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詩正義》 目錄  目錄 序 卷一 一之一 卷一 一之二 卷一 一之三 卷一 一之四 卷一 一之五 卷二 二之一 卷二 二之二 卷二 二之三 卷三 三之一 卷三 三之二 卷三 三之三 卷四 四之一 卷四 四之二 卷四 四之三 卷四 四之四 卷五 五之一 卷五 五之二 卷五 五之三 卷六 六之一 卷六 六之二 卷六 六之三 卷六 六之四 卷七 七之一 卷七 七之二 卷七 七之三 卷八 八之一 卷八 八之二 卷八 八之三 卷九 九之一 卷九 九之二 卷九 九之三 卷九 九之四 卷十 十之一 卷十 十之二 卷十 十之三 卷十一 十一之一 卷十一 十一之二 卷十二 十二之一 卷十二 十二之二 卷十二 十二之三 卷十三 十三之一 卷十三 十三之二 卷十四 十四之一 卷十四 十四之二 卷十四 十四之三 卷十五 十五之一 卷十五 十五之二 卷十五 十五之三 卷十六 十六之一 卷十六 十六之二 卷十六 十六之三 卷十六 十六之四 卷十六 十六之五 卷十七 十七之一 卷十七 十七之二 卷十七 十七之三 卷十七 十七之四 卷十八 十八之一 卷十八 十八之二 卷十八 十八之三 卷十八 十八之四 卷十八 十八之五 卷十九 十九之一 卷十九 十九之二 卷十九 十九之三 卷十九 十九之四 卷二十 二十之一 卷二十 二十之二 卷二十 二十之三 卷二十 二十之四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序  序   夫《詩》者,論功頌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訓,雖無為而自發,乃有益於生靈。六情靜於中,百物蕩於外,情緣物動,物感情遷。若政遇醇和,則歡娛被於朝野,時當慘黷,亦怨剌形於詠歌。作之者所以暢懷舒憤,聞之者足以塞違從正。發諸情性,諧於律呂,故曰「感天地,動鬼神,莫近於《詩》」。此乃《詩》之為用,其利大矣。   若夫哀樂之起,冥於自然,喜怒之端,非由人事。故燕雀表啁□之感,鸞鳳有歌舞之容。然則《詩》理之先,同夫開闢,《詩》跡所用,隨運而移。上皇道質,故諷諭之情寡。中古政繁,亦謳歌之理切。唐、虞乃見其初,犧、軒莫測其始。於後時經五代,篇有三千,成、康沒而頌聲寢,陳靈興而變風息。先君宣父,釐正遺文,緝其精華,褫其煩重,上從周始,下暨魯僖,四百年閒,六詩備矣。卜商闡其業,雅頌與金石同和;秦正燎其書,簡牘與煙塵共盡。漢氏之初,《詩》分為四:申公騰芳於鄢郢,毛氏光價於河閒,貫長卿傳之於前,鄭康成箋之於後。晉、宋、二蕭之世,其道大行;齊、魏兩河之閒,茲風不墜。   其近代為義疏者,有全緩、何胤、舒瑗、劉軌思、劉丑、劉焯、劉炫等。然焯、炫並聰穎特達,文而又儒,擢秀幹於一時,騁絕轡於千里,固諸儒之所揖讓,日下之無雙,於其所作疏內特為殊絕。今奉敕刪定,故據以為本。然焯、炫等負恃才氣,輕鄙先達,同其所異,異其所同,或應略而反詳,或宜詳而更略,准其繩墨,差忒未免,勘其會同,時有顛躓。今則削其所煩,增其所簡,唯意存於曲直,非有心於愛憎。謹與朝散大夫行太學博士臣王德韶、徵事郎守四門博士臣齊威等對共討論,辨詳得失。至十六年,又奉敕與前脩疏人及給事郎守太學助教雲騎尉臣趙乾葉、登仕郎守四門助教雲騎尉臣賈普曜等,對敕使趙弘智覆更詳正,凡為四十卷,庶以對揚聖范,垂訓幼蒙,故序其所見,載之於卷首云爾。   ◎詩譜序   詩之興也,諒不於上皇之世。   [疏]正義曰:上皇謂伏犧,三皇之最先者,故謂之上皇。