「往行政化於新邑」。當使臣下各鄉就所有之官,令其各守其職,思不出其位,自當陳力就列,明為有功。在官者當以褊小急躁為累,故令臣下厚大成寬裕之德。臣下既賢,君必明聖,則汝長有歎譽之辭於後世矣。今《周頌》所歌即歎譽成王之辭也。   公曰:「已!汝惟沖子惟終。已乎!汝惟童子,嗣父祖之位,惟當終其美業。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奉上謂之享。言汝為王,其當敬識百君諸侯之奉上者,亦識其有違上者。奉上之道多威儀,威儀不及禮物,惟曰不奉上。惟不役志於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言人君惟不役志於奉上,則凡人化之,惟曰不奉上矣。如此則惟政事其差錯侮慢不可治理。   [疏]「公曰」至「爽侮」○正義曰:周公復誨王曰:「嗚呼!前言已如是。」更復教誨:「汝惟童子,嗣父祖之位,惟當終其美業。天子居百官諸侯之上,須知臣下恭之與慢。奉上謂之享,汝為天子,其當恭敬記識百官諸侯奉上者,亦當記識其有不奉上者。奉上之道多威儀,威儀不及禮物,則人惟曰不奉上之道矣。所以須記之者,百官諸侯為下民之君,惟為政教不肯役用其志於此奉上之事,則凡民化之,亦惟曰不奉上矣。百官不承天子,民復不奉百官,上下不相畏敬,惟政事其皆差錯侮慢不可治理矣。故天子須知百官奉上與否也。」○傳「已乎」至「美業」○正義曰:周公止而復言,故更言「公曰」。「已乎」者,道前言已如是矣,為後言發端也。「童子」者,言其年幼而任重。「嗣父祖之位,當終其美業」,能致太平,是終之也。○傳「奉上」至「奉上」○正義曰:「享」訓獻也,獻是奉上之辭,故「奉上謂之享」。百官諸侯上事天子,凡所恭承皆是奉上,非獨朝覲貢獻乃為奉上。鄭玄專以朝聘說之,理未盡也。言汝為王當敬識百官諸侯之奉上者,亦識其有違上者,察其恭承王命如法以否,奉上違上皆須記之。奉上者當以禮接之,違上者當以刑威之,所謂賞慶刑威。為君之道,奉上之道,其事非一,故云「多威儀」。威儀既多,皆須合禮,其威儀不及禮物,惟曰不奉上矣。謂旁人觀之,亦言其不奉上也。鄭云:「朝聘之禮至大,其禮之儀不及物,所謂貢篚多而威儀簡也。威儀既簡,亦是不享也。」   乃惟孺子,頒朕不暇,聽朕教汝於?民彝。我為政常若不暇,汝為小子當分取我之不暇而行之,聽我教汝於輔民之常而用之。○頒音班,徐甫雲反,馬云:「猶也。」?音匪,又芳鬼反。汝乃是不,乃時惟不永哉!汝乃是不勉為政,汝是惟不可長哉!欲其必勉為可長。○,徐莫剛反,又武剛反,馬云:「勉也。」篤敘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廢乃命。厚次序汝正父之道而行之,無不順我所為,則天下不敢棄汝命,常奉之。汝往敬哉!茲予其明農哉!彼裕我民,無遠用戾。」汝往居新邑,敬行教化哉!如此我其退老,明教農人以義哉!彼天下被寬裕之政,則我民無遠用來。言皆來。○被,皮寄反,又彼美反。   [疏]「乃惟」至「用戾」○正義曰:又曰:「己居攝之時,為政常若不暇,汝惟小子,當分取我之不暇而施行之。又聽我教汝於輔民之常而用之。汝乃於是事不勉力為政,則汝是惟不可長久哉!必須勉力為之,乃可長久。此所言皆是汝父所行,汝欲勉之,但厚次序汝正父之道而行之,無不順我所為,則天下不敢棄廢汝命,必常奉而行之。汝往居新邑,敬行教化哉!如此我其退老,明教農人以義哉!汝若能使彼天下之民被寬裕之政,則我天下之民無問遠近者,悉皆用來歸汝矣。」○傳「我為」至「用之」○正義曰:「為政常若不暇」,謂居攝時也。聖人為政,務在化人,雖復治致太平,猶恨意之不盡,故謙言己所不暇,若言猶有美事未得施者然。故戒之成王:「汝惟小子,當分取我之不暇而行之。」言己所不暇行者,欲令成王勉行之。鄭玄云:「成王之才,周公倍之,猶未而言分者,誘掖之言也。」生民之為業,雖復志有經營,不能獨自成就,須王者設教以輔助之。「聽我教汝輔民之常法而用之」,謂用善政以安民。《說文》云:「頒,分也。」○傳「汝乃」至「可長」○正義曰:成王言「公其以予萬億年」,言欲己長久也,故周公於此戒之:「汝乃於是不勉力為政,汝惟不可長哉!」欲其必勉力勤行政教,為可長久之道,然後可至萬億年耳。「」之為勉,相傳訓也。鄭、王皆以為勉。○傳「厚次」至「奉之」○正義曰:「正父」謂武王,言其德正,故稱「正父」。「厚次序汝正父之道而行之」,令其為武王之政也。武王、周公俱是大聖,無不順我所為。又令法周公之道,既言法武王,又法周公,則天下不敢棄汝命,常奉行之。○傳「汝往」至「皆來」○正義曰:歸其王政令,汝往居新邑,敬行教化哉!公既歸政,則身當無事,如此我其退老於州里,明教農人以義哉!又令成王行寬裕之政,以治下民。民被寬裕之政,則天下之民無問遠近者,用來歸王,言遠處皆來也。上文使之「惇大成裕」,故此言裕政來民結上事也。伏生《書傳》稱,禮致仕之臣,教於州里,大夫為父師,士為少師,朝夕坐於門塾,而教出入之子弟。是「教農人以義」也。   王若曰:「公,明保予沖子。成王順周公意,請留之自輔。言公當明安我童子,不可去之。公稱丕顯德,以予小子揚文武烈,言公當留,舉大明德,用我小子褒揚文武之業而奉順天。○褒,薄謀反,《切韻》博毛反。奉答天命,和恆四方民,居師。又當奉當天命,以和常四方之民,居處其眾。惇宗將禮,稱秩元祀,鹹秩無文。厚尊大禮,舉秩大祀,皆次秩無禮文而宜在祀典者,凡此待公而行。惟公德明,光於上下,勤施於四方。言公明德光於天地,勤政施於四海,萬邦四夷服仰公德而化之。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四方旁來為敬敬之道,以迎太平之政,不迷惑於文武所勤之教。言化治。○旁,步光反。迓,五嫁反,馬、鄭、王皆音魚據反。予沖子夙夜毖祀。」言政化由公而立,我童子徒早起夜寐,慎其祭祀而已。無所能。   [疏]「王若」至「毖祀」○正義曰:王以周公將退,因誨之而請留公,王順周公之意而言曰:「公當留住而明安我童子,不可去也。所以不可去者,當舉行大明之德,用使我小子褒揚文武之業,而奉當天命,以和常四方之民,居處其眾故也。其厚尊大禮,謂舉秩大祀,皆次秩禮所無文者而皆祀之。凡此皆待公而行,非我能也。」更述居攝時事:「惟公明德光於天地,勤政施於四方,使四方旁來為敬敬之道,以迎太平之政,下民皆不復迷惑於文武所勤之教。」言公化洽使如此也。「今若留輔我童子,惟當早起夜寐,慎其祭祀而已」。言政化由公而立,我無所能也。○傳「成王」至「去之」○正義曰:成王以周公誨己為善,順周公之意,示己欲行善政,而請留之自輔。王以公若捨我而去,則已政暗而治危,故云「公當明安我童子,不可去」也。○傳「言公」至「順天」○正義曰:文武受命,功德盛隆,成王自量己身不能繼業,言公當留,舉大明德,以佑助我。「用我小子褒揚文武之業而奉順天」者,下句「奉答天命」是也。孔分經為傳,故探取下句以申之。○傳「又當」至「其眾」○正義曰:天命周家,欲令民治,故「又當奉當天命,以和常四方之民,居處其眾」也。「奉當」者,尊天意,使允當天心,和協民心,使常行善也。「居處其眾」,使之安土樂業也。○傳「厚尊」至「而行」○正義曰:《釋詁》云:「將,大也。」「厚尊大禮」,謂祭祀之禮。《祭統》云:「禮有五經,莫重於祭。」是祭禮最尊大。公誨成王,令「肇稱殷禮,祀於新邑,鹹秩無文」,欲答公誨己之事,還述公辭:「舉秩大祀,皆次秩無禮文而宜在祀典者。」其祀事非我所為,凡此皆待公而行者也。言公不可捨我以去也。○傳「言公」至「化之」○正義曰:此與下經皆追述居攝時事。《堯典》訓「光」為充,此「光」亦為充也。言公之明德充滿天地,即《堯典》「格於上下」,勤政施於四方,即《堯典》「光被四表」也,意言萬邦四夷皆服仰公德而化之。上言待公乃行之,此言公有是德,言其將來,說其已然,所以深美公也。○傳「四方」至「化洽」○正義曰:上言施化在公,此言民化公德,四方旁來為敬敬之道,民皆敬鄉公以迎太平之政。言「迎」者,公政從上而下,民皆自下迎之,言其慕化速也。文武勤行教化,欲以教訓利民,民蒙公化,識文武之心,不復迷惑文武所勤之教,言公居攝之時,政化已洽於民也。○傳「言政」至「所能」○正義曰:此述留公之意,陳自今已後之事。言公若留住,政化由公而立。我童子徒早起夜寐,慎其祭祀而已。於政事無所能,欲惟典祭祀,以政事委公。襄二十六年《左傳》雲,衛獻公使與甯喜言曰:「苟得反國,政由甯氏,祭則寡人。」亦猶是也。   王曰:「公功?迪篤,罔不若時。」公之功輔道我已厚矣,天下無不順而是公之功。   [疏]「王曰公功」至「若時」○正義曰:王又重述前言,還說居攝時事也。曰:「公之功輔道我已厚矣,天下無有不順而是公之功者,公所以須留也。」○傳「公之」至「之功」○正義曰:王意言公之居攝,天下若為非,則可捨我而去。公之居攝,天下無不順而是公之功,不可捨我去。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於周,命公後。我小子退坐之後,便就君於周,命正公後,公當留佑我。四方迪亂,未定於宗禮,亦未克敉公功。言四方雖道治,猶未定於尊禮。禮未彰,是亦未能撫順公之大功。明不可以去。○敉,亡婢反。治,直吏反,下同。迪將其後,監我士師工,公留教道,將助我其今已後之政,監篤我政事眾官。委任之言。○監,工銜反,注同。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太安文武所受之民治之,為我四維之輔。明當依倚公。   [疏]「王曰公予」至「四輔」○正義曰:王呼周公曰:「我小子其退此坐,就為君於周。」謂順公之言,行天子之政於洛邑也。「至洛邑當命公後,立公之世子為國君,公當留輔我也。公之攝政,四方雖已道治理,猶自未能定於尊禮,是亦未能撫順公之大功。公當待其定大禮,順公之大功,此時未可去也。公當留教道,將助我其今已後之政,監篤我政事眾官,以此大安文武所受之民而治之,為我四維之輔助」。明己當依倚公也。○傳「我小」至「佑我」○正義曰:「退」者,退朝也。周公於時令成王坐王位而以政歸之,成王順周公言受其政也。言我小子退坐之後,便就君位於周。「周」謂洛邑,許其從公言,適洛邑而行新政也。古者臣有大功,必封為國君,今周公將欲退老,故命立公後,使公子伯禽為國君,公當留佑我。王肅云:「成王前春亦俱至洛邑,是顧無事,既會而還宗周。周公往營成周,還來致政成王也。」○傳「言四」至「以去」○正義曰:王意恐公意以四方既定,不須更留,故謂公雲,四方雖已道治,而猶未能定於尊大之禮。言其禮樂未能彰明也。禮既未彰,是天下之民亦未能撫安順行公之大功,公當待其禮法明,公功順乃可去耳。明今不可以去。○傳「大安」至「倚公」○正義曰:文武受民之於天下,今大安文武所受之民,助我治之,為我四維之輔,明己當依倚公也。「維」者,為之綱紀,猶如用繩維持之。《文王世子》云「設四輔」,謂設眾官為四方輔助。周公一人,事無不統,故一人為四輔。《管子》云:「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傳取《管子》之意,故言「四維之輔」也。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肅將祗歡,公留以安定我,我從公言,往至洛邑已矣。公功以進大,天下鹹敬樂公功。○樂音洛。公無困哉!我惟無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公必留,無去以困我哉!我惟無厭其安天下事。公勿去以廢法,則四方其世世享公之德。○斁音亦。厭,於艷反。   [疏]「王曰公定」至「世享」○正義曰:王又呼公:「公留以安定我,我從公言,往至洛邑已矣。公功已進且大矣,天下皆樂公之功,敬而歡樂。公必留,無去以困我哉!公留助我,我惟無厭其安天下之事。公勿去以廢法,則四方之民其世世享公之德矣。」○傳「公留」至「公功」○正義曰:讀文以「公定」為句,王稱「定」者,言定己也,故傳言「公留以安定我」,「我」字傳加之。「我從公言」,是經之「予」也。「往至洛邑已矣」,言已順從公命,受歸政也。「公功已進大,天下鹹敬樂公之功」,亦謂居攝時也。《釋詁》云:「肅,進也。」○傳「公必」至「之德」○正義曰:王言己才智淺短,公去則困,故請公「無去以困我哉」。我意欲致太平,惟無厭倦其安天下之事,是以留公,公勿去以廢治國之法,則天下四方之民蒙公之恩,其世世享公之德。「享」謂荷負之。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來,承保乃文祖受命民,拜而後言,許成王留。言王命我來,承安汝文德之祖文王所受命之民,是所以不得去。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於汝大業之父武王,大使我恭奉其道。敘成王留己意。孺子來相宅,其大惇典殷獻民,少子今所以來相宅於洛邑,其大厚行典常於殷賢人。亂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言當治理天下,新其政化,為四方之新君,為周家見恭敬之王,後世所推先也。曰,其自時中乂,萬邦鹹休,惟王有成績。曰,其當用是土中為治,使萬國皆被美德,如此惟王乃有成功。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周孚先。我旦以眾卿大夫於御治事之臣,厚率行先王成業,當其眾心,為周家立信者之所推先。   [疏]「周公」至「孚先」○正義曰:周公拜手稽首,盡禮致敬,許王之留,乃興而為言曰:「王今命我來居臣位,承安汝文德之祖文王所受命之民,令我繼文祖大業,我所以不得去也。又於汝大業父武王,大使我恭奉其道,王意以禮留我,其事甚大,我所以為王留也。」公呼成王云:「小子今所以來相宅於洛邑者,欲其大厚行常道於殷賢人。王當治理天下,新其政化,為四方之新君,為周家後世見恭敬之王所推先也。」重誨王曰:「其當用是土中為治,使萬國皆被美德,如此惟王乃有成功也。」公自稱名曰:「若王居洛邑,則我旦以多眾君子卿大夫等及於御治事之臣,厚率行前人先王成業,使當其眾心,為周家後世人臣立信者之所推先。」言我留輔王,使君臣皆為後世所推先,期於上下俱顯也。○傳「拜而」至「得去」○正義曰:「拜」是從命之事,故云「拜而後言,許成王留」也。以「退」為去,以「留」為來,故言「王令我來」,來居臣位,為太師也。「承安汝文德之祖文王所受命之民」,天命文王,使為民主,天以民命文王,故民是「文王所受命之民」。「承安」者,承文王之意,安定此民。言王之留己,乃為此事,其事既大,是所以不得去也。○傳「於汝」至「己意」○正義曰:於汝成王大功業之父武王,王意大使我恭奉其道,敘成王留已之意也。王於文王、武王,皆欲令周公奉其道,安其民,其意一也,周公分言之耳。承安其文王之民,恭奉其武王之道,互相通也。○傳「少子」至「賢人」○正義曰:「少子」者,呼成王之辭。言我「今所以來相宅於洛邑」者,欲令王居洛,其大厚行典常於殷賢人。而據洛為政,故言「來」。訓「典」為常,故連言「典常」,言其行常道也。周受於殷,故繼之於殷,人有賢性,故稱「賢人」。○傳「言當」至「推先」○正義曰:《易》稱「日新之謂盛德」,雖舊有美政,令王更復新之。言當治理天下,新其政化,為四方之新君,與後人為軌訓,為周家見恭敬之王,後世所推先也。謂周家後世子孫,有德之王被人恭敬推先王。戒成王使為善政,令後王崇重之。○傳「曰其」至「成功」○正義曰:重以誨王,成其上事,故言「曰」以起之。○傳「我旦」至「推先」○正義曰:「旦」是周公之名,故自稱「我旦」也。「子」者,有德之稱,大夫皆稱「子」,故以「多子」為眾卿大夫。同欲令成王行善政,為後世賢王所推先。公與群臣盡誠節,為後世賢臣所推先。故欲以眾卿大夫及於御治事之臣,深厚率行先王之業,使當其人眾之心,為周家後世賢臣立信者之所推先也。傳於此不言「後世」,從上省文也。於君言「見恭敬」,於臣言「立信」者,以君尊言人敬,臣卑言自立信,因其所宜以設文也。   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德,伻來毖殷,乃命寧。我所成明子法,乃盡文祖之德,謂典禮也。所以居土中,是文武使己來慎教殷民,乃見命而安之。○單音丹,馬丁但反,信也。予以?鬯二卣,曰明?,拜手稽首,休享。周公攝政七年致太平,以黑黍酒二器,明絜致敬,告文武以美享。既告而致政,成王留之。本說之。○?音巨。鬯,敕亮反,香酒也。卣,由手反,又音由,中樽也。?音因。予不敢宿,則?於文王武王。言我見天下太平,則絜告文武,不經宿。惠篤敘,無有遘自疾。萬年厭乃德,殷乃引考。汝為政當順典常,厚行之使有次序,無有遇用患疾之道者,則天下萬年厭於汝德,殷乃長成為周。○遘,工豆反。厭,於艷反,注同,馬云:「厭,飲也。」徐於廉反。王伻殷乃承敘萬年,其永觀朕子懷德。」王使殷民上下相承有次序,則萬年之道,民其長觀我子孫而歸其德矣勉使終之。   [疏]「考朕」至「懷德」○正義曰:周公又說制禮授王,使王奉之。我所成明子之法,乃儘是汝文祖之德,言用文王之道制禮,其事大不可輕也。又言所以須善治殷獻民者,文武使己來居土中,慎教殷民,乃是見命於文武而安之故也。制典當待太平,我以時既太平,即以?黍鬯酒,盛於二卣樽內,我言曰:「當以此酒須明絜致敬於文武,我則拜手稽首,告文武以美享。」告云:「今太平,即速告廟,我不敢經宿,則?告文王武王以致太平之事。」汝王為政,當順典常厚行之,使有次序,則諸為政者無雲有遇用患疾之道苦毒下民,則天下萬年厭飽於汝王之德,殷乃長成為周。王使殷民上下相承有次序,則萬年之道,下民其長觀我子孫而歸其德矣。勸王使終之,皆是誨王之言也。○傳「我所」至「安之」○正義曰:典禮治國,事資聖人,前聖後聖,其終一揆,故言所欲成明子之法,乃儘是汝祖文王之德也。「子」斥成王,下句並告文武,兼用武王可知。又述居洛邑之意,所以居土中者,是文武使己來居此地,周公自言非己意也。文武令我營此洛邑,欲使居土中,慎教殷民,乃是見命於文武而安殷民也。顧氏云:「文武使我來慎教殷民,我今受文武之命以安民也。」○傳「周公」至「說之」○正義曰:《康誥》之作,事在七年,云「四方民大和會」。「和會」即太平之驗,是「周公攝政七年致太平」也。《釋草》云:「?,黑黍。」《釋器》云:「卣,中樽也。」以黑黍為酒,煮郁金之草,築而和之,使芬香調暢,謂之「?鬯」。鬯酒二器,明絜致敬,告文王武王以美享,謂以太平之美事享祭也。《國語》稱:「精意以享謂之?。」《釋詁》云:「?,敬也。」是明「?」為「明絜致敬」也。太平是王之美事,故太平告廟是以美享祭也。公既告太平而致政成王,成王留之,故本而說之此事者,欲令成王重其事,厚行之。《周禮》郁鬯之酒實之於彝,此言在卣者,《詩·大雅·江漢》及《文侯之命》皆言「?鬯一卣,告於文人」,則未祭實之於卣,祭時實之於彝。彼「一卣」,此「二卣」者,此一告文王,一告武王;彼王賜臣使告其太祖,故惟一卣耳。此經「卣」下言「曰」者,說本盛酒於樽,乃為此辭,故言「曰」也。○傳「言我」至「經宿」○正義曰:此申述上「明?」之事,言我見天下太平,則絜告文武,不敢經宿,示虔恭之意也。此三月營洛邑,民已和會,則三月之時已太平矣。既告而致政,則告在歲末,而云「不經宿」者,蓋周公營洛邑,至冬始成,得還鎬京,即告文武,是為「不經宿」也。且太平非一日之事,公云「不經宿」者,示虔恭之意耳,未必旦見太平,即此日告也。鄭玄以「文祖」為明堂,「曰明?者,六典成祭於明堂,告五帝太?之屬也」。既告明堂,則復?於文武之廟,告成洛邑。○傳「汝為」至「為周」○正義曰:《釋言》云:「惠,順也。」此經述上「惇典」,故言「汝為政當順典常,厚行之使有次序」。《釋詁》云:「遘,遇也。」患疾之道謂虐政,使人患疾之。厚行典常,使有次序,則百官諸侯凡為政者皆無有遇用患疾之政以害下民,則經歷萬年厭飽於汝德,則殷國乃長成為周。○傳「王使」至「終之」○正義曰:上言天下民萬年厭飽王德,此教為王德,使萬年令民厭飽王德也。能使殷民上下有次序,則王德堪至萬年之道。王之子孫當行不怠,則民其長觀我子孫,知其有德,而歸其德矣,此則長成為周。勸勉王使終之。   戊辰,王在新邑,成王既受周公誥,遂就居洛邑,以十二月戊辰晦到。○王在新邑,馬孔絕句,鄭讀「王在新邑烝」。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冊,逸祝冊,惟告周公其後。明月,夏之仲冬,始於新邑烝祭,故曰「烝祭歲」。古者褒德賞功,必於祭日,示不專也。特加文武各一牛,告曰尊周公,立其後為魯侯。王賓,殺?,鹹格,王入太室?。王賓異周公,殺牲精意以享文武,皆至其廟親告也。太室,清廟。?鬯告神。○王賓,絕句。殺?,絕句,一讀連「鹹格」絕句。太室,馬云:「廟中之夾室。」?,官喚反。王命周公後,作冊逸誥。王為冊書,使史逸誥伯禽封命之書,皆同在烝祭日,周公拜前,魯公拜後。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言周公攝政盡此十二月,大安文武受命之事,惟七年,天下太平。自「戊辰」已下,史所終述。○受命,絕句,馬同。惟七年,周公攝政七年,天下太平,馬同;鄭云:「文王武王受命及周公居攝皆七年。」   [疏]「戊辰」至「七年」○正義曰:自此以下,史終述之。周公歸政,成王既受言誥之,王即東行赴洛邑。其年十二月晦戊辰日,王在新邑。後月是夏之仲冬,為冬節烝祭,其月節是周之歲首,特異常祭,加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有司作策書,乃使史官名逸者祝讀此策,惟告文武之神,言周公有功,宜立其後為國君也。其時王尊異周公,以為賓,殺牲享祭文王武王,皆親至其廟,王入廟之大室,行?鬯之禮。言其尊異周公而禮敬深也。於此祭時,王命周公後,令作策書,使逸讀此策辭以告伯禽,言封之於魯,命為周公後也。又總述之,在十有二月,惟周公大安文武受命之事,於此時惟攝攻七年矣。○傳「成王」至「晦到」○正義曰:周公告成王令居洛邑為治,王既受周公之誥,遂東行就居洛邑,以十二月戊辰晦日到洛。指言「戊辰,王在新邑」,知其晦日始到者,此歲入戊午?五十六年,三月雲丙午朏,以算術計之,三月甲辰朔大,四月甲戌朔小,五月癸卯朔大,六月癸酉朔小,七月壬寅朔大,八月壬申朔小,九月辛丑朔大,又有閏九月辛未朔小,十月庚子朔大,十一月庚午朔小,十二月己亥朔大,計十二月三十日戊辰晦到洛也。○傳「明月」至「魯侯」○正義曰:下云「在十有二月」者,周之十二月,建亥之月也。戊辰是其晦日,故明日即是夏之仲冬建子之月也。言「明月」者,此烝祭非朔日,故言「月」也。自作新邑已來,未嘗於此祭祀,此歲始於新邑烝祭,故曰「烝祭歲」也。《周禮·大司馬》仲冬教大閱,遂以享烝是也。王者冬祭,必用仲月,此是周之歲首,故言「歲」耳。王既戊辰晦到,又須戒日致齊,不得以朔日即祭之。《祭統》云:「古者明君爵有德而祿有功,必賜爵祿於太廟,示不敢專也。」故云「古者褒德賞功,必於祭日,示不專也」。因封之,特設祭烝之禮。宗廟用大牢,此文武皆言「牛一」,知於太牢之外特加一牛。告白文武之神,言為尊周公,立其後為魯侯。《魯頌》所云「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於魯」,是此時也。「王命作策」者,命有司作策書也。讀策告神謂之「祝」,「逸祝策」者,使史逸讀策書也。鄭玄以「烝祭」上屬。「歲文王騂牛一」者,「歲」是成王元年,正月朔日,特告文武封周公也。案《周頌·烈文序》云:「成王即政,諸侯助祭。」鄭箋云:「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於祖考,告嗣位也。」則鄭意以朝享之後,特以二牛告文武,封周公之後,與孔義不同。○傳「王賓」至「告神」○正義曰:「王賓異周公」者,王尊周公為賓,異於其臣。王肅云「成王尊周公,不敢臣之,以為賓,故封其子」是也。《周語》云:「精意以享謂之?。」既殺二牲,精誠其意以享祭文武。「鹹」,皆也。「格」,至也。「皆至其廟」,言王重其事,親告之也。「太室」,室之大者,故為清廟。廟有五室,中央曰「太室」。王肅云:「太室,清廟中央之室。」「清廟」,神之所在,故王入太室?獻鬯酒以告神也。「?」者,灌也。王以圭瓚酌郁鬯之酒以獻屍,屍受祭而灌於地,因奠不飲謂之「?」。《郊特牲》云「既灌,然後迎牲」,則殺在?後。此經先言「殺」,後言「?」者,「殺」者、「鹹格」表王敬公之意,非行事之次也。其「王入太室?」,乃是祭時行事耳。周人尚臭,祭禮以?為重,故言王?。其封伯禽,乃是祭之將末,非?時也。《祭統》賜臣爵祿之法云:「祭之日,一獻,君降立於阼階之南,南向,所命者北面,史由君右,執策命之。」鄭云:「一獻,一酳屍也。」《禮》酳屍,屍獻而祭畢,是祭末乃命之,以?為重,故特言之。○傳「王為」至「拜後」○正義曰:「王為策書」,亦命有司為之也。上云「作策」,作告神之策。此言「作策」,誥伯禽之策。祭於神謂之「祝」,於人謂之「誥」,故云「使史逸誥伯禽封命之書」。封康叔謂之《康誥》,此命伯禽,當雲《伯禽之誥》。定四年《左傳》云「命以伯禽」,即史逸所讀之策也。上言「逸祝策」,此「誥」下不言「策」者,「祝」是讀書之名,故上云「祝策」;此「誥」是誥伯禽使知,雖復讀書以誥之,不得言「誥策」也。上告周公,其後已言告神封周公,嫌此「逸誥」以他日告之,故云「皆同在烝祭日」。以《祭統》言一獻命之,知此亦祭日也。文十三年《公羊傳》曰:「封魯公以為周公也,周公拜乎前,魯公拜乎後。曰生以養周公,死以為周公主。」○傳「言周」至「終述」○正義曰:自「戊辰」已上,周公與成王相對語,未有致政年月,故史於此總結之。自「戊辰」已下非是王與周公之辭,故辨之云「史所終述」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六 多士第十六  卷十六 多士第十六     成周既成,洛陽下都。遷殷頑民,殷大夫士心不則德義之經,故徙近王都教誨之。○不則,如字,或作測,非。近,附近之近。周公以王命誥,稱成王命告令之。作《多士》   多士所告者即眾士,故以名篇。   [疏]「成周」至「多士」○正義曰:成周之邑既成,乃遷殷之頑民,令居此邑。「頑民」謂殷之大夫士從武庚叛者,以其無知,謂之「頑民」。民性安土重遷,或有怨恨,周公以成王之命誥此眾士,言其須遷之意。史敘其事,作《多士》。○傳「洛陽下都」○正義曰:周之成周,於漢為洛陽也。洛邑為王都,故謂此為「下都」。遷殷頑民,以成周道,故名此邑為成周。○傳「殷大」至「誨之」○正義曰:經云「商王士」、「殷遺多士」,皆非民,事謂之「頑民」,知是殷之大夫士也。經止云「士」,而知有大夫者,以經云「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其意言將任為王官,以為大臣,不惟告士而已,故知有大夫也。「士」者,在官之總號,故言「士」也。「心不則德義之經」,僖二十四年《左傳》文,引之以解釋「頑民」之意。經云「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是言「徙近王都教誨之」也。《漢書·地理志》及賈逵注《左傳》,皆以為遷邶鄘之民於成周,分衛民為三國。計三國俱是從叛,何以獨遷邶鄘?邶鄘在殷畿三分有二,其民眾矣,非一邑能容,民謂之為「士」,其名不類,故孔意不然。   惟三月,周公初於新邑洛,用告商王士。周公致政明年三月,始於新邑洛,用王命告商王之眾士。   [疏]「惟三月」至「王士」○正義曰:惟成王即政之明年三月,周公初始於所造新邑之洛,用成王之命告商王之眾士。言周公親至成周,告新來者。○傳「周公」至「眾士」○正義曰:以《洛誥》之文,成周與洛邑同時成也。王以周公攝政七年十二月來至新邑,明年即政,此篇繼王居洛之後,故知是「致政明年之三月」也。成周南臨洛水,故云「新邑洛」。周公既以致政在王都,故「新邑」,成周。以成王之命告商王之眾士,鄭云「成王元年三月,周公自王城初往成周之邑,用成王命告殷之眾士以撫安之」是也。   王若曰:「爾殷遺多士,順其事稱以告殷遺餘眾士。所順在下。弗吊,旻天大降喪於殷。稱天以愍下,言愍道至者,殷道不至,故旻天下喪亡於殷。○吊音的。旻天,上閔巾反,仁覆愍下謂之旻,馬云:「秋日旻天。秋,氣殺也,方言『降喪』,故稱旻天也。」愍,眉隕反。喪,息浪反。我有周佑命,將天明威,言我有周受天祐助之命,故得奉天明威。致王罰,敕殷命終於帝。天命周致王者之誅罰,王黜殷命,終周於帝王。肆爾多士,非我小國敢弋殷命。天祐我,故汝眾士臣服我。弋,取也。非我敢取殷王命,乃天命。○弋,徐音翼,馬本作翼,義同。惟天不畀允罔固亂,弼我,我其敢求位?惟天不與信無堅固治者,故輔佑我,我其敢求天位乎?○治,直吏反。畀,必利反,下同。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為,惟天明畏。惟天不與紂,惟我周家下民秉心為我,皆是天明德可畏之效。○為,於偽反。畏如字,一音威。   [疏]「王若」至「明畏」○正義曰:周公以王命順其事而呼之曰:「汝殷家遺餘之眾士,汝殷家道教不至,旻天以殷道不至之故,天下喪亡於殷,將欲滅殷。我有周受天祐助之命,奉天明白之威,致王者之誅罰,正黜殷命,終我周家於帝王之事,謂使我周家代殷為天子也。天既助我周王,故汝眾士來為我臣。由天助我,我得為之,非我小國敢取殷之王命以為己有。此乃天與我,惟天不與信無堅固於治者,以是故輔弼我。若其不然,我其敢妄求天子之位乎?」言此位天自與我,非我求而得之。「惟天不與紂,故惟我周家下民秉心為我,故我得之,惟天明德可畏之效也。亦既得喪由天,汝等不得不服」。以殷士未服,故以天命喻之。○傳「順其」至「在下」○正義曰:順其殷亡之事,稱王命以告之。從紂之臣,或有身已死者,遺餘在者遷於成周,故「告殷遺餘眾士」。「所順在下」,下文皆是順之辭。○傳「稱天」至「於殷」○正義曰:此經先言「弗吊」,謂殷道不至也。「不至」者,上不至天,事天不以道;下不至民,撫民不以理也。天有多名,獨言「旻天」者,「旻」,愍也,「稱天以愍下」,言天之所愍,愍道至者也。「殷道不至,故旻天下喪亡於殷」,言將覆滅之。○傳「天命」至「帝王」○正義曰:「天命周致王者之誅罰」,謂奉上天之命,殺無道之王,此乃王者之事,故為「王者之誅罰」。「敕」訓正也,「正黜殷命」謂殺去虐紂,使周受其終事,是「終周於帝王」。「終」猶舜受堯終,言殷祚終而歸於周。○傳「天祐」至「天命」○正義曰:「肆」訓故也,直雲故爾多士,辭無所結,此經大意,敘其去殷事周,知其故爾眾士言其臣服我。「弋」,射也,射而取之,故「弋」為取也。鄭玄、王肅本「弋」作翼,王亦云:「翼,取也。」鄭云:「翼猶驅也,非我周敢驅取汝殷之王命。」雖訓為驅,亦為取義。周本殷之諸侯,故周公自稱「小國」。   我聞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適逸,則惟帝降格。言上天欲民長逸樂,有夏桀為政不之逸樂,故天下至戒以譴告之。○樂音洛,下同。譴,棄戰反。向於時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辭。天下至戒,是向於時夏,不背棄。桀不能用天戒,大為過逸之行,有惡辭聞於世。○時夏,絕句,馬以「時」字絕句。向,許亮反。泆音逸,又作佾,注同;馬本作屑,云:「過也。」背音佩。行,下孟反。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惟是桀惡有辭,故天無所念聞,言不佑,其惟廢其天命,下致天罰。乃命爾先祖成湯革夏,俊民甸四方。天命湯更代夏,用其賢人治四方。○甸,徒遍反。   [疏]「我聞」至「四方」○正義曰:既言天之效驗,法惡與善,更追說往事,比而喻之:「我聞人有言曰:『上天之情,欲民長得逸樂。』而有夏王桀逆天害民,不得使民之適逸樂。以此則惟上天下災異至戒以譴告之,欲使夏王桀覺悟,改惡為善,是天歸鄉於是夏家,不背棄之。而夏桀不能用天之明戒,改悔己惡,而反大為過逸之行,致有惡辭以聞於世。惟是桀有惡辭,故天無復愛念,無復聽聞,言天不復助桀。其惟廢其大命,欲絕夏祚也。下致天罰,欲誅桀身也。乃命汝先祖成湯,使之改革夏命,用其賢俊之人,以治四方之國。舉桀滅湯興以譬之。○傳「言上」至「告之」○正義曰:襄十四年《左傳》稱:「天之愛民甚矣。」又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是言上天欲民長得逸樂,故立君養之,使之長逸樂也。夏桀為政,割剝夏邑,使民不得之適逸樂,故上天下此至戒以譴告之。「降」,下。「格」,至也。直言下至,明是「天下至戒」。天所下戒,惟下災異以譴告人主,使之見災而懼,改修德政耳。古書亡失,桀之災異未得盡聞。○傳「惟是」至「天罰」○正義曰:桀惡流毒於民,乃有惡辭聞於世。惡既有辭,是惡已成矣。惟是桀惡有辭,故天無所念聞,言天不愛念,不聽聞,是其全棄之,不佑助也。棄而不佑,則當更求賢主。「其惟廢大命」,欲奪其王位也。「下致天罰」,欲殺其凶身也。廢大命,知「降致」是下罰也。   自成湯至於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自帝乙以上,無不顯用有德,憂念齊敬,奉其祭祀。言能保宗廟社稷。○上,時掌反。齊,側皆反。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澤。湯既革夏,亦惟天大立安治於殷。殷家諸王皆能憂念祭祀,無敢失天道者,故無不配天布其德澤。在今後嗣王,誕罔顯於天,矧曰其有聽念於先王勤家?後嗣王紂,大無明於天道,行昏虐,天且忽之,況曰其有聽念先祖、勤勞國家之事乎?誕淫厥泆,罔顧於天顯民祗,言紂大過其過,無顧於天,無能明人為敬,暴亂甚。惟時上帝不保,降若茲大喪。惟是紂惡,天不安之,故下若此大喪亡之誅。○喪,息浪反。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凡四方小大邦喪,罔非有辭於罰。」惟天不與不明其德者,故凡四方小大國喪滅,無非有辭於天所罰。言皆有暗亂之辭。   [疏]「自成」至「於罰」○正義曰:既言命湯革夏,又說後世皆賢,至紂始惡,天乃滅之。自成湯至於帝乙,無不顯用有德,憂念祭祀,後世亦賢。非獨成湯以用其行合天意,亦惟天大立安治有殷。殷家諸王皆能明德憂祀,亦無敢失天道者,無不皆配天而布其德澤,以此得天下久為民主。在今後嗣王紂,大無明於天道,敢行昏虐之政於天。天猶且忽之,況曰其有聽念先王父祖、勤勞國家之事乎?乃復大淫過其泆,無所顧於上天,無能明民為敬,以此反於先王,違逆天道。惟是上天不安紂之所為,下若此大喪亡之誅,惟天不與不明其德之人故也。天不與惡,豈獨紂乎?凡四方諸侯小大邦國,其喪滅者,無非皆有惡辭,是以致至於天罰。汝紂以惡而見滅,汝何以不服我也?○傳「自帝」至「社稷」○正義曰:下篇說中宗、高宗、祖甲三王以外,其後立王,生則逸豫,亦罔或能壽。如彼文,則帝乙以上非無僻王,而此言無不顯用有德,憂念祭祀者,立文之法,辭有抑揚,方說紂之不善,盛言前世皆賢,正以守位不失,故得美而言之。憂念祭祀者,惟有齊肅恭敬,故言「憂念齊敬,奉其祭祀」。言能保宗廟社稷,為天下之主,以見紂不恭敬,故喪亡之。○傳「湯既」至「德澤」○正義曰:帝乙已上諸王,所以長處天位者,皆由湯之聖德延及後人。「湯既革夏,亦惟天大立安治於殷」者,謂天安治之,故殷家得治理也。殷家諸王自成湯之後,皆能憂念祭祀,無敢失天道者,故得常處王位,無不配天布其德澤於民。為天之子,是「配天」也。號令於民,是「布德」也。○傳「言紂」至「亂甚」○正義曰:「淫」、「泆」俱訓為過,「言紂大過其愆過,無顧於天」,言其縱心為惡,不畏天也。「無能明民為敬」,言其多行虐政,不憂民也。不畏於天,不愛於民,言其「暴亂甚」也。此經顧「於天」與「顯民祗」,共蒙上「罔」文,故傳再言「無」也。○傳「惟天」至「之辭」○正義曰:能明其德,天乃與之,惟天不與不明其德者,紂不明其德,故天喪之。因即廣言天意,凡四方小大邦國,謂諸侯有土之君,其為天所喪滅者,無非皆有惡辭聞於天,乃為上天所罰。言被天罰者,皆有暗亂之辭,上天不罰無辜,紂有暗亂之辭,故天滅之耳。天既滅不明其德,我有明德,為天所立,汝等殷士安得不服我乎?以其心仍不服,故以天道責之。   王若曰:「爾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靈承帝事,周王,文武也。大神奉天事,言明德恤祀。有命曰:『割殷,告敕於帝。』天有命,命周割絕殷命,告正於天。謂既克紂,柴於牧野,告天不頓兵傷士。惟我事不貳適,惟爾王家我適。言天下事已之我周矣,不貳之佗,惟汝殷王家已之我,不復有變。○復,扶又反。予其曰:『惟爾洪無度,我不爾動,自乃邑。』我其曰,惟汝大無法度,謂紂無道。我不先動誅汝,亂從汝邑起。言自召禍。予亦念天即於殷大戾,肆不正。」我亦念天就於殷大罪而加誅者,故以紂不能正身念法。   [疏]「王若」至「不正」○正義曰:周公又稱王順而言曰:「汝殷眾士,今惟我周家文武二王,大神能奉天事,故天有命,命我周王曰:『當割絕殷命,告正於天。』我受天命,已滅殷告天,惟我天下之事,不有二處之適。」言己之適周,不更適他也。「惟汝殷王家事亦於我之適,不復變改」。又追說初伐紂之事:「我其為汝言曰:『惟汝殷紂大無法度,故當宜誅絕之。伐紂之時,我不先於汝動,自往誅汝,其亂從汝邑先起,汝紂自召禍耳。』我亦念天所以就於殷致大罪者,故以紂不能正身念法故也。」○傳「周王」至「恤祀」○正義曰:文王受命,武王伐紂,故知「周王」兼文武也。「大神奉天事」,謂以天為神而勤奉事之,勞身敬神,言亦如湯明德恤祀也。○傳「天有」至「傷士」○正義曰:以周王奉天之故,故天有命,命我周使割絕殷命,告正於天。謂《武成》之篇所云,既克紂,柴於牧野,告天不頓兵傷士是也。前敵即服,故無「頓兵傷士」。師以正行,故為「告正」。《武成》正告功成,功成無害,即是不頓傷也。「頓兵」者,昭十五年《左傳》文「頓折」也。○傳「我亦」至「念法」○正義曰:言「我亦念天」者,以紂雖無法度,若使天不命我,我亦不往誅紂。以紂既為大惡,上天命我,我亦念天所遣。我就殷加大罪者何故?以紂不能正身念法也。   王曰:「猷告爾多士,予惟時其遷居西爾。以道告汝眾士,我惟汝未達德義,是以徙居西汝於洛邑,教誨汝。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寧,時惟天命。我徙汝,非我天子奉德,不能使民安之,是惟天命宜然。無違,朕不敢有後,無我怨。汝無違命,我亦不敢有後誅,汝無怨我。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冊有典,殷革夏命。言汝所親知,殷先世有冊書典籍。說殷改夏王命之意。今爾又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簡,大也。今汝又曰:「夏之眾士蹈道者,大在殷王庭,有服職在百官。」言見任用。予一人惟聽用德,肆予敢求爾於天邑商。言我周亦法殷家,惟聽用有德,故我敢求汝於天邑商,將任用之。予惟率肆矜爾,非予罪,時惟天命。」惟我循殷故事,憐愍汝,故徙教汝,非我罪咎,是惟天命。   [疏]「王曰猷」至「大命」○正義曰:又言曰我以道告汝眾士,我惟是以汝未達德義之故,其今徙居西汝置於洛邑,以教誨汝。我之徙汝,非我一人奉行德義,不能使民安而安之,是惟天命宜然。汝無違我,我亦不敢更有後誅罰,汝等無於我見怨。汝既來遷,當為善事。惟汝所親知,惟汝殷先人往世有策書,有典籍,說殷改夏王命之意,汝當案省知之。汝知先人之故事,今往又有言曰:『夏之諸臣蹈道者,大在殷王之庭,有服行職事,在於百官。』言其見任用,恐我不任汝。我一人惟聽用有德之者,故我敢求汝有德之人於彼天邑商都,欲取賢而任用之。我惟循殷故事,憐愍汝,故徙教汝。此徙非我有罪,是惟天命當然。」聖人動合天心,故每事惟托天命也。○傳「以道」至「誨汝」○正義曰:「猷」訓道也,故云「以道告汝眾士」。上言「惟是」,不言其故,故傳辨之,惟是者,未達德義也。遷使居西,正欲教以德義,是以徙居西汝置於洛邑,近於京師教誨汝也。從殷適洛,南行而西回,故為「居西」也。○傳「汝無」至「怨我」○正義曰:周既伐紂,又誅武庚,殷士懼更有誅,疑其欲違上命,故設此言以戒之。知「無違朕」者,謂戒之使汝無違命也。汝能用命,我亦不敢有後誅,必無後誅,汝無怨我也。○傳「言我」至「用之」○正義曰:夏人簡在王庭,為其有德見用。言我亦法殷家,惟聽用有德,汝但有德,我必任用。故我往前敢求汝有德之人於天邑商都,將任用之也。鄭玄云:「言天邑商者,亦本天之所建。」王肅云:「言商今為我之天邑。」二者其言雖異,皆以「天邑商」為殷之舊都。言未遷之時,當求往,遷後有德任用之必矣。○傳「惟我」至「天命」○正義曰:「循殷故事」,此「故」解經中「肆」字,謂殷用夏人,我亦用殷人。「憐愍汝,故徙之教汝」,此「故」解義之言,非經中「肆」。遷汝來西者,非我罪咎,是惟天命也。   王曰:「多士,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昔我來從奄,謂先誅三監,後伐奄淮夷。民命謂君也。大下汝民命,謂誅四國君。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四國君叛逆,我下其命,乃所以明致天罰。今移徙汝於洛邑,使汝遠於惡俗,比近臣我宗周,多為順道。○逖,他力反。比,毗志反,注同。遠,於萬反。   [疏]「王曰多士」至「多遜」○正義曰:王復言曰:「眾士,昔我來從奄國,大黜下汝管蔡商奄四國民命。民之性命,死生在君,誅殺其君,是下民命。由四國叛逆,我乃明白致行天罰。汝等遣餘,當教之為善,故移徙汝居於遠。令汝遠於惡俗,比近服事臣我宗周,多為順道。翼汝相教為善,永不為惡也。」○傳「昔我」至「國君」○正義曰:《金縢》之篇說周公東征,言「居東二年,罪人斯得」,則「昔我來從奄」者,謂攝政三年時也。於時王不親行,而王言「我來自奄」者,周公以王命誅四國,周公師還,亦是王來還也。一舉而誅四國,獨言「來自奄」者,謂先誅三監,後伐奄與淮夷,奄誅在後,誅奄即來,故言「來自奄」也。民以君為命,故「民命謂君也」。大下汝民命,謂誅四國君。王肅云:「君為民命,為君不能順民意,故誅之也。」○傳「四國」至「順道」○正義曰:王之所罰,罰有罪也。四國之君,有叛逆之罪。「我下其命,乃所以明致天罰」,言非苟為之也。「遐」、「逖」俱訓為遠。「今移徙汝於洛邑」,令去本鄉遠也。「使汝遠於惡俗」,令去惡俗遠也。比近京師,臣我周家,使汝從我善化,多為順道,所以救汝之性命也。   王曰:「告爾殷多士,今予惟不爾殺,予惟時命有申。所以徙汝,是我不欲殺汝,故惟是教命申戒之。今朕作大邑於茲洛,予惟四方罔攸賓,今我作此洛邑,以待四方,無有遠近,無所賓外。○賓如字,徐音殯,馬云:「卻也。」亦惟爾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非但待四方,亦惟汝眾士,所當服行奔走臣我,多為順事。爾乃尚有爾土,爾乃尚寧幹止。汝多為順事,乃庶幾還有汝本土,乃庶幾安汝故事止居。以反所生誘之。爾克敬,天惟畀矜爾。汝能敬行順事,則為天所與,為天所憐。爾不克敬,爾不啻不有爾土,予亦致天之罰於爾躬。汝不能敬順,其罰深重,不但不得還本土而已,我亦致天罰於汝身。言刑殺。○啻,始豉反,徐本作翅,音同,下篇放此。今爾惟時宅爾邑,繼爾居,爾厥有幹有年於茲洛。今汝惟是敬順居汝邑,繼汝所當居為,則汝其有安事,有豐年於此洛。邑言由洛修善,得還本土,有幹有年。爾小子乃興,從爾遷。」汝能敬,則子孫乃起從汝化而遷善。   [疏]「王曰告」至「爾遷」○正義曰:王又言曰:「告汝殷之多士,所以遠徙汝者,今我惟不欲於汝刑殺,我惟是教命有所申戒由此也。今我作大邑於此洛,非但為我,惟以待四方,無所賓外,亦惟為汝眾士所當服行臣事我宗周,多為順事故也。汝若多為順事,汝乃庶幾還有汝本土,乃庶幾安汝故事止居,可不勉之也?汝能敬行順事,天惟與汝憐汝,況於人乎?汝若不能敬行順事,則汝不啻不得還汝本土,我亦致天之罰於汝身。今汝惟是敬順,居汝所受新邑,繼汝舊日所居為,我當聽汝還歸本鄉,有幹事,有豐年,乃由於此洛邑行善也。汝能敬順,則汝之小子與孫等,乃起從汝化而遷善矣。」○傳「今汝」至「有年」○正義曰:殷士遠離本鄉,新來此邑,或當居不安,為棄舊業,故戒之。「今汝惟是敬順,居汝新所受邑,繼汝舊日所當居為」,謂繼其本土之事業也。但能如此,得還本土,其有安事,有豐年也。「有幹有年」謂歸本土。有幹年而言於洛者,言「由在洛修善,得還本土,有幹有年」也。王肅云:「汝其有安事,有長久年於此洛邑。」王解於文甚便,但孔上句為云「爾乃尚有爾本土」,是誘引之辭,故止為得「還本土,有幹有年」也。   王曰:「又曰時予,乃或言,爾攸居。」言汝眾士當是我,勿非我也。我乃有教誨之言,則汝所當居行。   [疏]「王曰又」至「攸居」○正義曰:王之所云,又復稱曰:「汝當是我,勿非我也。我乃有教誨之言,則汝所當居行之。」○傳「言汝」至「居行」○正義曰:王以誨之已終,故戒之云:「汝當是我,勿非我。既不非我,我乃有教誨汝之言,則汝所當居行。」令其居於心而行用之。鄭玄《論語》注云「或之言有」,此亦「或」為有也。凡言「王曰」,皆是史官錄辭,非王語也。今史錄稱王之言曰,以前事未終,故言「又曰」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六 無逸第十七  卷十六 無逸第十七     周公作《無逸》。中人之性好逸豫,故戒以無逸。○好,呼報反。   無逸成王即政,恐其逸豫,本以所戒名篇。   [疏]傳「中人」至「無逸」○正義曰:上智不肯為非,下愚戒之無益,故中人之性,可上可下,不能勉強,多好逸豫,故周公作書以戒之,使無逸。此雖指戒成王,以為人之大法,成王以聖賢輔之,當在中人以上,其實本性亦中人耳。○傳「成王」至「名篇」○正義曰:篇之次第,以先後為序,《多士》、《君奭》皆是成王即位之初,知此篇是成王始初即政,周公恐其逸豫,故戒之,使無逸,即以所戒名篇也。   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歎美君子之道,所在念德,其無逸豫。君子且猶然,況王者乎?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稼穡農夫之艱難,事先知之,乃謀逸豫,則知小人之所依怙。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視小人不孝者,其父母躬勤艱難,而子乃不知其勞。○相,息亮反。乃逸乃諺。既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小人之子既不知父母之勞,乃為逸豫遊戲,乃叛諺不恭。已欺誕父母,不欺,則輕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無所聞知。」○諺,魚戰反。   [疏]「周公」至「聞知」○正義曰:周公歎美君子之道以戒王曰:「嗚呼!君子之人,所在其無逸豫。君子必先知農人稼穡之艱難,然後乃謀為逸豫,如是則知小人之所依怙也。視彼小人不孝者,其父母勤勞稼穡,其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乃為逸豫遊戲,乃叛諺不恭。