鄭知於時信無詩者,上皇之時,舉代淳樸,田漁而食,與物未殊。居上者設言而莫違,在下者群居而不亂,未有禮義之教,刑罰之威,為善則莫知其善,為惡則莫知其惡,其心既無所感,其志有何可言,故知爾時未有詩詠。   大庭、軒轅逮於高辛,其時有亡載籍,亦蔑雲焉。   [疏]正義曰:鄭注《中候·敕省圖》,以伏犧、女媧、神農三代為三皇,以軒轅、少昊、高陽、高辛、陶唐、有虞六代為五帝。德合北辰者皆稱皇,感五帝座星者皆稱帝,故三皇三而五帝六也。大庭,神農之別號。大庭、軒轅疑其有詩者,大庭以還,漸有樂器,樂器之音,逐人為辭,則是為詩之漸,故疑有之也。《禮記·明堂位》曰:「土鼓、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注云:「伊耆氏,古天子號。」《禮運》云:「夫禮之初,始諸飲食。蕢桴而土鼓。」注云:「中古未有釜甑。」而中古謂神農時也。《郊特牲》云:「伊耆氏始為蠟。」蠟者,為田報祭。案《易·系辭》稱農始作耒耜以教天下,則田起神農矣。二者相推,則伊耆、神農並與大庭為一。大庭有鼓籥之器,黃帝有《雲門》之樂,至周尚有《雲門》,明其音聲和集。既能和集,必不空弦,弦之所歌,即是詩也。但事不經見,故總為疑辭。案《古史考》云「伏犧作瑟」,《明堂位》云「女媧之笙簧」,則伏犧、女媧已有樂矣。鄭既信伏犧無詩,又不疑女媧有詩,而以大庭為首者,原夫樂之所起,發於人之性情,性情之生,斯乃自然而有,故嬰兒孩子則懷嬉戲抃躍之心,玄鶴蒼鸞亦合歌舞節奏之應,豈由有詩而乃成樂,樂作而必由詩?然則上古之時,徒有謳歌吟呼,縱令土鼓、葦籥,必無文字雅頌之聲。故伏犧作瑟,女媧笙簧,及蕢桴、土鼓,必不因詩詠。如此則時雖有樂,容或無詩。鄭疑大庭有詩者,正據後世漸文,故疑有爾,未必以土鼓、葦籥遂為有詩。若然,《詩序》云「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乃永歌嗟歎。聲成文謂之音」,是由詩乃為樂者。此據後代之詩因詩為樂,其上古之樂必不如此。鄭說既疑大庭有詩,則書契之前已有詩矣。而《六藝論·論詩》云:「詩者,絃歌諷諭之聲也。自書契之興,樸略尚質,面稱不為諂,目諫不為謗,君臣之接如朋友然,在於懇誠而已。斯道稍衰,奸偽以生,上下相犯。及其制禮,尊君卑臣,君道剛嚴,臣道柔順,於是箴諫者希,情志不通,故作詩者以誦其美而譏其過。」彼書契之興既未有詩,制禮之後始有詩者,《藝論》所云今詩所用誦美譏過,故以制禮為限。此言有詩之漸,述情歌詠,未有箴諫,故疑大庭以還。由主意有異,故所稱不同。禮之初與天地並矣,而《藝論·論禮》云「禮其初起,蓋與詩同時」,亦謂今時所用之禮,不言禮起之初也。   《虞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然則《詩》之道放於此乎!   [疏]正義曰:《虞書》者,《舜典》也。鄭不見《古文尚書》,伏生以《舜典》合於《堯典》,故鄭注在《堯典》之末。彼注云:「詩所以言人之志意也。永,長也,歌又所以長言詩之意。聲之曲折,又長言而為之。聲中律乃為和。」彼《舜典》命樂,已道歌詩,經典言詩,無先此者,故言《詩》之道也。「放於此乎」,猶言適於此也。「放於此乎」,隱二年《公羊傳》文。言放於此者,謂今誦美譏過之詩,其道始於此,非初作謳歌始於此也。《益稷》稱舜云:「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乘之庸之,否則威之。」彼說舜誡群臣,使之用詩。是用詩規諫,舜時已然。大舜之聖,任賢使能,目諫面稱,似無所忌。