既為欺誕父母矣,不欺,則又侮慢其父母曰:『昔之人無所聞知。』小人與君子如此相反,王宜知其事也。」○傳「歎美」至「者乎」○正義曰:周公意重其事,故歎而為言。鄭云:「嗚呼者,將戒成王,欲求以深感動之。」是欲深感成王,故「歎美君子之道」。「君子」者,言其可以君正上位,子愛下民,有德則稱之,不限貴賤。君子之人,念德不怠,故「所在念德,其無逸豫」也。「君子且猶然,而況王者乎」,言王者日有萬幾,彌復不可逸豫。鄭云:「君子止謂在官長者。所,猶處也。君子處位為政,其無自逸豫也。」○傳「稼穡」至「依怙」○正義曰:民之性命,在於穀食,田作雖苦,不得不為。寒耕熱耘,沾體塗足,是稼穡為農夫艱難之事。在上位者,先知稼穡之艱難,乃可謀其逸豫,使家給人足,乃得思慮不勞,是為「謀逸豫」也。能知稼穡之艱難,則知小人之所依怙,言小人依怙此稼穡之事,不可不勤勞也。上句言君子當無逸,此言「乃謀逸豫」者,君子之事,勞心與形。盤於游畋,形之逸也;無為而治,心之逸也。君子無形逸而有心逸,既知稼穡之艱難,可以謀心逸也。○傳「視小人」至「其勞」○正義曰:視小人不孝者,其父母勤苦艱難,勞於稼穡,成於生業,致富以遺之。而其子謂己自然得之,乃不知其父母勤勞。○傳「小人」至「聞知」○正義曰:上言視小人之身,此言「小人之子」者,「小人」謂無知之人,亦是賤者之稱,躬為稼穡,是賤者之事,故言「小人之子」,謂賤者之子,即上所視之小人也。此子既不知父母之勞,謂己自然得富,恃其家富,乃為逸豫遊戲,乃為叛諺不恭,已是欺誕父母矣。若不欺誕,則輕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無所聞知。」言其罪之深也。《論語》曰:「由也諺。」諺則叛諺,欺誕不恭之貌。「昔」訓久也,自今而道遠久,故為「古老之人」。《詩》云:「召彼故老。」   周公曰:「嗚呼!我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大戊也,殷家中世尊其德,故稱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言太戊嚴恪恭敬,畏天命,用法度。○嚴如字,又魚檢反,注同,馬作儼。治民祗懼,不敢荒寧。為政敬身畏懼,不敢荒怠自安。○治,直吏反。肆中宗之享國,七十有五年。以敬畏之故,得壽考之福。   [疏]「周公」至「五年」○正義曰:既言君子不逸,小人反之,更舉前代之王以夭壽為戒。周公曰:「嗚呼!我所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威儀嚴恪,貌恭心敬,畏天命,用法度,治民敬身畏懼,不敢荒怠自安,故中宗之享有殷國七十有五年。」言不逸之故,而得歷年長也。○傳「太戊」至「稱宗」○正義曰:「中宗」,廟號。「太戊」,王名。商自成湯已後,政教漸衰,至此王而中興之。王者祖有功,宗有德,殷家中世尊其德,其廟不毀,故稱「中宗」。○傳「言太」至「法度」○正義曰:《祭義》云「嚴威儼恪」,故引「恪」配「嚴」。鄭玄云:「恭在貌,敬在心。」然則「嚴」是威,「恭」是貌,「敬」是心,三者各異,故累言之。   其在高宗,時舊勞於外,爰暨小人。武丁,其父小乙使之久居民間,勞是稼穡,與小人出入同事。作其即位,乃或亮陰,三年不言。武丁起其即王位,則小乙死,乃有信默,三年不言。言孝行著。○行,下孟反。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在喪則其惟不言,喪畢發言,則天下和。亦法中宗,不敢荒怠自安。嘉靖殷邦,至於小大,無時或怨。善謀殷國,至於小大之政,人無是有怨者。言無非。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高宗為政,小大無怨,故亦享國永年。   [疏]「其在」至「九年」○正義曰:其殷王高宗,父在之時,久勞於外,於時與小人同其事。後為太子,起其即王之位,乃有信默,三年不言。在喪其惟不言,喪畢發言,言得其道,乃天下大和。不敢荒怠自安,善謀殷國,至於小大之政,莫不得所。其時之人,無是有怨恨之者。故高宗之享殷國五十有九年。亦言不逸得長壽也。○傳「武丁其」至「同事」○正義曰:「舊」,久也。在即位之前,而言久勞於外,知是其父小乙使之久居民間,勞是稼穡,與小人出入同為農役,小人之艱難事也。太子使與小人同勞,此乃非常之事,不可以非常怪之。於時蓋未為太子也,殷道雖質,不可既為太子,更得與小人雜居也。○傳「武丁起」至「行著」○正義曰:以上言久勞於外,為父在時事,故言「起其即王位,則小乙死」也。「亮」,信也。「陰」,默也。三年不言,以舊無功,而今有,故言。乃有說此事者,言其孝行著也。《禮記·喪服四制》引《書》云:「『高宗諒暗,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禮,何以獨善之也?曰,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賢王也。繼世即位,而慈良於喪。當此之時,殷衰而復興,禮廢而復起,故載之於《書》中而高之,故謂之高宗。」三年之喪,君不言也,是說此經「不言」之意也。○傳「在喪」至「自安」○正義曰:鄭玄云:「其不言之時,時有所言,則群臣皆和諧。」鄭玄意謂此「言乃雍」者,在三年之內,時有所言也。孔意則為出言在三年之外,故云「在喪其惟不言,喪畢發言,則天下大和」。知者,《說命》云:「王宅憂,亮陰三祀。既免喪,其惟不言。」除喪猶尚不言,在喪必無言矣,故知喪畢乃發言也。高宗不敢荒寧,與中宗正同,故云「亦法中宗,不敢荒怠自安」。殷家之王,皆是明王,所為善事,計應略同,但古文辭有差異,傳因其文同,故言「法中宗」也。○傳「善謀」至「無非」○正義曰:《釋詁》云:「嘉,善也。靖,謀也。」「善謀殷國」,謀為政教,故至於小大之政,皆允人意。人無是有怨高宗者,言其政無非也。鄭云:「小大謂萬人,上及群臣言。」人臣小大皆無怨王也。   其在祖甲,不義惟王,舊為小人。湯孫太甲,為王不義,久為小人之行,伊尹放之桐。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於庶民,不敢侮鰥寡。在桐三年,思集用光,起就王位,於是知小人之所依。依仁政,故能安順於眾民,不敢侮慢惸獨。○惸,求營反,字又作{J冗}。肆祖甲之享國,三十有三年。太甲亦以知小人之依,故得久年。此以德優劣、立年多少為先後,故祖甲在下。殷家亦祖其功,故稱祖。   [疏]「其在」至「三年」○正義曰:其在殷王祖甲,初遭祖喪,所言行不義。惟亦為王,久為小人之行,伊尹廢諸桐。起其即王之位,於是知小人之所依。依於仁政,乃能安順於眾民,不敢侮鰥寡惸獨,故祖甲之享有殷國三十有三年。亦言不逸得長壽也。○傳「湯孫」至「之桐」○正義曰:以文在「高宗」之下,世次顛倒,故特辨之,此祖甲是湯孫太甲也。「為王不義」,謂湯初崩。「久為小人之行,故伊尹放之於桐」,言其廢而復興,為下「作其即位」起本也。王肅亦以祖甲為太甲。鄭玄云:「祖甲,武丁子帝甲也。有兄祖庚賢,武丁欲廢兄立弟,祖甲以此為不義,逃於人間,故雲久為小人。」案《殷本紀》云:「武丁崩,子祖庚立。祖庚崩,弟祖甲立,是為帝甲,淫亂,殷道復衰。」《國語》說殷事云:「帝甲亂之,七代而殞。」則帝甲是淫亂之主,起亡殷之源,寧當與二宗齊名,舉之以戒無逸?武丁賢王,祖庚復賢,以武丁之明,無容廢長立少。祖庚之賢,誰所傳說?武丁廢子,事出何書?妄造此語,是負武丁而誣祖甲也。○傳「在桐」至「惸獨」○正義曰:「在桐三年」,《太甲》序文。「思集用光」,《詩·大雅》文。彼「集」作「輯」,「輯」,和也。彼鄭言,公劉之遷豳,「思在和其民人,用光大其道」。此傳之意,蓋言太甲之在桐也,思得安集其身,用光顯王政,故起即王位,於是知小人之依。依於仁政,故能施行政教,安順於眾民,不敢侮慢。惸獨鰥寡之類,尤可憐愍,故特言之。○傳「太甲」至「稱祖」○正義曰:傳於中宗云「以敬畏之故,得壽考之福」,「高宗之為政,小大無怨,故亦享國永年」,於此雲太甲,亦以知小人之依,故得久年。各順其文而為之說,其言行善而得長壽,經意三王同也。以其世次顛倒,故解之雲,此以德優劣、立年多少為先後,故祖甲在太戊、武丁之下。諸書皆言「太甲」,此言「祖甲」者,殷家亦祖其功,故稱之「祖甲」。與二宗為類,惟見此篇,必言祖其功,亦未知其然。殷之先君有祖乙、祖辛、祖丁,稱祖多矣,或可號之為祖,未必祖其功而存其廟也。   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從是三王,各承其後而立者,生則逸豫無度。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言與小人之子同其敝。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過樂謂之耽。惟樂之從,言荒淫。○耽,丁南反,注下同。樂音洛,注下同。自時厥後,亦罔或克壽。以耽樂之故,從是其後,亦無有能壽考。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高者十年,下者三年,言逸樂之損壽。   [疏]「自時」至「三年」○正義曰:從是三王其後所立之王,生則逸豫,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苦,惟耽樂之事則從而為之。故從是其後諸王,無有能壽考者。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言逸樂之損壽,故舉以戒成王也。   周公曰:「嗚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太王,周公曾祖。王季即祖。言皆能以義自抑,長敬天命。將說文王,故本其父祖。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文王節儉,卑其衣服,以就其安人之功,以就田功,以知稼穡之艱難。○卑如字,馬本作俾,使也。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以美道和民,故民懷之。以美政恭民,故民安之。又加惠鮮乏鰥寡之人。○鮮,息淺反,注同。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用鹹和萬民。從朝至日昳不暇食,思慮政事,用皆和萬民。○昃音側,本亦作仄。昳,田節反。文王不敢盤於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不敢樂於游逸田獵,以眾國所取法則,當以正道供待之故。○供音恭。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文王九十七而終。中身,即位時年四十七。言中身,舉全數。   [疏]「周公」至「十年」○正義曰:殷之三王既如此矣,周公又言曰:「嗚呼!其惟我周家大王、王季,能以義自抑而畏敬天命,故王跡從此起也。文王又卑薄衣服,以就其安人之功與治田之功。以美道柔和其民,以美政恭待其民,以此民歸之。以美政恭民之故,故小民安之,又加恩惠於鮮乏鰥寡之人。其行之也,自朝旦至於日中及昃,尚不遑暇食,用善政以諧和萬民故也。文王專心於政,不敢逸樂於遊戲畋獵,以己為眾國所取法,惟當正身行己以供待之。由是文王受命,嗣位為君,惟於中身受之,其享國五十年,亦以不逸得長壽也。」○傳「大王」至「父祖」○正義曰:「大王,周公曾祖。王季即祖也」,此乃經傳明文,而須詳言之者,此二王之下辭無所結,陳此不為無逸,周公將說文王,故本其父祖,是以傳詳言也。解其言此之意。「以義自抑」者,言其非無此心,以義自抑而不為耳。○傳「文王」至「艱難」○正義曰:文王卑其衣服,以就安人之功,言儉於身而厚於人也。立君所以牧人,安人之功,諸有美政皆是也。就安人之內,田功最急,故特云「田功」,以示知稼穡之艱難也。○傳「以美」至「之人」○正義曰:「徽」、「懿」皆訓為美,「徽柔懿恭」,此是施人之事,以匆厭恭懷安小民,故傳分而配之。「徽柔」配「懷」,「以美道和民,故民懷之」。「懿恭」配「保」,「以美政恭民,故民安之」,「徽懿」言其美而已,不知何所美也。人君施於民,惟有道與政耳,故傳以「美道」、「美政」言之,政與道亦互相通也。少乏鰥寡尢是可憐,故別言「加惠於鮮乏鰥寡之人」也。○傳「從朝」至「萬民」○正義曰:昭五年《左傳》云:「日上其中,食日為二,旦日為三。」則人之常食在日中之前,謂辰時也。《易·豐卦》彖曰:「日中則昃。」謂過中而斜昃也。「昃」亦名「昳」,言日蹉跌而下,謂未時也。故日之十位,食時為辰,日昳為未。言文王勤於政事,從朝不食,或至於日中,或至於日昃,猶不暇食。故經「中」、「昃」並言之。傳舉晚時,故惟言「昳」。「遑」亦「暇」也,重言之者,古人自有復語,猶云「艱難」也。所以不暇食者,為思慮政事,用皆和萬民。政事雖多,皆是為民,故言「鹹」。「鹹」訓皆也。○傳「文王」至「之故」○正義曰:《釋詁》云:「盤,樂也。」「游」謂游逸,「田」謂畋獵,二者不同,故並云「游逸田獵」。以眾國皆於文王所取其法則,文王當以正義供待之故也。言文王思為政道以待眾國,故不敢樂於游田。文王世為西伯,故當為眾國所取法則。禮有田獵而不敢者,順時蒐狩,不為取樂,故不敢非時畋獵以為樂耳。○傳「文王」至「全數」○正義曰:「文王年九十七而終」,《禮記·文王世子》文也。於九十七內減享國五十年,是未立之前有四十七。在《禮》諸侯逾年即位,此據代父之年,故為「即位時年四十七」也。計九十七年半折以為中身,則四十七時於身非中,言「中身」者,舉全數而稱之也。經言「受命」者,鄭玄云「受殷王嗣位之命」。然殷之末世,政教已衰,諸侯嗣位何必皆待王命?受先君之命亦可也。王肅云:「文王受命,嗣位為君。」不言受王命也。   周公曰:「嗚呼!繼自今嗣王,繼從今已往嗣世之王,皆戒之。則其無淫於觀、於逸、於游、於田,以萬民惟正之供。所以無敢過於觀游逸豫田獵者,用萬民當惟正身以供待之故。無皇曰:『今日耽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時人丕則有愆。無敢自暇曰:「惟今日樂,後日止。」夫耽樂者,乃非所以教民,非所以順天,是人則大有過矣。○愆,起虔反。夫音扶。無若殷王受之迷亂,酗於酒德哉!」以酒為凶謂之酗。言紂心迷政亂,以酗酒為德。戒嗣王無如之。○酗,況付反。   [疏]「周公」至「德哉」○正義曰:周公又言而歎曰:「嗚呼!繼此後世自今以後嗣位之王,則其無得過於觀望,過於逸豫,過於遊戲,過於田獵。所以不得然者,以萬民聽王者之教命,王當正己身以供待萬民,必當早夜恪勤,無敢自閒暇。曰:『今日且樂,後日乃止。』此為耽樂者,非民之所以教訓也,非天之所以敬順也。若是之人,則有大愆過矣。王當自勤政事,莫如殷王受之述亂國政,酗於酒德哉!殷紂藉酒為凶,以酒為德,由是喪亡殷國,王當以紂為戒,無得如之。」○傳「繼從」至「戒之」○正義曰:先言「繼」者,謂繼此後人,即從今以後嗣世之王也。周公思及長遠後王,盡皆戒之,非獨成王也。○傳「所以」至「之故」○正義曰:傳意訓「淫」為過,鄭玄云:「淫,放恣也。」「淫」者侵淫不止,其言雖殊,皆是過之義也。言「觀」為非時而行,違禮觀物,如《春秋》隱公「如棠觀魚」,莊公「如齊觀社」。《穀梁傳》曰:「常事曰視,非常曰觀。」此言「無淫於觀」,禁其非常觀也。「逸」謂逸豫,「游」謂遊蕩,「田」謂田獵,四者皆異,故每事言「於」。「以」訓用也,用萬民皆聽王命,王者惟當正身待之,故不得淫於觀逸游田也。○傳「無敢」至「過矣」○正義曰:「無敢自暇」,謂事不寬不暇,而以為原王之意而為辭,故言曰:「耽以為樂,惟今日樂,而後日止。」惟言「今日樂」,明知「後日止」也。夫「耽樂」者,乃非所以教民,教民當恪勤也;非所以順天,順天當肅恭也。是此耽樂之人,則大有愆過矣。戒王不得如此也。○傳「以酒」至「如之」○正義曰:「酗」從酉,以凶為聲,是「酗」為凶酒之名,故「以酒為凶謂之酗」。「酗」是飲酒而益凶也。言紂心迷亂,以酗酒為德,飲酒為政,心以凶酒為己德,紂以此亡殷。戒嗣王無如之。   周公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歎古之君臣,雖君明臣良,猶相道告,相安順,相教誨以義方。民無或胥?張為幻。?張,誑也。君臣以道相正,故下民無有相欺誑幻惑也。○幻音患。誑,九況反。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至於小大。此其不聽中正之君,人乃教之以非法,乃變亂先王之正法,至於小大,無不變亂。言己有以致之。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以君變亂正法,故民否則其心違怨,否則其口詛祝。言皆患其上。○詛,側助反。祝,之又反。   [疏]「周公」至「詛祝」○正義曰:周公言而歎曰:「我聞人之言曰,古人之雖君明臣良,猶尚相訓告以善道,相安順以美政,相教誨以義方。君臣相正如此,故於時之民順從上教,無有相誑欺為幻惑者。此其不聽中正之君,人乃教訓之以非法之事,乃從其言,變亂先王之正法,至於小大之事,無不皆變亂之。君既變亂如此,其時之民疾苦,否則其心違上怨上,否則其口詛祝之。」言人患之無已,舉此以戒成王,使之君臣相與養下民也。○傳「歎古」至「義方」○正義曰:此章二事,善惡相反。下句「不聽人」者,是愚闇之君,知此言「古之人」者,是賢明之君。「相」是兩人相與,故知兼有「臣良」,更相教告。隱三年《左傳》石碏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故知相教誨者,使「相教誨以義方」也。則知相訓告者,告之以善道也;相保惠者,相安順以美政也。○傳「?張」至「惑也」○正義曰:「?張,誑也」,《釋訓》文。孫炎曰:「眩惑誑欺人也。」民之從上,若影之隨形,君臣以道相正,故下民無有相欺誑幻惑者。「幻」即眩也,惑亂之名,《漢書》稱西域有幻人是也。○傳「此其」至「致之」○正義曰:上言善事,此說惡事。如此其不聽者,是不聽中正之君也。既不聽中正,則好聽邪佞,知此「乃訓之」者,是邪佞之人訓之也。邪佞之人必反正道,故言「人乃教之以非法」。暗君即受用之,變亂先王之正法。「至於小大,無不變亂」,言皆變亂正法盡也。暗君所任同己,由已之暗,致此佞人,言此暗君已身有以致之也。上「君明臣良」,由君明而有良臣,亦是己有致。上之言「胥」,此不言者,君在佞臣,國亡滅矣,不待相教為惡,故不言「胥」也。○傳「以君」至「其土」○正義曰:君既變亂正法,必將困苦下民。民不堪命,忿恨必起,故民忿君乃有二事,否則心違怨,否則口詛祝,言皆患土而為此也。「違怨」,謂違其命而怨其身。「詛祝」,謂告神明令加殃咎也。以言告神謂之「祝」,請神加殃謂之「詛」。襄十七年《左傳》曰:「宋國區區,而有詛有祝。」《詩》曰:「侯詛侯祝。」是「詛」、「祝」意小異耳。   周公曰:「嗚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茲四人迪哲。言此四人皆蹈智明德以臨下。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其有告之,言小人怨詈汝者,則大自敬德,增修善政。○詈,力智反。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其人有禍,則曰:「我過,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信如是怨詈,則四王不啻不敢含怒以罪之。言常和悅。   [疏]「周公」至「含怒」○正義曰:既言明君暗君,善惡相反,更述二者之行。周公言而歎曰:「嗚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此四人者,皆蹈明智之道以臨下民。其有告之曰:『小人怨恨汝,罵詈汝。』既聞此言,則大自敬德,更增修善政。其民有過,則曰:『是我之過。』民信有如是怨詈,則不啻不敢含怒以罪彼人,乃欲得數聞此言以自改悔。」言寬弘之若是。○傳「其有」至「善政」○正義曰:《釋詁》云:「皇,大也。」故傳言,「大自敬德者,謂增修善政」也。鄭玄以「皇」為暇,言寬暇自敬。王肅本「皇」作「況」,況滋益用敬德也。○傳「其人」至「和悅」○正義曰: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其言有虛有實。其言若虛,則民之愆也。民有愆過,則曰「我過」,不責彼為虛言,而引過歸己者,湯所云「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故若信有如是怨詈,小人聞之,則含怒以罪彼人。此四王即不啻不敢含怒以罪彼人,乃自原聞其愆言,其顏色常和悅也。鄭玄云:「不但不敢含怒,乃欲屢聞之,以知己政得失之源也。」   此厥不聽,人乃或?張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則信之。此其不聽中正之君,有人誑惑之,言小人怨憾詛詈汝,則信受之。○憾,胡暗反。則若時,不永念厥辟,不寬綽厥心,則如是信讒者,不長念其為君之道,不寬緩其心。言含怒。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於厥身。」信讒含怒,罰殺無罪,則天下同怨讎之,叢聚於其身。○叢,才公反。   [疏]「此厥」至「厥身」○正義曰:此其不聽中正之人,乃有欺誑為幻惑以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不原其本情,則信受之。則知是信讒者,不長念其為君之道,不審虛實,不能寬緩其心,而徑即含怒於人。是亂其正法,罰無罪,殺無辜。罰殺欲以止怨,乃令人怨益甚,天下之民有同怨君,令怨惡聚於其身。言褊急使民之怨若是,教成王勿學此也。○傳「則如」至「含怒」○正義曰:君人者察獄必審其虛實,然後加罪。「不長念其為君之道」,謂不審察虛實也。「不寬緩其心」,言徑即含怒也。王肅讀「辟」為辟,扶亦反,不長念其刑辟,不當加無罪也。   周公曰:「嗚呼!嗣王其監於茲。」視此亂罰之禍以為戒。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六 君奭第十八  卷十六 君奭第十八     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保,太保也。師,太師也。馬云:「保氏、師氏皆大夫官。」相音息亮反。左右,馬云:「分陝為二伯,東為左,西為右。」召公不說,周公作《君奭》。   君奭尊之曰君。奭,名,同姓也。陳古以告之,故以名篇。○說音悅。奭,始亦反。   [疏]「召公」至「君奭」○正義曰:成王即政之初,召公為保,周公為師,輔相成王為左右大臣。召公以周公嘗攝王之政,今復在臣位,其意不說。周公陳己意以告召公,史敘其事,作《君奭》之篇也。《周官》篇云「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則此「為保」、「為師」亦為三公官也。此實太師、太保而不言「太」者,意在師法保安王身,言其實為左右爾,不為舉其官名,故不言「太」也。經傳皆言武王之時,太公為太師,此言「周公為師」,蓋太公薨,命周公代之。於時太傅蓋畢公為之,於此無事,不須見也。三公之次,先師後保,此序先言保者,篇之所作,主為召公不說,故先言召公,不以官位為次也。案經周公之言,皆說己留在王朝之意,則召公不說周公之留也。故鄭、王皆云:「周公既攝王政,不宜復列於臣職,故不說。」然則召公大賢,豈不知周公留意而不說者?以周公留在臣職,當時人皆怪之,故欲開道周公之言,以解世人之惑。「召公疑之,作《君奭》。」非不知也。《史記·燕世家》云:「成王既幻,周公攝政,當國踐阼,召公疑之,作《君奭》。」此篇是致政之後言留輔成王之意,其文甚明,馬遷妄為說爾。鄭玄不見《周官》之篇,言此師、保為《周禮》師氏、保氏大夫之職,言賢聖兼此官,亦謬矣。○傳「尊之」至「名篇」○正義曰:周公呼為「君奭」,是周公尊之曰君也。「奭」是其名,「君」非名也。僖二十四年《左傳》,富辰言文王之子一十六國,無名「奭」者,則召公必非文王之子。《燕世家》云:「召公奭與周同姓姬氏。」譙周曰:「周之支族。」譙周考校古史,不能知其所出。皇甫謐云:「原公名豐,是其一也,是為文王之子一十六國。」然文王之子本無定數,並原、豐為一,當召公於中以為十六,謬矣。此篇多言先世有大臣輔政,是「陳古道以告之」。呼居奭以告之,故以「君奭」名篇。   周公若曰:「君奭,順古道呼其名而告之。弗吊,天降喪於殷,殷既墜厥命,我有周既受。言殷道不至,故天下喪亡於殷。殷已墜失其王命,我有周道至已受之。○吊音的。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於休,若天?忱。廢興之跡,亦君所知,言殷家其始長信於美道,順天輔誠,所以國也。○?音匪。忱,市林反。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於不祥。言殷紂其終墜厥命,以出於不善之故,亦君所知。   [疏]「周公」至「不祥」○正義曰:周公留在王朝,召公不說。周公為師,順古道而呼曰:「君奭,殷道以不至之故,故天下喪亡於殷。殷既墜失其王命,我有周已受之矣。今雖受命,貴在能終,若不能終,與殷無異,故視殷以為監戒。我不敢獨知殷家其初始之時,能長信於美道,能安順於上天之,道輔其誠信,所以有國,此亦君之所知。我亦不敢獨知曰,殷紂其終墜失其王命,由出於不善之故,亦君所知也。」○傳「廢興」至「以國」○正義曰:孔以《召誥》云「我不敢知」者,其意召公言我不敢獨知,亦王所知,則此言「我不敢知」,亦是周公言我不敢獨知,是君奭所知,故以此及下句為說殷之興亡,言與君奭同知。舉其殷興亡為戒,鄭玄亦然也。   嗚呼!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寧於上帝命。歎而言曰:「君已!當是我之留,我亦不敢安於上天之命,故不敢不留。」○已音以。弗永遠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言君不長遠念天之威,而勤化於我民,使無過違之闕。惟人在我後嗣子孫,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惟眾人共存在我後嗣子孫,若大不能恭承天地,絕失先王光大之道,我老在家,則不得知。○遏,於葛反。天命不易,天難諶,乃其墜命,弗克經歷。天命不易,天難信無德者,乃其墜失王命,不能經久歷遠,不可不慎。○易,以豉反,注同。諶,氏壬反。嗣前人,恭明德,在今予小子旦。繼先王之大業,恭奉其明德,正在今我小子旦。言異於餘臣。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於我沖子。」我留非能有改正,但欲蹈行先王光大之道,施正於我童子。童子,成王。   [疏]「嗚呼」至「沖子」○正義曰:周公又歎而呼召公曰:「嗚呼!君已!」「已」,辭也。既歎乃復言曰:「君當是我之留,勿非我也。我亦不敢安於上天之命,故不敢不留。君何不長遠念天之威罰?禍福難量,當勤教於我下民,使無尤過違法之闕。惟今天下眾人,共誠心存在我後嗣子孫。觀其政之善惡,若此嗣王大不能恭承上天下地,絕失先王光大之道,令使眾人失望,我若退老在家,則不能得知,何得不留輔王也?天命不易,言甚難也。天難信,惡則去之,不常在一家,是難信也。天子若不稱天意,乃墜失其王命,不能經久歷遠,其事可不慎乎?繼嗣前人先王之大業,恭奉其明德也,正在今我小子旦。」周公自言已身當恭奉其先王之明德,留輔佐王。「非能有所改正,但欲蹈行先王光大之道,施政於我童子」。童子謂成王,意欲奉行先王之事,以教成王也。○傳「歎而」至「不留」○正義曰:歎而言曰:「嗚呼!君已!」「已」是引聲之辭,既呼君奭,歎而引聲,乃復言曰:「君當是我之留。」以其意不說,故令是我而勿非我。「我不敢安於上天之命」,孔意當謂天既命周,我當成就周道,故不敢不留。   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寧王德延,無德去之,是天不可信,故我以道惟安寧王之德,謀欲延久。天不庸釋於文王受命。」言天不用令釋廢於文王所受命,故我留佐成王。   [疏]「又曰」至「受命」○正義曰:周公又言曰:「天不可信,無德則去之,是其不可信也。天難信之,故恐其去我周家,故我以道惟安行寧王之德,謀欲延長之。我原上天之意,不用令廢於文王所受命,若嗣王失德,則還廢之,故我當留佐成王也。」○傳「無德」至「延久」○正義曰:此經言「又曰」,傳不明解。鄭云「人又雲」,則鄭玄以此「又曰」為周公稱人之言也。王肅云:「重言天不可信,明己之留蓋畏其天命。」則肅意以周公重言,故稱「又曰」。孔雖不解,當與王肅意同。言「寧王」者,即文王也,鄭、王亦同。   公曰:「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既受命,已放桀,受命為天子。時則有若伊尹,格於皇天。尹摯佐湯,功至大天。謂致太平。○摯音至。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太甲繼湯,時則有如此伊尹為保衡,言天下所取安,所取平。在太戊,太甲之孫。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於上帝,巫咸乂王家。伊陟、臣扈率伊尹之職,使其君不隕祖業,故至天之功不隕。巫咸治王家,言不及二臣。○隕,於敏反。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祖乙,殷家亦祖其功,時賢臣有如此巫賢。賢,鹹子。巫,氏。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高宗即位,甘盤佐之,後有傅說。○說音悅。   [疏]「公曰君奭」至「甘盤」○正義曰:言「時則有若」者,言當其時有如此人也。指謂如此伊尹、甘盤,非謂別有如此人也。以湯是殷之始王,故言「在昔」、「既受命」,見其為天子也。以下「在太甲」、「在武丁」,亦言其為天子之時,有如此臣也。成湯未為天子,已得伊尹,言「既受命」者,以功格皇天,在受命之後,故言「既受命」也。「皇天」之與「上帝」,俱是天也,變其文爾。其功至於天帝,謂致太平而天下和之也。保衡、伊尹,一人也。異時而別號。「伊尹」之下,已言「格於皇天」,「保衡」之下不言「格於皇天」,從可知也。「伊陟、臣扈」,言「格於上帝」,則其時亦致太平,故與伊尹文異而事同。巫咸、巫賢、甘盤蓋功劣於彼三人,故無格天之言。○傳「尹摯」至「太平」○正義曰:伊尹名摯,諸子傳記名有其文。「功至大天」猶堯「格於上下」,知其「謂致太平」也。○傳「太甲」至「取平」○正義曰:據《太甲》之篇及諸子傳記,太甲犬臣惟有伊尹,知即保衡也。《說命》云:「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佑我烈祖,格於皇天。」《商頌·那》祀成湯稱為「烈祖」,「烈祖」,湯之號,言保衡佐湯,明保衡即是伊尹也。《詩》稱「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鄭玄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至太甲改曰保衡,保,安也,言天下所取安,所取平。此皆三公之官,當時為之號也。孔以《太甲》云「嗣王不惠於阿衡」,則《太甲》亦曰阿衡,與鄭異也。○傳「太甲之孫」○正義曰:《史記·殷本紀》雲,太甲崩,子沃丁立。崩,弟太庚立。崩,子小甲立。崩,弟雍已立。崩,弟太戊立。是太戊為太甲之孫,太庚之子。《三代表》雲,小甲,太庚弟;雍己、太戊又是小甲弟,則太戊亦是沃丁弟,太甲子。《本紀》、《世表》俱出馬遷,必有一誤。孔於《鹹乂》序傳云「太戊,沃丁弟之子」,是太戊為太甲之孫也。○傳「伊陟」至「二臣」○正義曰:伊尹「格於皇天」,此伊陟、臣扈云「格於上帝」,其事既同,如此二臣能率循伊尹之職,輔佐其君,使其君不隕祖業,故至天之功亦不隕墜也。《夏社》序云:「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疑至》、《臣扈》。」則湯初有臣扈,已為大臣矣,不得至今仍在,與伊尹之子同時立功。蓋二人名同,或兩字一誤也。案《春秋》范武子光輔五君,或臣扈事湯而又事太戊也。「格於上帝」之下乃言「巫咸乂王家」,則巫咸亦是賢臣,俱能紹治王家之事而已,其功不得至天,言不及彼二臣。○傳「祖乙」至「巫氏」○正義曰:《殷本紀》雲,中宗崩,子仲丁立。崩,弟外壬立。崩,弟河?甲立。崩,子祖乙立。則祖乙是太戊之孫也。孔以其人稱「祖」,故云「殷家亦祖其功」。賢是鹹子,相傳云然。父子俱稱為「巫」,知「巫」為氏也。○傳「高宗」至「傅說」○正義曰:《孔命》篇高宗云:「台小子舊學於甘盤,既乃遯於荒野。」高宗未立之前已有甘盤,免喪不言,乃求傅說,明其即位之初,有甘盤佐之,甘盤卒後有傅說。計傅說當有大功,此惟數六人,不言傅說者,周公意所不言,未知其故。   率惟茲有陳,保乂有殷,故殷禮陟配天,多歷年所。言伊尹至甘盤六臣佐其君,循惟此道,有陳列之功,以安治有殷,故殷禮能升配天,享國久長,多歷年所。天惟純佑命,則商實百姓。殷禮配天,惟天大佑助其王命,使商家百姓豐實,皆知禮節。   [疏]「率惟」至「百姓」○正義曰:此伊尹、甘盤六臣等輔佐其君,率循此為臣之道,有陳列之功,以安治有殷,故殷有安上治民之禮,升配上天,享國多歷年之次所。天惟大佑助其為王之命,則使商家富實百姓,為令使商之百姓家給人足,皆知禮節也。○傳「言伊」至「年所」○正義曰:「率」訓循也。說賢臣佐君云「循惟此道」,當謂循此為臣之道。盡忠竭力以輔其君,故有陳烈於世,以安治有殷,使殷王得安治民。故殷得此安上治民之禮,能升配上天。天在人上,故謂之「升」。為天之子,是「配天」也。享國久長,多歷年所。○傳「殷禮」至「禮節」○正義曰:殷能以禮配天,故天降福。天惟大佑助其王命,風雨以時,年穀豐稔,使商家百姓豐實,家給人足。管子曰:「衣食足,知榮辱。倉廩實,知禮節。」   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自湯至武丁,其王人無不持德立業,明憂其小臣,使得其人,以為蕃屏侯甸之服。小臣且憂得人,則大臣可知。○屏,賓領反。矧鹹奔走,惟茲惟德稱,用又厥辟。王猶秉德憂臣,況臣下得不皆奔走?惟王此事,惟有德者舉,用治其君事。○辟,必亦反。故一人有事於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一人,天子也。君臣務德,故有事於四方,而天下化服。如卜筮,無不是而信之。   [疏]「王人」至「是孚」○正義曰:「王人」謂與人為王,言此上所說成湯、太甲、太戊、祖乙、武丁,皆王人也。無不持德立業,明憂小臣。雖則小臣,亦憂使得其賢人,以蕃屏侯甸之服。王恐臣之不賢,尚以為憂,況在臣下得不皆勤勞奔走,惟憂王此求賢之事,惟求有德者舉之,用治其君之事乎?君臣共求其有德,所在職事皆治,天子一人有事於四方,天下鹹化而服。如有卜筮之驗,無不是而信之。賢臣助君,致使大治,我留不去,亦當如此也。○傳「自湯」至「可知」○正義曰:王肅云:「王人猶君人也。」「無不持德立業」,謂持人君之德,立王者之事業。人君之德在官賢人,官得其人,則事業立,故傳以「立業」配「持德」。明憂小臣之不賢,憂欲使得其人,以為蕃屏侯甸之服也。小臣且憂得人,則大臣憂之可知。侯甸尚思得其人,朝廷思之必矣。王肅云:「小臣,巨之微者,舉小以明大也。」○傳「王猶」至「君事」○正義曰:君之所重,莫重於求賢。官之所急,莫急於得人。故此章所陳,惟言君憂得人,臣能舉賢。以王之尊,猶尚秉德憂臣,況其臣下得不皆奔走?惟王此求賢之事,惟有德者必舉之,置於官位用治其君事也。○傳「一人」至「信之」○正義曰:《禮》天子自稱曰予一人,故為天子也。君臣務求有德,眾官得其人,從上至下,遞相師法,職無大小,莫不治理,故天子有事於四方,發號出令而天下化服。譬如卜筮,無不是而信之。事既有驗,言如是則人皆信之。   公曰:「君奭,天壽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滅威。言天壽有平至之君,故安治有殷。有殷嗣子紂,不能平至,天滅亡,加之有威。今汝永念,則有固命,厥亂明我新造邦。」今汝長念平至者安治,反是者滅亡。以為法戒,則有堅固王命,其治理足以明我新成國矣」。   [疏]「公曰君奭天」至「造邦」○正義曰:周公呼召公曰:「君奭,皇天賦命,壽此有平至之君。」言有德者必壽考也。「殷之先王有平至之德,故能安治有殷」。言故得安治也。「有殷嗣子紂不能平至,故天滅亡而加之以威。今汝奭當長念天道,平至者安治,不平至者滅亡。以此為法戒,則有堅固王命,其治理足以明我新成國矣」。○傳「言天」至「以威」○正義曰:「格」訓至也。「平」謂政教均平,「至」謂道有所至也。言「不吊」,謂道有不至者。此言「格」,謂道至者。「天壽有平至之君」,有平至之德,則天與之長壽,則知中宗高宗之屬身是也。由其君有平至之德,故能安治有殷,言有殷國安而民治也。有殷嗣子紂,其德不能平至,國不安,民不治,故天滅亡之而加之以威也。孔傳之意,此經專說君之善惡,其言不及臣也。王肅以為兼言君臣,注云:「殷君臣之有德,故安治有殷。言是者,不可不法殷家有良臣也。」鄭注以為專言臣事,「格」謂至於天也。與孔不同。○傳「今汝」至「國矣」○正義曰:上句言善者興而惡者亡,此句令其長安治及念明道。念上二者,故言「今汝長念平至者而安治,反是者滅亡」。念此以為法戒,則有堅固王命,王族必不傾壞。若能如此,其治理足以光明我新成國矣。周自武王伐紂,至此年歲末多,對殷而言故為新國。傳意言不及臣,周公說此事者,蓋言興滅由人,我欲輔王,使為平至之君。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勸寧王之德,其集大命於厥躬。在昔上天,割制其義,重勸文王之德,故能成其大命於其身。謂勤德以受命。○重,直用反。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文王庶幾能修政化,以和我所有諸夏,亦惟賢臣之助為治,有如此虢、閎。閎,氏。虢,國;叔,字;文王弟。夭,名。○虢,寡白反,徐公伯反。閎音宏。夭,於表反,徐於驕反。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散、泰、南宮皆氏。宜生、顛、括皆名。凡五臣佐文王為胥附、奔走、先後、禦侮之任。   [疏]「公曰君奭」至「厥躬」○正義曰:公呼召公曰:「君奭,在昔上天斷割其義,重勸文王之德。以文王有德,勸勉使之成功,故文王能成之命於其身。」言文王能順天之意,勤德以受命。○傳「在昔」至「受命」○正義曰:文王去此未久,但欲遠本天意,故云「在昔上天」,作久遠言之。「割制」謂切割絕斷之意,故云「割制其義」。「重勸文王之德」者,文王既已有德,上天祐助而重勸勉,文王順天之意,故其能成大命於其身。王謂勤行德義,以受天命。○傳「文王」至「夭名」○正義曰:文王未定天下,庶幾能修政化,以和我所有諸夏,謂三分有二屬己之諸國也。僖五年《左傳》云「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是虢叔為文王之弟。虢,國名。叔,字。凡言人之名氏,皆上氏下名,故閎、散、泰、南宮皆氏,夭、宜生、顛、括皆名也。○傳「散泰」至「之任」○正義曰:《詩·綿》之卒章稱文王有疏附、先後、奔奏、禦侮之臣,《毛傳》云:「率下親上曰疏附,相通前後曰先後,喻德宣譽曰奔奏,武臣折衝曰禦侮。」鄭箋云:「疏附使疏者親也,奔奏使人歸趨之。」《詩》言文王有此四種之臣,經歷言五臣之名,故知五臣佐文王為此任也。此四事者五臣共為此任,非一臣當一事也。鄭云:「不及呂望者,太師致文王以大德,周公謙不可以自比。」   又曰,無能往來,茲迪彝教文王蔑德,降於國人。有五賢臣,猶曰其少,無所能往來。而五人以此道法教文王以精微之德,下政令於國人。言雖聖人,亦須良佐。亦惟純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文王亦如殷家惟天所大佑,文王亦秉德蹈知天威,乃惟是五人明文王之德。迪見冒聞於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言能明文王德,蹈行顯見,覆冒下民,彰聞上天,惟是故受有殷之王命。○見,賢遍反,注同。冒,莫報反,下同,馬作勖,勉也。聞音問,或如字。   [疏]「又曰」至「命哉」○正義曰:文王既有賢臣五人,又復言曰:「我之賢臣猶少,無所能往來。五人以此道法教文王以微蔑精妙之德,下政令於國人。德政既善,為天所佑。文王亦如殷家,惟為天所大佑。文王亦秉德,蹈知天威。文王德如此者,乃惟是五人明文王之德使然也。五人能明文王德,使蹈行顯見,覆冒下民,聞於上天,惟是之故得受有殷王之命哉!」言文王之聖,猶須良佐,我所以留輔成王。○傳「有五」至「良佑」○正義曰:「無能往來」一句,周公假為文王之辭。言文王有五賢臣,猶恨其少。又復言曰:「我臣既少,於事無能往來。」謂去還理事,未能周悉,言其好賢之深,不知厭足也。「迪」,道。「彝」,法也。「蔑」,小也,小謂精微也。而五人以此道法教文王以精微之德,用此精微之德下教令於國人。言雖聖人,亦須良佐,以見成王須輔佐之甚也。鄭玄亦云:「蔑,小也。」   武王惟茲四人,尚迪有祿。文王沒,武王立,惟此四人,庶幾輔相武王蹈有天祿。虢叔先死,故曰四人。○相,息亮反。後暨武王,誕將天威,鹹劉厥敵。言此四人後與武王皆殺其敵。謂誅紂。惟茲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單稱德。惟此四人,明武王之德,使布冒天下,大盡舉行其德。   [疏]「武王」至「稱德」○正義曰:文王既沒,武王次立,武功初立,惟此四人,庶幾輔相武王蹈有天下之祿。其後四人,與武王大行天之威罰,皆與共殺其強敵,謂其誅紂也。武王之有天下,惟此四人明武王之德,惟武王布德,覆冒天下,此四人大盡舉行武王之德。言武王亦得良臣之力。○傳「文王」至「四人」○正義曰: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十三年方得殺紂。「文王沒,武王立」,謂武王初立之時,惟此四人而已。「庶幾輔相武王蹈有天祿」,初立則有此志,故下句言後與武王殺紂也。「虢叔先死,故曰四人」,以是文王之弟,其年應長,故言「先死」也。鄭玄疑不知誰死,注云:「至武王時,虢叔等有死者,餘四人也。」○傳「惟此」至「其德」○正義曰:「單」,盡。「稱」,舉也。使武王之德布冒天下,是此四人之力,言此四人大盡舉行武王之德也。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我新還政,今任重在我小子旦,不能同於四方。若游大川,我往與汝奭其共濟渡成王,同於未在位即政時,汝大無非責我留。收罔勖不及,耇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今與汝留輔成王,欲收教無自勉不及道義者,立此化,而老成德不降意為之。我周則鳴鳳不得聞,況曰其有能格於皇天乎?   [疏]「今在」至「能格」○正義曰:周公言:「我新還政成王,今任之重者,其在我小子之身也。我不能同於四人輔文武,使有大功德,但苟求救溺而已。譬如游於大川,我往與汝奭其共濟渡小子成王,用心輔弼,同於成王未在位之時。恐其未能嗣先人明德,我當與汝輔之,汝大無非責我之留也。我留與汝輔王者,欲收教無自勉力不及道義者。我今欲立此化,而老成德之人不降意為之。我周家則鳴鳳之鳥尚不得聞知,況曰其有能格於皇天者乎?」○傳「我新」至「我留」○正義曰:周公既已還政,則是捨重任矣。而猶言「今任重在我小子旦」者,周公既攝王政,又須傳授得人,若其不能負荷,仍是周公之責,以嗣子劣弱,故言「今任重猶在我小子旦」也。彼四人者能翼贊初基,佑成王業,我不能同於四人,望有大功,惟求救弱而已。《詩》云「泳之遊之」,《左傳》稱「閻敖遊湧而逸」,則「游」者入水浮渡之名。譬若成王在大川,我往與汝奭其同共濟渡成王。若雲從此向川,故言「往」也。○傳「今與」至「天乎」○正義曰:王朝之臣有不勉力者,今與汝留輔成王者,正欲收斂教誨。無自勉力不及道義者,當教之勉力,使其及道義也。我欲成立此化,而老成德之人不肯降意為之。我周家則鳴鳳尚不聞知,況曰其有能如伊尹之輩,使其功格於皇天乎?言太平不可冀也。經言「耇造德不降」者,周公以己年老應退而留,因即傳言己類,言己若退,則老成德者悉皆退自逸樂,不肯降意為之。政無所成,祥瑞不至,我周家則鳴鳳不得聞。則鳳是難聞之鳥,必為靈瑞之物,故以「鳴鳥」為鳴鳳。孔子稱「鳳鳥不至」,是鳳鳥難聞也。《詩·大雅·卷阿》之篇歌成王之德,其九章曰:「鳳皇鳥矣,於彼高岡。」鄭云:「因時鳳皇至,固以喻焉。」則成王之時鳳皇至也。《大雅》正經之作,多在周公攝政之後,成王即位之初,則周公言此之時已鳳皇至,見太平矣。而復言此者,恐其不復能然,故戒之。此經之意,言功格上天,難於致鳳,故以鳴鳳況之格天。案《禮器》云:「升中於天,而鳳皇降,龜龍假。」「升中」謂功成告天也。如彼《記》文,似功至於天,鳳皇乃降,此以鳴鳳易致況格天之難者乎。《記》以龍鳳有形,是可見之物,故以鳳降龍至為成功之驗,非言成功告天,然後此物始至也。   公曰:「嗚呼!君,肆其監於茲。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惟艱。以朝臣無能立功至天,故其當視於此,我周受命無窮惟美,亦大惟艱難,不可輕忽,謂之易治。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告君汝謀寬饒之道,我留與汝輔王,不用後人迷惑,故欲教之。   [疏]「公曰嗚呼」至「人迷」○正義曰:周公歎而呼召公曰:「嗚呼!君,我以朝臣無能立功至天之故,故君其當視於此。」謂視此朝臣無能立功之事。「我周家受天之命,無有境界惟美,亦大惟艱難,不可輕忽,謂之易治。我今告君,汝當謀寬饒之道以治下民,使其事可法,我不用使後世人迷惑,故欲教之也」。○傳「告君」至「教之」○正義曰:「猷」訓為謀,告君汝謀寬饒之道,故當以寬饒為法。我留與汝輔王,不用使後人迷惑怪之。無法則迷惑,故欲與汝作法以教之。鄭云:「召公不說似隘急,故令謀於寬裕也。」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極。前人文武布其乃心為法度,乃悉以命汝矣,為汝民立中正矣。曰,汝明勖偶王,在?乘茲大命。汝以前人法度明勉配王,在於成信,行此大命而已。惟文王德,丕承無疆之恤。」惟文王聖德,為之子孫無忝厥祖,大承無窮之憂。   [疏]「公曰前」至「之恤」○正義曰:周公又言曰,前人文武布其乃心製法度,乃悉命汝,為民立中正之道矣。治民之法已成就也,戒召公汝當以前人之法度明自勉力,配此成王,在於誠信,行此大命而已。言已有舊法,易可遵行也。惟文王聖德造始周邦,為其子孫欲令無忝厥祖,大承無窮之憂,故我與汝不可不輔。○傳「前人」至「正矣」○正義曰:「乃」,緩辭,不訓為汝。○傳「汝以」至「而已」○正義曰:「勖」,勉也。「偶」,配也。「?」,信也。汝當以前人法度明自勉力,配成王,在於誠信行大命而已。言其不復須勞心。傳以「乘」為行,蓋以乘車必行,故訓「乘」為行。   公曰:「君,告汝朕允。告汝以我之誠信也。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監於殷喪大否。呼其官而名之,敕使能敬以我言,視於殷喪亡大否。言其大不可不戒。肆念我天威,予不允惟若茲誥,予惟曰:『襄我二人。』以殷喪大故,當念我天德可畏。言命無常,我不信惟若此誥。我惟曰:「當因我文武之道而行之。」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滋至,惟時二人弗戡。』言汝行事,動當有所合哉!發言常在是文武,則天美周家,日益至矣,惟是文武不勝受。言多福。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讓,後人於丕時。其汝能敬行德,明我賢人在禮讓,則後代將於此道大且是。   [疏]「公曰君告」至「丕時」○正義曰:周公呼召公曰:「君,我今告汝以我之誠信。」又呼其官而名之:「太保奭,其汝必須能敬以我之言,視於殷之喪亡。殷之喪亡,其事甚大,不可不戒慎。以殷喪大之故,當念我天德可畏。」言天命無常,無德則去之,甚可畏。「我不信惟若此誥而已。我惟言曰:『當因我文武二人之道而行之。』汝所行事,舉動必當有所合哉!當與文王武王合也。汝所發言,常在是文王武王二人,則天美我周家,日日滋益至矣。其善既多,惟在是文武二人,不能勝受之矣。其汝能敬行德,明我賢俊之人在於禮讓,則後人於此道大且是也。」○傳「言汝」至「多福」○正義曰:「動當有所合哉」,舉動皆合文武也。「發言常在是文武」,言非文武道則不言。   嗚呼!篤?時二人,我式克至於今日休。言我厚輔是文武之道而行之,或用能至於今日其政美。我鹹成文王功於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今我周家皆成文王功於不懈怠,則德教大覆冒海隅日所出之地,無不循化而使之。   [疏]「嗚呼」至「率俾」○正義曰:周公言而歎曰:「嗚呼!我厚輔是二人之道而行之,我用能至於今日其政美。」言今日政美,由是文武之道。「我周家若能皆成文王之功,於事常不懈怠,則德教大覆四海之隅,至於日出之處,其民無不循我化,可臣使也」。戒召公與朝臣皆當法文王之功。   公曰:「君,予不惠若茲多誥,予惟用閔於天越民。」我不順若此多誥而已,欲使汝念躬行之閔勉也。我惟用勉於天道加於民。   [疏]「公曰君予」至「越民」○正義曰:公呼召公曰:「君,我不徒惟順如此之事多誥而已,欲使汝躬親行之。我惟用勉力自強於天道,行化於民。」顧氏云:「我亦自用勉勸,躬行於天道,加益於民人也。」   公曰:「嗚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終。惟汝所知民德,亦無不能其初,鮮能有終,惟其終則惟君子。戒召公以慎終。○鮮,息淺反。祗若茲,往敬用治。」當敬順我此言,自今以往,敬用治民職事。   [疏]「公曰嗚呼」至「用治」○正義曰:周公歎而呼召公曰:「嗚呼!君,惟汝知民之德行,亦無有不能其初,惟鮮能其終。」言行之雖易,終之實難,恐召公不能終行善政,故戒之以慎終。「汝當以敬順我此言,自今以往,宜敬用此治民職事」。戒之使行善不懈怠也。○傳「惟汝」至「慎終」○正義曰:《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是凡民之德,無不能其初,少能有終者。凡民皆如是,有終則惟君子。蓋召公至此已說,恐其不能終善,故戒召公汝慎終也。鄭云:「召公是時意說,周公恐其復不說,故依違託言民德以剴切之。」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七 蔡仲之命第十九  卷十七 蔡仲之命第十九     蔡叔既沒,以罪放而卒。王命蔡仲,踐諸侯位,成王也。父卒命子,罪不相及。作《蔡仲之命》。冊書命之。   蔡仲之命蔡,國名。仲,字。因以名篇。   [疏]「蔡叔」至「之命」○正義曰:蔡叔與管叔流言於國,謗毀周公,周公囚之郭鄰,至死不赦。蔡叔既沒,成王命蔡叔之子蔡仲踐諸侯之位,封為國君,以策書命之。史敘其事,故作《蔡仲之命》。○傳「成王」至「相及」○正義曰:編書以世先後為次,此篇在成王書內,知「王命蔡仲」是成王命之也。蔡叔之沒,不知何年,其命蔡仲,未必初卒即命,以其繼父命子,故系之蔡叔之後也。蔡叔有罪而命蔡仲者,「父卒命子,罪不相及」也。昭二十年《左傳》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其言「罪不相及」,謂蔡仲不坐父爾。若父有大罪,罪當絕滅,正可別封他國,不得仍取蔡名,以蔡叔為始祖也。蔡叔身尚不死,明其罪輕。不立管叔之後者,蓋罪重無子,或有而不賢故也。   惟周公位塚宰,正百工,百官總己以聽塚宰,謂武王崩時。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於商;囚蔡叔於郭鄰,以車七乘;致法謂誅殺。囚謂制其出入。郭鄰,中國之外地名。從車七乘,言少。管、蔡,國名。○辟,婢亦反,徐扶亦反。乘,繩證反。從,才用反。降霍叔於庶人,三年不齒。罪輕,故退為眾人,三年之後乃齒錄,封為霍侯,子孫為晉所滅。蔡仲克庸祗德,周公以為卿士。蔡仲能用敬德,稱其賢也。明王之法,誅父用子,言至公。周公,圻內諸侯,二卿治事。○圻,巨依反,下同。叔卒,乃命諸王邦之蔡。叔之所封,圻內之蔡。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圻內之蔡名已滅,故取其名以名新國,欲其戒之。   [疏]「惟周」至「之蔡」○正義曰:惟周公於武王崩後,其位為塚宰之卿,正百官之治,攝王政,治天下。於時管、蔡、霍等群叔流言於國,謗毀周公。周公乃以王命致法,殺管叔於商,就殷都殺之。囚蔡叔,遷之於郭鄰之地,惟與之從車七乘。降黜霍叔於庶人,若今除名為民,三年之內不得與兄弟年齒相次。蔡叔之子蔡仲能用敬德,周公為畿內諸侯,得立二卿,以蔡仲為己之卿士。周公善其為人,及蔡叔既卒,乃將蔡仲命之於王,國之於蔡為諸侯也。○傳「致法」至「國名」○正義曰:《周禮》有掌囚之官,鄭雲,囚,拘也,主拘繫當刑殺者。拘繫之是為制其出入,不得輒行。「郭鄰,中國之外地名」,蓋相傳為然,不知在何方。《舜典》云「流宥五刑」,謂流之遠地,任其自生,此則徙之郭鄰,而又囚之。《管蔡世家》云「封叔鮮於管,封叔度於蔡」,是管、蔡為國名。杜預云:「管在滎陽京縣東北。」○傳「罪輕」至「所滅」○正義曰:言「群叔流言」,則霍叔亦流言也。而知其罪輕者,以其不死不遷,有降黜而已,明其罪輕也。霍叔不監殷民,周公惟伐管蔡,不言伐霍叔,於時霍叔蓋在京邑,聞管蔡之語,流傳其言,謂其實然,不與朝廷同心,故退之。《世家》云「武王已克商平天下,封功臣昆弟,封叔處於霍」,則武王已封之矣。後黜為庶人,奪其爵祿,三年之後乃更爵祿,蓋復其舊封,封為霍侯。《春秋》閔元年晉侯滅霍,既子孫得為國君,為晉所滅,知三年之後復得封也。《世家》惟雲封霍,不雲其爵,傳言「霍侯」,或當有所據而知之。○傳「蔡仲」至「治事」○正義曰:《周禮·塚宰》:「以八則治都鄙。」馬融云:「距王城四百里至五百里謂之都鄙。鄙,邊邑也,以封王之子弟在畿內者。」《塚宰》又云:「乃施則於都鄙而建其長,立其兩。」馬、鄭皆云「立卿兩人」,是畿內諸侯立二卿。定四年《左傳》說此事云「周公舉之,以為己卿士」,是為周公圻內之卿士也。《世家》云「周公舉胡以為魯卿士,魯國治。於是周公言於成王,復封之於蔡。」案《魯世家》雲,成王封周公於魯,周公不就封,留佐成王。則周公身不就封,安得使胡為卿士?馬遷說之謬爾。○傳「叔之」至「戒之」○正義曰:「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左傳》有文。「叔之所封,圻內之蔡」,其事不知所出也。《世家》云:「蔡叔居上蔡。」宋仲子云:「胡徙居新蔡。」杜預云:「武王封叔度於汝南上蔡,至平侯徙新蔡,昭侯徙居九江下蔡。」檢其地,上蔡、新蔡皆屬汝南郡,去京師太遠,叔若封於上蔡,不得在圻內也。孔言叔封圻內,或當有以知之。但圻內蔡地,不知所在爾。   王若曰:「小子胡,言小子,明當受教訓。胡,仲名。順其事而告之。惟爾率德改行,克慎厥猷,言汝循祖之德,改父之行,能慎其道。歎其賢。肆予命爾侯於東土。往即乃封,敬哉!以汝率德改行之故,故我命汝為諸侯於東土。往就汝所封之國,當?已以敬哉!爾尚蓋前人之愆,惟忠惟孝,汝當庶幾?德,尚蓋前人之過。子能蓋父,所以為惟忠惟孝。爾乃邁跡自身,克勤無怠,以垂憲乃後。汝乃行善跡用汝身,使可蹤跡而法循之,能勤無懈怠,以垂法子孫,世世稱頌,乃當我意。率乃祖文王之彝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言當循文武之常教,以父違命為世戒。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天之於人,無有親疏,惟有德者則輔佑之。民之於上,無有常主,惟愛己者則歸之。為善不同,同歸於治。為惡不同,同歸於亂。言人為善為惡,各有百端,未必正同。而治亂所歸不殊,宜慎其微。○治,直吏反。爾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終,終以不睏。不惟厥終,終以困窮。汝其戒治亂之機哉!作事雲為,必慎其初,念其終,則終用不困窮。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勉汝所立之功,親汝四鄰之國,以蕃屏王室,以和協同姓之邦,諸侯之道。○懋音茂。蕃,方元反,注同。康濟小民,率自中,無作聰明亂舊章。汝為政,當安小民之居,成小民之業,循用大中之道,無敢為小聰明,作異辯,以變亂舊典文章。詳乃視聽,罔以側言改厥度,則予一人汝嘉。」詳審汝視聽,非禮義勿視聽,無以邪巧之言易其常度,必斷之以義,則我一人善汝矣。○度如字,注同。斷,丁亂反。王曰:「嗚呼!小子胡,汝往哉!無荒棄朕命。」歎而敕之,欲其念戒:「小子胡,汝往之國哉!無廢棄我命。」欲其終身奉行,後世遵則。   [疏]「侯於東土」○正義曰:此使之為諸侯於東土爾,不知何爵也。《世家》云:「蔡仲卒,子蔡伯荒立。卒,子宮侯立。」自此已下遂皆稱侯,則蔡仲初封即為侯也。「蔡伯荒」者,自稱其字,「伯」非爵也。○傳「汝當」至「惟孝」○正義曰:忠施於君,孝施於父,子能蓋父,惟得為孝,而亦得為忠者,父以不忠獲罪,若能改父之行,蓋父之愆,是為忠臣也。   成王東伐淮夷,遂踐奄,成王即政,淮夷奄國又叛,王親征之,遂滅奄而徙之,以其數反覆。○踐,似淺反,馬同,《大傳》云:「藉也。」數,色角反。覆,芳服反。作《成王政》。為平淮夷徙奄之政令。亡。○政如字,馬本作征,雲正。   [疏]「成王東」至「王政」○正義曰:周公攝政之初,奄與淮夷從管蔡作亂,周公征而定之。成王即政之初,淮夷與奄又叛,成王親往征之。成王東伐淮夷,遂踐滅奄國。以其數叛,徙奄民。作誥命之辭,言平淮夷徙奄之政令。史敘其事,作《成王政》之篇。「成」訓平也,言平此叛逆之民,以為王者政令,故以「成王政為」篇名。○傳「成王」至「反覆」○正義曰:《洛誥》之篇言周公歸政成王,《多士》已下皆是成王即政初事。編篇以先後為次,此篇在成王書內,知是「成王即政」,淮夷奄國又叛,王親征之」。又案《洛誥》成王即政,始封伯禽。伯禽既為魯侯,乃居曲阜。《費誓》稱「魯侯伯禽宅曲阜」,「淮夷、徐戎並興」,魯侯征之,作《費誓》。彼言淮夷並興,即此「伐淮夷」。王伐淮夷,魯伐徐戎,是同時伐,明是成王即政之年復重叛也。鄭玄謂此伐淮夷與踐奄是攝政三年伐管蔡時事,其編篇於此,即雲未聞。《費誓》之篇言淮夷之叛,則是重叛明矣。《多方》之篇責殷臣云:「我惟時其戰要囚之,至於再,至於三。」若武王伐紂之後,惟攝政三年之一叛,正可至於再爾,安得至於三乎?故知是成王即政又叛也。鄭玄讀「踐」為翦,翦滅也。孔不破字,蓋以踐其國即是踐滅之事,故孔以「踐」為滅也。下篇序云:「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是滅其奄而徙之,以其數反覆故也。   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於蒲姑,已滅奄,而徙其君及人臣之惡者於蒲姑。蒲姑,齊地,近中國,教化之。○蒲如字,徐又扶各反,馬本作薄。近,附近之近。周公告召公,作《將蒲姑》。言將徙奄新立之君於蒲姑,告召公使此冊書告令之。亡。   [疏]「成王既」至「作蒲姑」○正義曰:成王既踐滅奄國,將遷其君於蒲姑之地,周公告召公,使作冊書,言將遷奄君於蒲姑之地。史敘其事,作《將蒲姑》之篇。○傳「已滅」至「化之」○正義曰:昭二十年《左傳》晏子雲,古人居此地者,有蒲姑氏。杜預云:「樂安博昌縣北有蒲姑城。」是蒲姑為齊地也。周公遷殷頑民於成周,近京師,教化之,知今遷奄君臣於蒲姑,為「近中國,教化之」。必如此言,則奄去中國遠於蒲姑。杜預云:「奄闕,不知所在。」鄭云「奄蓋在淮夷之地」,亦未能詳。成王先伐淮夷,遂滅奄,奄似遠於淮夷也。○傳「言將」至「之亡」○正義曰:《禮》天子不滅國,諸侯有罪,則殺其君而擇立次賢者,故知所徙者言「將徙奄新立之君於蒲姑」也。上言周公告召公,其篇既亡,不知告以何事。孔以意卜之「告召公使為此策書告令之」,不能知其必然否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七 多方第二十  卷十七 多方第二十     成王歸自奄,伐奄歸。在宗周,誥庶邦,誥以禍福。作《多方》。   多方眾方天下諸侯。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於宗周。周公歸政之明年,淮夷奄又叛。魯征淮夷,作《費誓》。王親征奄,滅其國,五月還至鎬京。○費音秘。   [疏]「成王」至「多方」○正義曰:成王歸自伐奄,在於宗周鎬京,諸侯以王征還,皆來朝集,周公稱王命,以禍福鹹告天下諸侯國。史敘其事,作《多方》。○傳「眾方天下諸侯」○正義曰:自武王伐紂,及成王即政,新封建者甚少。天下諸侯多是殷之舊國,其心未服周家,由是奄君重叛。今因滅奄新歸,故告天下諸侯以興亡之戒,欲令其無二心也。語雖普告天下,意在殷之舊國。篇末亦告殷之多士,獨言「諸侯」者,舉其尊者,以其篇王告殷之諸侯故也。○傳「周公」至「鎬京」○正義曰:以《洛誥》言歸政之事,《多士》之篇次之,《多士》是歸政明年之事,故知此篇亦歸政明年之事。事猶不明,故取《費誓》為證。以《成以政》之序言「成王東伐淮夷」,《費誓》之篇言「淮夷、徐戎並興」,俱言「淮夷」,明是一事,故言「魯征淮夷,作《費誓》,王親征奄,滅其國」,以明二者為一時之事也。上序言「成王伐淮夷」,而此傳言「魯征淮夷」者,當時淮夷徐戎並起為亂,魯與二國相近,發意欲並征二國,故以二國誓眾,但成王恐魯不能獨平二國,故復親往征之,所以《成王政》之序與《費誓》之經並言「淮夷」,為此故也。傳言「五月還至鎬京」,明此「宗周」即鎬京也。《禮記·祭統》衛孔悝之鼎銘云「即宮於宗周」,彼「宗周」謂洛邑也。是洛邑亦名宗周,知此是鎬京者,成王以周公歸政之時,暫至洛邑,還歸處西都,鎬京是王常居,知「至於宗周」,至鎬京也。且此與《周官》同時事也,《周官》序云「還歸在豐」,經云「歸於宗周」,豐、鎬相近,即此「宗周」是鎬京也。   周公曰:「王若曰,猷告爾四國多方。周公以王命順大道,告四方。稱周公,以別王自告。○別,彼列反。惟爾殷侯尹民,我惟大降爾命,爾罔不知。殷之諸侯王民者,我大降汝命,謂誅紂也。言天下無不知紂暴虐以取亡。   [疏]「周公」至「不知」○正義曰:周公以成王之意告眾方之諸侯曰:「我王順大道以告汝四方之國多方諸侯,惟爾殷之諸侯正民者,我武王大下汝天下民命,誅殺虐紂。汝諸侯天下之民,無有不知紂以暴虐取亡。」欲令其思念之。○傳「周公」至「自告」○正義曰:成王新始即政,周公留而輔之。周公以王命告令諸侯,所告實非王言,故加「周公曰」於「王若曰」之上,以明周公宣成王之意也。「猷」,道也,周公以王命順大道告四方也。既言「四國」,又言「多方」,見四方國多也。不直言「王曰」,稱「周公」,以別王自告也。王肅云:「周公攝政,稱成王命以告。及還政,稱『王曰』嫌自成王辭,故加『周公』以明之。」然《多士》之篇「王若曰」之上不加「周公曰」者,以彼上句云「周公初於新邑洛,用告」,知是周公故也。○傳「殷之」至「取亡」○正義曰:諸侯為民之主,民所取正,故謂之「正民」。民以君為命,死生在君,天下之命,在於一人紂,言我大黜下汝之民命,正謂武王誅紂也。言天下無不知紂以暴虐取亡,欲使思念之,令其心棄殷而慕周也。   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於祀,惟帝降格於夏。大惟為王謀天之命,不長敬念於祭祀。謂夏桀。惟天下至戒於夏以譴告之。謂災異。○譴,棄淺反。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於民,有夏桀不畏天戒而大其逸豫,不肯憂言於民。無憂民之言。乃大淫昏,不克終日勸於帝之迪,言桀乃大為過昏之行,不能終日勸於天之道。○迪,徒歷反,馬本作攸,云:「所也。」行,下孟反。乃爾攸聞。言桀之惡乃汝所聞。   [疏]「洪惟」至「攸聞」○正義曰:以諸侯心未服周,故舉夏殷為戒。此章皆說桀亡湯興之事,言夏桀大惟居天子之位,謀上天之命,而不能長敬念於祭祀,惟天下至戒於夏桀。謂下災異譴告之,冀其見災而懼,改?政德。而有夏桀不畏天命,乃大其逸豫,不肯憂言於民,惟乃自樂其身,無憂民之言。夏桀乃復大為淫昏之行,不能終竟一日勉於天之道。言不能一日行天道也。桀之此惡,乃是汝之所聞。言不虛也。○傳「大惟」至「災異」○正義曰:上天之命,去惡與善,凡為民主,皆當謀之。恐天捨己而去,常須敬念祭祀。天所譴告,謂下災異。天不言,故下災異以譴告,責人主,冀自?政也。   厥圖帝之命,不克開於民之麗。桀其謀天之命,不能開於民所施政教。麗,施也。言昏昧。○麗,力馳反。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甲於內亂。桀乃大下罰於民,重亂有夏。言殘虐。外不憂民,內不勤德,因甲於二亂之內。言昏甚。○重,直用反,又直龍反。不克靈承於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於民。言桀不能善奉於人眾,無大惟進恭德,而大舒惰於治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桀洪舒於民,故亦惟有夏之民貪叨忿懫而逆命,於是桀民尊敬其能劓割夏邑者。謂殘賊臣。○懫,敕二反。劓,魚器反。   [疏]「厥圖」至「夏邑」○正義曰:又言桀惡。桀其謀天之命,不能開發於民之所施政教。正謂不能開發善政,以施於民。桀乃大下罪罰於民,重亂有夏之國。外不憂民,內不勤德,因復甲於二者之內,為亂之行。桀不能以善道奉承於眾民,無大惟進之恭德,而大舒惰於民。言桀不能進行恭德,而舒惰於治民。桀既舒惰於民,故亦惟有夏之民貪饕忿懫而違逆桀命,於是桀日日尊敬殘賊之臣能劓割夏邑者,任用之,使威服下民也。○傳「桀乃」至「昏甚」○正義曰:《釋詁》云:「崇,重也。」桀既為惡政,無以悛改,乃復大下罪罰於民,重亂有夏之國。言其殘虐大也。「夾」聲近「甲」,古人「甲」與「夾」通用。夾於二事之內,而為亂行,故傳以二事充之。外不憂民,內不勤德,桀身夾於二亂之內,言其昏暗甚也。鄭、王皆以「甲」為狎,王云:「狎習災異於內外為禍亂。」鄭云:「習為鳥獸之行於內為淫亂。」與孔異也。○傳「言桀」至「治民」○正義曰:民當奉王,而責桀不能善奉於民眾者,君之奉民,謂設美政於民也。以善奉民,當敬以循之,不敢懈惰。桀乃無大惟進於恭德,而大舒緩懈惰於治民,令民益困,而政益亂也。○傳「桀洪」至「賊臣」○正義曰:《禮記》云:「言悖而出,亦悖而入。」桀既不憂於民,故民亦違逆桀命,為貪饕忿懫之行。文十八年《左傳》云:「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天下之民謂之饕餮。」說者皆言貪財為饕,貪食為餮。「饕」即「叨」也,叨餮謂貪財貪食也。「忿懫」言忿怒違理也。民既如此,桀無如之何,惟日日尊敬其能劓割夏邑者,謂性能殘賊者,任用之。   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於成湯,天惟是桀惡,故更求民主以代之,大下明美之命於成湯,使王天下。刑殄有夏,惟天不畀純。命湯刑絕有夏,惟天不與桀,亦已大。○畀,必二反。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永於多享。天所以不與桀,以其乃惟用汝多方之義民為臣,而不能長久多享國故。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於民,惟桀之所謂恭人眾士,大不能明安享於民。言亂主所任,任同己者。乃胥惟虐於民,至於百為,大不克開。桀之眾士,乃相與惟暴虐於民,至於百端所為。言虐非一。大不能開民以善。言與桀合志。   [疏]「天惟」至「克開」○正義曰:天惟桀惡之故,更求民主以代。天乃大下明美之命於成湯,使之代桀王天下。乃命湯施刑罰絕有夏,惟天不與夏桀,亦已大矣。天所不與之者,乃惟此桀用汝多方之義民為臣,而不能長久於多享國故也。義民實賢人也,夏桀不用。惟夏桀之所謂恭人眾士者,大不能用明道安存享於眾民,乃相與惟行暴虐於民,至於百端所為。言虐無所不作。大不能開民以善,其臣與桀同惡,夏家所以滅亡也。○傳「惟桀」至「己者」○正義曰:惟桀之所謂恭人眾士,實非恭人。亂主所好,好用同己者,以其同己,謂之為恭人,實非善人,故不能明享於民。杜預訓「享」為受,受國者謂受而有之。此言不能安享於民,謂不能安存享受於民眾也。   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乃惟成湯,能用汝眾方之賢,大代夏政,為天下民主。慎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湯慎其施政於民,民乃勸善。其人雖刑,亦用勸善。言政刑清。以至於帝乙,罔不明德慎罰,亦克用勸。言自湯至於帝乙,皆能成其王道,長慎輔相,無不明有德,慎去刑罰,亦能用勸善。○相,息亮反。去,羌呂反。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帝乙已上,要察囚情,絕戮眾罪,亦能用勸善。開放無罪之人,必無枉縱,亦能用勸善。○要,一遙反,又一妙反,注同。殄,亭遍反。上,時掌反。今至於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今至於汝君,謂紂,不能用汝眾方,享天之命,故誅滅之。○辟,必亦反。   [疏]「乃惟」至「之命」○正義曰:桀殘虐於民,乃惟成湯,能用汝眾方之賢人,大代夏桀,作天下民主。慎其所施政教於民,民乃勸勉為善。其民雖被刑殺,亦用勸勉為善。非徒湯聖,後世亦賢。自湯至於帝乙,皆能成其王道,無不顯用有德,畏慎刑罰,亦能用勸勉為善。要察囚情,絕戮眾罪,亦能用勸勉為善。開放無罪,亦能用勸勉為善。今至於汝君紂,反先王之道,不能用汝多方之民,享有上天之命,由此故被誅滅。汝等宜當知之,不當更令如殷也。○傳「乃惟」至「民主」○正義曰:「大代夏」者,言天位之重,湯能代之,謂之「大代夏」也。王肅云:「以大道代夏為民主。」○傳「湯慎」至「刑清」○正義曰:「慎厥麗」者,總謂施政教爾。但下句言「刑用勸」,勸用刑則厥麗之言有賞,賞謂賞用勸也。但所施政教,其事既多,非徒刑賞而已。舉事得中,民皆勸也。政無失,刑無濫,民以是勸善。言政刑清。○傳「帝乙」至「勸善」○正義曰:將欲斷罪,必受其要辭,察其虛實,故言「要囚」也。「殄戮多罪」,罪者不濫。開釋無罪者,不枉殺人,不縱有罪,亦是政刑清,故能用勸善也。   「嗚呼!王若曰,誥告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歎而順其事以告汝眾方,非天用釋棄桀,桀縱惡自棄,故誅放。非天庸釋有殷,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非天用棄有殷,乃惟汝君紂,用汝眾方大為過惡者,共謀天之命,惡事盡有辭說,布在天下,故見誅滅也。   [疏]「嗚呼」至「有辭」○正義曰:周公先自歎,而復稱王命云:「王順其事而言曰,以言告人謂之誥,我告汝眾方諸侯,非天用廢有夏,夏桀縱惡自棄也。非天用廢有殷,殷紂縱惡自棄也。」又指說紂惡:「乃惟汝君殷紂,用汝眾方之民大為過惡者,共此惡人,謀天之命。其惡事盡有辭說,布在天下,以此故見誅滅。」   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於享,天降時喪,有邦間之。更說桀也。言桀謀其政,不成於享,故天下是喪亡以禍之,使天下有國聖人代之。言有國,明皇天無親,佑有德。○間,間廁之間。   [疏]「乃惟」至「間之」○正義曰:更說桀亡之由,乃惟有夏桀謀其政,不能成於享國,所謀皆是惡事,故天下是喪亡以禍之,使有國聖人來代之。言皇天無親,惟佑有德,故以聖君代暗主也。湯是夏之諸侯,故云「有國」。   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後王紂逸豫其過逸。言縱恣無度。圖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時喪。紂謀其政,不絜進於善,故天惟下是喪亡。謂誅滅。○蠲,吉玄反,馬云:「明也。」一音圭。烝,絕句,之承反,馬云:「升也。」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惟聖人無念於善,則為狂人。惟狂人能念於善,則為聖人。言桀紂非實狂愚,以不念善,故滅亡。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誕作民主,罔可念聽。天以湯故,五年須暇湯之子孫,冀其改悔。而紂大為民主,肆行無道,事無可念,言無可聽。武王服喪三年,還師二年。   [疏]「乃惟」至「念聽」○正義曰:更說紂亡之由。乃惟汝商之後王紂,逸豫其過,縱恣無度。紂謀其為政,不能絜進於善,惟行惡事,天惟下是喪亡以禍之。惟聖人無念於善,則為狂人。惟狂人能念於善,則為聖人。紂雖狂愚,冀其念善也。計紂為惡,早應誅滅,天惟以成湯之故,故積五年須待閒暇湯之子孫。誕緩多年,冀其改悔。而紂大為民主,肆行無道,事無可念,言無可聽,由是天始改意,故誅滅之。○傳「惟聖」至「滅亡」○正義曰:「聖」者上智之名,「狂」者下愚之稱。孔子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是聖必不可為狂,狂必不能為聖,此事決矣。而此言「惟聖人無念於善,則為狂人。惟狂人能念於善,則為聖人」者,方言天須暇於紂,冀其改悔,說有此理爾,不言此事是實也。謂之為聖,寧肯無念於善?已名為狂,豈能念善?中人念與不念,其實少有所移,欲見念善有益,故舉狂聖極善惡者言之。○傳「天以」至「二年」○正義曰:湯是創業聖王,理當祚胤長遠。計紂未死五年之前,已合喪滅,但紂是湯之子孫,天以湯聖人之故,故五年須待閒暇湯之子孫,冀其改悔,能念善道。而紂大為民主,肆行無道。所為皆惡事,無可念者;言皆惡言,無可聽者;由是天始滅之。五年者,以武王討紂,初立即應伐之,故從武王初立之年,數至伐紂為五年。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其年武王嗣立。服喪三年,未得征伐。十一年服闋,乃觀兵於孟津,十三年方始殺紂。從九年至十三年,是五年也。然服喪三年,還師二年,乃事理宜然,而雲以湯故須暇之者,以殷紂惡盈,久合誅滅,逢文王崩,未暇行師,兼之示弱,凡經五載,聖人因言之以為法教爾。其實非天不知紂狂,望其後改悔,亦非曲念湯德,延此歲年也。   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天惟求汝眾方之賢者,大動紂以威,開其能顧天可以代者。惟爾多方,罔堪顧之。惟我周王,靈承於旅。惟汝眾方之中,無堪顧天之道者。惟我周王,善奉於眾。言以仁政得人心。克堪用德,惟典神天。言周文武能堪用德,惟可以主神天之祀,任天王。○任音壬。天惟式教我用休,簡畀殷命,尹爾多方。天以我用德之故,惟用教我用美道代殷,天與我殷之王命,以正汝眾方之諸侯。   [疏]「天惟」至「多方」○正義曰:天以紂惡之故,將選人代之。惟求賢人於汝眾方,大動紂以威。謂誅去紂也。開其有德能顧天之者,欲以伐紂,惟汝眾方之君,悉皆無德,無堪使天顧之。惟我周王善奉於眾,能以仁政得人心,文武能堪用德,惟可以主神天之祀,任作天子也。天惟以我用德之故,故教我使用美道,大與我殷王之命,命我代殷為王,正汝眾方諸侯。言天授我以此世也。○傳「天惟」至「代者」○正義曰:「天惟求汝眾方之賢」,言欲選賢以為天子也。「大動紂以威」,謂誅殺紂也。天意復開其能顧天可以代者,欲使代之。「顧」謂回視,有聖德者,天回視之。《詩》所謂「乃眷西顧,此惟與宅」,與彼「顧」同,言天顧文王而與之居,即此意也。但謂天顧人,人亦顧天,此云「開厥顧天」,謂人顧天也。下云「罔堪顧之」,謂天顧人也。言多方人皆無德,不堪使天顧之。傳以顧事通於彼,故皆以天言之。○傳「天以」至「諸侯」○正義曰:周以能行美道,乃得天顧,復言天用教我美道者,人之美惡,何事非天?由為美道,為天所顧,以美歸功於天,言教我用美道,故得當天意也。   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今我何敢多誥汝而已,我惟大下汝四國民命。謂誅管、蔡、商、奄之君。爾曷不忱裕之於爾多方?汝何不以誠信行寬裕之道於汝眾方?欲其戒四國,崇和協。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夾,近也。汝何不近大見治於我周王,以享天之命,而為不安乎?○夾音協,注同。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命?今汝殷之諸侯皆尚得居汝常居,臣民皆尚得畋汝故田,汝何不順從王政,廣天之命,而自懷疑乎?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汝所蹈行,數為不安,汝心未愛我周故。○數,色各反。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天命,汝乃不大居安天命,是汝乃盡播棄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於正。汝未愛我周,播棄天命,是汝乃自為不常謀信於正道。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我惟汝如是不謀信於正道,故其教告之,謂訊以文誥;其戰要囚之,謂討其倡亂,執其朋黨。○要,一遙反。訊音信。倡音唱。至於再,至於三。再,謂三監淮夷叛時。三,謂成王即政又叛。言迪屢不靜之事。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我教告戰要囚汝已至再三,汝其不用我命,我乃大下誅汝君,乃其大罰誅之。○殛,紀力反,本又作極。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寧,乃惟爾自速辜。」非我有周執德不安寧,自誅汝,乃惟汝自召罪以取誅。   [疏]「今我」至「速辜」○正義曰:今我何敢多以言誥告於汝眾而已,我惟大下黜汝管、蔡、商、奄四國之君也。「民命」,謂民以君為命,謂誅殺四國之君也。我已殺汝四國君矣,汝何不以誠信之心,行寬裕之道於汝眾方諸侯?欲令懲創四國,務崇和協。言汝眾方諸侯何不崇和協,相親近,大顯見治道於我周王,以享愛上天之命,而執心不安乎?今爾殷之諸侯尚得居汝常居,臣民尚得畋汝故田,其安樂如此,汝何得不順從王政,以廣上天之命,而自懷疑乎?汝乃復所蹈行者,數為不安,時或叛逆,是汝心未愛我周家故也。汝乃不大居安天命,是汝乃欲盡播棄天命。汝不愛我周家,播棄天命,是汝乃自為此不常謀信於正道。言其心不常謀正道,故為背違之心。我惟汝如是不謀信於正道之故,其以言辭教告之。我惟汝如是不誠信於正道之故,其用戰伐要察囚系之。由汝數為不信,故我教告汝,戰伐要囚汝,至於再,至於三。我教告汝,戰伐要囚汝,已至再三,如今而後乃復有不用我命者,我乃其大罰誅之。言我更將殺汝也。非我有周執德不安,數設誅罰,乃惟汝自召罪也。此章反覆慇勤者,恐其更有叛逆,故丁寧戒之。○傳「今我」至「之君」○正義曰:今我何敢多為言誥而已,實殺其君,非徒口告。管、蔡、商、奄,皆為叛逆受誅,故今因奄重叛而追說前事,言下四國民命。王肅以「四國」為四方之國,言「從今以後,四方之國苟有此罪,則必誅之」。謂戒其將來之事,與孔不同。○傳「夾近」至「安乎」○正義曰:夾其旁,旁是近義,故為近也。諸國疏遠周室,不肯以治為功,故責之。顧氏云:「汝眾方諸侯,何不常和協,相親近,大顯見治道於我周王,以享上天之命?而今何以不自安乎?」○傳「今汝」至「疑乎」○正義曰:主遷於上,臣易於下,計汝諸侯之國,應隨殷降黜。今汝殷之諸侯皆尚得居汝常居,臣民畋汝故田。田宅不易,安樂如此,汝何不順從我周王之政,以廣上天之命,使天多佑?汝何故畏我周家,自懷疑乎?諸侯有國,故云「居汝常居」。臣民重田,故云「畋汝故田」。治田謂之「畋」,猶捕魚謂之「漁」,今人以營田求食謂之「畋食」,即此「畋亦田」之義也。○傳「汝未」至「正道」○正義曰:事君無二臣之道,為人臣者,常宜信之。汝未愛我周家,播棄天命,汝數為叛逆,是汝乃自為此不常謀信於正道。○傳「我惟」至「朋黨」○正義曰:「教告」與「戰要囚」連文,則告以文辭,是將戰之時,「教告」謂伐紂之事。昭十三年說戰法云:「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是將戰之時,於法當有文辭告前敵也。我惟汝如是不謀信於正道,故其教告之,謂訊以文辭。「訊」,告也,告以文辭,數其罪也。其「戰要囚之」,謂戰敗其師,執取其人,受其要辭而囚之。謂討其倡亂之人,囚執其朋黨也。此雖總言戰事,但下有至於再三,明此指伐紂也。○傳「再謂」至「之事」○正義曰:以伐紂為一,故「再」謂攝政之初,三監與淮夷叛時也,「三」謂成王即政又叛也,言上「迪屢不靜」之事。   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暨殷多士,王歎而以道告汝眾方與殷多士。今爾奔走臣我監五祀,監謂成周之監,此指謂所遷頑民殷眾士。今汝奔走來徙臣我我監,五年無過,則得還本土。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於惟有相長事小大眾正官之人,汝無不能用法。欲其皆用法。○臬,魚列反,馬作臬}。長,丁丈反。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明,爾惟克勤乃事。小大多正自為不和,汝有方多士,當和之哉!汝親近室家不睦,汝亦當和之哉!汝邑中能明,是汝惟能勤汝職事。爾尚不忌於凶德,亦則以穆穆在乃位,汝庶幾不自忌,入於凶德,亦則用敬敬常在汝位。克閱於乃邑謀介,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汝能使我閱具於汝邑,而以汝所謀為大,則汝乃用是洛邑,庶幾長力畋汝田矣。言雖遷徙,而以修善,得反邑里。○閱音悅。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汝能修善,天惟與汝憐汝,我有周惟其大夫賜汝。言受多福之胙。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非但受憐賜,又乃蹈大道在王庭,庶幾修汝事,有所服行在大官。   [疏]「王曰嗚呼猷」至「大僚」○正義曰:王言而歎曰:「嗚呼!我以道告汝在此所有四方之多士。」謂四方之諸侯及與殷之眾士,謂頑民遷成周者。因告四方諸侯,遂告成周之人,遍使諸侯知之。此章皆告成周之人辭也。「今汝成周之人,奔走勤事,臣我周之監成周者,五年無罪過,則聽汝還本土。於惟有相長事,謂小大眾正官之人,汝無有不能用法。」欲其皆用法也。「小大眾正官之人自為不和,汝眾官等自當和之哉!汝等親近室家不相和親,汝亦當和之哉!汝邑內之內若能明於和睦之道,汝惟能勤於汝之職事」。言是其教之使然。「汝能庶幾不自相怨忌,入於凶德,若能不入於凶德,亦則用敬敬之道,常在汝之職位,不黜退也。汝若能善相教誨,使我簡閱於汝邑,善汝之事,以汝所謀為大,則汝乃用是洛邑,庶幾得反本土,長得勤畋汝故田。汝能修善,天惟與汝憐汝,我有周惟其大大賞賜汝。汝非但受賞而已,其有蹈大道者,得在王庭被任用。庶幾汝事有所服行,在於大官」。恐其心未服,故丁寧勸誘之。○傳「王歎」至「多士」○正義曰:言「有方多士與殷多士」,則此二者非一人也。「有方多士」當謂於時所有四方之諸侯也。「與殷多士」當謂遷於成周頑民之眾士也。下雲以「臣我監」者,謂成周之監,明此殷多士也。○傳「監謂」至「本土」○正義曰:下云「自時洛邑」,此所戒成周之人,故知「監謂成周之監,此指謂所遷頑民殷家眾士」也。五年再閏,天道有成,故期以五年無過,則得還本土。以民性重遷,設期以誘之。○傳「於惟」至「用法」○正義曰:「胥」,相也。「伯」,長也。顏氏以「相長事」即「小大眾正官之人」也。○傳「汝庶」至「汝位」○正義曰:和順為善德,怨惡為凶德。「忌」謂自怨忌,上言「自作不和」,是怨忌也。《釋訓》云:「穆穆,敬也。」此戒小大正官之人,故云「敬敬常在汝位」。○傳「汝能」至「邑里」○正義曰:「閱」謂簡閱其事,觀其具足以否,故言「閱具於汝邑」。「介」,大也。以汝所謀為大,善其治理,聽還本國也。是由在洛邑修善,得反其邑里。王肅云:「其無成,雖五年亦不得反也。」   王曰:「嗚呼!多士,爾不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王歎而言曰:「眾士,汝不能勸信我命,汝亦則惟不能享天祚矣,凡民亦惟曰不享於汝祚矣。」爾乃惟逸惟頗,大遠王命,則惟爾多方探天之威,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若爾乃為逸豫頗僻,大棄王命,則惟汝眾方取天之威,我則致行天罰,離逖汝土,將遠徙之。○頗,破多反。探,吐南反。辟,四亦反。   [疏]「王曰嗚呼」至「爾土」○正義曰:王言而歎曰:「嗚呼!成周之眾士,汝若不能勸勉信用我之教命,汝則惟不能多受天福祚矣,凡民惟曰不享於汝祚矣。汝乃惟為逸豫,惟為頗僻,大遠棄王命,則惟汝眾方自取天之威刑,我則致天之罰於汝身,將遠徙之,使離遠汝之本土。」○傳「王歎」至「祚矣」○正義曰:「勸信我命」,勸勉而信順之。「凡民亦惟曰不享於汝祚矣」,言民亦不原汝之子孫長久矣。○傳「若爾」至「徙之」○正義曰:成週一邑之士,不得謂之多方,此蓋意在成周遷者,兼告四方諸國使知。亦如《康誥》王告康叔,並使諸侯知之。離遠汝土,更遠徙之。鄭云:「分離奪汝土也。」與孔異也。   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我不惟多誥汝而已,我惟敬告汝吉凶之命。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於和,則無我怨。」又誥汝:「是惟汝初不能敬於和道,故誅汝。汝無我怨。」解所以再三加誅之意。   [疏]「王曰我」至「我怨」○正義曰:王曰:「我今告戒汝者,不惟多為言誥汝而已,惟敬告汝吉凶之命。從我則吉,違我則凶,汝命吉凶在此言也。」王又謂:「汝所以再三被誅者,是惟汝初不能敬於和道,故致此爾。汝自取之,則無於我有怨。」○傳「又誥」至「之意」○正義曰:「又誥」者,更言王意,又謂汝曰也。以上王誥已終,又起別端,故更稱王又復言曰。以序雲成王在豐誥庶邦,則此篇是王親誥之辭,又稱「王曰」者是也。其有周公稱王告者,則上云「周公曰:王若曰」是也,又曰「嗚呼!王若曰」是也。顧氏云:「又曰者,是王又復言曰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七 立政第二十一  卷十七 立政第二十一     周公作《立政》。周公既致政成王,恐其怠忽,故以君臣立政為戒。   立政言用臣當共立政,故以名篇。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順古道盡禮致敬,告成王,言:「嗣天子,今已為王矣,不可不慎。」用鹹戒於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綴衣、虎賁。」周公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於王曰,常所長事、常所委任,謂三公六卿;准人平法,謂士官;綴衣掌衣服,虎賁以武力事王,皆左右近臣,宜得其人。○任,而鴆反。准,之允反。綴,徐丁衛反,又丁劣反。賁音奔。長,丁丈反,除篇末文注「以長」直良反,餘並同。周公曰:「嗚呼!休茲,知恤鮮哉!。歎此五者立政之本,知憂得其人者少。○鮮,息淺反。   [疏]「周公」至「鮮哉」○正義曰:王之大事在於任賢使能,成王初始即政,猶尚幼少,周公恐其怠忽政事,任非其人,故告以用臣之法。周公順古道而告王曰:「我敢拜手稽首,告嗣世天子成王,今已為王矣。王者當立善政,其事不可不慎。」周公既為此言,乃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於王曰,王之親近左右,常所長事,謂三公也;常所委任,謂六卿也;平法之人,謂獄官也;綴衣之人,謂掌衣服者也;虎賁,以武力事王者;此等皆近王左右,最須得人。周公既歷言此官,復言而歎曰:「嗚呼,美哉!此五等之官,立政之本也。知憂此官宜得賢人者少也。」○傳「順古」至「不慎」○正義曰:周公既拜手稽首,而後發言。還自言「拜手稽首」,示己重其事,欲令受其言,故盡禮致敬以告王也。《召誥》云:「拜手稽首,旅王若公。」亦是召公自言已拜手稽首,與此同也。成王嗣世而立,故呼成王為「嗣天子」。周公攝政之時,成王未親王事,此時既已歸政於成王,故言「今已為王矣,不可不慎」也。王肅以為於時周公會群臣共戒成王,其言曰「拜手稽首」者,是周公贊群臣之辭。○傳「周公」至「其人」○正義曰:此以「立政」名篇,知「用鹹戒」者是「周公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於王」也。三公,臣之尊者,知常所長事謂三公也。六卿分掌國事,王之所任,知常所委任謂六卿也。「准」訓平也,平法之人謂士官也。士,察也,察獄之官用法必當均平,故謂獄官為準人。《周禮》司寇之長在常任之內,此士官當謂士師也。衣服必連綴著之,此歷言官人,知「綴衣」是掌衣服者。此言親近大臣,必非造衣裳者。《周禮》:「大僕,下大夫。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此掌衣服者,當是大僕之官也。《周禮》:「虎賁氏,下大夫。」言其若虎賁獸,是以武力事王者。此皆左右近臣,宜得其人,言其急於餘官。得其人者,文官得其文人,武官得其武人,違才易務,皆為非其人也。○傳「歎此」至「者少」○正義曰:此五官皆親近王,故歎此五者立政之本也。「休」,美也。王肅云「此五官美哉」,是「休茲」為美此五官也。歎其官之美,美官不可不委賢人用之,故歎之。「知憂得其人者少」,下句惟言禹、湯、文、武官得其人,是知憂得人者少也。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籥俊尊上帝,古之人道惟有夏禹之時,乃有卿大夫室家大強,猶乃招呼賢俊,與共尊事上天。○籥音預。迪知忱恂於九德之行。禹之臣蹈知誠信於九德之行,謂賢智大臣。九德,皋陶所謀。○忱,市林反。恂音荀。行如字,徐下孟反。乃敢告教厥後曰:『拜手稽首,後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茲惟後矣。知九德之臣乃敢告教其君以立政。君矣,亦猶王矣。宅,居也,居汝事,六卿掌事者。牧,牧民,九州之伯。居內外之官及平法者皆得其人,則此惟君矣。謀面,用丕訓德,則乃宅人,茲乃三宅無義民。謀所面見之事,無疑則能用大順德,乃能居賢人於眾官。若此則乃能一居無義民。大罪宥之四裔,次九州之外,次中國之外。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後。桀之為德,惟乃不為其先王之法、往所委任,是惟暴德之人,故絕世無後。   [疏]「古之人」至「罔後」○正義曰:既言知憂得人者少,乃遠述上世之事,此言禹與桀也。古之人能用此求賢之道者,惟有夏禹之時。乃有群臣卿大夫皆是賢人,室家大強,猶尚招呼賢俊之人,與共立於朝,尊事上天。禹之臣蹈知誠信於九德之行者,乃敢告教其君曰:「我敢拜手稽首,君今已為君矣,不可不慎也。」戒其君即告曰,居汝掌事之六卿,居汝牧民之州伯,居汝平法之獄官,使此三者皆得其人,則此惟為君矣。言不得賢人,不成為君也。禹能謀所面見之事,無所疑惑,用大明順之德,則乃能居賢人於官。賢人在官,職事修理,乃能三處居無義之民。善人在朝,惡人黜遠,其國乃為治矣。及其末年,桀乃為天子。桀之為德,惟乃不為其先王之法、往所委任,是暴德之人。以此故,絕世無後。得賢人則興,任小人則滅,是須官賢人以立政也。○傳「古之」至「上天」○正義曰:經言「古之人迪」,傳言「古之人道」,當說古之求賢人之道也。王肅云:「古之人道,惟有夏之大禹為天子也。」其意言古人之道說有此事,孔意似不然也。孔以「大夫」稱家室,猶家也。「籥」訓呼也,招呼者乃是臣下之事,故以為夏禹之時,乃有卿大夫室家大強,猶乃招呼在外賢俊,與之共立於朝,尊事上天也。言君既求賢臣之助,言天子事天,臣成君事,故言「共尊事上天」。○傳「禹之」至「所謀」○正義曰:九德之行,非一人能備,言禹之臣蹈知九德之行,極言其賢智大臣也。禹時伯益之輩,乃可以當此。經典之文,更無九德之事,惟有皋陶謀九德,故言九德。皋陶所謀者,即「寬而栗,柔而立,願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是也。