而云「情志不通,始作詩」者,《六藝論》雲情志不通者,據今詩而論,故云「以誦其美而譏其過」。其唐虞之詩,非由情志不通,直對面歌詩以相誡勖,且為濫觴之漸,與今詩不一,故《皋陶謨》說皋陶與舜相答為歌,即是詩也。《虞書》所言,雖是舜之命夔,而舜承於堯,明堯已用詩矣,故《六藝論》雲唐、虞始造其初,至周分為六詩,亦指《堯典》之文。謂之造初,謂造今詩之初,非謳歌之初。謳歌之初,則疑其起自大庭時矣。然謳歌自當久遠,其名曰詩,未知何代。雖於舜世始見詩名,其名必不初起舜時也。名為詩者,《內則》說負子之禮云「詩負之」,注云:「詩之言承也。」《春秋說題辭》云:「在事為詩,未發為謀,恬澹為心,思慮為志。詩之為言,志也。」《詩緯·含神務》云:「詩者,持也。」然則詩有三訓,承也、志也、持也。作者承君政之善惡,述己志而作詩,為詩所以持人之行,使不失隊,故一名而三訓也。   有夏承之,篇章泯棄,靡有孑遺。   [疏]正義曰:夏承虞後,必有詩矣。但篇章絕滅,無有孑然而得遺餘。此夏之篇章不知何時滅也。有《商頌》而無夏頌,蓋周室之初世記錄不得。   邇及商王,不風不雅。   [疏]正義曰:湯以諸侯行化,卒為天子。《商頌》成湯「命於下國,封建厥福」,明其政教漸興,亦有風、雅。商、周相接,年月未多,今無商風、雅,唯有其頌,是周世棄而不錄,故云「近及商王,不風不雅」,言有而不取之。   何者?論功頌德所以將順其美,剌過譏失所以匡救其惡,各於其黨,則為法者彰顯,為戒者著明。   [疏]正義曰:此論周室不存商之風、雅之意。風、雅之詩,止有論功頌德、剌過譏失之二事耳。黨謂族親。此二事各於己之族親,周人自錄周之風、雅,則法足彰顯,戒足著明,不假復錄先代之風、雅也。頌則前代至美之詩,敬先代,故錄之。○   周自後稷播種百穀,黎民阻饑,茲時乃粒,自傳於此名也。   [疏]正義曰:自此下至「詩之正經」,說周有正詩之由。言後稷種百穀之時,眾人皆厄於饑,此時乃得粒食。後稷有此大功,稱聞不朽,是後稷自彼堯時流傳於此後世之名也。《堯典》說舜命後稷云:「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後稷,播時百穀。』」《皋陶謨》稱禹曰:予「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烝民乃粒」。是其文也。   陶唐之末,中葉公劉亦世脩其業,以明民共財。   [疏]正義曰:公劉者,後稷之曾孫,當夏時為諸侯。以後稷當唐之時,故繼唐言之也。中葉,謂中世。後稷至於大王,公劉居其中。《商頌》云「昔在中葉」,亦謂自契至湯之中也。《祭法》云「黃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財」。明民,謂使衣服有章。共財,謂使之同有財用。公劉在豳教民,使上下有章,財用不乏,故引黃帝之事以言之。   至於大王、王季,克堪顧天。   [疏]正義曰:此《尚書·多方》,說天以紂惡,更求人主之意,云:「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罔堪顧之。惟我周王,克堪用德,惟典神天。」注云:顧由視念也。其意言天下災異之威,動天下之心,開其能為天以視念者。眾國無堪為之,惟我周能堪之。彼言文王、武王能顧天耳。大王、王季為天所祐,已有王跡,是能顧天也。   文、武之德,光熙前緒,以集大命於厥身,遂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   [疏]正義曰:《泰誓》說武王伐紂,眾鹹曰孜孜無怠,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言民得聖人為父母,必將有明政,有安居。