○傳「知九」至「君矣」○正義曰:進言戒君非大賢不可,故「知九德之臣乃敢告教其君以立政」也。「君矣」亦猶言「王矣」,言已為君矣,不可不慎也。「君」、「王」一也,變文以相避爾。「宅」訓居也,居汝事,須得賢人,六卿各掌其事者也。居汝牧,九州之伯主養民,亦須得賢人養其民也。居汝准,士官主理刑法,亦須賢人平其獄也。六卿掌內,州牧掌外,內外之官及平法三事皆得其人,則此惟為君矣。言群官失職,則不成為君也。上句周公戒王,歷言五官,其內無州牧。此惟言三官,加州牧者,俱是逐急言之,其有詳略爾。《曲禮》云:「九州之長曰牧。」《王制》云:「千里之外設方伯,八州八伯。」然則「牧」、「伯」一也。「伯」者言一州之長,「牧」者言牧養下民,「牧」、「伯」俱得言之,故孔以「伯」解「牧」。鄭玄云:「殷之州牧曰伯,虞夏及周曰牧。」與孔不同。○傳「謀所」至「之外」○正義曰:凡人為主,皆欲臣賢,但大佞以忠,賢不可別。欲知其遠,先驗於近,但禹能謀所面見之事。官賢人,既得其官,分別善惡,無所疑惑。仁賢必用,邪佞必退,然後舉直錯諸枉,則為能用大順德,如是乃能居賢人於眾官。賢人既得居官,則能分別善惡,無義之民必獲大罪。量其輕重,斥之遠地,乃能三處居此無義罪人。三居者,「大罪宥之四裔,次九州之外,次中國之外。」「四裔」者,四海之表最遠者也。「次九州之外者」,四海之內,要服之外。「次中國之外」者,謂罪人所居之國外也,猶若衛人居於晉,去本國千里。故孔注《舜典》云:「次千里之外是也。」鄭云:「三處者,自九州之外至於四海,三分其地,遠近若周之夷、鎮、蕃也。」與孔不同。   亦越成湯陟,丕?上帝之耿命,桀之昏亂,亦於成湯之道得升,大賜上天之光命,王天下。○?,力之反。耿,工迥反,徐工穎反,又工永反,下同。王,往況反。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湯乃用三有居惡人之法,能使就其居。言服罪。又曰,能用剛柔正直三德之俊,能就其悛事。言明德。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言湯所以能嚴威,惟可大法象者,以能用三居三德之法。其在商邑,用協於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德。湯在商邑,用三宅三俊之道和其邑。其在四方,用是大法見其聖德。言遠近化。   [疏]「亦越」至「見德」○正義曰:不有所廢,則無以興。桀之滅亡,夏家乃以開道湯德。此言湯之能用人也。桀之昏亂,亦於成湯之道得升聞於天,大賜受上天之光命,得王有天下。湯既為王,乃用三有居惡人之法,能使各就其居處。言皆服其罪也。又曰用三德之俊人,能使各就其俊事。言皆明其德也。湯所以能嚴威,惟可大法象者,以其能用三居三俊之法故也。成湯其在商邑,用此三居三俊之道,和於其邑。其在四方,用是斷罪任賢之大法,見其聖德於民。言遠近皆從化也。○傳「桀之」至「天下」○正義曰:「成湯之道得升」,謂從下而升於天,故天賜之以光命,使之得王天下為天子也。「?,賜」、「耿,光」皆《釋詁》文。○傳「湯乃」至「明德」○正義曰:《皋陶謨》「九德」即《洪範》之「三德」,細分以為九爾。以此知「三俊」即是《洪範》所言「剛克、柔克、正直」三德之俊也。「能就其俊事。言明德」者,用以俊乂居官,顯明其有德也。上句言「則乃宅人,茲乃三宅無義民」,先言用賢,後言去惡。此經先言「三有宅」,後言「曰三有俊」者,用賢去惡,俱是立政之本。上句先說夏禹,言得賢然後去惡,見其須賢之切。及說成湯、文、武,先言去惡,後言用賢,又見惡宜速去。或先或後,所以互相見爾。   嗚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於厥邦。受德,紂字。帝乙愛焉,為作善字,而反大惡自強,惟進用刑,與暴德之人同於其國,並為威虐。○受德,紂字,馬云:「受所為德也。」暋,眉謹反,徐亡巾反,一音閔。為,於為反,下「為之」同。強,其丈反。乃惟庶習逸德之人,同於厥政。乃惟眾習為過德之人,同於其政。言不任賢。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天以紂惡,故敬罰之。乃使我周家王有華夏,得用商所受天命,同治萬姓。言皇天無親,佑有德。○伻,普耕反,徐敷耕反,又甫耕反。   [疏]「嗚呼」至「萬姓」○正義曰:既言湯以用賢而興,又說紂之失人而滅。周公又歎曰:「嗚呼!其在殷王受德,本性大惡自強,惟進用刑罰,與暴德之人同治其國,並為威虐。乃惟眾習為過德之人,與之同共於其政。由其任同惡之人,故上天敬誅罰之,乃使我周家王有華夏,用商所受天命,同治天下萬姓。」言周能用賢,天親有德,故得為天子。○傳「受德」至「威虐」○正義曰:《泰誓》三篇,惟單言「受」,而此云「受德」者,則「德」本配「受」,共為一人,故知「受德」是紂字也。既「受」之與「德」共為紂字,而經或言「受」,或言「受德」者,呼之有單復爾。其人實為大惡,「德」字乃為善名,非是時人呼有德。知是帝乙愛焉,為作善字,望其為善,而反為大惡,以其行反其字,明非時人呼也。《釋詁》云:「暋,強也。」「暋」即昏也,故訓為強,言紂自強為惡,惟進用刑罰。身既進用刑罰,則愛好暴虐之人,故為與之同於其國,言並為威虐。○傳「乃惟」至「任賢」○正義曰:「暴德」言以暴虐為德,「逸德」言以過惡為德。習效為之眾者,言其所任多也。紂任眾為過德之人,與之同於其政,言其不任賢也。與暴德同於其國,與惡德同於其政,其事一也,異言之爾。《牧誓》所云「四方之多罪逋逃,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奸究於商邑」,是其事也。○傳「天以」至「有德」○正義曰:言天知其惡,熟詳審下罰,故言「敬罰」也。商本受天命,周亦受天命,故言「用商所受天命,同治萬姓」。《釋言》云:「弇,同也。」同為天於治萬姓,與商同也。此經之意,言周家有德,皇天親有德也。王肅云:「敬罰者,謂須暇五年。」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紂之不善,亦於文武之道大行,以能知三有居惡人之心,灼然見三有賢俊之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言文武知三宅三俊,故能以敬事上天,立民正長。謂郊祀天,建諸侯。   [疏]「亦越」至「長伯」○正義曰:既言上天去惡與善,滅殷興周,即說文王、武王能用求賢審官之事。桀惡所以興成湯,紂惡所以開文武,言紂之不善,亦於文王、武王使得其道大行。能知居三有惡人之心,居之皆得其所,言服其罪也。灼然見三有賢俊之心,用之皆得其人,言明其德也。文武知此三宅三俊,故能敬事上天,稱天心也。立民正長,合民心也。○傳「紂之」至「之心」○正義曰:桀之昏亂開成湯,紂之不善開文武,其事同也。於成湯言能受上天之命,於文武雲能敬事上帝,前聖後聖為行必同,交錯為文,所以互相見爾。文王受命,武王伐紂,二聖共成王道,故文武總言之。猶《詩序》云「文武以《天保》已上治內,《采薇》已下治外」,文武並言,與此同也。文王之時,未定天下,所立之官,亦未具足。下經所言「立政任人」已下,「三亳阪尹」已上,其所舉官屬,多是文武時事,以見二聖同道,父作之,子述之,言其相成爾。故以「能知三有居惡人之心,灼然見三有賢俊之心」,言文王之聖心能揆度知惡人真惡,須屏黜之;知賢人實賢,須舉用之;故去惡進賢,皆得其所。賢人難識,故特言「灼然」,言其知之審也。○傳「言文」至「諸侯」○正義曰:上天之道,與善去惡,三宅三俊,行合天心。言文武知三宅三俊,故能敬事上帝。「伯」亦長也,故言「立民正長」。天子祭天,知「敬事上帝」,謂「郊祀天」也。天子建國,知「立民長伯」,謂「建諸侯」也。以下句「立政任人」已下,歷言朝廷之臣與蠻夷眾君,知此「立民長伯」主謂諸侯。《詩·周頌·維清》述文王之德言「肇?」,《大雅·皇矣》美文王之伐言「是類」,「類」、「?」皆是祭天之名,是文王已祀天矣。文王未得封建諸侯,其建諸侯,維武王時爾。   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文武亦法禹湯以立政,常任、准人及牧,治為天地人之三事。虎賁、綴衣、趣馬小尹,趣馬,掌馬之官。言此三者雖小官長,必慎擇其人。○趣,七口反。左右攜僕、百司庶府,雖左右攜持器物之僕,及百官有司主券契藏吏,亦皆擇人。○券音勸。契,苦計反。藏,才浪反。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小臣猶皆慎擇其人,況大都邑之小長,以道藝為表幹之臣及百官有司之職,可以非其任乎?太史、尹伯、庶常吉士,太史,下大夫,掌邦六典之貳;尹伯,長官大夫;及旅掌常事之善士,皆得其人。司徒、司馬、司空、亞旅,此有三卿及次卿眾大夫,則是文武未伐紂時。舉文武之初以為法則。夷微、盧烝、三亳、阪尹。蠻夷微、盧之眾帥,及亳人之歸文王者,三所為之立監,及阪地之尹長,皆用賢。○阪音反。   [疏]「立政」至「阪尹」○正義曰:言文武亦法禹湯,審官以立美政。「任人」謂六卿。「准夫」者,平法之人,謂理獄官也。「牧」者,九州之牧。治為天地人之三事。自「虎賁」已下,歷舉官名,言此官皆須得其人。不以官之尊卑為次,蓋以從近而至遠。虎賁、綴衣、趣馬,三者官雖小,須慎擇其人。乃至左右攜持器物之僕,及百官有司之下至眾府藏之吏,亦須擇其人。既言近王小官,及遠官大者。小官猶須擇人,況乎大都邑之小長,與有道藝之人為表幹之臣,及百官有司之職,可以非其任乎?以近臣況遠臣,以小官況大官。既以近小況遠大,又舉官之次而掌事要者。若太史下大夫、長官大夫及眾掌常事之善士,皆須得其人。更舉官之大者,司徒、司馬、司空之卿,及次卿之眾大夫,皆須得其人。既略言內外之官,又更遠及夷狄蠻夷微、盧之眾帥,與三處亳民之監,及阪地之尹長,皆須用賢人。言文武於此諸官,皆求賢人為之也。○傳「文武」至「三事」○正義曰:前聖後聖,其道皆同,未必相放法也。後人法前,自是常事,因其上說禹湯立政,故言「文武亦法禹湯以立政」也。「任人」則前經所云「常任」六卿也,「准夫」則「准人」也,「牧」者前云「宅乃牧」也。前文有「常伯」、「綴衣」、「虎賁」,不言「牧」,此不言「常伯」、「綴衣」、「虎賁」而言「牧」者,以前文先舉朝臣,故不言「牧」,前已備文,故此不言「常伯」。其「綴衣」、「虎賁」而言「牧」者,以下文自詳,故此惟舉內外要官者言之,故內官舉「任人」、「准夫」,外官舉「牧」。故下云:「繼自今,我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又云:「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茲乃俾乂。」皆據內外要重官以言之。「夫」即人也,立官所以事天地,治人民,為此三事而已,故以「三事」謂天地人也。王肅云:「文王所以立政,任人,常任也;准夫,准人也;牧者,諸侯之長也。」與孔意同。○傳「趣馬」至「其人」○正義曰:《周禮》趣馬為校人屬官,馬一十二匹,立趣馬一人,「掌贊正良馬,而齊其飲食」,是掌馬之小官也。綴衣是大僕也,虎賁、大僕皆下大夫也。此三公六卿,亦為小尹之官。雖文止三官,亦包通在下之屬官。三官之下小官多矣,趣馬即下士,其馬一匹,有圉師一人,是趣馬之下猶有小官也。○傳「雖左」至「擇人」○正義曰:諸官有所務從業,從王左右攜持器物之僕,謂寺人、內小臣等也。「百司庶府」,謂百官有司之下,主券契府藏之吏,謂其下賤人,非百官有司之身也。言此等亦皆擇人。○傳「小臣」至「任乎」○正義曰:「小臣猶皆擇人,況大都邑之小長」,謂公卿,都邑之內大夫士及邑宰之屬,以身有道藝、為民之表的楨幹之臣。其都邑之內屬官,謂之「小長」。《周禮·太宰職》云:「乃施則於都鄙,而建其長,立其兩,設其伍,陳其殷。」「兩」謂兩卿,「長」謂公卿,「伍」謂大夫,「殷」謂眾士是也。○傳「太史」至「其人」○正義曰:《周禮》「太史,下大夫二人」,「掌建邦之六典」。又《太宰職》亦云「掌建邦之六典」。太史副貳,太宰掌其正,太史掌其貳。「六典」謂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六卿所掌者也。「掌邦六典之貳」,其所掌事重,故特言之。「尹伯」,長官大夫。《周禮》每官各有長,若太史為史官之長,大司樂為樂官之長,如此類皆是也。「及眾掌常事之善士」,謂士為長官者。其大夫及士不為長官者,則前云「百司」也。居官必須善人,此是總舉眾官,故特言「吉士」。○傳「此有」至「法則」○正義曰:周公攝政之時,制禮作樂,其作《立政》之篇,必在制禮之後。《周禮》六卿,而「此有三卿及次卿眾大夫」,則是副卿之大夫,有若《周禮》小宰之類是也。此文武未伐紂之時也,遠舉文武之初以為法則爾。《泰誓》下篇云「王乃大巡六師」,「六師」則六軍也,軍將皆命卿,即伐紂之時已立六卿矣。《牧誓》亦云「司徒、司馬、司空」,舉之三卿者,彼傳已解之云「指誓戰者」也。○傳「蠻夷」至「用賢」○正義曰:《牧誓》所云,有「微、盧、彭、濮人」,此舉「夷微、盧」以見彭、濮之等諸夷也。「烝」訓眾也。此篇所言,皆立官之事,此經惟「阪」下言「尹」,則「夷、微」已下以一「尹」總之,故傳言「蠻夷微、盧之眾帥,及亳民之歸文王者,三所為之立監,及阪地之尹長」。故言「帥」,言「監」,亦是言為之立長,義出經文「尹」也。「亳」是湯之舊都,此言「三亳」,必是亳民分為三處。此篇說立官之意,明是分為三亳,必是三所各為立監也。「亳民之歸文王」,經傳未有其事,文王既未伐紂,亳民不應歸之。鄭、王所說皆與孔同。言亳民歸文王者,蓋以此章雜陳文王、武王時事,其言以文王為主,故先儒因言亳民歸文王爾。即如此意,三亳為已歸周,必是武王時也。「及阪地之尹長」,傳言其山阪之地立長爾,不知其指斥何處也。鄭玄以「三亳阪尹」者共為一事,云:「湯舊都之民服文王者,分為三邑,其長居險,故言阪尹。蓋東成皋,南轘轅,西降谷也。」皇甫謐以為「三亳,三處之地,皆名為亳。蒙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古書亡滅,既無要證,未知誰得旨矣。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茲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文王惟其能居心遠惡舉善,乃能立此常事司牧人,用能俊有德者。○遠,於萬反。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文王無所兼知於毀譽眾言,及眾刑獄,眾當所慎之事,惟慎擇有司牧夫而已。勞於求才,逸於任賢。○譽音餘,又如字。是訓用違,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於茲。是萬民順法,用違法,眾獄眾慎之事,文王一無敢自知於此,委任賢能而已。   [疏]「文王」至「於茲」○正義曰:上既總言文武,此又分而說之。文王惟能其居心遠惡舉善,乃能立此常事其主養人之官,用能俊有德者。既任用俊人,每事委之,文王無所兼知於眾人之言,或毀或譽,文王皆不知也。眾獄斷罪得失,文王亦不得知也。眾所當慎之事,文王亦不得知也。惟慎擇在朝有司,在外牧養民之夫。是時萬民或順於法,或用違法,眾刑獄,眾所慎之事,文王一皆無敢自知於此,惟委任賢能而已。○傳「文王」至「德者」○正義曰:上言文王能知三宅三俊,知此言「能居心」者,以遠惡舉善居其心也。既遠惡舉善,乃能立此常事,用賢養民,是人君之常事也。○傳「文王」至「任賢」○正義曰:下云「是訓用違」,即是在上「庶言」也。「是訓」則稱譽之事,「用違」則毀損之事,但分析言之爾。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德,亦於武王循惟文王無安天下之功,不敢廢其義德,奉遵父道。○敉,亡婢反。率惟謀從容德,以並受此丕丕基。武王循惟謀從文王寬容之德,故君臣並受此大大之基業,傳之子孫。○傳,直專反。   [疏]「亦越」至「丕基」○正義曰:亦於武王遵循父道,所循惟文王撫安天下之功,不敢廢其文王義德。言奉行遵父道也。又言武王遵循者,惟謀從文王寬容之德,故武王君臣能並受此大大之基業。謂受命為天子,傳之子孫。○傳「武王」至「子孫」○正義曰:以言「並受」,則非獨王身,故以為「君臣並受此大大之基業」。謀從寬容之德,是與臣謀,及基業成就,則君臣共有,故言「並受」。且王為天子,臣為諸侯,皆受基業,各傳子孫,是亦為「並受」也。   「嗚呼!孺子王矣。歎稚子今以為王矣,不可不勤法祖考之德。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繼用今已往,我其立政大臣、立事小臣、及准人、牧夫,我其能灼然知其順者,則大乃使治之。言知臣下之勤勞,然後莫不盡其力。○俾,必爾反,下同。治,直吏反,下同。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能治我所受天民,和平我眾獄眾慎之事,如是則勿有以代之。言不可復變。○相如字,馬息亮反,下「勱相」同。間,間廁之間。復,扶又反。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德之彥,以乂我受民。言政當用一善,善在一言而已。欲其口無擇言。如此我則終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之民。○話,戶怪反。   [疏]「嗚呼孺子」至「受民」○正義曰:周公既歷說禹湯文武,乃復指戒成王,「嗚呼」而歎,孺子今已為王矣。既正位為王,事不可不慎。繼續從今已往,我王其與立政,謂大臣也,其與立事,謂小臣也,平法之人及養民之夫,此等諸臣,我王其能察之灼然,知其順於事者,則大乃使之治理。言知其能有勤勞,各盡心力。然後用此賢臣治我所受天民,和平我眾獄訟,及眾當所慎之事,必能如是,則勿復有以代之。言其法不可復變也。政從君出,為人主用是一善之言,善在一言而已,勿以惡言亂之。王能如是,我王則終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天民矣。○傳「繼用」至「心力」○正義曰:自此已下四言「繼自今」者,凡人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恐王不能終之,戒成王使繼續,從今已往常用賢也。「自」訓為從,亦訓為用,此傳言「用今已往」,下傳言「從今已往」,其意同也。「政」、「事」相對,則「政」大「事」小,故以「立政」為大臣,「立事」為小臣。及「准人」、「牧夫」,略舉四者以總諸臣,戒王任此人也。其能灼然知其能順於事者,則大乃使治。顧氏云:「君能知臣下順於事,則臣感君恩,大乃治理,各盡心力也。」○傳「能治」至「復變」○正義曰:「相」訓助也,助君所以治民事,故「相」為治。天命王者,使之治民,則天與王者此民,故言「能治我所受天民」也。能治下民,理眾獄眾慎之事,使得其所,則為政之大要,能如此,則勿有以代之。言此法盡善,不可復變易也。或據臣身既能如此,不可以餘人代之也。○傳「言政」至「之民」○正義曰:《釋詁》云:「自,用也。話,言也。」舍人曰:「話,政之善言也。」孫炎曰:「話善之言也。」然則「話」之與「言」是一物也。「自一話」者,言人君為政,當用純一善言。又云「一言」者,純一善言,在於一言而已。謂發號施令,當須純一,不得差貳,欲令其口無可擇之言也。顧氏云:「人君為政之道,當須用一善而已,為善之法,惟在一言也。『末』訓為終,『彥』訓為美,王能出言皆善,口無可擇,如此我王則終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天民矣。」《釋訓》云:「美士為彥。」故「彥」為美。   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鹹告孺子王矣。歎所受賢聖說禹湯之美言,皆以告稚子王矣。○稚,直吏反,本亦作。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於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文子文孫,文王之子孫。從今已往,惟以正是之道治眾獄眾慎,其勿誤。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茲乃俾乂。言用古商湯,亦於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用賢人之法,能居之於心,能用陳之,此乃使天下治。○繹音亦。   [疏]「嗚呼」至「俾乂」○正義曰:「旦」者,周公名也。周公又歎曰:「嗚呼!我旦已受賢聖人說禹湯之美言,皆以告孺子王矣,王宜依行之。繼續從今以往,文王之子孫,其勿得過誤於眾獄訟眾所慎之事,惟當用是正是之道治之。用古商人成湯,亦於我周家文王其立政、立事、牧夫、准人此等諸官,皆用賢人之法,則能居之於心,能用陳之於位,明識賢人,用之為官,此乃使天下大治。」戒成王使法之。○傳「言用」至「下治」○正義曰:上陳禹湯文武,此覆上文,惟言湯與文王者,言有詳略,無別意也。「能居之於心」,謂心知其賢也。「能用陳之」,謂陳列於位,用之以為官也。王肅曰:「則能居之在位,能用陳其才力,如此故能使天下治也。」   國則罔有立政用?人,不訓於德,是罔顯在厥世。商周賢聖之國,則無有立政用?利之人者。?人不訓於德,是使其君無顯名在其世。○?,息廉反,徐七漸反,本又作,馬云:「?利,佞人也。」繼自今立政,其勿以?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立政之臣,惟其吉士,用勉治我國家。○勱音邁。   [疏]「國則」至「國家」○正義曰:既言湯與文王用賢大治,又言其不宜用小人。商周聖賢之國,無有立政用?利之人者。此?利之人不順於德,若其用之,是使其君無顯名在其世也。王當繼續從今已往立其善政,其勿用?利之人,其惟任用善士,使勉力治我國家。教王使用善士,勿使小人也。   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告文王之子孫,言稚子已即政為王矣,所以厚戒。其勿誤於庶獄,惟有司之牧夫。獨言眾獄、有司,欲其重刑,慎官人。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跡,其當能治汝戎服兵器,威懷並設,以升禹治水之舊跡。○詰,起一反,馬云:「賓也。」方行天下,至於海表,罔有不服,方,四方。海表,蠻夷戎狄,無不服化者。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能使四夷賓服,所以見祖之光明,揚父之大業。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其惟能用賢才為常人,不可以天官有所私。   [疏]「今文」至「常人」○正義曰:今告汝文王之子,文王之孫,孺子今已即政為王矣,我所以須厚戒之。王其勿誤於眾治獄之官,當須慎刑也。惟有司之牧夫,有司主養民者,宜得賢也。治獄之吏,養民之官,若任得其人,使其能治汝戎服兵器,以此升行禹之舊跡,四方而行,至於天下,至於四海之表,無有不服王之化者,以顯見文王之光明,以播揚武王之大業。言任得賢臣,則光揚父祖。周公又歎曰:「嗚呼!繼續從今已往,後世之王,立行善政,其惟能用常人,必使常得賢人,不可任非其才,此雖有戒成王,乃是國之常法,因以戒後王,言此法可常行也。○傳「獨言」至「官人」○正義曰:上有「庶慎」、「立政」、「立事」、「牧夫」、「准人」,此獨言「庶獄」與「有司之牧夫」者,言「庶獄」欲其重刑,言「有司牧夫」欲其慎官人也。○傳「其當」至「舊跡」○正義曰:立官所以牧養下民,戒備不虞,故以「詰爾戎兵」為言也。「戎」亦「兵」也,以其並言「戎兵」,故傳以為「戎服兵器,威懷並設,以升禹治水之舊跡」。遠行必登山,故以「陟」言之。如舜之「陟方」,意亦然。○傳「方四」至「化者」○正義曰:「方行天下」,言無所不至,故以「方」為四方。《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知「海表」謂「夷狄戎蠻,無有不服化者」。即《詩·小雅》云「《蓼蕭》,澤及四海」是也。○傳「其惟」至「所私」○正義曰:官須常得賢人,故惟賢是用。用賢是常,常則非賢不可。人主或知其不賢,以私受用之,代天為官,故言「不可以天官有所私」。   周公若曰:「太史,順其事並告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忿生為武王司寇,封蘇國,能用法。敬汝所用之獄,以長施行於我王國。言主獄當求蘇公之比。○比,必二反,又如字。茲式有慎,以列用中罰。」此法有所慎行,必以其列用中罰,不輕不重,蘇公所行。太史掌六典,有廢置官人之制,故告之。○行如字。   [疏]「周公」至「中罰」○正義曰:周公順其事而言曰:「太史。」以其太史掌廢置官人,故呼而告之:「昔日司寇蘇公既能用法,汝太史當敬汝所用之獄,以長施行於我王國。」欲使太史選主獄之官,當求蘇公之比也。「此刑獄之法,有所慎行,必以其體式,列用中常之罰,不輕不重,當如蘇公所行也」。○傳「忿生」至「之比」○正義曰:成十一年《左傳》云:「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蘇忿生以溫為司寇。」是「忿生為武王司寇,封蘇國」也。「蘇」是國名,所都之地其邑名「溫」,故傳言「以溫」也。特舉蘇公治獄官以告太史,知其言主獄之官當求蘇公之比類也。○傳「此法」至「告之」○正義曰:治獄必有定法,此定法有所慎行。《周禮·大司寇》云:「刑新國用輕典,刑平國用中典,刑亂國用重典。」輕重各有體式行列,周公言然之時,是法為平國,故必以其列用中罰,使不輕不重。美蘇公治獄,使列用中罰,明中罰不輕不重,是蘇公所行也。《周禮》太宰「以八柄詔王,馭群臣」,有爵、祿、廢、置、生、殺、與、奪之法。太史亦掌邦之六典,以副貳太宰,是太史有廢置官人之制,故特呼而告之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八 周官第二十二  卷十八 周官第二十二     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黜殷在周公東征時,滅淮夷在成王即政後,事相因,故連言之。還歸在豐,作《周官》。成王雖作洛邑,猶還西周。   周官言周家設官分職用人之法。   [疏]「成王」至「周官」○正義曰:成王於周公攝政之時既黜殷命,及其即位之後滅淮夷,於是天下大定。自滅淮夷,還歸在豐,號令群臣,言周家設官分職用人之法。史敘其事,作《周官》。○傳「黜殷」至「言之」○正義曰:據《金縢》之經、《大誥》之序,知「黜殷命」在周公攝政三年東征之時也。據《成王政》之序、《費誓》之經,知「滅淮夷」在成王即政之後也。淮夷於攝政之時與武庚同叛,成王既滅淮夷,天下始定。淮夷本因武庚而叛,黜殷命與滅淮夷其事相因,故雖則異年而連言之,以見天下既定,乃作《周官》故也。下經言「四征弗庭」是黜滅之事也,「罔不承德」是安寧之狀也,序顧經文,故追言「黜殷命」,以接「滅淮夷」,見征伐乃安定之意也。○傳「成王」至「西周」○正義曰:以《洛誥》之文言「王在新邑」,今復云「在豐」,故解之也。《史記·周本紀》云:「太史公曰:「學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九鼎焉,而周復都豐、鎬。」是言成王雖作洛邑,猶還西周之事也。《多方》云:「王來自奄,至於宗周。」宗周即鎬京也,於彼不解,至此始為傳者,宗周雖是鎬京,文無「豐鎬」之字,故就此解之。武王既以遷鎬京,今王復在豐者,豐、鎬相近,舊都不毀,豐有文王之廟,故事就豐宣之故也。○傳「言周」至「之法」○正義曰:《周禮》每官言人之員數及職所掌,立其定法,授與成王。成王即政之初,即有淮夷叛逆,未暇得以立官之意號令群臣。今既滅淮夷,天下清泰,故以周家設官分職用人之法以誥群臣,使知立官之大旨也。「設官分職」,《周禮》序官之文,言設置群官,分其職掌。經言立三公六卿,是「設官」也。各言所掌,是「分職」也。各舉其官之所掌,示以才堪乃得居之,是說「用人之法」。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即政撫萬國,巡行天下侯服、甸服。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兆民。十億曰兆,言多。六服群辟,罔不承德。歸於宗周,董正治官。六服諸侯,奉承周德。言協服。還歸於豐,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辟,必亦反。治,直吏反,下至「塚宰」經注同。   [疏]「惟周」至「治官」○正義曰:惟周之王者,布政教,撫安萬國,巡行天下侯服、甸服,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海內兆民。六服之內崑崙諸侯之君,無有不奉承周王之德者。自滅淮夷而歸於宗周豐邑,乃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敘王發言之端也。○傳「即政」至「甸服」○正義曰:檢《成王政》之序與《費誓》之經,知成王即政之年,奄與淮夷又叛,叛即往伐,今始還歸。《多方》云:「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於宗周。」與此滅淮夷而還歸在豐為一事也。年初始叛,五月即歸,其間未得巡守於四方也。而此言「撫萬國,巡行天下」,其實止得撫巡向淮夷之道所過諸侯爾,未是用四仲之月大巡守也。以撫諸侯巡守是天子之大事,因即大言之爾。周之法制無萬國也,惟伐淮夷非四征也,言「萬國」、「四征」亦是大言之爾。六服而惟言「侯甸」者,二服去圻最近,舉近以言之,言王巡省遍六服也。○傳「四面」至「言多」○正義曰:「四征」,從京師而四面征也。《釋詁》云:「庭,直也。綏,安也。」諸侯不直,謂叛逆王命,侵削下民,故「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兆民」。《楚語》云:「十日、百姓、千品、萬官、億丑、兆民。」每數相十,知「十億曰兆」。稱「兆」,言其多也。○傳「六服」至「百官」○正義曰:《周禮》「九服」,此惟言「六」者,夷、鎮、蕃三服在九州之外夷狄之地,王者之於夷狄,羈縻而已,不可同於華夏,故惟舉六服諸侯。奉承周德,言協服也。序云「還歸在豐」,知宗周即豐也。周為天下所宗,王都所在皆得稱之,故豐、鎬與洛邑皆名「宗周」。《釋詁》云:「董、督,正也。」是「董」得為督,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下戒敕是「董正」也。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言當順古大道,制治安國,必於未亂未危之前,思患預防之。   [疏]「王曰」至「未危」○正義曰:「治」謂政教,「邦」謂國家。治有失則亂,家不安則危。恐其亂則預為之制,慮其危則謀之使安,制其治於未亂之始,安其國於未危之前。張官設府,使分職明察,任賢委能,令事務順理,如是則政治而國安矣。標此二句於前,以示立官之意。必於未亂未危之前為之者,思患而預防之。「思患而預防之」,《易·既濟卦》象辭也。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道堯舜考古以建百官,內置百揆四岳,像天之有五行,外置州牧十二及五國之長,上下相維,外內鹹治。言有法。○長,丁丈反,下「官長」、「助長」並同。庶政惟和,萬國咸寧。官職有序,故眾政惟和,萬國皆安,所以為正治。夏商官倍,亦克用乂。禹湯建官二百,亦能用治。言不及唐虞之清要。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言聖帝明王立政修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   [疏]「曰唐虞」至「其人」○正義曰:既言須立官之意,乃追述前代之法。止而復言,故更加一「曰」。唐堯虞舜考行古道,立官惟數止一百也。「內有百揆四岳」者,「百揆」,揆度百事,為群官之首,立一人也;「四岳」,內典四時之政,外主太岳之事,立四人也。「外有州牧侯伯」,牧,一州之長;侯伯,五國之長,各監其所部之國。外內置官,各有所掌,眾政惟以協和,萬邦所以皆安也。夏禹商湯立官倍多於唐虞,雖不及唐虞之清簡,亦能用以為治。明王立其政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言自古製法皆明開官司,求賢以處之也。○傳「道堯」至「有法」○正義曰:百人無主,不散則亂,有父則有君也。君不獨治,必須輔佐,有君則有臣也。《易·序卦》云:「有父子然後有君臣。」則君臣之興,次父子之後,人民之始,則當有之,未知其所由來也。雖遠舉唐虞,復考古也。《說命》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則王者立官,皆象天為之,故「內置百揆四岳,像天之有五行」也。五行佐天,群臣佐主,以此為象天爾。不必其數有五乃象五行,故以「百揆四岳」為五行之象。《左傳》少昊立五鳩氏,顓頊已來立五行之官,其數亦有五,故置於五行矣。《舜典》云「肇十有二州」,此說虞事,知「置州牧十二」也。「侯伯」謂諸侯之長,《益稷》篇禹言治水時事云「外薄四海,鹹建五長」,知「侯伯」是五國之長也。成王說此事者,言堯舜所制,上下相維,內外鹹治,言有法也。此言「建官惟百」,「夏商官倍」,則唐虞一百,夏商二百。《禮記·明堂位》云「有虞氏官五十,夏後氏官百」者,《禮記》是後世之言,不與經典合也。   今予小子,祗勤於德,夙夜不逮。今我小子敬勤於德,雖夙夜匪懈,不能及古人。言自有極。○逮音代,一音大計反。懈,隹賣反。仰惟前代時若,訓迪厥官。言仰惟先代之法是順,訓蹈其所建官而則之,不敢自同堯舜之官,準擬夏殷而蹈之。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師,天子所師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於德義者,此惟三公之任。佐王論道,以經緯國事,和理陰陽。言有德乃堪之。○燮,素協反。相,息亮反。官不必備,惟其人。三公之官不必備員,惟其人有德乃處之。○處,昌呂反。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此三官名曰三孤。孤,特也。言卑於公,尊於卿,特置此三者。○少,詩照反,下同。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副貳三公,弘大道化,敬信天地之教,以輔我一人之治。塚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天官》卿稱太宰,主國政治,統理百官,均平四海之內邦國。言任大。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地官》卿,司徒主國教化,布五常之教,以安和天下眾民,使小大皆協睦。○擾,而小反,徐音饒。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春官》卿,宗廟官長,主國禮,治天地神祇人鬼之事,及國之吉、凶、賓、軍、嘉五禮,以和上下尊卑等列。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夏官》卿,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正六軍,平治王邦四方國之亂者。司寇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秋官》卿,主寇賊法禁,治奸惡,刑強暴作亂者。夏司馬討惡助長物,秋司寇刑奸順時殺。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冬官》卿,主國空土以居民,士農工商四人。使順天時,分地利,授之土。能吐生百穀,故曰土。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六卿各率其屬官大夫士,治其所分之職,以倡道九州牧伯為政,大成兆民之性命,皆能其官,則政治。○倡,尺亮反,下同。阜音負。治,直吏反。   [疏]「今予」至「厥官」○正義曰:王言:「今我小子,敬勤於德,雖早夜不懈怠,猶不能及於唐虞。仰惟先代夏商之法是順,順蹈其前代建官而法則之。」言不敢同堯舜之官,準擬行夏殷之官爾。「若」與「訓」俱訓為順也。○傳「師天」至「堪之」○正義曰:三公俱是教道天子,輔相天子,緣其事而為之名。三公皆當運致天子,使歸於德義。傳於「保」下言「保安天子於德義」,總上三者,言皆然也。《禮記·文王世子》云:「師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道、德別掌者,內得於心,出行於道,道德不甚相遠,因其並釋「師」、「保」,故分配之爾。於公云「燮理陰陽」,於孤云「寅亮天地」,「和理」、「敬信」義亦同爾。以孤副貳三公,故其事所掌不異。○傳「天官」至「任大」○正義曰:此經言六卿所掌之事,撮引《周禮》為之總目,或據《禮》文,或取《禮》意,雖言有小異,義皆不殊。《周禮》云:「乃立天官塚宰,使帥其屬而掌邦治。治官之屬,太宰卿一人。」馬融云:「塚,大也。宰,治也。大治者,兼萬事之名也。」鄭玄云:「變塚言大,進退異名也。百官總焉則謂之塚,列職於王則稱大。塚者,大之上也。山頂曰塚。」是解「塚」、「大」異名之意。《太宰職》云:「三曰禮典,以統百官。」馬融云:「統,本也。百官是宗伯之事也。」此「統百官」在「塚宰」之下,當以塚尊,故命統治百官為塚宰之事,治官、禮官俱得統之也。《禮》云「以佐王均邦國」,此言「均四海」,故傳辨之「均平四海之內邦國」,與孔意不異。○傳「地官」至「協睦」○正義曰:《周禮》云:「乃立地官司徒,使帥其屬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擾邦國。」《太宰職》云:「二曰教典,以擾萬民。」鄭玄云:「擾亦安也,言饒衍之。」傳亦以「擾」為安。「五典」即五教也,布五常之教,以安和天下之人民,使小大協睦也。《舜典》云:「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周禮》:「司徒掌十有二教。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三曰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四曰以樂禮教和,則民不乖。五曰以儀辨等,則民不越。六曰以俗教安,則民不偷。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暴。八曰以誓教恤,則民不怠。九曰以度教節,則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教能,則民不失職。十有一曰以賢制爵,則民慎德。十有二曰以庸制祿,則民興功。」鄭玄云:「有虞氏五而周十有二焉,然則十有二細分五教。為之五教,可以常行,謂之五典。五典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也。」○傳「春官」至「等列」○正義曰:《周禮》云:「乃立春官宗伯,使帥其屬而掌邦禮,以佐王和邦國宗廟也。」「伯」,長也。宗廟官之長,故名其官為「宗伯」。其職云:「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祗之禮。」又主吉、凶、賓、軍、嘉之五禮。吉禮之別十有二,凶禮之別有五,賓禮之別有八,軍禮之別有五,嘉禮之別有六,總有三十六禮,皆在宗伯職掌之文,文煩不可具載。《太宰職》云:「三曰禮典,以和邦國,以諧萬民。」其職又有「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國。以禽作六贄,以等諸臣」,是「以和上下尊卑等列」也。○傳「夏官」至「亂者」○正義曰:《周禮》云:「乃立夏官司馬,使帥其屬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國。」其職主戎馬之事,有掌征伐,統正六軍,平治王邦四方國之亂者。天子六軍,軍師之通名也。案其職「掌九伐之法,馮弱犯寡則眚之,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內陵外則壇之,野荒民散則削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弒其君則殘之,犯令陵政則杜之,外內亂、鳥獸行則滅之」。○傳「秋官」至「時殺」○正義曰:《周禮》云:「乃立秋官司寇,使帥其屬而掌邦禁,以佐王刑邦國。」其職云:「刑邦國,詰四方。」馬融云:「詰猶窮也,窮四方之奸也。」孔以「詰」為治,是主寇賊法禁,治奸慝之人,刑殺其強暴作亂者。夏官主征伐,秋官主刑殺,征伐亦殺人而官屬異時者,夏司馬討惡助夏時之長物,秋司寇刑奸順秋時之殺物也。《周禮》云「掌邦刑」,此云「掌邦禁」者,避下「刑暴亂」之文,故云「掌邦禁」。○傳「冬官」至「曰土」○正義曰:《周禮·冬官》亡。《小宰職》云:「六曰冬官,掌邦事。「又云:「六曰事職,以富國,以養萬民。」馬融云:「事職掌百工、器用、耒耜、弓車之屬。」與此主土居民全不相當。《冬官》既亡,不知其本。《禮記·王制》記司空之事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足明《冬官》本有主土居民之事也。《齊語》云:「管仲製法,令士農工商四民不雜。」即此「居民使順天時,分地利,授之土」也。土則地利為之名,以其吐生百穀,故曰「土」也。《周禮》云「事」,此云「土」者,為下有「居四民」,故云「土」以居民,為急故也。   六年,五服一朝。五服,侯、甸、男、采、衛。六年一朝會京師。又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於四岳。周制十二年一巡守,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故曰時巡。考正制度禮法於四岳之下,如虞帝巡守然。諸侯各朝於方岳,大明黜陟。」覲四方諸侯,各朝於方岳之下,大明考績黜陟之法。   [疏]「六年」至「黜陟」○正義曰:此篇說六卿職掌,皆與《周禮》符同,則「六年,五服一朝」亦應是《周禮》之法,而《周禮》無此法也。《周禮·大行人》云:「侯服歲一見,其貢祀物。甸服二歲一見,其貢嬪物。男服三歲一見,其貢器物。采服四歲一見,其貢服物。衛服五歲一見,其貢材物。要服六歲一見,其貢貨物。」先儒說《周禮》者,皆云「見」謂來朝也。必如所言,則周之諸侯各以服數來朝,無六年一朝之事。昭十三年《左傳》叔向云:「明王之制,使諸侯歲聘以志業,間朝以講禮,再朝而會以示威,再會而盟以顯昭明。自古已來,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恆由是興。」說《左傳》者以為三年一朝、六年一會、十二年而盟,事與《周禮》不同。謂之前代明王之法,先儒未嘗措意,不知異之所由。計彼六年一會,與此「六年,五服一朝」事相當也。再會而盟,與此十二年「王乃時巡」,諸侯各朝於方岳亦相當也。叔向盛陳此法,以懼齊人使盟,若周無此,禮叔向妄說,齊人當以辭拒之,何所畏懼而敬以從命乎?且云「自古以來,未之或失」,則當時猶尚行之,不得為前代之法,脅當時之人明矣。明周有此法,《禮》文不具爾。《大行人》所云,見者皆言貢物,或可因貢而見,何必見者皆是君自朝乎?遣使貢物亦應可矣。《大宗伯》云:「時見曰會,殷見曰同。」「時見」、「殷見」不雲年限,「時見曰會」何必不是「再朝而會」乎?「殷見曰同」何必不是「再會而盟」乎?周公制禮若無此法,豈成王謬言,叔向妄說也?計六年大集,應六服俱來,而此文惟言「五服」。孔以五服為侯、甸、男、采、衛,蓋以要服路遠,外逼四夷,不必常能及期,故寬言之而不數也。○傳「周制」至「守然」○正義曰:《周禮·大行人》云「十有二歲王巡守殷國」,是「周制十二年一巡守」也。如《舜典》所云春東、夏南、秋西、冬北以四時巡行,故曰「時巡」。「考正制度禮法於四岳之下,如虞帝巡守然」,據《舜典》,「同律度量衡」已下皆是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有官君子,大夫以上。歎而戒之,使敬汝所司,慎汝出令,從政之本。令出必惟行之,不惟反改。若二三其令,亂之道。以公滅私,民其允懷。從政以公平滅私情,則民其信歸之。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言當先學古訓,然後入官治政。凡制事必以古義議度終始,政乃不迷錯。○度,待洛反。其爾典常作之師,無以利口亂厥官。其汝為政當以舊典常故事為師法,無以利口辯佞亂其官。   [疏]「王曰」至「厥官」○正義曰:王言而歎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謂大夫已上有職事者。「汝等皆敬汝所主之職事,慎汝所出之號令。令出於口,惟即行之,不惟反之而不用,是去而復反也。為政之法,以公平之心滅己之私慾,則見下民其信汝而歸汝矣。學古之典訓,然後入官治政。論議時事,必以古之制度,如此則政教乃不迷錯矣。其汝為政,當以舊典常故事作師法,無以利口辯佞亂其官」。教之以居官為政之法也。○傳「有官」至「之道」○正義曰:教之出令,使之號令在下,則是尊官,故知「有官君子」是「大夫已上」也,下云「三事暨大夫」是也。安危在於出令,故慎汝出令是從政之本也。令既出口,必須行之,令而不行,是去而更反,故謂之「反」也。「不惟反者」,令其必行之,勿使反也。若前令不行而倒反,別出後令以改前令,二三其政,則在下不知所從,是亂之道也。○傳「言當」至「迷錯」○正義曰:襄三十一年《左傳》子產云:「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言將欲入政,先學古之訓典,觀古之成敗,擇善而從之,然後可以入官治政矣。凡欲制斷當今之事,必以古之義理議論量度其終始,合於古義,然後行之。則其為之政教,乃不迷錯也。   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牆面,蒞事惟煩。積疑不決,必敗其謀。怠惰忽略,必亂其政。人而不學,其猶正牆面而立,臨政事必煩。○蓄,敕六反。蒞音利,又音類。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後艱。此戒凡有官位,但言卿士,舉其掌事者。功高由志,業廣由勤,惟能果斷行事,乃無後難。言多疑必致患。○斷,丁亂反,下注同。   [疏]「蓄疑」至「後艱」○正義曰:又戒群臣,使?於割斷,勤於職事。蓄積疑惑,不能?斷,則必敗其謀慮。怠惰忽略,不能恪勤,則荒廢政事。人而不學,如面向牆,無所睹見,以此臨事,則惟煩亂,不能治理。戒汝卿之有事者,功之高者惟志意強正,業之大者惟勤力在公,惟能果敢決斷,乃無有後日艱難。言多疑必將致後患矣,申說「蓄疑敗謀」也。   位不期驕,祿不期侈。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富不與侈期而侈自來,驕侈以行己,所以速亡。恭儉惟德,無載爾偽。言當恭儉,惟以立德,無行奸偽。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為德,直道而行,於心逸豫而名日美。為偽,飾巧百端,於心勞苦而事日拙,不可為。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言雖居貴寵,當思危,惟無所不畏。若乃不畏,則入可畏之刑。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賢能相讓,俊乂在官,所以和諧。?,亂也。○?,武江反。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所舉能修其官,惟亦汝之功能。舉非其人,亦惟汝之不勝其任。○勝音升。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歎而敕之,公卿已下,各敬居汝所有之官,治汝所有之職。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言當敬治官政,以助汝君,長安天下兆民,則天下萬國惟乃無厭我周德。○斁音亦。長,直良反。厭,於艷反。   [疏]傳「為德」至「可為」○正義曰:為德者自得於己,直道而行,無所經營,於心逸豫,功成則譽顯,而名益美也。為偽者行違其方,枉道求進,思念欺巧,於心勞苦,詐窮則道屈,而事日益拙也。以此故,偽不可為。申說「無載爾偽」也。   成王既伐東夷,肅慎來賀。海東諸夷駒麗、扶餘、馯貌之屬,武王克商,皆通道焉。成王即政而叛,王伐而服之,故肅慎氏來賀。○肅慎,馬本作息慎,云:「北夷也。」駒,俱付反,又如字。麗,力支反。馯,戶旦反,《地理志》音寒。貊,孟白反,《說文》作「貉,北方豸種。孔子曰,貉之言貊。貊,惡也。」王俾榮伯作《賄肅慎之命》。榮,國名。同姓諸侯,為卿大夫。王使之為命書,以幣賄賜肅慎之夷。亡。○俾,必爾反,馬本作辯。   [疏]「成王」至「之命」○正義曰:成王即政之初,東夷背叛。成王既伐而服之,東北遠夷其國有名肅慎氏者,以王戰勝,遠來朝賀。王賜以財賄,使榮國之伯為策書,以命肅慎之夷,嘉其慶賀,慰其勞苦之意。史敘其事,作《賄肅慎之命》名篇也。○傳「海東」至「來賀」○正義曰:成王伐淮夷,滅徐奄,指言其國之名。此傳言「東夷」,非徒淮水之上夷也,故以為「海東諸夷駒麗、扶餘、馯貊之屬」,此皆於孔君之時有此名也。《周禮·職方氏》四夷之名、八蠻、九貉,鄭玄云「北方曰貉」,又云「東北夷也」。《漢書》有高駒麗、扶餘、韓,無此馯,馯即彼韓也,音同而字異爾。《多方》云:「王來自奄。」奄在後滅,言滅奄即來,必非滅奄之後更伐東夷。夷在海東路遠,又不得先伐遠夷,後來滅奄,此云「成王既伐東夷」,不知何時伐之。《魯語》云:「武王克商,遂通道於九夷、八蠻,於是肅慎氏來賀,貢楛矢。」則武王之時,東夷服也。成王即政,奄與淮夷近者尚叛,明知遠夷亦叛。蓋成王親伐淮夷而滅之,又使偏師伐東夷而服之。君統臣功,故言王伐,不是成王親自伐也。肅慎之於中國,又遠於所伐諸夷,見諸夷既服,故懼而來賀也。○傳「榮國」至「夷亡」○正義曰:《晉語》云:「文王諏於蔡、原,訪於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於文王之時,名次畢公之下,則是大臣也。未知此時榮伯是彼榮公以否,或是其子孫也。「同姓諸侯」,相傳為然,注《國語》者亦云榮、周同姓。不知時為何官,故並云「卿大夫」。王使榮伯,明使中所作。史錄其篇,名為《賄肅慎之命》,明是王使之為命書,以幣賜肅慎氏之夷也。   周公在豐,致政老歸。將沒,欲葬成周。己所營作,示終始念之。公薨,成王葬於畢,不敢臣周公,故使近文武之墓。○近,附近之近。告周公,作《亳姑》。周公徙奄君於亳姑,因告柩以葬畢之義,並及奄君已定亳姑,言所遷之功成。亡。○柩,其久反。   [疏]「周公」至「亳姑」○正義曰:周公既致政於王,歸在豐邑。將沒,遺言欲得葬於成周。以成周是己所營,示己終始念之,故欲葬焉。及公薨,成王葬於畢,以文武之墓在畢,示己不敢臣周公,使近文武之墓。王以葬畢之義告周公之柩,又周公徙奄君於亳姑,因言亳姑功成。史敘其事,作《亳姑》之篇。案《帝王世紀》云:「文武葬於畢。」畢在杜南,《晉書·地道記》亦云畢在杜南,與畢陌別,俱在長安西北。○傳「致政老歸」○正義曰:周公既還政成王,成王又留為太師,今言「周公在豐」,則是去離王朝,又致太師之政,告老歸於豐,如伊尹之告歸也。成王封伯禽於魯,以為周公後。公老不歸魯而在豐者,文十三年《公羊傳》云:「周公曷為不之魯?欲天下之一乎周也。」何休云:「周公聖人,德至重,功至大,東征則西國怨,西征則東國怨。嫌之魯,恐天下回心趣向之。故封伯禽,命使遙供養,死則奔喪為主,所以一天下之心於周室。」是言周公不歸魯之意也。歸豐者,蓋以先王之都,欲近其宗廟故也。○傳「周公」至「成亡」○正義曰:序說葬周公之事,其篇乃名《亳姑》,篇名與序不相允會。其篇既亡,不知所道,故傳原其意而為之說。上篇將遷亳姑,序言「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於亳姑」者,是周公之意。今告周公之柩以葬畢之義,乃用「亳姑」為篇名,必是告葬之時,並言及奄君已定於亳姑,言周公所遷之功成,故以名篇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八 君陳第二十三  卷十八 君陳第二十三     周公既沒,命君陳分正東郊成周,成王重周公所營,故命君陳分居,正東郊成周之邑里官司。作《君陳》。作書命之。   君陳臣名也,因以名篇。○鄭注《禮記》云:「周公之子。」   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德孝恭。言其有令德,善事父母,行己以恭。惟孝,友於兄弟,克施有政。言善父母者必友於兄弟,能施有政令。命汝尹茲東郊,敬哉!正此東郊,監殷頑民,教訓之。○監,工銜反。昔周公師保萬民,民懷其德。往慎乃司,茲率厥常。言周公師安天下之民,民歸其德。今往承其業,當慎汝所主,此循其常法而教訓之。懋昭周公之訓,惟民其乂。勉明周公之教,惟民其治。○懋音茂。治,直吏反,下注「政治」同。   [疏]「周公」至「君陳」○正義曰:周公遷殷頑民於成周,頑民既遷,周公親自監之。周公既沒,成王命其臣名君陳代周公監之,分別居處,正此東郊成周之邑,以策書命之。史錄其事,作策書,為《君陳》篇名。○傳「成王」至「官司」○正義曰:「成周」,周之下都。監成周者正是一邑宰爾,而特命君陳大其事者,成王重周公所營,猶恐殷民有不服之者,故命君陳分居,正東郊成周之邑里官司也。以《畢命》之序言「分居」,知此「分」亦為分居,分別殷民善惡所居,即《畢命》所云「旌別淑慝,表厥宅裡」是也。言「東郊者」,鄭玄云:「天子之國五十里為近郊,今河南洛陽相去則然。」是言成周之邑為周之東郊也。○傳「臣名」至「名篇」○正義曰:孔直云「臣名」,則非周公子也。鄭玄注《中庸》云「君陳,蓋周公子」者,以經云「周公既沒,命君陳」,猶若蔡叔既沒,命蔡仲故也。孔未必然矣。○傳「言其」至「以恭」○正義曰:「令德」,在身之大名。「孝」是事親之稱,「恭」是身之所行,言其善事父母,行己以恭也。《釋訓》云:「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傳「言善」至「政令」○正義曰:父母尊之極,兄弟親之甚,緣其施孝於極尊,乃能施友於甚親。言善事父母者必友於兄弟,推此親親之心,以至於疏遠,每事以仁恕行之,故能施有政令也。   「我聞曰:『至治馨香,感於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所聞之古聖賢之言,政治之至者,芬芳馨氣動於神明。所謂芬芳非黍稷之氣,乃明德之馨。勵之以德。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汝庶幾用是周公之道教殷民,惟當日孜孜勤行之,無敢自寬暇逸豫。○孜音茲。   [疏]「我聞」至「逸豫」○正義曰:我聞人之言曰:「有至美治之善者,乃有馨香之氣,感動於神明。所言馨香感神者,黍稷飲食之氣非馨香也,明德之所遠及乃惟為馨香爾。」勉勵君陳使為德也。欲必為明德,惟法周公,汝當庶幾用是周公之道。惟當每日孜孜勤法行之,無敢自寬暇逸豫。教使勤於事也。   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既見聖,亦不克由聖,此言凡人有初無終,未見聖道如不能得見。已見聖道,亦不能用之,所以無成。爾其戒哉!爾惟風,下民惟草。汝戒,勿為凡人之行。民從上教而變,猶草應風而偃,不可不慎。圖厥政,莫或不艱,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謀其政,無有不先慮其難,有所廢,有所起。出納之事,當用汝總言度之。眾言同,則陳而布之。禁其專。○繹音亦。度,待洛反。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後於內,爾乃順之於外,汝有善謀善道,則入告汝君於內,汝乃順行之於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後之德。』此善謀此善道,惟我君之德。善則稱君,人臣之義。嗚呼!臣人鹹若時,惟良顯哉!」歎而美之曰:「臣於人者皆順此道,是惟良臣,則君顯明於世。」   王曰:「君陳,爾惟弘周公丕訓,無依勢作威,無倚法以削,汝為政當闡大周公之大訓,無乘勢位作威人上,無倚法制以行刻削之政。寬而有制,從容以和。寬不失制,動不失和,德教之治。○從,七容反。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殷人有罪在刑法者,我曰:「刑之。」汝勿刑。我曰:「赦宥。」汝勿宥。惟其當以中正平理斷之。○辟,扶亦反,下同。中如字,或丁仲反。斷,丁亂反。有弗若於汝政,弗化於汝訓,辟以止辟,乃辟。有不順於汝政,不變於汝教,刑之而懲止犯刑者,乃刑之。狃於奸宄,敗常亂俗,三細不宥。習於奸宄兇惡,毀敗五常之道,以亂風俗之教,罪雖小,三犯不赦,所以絕惡源。○狃,女九反。   [疏]「王曰」至「不宥」○正義曰:王呼之曰:「君陳,汝今為政,當弘大周公之大訓。周公既有大訓,汝當遵而行之,使其法更寬大。汝奉周公之訓,無得依恃形勢以作威於人,無得倚附法制以行刻削百姓。必當寬容而有法制,使疏而不漏。從容以和協於物,莫為褊急。此成周殷民,有犯事在於刑法未斷決者,我告汝曰:『刑罰之。』汝惟勿得刑罰之。我告汝曰:『赦宥之。』汝惟勿得赦宥之。惟其以中正平法斷決之,不得從上意也。其有不順於汝之政令,不化於汝之訓教,其罪既大,當行刑中。刑罰一人可以止息後犯者,故雲犯刑者乃刑之。如其罪或輕細,罰不當理,雖刑勿息,故不可輒刑。若有人習於奸宄兇惡,敗五常之道,亂風俗之教,三犯其事者,事雖細小,勿得宥之。以其知而故犯,當殺之以絕惡源也。」○傳「汝為」至「之政」○正義曰:君陳之智,必不及周公,而令闡大周公訓者,遵行其法,使廣被於民,即是闡揚而大之。非遣君陳為法,使大於周公法也。凡在人上,位貴於人,勢足可畏者,多乘是形勢以作威刑於人,倚附公法以行刻削之政,故禁之也。○傳「寬不」至「之治」○正義曰:「寬不失制」,則經「寬而有制」。「動不失和」,則經「從容以和」。言「動」,謂「從容」也。○傳「習於」至「惡源」○正義曰:《釋言》云:「狃,復也。」孫炎曰:「狃忕,前復為也。」古言「狃忕」是貫習之義,故以「習」解「狃」。「習於奸宄兇惡」,言為之不知止也。「敗常亂俗」,有大有小,罪雖小者,三犯不赦,恐其滋大,所以絕惡源也。此謂所犯小事,言「三」者,再猶可赦爾。   爾無忿疾於頑,無求備於一夫。人有頑嚚不喻,汝當訓之,無忿怒疾之。使人當器之,無責備於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大。為人君長,必有所含忍,其乃有所成。有所包容,德乃為大。欲其忍恥藏垢。○長,誅丈反。垢,工口反。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簡別其德行修者,亦別其有不修者,善以勸能,惡以沮否。○別,彼列反。沮,在汝反。否,方九反,又音鄙。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進顯其賢良者,以率勉其有不良者,使為善。   [疏]「爾無」至「不良」○正義曰:民者,冥也,當以漸教之。故戒君陳:「民有不知道者,汝無忿怒疾惡。頑嚚之民,當以漸教訓之。無求備於一人,當取其所能。在為人君,必有所含忍,其事乃有所成。有所寬容,其德乃能大。」欲其寬大不褊隘也。「汝之為政,須知民之善惡,簡別其德行修者,亦簡別其有不修德行者。進顯其賢良,以率勵其不良者」。欲令其化惡,使為善也。   惟民生厚,因物有遷。言人自然之性敦厚,因所見所習之物有遷變之道,故必慎所以示之。違上所命,從厥攸好。人之於上,不從其令,從其所好,故人主不可不慎所好。○好,呼報反。爾克敬典在德,時乃罔不變。允升於大猷。汝治人能敬常在道德,是乃無不變化,其政教則信升於大道。惟予一人膺受多福,汝能升大道,則惟我一人亦當受其多福,無凶危。其爾之休,終有辭於永世。」非但我受多福而已,其汝之美名,亦終見稱誦於長世。言沒而不朽。長如字。朽,許久反。   [疏]「惟民」至「永世」○正義曰:惟民初生,自然之性皆敦厚矣。因見所習之物,本性乃有遷變,為惡皆由習效使然。人之情性,好違上所命,命之不必從也,從其君所好。君之所好,民必從之,在上者不可不慎所好也。汝之治民能敬,當從終常在於道德教之。汝以道德教之,是民乃無不變化。民皆變從汝化,則信升於大道矣。汝能如此,惟我一人亦當受其多福,無凶危矣。其汝之美名,亦終有稱誦之美辭於長世矣。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八 顧命第二十四  卷十八 顧命第二十四     成王將崩,命召公、畢公。二公為二伯,中分天下而治之。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臨終之命曰顧命。○相,息亮反。顧,工戶反,馬云:「成王將崩,顧命康王,命召公、畢公率諸侯輔相之。」   [疏]「成王」至「顧命」○正義曰:成王病困將崩,召集群臣以言,命太保召公、太師畢公,使率領天下諸侯輔相康王。史敘其事。作《顧命》。○傳「二公」至「治之」○正義曰:《禮記·曲禮下》文雲,「九州之長曰牧」,「五官之長曰伯,是職方」。鄭玄云:「職,主也。謂為三公者,是伯分主東西者也。」《周禮·大宗伯》云:「八命作牧,九命作伯。」鄭雲,謂「上公有功德者,加命為二伯」。此《禮》文皆伯尊於牧,牧主一州,明伯是中分天下者也。《禮》言「職方」,是各主一方也。此二伯即以三公為之。隱五年《公羊傳》云:「諸公者何?天子三公。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何以三?自陝而東者周公主之,自陝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處乎內。」是言三公為二伯也。《公羊傳》漢世之書,陝縣者漢之弘農郡所治,其地居二京之中,故以為二伯分掌之界,周公所分亦當然也。《公羊傳》所言周、召分主,謂成王即位之初,此時周公已薨,故畢公代之。《周官》篇三公之次太師、太傅、太保,太保最在下。此篇以召公為先者,三公命數尊卑同也,王就其中委任賢者,任之重者則在前耳。○傳「臨終」至「顧命」○正義曰:《說文》云:「顧,還視也。」鄭玄云:「回首曰顧,顧是將去之意。」此言「臨終之命曰顧命」,言臨將死去,回顧而為語也。   顧命實命群臣,敘以要言。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成王崩年之四月,始生魄,月十六日,王有疾,故不悅懌。○懌音亦。馬本作「不釋」,云:「不釋,疾不解也。」甲子,王乃洮□水。相被冕服,憑玉幾。王大發大命,臨群臣,必齋戒沐浴。今疾病,故但洮盥□面。扶相者,被以冠冕,加朝服,憑玉幾以出命。○洮,他刀反,徐音逃,馬云:「洮,洮發也。」□音悔,《說文》作沬,云:「古文作□。」馬云:「□,□面也。」被,皮義反。徐,扶偽反,注同。憑,皮冰反,下同。《說文》作憑,云:「依幾也。」《字林》同,父冰反。齊,側皆反。盥音管,又音灌。朝,直遙反。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毛公、同召六卿,下至御治事。太、保、畢毛稱公,則三公矣。此先後六卿次第,塚宰第一,召公領之。司徒第二,芮伯為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之。司寇第五,衛侯為之。司空第六,毛公領之。召、芮、彤、畢、衛、毛皆國名,入為天子公卿。○奭音釋。芮,如銳反。彤,徒冬反。師氏、虎臣、百尹、御事。師氏,大夫官。虎臣,虎賁氏。百尹,百官之長。及諸御治事者。   [疏]「顧命」至「御事」○正義曰:發首至「百尹、御事」,敘王以病召臣,為發言之端。自「王曰」至「冒貢於非幾」是顧命之辭也。「茲既受命」至「立於側階」,言命後王崩,欲宣王命,布陳儀衛之事也。自「王麻冕」已下,敘康王受命之事。○傳「實命」至「要言」○正義曰:王之所命,實普命群臣,序以要約為言,直云「命召公、畢公」。傳不於上「召公、畢公」之下而解,於「顧命」之下言之者,以上欲指明二公中分天下之事,非是總語,故「命」不得言之。「顧命」是總命群臣,非但召、畢而已,故於此解也。○傳「成王」至「悅謂」○正義曰:成王崩年,經典不載,《漢書·律歷志》雲,成王即位「三十年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即引此《顧命》之文。以為成王即位三十年而崩,此是劉歆說也。孔以甲子為十六日,則不得與歆同矣。鄭玄云:「此成王二十八年。」傳惟言「成王崩年」,未知成王即位幾年崩也。《志》又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明死魄生從望為始,故始生魄為月十六日,即是望之日也。《釋詁》云:「懌,樂也。」有疾,故不悅懌。下云「病日臻,既彌留」,則成王遇病已多日矣。於「哉生魄」下始言「王不懌」者,甲子是發命之日,為「洮□」張本耳。○傳「王大發」至「出命」○正義曰:凡有敬事,皆當潔清。王將發大命,臨群臣,必齋戒沐浴。今以病疾之故,不能沐浴,故但洮□而已。《禮》洗手謂之「盥」,洗面謂之「□」。《內則》雲,子事父母「面垢,燂潘請□」。「□」是洗面,知「洮」為盥手。言「水」謂洮盥俱用水。扶相王者,以冕服加王。鄭玄云:「相者,正王服位之臣,謂太僕。」或當然也。「被以冠冕」,以冕服被王首也。「加朝服」,以服加王身也,謂以袞冕朝諸侯之服加王身也。鄭以為玄冕,知不然者,以顧命群臣,大發大命,以文武之業傳社稷之重,不應惟服玄冕而已。《覲禮》王服袞冕而有玉幾。此既「憑玉幾」,明服袞冕也。《周禮·司幾筵》雲,凡大朝覲,王位設黼扆,扆前南向設左右玉幾。是王見群臣當憑玉幾以出命。○傳「同召」至「公卿」○正義曰:下及御事,蒙此同召之,文故雲同召六卿,下及御事也。以王病甚,故同時俱召之。「太保」是三公官名,畢、毛又亦稱「公」,知此三人是三公也。三人是三公,而與侯伯相次,知六者是六卿。衛侯為司寇而位第五,知此先後是六卿次第也。以三公尊,故特言「公」,其餘三卿舉其本爵,見其以國君入為卿也。天子三公皆以卿為之,不復別置其人。高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為「領」,故言「召公領之」,「毛公領之」。定四年《左傳》云「康叔為司寇」,知此六人依《周禮》次第為六卿也。王肅云:「彤,姒姓之國,其餘五國姬姓。畢、毛,文王庶子。衛侯,康叔所封,武王母弟。」依《世本》、《史記》為說也。○傳「師氏」至「事者」○正義曰:《周禮》師氏,中大夫,掌以美詔王,居虎門之左,司王朝得失之事,帥其屬守王之門。重其所掌,故於「虎臣」並於「百尹」之上,特言之。「尹」訓正也,故「百尹」為百官之長。「諸御治事」謂諸掌事者,蓋大夫、士皆被召也。王肅云:「治事,蓋群士也。」   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自歎其疾大進篤,惟危殆。○幾音機,徐音畿,下同。病日臻,既彌留,棒恐不獲誓言嗣,茲予審訓命汝。病日至,言困甚。已久留,言無瘳。恐不得結信出言嗣續我志,以此故,我詳審教命汝。○瘳,敕留反。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教則肄。言昔先君文武,布其重光,累聖之德,定天命,施陳教,則勤勞。○重光,馬云:「日月星也。太極上元十一月朔旦冬至,日月如疊璧,五星如連珠,故曰重光。」重,直龍反。麗,力馳反。肄,徐以至反,又以制反。肄不違,用克達殷,集大命。文武定命陳教,雖勞而不違道,故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在後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昏逾。在文武後之侗稚,成王自斥。敬迎天之威命,言奉順繼守文武大教。無敢昏亂逾越,言戰慄畏懼。○侗徐音同,又敕動反,馬本作?,云:「共也。」斥,昌亦反。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尚明時朕言,今天下疾我身,甚危殆,不起不悟。言必死。汝當庶幾明是我言,勿忽略。用敬保元子釗,弘濟於艱難,用奉我言,敬安太子釗。釗,康王名。大渡於艱難,勤德政。○釗,姜遼反,又音昭,徐之餚反。柔遠能邇,安勸小大庶邦。言當和遠,又能和近,安小大眾國,勸使為善。思夫人自亂於威儀,爾無以釗冒貢於非幾。」群臣皆宜思夫人,夫人自治正於威儀。有威可畏,有儀可像,然後足以率人。汝無以釗冒進於非危之事。   [疏]「王曰」至「非幾」○正義曰:王召群臣既集,乃言而歎曰,嗚呼!我疾大進益重,惟危殆矣。病日日益至,言病困已甚。病既久留於我身,恐一旦暴死,不得結誓出言語以繼續我志,以此故,我今詳審教訓命誥汝等。昔先君文王、武王,布其重光,累聖之德,安定天命,施陳教誨,則勤勞矣。文武定命陳教,雖勞而不違於道,用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代殷為主。至文武後之侗稚,成王自謂己也。言己常敬迎天之威命,終當奉順天道,繼守文武大教,無敢昏逾越。言常戰慄畏懼,恐墜文武之業。今天降疾於我身,甚危殆矣。不能更起,不復覺悟。言己必死。汝等庶幾明是我言,勿忽略之。用我之語,敬安太子釗,大渡於艱難。言當安和遠人,又須能和近人,當為善政,遠近俱安之。又當安勸小大眾國,於彼小大眾國皆安之勸之。安之使國得安存,勸之使相勸為善。汝群臣等思夫人,夫人眾國各自治正於威儀。有威有儀,然後可以率人。無威無儀,則民不從命。戒使慎威儀也。汝無以釗冒進於非事危事。欲令戒其不為惡也。○傳「病日」至「命汝」○正義曰:「病日至」者,言日日益至,遍於身體,困甚也。「已久留」者,言病來多日,無瘳愈也。「恐死不得結信出言嗣續我志」,志欲有言,若不能言,則不得續志。以此,及今能言,故我詳審出言教命汝。言己詳審,欲其敬聽之。○傳「今天」至「忽略」○正義曰:孔讀「殆」上屬為句,「今天下疾我身,甚危殆」也。「不起」言身不能起,「不悟」言心不能覺悟。病者形弱神亂,「不起不悟」,言必死也。   茲既受命還,此群臣已受顧命,各還本位。出綴衣於庭。越翼日乙丑,王崩。綴衣,幄帳。群臣既退,徹出幄帳於庭。王寢於北墉下,東首,反初生。於其明日,王崩。○出如字,徐尺遂反。綴,丁衛反,下同。王崩,馬本作「成王崩」,註:「安民立政曰成。」幄,於角反,下同。墉音容,本亦作牖。首,手又反。   太保命仲桓、南宮毛,塚宰攝政,故命二臣。桓、毛,名。俾爰齊侯呂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於南門之外。臣子皆侍左右,將正太子之尊,故出於路寢門外。使桓、毛二臣各執干戈,於齊侯呂伋索虎賁百人,更新逆門外,所以殊之。伋為天子虎賁氏。○俾,必爾反。伋,居及反,齊侯名,太公子。延入翼室,恤宅宗。明室,路寢。延之使居憂,為天下宗主。丁卯,命作冊度。三日,命史為冊書法度,傳顧命於康王。○度,舊音杜洛反,恐誤,注云「作冊書法度」,音宜如字。傳,直專反。   [疏]「茲既」至「冊度」○正義曰:此群臣既受王命,還復本位,出連綴之衣,王所坐幄帳,置之於庭。於其明日乙丑,王崩矣。太保召公命仲桓、南宮毛,使此二人於齊侯呂伋之所,以二干戈,桓毛各執其一,又取虎賁之士百人,迎太子釗於南門之外。逆此太子,使入於路寢明室。令太子在室當喪憂居,為天下宗主,正其將王之位以系群臣之心也。○傳「此群」至「本位」○正義曰:《周禮》:「射人掌國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鄭玄云:「不言士者,此與諸侯之賓射,士不與也。凡朝、燕及射,臣見於君之禮同。」鄭知然者,以《周禮》司士掌治朝之位,與《射人》同,是天子之澄芻與射禮位同。案《燕禮》小臣納卿大夫,卿大夫皆北面,公命爾卿東方西面,爾大夫少進,皆北面。《大射禮》其位亦然。是諸侯燕位與射位同,故云「朝、燕及射,臣見於君之禮同」。但天子臣多,故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諸侯臣少,故卿西面,大夫北面,其士與天子同,皆門內西方東面。其入門當立定位如是,及王呼與言,必各自前進。已受顧命,退還本位者,謂還本治事之位,故孔下傳云:「朝臣就次,謂退王庭而還治事之處。」○傳「綴衣」至「王崩」○正義曰:「綴衣」者,連綴衣物,出之於庭,則是從內而出。下云「狄設黼扆綴衣」,則綴衣是黼扆之類。黼扆是王坐立之處,知綴衣是施張於王坐之上,故以為「幄帳」也。《周禮》:「幕人掌帷幕、幄?、綬之事。」鄭玄云:「在旁曰帷,在上曰幕。帷幕皆以布為之,四合象宮室曰幄,王所居之帳也。?,王在幕居幄中,坐上承塵也。幄?皆以繒為之。」然則幄帳是黼扆之上所張之物。此言「出綴衣於庭」,則亦並出黼扆,故下句雲象王平生之時,更復設之。王發顧命在此黼扆幄帳之坐,命訖,乃復反於寢處。以王病重,不復能臨此坐,故徹出幄帳於庭,將欲為死備也。傳更解徹去幄帳之意,以王病困,寢不在此。《喪大記》云:「疾病,君、大夫徹懸,士去琴瑟,寢東首於北墉下,廢床。」鄭玄云:「廢,去也。人始生在地,去床,庶其生氣反。也。」《記》言君、大夫、士,則尊卑皆然,故知此時王亦「寢於北墉下,東首,反初生」也。○傳「臣子」至「賁氏」○正義曰:天子初崩,太子必在其側。解其迎於門外之意,於時臣子皆侍左右,將正太子之尊,故使太子出於路寢門外,更迎入,所以殊之也。經言「以二干戈」,文在「齊侯呂伋」下,似就齊侯取干戈。傳言「使桓、毛二臣各執干戈,於齊侯呂伋索虎賁」,則是執干戈就齊侯。傳似反於經者,於時新遭大禍,內外嚴戒,桓、毛二人必是武臣宿衛,先執干戈,太保就命,使之就干戈以往,傳達其意,故移「干戈」之文於「齊侯」之上,傳言是實也。經言「於齊侯呂伋」,下言「以二干戈、虎賁百人」者,指說迎太子之時有此備衛耳,非言二人干戈亦是齊侯授也。《周禮》虎賁氏下大夫,其屬有虎士八百人。知伋為天子虎賁氏,故就伋取虎賁也。○傳「明室」至「宗主」○正義曰:《釋言》云:「翼,明也。」《喪大記》云:「君夫人卒於路寢。」以諸侯薨於路寢,知天子亦崩於路寢。今延太子入室,必延入喪所,知「翼室」是明室,謂路寢也。路寢之大者,故以「明」言之。延之使憂居喪主,為天下宗主也。○傳「三日」至「康王」○正義曰:《周禮》內史掌策命,故命內史為策書也。經不言「命史」,史是常職,不假言之。王之將崩,雖口有遺命,未作策書,故以此日作之。既作策書,因作受策法度。下云「曰皇后憑玉幾」,宣成王言,是策書也。將受命時,升階即位,及傳命已後,康王答命,受同祭饗,皆是法度。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邦伯為相,則召公。於丁卯七日癸酉,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喪用。○相,息亮反。供音恭。狄設黼扆、綴衣。狄,下士。扆,屏風,畫為斧文,置戶牖間。復設幄帳,像平生所為。○黼音甫,徐音補。扆,於豈反。屏,步經反。畫,胡卦反。牖音酉。復,扶又反。   [疏]「越七日」至「癸酉」○正義曰:自此以下至「立於側階」,惟「命士須材」是擬供喪用,其餘皆是將欲傳命布設之事。四坐王之所處者,器物國之所寶者,車輅王之所乘者,陳之所以華國,且以示重顧命。其執兵器立於門內堂階者,所以備不虞,亦為國家之威儀也。○傳「邦伯」至「喪用」○正義曰:成王既崩,事皆聽於塚宰,自非召公無由發命,知「伯相」即召公也。王肅云:「召公為二伯,相王室,故曰伯相。」上言「太保命仲桓」,此改言「伯相」者,於此所命士多,非是國相不得大命諸侯,故改言「伯相」,以見政皆在焉。「於丁卯七日癸酉」,則王乙丑崩,於今已九日矣。於九日始傳顧命,不知其所由也。鄭玄云:「癸酉蓋大斂之明日也。」鄭大夫已上殯斂,皆以死之來日數,天子七日而殯,於死日為八,故以癸酉為殯之明日。孔不為傳,不必如鄭說也。「須」訓待也。今所命者皆為喪事,知「命士須材」者,「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喪用」,謂槨與明器,是喪之雜用也。案《士喪禮》將葬,筮宅之後,始作槨及明器。此既殯即須材木者,以天子禮大,當須預營之。故《禮記》云:「虞人致百祀之木,可為棺槨者斬之。」是與士禮不同。顧氏亦云:「命士供葬槨之材。」○傳「狄下」至「所為」○正義曰:《禮記·祭統》云:「狄者樂吏之賤者也。」是賤官有名為狄者,故以狄為下士。《喪大記》復魄之禮云「狄人設階」,是喪事使狄與此同也。《釋宮》云:「牖戶之間謂之扆。」李巡曰:「謂牖之東戶之西為扆。」郭璞曰:「窗東戶西也。《禮》云『斧,扆者』,以其所在處名之。」郭璞又云:「《禮》有斧扆,形如屏風,畫為斧文,置於扆地,因名為扆。」是先儒相傳,黼扆者,屏風,畫為斧文,在於戶牖之間。《考工記》云:「畫繢之事,白與黑謂之黼。」是用白黑畫屏風置之於扆地,故名此物為「黼扆」。上文言「出綴衣於庭」,此復設黼扆帷幄帳者,像王平生時所為也。經於四坐之上言「設黼扆、綴衣」,則四坐皆設之。此經所云「狄設」,亦是伯相命狄使設之。不言「命」者,上云「命士」,此蒙「命」文。設四坐及陳寶玉、兵器與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所命之人,從上省文也。   牖間南向,敷重篾席,黼純,華玉仍幾。蔑,桃枝竹。白黑雜繒緣之。華,彩色。華玉以飾憑幾。仍,因也。因生時,幾不改作。此見群臣、覲諸侯之坐。○向,許亮反。篾,眠結反,馬云:「纖蒻。」純,之允反,又之閏反,下同。緣,悅絹反,本或作純。西序東向,敷重厎席,綴純,文貝仍幾。東西廂謂之序。厎,蒻蘋。綴,雜彩。有文之貝飾幾。此旦夕聽事之坐。○厎,之履反,馬云:「青蒲也。」蒻音弱。蘋音平。東序西向,敷重豐席,畫純,雕玉仍幾。豐,莞。彩色為畫。雕,刻鏤。此養國老饗群臣之坐。○豐,芳弓反。莞音官,又音關。鏤,來豆反。西夾南向,敷重筍席,玄紛純,漆仍幾。西廂夾室之前。筍,蒻竹。玄紛,黑綬。此親屬私宴之坐,故席幾質飾。○夾,工洽反,徐音頰,注同。筍,息允反,馬云:「□,箬也。」徐云:「竹子。竹為席。於貧反。」紛,孚雲反。漆音七,徐七利反。綬音受。越玉五重,陳寶,於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又陳先王所寶之器物。○越玉,馬云:「越地所獻玉也。」重,直容反。赤刀、大訓、弘璧、琬琰,在西序。寶刀,赤刀削。大訓,《虞書》典謨。大璧、琬琰之?為二重。○琬,紆晚反。琰,以冉反。削音笑。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三玉為三重。夷,常也。球,雍州所貢。河圖,八卦。伏犧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謂之河圖,及典謨皆歷代傳寶之。○夷玉,馬云:「東夷之美玉。」《說文》夷玉即?玗琪。球音求,馬云:「玉磬。」雍,於用反,本亦作邕。胤之舞衣、大貝、?鼓,在西房。胤國所為舞者之衣,皆中法。大貝,如車渠。?鼓長八尺,商周傳寶之。西房,西夾坐東。○?,扶雲反,注同。中,丁仲反。車,尺遮反。車渠,車輈也。兌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兌、和,古之巧人。垂,舜共工。所為皆中法,故亦傳寶之。東房,東廂夾室。○兌,徒外反。共音恭。大輅在賓階面,綴輅在阼階面,大輅,玉。綴輅,金。面,前。皆南向。○阼,才故反。向,許亮反。先輅在左塾之前,次輅在右塾之前。先輅,像。次輅,木。金、玉、象皆以飾車,木則無飾,皆在路寢門內,左右塾前北面。凡所陳列,皆象成王生時華國之事,所以重顧命。○塾音孰,一音育。重,直用反。   [疏]「牖間」至「漆仍幾」○正義曰:「牖」謂窗也,「間」者窗東戶西戶牖之間也。《周禮·司幾筵》云:「凡大朝覲、大饗射,凡封國命諸侯,王位設黼扆。扆前南向,設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左右玉幾。」彼所設者即此坐也。又云:「戶牖之間謂之扆。」彼言「扆前」,此言「牖間」,即一坐也。彼言「次席黼純」,此言「篾席黼純」,亦一物也。《周禮》天子之席三重,諸侯之席再重,則此四坐所言敷重席者,其席皆敷三重。舉其上席而言「重」,知其下更有席也。此牖間之坐即是《周禮》扆前之坐,篾席之下二重,其次是繅席畫純,其下是莞筵紛純也。此一坐有《周禮》可據,知其下二席必然。下文三坐,《禮》無其事,以扆前一坐敷三種之席,知下三坐必非一重之席敷三重,但不知其下二重是何席耳。《周禮》天子左右幾,諸侯惟右幾,此言「仍幾」,則四坐皆左右幾也。鄭玄云:「左右有幾,優至尊也」。○傳「篾桃」至「之坐」○正義曰:此篾席與《周禮》「次席」一也。鄭注彼云:「次席,桃枝席,有次列成文。」鄭玄不見孔傳,亦言是桃枝席,則此席用桃枝之竹,必相傳有舊說也。鄭注此下則云:「篾,析竹之次青者。」王肅云:「篾席,纖蒻蘋席。」並不知其所據也。《考工記》云:「白與黑謂之黼。」《釋器》云:「緣謂之純。」知黼純是白黑雜繒緣之,蓋以白繒黑繒錯雜彩以緣之。鄭玄注《周禮》云:「斧謂之黼,其繡白黑采也,以絳帛為質。」其意以白黑之線縫剌為黼又以緣席,其事或當然也。「華」是彩之別名,故以為「彩色,用華玉以飾憑幾」也。鄭玄云:「華玉,五色玉也。」「仍,因也」,《釋詁》文。《周禮》云:「凡吉事變幾,凶事仍幾。」禮之於幾有變有仍,故特言「仍幾」,以見「因生時,幾不改作」也。「此見群臣、覲諸侯之坐」,《周禮》之文知之。又《覲禮》,天子待諸侯,「設斧扆於戶牖之間,左右幾,天子袞冕負斧扆」。彼在朝,此在寢為異,其牖間之坐則同。○傳「東西」至「之坐」○正義曰:「東西廂謂之序」,《釋宮》文。孫炎曰:「堂東西牆,所以別序內外也。」《禮》注謂蒲席為蒻蘋,孔以「厎席」為蒻蘋,當謂蒲為蒲蒻之席也。史游《急就篇》云「蒲蒻藺席」,「蒲蒻」謂此也。王肅云:「厎席,青蒲席也。」鄭玄云:「厎,致也。篾纖致席也。」鄭謂此「厎席」亦竹蓆也。凡此重席,非有明文可據,各自以意說耳。「綴」者,連綴諸色。席必以彩為緣,故以「綴」為雜彩也。「貝」者水蟲,取其甲以飾器物。《釋魚》於貝之下云:「餘蚳,黃白文。餘泉,白黃文。」李巡曰:「貝甲以黃為質,白為文彩,名為餘蚳。貝甲以白為質,黃為文彩,名為餘泉。」「有文之貝飾幾」,謂用此餘蚳、餘泉之貝飾幾也。「此旦夕聽事之坐」,鄭、王亦以為然。牖間是「見群臣、覲諸侯之坐」,見於《周禮》。其東序西向,「養國老饗群臣之坐」者,案《燕禮》云「坐於阼階上,西向」,則養國老及饗與《燕禮》同。其西序之坐在燕饗坐前,以其旦夕聽事,重於燕飲,故西序為「旦夕聽事之坐」。夾室之坐在燕饗坐後,又夾室是隱映之處,又親屬輕於燕饗,故夾室為「親屬私宴之坐」。案朝士職掌治朝之位,王南面,此「西序東向」者,以此諸坐並陳,避牖間南鄉覲諸侯之坐故也。王肅說四坐,皆與孔同。○傳「豐莞」至「之坐」○正義曰:《釋草》云:「莞,苻籬。」郭璞曰:「今之西方人呼蒲為莞,用之為席也。」又云「,鼠莞」。樊光曰:「《詩》云:『下莞上簟。』」郭璞曰:「似莞而纖細,今蜀中所出莞席是也。」王肅亦云:「豐席,莞。」鄭玄云:「豐席,刮凍竹蓆。」《考工記》云:「畫繢之事,雜五色。」是彩色為畫,蓋以五彩色畫帛以為緣。鄭玄云:「似雲氣,畫之為緣。」《釋器》云:「玉謂之彫,金謂之鏤,木謂之刻。」是「彫」為刻鏤之類,故以「刻鏤」解「彫」,蓋雜以金玉,刻鏤為飾也。○傳「西廂」至「質飾」○正義曰:下傳云「西房,西夾坐東」,「東房,東廂夾室」,然則「房」與「夾室」實同而異名。天子之室有左右房,房即室也。以其夾中央之大室,故謂之「夾室」。此坐在西廂夾室之前,故系「夾室」言之。《釋草》云:「筍,竹萌。」孫炎曰:「竹初萌生謂之筍。」是「筍」為蒻竹,取筍竹之皮以為席也。「紛」則組之小別。鄭玄《周禮》注云:「紛如綬,有文而狹者也。」然則紛、綬一物,小大異名,故傳以「玄紛」為黑綬。鄭於此注云:「以玄組為之緣。」《周禮·大宗伯》云:「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鄭玄云:「親者,使之相親。人君有食宗族飲酒之禮,所以親之也。《文王世子》云:『族食,世降一等。』」是天子有與親屬私宴之事。以骨肉情親,不事華麗,故席幾質飾也。○傳「於東」至「器物」○正義曰:此經為下總目,下復分別言之越訓於也。「越」訓於也。「於」者,於其處所。上云「西序東向」、「東序西向」,則序旁已有王之坐矣。下句陳玉復云「在西序」、「在東序」者,明於東西序坐北也。「序」者牆之別名,其牆南北長,坐北猶有序牆,故言「在西序」、「在東序」也。西序二重,東序三重,二序共為列玉五重。又陳先王所寶之器物,河圖、大訓、貝、鼓、戈、弓皆是先王之寶器也。○傳「寶刀」至「二重」○正義曰:上言「陳寶」,非寶則不得陳之,故知「赤刀」為寶刀也。謂之「赤刀」者,其刀必有赤處。刀一名削,故名赤刃削也。《禮記·少儀》記執物授人之儀云:「刀授穎,削授拊。」鄭玄云:「避用時也。穎,鐶也。拊謂把也。」然則刀施鐶,削用把。削似小於刀,相對為異,散文則通,故傳以「赤刀」為「赤刀削」。《吳錄》稱吳人嚴白虎聚眾反,遣弟興詣孫策,策引白削斫席,興體動,曰:「我見刃為然。」然赤刃為赤削,白刃為白削,是削為刀之別名明矣。《周禮·考工記》云:「築氏為削,合六而成規。」鄭注云:「曲刃刀也。」又云:「赤刀者,武王誅紂時刀,赤為飾,周正色。」不知其言何所出也。「大訓,《虞書》典謨」王肅亦以為然,鄭云「大訓謂禮法,先王德教」,皆是以意言耳。「弘」訓大也。「大璧、琬琰之圭為二重」,則琬琰共為一重。《周禮·典瑞》云「琬圭以治德,琰圭以易行」,則琬琰別玉而共為重者,蓋以其玉形質同,故不別為重也。《考工記》琬圭、琰圭皆九寸。鄭玄云:「大璧、琬、琰皆度尺二寸者。」孔既不分為二重,亦不知何所據也。○傳「三玉」至「寶之」○正義曰:「三玉為三重」,與上共為五重也。「夷,常」,《釋詁》文。《禹貢》雍州所貢球、琳、琅玕,知球是雍州所貢也。常玉、天球傳不解「常」、「天」之義,未審孔意如何。王肅云:「夷玉,東夷之美玉。天球,玉磬也。」亦不解稱天之意。鄭玄云:「大玉,華山之球也。夷玉,東北之?玕琪也。天球,雍州所貢之玉,色如天者。皆璞,未見琢治,故不以禮器名之。」《釋地》云:「東方之美者,有醫無閭之?玕琪焉。」東方實有此玉。鄭以夷玉為彼玉,未知經意為然否。「河圖,八卦。是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謂之河圖」,當孔之時,必有書為此說也。《漢書·五行志》:「劉歆以為伏犧氏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劉歆亦如孔說,是必有書明矣。《易·系辭》云:「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都不言法河圖也。而此傳言「河圖」者,蓋《易》理寬弘,無所不法,直如《系辭》之言,所法已自多矣,亦何妨更法河圖也。且《系辭》又云:「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若八卦不則河圖,餘復何所則也?王肅亦云:「河圖,八卦也。」璧,玉人之所貴,是為可寶之物。八卦、典謨非金玉之類,嫌其非寶,故云「河圖及典謨皆歷代傳寶之」。此西序、東序各陳四物,皆是臨時處置,未必別有他義。下二房各有二物,亦應無別意也。○傳「胤國」至「坐東」○正義曰:以夏有胤侯,知「胤」是國名也。胤是前代之國,舞衣至今猶在,明其所為中法,故常寶之。亦不知舞者之衣是何衣也。大貝必大於餘貝。伏生《書傳》云:「散宜生之江淮,取大貝,如大車之渠。」是言大小如車渠也。《考工記》謂車罔為渠。大小如車罔,其貝形曲如車罔,故比之也。《考工記》云:「鼓長八尺,謂之?鼓。」《釋樂》云:「大鼓謂之?。」此鼓必有所異。周興至此未久,當是先代之器,故云「商周傳寶之」。西序即是西夾,西夾之前已有南向坐矣,西序亦陳之寶,近在此坐之西,知此「在西房」者,在西夾室東也。○傳「兌和」至「夾室」○正義曰:戈、弓、竹矢,巧人所作。垂是巧人,知兌、和亦古之巧人也。垂,舜共工,《舜典》文。若不中法,即不足可寶,知「所為皆中法,故亦傳寶之」。垂是舜之共工,竹矢蓋舜時之物。其兌、和之所作,則不知寶來幾何世也,故皆言「傳寶之」耳。東夾室無坐,故直言「東廂夾室」,陳於夾室之前也。案鄭注《周禮》,宗廟、路寢制如明堂。明堂則五室,此路寢得有東房、西房者,《鄭志》張逸以此問,鄭答云:「成王崩在鎬京。鎬京宮室因文武,更不改作,故同諸侯之制,有左右旁也。」孔無明說,或與鄭異,路寢之制不必同明堂也。○傳「大輅」至「南向」○正義曰:《周禮》巾車「掌王之五輅」,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是為五輅也。此經所陳四輅必是《周禮》五輅之四。「大輅」,輅之最大,故知大輅玉輅也。「綴輅」,系綴於下,必是玉輅之次,故為金輅也。「面前」者,據人在堂上,面向南方,知面前皆南向,謂轅向南也。地道尊右,故玉輅在西,金輅在東。○傳「先輅」至「顧命」○正義曰:此經四輅兩兩相配,上言「大輅」、「綴輅」,此言「先輅」、「次輅」,二者各自以前後為文。五輅金即次象,故言「先輅,像」。其木輅在象輅之下,故云「次輅,木」也。又解四輅之名,「金、玉、象皆以飾車」,三者以飾為之名;「木則無飾」,故指木為名耳。鄭玄《周禮》注云「革輅,輓之以革而漆之」,「木輅,不輓以革,漆之而已」,以直漆其木,故以「木」為名。木輅之上猶有革輅,不以「次輅」為革輅者,禮五輅而此四輅,於五之內必將少一,蓋以革輅是兵戎之用,於此不必陳之,故不雲革輅而以木輅為次。馬融、王肅皆云:「不陳戎輅者,兵事非常,故不陳之。」孔意或當然也。鄭玄以「綴、次是從後之言,二者皆為副貳之車。先輅是象輅也,綴輅是玉輅之貳,次輅是象輅之貳,不陳金輅、革輅、木輅者,主於朝祀而已」。未知孔、鄭誰得經旨。成王殯在路寢,下云「二人執惠,立於畢門之內」,畢門是路寢之門,知此陳設車輅「皆在路寢門內」也。《釋宮》云:「門側之堂謂之塾。」孫炎曰:「夾門堂也。」塾前陳車,必以轅向堂,故知「左右塾前皆北面」也。左塾者謂門內之西,右塾者門內之東,故以北面言之為左右。所陳坐位、器物皆以西為上,由王殯在西序故也。其執兵宿衛之人則先東而後西者,以王在東宿,衛敬新王故也。顧氏云:「先輅在左塾之前,在寢門內之西,北面對玉輅。次輅在右塾之前,在寢門內之東,對金輅也。」凡所陳列自「狄設黼扆」已下至此,皆象成王生時華國之事,所以重顧命也。鄭玄亦云:「陳寶者,方有大事以華國也。」《周禮·典路》云:「若有大祭祀,則出路。大喪大賓客亦如之。」是大喪出輅為常禮也。   二人雀弁,執惠,立於畢門之內。士衛殯與在廟同,故雀韋弁。惠,三隅矛。路寢門,一名畢門。○弁,皮彥反,徐扶變反。四人綦弁,執戈上刃,夾兩階戺。綦,文鹿子皮弁。亦士。堂廉曰戺,士所立處。○綦音其,馬本作騏,云:「青黑色。」夾,徐工洽反。戺音俟,徐音士。廉,力占反,稜也。一人冕,執劉,立於東堂。一人冕,執鉞,立於西堂。冕,皆大夫也。劉,鉞屬。立於東西廂之前堂。一人冕,執戣,立於東垂。一人冕,執瞿,立於西垂。戣、瞿皆戟屬。立於東西下之階上。○戣音逵。瞿,其俱反,徐音懼。一人冕,執銳,立於側階。銳,矛屬也。側階,北下立階上。○銳,以稅反。   [疏]「二人」至「側階」○正義曰:《禮》大夫服冕,士服弁也。此所執者凡有七兵,立於畢門之內,及夾兩階立堂下者,服爵弁、綦弁者,皆士也。以其去殯遠,故使士為之。其在堂上服冕者,皆大夫也。以其去殯近,皆使大夫為之。先門,次階,次堂,從外向內而敘之也。次東西垂,次側階,又從近向遠而敘之也。在門者兩,守門兩廂各一人,故「二人」。在階者,兩廂各二人,故「四人」。《禮記·明堂位》:「三公在中階之前。」《考工記》:「夏後氏世室,九階。」鄭玄云:「南面三,三面各二。」鄭玄又雲,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則路寢南面亦當有三階矣。此惟四人夾兩階,不守中階者,路寢制如明堂,惟鄭玄之說耳,路寢三階不書,亦未有明文,縱有中階,中階無人升降,不須以兵衛之。○傳「士衛」至「畢門」○正義曰:士入廟助祭,乃服雀弁,於此服雀弁者,士衛王殯,與在廟同,故爵韋弁也。鄭玄云:「赤黑曰雀,言如雀頭色也,雀弁制如冕,黑色,但無藻耳。」然則雀弁所用當與冕同。阮諶《三禮圖》云:「雀弁以三十升布為之。」此傳言「雀韋弁」者,蓋以《周禮·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服」,此人執兵,宜以韋為之,異於祭服,故言「雀韋弁」。下云「綦弁」,孔言鹿子皮為弁,然則下言冕執兵者,不可以韋為冕,未知孔意如何。天子五門,皋、庫、雉、應、路也。下云「王出在應門之內」,出畢門始至應門之內,知畢門即是路寢之門,一名畢門也。此經所陳七種之兵,惟戈經傳多言之,《考工記》有其形制,其餘皆無文。傳惟言「惠,三隅矛」,銳亦矛也,「戣、瞿皆戟屬」,不知何所據也。「劉,鉞屬」者,以「劉」與「鉞」相對,故言「屬」以似之,而別又不知何以為異。古今兵器名異體殊,此等形制,皆不可得而知也。鄭玄云:「惠狀蓋斜刃,宜芟刈。戈即今之句孑戟。劉蓋今鑱斧。鉞,大斧。戣、瞿蓋今三鋒矛。銳,矛屬。凡此七兵,或施矜,或著柄。《周禮》戈長六尺六寸,其餘未聞長短之數。」王肅惟云:「皆兵器之名也。」○傳「綦文」至「立處」○正義曰:鄭玄云「青黑曰綦」,王肅云「綦,赤黑色」,孔以為「綦,文攏蘗子皮弁」,各以意言,無正文也。大夫則服冕,此服弁,知「亦士」也。「堂廉曰戺」,相傳為然。「廉」者,稜也。所立在堂下,近於堂稜。○傳「冕皆」至「前堂」○正義曰:《周禮·司服》云:「大夫之服,自玄冕而下。」知服冕者皆大夫也。鄭玄云:「序內半以前曰堂。」謂序內簷下,自室壁至於堂廉,中半以前總名為「堂」。此立於東堂、西堂者,當在東西廂近階而立,以備升階之人也。○傳「戣瞿」至「階上」○正義曰:《釋詁》云:「疆、界、邊、衛、圉、垂也。」則「垂」是遠外之名。此經所言「冕」則在堂上,「弁」則在堂下,此二人服冕,知在堂上也。堂上而言「東垂」、「西垂」,知在堂上之遠地。堂之遠地,當於序外東廂西廂,必有階上堂,知此立於東西堂之階上也。○傳「銳矛」至「階上」○正義曰:鄭、王皆以側階為東下階也。然立於東垂者已在東下階上,何由此人復共並立?故傳以為「北下階上」,謂堂北階,北階則惟堂北一階而已。「側」猶特也。   王麻冕黼裳,由賓階隮。王及群臣皆吉服,用西階升,不敢當主。卿士、邦君麻冕蟻裳,入即位。公卿大夫及諸侯皆同服,亦廟中之禮。蟻,裳名,色玄。○蟻,魚綺反。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執事各異裳。彤,纁也。太宗,上宗,即宗伯也。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阼階隮。大圭尺二寸,天子守之,故奉以奠康王所位。同,爵名。瑁,所以冒諸侯圭,以齊瑞信,方四寸,邪刻之。用阼階升,由便不嫌。○冒,莫報反。太史秉書,由賓階隮,御王冊命。太史持冊書顧命進康王,故同階。   [疏]「王麻」至「冊命」○正義曰:此將傳顧命,布設位次,即上所作法度也。凡諸行禮,皆賤者先至,此必卿、下士、邦君即位既定,然後王始升階。但以君臣之序,先言王服,因服之下即言升階,從省文。卿士、邦君無所執事,故直言「即位」而已。太保、太史、太宗皆執事之人,故別言衣服。各自所職,不得即言升階,故別言所執,各從升階為文次也。卿士王臣,故先於邦君。太史乃是大宗之屬,而先於太宗者,太史之職掌冊書,此禮主以為冊命,太史所掌事重,故先言之。○傳「王及」至「當主」○正義曰:《禮》績麻三十升以為冕,故稱「麻冕」。傳嫌麻非吉服,故言「王及群臣皆吉服」也。「王麻冕」者,蓋袞冕也。《周禮·司服》:「享先王則袞冕。」此禮授王冊命,進酒祭王,且袞是王之上服,於此正王之尊,明其服必袞冕也。其卿士、邦君當各以命服,服即助祭之冕矣。「袞」,鄭玄《周禮注》云:「袞之衣五章,裳四章。」則袞衣之裳,非獨有黼。言「黼裳」者,以裳之章色,黼黻有文,故特取為文。《詩·采菽》之篇言王賜諸侯云:「玄袞及黼。」以黼有文,故特言之。鄭玄於此注云:「黼裳者,冕服有文者也。」是言貴文故稱之。《禮》「君升阼階」,此用西階升者,以未受顧命,不敢當主也。○傳「公卿」至「色玄」○正義曰:「卿士」,卿之有事者,公則卿兼之。此行大禮,大夫亦與焉。略舉「卿士」為文,公與大夫必在,故傳言「公卿大夫及諸侯皆同服」,言同服吉服,此「亦廟中之禮」也。言其如助祭,各服其冕服也。《禮》無「蟻裳」,今云「蟻」者,裳之名也。「蟻」者,蚍蜉蟲也,此蟲色黑,知蟻裳色玄,以色玄如蟻,故以蟻名之。《禮》祭服皆玄衣纁裳,此獨雲玄裳者,卿士、邦君於此無事,不可全與祭同,改其裳以示變於常也。太保、太史有所主者,則純如祭服,暫從吉也。「入即位」者,鄭玄云:「卿西面,諸侯北面。」鄭玄惟據經「卿士、邦君」言之,其公亦北面,孤東面也。○傳「執事」至「宗伯」○正義曰:此三官者皆執事,俱「彤裳」,而言「各異裳」者,各自異於卿士、邦君也。「彤」,赤也。《禮》祭服纁裳。纁是赤色之淺者,故以「彤」為纁,言是常祭服也。「太宗」與下文「上宗」一人,即宗伯之卿也。○傳「大圭」至「不嫌」○正義曰:《考工記·玉人》云:「鎮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鎮圭,圭之大者。「介」訓大也,故知是彼鎮圭。天子之所守,故奉之以奠康王所位,以明正位為天子也。《禮》又有「大圭長三尺」,知「介圭」非彼三尺圭者,《典瑞》云:「王搢大圭,執鎮圭以朝日。」《玉人》云:「大圭長三尺,天子服之。」彼搢於紳帶是天子之笏,不是天子所守,故知非幣妖尺之大圭也。「上宗奉同、瑁」,則下文雲天子「受同、瑁」。大保必奠於位,其奉介圭,下文不言「受介圭」者,以同、瑁並在手中,故不得執之,太保必奠於其位,但文不見耳。《禮》於奠爵無名「同」者,但下文祭酢皆用同奉酒,知「同」是酒爵之名也。《玉人》云:「天子執冒四寸以朝諸侯。」鄭玄注云:「名玉曰冒者,言德能覆蓋天下也。四寸者,方。以尊接卑,以小為貴。」《禮》天子所以執瑁者,諸侯即位,天子賜之以命圭,圭頭邪銳,其瑁當下邪刻之,其刻闊狹長短如圭頭。諸侯來朝,執圭以授天子,天子以冒之刻處冒彼圭頭,若大小相當,則是本所賜;其或不同,則圭是偽作,知諸侯信與不信。故天子執瑁,所以冒諸侯之圭以齊瑞信,猶今之合符。然經傳惟言圭之長短,不言闊狹。瑁方四寸,容彼圭頭,則圭頭之闊無四寸也。天子以一瑁冒天下之圭,則公侯伯之圭闊狹等也。此瑁惟冒圭耳,不得冒璧。璧亦稱瑞,不知所以齊信,未得而聞之也。「阼階」者,東階也。謂之「阼」者,鄭玄《士冠禮》注云「阼猶酢也。東階所以答酢賓客」,是其義也。《禮》凶事設洗於西階西南,吉事設洗於東階東南。此太保、上宗皆行吉事,盥洗在東,故用阼階升,由便,以卑不嫌為主人也。鄭玄云:「上宗猶太宗,變其文者,宗伯之長,大宗伯一人,與小宗伯二人,凡三人,使其上二人也,一人奉同,一人奉瑁。」傳無明解,當同於鄭也。○傳「太史」至「同階」○正義曰:訓「御」為進。太史持策書顧命欲以進王,故與王同升西階。鄭玄云:「御猶向也。王此時正立賓階上少東,太史東面於殯西南而讀策書,以命王嗣位之事。」孔雖以「御」為進,其意當如鄭言。不言王面北,可知也。篇以「顧命」為名,指上文為言。顧命策書,稟王之意為言,亦是顧命之事,故傳言「策書顧命」。   曰:「皇后憑玉幾,道揚末命,命汝嗣訓,冊命之辭。大君,成王。言憑玉幾所道,稱揚終命,所以感動康王。命汝繼嗣其道,言任重,因以托戒。○憑,皮冰反。臨君周邦,率循大卞,用是道臨君周國,率群臣循大法。卞,皮彥反,徐扶變反。燮和天下,用答揚文武之光訓。」言用和道和天下,用對揚聖祖文武之大教。敘成王意。王再拜,興,答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亂四方,以敬忌天威?」言微微我淺末小子,其能如父祖治四方,以敬忌天威德乎?謙辭,托不能。○眇,彌小反。   [疏]「曰皇」至「光訓」○正義曰:此即丁卯命作之冊書也。誥康王曰:「大君成王病困之時,憑玉幾所道,稱揚將終之教命。命汝繼嗣其道,代為民主。用是道以臨君周邦,率群臣循大法,用和道和天下,用對揚聖祖文武之大教。」敘成王之意,言成王命汝如此也。○傳「冊命」至「托戒」○正義曰:言「憑玉幾所道」,以示不憑玉幾則不能言,所以感動康王,令其哀而聽之,不敢忽也。以「訓」為道,命汝繼嗣其道,繼父道為天下之主。言所任者重,因以托戒也。○傳「用是」至「大法」○正義曰:「卞」之為法,無正訓也。告以為法之道,令率群臣循之,明所循者法也,故以「大卞」為大法。王肅亦同也。   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吒。王受瑁為主,受同以祭。禮成於三,故酌者實三爵於王,王三進爵,三祭酒,三奠爵,告已受群臣所傳顧命。○吒,陟嫁反,字亦作宅,又音妒,徐又音托,又豬夜反。《說文》作詫,丁故反,奠爵也。馬作詫,與《說文》音義同。上宗曰:「饗!」祭必受福,贊王曰:「饗福酒。」太保受同,降,受王所饗同,下堂反於篚。盥以異同,秉璋以酢。太保以盥手洗異同,實酒秉璋以酢祭。半圭曰璋,臣所奉。王已祭,太保又祭。報祭曰酢。○酢,才各反。授宗人同,拜,王答拜。宗人,小宗伯,佐大宗伯。太宗供王,宗人供太保。拜白已傳顧命,故授宗人同。拜,王答拜,尊所受命。太保受同,祭,嚌,太宗既拜而祭,既祭,受福。嚌至齒,則王亦至齒。王言饗,太保言嚌,互相備。○嚌,才細反。互音戶。宅,授宗人同,拜,王答拜。太保居其所,授宗人同,拜白成王以事畢。王答拜,敬所白。○宅如字,馬同,徐殆故反。太保降,收。太保下堂,則王下可知。有司於此盡收徹。○徹,丑列反,又徐直列反。   [疏]「乃受」至「降收」○正義曰:王受冊命之時,立於西階上少東,北面。太史於柩西南,東面讀策書。讀冊既訖,王再拜。上宗於王西南,北面奉同、瑁以授王。王一手受同,一手受瑁。王又以瑁授宗人。王乃執同,就樽於兩楹之間,酌酒,乃於殯東西面立,三進於神坐前,祭神如前祭。凡前祭酒酹地而奠爵訖,復位。再拜,王又於樽所別以同酌酒,祭神如前。復三祭,故云「三宿、三祭、三吒」。然後酌福酒以授王,上宗贊王曰:「饗福酒。」王再拜,受酒,跪而祭。先嚌至齒,興,再拜。太保受同,降自東階,反於篚。又盥以異同,執璋升自東階,適樽所酌酒,至殯東西面報祭之。欲祭之時,授宗人同,拜白王柩云:「已傳顧命訖。」王則答拜。拜柩,尊所受命。太保乃於宗人處受同,祭柩如王禮,但一祭而已。祭訖,乃受福。祝酌同以授太保,宗人讚太保曰:「饗福酒。」太保再拜,受同,亦祭,先而嚌至齒,與,再拜訖,於所居位授宗人同。太保更拜白柩以事畢。王又答拜,拜柩,敬所白。王與太保降階而下堂,有司於是收徹器物。○傳「王受」至「顧命」○正義曰:天子執瑁,故「受瑁為主」。「同」是酒器,故「受同以祭」。鄭玄云:「王既對神,則一手受同,一手受瑁。」然既受之後,王受同而祭,則瑁以授人。「禮成於三,酌者實三爵於王」,當是實三爵而續送,三祭各用一同,非一同而三反也。《釋詁》云:「肅,進也。」「宿」即肅也,故以宿爵而續送。祭各用一同為一進,「三宿」謂三進爵,從立處而三進至神所也。三祭酒,三酹酒於神坐也。每一酹酒,則一奠爵,三奠爵於地也。為此祭者,告神言已已受群臣所傳顧命,白神使知也。經典無此「吒」字,「吒」為奠爵,傳記無文。正以既祭必當奠爵,既言「三祭」,知「三吒」為三奠爵也。王肅亦以「吒」為奠爵。鄭玄云:「徐行前曰肅,卻行曰吒。王徐行前三祭,又三卻復本位。」與孔異也。○傳「祭必」至「福酒」○正義曰:《禮》於祭末必飲神之酒,受神之福,其大祭則有受嘏之福。《禮·特牲》、《少牢》主人受嘏福,是受神之福也。其告祭小祀,則不得備儀,直飲酒而已。此非大祭,故於王三奠爵訖,上宗以同酌酒進王,贊王曰:「饗福酒也。」王取同嚌之,乃以同授太保也。○傳「受王」至「於篚」○正義曰:上宗贊王以饗福酒也,即云「太保受同」,明是「受王所饗同」也。祭祀飲酒之禮,爵未用皆實於篚,既飲皆反於篚,知此「下堂反於篚」也。○傳「太保」至「曰酢」○正義曰:祭祀以變為敬,不可即用王同,故太保以盥手更洗異同,實酒於同中,乃秉璋以酢祭。於上祭後更復報祭,猶如正祭大禮之亞獻也。《周禮·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圭璧以祀日月,璋邸射以祀山川。」從上而下,遞減其半,知「半圭曰璋」。《祭統》云:「君執圭瓚,大宗執璋瓚。」謂亞獻用璋瓚,此非正祭,亦是亞獻之類,故亦執璋。若助祭,公侯伯子男自得執圭璧也。秉璋以酢,是報祭之事。王已祭,太保又報祭也。「酢」訓報也,故「報祭曰酢」。飲酒之禮稱「獻酢」者,亦是報之義也。○傳「宗人」至「受命」○正義曰:「上宗」為太宗伯,知「宗人」為小宗伯也。太保所以拜者,白成王言已已傳顧命訖也。將欲拜,故先授宗人同。拜者,自為拜神,不拜康王,但白神言已傳顧命之事,先告王已受顧命。王答拜者,尊所受之命,亦告神使知,故答拜也。王既祭,則奠同於地。太保不敢奠於地,故以同授宗人,然後拜也。太保既酢祭而拜,則王之奠爵,每奠必拜。於王祭不言「拜」者,祭酒必拜,乃是常禮。於王不言「拜」,於太保言「拜」者,足以見王拜也。○傳「太保」至「相備」○正義曰:「太保受同」者,謂太保既拜之後,於宗人邊受前所授之同,而進以祭神。既祭神之後,遂更受福酒,嚌以至齒。禮之通例,啐入口,是嚌至於齒,示飲而實不飲也。太保報王之祭,事與王祭禮同,而史錄其事,二文不等,故傳辨其意,於太保言「嚌至齒」,則王饗福酒,亦嚌至齒也;於王言「上宗曰饗」,則太保亦應有宗人曰饗,二文不同,互見以相備。○傳「太保」至「所白」○正義曰:「宅」訓居也。太保居其所,於受福酒之處,足不移,為將拜,故授宗人同。祭祀既畢而更拜者,白成王以事畢也。既拜白成王以傳顧命事畢,則王受顧命亦畢,王答拜,敬所白也。   諸侯出廟門俟。言諸侯,則卿士已下亦可知。殯之所處,故曰廟。待王后命。○處,昌呂反。   [疏]「諸侯出廟門俟」○正義曰:「廟門」謂路寢門也。出門待王后命,即作後篇。後篇雲,二伯率諸侯入應門,則諸侯之出應門之外,非出廟門而已。以其在廟行事,事畢出於廟門,不言出廟門即止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九 康王之誥第二十五  卷十九 康王之誥第二十五     康王既屍天子,屍,主也,主天子之正號。○馬本此句上更有「成王崩」三字。遂誥諸侯,作《康王之誥》。既受顧命,群臣陳戒,遂報誥之。因事曰遂。   康王之誥求諸侯之見匡弼。   [疏]「康王既」至「之誥」○正義曰:康王既受顧命,主天子之位,群臣進戒於王,王遂報誥諸侯。史敘其事,作《康王之誥》。伏生以此篇合於《顧命》,共為一篇,後人知其不可,分而為二。馬、鄭、王本此篇自「高祖寡命」已上內於《顧命》之篇,「王若曰」已下始為《康王之誥》,諸侯告王,王報誥諸侯,而使告報異篇,失其義也。   王出,在應門之內,出畢門,立應門內之中庭,南面。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二公為二伯,各率其所掌諸侯,隨其方為位,皆北面。皆布乘黃朱。諸侯皆陳四黃馬朱鬣以為庭實。○乘音繩證反。鬣,力輒反。賓稱奉圭兼幣,曰:「一二臣衛,敢執壤奠。」賓,諸侯也。舉奉圭兼幣之辭,言「一二」,見非一也。為蕃衛,故曰「臣衛」。來朝而遇國喪,遂因見新王,敢執壤地所出而奠贄也。○壤,如丈反。見,賢遍反,下同。蕃,方袁反。朝,直遙反。喪,息浪反。贄音至。皆再拜稽首。王義嗣德,答拜。諸侯拜送幣而首至地,盡禮也。康王以義繼先人明德,答其拜,受其幣。○盡,子忍反。   [疏]「王出」至「答拜」○正義曰:此敘諸侯見新王之事。王出畢門,在應門之內,立於中庭。太保召公為西伯,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立於門內之西廂也。太師畢公為東伯,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立於門內之東廂也。諸侯皆布陳一乘四匹之黃馬朱鬣,以為見新王之庭實。諸侯為王之賓,實共使一人少前進,舉奉圭兼幣之辭,言曰:「一二天子之臣,在外為蕃衛者,敢執土壤所有奠之於庭。」既為此言,乃皆再拜稽首,用盡禮致敬,以正王為天子也。康王先為太子,以義嗣先人明德,不以在喪為嫌,答諸侯之拜,以示受其圭幣,與之為主也。○傳「出畢」至「南面」○正義曰:出在門內,不言「王坐」,諸侯既拜,王即答拜,復不言「興」,知立庭中南面也。○傳「二公」至「北面」○正義曰:二公率領諸侯,知其「為二伯,各率其所掌諸侯」。《曲禮》所謂「職方」者,此之義也。王肅云:「畢公代周公為東伯,故率東方諸侯。」然則畢公是太師也。當太師之名,在太保之上,此先言太保者,於時太保領塚宰,相王室,任重,故先言西方。若使東伯任重,亦當先言東方。北面,以東為右,西為左,入左入右隨其方為位。嫌東西相向,故云「皆北面」,將拜王,明北面也。○傳「諸侯」至「庭實」○正義曰:諸侯朝見天子,必獻國之所有,以表忠敬之心,故「諸侯皆陳四黃馬朱鬣以為庭實」,言實之於王庭也。四馬曰「乘」,言「乘黃」正是馬色黃矣。「黃」下言「朱」,「朱」非馬色。定十年《左傳》云:「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與之。」是古人貴朱鬣。知「朱」者,朱其尾、鬣也。於時諸侯其數必眾,眾國皆陳四馬,則非王庭所容。諸侯各有所獻,必當少陳之也。案《周禮·小行人》云:「合六幣,圭以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錦,琥以繡,璜以黼。此六物者,以和諸侯之好。」鄭玄云:「六幣所以享也,五等諸侯享天子用壁,享後用琮。用圭璋者,二王之後也。」如鄭彼言,則諸侯之享天子,惟二王之後用馬。此雲皆陳馬者,下云「奉圭兼幣」,幣即馬是也,圭是文馬之物。鄭云:「此幣圭以馬,蓋舉王者之後以言耳。諸侯當璧以帛,亦有庭實。」然則此陳馬者是二王之後享王物也。獨取此物以總表諸侯之意,故雲諸侯皆陳馬也。圭亦享王之物,下言「奉圭」,此不陳圭者,圭奉以文命,不陳之也。案《覲禮》諸侯享天子「馬卓上,九馬隨之」。此用乘黃者,因喪禮而行朝,故略之。○傳「賓諸」至「奠贄」正義曰:天子於諸侯有不純臣之義,故以諸侯為賓。「稱」訓舉也。「舉奉圭兼幣之辭」,以圭幣奉王而為之作辭。辭出一人之口而言「一二」者,見諸侯同為此意,意非一人也。鄭玄云「釋辭者一人,其餘奠幣,拜者稽首而已」是也。言「衛」者,諸侯之在四方,皆為天子蕃衛,故曰「臣衛」。此時成王始崩,即得有諸侯在京師者,來朝而遇國喪,遂因見新王也。諸侯享天子,其物甚眾,非徒圭馬而已。皆是土地所有,故云「敢執壤地所出而奠贄」也。然「舉奉圭兼幣」,乃是享禮。凡享禮,則每一國事畢,乃更餘國復入,其朝則侯氏總入。故鄭玄注《曲禮》云:「春「受贄於朝,受享於廟」,是朝與享別。此既諸侯總入而得有庭實享禮者,以新朝嗣王,因行享禮,故鄭注云:「朝兼享禮也,與常禮不同。」○傳「諸侯」至「其幣」○正義曰:《周禮·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施之於極尊,故為「盡禮」也。「義嗣德」三字,史言王答拜之意也。康王先是太子,以義繼先人明德,今為天子,無所嫌,故答其拜,受其幣,自許與諸侯為主也。   太保暨芮伯鹹進,相揖,皆再拜稽首,塚宰與司徒皆共群臣諸侯並進陳戒。不言諸侯,以內見外。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大天改大國殷之王命,謂誅紂也。惟周文武,誕受羑若,克恤西土。言文武大受天道而順之,能憂我西土之民。本其所起。○羑,羊久反,馬云:「道也。」惟新陟王,畢協賞罰,戡定厥功,用敷遺後人休。惟周家新升王位,當盡和天下賞罰,能定其功,用布遺後人之美。言施及子孫無窮。○戡音堪。遺,唯季反,注及下同。施,以豉反。今王敬之哉!敬天道,務崇先人之美。張皇六師,無壞我高祖寡命。」言當張大六師之眾,無壞我高德之祖寡有之教命。○壞音怪。   [疏]「太保」至「寡命」○正義曰:太保召公與司徒芮伯皆共諸侯並進,相顧而揖,乃並再拜稽首,起而言曰:「敢告天子,大天改大國殷之王命,誅殺殷紂。惟周家文王、武王大受天道而順之,能憂我西土之民,以此王有天下。惟我周家新升王位,當盡和天下賞罰,戡定其為王之功用,布遺後人之美,將使施及子孫,無有窮盡之期。今王新即王位,其敬之哉!當張大我之六師,令國常強盛,無令傾壞我高祖寡有之命。」戒王使繼先王之業也。○傳「塚宰」至「見外」○正義曰:召公為塚宰,芮伯為司徒,司徒位次塚宰,故言「太保與芮伯鹹進」。芮伯已下,共告群臣諸侯並皆進也。「相揖」者,揖之使俱進也。大保揖群臣,群臣又報揖太保,故言「相揖」。動足然後相揖,故「相揖」之文在「鹹進」之下。○傳「言文」至「所起」○正義曰:「羑」聲近猷,故訓之為道。王肅云:「羑,道也。」文武所憂,非憂西土而已,特言「能憂西土之民」,本其初起於西土故也。○傳「言當」至「教命」○正義曰:「皇」訓大也。國之大事,在於強兵,故令張大六師之眾。「高德之祖」,謂文王也。王肅云:「美文王少有及之,故曰『寡有』也。」   王若曰:「庶邦侯、甸、男、衛,順其戒而告之,不言群臣,以外見內。○馬本從此以下為《康王之誥》,又云:「與《顧命》差異。敘歐陽、大小夏侯同為《顧命》。」惟予一人釗報誥。報其戒。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務咎,言先君文武道大,政化平美,不務咎惡。厎至齊○馬讀絕句。信,用昭明於天下。致行至中信之道,用顯明於天下。言聖德治。○厎,之履反。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言文武既聖,則亦有勇猛如熊羆之士,忠一不二心之臣,共安治王家。○熊音雄。羆,彼皮反。用端命於上帝,皇天用訓厥道,付畀四方。君聖臣良,用受端直之命於上天。大天用順其道,付與四方之國,王天下。○畀,必利反,徐甫至反。王,於況反。乃命建侯樹屏,在我後之人。言文武乃施政令,立諸侯,樹以為蕃屏,傳王業在我後之人。謂子孫。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暨顧,綏爾先公之臣,服於先王。天子稱同姓諸侯曰伯父。言今我一二伯父,庶幾相與顧念文武之道,安汝先公之臣,服於先王而法循之。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言雖汝身在外士之為諸侯,汝心常當忠篤,無不在王室。「熊羆之士」,勵朝臣,此督諸侯。○督,丁木反。用奉恤厥若,無遺鞠子羞。」當各用心奉憂其所行順道,無自荒怠,遺我稚子之羞辱。稚子,康王自謂也。○鞠,居六反。   [疏]「王若」至「子羞」○正義曰:群臣諸侯既進戒王,王順其戒呼而告之曰:「眾邦在侯、甸、男、衛諸服內之國君,惟我一人釗報誥卿士群公。昔先君文王、武王其道甚大,政化平美,專以美道教化,不務咎惡於人,致行至美中正誠信之道,用是顯明於天下」。言聖道博洽也。「文武既聖,時臣亦賢,則亦有如熊如羆之勇士,不二心之忠臣,共安治王家。以君聖臣良之故,用能受端直之命於上天。大天用順其道,付與四方之國,使文武受此諸國,王有天下。」言文武得賢臣之力也。「文武以得臣力之故,乃施政令,封立賢臣為諸侯者,樹之以為蕃屏,令屏衛在我後之人」。先王所立諸侯,即今諸侯之祖,故舉先世之事以告今之諸侯。「今我一二伯父,庶幾相與顧念文武之道,安汝先公之用臣,服於先王之道而法循之,亦當以忠誠輔我天子。雖汝身在外土為國君,汝心常當無有不在王室,當各用心奉憂其所行順道,無自荒怠,以遺我稚子之羞辱」。「稚子」,康王自謂。戒令匡弼己也。○傳「順其」至「見內」○正義曰:群臣戒王使勤,王又戒之使輔己,是順其事而告之也。上文太保、芮伯進言,不言諸侯,以內見外。此王告庶邦,不言朝臣,以外見內,欲令互相備也。周制六服,此惟四服,不言采、要者,略舉其事。猶《武成》云「甸、侯、衛,駿奔走」,亦略舉之矣。○「予一人釗」○正義曰:《禮》天子自稱予一人,不言名。此王自稱名者,新即王位,謙也。○傳「言先」至「咎惡」○正義曰:孔以「富」為美,故云「政化平美」。不務咎惡於人,言哀矜下民,不用刑罰之。王肅云「文武道大,天下以平,萬民以富」是也。○傳「致行」至「德洽」○正義曰:孔以「齊」為中,致行中正誠信之道。王肅云:「立大中之道也。」○傳「天子」至「循之」○正義曰:《覲禮》言天子呼諸侯之禮云:「同姓大國則曰伯父,其異姓則曰伯舅,同姓小邦則曰叔父,其異姓則曰叔舅。」計此時諸侯多矣,獨云「伯父」,舉同姓大國言之也。諸侯先公以臣道服於先王,其事有法,故令安汝先公之用臣,服於先王,以臣之道而法循之。○傳「言雖」至「諸侯」○正義曰:王之此誥,並誥群臣諸侯,但互相發見,其言不備。言先王有熊羆之士,勵朝臣使用力如先世之臣也。此言汝身在外土,心念王室,督諸侯使然。   群公既皆聽命,相揖趨出。已聽誥命,趨出罷退,諸侯歸國,朝臣就次。王釋冕,反喪服。脫去黼冕,反服喪服,居倚盧。○去,羌呂反。   [疏]「群公」至「喪服」○正義曰:「群公」總謂朝臣與諸侯也。鄭玄云:「群公主為諸侯與王之三公,諸臣亦在焉。王釋冕,反喪服,朝臣諸侯亦反喪服。《禮·喪服》篇臣為君,諸侯為天子,皆斬衰。」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九 衰畢命第二十六  卷十九 衰畢命第二十六     康王命作冊畢,命為冊書,以命畢公。分居裡,成周郊,分別民之居裡,異其善惡。成定東周郊境,使有保護。○別,彼列反。作《畢命》。   畢命言畢公見命之書。   [疏]「康王」至「畢命」○正義曰:康王命史官作冊書命畢公,使畢公分別民之居裡,令善惡有異。於成周之邑,成定東周之郊境。史敘其事,作《畢命》。○傳「命為」至「畢公」○正義曰:《周禮·內史》云:「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策命之。」此云「命作冊」者,命內史為冊書以命畢公,故雲以冊命畢公。○傳「分別」至「保護」○正義曰:殷之頑民,遷居此邑,歷世化之,已得純善,恐其變改,故更命畢公分別民之居裡,異其善惡。即經所云「旌別淑慝,表厥宅裡,彰善癉惡,樹之風聲」,「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皆是也。「分」者令其善惡分別,使惡者慕善,非分別其處,使之異居也。此邑本名成周,欲以成就周道。民不純善,則是未成,故命畢公教之。「成定東周郊境」,即經「申畫郊圻,慎固封守」,是其使有保護。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康王即位十二年六月三日庚午。○朏,普忽反,徐芳尾反,又芳憒反。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於豐。於朏三日壬申,王朝行自宗周,至於豐。宗周,鎬京。豐,文王所都。○朝,直遙反。鎬,戶老反。以成周之眾,命畢公保厘東郊。用成周之民眾,命畢公使安理治正成周東郊,令得所。○厘,力之反。治,直吏反,一本作「治政」,則依字讀。令,力呈反。   [疏]「惟十」至「東郊」○正義曰:惟康王即位十有二年六月三日庚午,月光朏然而明也。於朏後三日壬申,王早朝行從宗周鎬京,至於豐邑,就文王之廟。以成周之民眾命太師畢公,使安理東郊之民,令得其所。○傳「康王」至「庚午」○正義曰:漢初不得此篇,有偽作其書以代之者。《漢書·律歷志》云:「康王十二年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故《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策書《豐刑》』。」此偽作者傳聞舊語,得其年月,不得以下之辭,妄言作《豐刑》耳,亦不知《豐刑》之言何所道也。鄭玄云:「今其逸篇有冊命霍侯之事,不同與此序相應,非也。」鄭玄所見又似異於《豐刑》,皆妄作也。《說文》云:「朏,月未盛之明也。」此日未有事而記此「庚午朏」者,為下言壬申張本,猶如記朔望與生魄死魄然也。   王若曰:「嗚呼!父師,惟文王、武王,敷大德於天下,用克受殷命。王順其事歎告畢公代,周公為大師,為東伯,命之代君陳。言文武布大德於天下,故天祐之,用能受殷之王命。○大音泰。惟周公左右先王,綏定厥家。言周公助先王安定其家。毖殷頑民,遷於洛邑,密邇王室,式化厥訓。慎殷頑民,恐其叛亂,故徙於洛邑,密近王室,用化其教。○毖音秘。近如字,又附近之近。既歷三紀,世變風移,四方無虞,予一人以寧。言殷民遷周已經三紀,世代民易,頑者漸化,四方無可度之事,我天子用安矣。十二年曰紀。父子曰世。○度,待洛反,舊作待路反。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勸。天道有上下交接之義,政教有用俗改更之理。民之俗善,以善養之。俗有不善,以法御之。若乃不善其善,則民無所勸慕。○上,時掌反。更,古衡反。惟公懋德,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祗師言。言公勉行德,能勤小物,輔佐文、武、成、康,四世為公卿,正色率下,下人無不敬仰師法。○懋音茂。嘉績多於先王,予小子垂拱仰成。」公之善功多大先人之美。我小子為王,垂拱仰公成理。言其上顯父兄,下施子孫。○拱,九勇反。仰如字,徐五亮反。   [疏]「王若」至「仰成」○正義曰:康王順其事歎而呼畢公曰:「嗚呼!父師,惟文王、武王布大德於天下,用此能受殷之王命,代殷為天子。惟周公佐助先王,安定其家。慎彼殷之頑民,恐其或有叛逆,故遷於洛邑,令之北近王室,用使化其教訓。自爾已來,既歷三紀,人世既變,風俗亦移,四方無可度之事,我天子一人用是而得安寧。但天道有上下交接之義,政教有用俗改更之理。今日雖善,或變為惡,若不善其善,則民無所勸慕。更須選賢教之,舉善勸之,宜此任者,莫先於公。惟公勉力行德,能勤小事,輔佐四世,正色率下,無有不敬仰師法公言者。公之善功多於先王,我小子垂衣拱手,仰公成理。」將欲任之,故盛稱其德也。○傳「王順」至「王命」○正義曰:畢公代周公為太師,故王呼為「父師」,率東方諸侯,是為「東伯」也。蓋君陳卒,命之使代君陳也。○傳「言周」至「其家」○正義曰:《釋詁》云:「左、右,助也。」言周公助先王安定其家。伐殷之時,周公已有其功,復能遷殷頑民,言其功之多也。○傳「言殷」至「曰世」○正義曰:周公以攝政七年營成周,成王元年遷殷頑民,成王在位之年雖未知,其實當在三十左右,至今應三十六年,是殷民遷周已歷三紀。十二年者,天之大數。歲星、太歲皆十二年而一周天,故「十二年曰紀」。父子易人為世。《大禹謨》云:「賞延於世。」謂緣父及子也。○傳「天道」至「勸慕」○正義曰:天氣下降,地氣上騰,而有寒暑生焉。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輕重隨俗而有寬猛異焉。天道有上下交接之義,故寒暑易節。政教有用俗改更之理,故寬猛相濟。天道有寒暑遞來,政教以寬猛相濟。民之風俗,善惡無常,或善變為惡,或惡變為善,不可以其既善,謂善必不變。民之俗善,須以善養之,令善遂不變。人之俗有不善,當以善法御之,使變而為善。若乃不善其善,則下民無所勸慕。民無所慕,則變為惡矣。殷民今雖已善,更當以善教之。欲以屈畢公之意。○傳「言公」至「師法」○正義曰:「小物」猶小事也,能勤小事,則大事必能勤矣,故舉能勤小事以為畢公之善。《釋詁》云:「亮,佐也。」《晉語》說文王之事雲,「詢於八虞,訪於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則畢公於文王之世已為大臣,是「輔佐文、武、成、康四世為公卿」也。「正色」謂嚴其顏色,不惰慢,不阿諂。以此率下,下民無不敬仰師法之。○傳「公之」至「子孫」○正義曰:先王之功,無由可及。言公之善功多大先人之美,方欲委之以事,盛言之,重其功美矣。   王曰:「嗚呼!父師,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今我敬命公以周公所為之事,往為之哉!言非周公所為,不敢枉公往治。○治,直吏反。旌別淑慝,表厥宅裡,彰善癉惡,樹之風聲。言當識別頑民之善惡,表異其居裡,明其為善,病其為惡,立其善風,揚其善聲。○別音彼列反。癉音丁但反。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其不循教道之常,則殊其井居田界,使能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所以沮勸。○俾,必爾反。沮,辭汝反,又慈呂反。申畫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郊圻雖舊所規畫,當重分明之。又當謹慎堅固封疆之守備,以安四海。京圻安,則四海安矣。○守,徐始救反。重,直用反。政貴有恆,辭尚體要,不惟好異。政以仁義為常,辭以理實為要,故貴尚之。若異於先王,君子所不好。○好,呼報反。商俗靡靡,利口惟賢,餘風未殄,公其念哉!紂以靡靡利口為賢,覆亡國家。今殷民利口餘風未絕,公其念絕之。○覆,芳服反。   [疏]「王曰」至「念哉」○正義曰:王更歎而呼畢公曰:「嗚呼!父師,今日我敬命公以周公所為之事,公其往為之哉!公往至彼,當識別善之與惡,表異其善者所居之裡,彰明其為善,病其為惡。其為善之人,當立其善風,揚其善聲。其有不循道教之常者,則殊其井田疆界,使之能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更重畫郊圻境界,謹慎牢固其封疆守備,以安彼四海之內。為政貴在有常,言辭尚其禮實要約,當不惟好其奇異。商之舊俗,靡靡然好相隨順,利口辯捷、阿諛順旨者惟以為賢。餘風至今未絕,公其念絕之哉!」戒畢公以治殷民之法。○傳「言當」至「善聲」○正義曰:旌旗所以表識貴賤,故傳以「旌」為識。「淑」,善也。「慝」,惡也。言當識別頑民之善,惡知其善者,表異其所居之裡,若今孝子、順孫、義夫、節婦,表其門閭者也。表其善者,則惡者自見。明其為善,當褒賞之。病其為惡,當罪罰之。其有善人,立其善風,令邑里使放效之;揚其善聲,告之疏遠,使聞知之。○傳「其不」至「沮勸」○正義曰:《孟子》雲,「方里為井,井九百畝」,使民「死徙無出鄉,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然則先王制之為井田也,欲使民相親愛,生相佐助,死相殯葬。不循道教之常者,其人不可親近,與善民雜居,或染善為惡,故殊其井田居界,令民不與來往。猶今下民有大罪過不肯服者,則擯出族黨之外,吉凶不與交通,此之義也。亦既殊其井田,必當思自改悔,使其能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所以沮止為惡者,勸勉為善者。○傳「郊圻」至「安矣」○正義曰:「郊圻」謂邑之境界。境界雖舊有規畫,而年世久遠,或相侵奪,當重分明畫之,以防後相侵犯。雖舉邑之郊境為言,其民田疆畔亦令更重畫之,不然何以得「殊其井疆」也?王城之立,四郊以為京師屏障,預備不虞,又當謹慎牢固封疆之守備,以安四海之內。此是王之近郊,牢設守備,惟可以安京師耳。而云「安四海」者,京師安,則四海安矣。○傳「紂以」至「絕之」○正義曰:韓宣子稱,紂使師延作靡靡之樂。「靡靡」者,相隨順之意。紂之為人,拒諫飾非,惡聞其短,惟以靡靡相隨順、利口捷給、能隨從上意者以之為賢。商人效之,遂成風俗,由此所以覆亡國家。殷民利口餘風,至今不絕,公其念絕之。欲令其變惡俗也。   我聞曰:『世祿之家,鮮克由禮,以蕩陵德,實悖天道。特言我聞自古有之,世有祿位而無禮教,少不以放蕩陵邈有德者,如此實亂天道。○鮮,息淺反。悖,布內反。敝化奢麗,萬世同流。』言敝俗相化,車服奢麗,雖相去萬世,若同一流。○敝,步寐反。茲殷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於人。此殷眾士,居寵日久,怙恃奢侈,以滅德義。服飾過制,美於其民。言僣上。○怙音戶。驕淫矜侉,將由惡終。雖收放心,閒之惟艱。言殷眾士驕恣過制,矜其所能,以自侉大,如此不變,將用惡自終。雖今順從周制,心未厭服,以禮閒御,其心惟難。○侉音苦瓜反。壓,於葉反,又於甲反,又於艷反。資富能訓,惟以永年。惟德惟義,時乃大訓。不由古訓,於何其訓?」以富資而能順義,則惟可以長年命矣。惟有德義,是乃大順。若不用古訓典籍,於何其能順乎?   王曰:「嗚呼!父師,邦之安危,惟茲殷士,不剛不柔,厥德允修。言邦國所以安危,惟在和此殷士而已。治之不剛不柔,寬猛相濟,則其德政信修立。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陳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終。周公遷殷頑民以消亂階,能慎其始。君陳弘周公之訓,能和其中。畢公闡二公之烈,能成其終。三後協心,同底於道,道洽政治,澤潤生民。三君合心為一,終始相成,同致於道。道至普洽,政化治理,其德澤惠施,乃浸潤生民。言三君之功,不可不尚。○治,直吏反。施,始鼓反。浸,子鴆反。四夷左衽,罔不鹹賴,予小子永膺多福。言東夷、西戎、南蠻、北狄被發左衽之人,無不皆恃賴三君之德,我小子亦長受其多福。○衽,而甚反,又而鴆反。公其惟時成周,建無窮之基,亦有無窮之聞。公其惟以是成周之治,為周家立無窮之基業,於公亦有無窮之名,以聞於後世。○為,於偽反。子孫訓其成式,惟乂。言後世子孫順公之成法,惟以治。嗚呼!罔曰弗克,惟既厥心。人之為政,無曰不能,惟在盡其心而已。罔曰民寡,惟慎厥事。無曰人少不足治也,惟在慎其政事,無敢輕之。○少,詩照反。欽若先王成烈,以休於前政。」敬順文武成業,以美於前人之政。所以勉畢公。   [疏]「我聞」至「其訓」○正義曰:我聞古人言曰:「世有祿位之家,恃富驕恣,少能用禮,以放蕩之心陵邈有德之士,如此者實悖亂天道。敝俗相化,奢侈華麗,雖相去萬世,而共同一流。」此殷之眾士,皆是富貴之家,居處寵勢,惟已久矣。怙恃奢侈,以滅德義。身卑而僣上,飾其服,美於其人。驕恣過制,矜能自侉,行如此不變,將用惡自終。令以法約之,雖收斂其放佚之心,恆防閒之,惟大艱難。資財富足,能順道義,則惟可以長年命矣。惟能用德,惟能行義,是乃為大順德也。若不用古之訓典,則於何其能順乎?欲令畢公以古之訓典教殷民也。○傳「特言」至「天道」○正義曰:凡以善言教化,無非古之訓典,於此特言「我聞」者,言此事自古有之,所以尢須嚴禁故也。世有祿位,財多勢重,縱恣其心而無禮教,如此之人,少能不以放蕩之心陵邈有德者。天道以上臨下,以善率惡,今乃以下慢上,以惡陵善,如此者實亂天道也。○傳「此殷」至「僣上」○正義曰:「席」者人之所處,故為居之義。「舊」,久也。殷士多是世貴之家,故為「居寵日久」。怙恃己之奢侈,自謂奢侈為賢,德義廢而不行,故為「以滅德義」。又以人輕位卑,美服盛飾,是「服飾過制度」。「美於其人」,言僣上服,服勝人也。○傳「言殷」至「惟難」○正義曰:「淫」訓過也,故為「過制」。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故矜侉「不變,將用惡自終」。言「雖收放心」,則已收之矣。雖令順從周制,思威自止,故怨猶在,心未壓服,故「以禮閒御其心,惟難」也。「閒」謂防閒御止也。○傳「敬順」至「畢公」○正義曰:「美於前人之政」,謂光前人之政。所以勉勵畢公。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九 君牙第二十七  卷十九 君牙第二十七     穆王命君牙為周大司徒,穆王,康王孫,昭王子。○穆王,名滿。君牙,或作君雅。作《君牙》。君牙,臣名。   君牙命以其名,遂以名篇。   王若曰:「嗚呼!君牙,順其事而歎,稱其名而命之。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服勞王家,厥有成績,紀於太常。言汝父祖,世厚忠貞,服事勤勞王家,其有成功,見紀錄書於王之太常,以表顯之。王之旌旗畫日月曰太常。○畫,胡卦反。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遺緒,亦惟先正之臣,克左右亂四方。惟我小子,繼守先王遺業,亦惟父祖之臣,能佐助我治四方。言己無所能。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於春冰。言祖業之大,己才之弱,故心懷危懼。虎尾畏噬,春冰畏陷,危懼之甚。○蹈,徒報反。噬,市制反。陷,陷沒之陷。   [疏]「穆王」至「君牙」○正義曰:穆王命其臣名君牙者為周大司徒之卿,以策書命之。史錄其策書,作《君牙》。○傳「言汝」至「太常」○正義曰:《周禮·司勳》云:「凡有功者,銘書於王之太常,祭於大烝。」鄭玄云:「銘之言名也。生則書於王旌,以識其人與其功也。死則於烝先王祭之。」是有功者書於王之太常,以表顯之也。《周禮·司常》云:「日月為常。」王建太常,是王之旌旗晝日月名之曰太常也。   今命爾予翼,作股肱心膂。今命汝為我輔翼股肱心體之臣。言委任。○膂音旅。纘乃舊服,無忝祖考,弘敷五典,式和民則。繼汝先祖故所服,忠勤無辱累祖考之道,大布五常之教,用和民令有法則。○累,劣偽反。令,力呈反。爾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爾之中。言汝身能正,則下無敢不正。民心無中,從汝取中。必當正身示民以中正。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夏月暑雨,天之常道,小人惟曰怨歎咨嗟。言心無中也。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冬大寒,亦天之常道,民猶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天不可怨,民猶怨嗟,治民其惟難哉!當思慮其難以謀其易,民乃安。○易,以豉反。   [疏]「今命」至「乃寧」○正義曰:王言我以危懼之故,今命汝為大司徒,汝當作我股肱心膂。言將任之如已身也。繼汝先世舊所服行,亦如父祖忠勤,無為不忠,辱累汝祖考。當須大布五常之教,用和天下兆氏,令有法則。凡欲率下,當先正身,汝身能正,則下無敢不正。民心無能中正,惟取汝之中正,汝當正身心以率之。夏月大暑大雨,天之常也,小民惟曰怨恨而咨嗟。冬月大寒,亦天之常也,小民亦惟曰怨恨而咨嗟。天不可怨,民尚怨之,治民欲使無怨,其惟難哉!思慮其難,以謀其易,為治不違道,不逆民,民乃安矣。○傳「今命」至「委任」○正義曰:「股」,足也。「肱」,臂也。「膂」,背也。汝為我輔翼,當如我之身,故舉四支以喻為股肱心體之臣,言委任如身也。傳以「膂」為體,以見四者皆體,非獨「膂」為體也。《禮記·緇衣》云:「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此舉四體,今以臣為心者,君臣合體,則亦同心。《詩》云:「赳赳武夫,公侯腹心」,是臣亦為君心也。○傳「冬大」至「怨嗟」○正義曰:傳以「祁」為大,故云「冬大寒」。寒言大,則夏暑雨是大雨,於此言「祁」以見之。上言「暑雨」,此不言「寒雪」者,於上言「雨」以見之,互相備也。   嗚呼!丕顯哉,文王謨!歎文王所謀大顯明。丕承哉,武王烈!言武王業美,大可承奉。啟佑我後人,鹹以正罔缺。文武之謀業,大明可承奉,開助我後嗣,皆以正道無邪缺。○缺,若穴反。爾惟敬明乃訓,用奉若於先王,汝惟當敬明汝五教,用奉順於先王之道。對揚文武之光命,追配於前人。」言當答揚文武光明之命,君臣各追配於前令名之人。   [疏]「嗚呼」至「前人」○正義曰:王又歎言:「嗚呼!大是顯明哉,文王之謀也!大可承奉哉,武王之業也!文王之謀、武王之業,開道佑助我在後之人,皆以正道無邪缺。」言先王之道易可遵也。「汝惟敬明汝之五教,用奉順於先王之道。汝當答揚文武光明之命,追配於前世令名之人」。令其順先王之道,同古之大賢也。○傳「言武」至「承奉」○正義曰:文王未克殷,始謀造周,故美其謀。武王以殺紂功成業就,故美其業。謀則明白可遵,業則功成可奉,故謀言「顯」,烈言「承」。《詩·周頌·武》篇曰,「於皇武王,無競維烈」,亦美武王業之大也。○傳「文武」至「邪缺」○正義曰:文始謀之,武卒成之。文謀大明,武業可奉。言先王以此成功開道佑助我之後人,使我得安其事而奉行之。以正道見其無邪,罔缺失見其周備,故傳言「無邪缺」。   王若曰:「君牙,乃惟由先正舊典時式,民之治亂在茲。汝惟當奉用先正之臣所行故事、舊典、文籍是法,民之治亂在此而已,用之則民治,廢之則民亂。○治,直吏反,下注同。率乃祖考之攸行,昭乃辟之有乂。」言當循汝父祖之所行,明汝君之有治功。○辟,必亦反。   [疏]「王若」至「有乂」○正義曰:王順而呼之曰:「君牙,汝為大司徒,惟當奉用先世正官之法,諸臣所行故事舊典,於是法則之,民之治亂在此而已。汝必奉而用之,循汝祖考之所行,明汝君之有治功。」「汝君」,王自謂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九 冏命第二十八  卷十九 冏命第二十八     穆王命伯冏為周太僕正,伯冏,臣名也。太僕長,太御中大夫。○冏,九永反,字亦作□。長,誅丈反。作《冏命》。   冏命以冏見命名篇。   [疏]「穆王」至「冏命」○正義曰:穆王命其臣名伯冏者為周太僕正之官,以策書命之。史錄其策書,作《冏命》。○傳「伯冏」至「大夫」○正義曰:「正」訓長也。《周禮》「太御中大夫」,「太仆下大夫」,孔以此言「太僕正」,則官高於太僕,故以為《周禮》太御者,知非《周禮》太僕。若是《周禮》太僕,則此雲太僕足矣,何須云「正」乎?且此經云「命汝作大正,正於群僕」,案《周禮》「太馭中大夫」而下,有戎僕、齊僕、道僕、田僕,太御最為長,既稱正於群僕,故以為太御中大夫。且與君同車,最為親近,故《春秋》隨侯寵少師以為車右,《漢書》文帝愛趙同命之為御。凡御者最為密暱,故此經云「汝無暱於?人,充耳目之官」。故以為太御中大夫,掌御玉輅之官。戎僕雖中大夫,以戎事為重,敘在太御之下,故以太御為長。太僕雖掌燕朝,非親近之任,又是下大夫,不得為長。   王若曰:「伯冏,惟予弗克於德,嗣先人宅丕後,順其事以命伯冏,言我不能於道德,繼先人居大君之位,人輕任重。怵惕惟厲,中夜以興,思免厥愆。言常悚懼惟危,夜半以起,思所以免其過悔。○怵,敕律反。惕,他歷反。昔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鹹懷忠良,聰明,視聽遠。齊通,無滯礙。臣雖官有尊卑,無不忠良。○礙,五代反。其侍御僕從,罔匪正人。雖給侍、進御、僕役從官,官雖微,無不用中正之人。○御如字,一音{御示}。從,才用反,注及下注「侍從」同。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小臣皆良,僕役皆正,以旦夕承輔其君,故君出入起居,無有不敬。發號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祇若,萬邦鹹休。言文武發號施令,無有不善。下民敬順其命,萬國皆美其化。   [疏]「王若」至「鹹休」○正義曰:王順其事而呼之曰:「伯冏,惟我不能於道德,而繼嗣先人居大君之位。人輕任重,終常悚懼。心內怵惕,惟恐傾危,中夜以起,思望免其愆過。昔在文王、武王,聰無所不聞,明無所不見。齊,中也,每事得中。聖,通也,通知諸事。其身明聖如此,又小大之臣無不皆思忠良,其左右侍御僕從無非中正之人。以旦夕承輔其君,故其君出入起居無有不敬,文武發號施令無有不善。以此之故,下民敬順其命,萬邦皆美其化。」由臣善故也。○傳「言常」至「過悔」○正義曰:《禮記·祭義》云:「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怵惕」是心動之名,多憂懼之意也。「厲」訓危也,言常悚懼,惟恐傾危。《易》稱「夕惕若厲」,即此義也。○傳「聰明」至「忠良」○正義曰:聰發於耳,明發於目,故為「視聽遠」也。「齊」訓中也,「聖」訓通也,動必得中,通而先識,是「無滯礙」也。   「惟予一人無良,實賴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惟我一人無善,實恃左右前後有職位之士,匡正其不及。言此責群臣正己。繩愆糾謬,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言恃左右之臣彈正過誤,檢其非妄之心,使能繼先王之功業。○繩,市陵反。俾,必爾反。   [疏]「惟予」至「先烈」○正義曰:王言:「惟我一人無善,亦既無知,實恃賴左右前後有職位之臣,匡正其智所不及者。」責群臣使正己也,即言正己之事。「繩其愆過,糾其錯謬,格其非妄之心,心有妄作,則格正之,使能繼先王之功業」。言得臣匡輔,乃可繼世也。○傳「言恃」至「功業」○正義曰:木不正者,以繩正之。「繩」謂彈正,「糾」謂發舉,有愆過則彈正之,有錯謬則發舉之。「格」謂檢括,其有非理枉妄之心,檢括使妄心不作。臣當如此匡君,使能繼先王之功業。言己無能,責臣使如此也。   今予命汝作大正,正於群僕侍御之臣,欲其教正群僕,無敢佞偽。懋乃後德,交修不逮。言侍御之臣,無小大親疏,皆當勉汝君為德,更代修進其所不及。○更,古衡反。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當謹慎簡選汝僚屬侍臣,無得用巧言無實、令色無質、便辟足恭、側媚諂諛之人,其惟皆吉良正士。○便,婢綿反。辟,匹亦反,徐扶亦反。足,將住反。諛,徐以朱反。   [疏]「今予」至「吉士」○正義曰:今我命汝作太僕官大正,汝當教正於群僕侍御之臣,勸勉汝君為德,汝與同僚交更修進汝君智所不及之事。汝為僕官之長,當慎簡汝之僚屬,必使皆得正人,無得用巧言令色、便辟側媚之人,其惟皆當用吉良善士。令選其在下屬官,小臣僕隸之等,皆用善人。○傳「欲其」至「佞偽」○正義曰:「作大正」,「正」,長也,作僕官之長。「正於群僕」,令教正之。二「正」義不同也。群僕雖官有小大,皆近天子。近人主者多以諂佞自容,今大僕教正群僕,明使教之無敢佞偽也。案《周禮》太馭中大夫掌御玉輅,戎僕中大夫掌御戎車,齊仆下大夫掌馭金輅,道僕上士掌馭象輅,田僕上士掌馭田輅。「群僕」謂此也。○傳「當謹」至「正士」○正義曰:府史已下,官長所自辟除命,士以上皆應人主自選。此令太僕正謹慎簡選僚屬者,人主所用皆由臣下,臣下銓擬,可者然後用之,故令太僕正慎簡僚屬也。《論語》稱:「巧言、令色、足恭,左聰明恥之。」「便辟」是巧言令色之類,知是彼「足恭」也。「巧言」者,巧為言語以順從上意,無情實也。「令色」者,善為顏色以媚說人主,無本質也。「便僻」者,前卻俯仰,以是為恭。「側媚」者,為僻側之事以求媚於君。此等皆是諂諛之人,不可用為近官也。「媚」,愛也。襄三十一年《左傳》雲,鄭子產謂子皮曰:「誰敢求愛於子?」知此為「側媚」者,為側行以求愛,非是愛前人也。若能愛在上,則忠臣也,不當禁其無用。   僕臣正,厥後克正。僕臣諛,厥後自聖。言僕臣皆正,則其君乃能正。僕臣諂諛,則其君乃自謂聖。後德惟臣,不德惟臣。君之有德,惟臣成之。君之無德,惟臣誤之。言君所行善惡,專在左右。爾無暱於?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汝無親近於?利小子之人,充備侍從在視聽之官,道君上以非先王之法。○暱,女乙反。?,息廉反,徐七漸反,利口也,本亦作。近附近之近。道,導也。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非人其實吉良,惟以貨財配其吉良,以求入於僕侍之臣,汝當清審。若時?厥官,若用是行貨之人,則病其官職。○?,故頑反。惟爾大弗克祇厥辟,惟予汝辜。」用行貨之人,則惟汝大不能敬其君,惟我則亦以此罪汝。言不忠也。王曰:「嗚呼,欽哉!永弼乃後於彝憲。」歎而敕之,使敬用所言,當長輔汝君於常法。此穆王庶幾欲蹈行常法。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十九 呂刑第二十九  卷十九 呂刑第二十九     呂命,呂侯見命為天子司寇。穆王訓夏贖刑,呂侯以穆王命作書,訓暢夏禹贖刑之法,更從輕以佈告天下。○贖音蜀,注及下同。作《呂刑》。   呂刑後為甫侯,故或稱《甫刑》。   [疏]「呂命」至「呂刑」○正義曰:呂侯得穆王之命為天子司寇之卿,穆王於是用呂侯之言,訓暢夏禹贖刑之法。呂侯稱王之命而佈告天下。史錄其事,作《呂刑》。○傳「呂侯」至「司寇」○正義曰:呂侯得王命,必命為王官。《周禮》司寇掌刑,知呂侯見命為天子司寇。鄭玄云:「呂侯受王命,入為三公。」引《書說》云:「周穆王以呂侯為相。」《書說》謂《書緯·刑得放》之篇有此言也。以其言「相」,知為三公。即如鄭言,當以三公領司寇,不然,何以得專王刑也。○傳「呂侯」至「天下」○正義曰:名篇謂之《呂刑》,其經皆言「王曰」,知「呂侯以穆王命作書」也。經言陳罰贖之事,不言何代之禮,故序言「訓夏」,以明經是夏法。王者代相革易,刑罰世輕世重,殷以變夏,周又改殷。夏法行於前代,廢已久矣。今復訓暢夏禹贖刑之法,以周法傷重,更從輕以佈告天下。以其事合於當時,故孔子錄之以為法。經多說治獄之事,是訓釋申暢之也。金作贖刑,唐虞之法。《周禮》職金「掌受士之金罰、貨罰,入於司兵」,則周亦有贖刑。而遠訓夏之贖刑者,《周禮》惟言「士之金罰」,人似不得贖罪。縱使亦得贖罪,贖必異於夏法。以夏刑為輕,故祖而用之。罪實則刑之,罪疑則贖之,故當並言贖刑,非是惟訓贖罰也。《周禮》「司刑掌五刑之法,以麗萬民之罪。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刖罪五百,殺罪五百」。五刑惟有二千五百。此經「五刑之屬三千」,案刑數乃多於《周禮》,而言變從輕者,《周禮》五刑皆有五百,此則輕刑少而重刑多;此經墨、劓皆千,刖刑五百,宮刑三百,大辟二百,輕刑多而重刑少,變周用夏,是改重從輕也。然則周公聖人,相時製法而使刑罰太重,令穆王改易之者,穆王遠取夏法,殷刑必重於夏。夏承堯舜之後,民淳易治,故制刑近輕。輕則民慢,故殷刑稍重。自湯已後,世漸苛酷,紂作炮烙之刑,明知刑罰益重。周承暴虐之後,不可頓使太輕。雖減之輕,猶重於夏法。成康之間,刑措不用,下及穆王,民猶易治。故呂侯度時制宜,勸王改從夏法。聖人之法非不善也,而不以經遠。呂侯之智非能高也,而法可以適時。苟適於時,事即可為善,亦不言呂侯才高於周公,法勝於前代。所謂觀民設教,遭時制宜,刑罰所以世輕世重,為此故也。○傳「後為」至「甫刑」○正義曰:《禮記》書傳引此篇之言多稱為「《甫刑》曰」,故傳解之「後為甫侯,故或稱《甫刑》」。知「後為甫侯」者,以《詩·大雅·崧高》之篇宣王之詩,云「生甫及申」;《揚之水》為平王之詩,云「不與我戍甫」,明子孫改封為甫侯。不知因呂國改作甫名?不知別封餘國而為甫號?然子孫封甫,穆王時未有甫名而稱為《甫刑》者,後人以子孫之國號名之也。猶若叔虞初封於唐,子孫封晉,而《史記》稱《晉世家》。然宣王以後,改呂為甫,《鄭語》史伯之言幽王之時也,乃云「申呂雖衰,齊許猶在」,仍得有呂者,以彼史伯論四岳治水,其齊、許、申、呂是其後也。因上「申呂」之文而云「申呂雖衰」,呂即甫也。   惟呂命,王享國百年,耄荒,言呂侯見命為卿,時穆王以享國百年,耄亂荒忽。穆王即位過四十矣,言百年,大其雖老而能用賢以揚名。○耄,本亦作{蒿毛},毛報反,《切韻》莫報反。度作刑以詰四方。度時世所宜,訓作贖刑,以治天下四方之民。○度,待洛反。注同,馬如字,云:「法度也。」詰,起一反。   [疏]「惟呂」至「四方」○正義曰:惟呂侯見命為卿,於時穆王享有周國已積百年,王精神耄亂而荒忽矣。王雖老耄,猶能用賢,取呂侯之言,度時世所宜,作夏贖刑以治天下四方之民也。○傳「言呂」至「揚名」○正義曰:史述呂侯見命而記王年,知其得命之時王已享國百年也。《曲禮》云:「八十九十曰耄。」是「耄荒」為年老精神耄亂荒忽也。穆王即位之時,已年過四十矣,比至命呂侯之年,未必已有百年。言「百年」者,美大其事,雖則年老而能用賢以揚名,故記其百年之耄荒也。《周本紀》云:「甫侯言於王,作?刑辟。」是?刑法者皆呂侯之意,美王能用之。穆王即位過四十者,不知出何書也。《周本紀》云:「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立五十五年崩」。司馬遷若在孔後,或當各有所據。《無逸》篇言殷之三王及文王享國若干年者,皆謂在位之年。此言「享國百年」,乃從生年而數,意在美王年老能用賢,而言其長壽,故舉從生之年,以「耄荒」接之,美其老之意也。文不害意,不與彼同。   王曰:「若古有訓,蚩尢惟始作亂,延及於平民,順古有遺訓,言蚩尤造始作亂,惡化相易,延及於平善之人。九黎之君號曰蚩尢。○蚩,尺之反;尤,有牛反;馬云:「少昊之末九黎君名。」罔不寇賊鴟義,奸宄奪攘矯虔。平民化之,無不相寇賊,為鴟梟之義。以相奪攘,矯稱上命,若固有之。亂之甚。○鴟,尺之反;鴟梟,惡鳥;馬云:「鴟,輕也。」義,本亦作誼。宄音軌。攘,如羊反。矯,居表反。虔,其然反。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三苗之君習蚩尢之惡,不用善化民,而制以重刑。惟為五虐之刑,自謂得法。蚩尢黃帝所滅,三苗帝堯所誅,言異世而同惡。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三苗之主,頑凶若民,敢行虐刑,以殺戮無罪,於是始大為截人耳鼻,椓陰,黥面,以加無辜,故曰「五虐」。○劓,魚器反。刵,徐如志反。椓,丁角反。黥,其京反。越茲麗刑並制,罔差有辭。苗民於此施刑,並制無罪,無差有直辭者。言淫濫。○麗,力馳反。並,必政反。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於信,以覆詛盟。三苗之民瀆於亂政,起相漸化,泯泯為亂,棼棼同惡,皆無中於信義,以反背詛盟之約。○泯,面忍反,徐音民。棼,芳雲反,徐扶雲反。覆,芳服反,徐敷目反。詛,側助反。背音佩。約如字,又於妙反。虐威庶戮,方告無辜於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德刑發聞惟腥。三苗虐政作威,眾被戮者方方各告無罪於天,天視苗民無有馨香之行,其所以為德刑,發聞惟乃腥臭。○聞音問,又如字,注同。腥音星。行,下孟反。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絕苗民,無世在下。皇帝,帝堯也。哀矜眾被戮者之不辜,乃報為虐者以威,誅遏絕苗民,使無世位在下國也。○君帝,君宜作皇字,帝堯也。遏,於葛反。   [疏]「王曰」至「在下」正義曰:呂侯進言於王,使用輕刑。又稱王之言以告天下,說重刑害民之義。王曰:「順古道有遺餘典訓,記法古人之事。昔炎帝之末,有九黎之國君號蚩尢者,惟造始作亂,惡化遞相染易,延及末平善之民。平民化之,亦變為惡,無有不相寇盜,相賊害,為鴟梟之義。鈔掠良善,外奸內宄,劫奪人物,攘竊人財,矯稱上命,以取人財,若己固自有之。然蚩尢之惡已如此矣,至於高辛氏之末,又有三苗之國君,習蚩尢之惡,不肯用善化民,而更制重法。惟作五虐之刑,乃言曰此得法也。殺戮無罪之人,於是始大為四種之刑。刵,截人耳。劓,截人鼻。?,椓人陰。黥,割人面。苗民於此施刑之時,並制無罪之人。對獄有罪者無辭,無罪者有辭,苗民斷獄,並皆罪之,無差簡有直辭者。言濫及無罪者也。三苗之民,慣瀆亂政,起相漸染,皆化為惡。泯泯為亂,棼棼同惡,小大為惡。民皆巧詐,無有中於信義。以此無中於信,反背詛盟之約,雖有要約,皆違背之。三苗虐政作威,眾被戮者方方各告無罪於上天。上天下視苗民,無有馨香之行。其所以為德刑者,發聞於外,惟乃皆腥臭,無馨香也。君帝帝堯哀矜眾被殺戮者,不以其罪,乃報為暴虐者以威,止絕苗民,使無世位在於下國。」言以刑虐,故滅之也。○傳「順古」至「蚩尢」○正義曰:古有遺訓,順而言之,故為「順古有遺訓」也。「蚩尢造始作亂」,其事往前未有,蚩尢今始造之,必是亂民之事,不知造何事也。下說三苗之主習蚩尢之惡,作五虐之刑,此章主說虐刑之事,蚩尢所作,必亦造虐刑也。以峻法治民,民不堪命,故惡化轉相染易,延及於平善之民,亦化為惡也。「九黎之君號曰蚩尢」,當有舊說云然,不知出何書也。《史記·五帝本紀》云:「神農氏世衰,諸侯相侵伐,蚩尢最為暴虐,莫能伐之。黃帝乃徵師諸侯,與蚩尢戰於涿鹿之野,遂擒殺蚩尢,而諸侯鹹尊軒轅為天子。」如《本紀》之言,蚩尢是炎帝之末諸侯名也。應劭云:「蚩尢,古天子。」鄭云:「蚩尢霸天下,黃帝所伐者。」《漢書音義》有臣瓚者,引《孔子三朝記》云:「蚩尢,庶人之貪者。」諸說不同,未知蚩尢是何人也。《楚語》曰:「少昊氏之衰也,九黎亂德,顓頊受之,使復舊常。」則九黎在少昊之末,非蚩尢也。韋昭云:「九黎氏九人,蚩尢之徒也。」韋昭雖以九黎為蚩尢,要《史記》蚩尢在炎帝之末,《國語》九黎在少昊之末,二者不得同也。「九黎」之文惟出楚語,孔以蚩尢為九黎。下傳又云:「蚩尢黃帝所滅」,言「黃帝所滅」,則與《史記》同矣。孔非不見《楚語》,而為此說,蓋以蚩尢是九黎之君,黃帝雖滅蚩尢,猶有種類尚在,故下至少昊之末,更復作亂。若其不然,孔意不可知也。鄭玄云:「學蚩尢為亂者,九黎之君,在少昊之代也。」其意以蚩尢當炎帝之末,九黎當少昊之末,九黎學蚩尢,九黎非蚩尢也。○傳「平民」至「之甚」○正義曰:蚩尢作亂,當是作重刑以亂民。以峻法酷刑,民無所措手足,困於苛虐所酷,人皆苛且,故平民化之,無有不相寇賊。群行攻劫曰「寇」,殺人曰「賊」,言攻殺人以求財也。「鴟梟」,貪殘之鳥。《詩》云:「為梟為鴟。」梟是鴟類。鄭玄云:「盜賊狀如鴟梟,鈔掠良善,劫奪人物。」傳言「鴟梟之義」,如鄭說也。《釋詁》云:「虔,固也」。「若固有之」,言取得人物,如己自有也。○傳「三苗」至「同惡」○正義曰:上說蚩尢之惡,即以「苗民」繼之,知經意言「三苗之君習蚩尢之惡」。「靈」,善也。不用善化民,而制以重刑。學蚩尢制之,用五刑而虐為之,故為「五虐之刑」,不必皋陶五刑之外,別有五也。「曰法」者,述苗民之語,自謂所作得法,欲民行而畏之。如《史記》之文,蚩尢黃帝所滅,下句所說「三苗帝堯所誅」,《楚語》云「三苗復九黎之惡」,是「異世而同惡」也。鄭玄以為「苗民即九黎之後。顓頊誅九黎,至其子孫為三國。高辛之衰,又復九黎之惡。堯興,又誅之。堯末,又在朝,舜臣堯又竄之。後禹攝位,又在洞庭逆命,禹又誅之。穆王深惡此族三生凶德,故著其惡而謂之民」。孔惟言「異世同惡」,不言三苗是蚩尢之子孫。韋昭云:「三苗,炎帝之後諸侯共工也。」○傳「三苗」至「五虐」○正義曰:三苗之主,實國君也。頑凶若民,故謂之「苗民」。不於上經為傳者,就此惡行解之,以其頑凶,敢行虐刑,以殺戮無罪。《釋詁》云:「淫,大也。」「於是大為截人耳鼻,椓陰,黥面」,苗民為此刑也。「椓陰」即宮刑也。「黥面」即墨刑也。《康誥》周公戒康叔云「無或劓刵人」,即周世有劓刵之刑,非苗民別造此刑也。以加無辜,故曰「五虐」。鄭玄云:「刵,斷耳。劓,截鼻。椓謂椓破陰,黥為羈黥人面。苗民大為此四刑者,言其特深刻,異於皋陶之為。」鄭意蓋謂截耳截鼻多截之,椓陰苦於去勢,黥面甚於墨額,孔意或亦然也。○傳「三苗」至「之約」○正義曰:「三苗之民」,謂三苗國內之民也。「瀆」謂慣瀆,苗君久行虐刑,民慣見亂政,習以為常,起相漸化。「泯泯」,相似之意。「棼棼」,擾攘之狀。「泯泯為亂」,習為亂也。「棼棼同惡」,共為惡也。「中」猶當也,「皆無中於信義」,言為行無與信義合者。《詩》云:「君子屢盟,亂是用長。」亂世之民,多相盟詛,既無信義,必皆違之,以此無中於信,反背詛盟之約也。○傳「三苗」至「腥臭」○正義曰:「方方各告無罪於上天」,言其處處告也。天矜於下,俯視苗民,無有馨香之行。「馨香」以喻善也。「其所以為德刑」,苗民自謂是德刑者,發聞於外,惟乃皆是腥臭。「腥臭」喻惡也。○傳「君帝」至「下國」○正義曰:《釋詁》云:「皇,君也。」此言「遏絕苗民」,下句即云「乃命重黎」,重黎是帝堯之事,知此滅苗民亦帝堯也。此滅苗民在堯之初興,使無世位在於下國,而堯之末年,又有竄三苗者,禮天子不滅國,擇立其次賢者。此為五虐之君,自無世位在下,其改立者復得在朝。但此族數生凶德,故歷代每被誅耳。   乃命重黎,絕地天通,罔有降格。重即羲,黎即和。堯命義和世掌天地四時之官,使人神不擾,各得其序,是謂絕地天通。言天神無有降地,地民不至於天,明不相干。○重,直龍反。黎,力兮反。群後之逮在下,明明?常,鰥寡無蓋。群後諸侯之逮在下國,皆以明明大道輔行常法,故使鰥寡得所,無有掩蓋。○?音匪,又芳鬼反。鰥,居頑反。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於苗。帝堯詳問民患,皆有辭怨於苗民。○清問,馬云:「清,訊。」德威惟畏,德明惟明。言堯監苗民之見怨,則又增修其德,行威則民畏服,明賢則德明人,所以無能名焉。   [疏]「乃命」至「推明」○正義曰:三苗亂德,民神雜擾。帝堯既誅苗民,乃命重黎二氏,使絕天地相通,令民神不雜。於是天神無有下至地,地民無有上至天,言天神地民不相雜也。群後諸侯相與在下國,群臣皆以明明大道輔行常法,鰥寡皆得其所,無有掩蓋之者。君帝帝堯清審詳問下民所患,鰥寡皆有辭怨於苗民。言誅之合民意。堯視苗民見怨,則又增修其德。以德行威,則民畏之,不敢為非。以德明人,人皆勉力自修,使德明。言堯所行賞罰得其所也。○傳「重即」至「相干」○正義曰:《楚語》云:「宅王問於觀射父曰:『《周書》所謂重黎實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無然,民將能登天乎?』對曰:『非此之謂也。古者民神不雜。少昊氏之衰也,九黎亂德,家為巫史,民神同位,禍災荐臻。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絕地天通。其後三苗復九黎之德,堯復育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彼言主說此事,而《堯典》云「乃命羲和,欽若昊天」,即所謂育重黎之後,使典之也。以此知「重即羲」也,「黎即和」也。言羲是重之子孫,和是黎之子孫,能不忘祖之舊業,故以「重黎」言之。傳言「堯乃命羲和掌天地四時之官」,《堯典》文也。「民神不擾,是謂絕地天通」,《楚語》文也。孔惟加「各得其序」一句耳。《楚語》又雲,司天屬神,司地屬民。令神與天在上,民與地在下,定上下之分,使民神不雜,則祭享有度,災厲不生。經言民神分別之意,故言「罔有降格」。言天神無有降至於地者,謂神不干民。孔因互文雲地民不有上至於天者,言民不干神也。乃總之云「明不相干」,即是民神不雜也。「地民」或作「地祇」。學者多聞神祇,又「民」字似「祇」,因妄改使謬耳。如《楚語》云「乃命重黎」,是顓頊命之。鄭玄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至『罔有降格』,皆說顓頊之事。乃命重黎即是命重黎之身,非羲和也。『皇帝清問』以下乃說堯事。顓頊與堯再誅苗民,故上言『遏絕苗民』,下云『有辭於苗』,異代別時,非一事也」。案《楚語》云「少昊氏之衰也,九黎亂德」,又云「其後三苗復九黎之德」,則「九黎」、「三苗」非一物也。顓頊誅九黎謂之「遏絕苗民」,於鄭義為不愜。《楚語》言顓頊命重黎,解為帝堯命羲和,於孔說又未允,不知二者誰得經意也。○傳「言堯」至「名焉」○正義曰:此經二句說帝堯之德事也,而其言不順。文在「苗民」之下,故傳以為「堯監苗民之見怨,則又增修其德」,敦德以臨之,以德行其威罰,則民畏之而不敢為非。「明賢則德明人」者,若凡人雖欲以德明賢者,不能照察。今堯德明賢者,則能以德明識賢人,故皆勸慕為善。明與上句相互,則「德威」者,凡人雖欲以德行威,不能威肅。今堯行威罰,則能以德威罰罪人,故人皆畏威服德也。   乃命三後,恤功於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種,農殖嘉穀。伯夷下典禮教民而斷以法。禹治洪水,山川無名者主名之。後稷下教民播種,農畝生善穀。所謂堯命三君,憂功於民。○折,之設反,下同;馬、鄭、王皆音?,馬云:「智也。」種音章用反。殖,承力反。斷,丁亂反,下同。三後成功,惟殷於民。各成其功,惟所以殷盛於民。言禮教備,衣食足。士制百姓於刑之中,以教祇德。言伯夷道民典禮,斷之以法。皋陶作士,制百官於刑之中,助成道化,以教民為敬德。○祇,止而反。   [疏]「乃命」至「祇德」○正義曰:堯既誅苗民,乃命三君伯、夷、禹、稷憂施功於民。使伯夷下禮典教民,折斷下民,惟以典法。伯禹身平治水土,主名天下山川,其無名者皆與作名。後稷下教民布種,在於農畝種殖嘉。穀三君者各成其功,惟以殷盛於民,使民衣食充足。乃使士官制御百官之姓于刑之中正,以教民為敬德。言先以禮法化民,民既富而後教之,非苟欲刑殺也。○傳「伯夷」至「於民」○正義曰:伯夷與稷言「降」,禹不言「降」,「降」可知降下也,從上而下於民也。《舜典》伯夷主禮典,「教民而斷以法」,即《論語》所謂「齊之以禮」也。山川與天地並生,民應先與作名。但禹治水,萬事改新,古老既死,其名或滅。故當時無名者,禹皆主名之。言此者,以見禹治山川,為民於此耕稼故也。此三事者皆是為民,故傳既解三事,乃結上句,此即「所謂堯命三君,憂功於民」,憂欲與民施功也。此三事之次,當禹功在先。先治水土,乃得種穀。民得穀食,乃能行禮。《管子》云:「衣食足,知榮辱。倉稟實,知禮節。」是言足食足衣然後行禮也。此經先言「伯夷」者,以民為國之本,禮是民之所急,將言制刑,先言用禮,刑禮相須,重禮,故先言之也。○傳「言伯」至「敬德」○正義曰:此經大意,言禹、稷教民,使衣食充足。伯夷道民,使知禮節,有不從教者,乃以刑威之。故先言三君之功,乃說用刑之事。言禹、稷教民稼穡,衣食既已充足。伯夷道民典禮,又能折之以法。禮法既行,乃使皋陶作士,制百官於刑之中。令百官用刑,皆得中正,使不僣不濫,不輕不重,助成道化,以教民為敬德。言從伯夷之法,敬德行禮也。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於四方,罔不惟德之勤。堯躬行敬敬在上,三後之徒秉明德明君道於下,灼然彰著四方,故天下之士無不惟德之勤。故乃明於刑之中,率乂於民?彝。天下皆勤立德,故乃能明於用刑之中正,循道以治於民,輔成常教。○治,直吏反。   [疏]「穆穆」至「?彝」○正義曰:言堯躬行敬敬之道在於上位,三後之徒躬秉明德明君道在於下,君臣敬明與德,灼然著於四方,故天下之事無不惟德之勤,悉皆勤行德矣。天下之士皆勤立德,故乃能明於用刑之中正,循大道以治於民,輔成常教。美堯君臣明德,能用刑得中以輔禮教。○傳「堯躬」至「之勤」○正義曰:《釋訓》云:「穆穆,敬也。」「明明」重明,則「穆穆」重敬,當敬天敬民,在於上位也。「明明在下」,則是臣事,知是「三後之徒秉明德明君道於下」也。彰著於四方,四方皆法效之,故天下之士無不惟德之勤。○傳「天下」至「常教」○正義曰:刑者所以助教而不可專用,非是身有明德,則不能用刑。以天下之大,萬方之眾,必當盡能用刑,天下乃治。此美堯能使「天下皆勤立德,故乃能明於用刑之中正」,言天下皆能用刑,盡得中正,循治民之道以治於民,輔成常教。伯夷所典之禮,是常行之教也。   典獄,非訖於威,惟訖於富。言堯時主獄,有威有德有恕,非絕於威,惟絕於富。世治,貨賂不行。○賂,來故反。敬忌,罔有擇言在身。堯時典獄皆能敬其職,忌其過,故無有可擇之言在其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凡明於刑之中,無擇言在身,必是惟能天德,自為大命,配享天意,在於天下。   [疏]「典獄」至「在下」○正義曰:堯時典獄之官,非能止絕於威,有犯必當行威,威刑不可止也。惟能止絕於富,受貨然後得富,無貨富自絕矣。言於時世治,貨賂不行。堯時典獄之官皆能敬其職事,忌其過失,無有可釋之言在於其身。天德平均,惟能為天之德。志性平均,自為長久大命。配當天意,在於天下。言堯德化之深,於時典獄之官皆能賢也。○傳「言堯」至「不行」○正義曰:堯時主獄之官,有威嚴,有德行,有恕心。有犯罪必罪之,是「有威」也。無罪則赦之,是「有德」也。有威有德有恕心,行之不受貨賂,是恕心也。「訖」是盡也,故傳以「訖」為絕。不可能使民不犯,非絕於威。能使不受貨賂,惟絕於富。言以恕心行之,世治則貨賂不行,故獄官無得富者。○得凡明」至「天下」○正義曰:「惟克天德」,言能效天為德,當謂天德平均,獄官效天為平均。凡能明於刑之中正矣,又能使無可擇之言在身者,此人必是惟能為天平均之德,斷獄必平矣。「皇天無親,惟德是輔」,若能斷獄平均者,必壽長久大命。大命由己而來,是「自為大命」。「享」訓當也,是此人能配當天命,在於天之下。鄭云:「大命謂延期長久也。」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主政典獄,謂諸侯也。非汝惟為天牧民乎?言任重是汝。○為,於偽反。任,而鴆反。重,輕重之重。今爾何監,非時伯夷播刑之迪?言當視是伯夷布刑之道而法之。其今爾何懲?惟時苗民匪察於獄之麗。其今汝何懲戒乎?所懲戒惟是苗民非察於獄之施刑,以取滅亡。○麗,力馳反。罔擇吉人,觀於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言苗民無肯選擇善人,使觀視五刑之中正,惟是眾為威虐者任之,以奪取人貨,所以為亂。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於苗。苗民任奪貨奸人,斷制五刑,以亂加無罪。天不潔其所為,故下咎罪。謂誅之。○蠲,吉緣反。咎,其九反。苗民無辭於罰,乃絕厥世。」言罪重,無以辭於天罰,故堯絕其世。申言之為至戒。   [疏]「王曰」至「厥世」○正義曰:王呼諸侯戒之曰:「咨嗟!汝四方主政事典獄訟者諸侯之君等,非汝惟為天牧養民乎?」言汝等皆為天養民,言任重也。「受任既重,當觀古成敗,今汝何所監視乎?其所視者,非是伯夷布刑之道也」。言當效伯夷善布刑法,受令名也。「其今汝何所懲創乎?其所創者惟是苗民非察於獄之施刑乎?」言當創苗民施刑不當取滅亡也。「彼苗民之為政也,無肯選擇善人,使觀視於五刑之中正,惟是眾為威虐者任之,以奪取人之貨賂,任用此人,使斷制五刑,以亂加無罪之人。上天不絜其所為,故下咎惡於苗民。苗民無以辭於天罰,堯乃絕滅其世。汝等安得不懲創乎!」○傳「言當」至「法之」○正義曰:伯夷典禮,皋陶主刑,刑禮相成以為治。不使視皋陶而令視伯夷者,欲其先禮而後刑。道之以禮,禮不從乃刑之,則刑亦伯夷之所布,故令視伯夷布刑之道而法之。王肅云:「伯夷道之以禮,齊之以刑。」○傳「其今」至「滅亡」○正義曰:上言「非時」,此言「惟時」,文異者,「非時」者言豈非是事也,「惟時」者言惟當是事也,雖文異而意同。「惟是苗民非察於獄之施刑以取滅亡」也,言其正謂察於獄之施刑不當於罪以取滅亡。○傳「苗民」至「誅之」○正義曰:「以亂加無罪」者,正謂以罪加無罪,是亂也。「蠲」訓絜也。「天不絜其所為」者,鄭玄云:「天以苗民所行腥臊不絜,故下禍誅之。」   王曰:「嗚呼!念之哉!念以伯夷為法,苗民為戒。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皆聽朕言,庶有格命。皆石同姓,有父兄弟子孫。列者伯仲叔季,順少長也。舉同姓包異姓,言不殊也。聽從我言,庶幾有至命。○聽如字,又他經反。少,詩照反。長,丁丈反。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戒不勤。今汝無不用安自居,日當勤之。汝無有徒念戒而不勤。○日,人實反,一音曰。天齊於民,俾我一日,非終惟終在人。天整齊於下民,使我為之,一日所行,非為天所終,惟為天所終,在人所行。○天齊於民,絕句。馬云:「齊,中也。」俾我,絕句。俾,必爾反,馬本作矜;矜,哀也。爾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汝當庶幾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之戒。行事雖見畏,勿自謂可敬畏。雖見美,勿自謂有德美。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寧惟永。」先戒以勞謙之德,次教以惟敬五刑,所以成剛柔正直之三德也。天子有善,則兆民賴之,其乃安寧長久之道。   [疏]「王曰」至「惟永」○正義曰:王言而歎曰:「嗚呼!汝等諸侯其當念之哉!」念以伯夷為法,苗民為戒。既令念此法戒,又呼同姓諸侯曰:「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等,汝皆聽從我言,依行用之,庶幾有至善之命,命必長壽也。今汝等諸侯無不用安道以自居,曰我當勤之哉。汝已許自勤,即當必勤,汝無有徒念我戒,許欲自勤而身竟不勤。」戒使必自勤也。「上天欲整齊於下民,使我為之令,我為天子整齊下民也。我一日所行失其道,非為天所終。一日所行得其理,惟為天所終。此事皆在人所行」。言已當慎行以順天也。「我已冀欲順天,汝等當庶幾敬逆天命,以奉用我一人之戒。汝所行事,雖見畏,勿自謂可敬畏。雖見美,勿自謂有德美」。欲令其謙而勿自取也。「汝等惟當敬慎用此五刑,以成剛柔正直之三德,以輔我天子。我天子一人有善事,則億兆之民蒙賴之。若能如此,其乃安寧,惟久長之道也」。○傳「皆王」至「至命」○正義曰:此總告諸侯,不獨告同姓,知「舉同姓包異姓」也。「格」訓至也,言庶幾有至命。「至命」當謂至善之命,不知是何命也。鄭玄云:「格,登也。登命謂壽考者。」傳云「至命」亦謂壽考。○傳「今汝」至「不勤」○正義曰:「由」,用也。「慰」,安也。人之行事多有始無終,從而不改。王既慇勤教誨,恐其知而不行,或當曰欲勤行而中道倦怠,故以此言戒之。今汝等諸侯無不用安道以自居,言曰我當勤之。「安道」者,謂勤其職,是安之道。若不勤其職,是危之道也。○傳「天整」至「所行」○正義曰:「天整齊於下民」者,欲使之順道依理,以性命自終也。以民不能自治,故使我為之,使我為天子。我既受天委付,務欲稱天之心。墜失天命,是不為天所終。保全祿位,是為天所終。我一日所行善之與惡,非為天所終,惟為天所終,皆在人所行。王言已冀欲使為行稱天意也。○傳「汝當」至「德美」○正義曰:「逆」,迎也。上天授人為主,是下天命也。諸侯上輔天子,是逆天命也,言與天意相迎逆也。「汝當庶幾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之戒」,欲使之順天意而用己命。凡人被人畏,必當自謂己有可畏敬;被人譽,必自謂已實有德美。故戒之,汝等所行事,雖見畏,勿自謂可敬畏;雖見美,勿自謂有德美。教之令謙而不自恃也。○傳「先戒」至「之道」○正義曰:上句「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是「先戒以勞謙之德」也。「勞謙」,《易·謙卦》九三爻辭。謙則心勞,故云「勞謙」。天子有善,以善事教天下,則兆民蒙賴之。   王曰:「吁!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吁,歎也。有國土諸侯,告汝以善用刑之道。○吁,況於反,馬作於;於,於也。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在今爾安百姓兆民之道,當何所擇?非惟吉人乎?當何所敬?非惟五刑乎?當何所度?非惟及世輕重所宜乎?○度,待洛反,注同,馬云:「造謀也。」兩造具備,師聽五辭。兩謂囚、證。造,至也。兩至具備,則眾獄官共聽其入五刑之辭。○造,七報反,注同。五辭簡孚,正於五刑。五辭簡核,信有罪驗,則正之於五刑。○核,幸革反。五刑不簡,正於五罰。不簡核,謂不應五刑。當正五罰,出金贖罪。○應,應對之應,下同。五罰不服,正於五過。不服,不應罰也。正於五過,從赦免。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惟貨,惟來。五過之所病,或嘗同官位,或詐反囚辭,或內親用事,或行貨枉法,或舊相往來,皆病所在。○疵,才斯反。來,馬本作求,云:「有求,請賕也。」其罪惟均,其審克之。以病所在,出入人罪,使在五過,罪與犯法者同。其當清察,能使之不行。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刑疑赦從罰,罰疑赦從免。其當清察,能得其理。簡孚有眾,惟貌有稽。簡核誠信,有合眾心。惟察其貌,有所考合,重刑之至。無簡不聽,具嚴天威。無簡核誠信,不聽理具獄,皆當嚴敬天威,無輕用刑。墨辟疑赦,其罰百擛腹A閱實其罪。刻其顙而鶪坐篨它D,疑則赦從罰。六兩曰擛腹C擛腹A黃鐵也。閱實其罪,使與罰名相當。○辟,婢亦反。擛腹A徐戶關反,六兩也。鄭及《爾雅》同。《說文》云:「六鋝也。」「鋝,十一銖二十五分述之十三也。」馬同,又云:「賈逵說俗儒以鋝重六兩,《周官》劍重九鋝,俗儒近是。」閱音悅。顙,素黨反。鶠A乃結反。劓辟疑赦,其罰惟倍,閱實其罪。截鼻曰劓。刑倍百為二百擛腹C剕辟疑赦,其罰倍差,閱實其罪。刖足曰剕。倍差謂倍之又半,為五百擛腹C宮辟疑赦,其罰六百擛腹A閱實其罪。宮,淫刑也。男子割勢,婦人幽閉,次死之刑。序五刑,先輕轉至重者,事之宜。大辟疑赦,其罰千擛腹A閱實其罪。死刑也。五刑疑各入罰,不降相因,古之制也。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別言罰屬,合言刑屬,明刑罰同屬,互見其義以相備。○見,賢遍反。   [疏]「王曰」至「天威」○正義曰:凡與人言,必呼使來前。「吁」,歎聲也。王歎而呼諸侯曰:「吁!來,有邦國、有土地諸侯國君等,告汝以善用刑之道。在於今日,汝安百姓兆民之道,何所選擇?非惟選擇善人乎?何所敬慎?非惟敬慎五刑乎?何所謀度?非惟度及世之用刑輕重所宜乎」即教諸侯以斷獄之法。「凡斷獄者,必令囚之與證兩皆來至。囚證具備,取其言語,乃與眾獄官共聽其入五刑之辭。其五刑之辭簡核,信實有罪,則正之於五刑,以五刑之罪罪其身也。五刑之辭不如眾所簡核,不合入五刑,則正之於五罰。罰謂其取贖也。於五罰論之,又有辭不服,則正之於五過,過失可宥,則教宥之。從刑入罰,從罰入過。此五過之所病者,惟嘗同官位,惟詐反囚辭,惟內親用事,惟行貨枉法,惟舊相往來。以此五病出入人罪,其罪與犯法者均。其當清證審察,能使五者不行,乃為能耳。五刑之疑有赦,赦從罰也。五罰之疑有赦,赦從過也,過則赦之矣。其當清證審察使能之,勿使妄入人罪,妄得赦免。既得囚辭,簡核誠信,有合眾心。或記可刑,或皆可放,雖雲合罪,惟更審察其貌,有所考合」。謂貌又當罪,乃決斷之。「無簡不聽」者,謂雖似罪狀,無可簡核誠信合罪者,則不聽理其獄,當放赦之。皆當嚴敬天威,勿輕聽用刑也。○傳「在今」至「宜乎」○正義曰:「何度非及」,其言不明。以論刑事,而言度所及,知所度者,度及世之用刑輕重所宜。王肅云:「度,謀也。非當與主獄者謀慮刑事,度世輕重所宜也。」○傳「兩謂」至「之辭」○正義曰:「兩」謂兩人,謂囚與證也。凡競獄必有兩人為敵,各言有辭理。或時兩皆須證,則囚之與證非徒兩人而已。兩人謂囚與證,不為兩敵至者,將斷其罪,必須得證,兩敵同時在官,不須待至;且兩人競理,或並皆為囚,各自須證,故以「兩」為囚與證也。兩至具備,謂囚證具足。各得其辭,乃據辭定罪。與眾獄官共聽其辭,觀其犯狀,斟酌入罪,或入墨劓,或入宮剕,故云「聽其入五刑之辭」也。○傳「五辭」至「五刑」○正義曰:既得囚證將入五刑之辭,更復簡練核實,知其信有罪狀,與刑書正同,則依刑書斷之,應墨者墨之,應殺者殺之。○傳「不簡」至「贖罪」○正義曰:「不簡核」者謂覆審囚證之辭,不如簡核之狀。既囚與證辭不相符合,則是犯狀不定,謂「不應五刑」。不與五刑書同,獄官疑不能決,則當正之於五罰,令其出金贖罪。依準五刑,疑則從罰,故為「五罰」,即下文是也。今律:「疑罪各依所犯以贖。」論虛實之證,等是非之理,均或事涉疑似,旁無證見,或雖有證見,事非疑似,如此者皆為疑罪。○傳「不服」至「赦免」○正義曰:「不服,不應罰」者,欲令贖罪,而其人不服,獄官重加簡核,無復疑似之狀,本情非罪,不可強遣出金,如是者則正之於五過。雖事涉疑似有罪,乃是過失,過則可原,故從赦免。下文惟有「五刑」、「五罰」而無「五過」,亦稱「五」者,緣五罰為過,故謂之「五過」。五者之過,皆可原也。○傳「五過」至「所在」○正義曰:《釋詁》云:「疵,病也。」此五過之所病,皆謂獄吏故出入人罪,應刑不刑,應罰不罰,致之五過而赦免之,故指言「五過之疵」。於五刑五罰,不赦其罪,未有此病,故不言「五刑之疵」、「五罰之疵」。應刑而罰,亦是其病,於赦免言病,則赦刑從罰亦是病可知。損害王道,於政為病,故謂之「病」。「惟官」謂嘗同官位,與吏舊同僚也。「或詐反囚辭」,拒諱實情,不承服也。「或內親用事」,囚有親戒在官吏,或望其意而曲筆也。或行貨於吏,吏受財枉法也。或囚與吏舊相往來。此五事皆是病之所在。五事皆是枉法,但枉法多是為貨,故於「貨」言「枉」,餘皆枉可知。○傳「以病」至「不行」○正義曰:以五病所在,出入人罪,不罰不刑使得在於五過,妄赦免之,此獄吏之罪與犯法者同。諸侯國君清證審察,能使之不行,乃為善也。此以病所在,惟出人罪耳,而傳並言「入」者,有罪而妄出與無罪而妄入,獄吏之罪等,故以「出入」言之。今律:「故出入者與同罪。」而此是也。○傳「刑疑」至「其理」○正義曰:刑疑有赦,赦從罰也。罰疑有赦,赦從免也。上云「五罰不服,正於五過」,即是免之也。不言五過之疑有赦者,知過則赦之,不得疑也。「其當清察,能得其理」,不使應刑妄得罰,應罰妄得免也。《舜典》云「眚災肆赦」,《大禹謨》云「宥過無大」,《易·解卦》象云「君子以赦過宥罪」,《論語》云「赦小過」,是過失之罪,皆當赦放,故知過即是赦之。鄭玄云:「不言五過之疑有赦者,過不赦也。《禮記》云:『凡執禁以齊眾者,不赦過。』」如鄭此言,五罰不服正於五過者,五過皆當罪之也。五刑之疑赦刑取贖,五罰疑者反使服刑,是刑疑而輸贖,罰疑而受刑,不疑而更輕,可疑而益重,事之顛倒一至此乎?謂之「祥刑」,豈當若是?然則「不赦過」者,復何所謂「執禁以齊眾」非謂之平常之過失也。人君故設禁約,將以齊整大眾,小事易犯,人必輕之,過犯悉皆赦之,眾人不可復禁,是故不赦小過,所以齊整眾人,令其不敢犯也。今律:「和合御藥誤不如本方,御幸舟舡誤不牢固,罪皆死。乏軍興者斬。」故失等皆是不赦過也。○傳「簡核」至「之」至「」○正義曰:「簡核誠信,有合眾心」,或皆以為可刑,或可以為赦,未得即斷之,惟當察其囚貌,更有所考合,考合復同,乃從眾議斷之,重刑之至也。「察其貌」者,即《周禮》五聽,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也。鄭玄以為辭聽「觀其出言,不直則煩」;色聽「觀其顏色,不直則赧然」;氣聽「觀其氣息,不直則喘」;耳聽「觀其聽聆,不直則惑」;目聽「觀其眸子,視不直則眊然」。是「察其貌,有所考合」也。○傳「無簡」至「用刑」○正義曰:「無簡核誠信」者,謂簡核之,於罪無誠信效驗可簡核,即是無罪之人,當赦之。○傳「刻其」至「相當」○正義曰:五刑之名,見於經傳,唐虞已來皆有之矣,未知上古起在何時也。漢文帝始除肉刑,其刻顙、截鼻、刖足、割勢皆法傳於先代,孔君親見之。《說文》云:「顙,額也。」「墨」一名黥。鄭玄《周禮》注云:「墨,黥也。先刻其面,以墨窒之。」言刻額為瘡,以墨塞瘡孔,令變色也。「六兩曰擛腹v,蓋古語,存於當時,未必有明文也。《考工記》雲,戈矛重三鋝。馬融云:「鋝,量名。當與《呂刑》擛蒂P。俗儒雲鋝六兩為一川,不知所出耳。」鄭玄云:「擛腹A稱輕重之名。今代、東萊稱,或以太半兩為鈞,十鈞為擛腹A擛葉咫豪滮茈b兩。擛腹B鋝似同也。或有存行之者,十鈞為擛腹A二擛艇|鈞而當一斤,然則擛葉咫豪滮T分兩之二。《周禮》謂擛葫啗n。」如鄭玄之言,一擛舅妣咫豪漶A多於孔、王所說,惟校十六銖爾。《舜典》云:「金作贖刑。」傳以金為黃金,此言「黃鐵」者,古者金銀銅鐵總號為「金」,今別之以為四名,此傳言「黃鐵」,《舜典》傳言「黃金」,皆是今之銅也。古人贖罪悉皆用銅,而傳或稱「黃金」,或言「黃鐵」,謂銅為金為鐵爾。「閱實其罪」,撿閱核實其所犯之罪,使與罰名相當,然後收取其贖。此既罪疑而取贖,疑罪不定,恐受贖參差,故五罰之下皆言「閱實其罪」,慮其不相當故也。○傳「刖足」至「百擛腹v○正義曰:《釋詁》云:「剕,刖也。」李巡云:「斷足曰刖。」《說文》云:「刖,絕也。」是「刖」者斷絕之名,故「刖足曰剕」。贖劓倍墨,剕應倍劓,而云「倍差」,倍之又有差,則不啻一倍也。下句贖宮六百擛腹A知倍之又半之為五百擛舅]。截鼻重於黥額,相校猶少。刖足重於截鼻,所校則多。刖足之罪,近於宮刑,故使贖剕不啻倍劓,而多少近於贖宮也。○傳「宮淫」至「之宜」○正義曰:伏生《書傳》云:「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宮。」是宮刑為淫刑也。男子之陰名為勢,割去其勢,與椓去其陰,事亦同也。「婦人幽閉」,閉於宮使不得出也。本制宮刑,主為淫者,後人被此罪者,未必盡皆為淫。昭五年《左傳》楚子「以羊舌肸為司宮」,非坐淫也。漢除肉刑,除墨、劓、剕耳,宮刑猶在。近代反逆緣坐,男子十五已下不應死者皆宮之。大隋開皇之初,始除男子宮刑,婦人猶閉於宮。宮是次死之刑,宮於四刑為最重也。人犯輕刑者多,犯重刑者少,又以擛蜈ぁH倍相加,序五刑先輕後重,取事之宜。○傳「死刑」至「制也」○正義曰:《釋詁》云:「辟,罪也。」死是罪之大者,故謂死刑為「大辟」。經歷陳罰之擛蜈ヾA五刑之疑各自入罰。「不降相因」,不合死疑入宮,宮疑入剕者,是古之制也。所以然者,以其所犯疑不能決,故使贖之。次刑非其所犯,故不得降相因。○傳「別言」至「相備」○正義曰:此經歷言「二百」、「三百」、「五百」者,各是刑之條也。每於其條有犯者,實則刑之,疑則罰之,刑屬罰屬其數同也。別言罰屬,五者各言其數,合言刑屬,但總云「三千」,明刑罰同其屬數,互見其義以相備也。經云「大辟之罰,其屬二百」,文異於上四罰者,以「大辟」二字不可云「大辟罰之屬」,故分為二句,以其二字足使成文。   上下比罪,無僣亂辭,勿用不行,上下比方其罪,無聽僣亂之辭以自疑,勿用折獄,不可行。○僣,子念反。惟察惟法,其審克之。惟當清察罪人之辭,附以法理,其當詳審能之。上刑適輕,下服。重刑有可以虧減則之輕,服下罪。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一人有二罪,則之重而輕並數。輕重諸刑罰各有權宜。○並,必政反。數,色住反。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言刑罰隨世輕重也。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凡刑所以齊非齊,各有倫理,有要善。   [疏]「上下」至「有要」○正義曰:此又述斷獄之法。將斷獄訟,當上下比方其罪之輕重,乃與獄官眾議斷之。其囚有僣亂之虛辭者,無得聽之,勿用此辭斷獄,此僣亂之辭,言不可行也。惟當清察罪人之辭,惟當附以法理,其當詳審使能之,勿使僣失為不能也。「上刑適輕」者,謂一人雖犯一罪,狀當輕重兩條,據重條之上有可以虧減者,則之輕條,服下罪也。「下刑適重」者,謂一人之身輕重二罪俱發,則以重罪而從上服,令之服上罪。或輕或重,諸所罪罰,皆有權宜,當臨時斟酌其狀,不得雷同加罪。刑罰有世輕世重,當視世所宜,權而行之。行罰者所以齊非齊者,有倫理,有要善。戒令審量之。○傳「上下」至「可行」○正義曰:罪條雖有多數,犯者未必當條,當取故事並之,上下比方其罪之輕重。上比重罪,下比輕罪,觀其所犯當與誰同。獄官不可盡賢,其間或有阿曲,宜預防之。「僣」,不信也。獄官與囚等或作不信之辭,以惑亂在上,人君無得聽此僣亂之辭以自疑惑,勿即用此僣亂之辭以之斷獄,此僣亂之言不可行用也。○傳「一人」至「權宜」○正義曰:「一人有二罪,則之重而輕並數」者,謂若一人有二罪,則應兩罪俱治,今惟斷獄以重條,而輕者不更別數,與重並數為一。劉君以為「上刑適輕、下刑適重皆以為一人有二罪。上刑適輕者,若今律重罪應贖,輕罪應居作官當者,以居作官當為重,是為上刑適輕。下刑適重者,謂若二者俱是贓罪,罪從重科,輕贓亦備,是為而輕並數也」。知不然者,案經既言「下刑適重,上服」,則是重上服而已,何得為輕贓亦備?又今律云「重罪應贖,輕重應居作官當者,以居作官當為重」者,此即是下刑適重之條,而以為上刑適輕之例,實為未允。且孔傳下經始云「一人有二罪」,則上經所云非一人有二罪者也。劉君妄為其說,故今不從。○傳「言刑」至「要善」○正義曰:「刑罰隨世輕重」,言觀世而制刑也。「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周禮·大司寇》文也。鄭玄云:「新國者,新闢地立君之國。用輕法者,為其民未習於教也。平國,承平守成之國。用中典者,常行之法也。亂國,篡弒叛逆之國。用重典者,以其化惡,伐滅之也。」   罰懲非死,人極於病。刑罰所以懲過,非殺人,欲使惡人極於病苦,莫敢犯者。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非口才可以斷獄,惟平良可以斷獄,無不在中正。察辭於差,非從惟從。察囚辭其難在於差錯,非從其偽辭,惟從其本情。哀敬折獄,明啟刑書,胥占,鹹庶中正。當憐下人之犯法,敬斷獄之害人,明開刑書,相與佔之,使刑當其罪,皆庶幾必得中正之道。○當,丁浪反。其刑其罰,其審克之。其所刑,其所罰,其當詳審能之,無失中正。獄成而孚,輸而孚。斷獄成辭而信,當輸汝信於王。謂上其鞫劾文辭。○上,時掌反,下注同。鞫,九六反。劾,亥代反,《玉篇》胡得反。其刑上備,有並兩刑。」其斷刑文書上王府皆當備具,有並兩刑,亦具上之。   [疏]「罰懲」至「兩刑」○正義曰:言聖人之制刑罰,所以懲創罪過,非要使人死也,欲使惡人極於病苦,莫敢犯之而已。非口才辯佞之人可以斷獄,惟良善之人乃可以斷獄。言斷獄無非在其中正,佞人即不能然也。察囚之辭其難在於言辭差錯,斷獄者非從其偽辭,惟從其本情。斷獄之時,當哀憐之下民之犯法,敬慎斷獄之害人,勿得輕耳斷之,必令典獄諸官明開刑書,相與佔之,皆無幾得中正之道,其所刑罰,其當詳審能之,勿使失中。其斷獄成辭,得其信實,又當輸汝信實之狀而告於王。其斷刑文書上於王府,皆使備具,勿有疏漏。其囚若犯二事,罪雖從重,有並兩刑上之者,言有兩刑,亦具上之。恐獄官有所隱沒,故戒之。○傳「當憐」至「之道」○正義曰:《論語》雲,陽膚為士師,曾子戒之云:「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是斷獄者於斷之時,當憐下民之犯法也。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當須敬慎斷獄之害人,勿得輕耳即決之。五刑之屬三千,皆著在刑書,使斷獄者依案用之,宜令斷獄諸官明開刑書,相與佔之,使刑書當其罪。令人之所犯,不必當條,須探測刑書之意,比附以斷其罪,若卜筮之占然,故稱「占」也。「皆庶幾必得中正之道」,令獄官同心思使中也。此言「明啟刑書」,而《左傳》云「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者,彼鑄刑書以宣示百姓,故雲臨事制宜,不預明刑辟。人有犯罪,原其情之善惡,斷定其輕重,乃於刑書比附而罪之。故彼此各據其一,義不相違也。○傳「斷獄」至「文辭」○正義曰:「孚」,信也。「輸」,寫也。下「而」為汝也。斷獄成辭而得信實,當輸寫汝之信實以告於王,勿藏隱其情不告王也。曲必隱情,直則無隱,令其不隱情者,欲使之無阿曲也。漢世問罪謂之「鞫」,斷獄謂之「劾」,謂上其鞫劾文辭也。○傳「其斷」至「上之」○正義曰:「其斷刑文書上王府皆當備具」,若今曹司寫案申尚書省也。「有並兩刑」,謂人犯兩事,刑有上下,雖罪從重斷,有兩刑者,亦並具上之,使王知其事。王或時以下刑為重,改下為上,故並亦上之。   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敬之哉,告使敬刑。官長,諸侯。族,同族。姓,異姓也。我言多可戒懼,以儆之。○儆音景。朕敬於刑,有德惟刑。我敬於刑,當使有德者惟典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於單辭。今天治民,人君為配天在下,當承天意,聽訟當清審單辭。單辭特難聽,故言之。○相如字,馬息亮反,助也。民之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民之所以治,由典獄之無不以中正聽獄之兩辭,兩辭棄虛從實,刑獄清則民治。○治,直吏反。無或私家於獄之兩辭。典獄無敢有受貨聽詐,成私家於獄之兩辭。獄貨非寶,惟府辜功,報以庶尤。受獄貨非家寶也,惟聚罪之事,其報則以眾人見罪。永畏惟罰,非天不中,惟人在命。當長畏懼惟為天所罰,非天道不中,惟人在教命使不中,不中則天罰之。天罰不極,庶民罔有令政在於天下。」天道罰不中,令眾民無有善政在於天下,由人主不中,將亦罰之。○令,力呈反。   [疏]「王曰」至「天下」○正義曰:王歎而呼諸侯曰:「嗚呼!刑罰事重,汝當敬之哉!謂諸侯官之長,此同族異姓等,我言多可戒懼。我敬於刑,當刑命有德者惟典刑事。今上天治民,命人君為天子,配天在於下,承天之意,為事甚重。其聽獄訟,當明白清審於獄之單辭。民之所以治者,由獄官無有不用中正聽訟之兩辭。由以中正之故,下民得治。汝獄官無有敢受貨賂,成私家於獄之兩辭。勿於獄之兩家受貨致富,治獄受貨非家寶也,惟是聚罪之事。」言汝身多違則不達,虛言戒行急惡,疏非虛論矣。「多聚罪則天報汝,以眾人見被尤怨而罰責之。汝當長畏惟天所罰,天罰汝者非是天道不中,惟人在於自作教命,使不中爾。教命不中,則天罰汝。天道罰不中也,若令眾民無有善政在於天下,則是人主不中,天亦將罰人主」。諸侯為民之主,故以天罰懼之。○傳「敬之」至「儆之」○正義曰:此篇主多戒諸侯百官之長,故知「官長」即諸侯也。襄十二年《左傳》哭諸侯之例云:「異姓臨於外,同族於禰廟。」是相對則「族」為同姓,「姓」為異姓也。告之以「我言多可戒懼」者,以儆戒之也。下言民無善政,則天罰人主,是儆戒諸侯也。○傳「我敬」至「典刑」○正義曰:「當使有德者惟典刑」,言將選有德之人使為刑官,刑官不用無德之人也。○傳「今天」至「言之」○正義曰:傳以「相」為治,「今天治民」者,天有意治民,而天不自治,使人治之。人君為配天在下,當承天意治民,治之當使稱天心也。欲稱天心,聽獄當清審單辭。「單辭」謂一人獨言,未有與對之人。訟者多直已以曲彼,構辭以誣人,單辭特難聽,故言之也。孔子美子路云:「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片言」即「單辭」也。子路行直聞於天下,不肯自道已長,妄稱彼短,得其單辭即可以斷獄者,惟子路爾。凡人少能然,故難聽也。○傳「民之」至「民治」○正義曰:「獄之兩辭」,謂兩人競理,一虛一實,實者枉屈,虛者得理,則此民之所以不得治也。民之所以得治者,由典獄之官其無不以有中正之心聽獄之兩辭,棄虛從實,實者得理,虛者受刑,虛者不敢更訟,則刑獄清而民治矣。孔子稱「必也使無訟乎」,謂此也。○傳「典獄」至「兩辭」○正義曰:典獄知其虛,受其貨,而聽其詐。詐者虛而得理,獄官致富成私家,此民之所以亂也。故戒諸侯無使獄官成私家於獄之兩辭。○傳「受獄」至「見罪」○正義曰:「府」,聚也。「功」,事也。受獄貨非是家之寶也,惟最聚近罪之事爾。罪多必有惡報,其報則以眾人見罪也。眾人見罪者多,天必報以禍罰,故下句戒令畏天罰也。○傳「當長」至「罰之」○正義曰:眾人見罪者多,天必報以禍罰,汝諸侯等當長畏懼為天所罰。天之罰人,非天道不得其中,惟人在其教命自使不申,教命不中,則天罰之。諸侯一,施教命於民者也,故戒以施教命中否也。○傳「天道」至「罰之」○正義曰:天道下罰,罰不中者,令使眾民無有善政在於天下,由人主不中。為人主不中,故無善政,天將亦罰人主。「人主」謂諸侯,此言戒諸侯也。   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非德於民之中?尚明聽之哉!嗣孫,諸侯嗣世子孫,非一世。自今已往,當何監視?非當立德於民,為之中正乎?庶幾明聽我言而行之哉!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於五極,鹹中有慶。言智人惟用刑,乃有無窮之善,辭名聞於後世。以其折獄屬五常之中正,皆中有善,所以然也。○屬音燭。受王嘉師,監於茲祥刑。」有邦有土受王之善眾而治之者,視於此善刑。欲其勤而法之,為無疆之辭。   [疏]「王曰」至「祥刑」○正義曰:戒之既終,王又言而歎曰:「嗚呼!汝諸侯嗣世子孫等,從自今已往,當何所監視?非當視立德於民而為之中正乎?」言諸侯並嗣世惟當視此立德於民為之中正之事。「汝必視此,庶幾明聽我言而行之哉!有智之人惟能用刑,乃有無疆境之善辭。得有無疆善辭者,以其折獄能屬於五常之中正,皆中其理而法有善政故也。汝有邦有土之君,受王之善眾而治之,當視於此善刑。」從上已來舉善刑以告之,欲其勤而法之,使有無窮之美譽。○傳「言智」至「然也」○正義曰:「屬」謂屬著也。「極」,中也。「慶」,善也。「五常」謂仁義禮智信,人所常行之道也。言得有善辭,名聞於後世者,以其斷獄能屬著於五常之中正,皆得其理而法之有善,所以得然也。知「五」是五常者,以人所常行惟有五事,知是五常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二十 文侯之命第三十  卷二十 文侯之命第三十     平王錫晉文侯?鬯圭瓚,以圭為杓柄謂之圭瓚。○平王,馬無平字。錫,星歷反,馬本作賜。?音巨,鬯,敕亮反。瓚,才但反。杓,上灼反。柄,彼病反。作《文侯之命》。所以名篇。幽王為犬戎所殺,平王立而東遷洛邑,晉文侯迎送安定之,故錫命焉。   文侯之命平王命為侯伯。   [疏]「平王」至「之命」○正義曰:幽王嬖褒姒,廢申後,逐太子宜臼。宜臼奔申。申侯與犬戎既殺幽王,晉文侯與鄭武公迎宜臼立之,是為平王,遷於東都。平王乃以文侯為方伯,賜其?鬯之酒,以圭瓚副焉,作策書命之。史錄其策書,作《文侯之命》。○傳「以圭」至「圭瓚」○正義曰:祭之初,酌郁鬯之酒以灌屍。「圭瓚」者,酌郁鬯之杓,杓下有?,「瓚」即?之名也;是以圭為杓之柄,故謂之「圭瓚」。《周禮·典瑞》云:「?圭有瓚,以肆先王,以?賓客。」鄭司農云:「於圭頭為器,可以挹鬯?祭謂之瓚。以肆先王,灌先王祭也。」鄭玄云:「肆,解牲體以祭,因以為名。」爵行曰「?」。漢禮瓚?大五升,口徑八寸,下有?,口徑一尺。《詩》云:「瑟彼玉瓚,黃流在中。」《毛傳》云:「玉瓚,圭瓚也,黃金所以飾流鬯也。」鄭云:「黃流,?鬯也。圭瓚之狀,以圭為柄,黃金為勺,青金為外,朱中央。」是說圭瓚之形狀也。《禮》無明文,而知其然者,《祭統》云:「君執圭瓚?屍,大宗執璋瓚亞?。」鄭云:「圭瓚、璋瓚,?器也。以圭璋為柄,酌郁鬯曰?。」然則圭瓚、璋瓚惟柄以圭、璋為異,其瓚形則同。《考工記·玉人》云:「?圭尺有二寸,有瓚,以祀廟。大璋、中璋九寸,邊璋七寸,厚寸,黃金勺,青金外,朱中,鼻寸。」鄭云:「鼻,勺流也,凡流皆為龍口也。三璋之勺,形如圭瓚。」是鄭以璋形如此,知圭瓚亦然。《毛傳》又云「九命然後錫以?鬯圭瓚」,則晉文侯於時九命為東西大伯,故得受此賜也。「?鬯」從經為傳,故此惟解「圭瓚」。○傳「所以」至「命焉」○正義曰:《周本紀》雲,幽王嬖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幽王廢申後,並去太子,用褒姒為後,伯服為太子。申侯怒,乃與西夷犬戎共攻殺幽王。於是諸侯乃與申侯共立太子宜臼,是為平王。東徙於洛邑,避戎寇。隱六年《左傳》:「周桓公言於王曰:『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鄭語云:「晉文侯於是乎定天子。」是迎送安定之,故平王錫命焉。○傳「平王命為侯伯」○正義曰:「伯」,長也,諸侯之長謂之伯也。僖元年《左傳》云:「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是與諸侯之長為「侯伯」。王肅云:「幽王既滅,平王東遷,晉文侯、鄭武公夾輔王室,晉為大國,功重,故平王命為侯伯。」   王若曰:「父義和,順其功而命之。文侯同姓,故稱曰父。義和,字也。稱父者非一人,故以字別之。○義和,馬云:「能以義和諸侯。」義本作誼。別,彼列反。丕顯文武,克慎明德,大明乎!文王、武王之道,能詳慎顯用有德。昭升於上,敷聞在下,惟時上帝集厥命於文王。更述文王所以王也。言文王聖德明升於天,而布聞在下居。惟以是,故上天集成其王命,德流子孫。○聞音問。王,於況反。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言君既聖明,亦惟先正官賢臣能,左右明事其君,所以然。○辟,必亦反。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從,肆先祖懷在位。文王君聖臣良,於小大所謀道德,天下無不循從其化,故我後世先祖歸在王位。   [疏]「王若」至「在位」○正義曰:平王順文侯之功,親之,敬而呼其字曰:「父義和。」既呼其字,乃告以上世之事:「大明乎!文王、武王之道,能詳順顯用有德之人以為大臣。文王之為王也,聖德明升於天。」言其道至天也。「又布聞於在下」。言其德被民也。「惟以是,故上天成其大命於文王,使之身為天子,澤流後世。文武聖明如此,亦惟先世長官之臣,能左右明事其君,君聖臣賢之故。於小大所謀道德,天下無有不循從其化,故我之先祖文武之後諸王,皆得歸在王位」。言先世聖王得賢臣之力,將說己無賢臣,故言此也。○傳「順其」至「別之」○正義曰:《覲禮》說天子呼諸侯之義曰:「同姓大國則曰伯父,其異姓則曰伯舅,同姓小國則曰叔父,其異姓則曰叔舅。」鄭玄《禮》注云:「稱之以父與舅,親親之辭。」晉文侯唐叔之後,與王同姓,故稱曰「父」。《曲禮》天子謂二伯為伯父伯舅。計文侯為侯伯,天子當呼為「伯父」,此不云「伯」而直稱「父」者,尢親之也。《左傳》以文侯名仇,今呼曰「義和」,知是字也。天子於同姓諸侯皆呼為「父」,稱「父」者非一人,若不稱其字,無以知是文侯,故以字別之。鄭玄讀「義」為「儀」,儀、仇皆訓匹也,故名仇,字儀。古人名字不可皆令相配,不必然也。○傳「文王」至「王位」○正義曰:「後世先祖」謂文武之後,在今王之先祖,成康以至宣幽皆是也。「懷」,歸也。「歸在王位」者,王位是其所有也,若歸向家然,故稱「歸」也。   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歎而自痛傷也。言我小子而遭天大罪過,父死國敗,祖業隤隕。○予如字,又音與。愆,去虔反。隤,杜回反。隕,於敏反。殄資澤於下民,侵戎我國家純。言周邦喪亂,絕其資用惠澤於下民,侵兵傷我國及卿大夫之家,禍甚大。○殄,大見反。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克。所以遇禍,即我治事之臣,無有耆宿壽考俊德在其服位,我則材劣無能之致。   [疏]「嗚呼!」至「罔克」○正義曰:王又歎而自傷:「嗚呼!疲病者,是我小子繼嗣先王之位,遭天大罪過於我周家,父死國敗,傾覆祖業,致使周邦喪亂,絕其資用惠澤於下民。」言下民資用盡,致使而王澤竭也。「西夷犬戎,侵兵傷我國及卿大夫之家,其禍亦甚大也。所以遇此禍者,即我治事之臣,無有耆宿壽考俊德之人在其服位,我則材弱無能之致」。自恨已弱不能致得賢臣,恐又不能自立也。○傳「言周」至「甚大」○正義曰:此經所言,追敘幽王滅事。民不自治,立君以養之。民之資用,是王者佑助以得之。言周邦喪亂,不能撫佑下民,絕其資用惠澤於下民也。幽王之滅,由夷狄交侵,兵傷我國及卿大夫之家,其禍甚大。諸言「國家」者,皆謂國為「國家」,傳意欲見君臣俱被其害,故以「家」為卿大夫之家。王肅云:「遭天之大愆,謂幽王為犬戎所殺,殄絕其先祖之澤於下民。侵犯兵寇,傷我國家甚大,謂犬戎也。」○傳「所以」至「之致」○正義曰:此經亦是追敘往事,言幽王所以遇禍者,即我周家治事之臣,無有耆宿壽考俊德之人在其服位,致使有犬戎之禍,亦是我材劣無能之致。幽王之時,平王被逐在外,國之興亡,非平王所知,言我無能之致者,引過歸己,自懼將來復然,故下句思得賢臣。   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綏在位。王曰:「同姓諸侯在我惟祖惟父列者,其惟當憂念我身。嗚呼!能有成功,則我一人長安在王位。」言恃諸侯。父義和,汝克昭乃顯祖,重稱字,親之。不稱名,尊之。言汝能明汝顯祖唐叔之道,獎之。汝肇刑文武,用會紹乃辟,追孝於前文人。言汝今始法文武之道矣。當用是道合會繼汝君以善,使追孝於前文德之人。汝君,平王自謂也。繼先祖之志為孝。○辟,扶亦反。汝多修,扞我於艱,若汝,予嘉。」戰功曰多,言汝之功多,甚修矣。乃扞我於艱難,謂救周,誅犬戎,汝功我所善之。○扞,下旦反,注同。   [疏]「曰惟」至「予嘉」○正義曰:「王又言我以無能之致,私為言曰,同姓諸侯,惟我祖之列者,惟我父之列者,其惟當憂念我身。」又自傷歎:「嗚呼!此諸侯等若有能助我有功,則我一人長安在王位。」言己無能,惟將賴諸侯也。又呼文侯字曰:「父義和,汝能明汝顯祖唐叔之道,汝始法文武之道,用是道合會繼汝君以善,追孝於前世文德之人。救周之國,汝功為多,甚修矣。乃能扞蔽我於艱難。」謂救周,誅犬戎也。「如汝之功,是我所善」。陳其前功,以勸勉之。○傳「王曰」至「諸侯」○正義曰:文侯是同姓諸侯,王言已未得文侯之時,常望同姓助己。王私為言曰:「同姓諸侯在我惟祖惟父列者,惟當憂念我身。」「伊」訓惟也。望得同姓之間有憂己者。以思惟未得,更歎而為言:「嗚呼!同姓諸侯若有能助我有功,則我一人長得安在王位。」言己恃賴諸侯,思得其人,在後果得文侯。告文侯以此言,言己思文侯之功。○傳「重稱」至「獎之」○正義曰:天子之於諸侯,當稱「父舅」而已。既呼其「父」,又稱其字,所以別他人也。初則別於他人,重則可以已矣。重稱其字者,親之也。《禮》君父之前曰名,朋友之交曰字。是名重於字也。輕前人則斥其名,尊前人則避其重。故不稱其名,尊之也。不於上文作傳,於此言「尊之」者,就此「親之」,並解之也。「昭乃顯祖」,不知所斥,以晉之上世有功名者惟有唐叔耳,故知「明汝顯祖唐叔之道」。所以勸獎之,令其繼唐叔之業也。○傳「言汝」至「為孝」○正義曰:以其初有大功,終當不殞其業,故言「始法文武之道」。「當用是文武之道合會繼汝君以善」,令以功德佐汝君,使汝君繼前世,追行孝道於前世文德之人。「汝君」者,平王自謂也。先祖之志,在於平定天下,故子孫繼父祖之志為孝也。○傳「戰功」至「所善」○正義曰:「戰功曰多」者,《周禮·司勳》文。又云:「王功曰勳,國功曰功,民功曰庸,事功曰勞,治功曰力,戰功曰多。」彼有此六功也。言功多殊於他人,故云「汝之功多,甚修矣」。言其功修整,美其功之善也。文侯之功,在於誅犬戎,立平王,言「乃扞蔽我於艱難」,知「謂救周,誅犬戎」也。「若」訓如也,如汝之功,我所嘉也。王肅亦云:「如汝之功,我所善也。」   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遣令還晉國,其歸視汝眾,安汝國內上下。○令,力呈反。用賚爾?鬯一卣,黑黍曰?,釀以鬯草。不言圭瓚,可知。卣,中樽也。當以錫命告其始祖,故賜鬯。○賚,力代反。卣音酉,又音由。釀,女亮反。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彤,赤。盧,黑也。諸侯有大功,賜弓矢,然後專征伐。彤弓以講德習射,藏示子孫。○彤,徒冬反。馬四匹。馬供武用。四匹曰乘。侯伯之賜無常,以功大小為度。○供音恭。父往哉!柔遠能邇,惠康小民,無荒寧。父往歸國哉!懷柔遠人,必以文德。能柔遠者必能柔近,然後國安。安小人之道必以順,無荒廢人事而自安。簡恤爾都,用成爾顯德。」當簡閡汝所任,憂治汝都鄙之人,人和政治,則汝顯用有德之功成矣。不言鄙,由近以及遠。○核,戶革反。治,直吏反。   [疏]「王曰」至「顯德」○正義曰:王既陳其功,乃賚賜之。王曰:「父義和,其當歸汝晉國,視汝眾民,安汝國內上下。用賜汝?鬯之酒一卣樽,歸以告祭汝之始祖。又賜汝彤弓一,彤矢百,玈弓一,玈矢百,馬四匹。父往歸國哉!必以文德安彼遠人。欲安遠,必能安近,是遠近乃得安耳。當以順道安汝之小民,無得荒廢人事以自安逸。簡閡汝所任之臣,憂治汝都鄙之人民,用成汝顯明之德。」戒使歸國善治民也。○傳「黑黍」至「賜鬯」○正義曰:《釋草》云:「?,黑黍。」李巡曰:「黑黍一名?。」《周禮》:「郁人掌和郁鬯,以實彝而陳之。」鄭云:「郁,鬱金香草也。築郁金煮之以和鬯酒。」鄭眾云:「郁為草若蘭。」又有「鬯人掌供?鬯」。鄭玄云:「鬯釀?為酒,芬香調暢於上下也。」如彼鄭說,釀黑黍之米為酒,築郁金之草煮以和之。此傳言「釀以鬯草」,似用鬯草合釀。不同者終是以鬯和黍米之酒,或先或後言之耳。《詩》美宣王賜召穆公云:「?爾圭瓚,?鬯一卣,告於文人。」知賜?鬯者必以圭瓚副焉。此不言「圭瓚」,明並賜之,可知也。「卣,中尊也」,《釋器》文。孫炎云:「樽,彝為上,?為下,卣居中。」郭璞曰:「在?彝之間。」即犧象壺著大山,等六尊是也。《周禮·司尊彝》云:「春祠夏禴,?用雞彝鳥彝。秋嘗冬烝,?用斝彝黃彝。」則祭時實鬯酒於彝。此用卣者,未祭則盛於卣,及祭則實於彝,此初賜未祭,故盛以卣也。《詩》稱「告於文人」,《毛傳》云:「文人,文德之人也。」鄭玄云:「王賜召虎以鬯酒一尊,使以祭其宗廟,告其先祖諸有德美見記也。」然則得?鬯之賜,當遍告宗廟,此傳惟言告始祖者,舉祖之尊者言之耳。○傳「彤赤」至「子孫」○正義曰:「彤」字從丹,「玈」字從玄,故「彤,赤。玈,黑」也。是「諸侯有大弓,賜弓矢,然後專征伐」,《禮記·王制》文也。《周禮》「司弓矢掌六弓」,其名王、弧、夾、庾、唐、大。鄭玄云:「六者弓異體之名也。往體寡,來體多,曰王、弧。往體多,來體寡,曰夾、庾。往體來體若一,曰唐、大。」經又云:「唐弓大弓,以授學射者、使者、勞者。」鄭云:「學射者弓用中,後習強,弱則易也。使者、勞者,弓亦用中,遠近可也。勞者勤勞王事,若晉文侯受弓矢之賜者。」鄭玄以此「彤弓」、「玈弓」為《周禮》「唐弓」、「大弓」。「唐」、「大」是弓強弱之名,「彤」、「玈」是弓赤黑之色,孔意亦當然也。此傳及《毛傳》皆云「彤弓以講德習射」,用《周禮》為說也。唐弓大弓以授學射者,是習射也;授使者、勞者,是講德也。講論知其有德,乃賜之耳。襄八年《左傳》雲,晉范宣子來聘,季武子賦《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受彤弓於襄王,以為子孫藏。」杜預云:「藏之以示子孫。」○傳「馬供」至「為度」○正義曰:六畜特以馬賜之者,為「馬供武用」故也。《周禮·校人》云:「乘馬一師四圉。」圉養一馬,是四匹曰乘,乘車必駕四馬故也。《司勳》云:「凡賞無常,輕重視功。」是「侯伯之賜無常,以功大小為度」。○傳「父往」至「自安」○正義曰:《論語》云:「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是「懷柔遠人,必以文德」也。能柔遠者必能柔近,遠近俱安,然後國安。「惠」,順也。「康」,安也。言順安小民者,安小民之道,必以順道安之,故言順安也。「順」者,順小民之心為其政也。《論語》云「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是順安也。○傳「當簡」至「及遠」○正義曰:「簡恤」者,共有「爾都」之文,當簡閡殃都內善人而任之,令以德憂治汝都鄙之人。人和政治,則汝顯用有德之功成矣。言用賢之名既成,國君之治亦成也。鄭云:「都,國都也。」「鄙」,邊邑也。言「都」不言「鄙」,由近以及遠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二十 費誓第三十一  卷二十 費誓第三十一     魯侯伯禽宅曲阜,治封之國居曲阜。○伯禽,魯侯名。徐、夷並興,東郊不開,徐戎、淮夷並起,為寇於魯,故東郊不開。○開,舊讀皆作開,馬本作辟。作《費誓》。魯侯征之於費地而誓眾也。諸侯之事而連帝王,孔子序《書》以魯有治戎征討之備,秦有悔過自誓之戒,足為世法,故錄以備王事,猶《詩》錄商魯之《頌》。○費音秘。   費誓費,魯東郊之地名。   [疏]「魯侯」至「費誓」○正義曰:魯侯伯禽於成王即政元年始就封於魯,居曲阜之地。於時徐州之戎、淮浦之夷並起,為寇於魯,東郊之門不敢開闢。魯侯時為方伯,率諸侯征之,至費地而誓戒士眾。史錄其誓辭,作《費誓》。○傳「徐戎」至「不開」○正義曰:經稱「淮夷、徐戎」,序言「徐、夷」,略之也。此戎夷在魯之東,諸侯之制,於郊有門,恐其侵逼魯境,故東郊之門不開。○傳「費魯」至「地名」○正義曰:《甘誓》、《牧誓》皆至戰地而誓,知「費」非戰地者,「東郊不開」,則戎、夷去魯近矣。此誓令其治兵器,具糗糧,則是未出魯境,故知「費」是魯東郊地名,非戰處也。   公曰:「嗟!人無嘩,聽命。伯禽為方伯,監七百里內之諸侯,帥之以征。歎而敕之,使無喧?,欲其靜聽誓命。○?,戶瓜反。監,工銜反。徂茲淮夷、徐戎並興。今往征此淮浦之夷、徐州之戎,並起為寇。此戎夷帝王所羈縻統敘,故錯居九州之內,秦始皇逐出之。善乃甲冑,敿乃干,無敢不吊。言當善簡汝甲鎧冑兜鍪,施汝楯紛,無敢不令至攻堅使可用。○,了彫反。敿,居表反。吊音的。鎧,苦代反。兜,丁侯反。鍪音矛。楯,常准反,又音允。紛,芳雲反。令,力呈反。備乃弓矢,鍛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善。備汝弓矢,弓調矢利。鍛練戈矛,磨礪鋒刃。皆使無敢不功善。○鍛,丁亂反。礪,力世反。練,來見反。   [疏]「公曰」至「不善」○正義曰:魯侯將征徐戎,召集士眾,歎而敕之。公曰:「嗟!在軍之人,無得喧嘩,皆靜而聽我誓命。在往征此淮浦之夷、徐州之戎,以其並起為寇故也。汝等善簡擇汝之甲冑,施汝楯紛,無敢不令至攻極堅。備汝弓矢,一弓百矢,令弓調矢利。鍛練汝之戈矛,磨礪汝之鋒刃,無敢不使皆善。」戒之使善,言不善將得罪也。○傳「伯禽」至「誓命」○正義曰:《禮》諸侯不得專征伐,惟州牧於當州之內有不順者,得專征之。於時伯禽為方伯,監七百里內之諸侯,故得帥之以征戎夷。《王制》云:「千里之外設方伯。」以八州八伯,是州別立一賢侯以為方伯,即《周禮·大宗伯》云「八命作牧」是也。《禮記·明堂位》云:「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孔意以周之大國不過百里,《禮記》云「七百里」者,監此七百里內之諸侯,非以七百里地並封伯禽也。下云「魯人三郊三遂」,指言「魯人」,明於時軍內更有諸侯之人,故知帥七百里內諸侯之人,以之共征也。鄭云:「人謂軍之士眾及費地之民。」案下句令填塞坑阱,必使軍旁之民塞之,或當如鄭言也。○傳「今往」至「出之」○正義曰:《詩》美宣王命程伯休父,「率彼淮浦,省此徐土」。知「淮夷」是淮浦之夷,「徐戎」是徐州之戎也。四海之名,東方曰夷,西方曰戎,謂在九州之外。此徐州、淮浦,中夏之地而得有戎夷者,此戎夷帝王之所羈縻而統敘之,不以中國之法齊其風俗,故得雜錯居九州之內。此伯禽之時有淮浦者,淮浦之夷並起,《詩》美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則戎夷之處中國久矣。漢時內地無戎夷者,秦始皇逐出之。始皇之崩至孔之初,惟可三四十年,古老尢在,及見其事,故孔得親知之也。王肅云:「皆紂時錯居中國。」經傳不說其事,無以知紂時來也。○傳「言當」至「可用」○正義曰:《世本》云:「杼作甲。」宋仲子云:「少康子杼也。」《說文》云:「胄兜鍪也。」「兜鍪」,首鎧也,經典皆言「甲冑」。秦世已來始有「鎧」、「兜鍪」之文。古之作甲用皮,秦漢已來用鐵,「鎧」、「鍪」二字皆從金,蓋用鐵為之,而因以作名也。甲冑為有善有惡,故令簡,取其善者。鄭云:「謂穿徹之。」謂甲繩有斷絕,當使理穿治之。「干」是楯也,「敿乃干」,必施功於楯,但楯無施功之處,惟系紛於楯,故以為「施汝楯紛」。紛如綬而小,繫於楯以持之,其以為飾。鄭云「敿尢系也」,王肅云「敿楯當有紛系持之」,是相傳為此說也。「吊」訓至也,無敢不令至極,攻堅使可用。鄭云:「至,尢善也。」○傳「備汝」至「功善」○正義曰:「備」訓具也。每弓百矢,弓十矢千,使其數備足,令弓調矢利。案《毛傳》云「五十矢為束」,或臨戰用五十矢為束。凡金為兵器,皆須鍛礪,有刃之兵,非獨戈矛而已。云「鍛練戈矛,磨礪鋒刃,令其文互相通稱。諸侯兵器,皆使無敢不功善,令皆利快也」。   「今惟淫捨牿牛馬,今軍人惟大放捨牿牢之牛馬,言軍所在必放牧也。○牿,工毒反。杜乃擭,敜乃阱,無敢傷牿。牿之傷,汝則有常刑。擭,捕獸機檻,當杜塞之。阱,穿地陷獸,當以土窒敜之。無敢令傷所以牿牢之牛馬。牛馬之傷,汝則有殘人畜之常刑。○杜,本又作度て。擭,華化反,徐戶覆反。敜,徐乃協反,又乃結反。阱,在性反。檻,戶減反。窒,珍栗反。畜,許六反,又醜六反。   [疏]「今惟」至「常刑」○正義曰:此戒軍旁之民也。今軍人惟欲大放捨牿牢之牛馬,令牧於野澤杜。汝捕獸之擭,塞汝陷獸之阱,無敢令傷所放牿牢之牛馬。牛馬之傷,汝則有殘害人畜之常刑。○傳「今軍」至「放牧」○正義曰:「淫」訓大也。《周禮》:「充人掌系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則繫於牢,芻之三月。」鄭玄云:「牢,閒也。」「校人掌王馬之政,天子十有二閒,馬六種。」然則養牛馬之處謂之牢閒,牢閒是周衛之名也。此言大捨牿牛馬,則是出之牢閒,牧於野澤,令其逐草而牧之。故謂此牢閒之牛馬為「牿牛馬」,而知「牿」即閒牢之謂也。故言「大放捨牿牢之牛馬」,言軍人所在,必須放牧此告軍旁之民也。既言牛馬在牿,遂以「牿」為牛馬之名,下云「無敢傷牿」,謂傷牛馬,牿之傷謂牛馬傷也。鄭玄以「牿為桎梏之梏,施梏於牛馬之腳,使不得走失」。○傳「擭捕」至「常刑」○正義曰:《周禮》:冥氏掌「為阱擭以攻猛獸」。知「阱」「擭」皆是捕獸之器也。擭以捕虎豹,穿地為深坑,又設機於上,防其躍而出也。阱以捕小獸,穿地為深坑,入必不能出,其上不設機也。阱以穿地為名,擭以得獸為名,擭亦設於阱中,但阱不設機為異耳。「杜」,塞之;「窒」,敜之;皆閉塞之義。使之填坑廢機,無敢令傷所放牿牢之牛馬。牛馬之傷,汝則有殘人畜之常刑。今律文:「施機槍作坑阱者,杖一百。梢閹之畜產者,償所減價。」王肅云:「杜,閉也。擭,所以捕禽獸機檻之屬。敜,塞也。阱,穿地為之,所以陷墮之。恐害牧牛馬,故使閉塞之。」鄭玄云:「山林之田,春始穿地為阱,或設擭其中,以遮獸。擭,作咢}也。   馬牛其風,臣妾逋逃,勿敢越逐,馬牛其有風佚,臣妾逋亡,勿敢棄越壘伍而求逐之。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逋,布吳反。佚音逸。祗復之,我商賚爾。眾人其有得佚馬牛、逃臣妾,皆敬還復之,我則商度汝功,賜與汝。○商如字,徐音章。賚,力代反,徐音來。度,待洛反。乃越逐,不復,汝則有常刑。越逐為失伍,不還為攘盜,汝則有此常刑。○攘,如羊反。無敢寇攘,逾垣牆,軍人無敢暴劫人,逾越人垣牆,物有自來者,無敢取之。○垣音袁。竊馬牛,誘臣妾,汝則有常刑。軍人盜竊馬牛,誘偷奴婢,汝則有犯軍令之常刑。甲戌,我惟征徐戎。誓後甲戌之日,我惟征之。峙乃糗糧,無敢不逮,汝則有大刑。皆當儲峙汝糗糒之糧,使足食,無敢不相逮及,汝則有乏軍興之死刑。○峙,直裡反。《爾雅》云:「具也。」糗,去九反,一音昌紹反。糧音良。糒音備。   「魯人三郊三遂,峙乃楨榦。甲戌,我惟築,總諸國之兵,而但稱魯人。峙具楨榦,道近也。題曰楨,旁曰榦。言「三郊三遂」,明東郊距守不峙,甲戌日當築攻敵壘距堙之屬。○楨,徐音貞。榦,工翰反。築,陟六反。守,手又反。堙音因。無敢不供,汝則有無餘刑,非殺。峙具楨榦,無敢不供。不供,汝則有無餘之刑。刑者非一也,然亦非殺汝。○供音恭。魯人三郊三遂,峙乃芻茭,無敢不多,汝則有大刑。」郊遂多積芻茭,供軍牛馬。不多,汝則亦有乏軍興之大刑。○芻,初俱反,茭音交。   [疏]「馬牛」至「常刑」○正義曰:馬牛其有放佚,臣妾其有逋逃,汝無敢棄越壘伍而遠求逐之。其有得逸馬牛、逃臣妾,皆敬還復之,歸於本主,我則商度汝功,賞賜汝。汝若棄越壘伍,遠求逐馬牛臣妾,及有得馬牛臣妾不肯敬還復歸本主者,汝則有常刑。」○傳「馬牛」至「曰妾」○正義曰:僖四年《左傳》云:「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賈逵云:「風,放也。牝牡相誘謂之風。」然則馬牛風佚,因牝牡相逐而遂至放佚遠去也。「逋」亦逃也。軍士在軍,當各守部署,止則有壘壁,行則有隊伍,勿敢棄越壘伍而遠求逐之。《周禮》太宰「以九職任萬民」,「八曰臣妾,聚斂疏材」。僖十七年《左傳》雲,晉惠公之妻「梁嬴孕,過期。卜招父與其子卜之。其子曰:『將生一男一女。』招曰:『然。男為人臣,女為人妾。』」是「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也。古人或以婦女從軍,故云「臣妾逋逃」也。○傳「皆當」至「死刑」○正義曰:「峙」,具也。預貯米粟謂之「儲峙」。鄭眾云:「糗,熬大豆及米也。」《說文》云:「糗,熬米麥也。」鄭玄云:「糗,搗熬穀也。」謂熬米麥使熟,又搗之以為粉也。「糒」,乾飯也。「糗糒」是行軍之糧。皆當儲峙汝糗糒之糧,使在軍足食。「無敢不相逮及」,謂儲糧少,不及眾人,汝則有乏軍興之死刑。興軍征伐而有乏少,謂之「乏軍興」。今律:「乏軍興者斬。」○傳「總諸」至「之屬」○正義曰:指言「魯人」,明更有他國之人。總諸國之兵,而但謂魯人。峙具楨榦,為道近故也。峙具楨榦以擬築之用。「題曰楨」,謂當牆兩端者也。「旁曰榦」,謂在牆兩邊者也。《釋詁》云:「楨,榦也。」舍人曰:「楨,正也,築牆所立兩木也。榦所以當牆兩邊障土者。」「三郊三遂」謂魯人三軍。《周禮·司徒》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司馬法》:「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小司徒》云:「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是家出一人,一鄉為一軍。天子六軍,出自六鄉,則諸侯大國三軍,亦當出自三鄉也。《周禮》又雲,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遂人職》云:「以歲時稽其人民,簡其兵器,以起征役。」則六遂亦當出六軍,鄉為正,遂為副耳。鄭眾云:「六遂之地在王國百里之外。」然則王國百里為郊,鄉在郊內,遂在郊外。《釋地》云:「邑外謂之郊。」孫炎曰:「邑,國都也。設百里之國,去國十里為郊。」則諸侯之制,亦當鄉在郊內,遂在郊外。此言「三郊三遂」者,「三郊」謂三鄉也。蓋使三鄉之民,分在四郊之內,三遂之民,分在四郊之外,鄉近於郊,故以郊言之。鄉遂之民,分在國之四面,當有四郊四遂,惟言「三郊三遂」者,明東郊令留守,不令峙楨榦也。上云「甲戌,我惟征徐戎」,此云「甲戌,我惟築」,期以至日即築,當築攻敵之壘距堙之屬。《兵法》:「攻城築土為山,以闚望城內,謂之距堙。」襄六年《左傳》云:「晏弱城東陽,而遂圍萊。甲寅,堙之環城,傅於堞。」杜預云:「堞,女牆也。堙,土山也。周城為土山及女牆。」宣十五年《公羊傳》楚子圍宋,「使司馬子反乘堙而窺宋城,宋華元亦乘堙而出見之」。何休云:「堙,距堙,上城具也。」是攻敵城壘必有距堙,知「築」者,築距堙之屬也。○傳「峙具」至「殺汝」○正義曰:上云「無敢不逮」,此云「無敢不供」,下云「無敢不多」,文異者,糗糧難備,不得偏少,故云「無敢不逮」;楨榦易得,惟恐闕事,故云「無敢不供」;芻茭賤物,惟多為善,故云「無敢不多」,量事而為文也。「不供,汝則有無餘之刑」者,言刑者非一,謂閤家盡刑之。王肅云:「汝則有無餘刑,父母妻子同產皆坐之,無遺免之者,故謂無餘之刑。然入於罪隸,亦不殺之。」鄭玄云:「無餘刑非殺者,謂盡奴其妻子,不遺其種類,在軍使給廝役,反則入於罪隸、舂槁,不殺之。」《周禮·司厲》云:「其奴,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於舂槁。」鄭玄云:「奴,從坐而沒入縣官者,男女同名。」鄭眾云:「輸於罪隸、舂人、槁人之官也。」然不供楨榦,雖是大罪,未應緣坐盡及家人,蓋亦權以脅之,使勿犯耳。○「芻茭」○正義曰:鄭云:「茭,乾芻也。」 □《尚書正義》□傳  漢·孔安國□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尚書正義》 卷二十 秦誓第三十二  卷二十 秦誓第三十二     秦穆公伐鄭,遣三帥帥師往伐之。○事見魯僖公三十三年。三帥,謂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帥,色類反,下注同。晉襄公帥師敗諸崤,崤,晉要塞也。以其不假道,伐而敗之,囚其三帥。○崤,戶交反。塞,悉代反。假,工下反。還歸,作《秦誓》。晉捨三帥,還歸秦,穆公悔過作誓。   秦誓貪鄭取敗,悔而自誓。   [疏]「秦穆」至「秦誓」○正義曰:秦穆公使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三帥帥師伐鄭,未至鄭而還。晉襄公帥師敗之於崤山,囚其三帥。後晉捨三帥,得還歸於秦。秦穆公自悔己過,誓戒群臣。史錄其誓辭,作《秦誓》。○傳「遣三」至「伐之」○正義曰:《左傳》僖三十年,晉文公與秦穆公圍鄭,鄭使燭之武說秦伯,秦伯竊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乃還。三十二年,杞子自鄭使告於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不可。」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伐鄭。是「遣三帥帥師往伐之」事也。序言「穆公伐鄭」,嫌似穆公親行,故辨之耳。○傳「崤晉」至「三帥」○正義曰:杜預云:「殽在弘農澠池縣西。」築城守道謂之「塞」,言其要塞盜賊之路也。崤山險阨,是晉之要道關塞也。從秦向鄭,路經晉之南境,於南河之南崤關而東適鄭。《禮》征伐朝聘,過人之國,必遣使假道。晉以秦不假道,故伐之。《左傳》僖三十二年,晉文公卒。三十三年,秦師及滑,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遇之,矯鄭伯之命以牛十二犒師。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晉先軫請伐秦師。襄公在喪,墨縗?。夏四月,敗秦師於殽,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是襄公親自帥師伐而敗之,囚其三帥也。《春秋》之例,君將不言「帥師」,舉其重者。此言「襄公帥師」,依實為文,非彼例也。又《春秋》經書此事云:「晉人及羑戎敗秦師於殽。」實是晉侯而書「晉人」者,杜預云:「晉侯諱背喪用兵,通以賤者告也。」是言晉人告魯,不言晉侯親行,而雲大夫將兵。大夫賤,不合書名氏,故稱「人」也。直言敗秦師於殽,不言秦之將帥之名,亦諱背喪用兵,故言辭略也。○傳「晉捨」至「作誓」○正義曰:《左傳》又稱,晉文公之夫人文嬴,秦女也,請三帥曰:「彼實構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厭,君何辱討焉?使歸就戮於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許之。秦伯素服郊次,向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過也。」是晉捨三帥而得還,秦穆公於是悔過作誓。序言「還歸」,謂三帥還也,嫌穆公身還,故辨之。《公羊傳》說此事云:「四馬只輪無反者。」《左傳》稱秦伯「向師而哭」,則師亦少有還者,   公曰:「嗟!我士,聽無嘩。誓其群臣,通稱士也。予誓告汝總言之首。總言之本要。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言民之行己,盡用順道,是多樂。稱古人言,悔前不順忠臣。○樂音洛。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是惟艱哉!人之有非,以義責之,此無難也。若己有非,惟受人責,即改之如水流下,是惟艱哉。○俾,必爾反,下同。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雲來。言我心之憂,欲改過自新,如日月並行過,如不復雲來,雖欲改悔,恐死及之,無所益。○復,扶又反。   [疏]「公曰」至「雲來」○正義曰:穆公自悔伐鄭,召集群臣而告之。公曰:「咨嗟!我之朝廷之士,聽我告於汝,無得喧嘩。我誓告汝眾言之首,誥汝以言中之最要者。古人有言曰:『民之行己,盡用順道。是多樂。』言順善事,則身大樂也。見他有非理,以義責之,此無難也。惟己有非理,受人之責,即能改之,使如水之流下,此事是惟難哉!」言己已往之前不受人言,故自悔也。「今我心憂,欲自改過自新,但日月益為疾行,如似不復雲來,恐己老死不得改悔也」。○傳「誓其」至「稱士」○正義曰:「士」者,男子之大號,故群臣通稱之。鄭云:「誓其群臣,下及萬民,獨雲士者,舉中言之。」○傳「言民」至「忠臣」○正義曰:「訖」,盡也。「自」,用。「若」,順。「盤」,樂也。盡用順道則有福,有福則身樂,故云「是多樂」也。「稱古人言」者,悔前不用古人之言,不順忠臣之謀故也。昔漢明帝問東平王劉蒼云:「在家何者為樂?」對曰:「為善最樂。」是其用順道則多樂。○傳「言我」至「所益」○正義曰:「逾」,益。「邁」,行也。「員」即「雲」也。言日月益為疾行,並皆過去,如似不復雲來。畏其去而不復來,夜而不復明,言己年老,前途稍近,雖欲改悔,恐死及之,不得修改,身無所益也。王肅云:「年已衰老,恐命將終,日月遂往,若不雲來,將不復見日月,雖欲改過,無所及益。自恨改過遲晚,深自咎責之辭。」   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為我執古義之謀人,謂忠賢蹇叔等也,則曰未成我所欲,反忌之耳。○為,於偽反,下「為我謀」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惟指今事為我所謀之人,我且將以為親而用之。悔前違古從今,以取破敗。   [疏]「惟古」至「為親」○正義曰:此穆公自說己之前過。我欲伐鄭之時,群臣共為謀計,惟為我執古義之謀人,我則曰未成我之所欲,反猜忌之。惟指今事為我所謀之人,我且將以為親己而用之。悔前違古從今,自取破敗也。其「古之謀人」,當謂忠賢之臣若蹇叔之等。「今之謀人」,勸穆公使伐鄭者,蓋謂杞子之類,國內亦當有此人。   「雖則云然,尚猷詢茲黃發,則罔所愆。言前雖則有云然之過,今我庶幾以道謀此黃發賢老,則行事無所過矣。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勇武番番之良士,雖眾力已過老,我今庶幾欲有此人而用之。○番音波。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尚不欲。仡仡壯勇之夫,雖射御不違,我庶幾不欲用。自悔之至。○仡,許乞反。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昧昧我思之。惟察察便巧善為辨佞之言,使君子回心易辭,我前多有之,以我昧昧思之不明故也。○截,才節反。馬云:「辭語截削省要也。」諞音辨,徐敷連反,又甫淺反,馬本作偏,云:「少也,辭約損明,大辨佞之人。」易,羊石反。昧音妹。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伎,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如有束?一介臣,斷斷猗然專一之臣,雖無他伎藝,其心休休焉樂善,其如是,則能有所容。言將任之。○介音界,馬本作界,云:「一介,耿介,一心端愨者。」字又作個,音工佐反。斷,丁亂反,又音短。猗,於綺反,又於宜反。技,其綺反,本亦作伎。他,本亦作它,吐何反。樂音洛。   [疏]「雖則」至「不欲」○正義曰:言我前事雖則有云然之過,我今庶幾以道謀此黃發賢老,受用其言,則行事無所過也。番番然勇武之善士,雖眾力既過老,而謀計深長,我庶幾欲有此人而用之。仡仡然壯勇之夫,雖射御不有違失,而智慮淺近,我庶幾不欲用之。自悔往前用壯勇之計失也。○「惟截截」至「有容」○正義曰:惟察察然便巧善為辯佞之言,能使君子回心易辭。我前大多有之,昧昧然我思之不明故也。如有一心耿介之臣,斷斷守善猗然,雖無他技藝,而其心樂善休休焉,其如是,則能有所含容。如此者,我將任用之。悔前用巧佞之人,今將任寬容善士也。○傳「惟察」至「故也」○正義曰:「截截」猶「察察」,明辯便巧之意。「諞」猶辯也,由其便巧善為辯佞之言,使君子聽之回心易辭。「皇」訓大也,我前大多有之,謂杞子之等,及在國從己之人。以我昧昧而暗,思之不明,故有此輩在我側也。○傳「如有」至「任之」○正義曰:孔注《論語》,以「束?」為「束帶?飾」,此亦當然。「一介」謂一心耿介。「斷斷」,守善之貌。「休休」,好善之意。如有束帶?飾,一心耿介,斷斷然守善猗然專一之臣,雖復無他技藝,休休焉好樂善道,其心行如是,則能有所含容。言得此人將任用之。「猗」者,足句之辭,不為義也。《禮記·太學》引此作「斷斷兮」,「猗」是「兮」之類,《詩》云「河水清且漣漪」是也。王肅云:「一介,耿介,一心端愨,斷斷守善之貌。無他技能,徒守善而已。休休,好善之貌。其如是,人能有所容忍小過,寬則得眾。穆公疾技巧多端,故思斷斷無他技者。」   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人之有技,若己有之樂,善之至也。人之美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心好之至也。是人必能容之。○好,呼報反。啻,失豉反。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用此好技聖之人,安我子孫眾人,亦主有利哉!言能興國。   [疏]「人之」至「利哉」○正義曰:此說大賢之行也。大賢之人,見人之有技,如似己自有之。見人之有美善通聖者,其心愛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愛彼美聖,口必稱揚而薦達之,其心愛之,又甚於口,言其愛之至也。是人於民必能含容之。用此愛好技聖之人,安我子孫眾民,則我子孫眾民亦主有利益哉!言其能興邦也。   人之有技,冒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達。見人之有技藝,蔽冒疾害以惡之。人之美聖,而違背壅塞之,使不得上通。○冒,莫報反。惡,烏路反。背音佩。壅,於勇反。塞,先得反。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冒疾之人,是不能容人用之,不能安我子孫眾人,亦曰危殆哉!○殆,唐在反。   [疏]「人之」至「殆哉」○正義曰:此說大佞之行也。大佞之人,見人之有技,蔽冒疾害以惡之。見人之有美善通聖者,而違背壅塞之,使不達於在上。是人之不能含容人也。用此疾惡技聖之人,不能安我子孫眾民,則我子孫眾民亦曰危殆哉!言其必亂邦也。○傳「見人」至「上通」○正義曰:傳以「冒」為覆冒之「冒」,謂蔽障掩蓋之也。「疾」謂疾惡之,謂憎疾患害之也。見人之美善通聖而違背之,不從其言;壅塞之,使不得上通,皆是佞人害賢之行也。   邦之杌?,曰由一人。杌?,不安,言危也。一人所任用,國之傾危,曰由所任不用賢。○杌,五骨反。?,五結反,徐語折反。邦之榮懷,亦尚一人之慶。」國之光榮,為民所歸,亦庶幾其所任用賢之善也。穆公陳戒,背賢則危,用賢則榮,自誓改前過之意。   [疏]「邦之」至「之慶」○正義曰:既言賢佞行異,又言用之安否。邦之杌?,危而不安,曰由所任一人之不賢也;邦之光榮,為民所歸,亦庶幾所任一人之有慶也。言國家用賢則榮,背賢則危,穆公自誓將改前過,用賢人者也。人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