文、武道同,故並言之。   其時《詩》,風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鳴》、《文王》之屬。   [疏]正義曰:此總言文、武之詩皆述文、武之政,未必皆文、武時作也,故《文王》、《大明》之等,檢其文,皆成王時作。   及成王,周公致大平,制禮作樂,而有頌聲興焉,盛之至也。   [疏]正義曰:時當成王,功由周公,故《譜》說成王之詩皆並舉周公為文。制禮作樂,大平無為,故與大平連言。頌聲之興,不皆在制禮之後也。故《春官·樂師職》云:「及徹,帥學士而歌徹。」玄謂徹者,歌《雍》也。是頌詩之作,有在制禮前者也。   本之由此風、雅而來,故皆錄之,謂之《詩》之正經。   [疏]正義曰:此解周詩並錄風、雅之意。以《周南》、《召南》之風,是王化之基本,《鹿鳴》、《文王》之雅,初興之政教。今有頌之成功,由彼風、雅而就,據成功之頌,本而原之,其頌乃由此風、雅而來,故皆錄之,謂之《詩》之正經。以道衰乃作者,名之為「變」,此詩謂之為「正」。此等正詩,昔武王採得之後,乃成王即政之初,於時國史自定其篇,屬之大師,以為常樂,非孔子有去取也。《儀禮·鄉飲酒》「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奏《南陔》、《白華》、《華黍》」,「閒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儀》,合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燕禮》用樂與《鄉飲酒》文同,唯《采蘋》越《草蟲》之篇,其餘在於今《詩》,悉皆次比。又《左傳》及《國語》稱魯叔孫穆子聘於晉,晉人為之歌《文王》、《大明》、《綿》,又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亦各取三篇,風、雅異奏,明其先自次比,非孔子定之,故《譜》於此不言孔子。其變風、變雅皆孔子所定,故下文特言孔子錄之。《春官·大師職》鄭司農注云:「古而自有風、雅、頌之名,故延陵季子觀樂於魯,時孔子尚幼,未定《詩》、《書》,而曰『為之歌《邶》、《鄘》、《衛》』,曰:『是其《衛風》乎』。又為之歌小雅、大雅,又為之歌頌。《論語》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時禮樂自諸侯出,頗有謬亂不正者,孔子正之耳。」是司農之意亦與鄭同,以為風、雅先定,非孔子為之。襄二十九年《左傳》,服虔注云:「哀公十一年,孔子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距此六十一歲。當時雅、頌未定,而雲為之歌小雅、大雅、頌者,傳家據已定錄之。」此說非也。六詩之目,見於《周禮》,豈由孔子始定其名乎?《儀禮》歌《召南》三篇,越《草蟲》而取《采蘋》,蓋《采蘋》舊在《草蟲》之前。孔子以後,簡札始倒,或者《草蟲》有憂心之言,故不用為常樂耳。   後王稍更陵遲,懿王始受譖亨齊哀公。夷身失禮之後,邶不尊賢。   [疏]正義曰:自此以下,至「刺怨相尋」,解變風、變雅之作時節。變風之作,齊、衛為先。齊哀公當懿王,衛頃公當夷王,故先言此也。莊四年《公羊傳》曰:「齊哀公亨乎周,紀侯譖之。」徐廣以為周夷王亨之。鄭知懿王者,以《齊世家》云「周亨哀公,而立其弟靖,為胡公。」當夷王之時,哀公母弟山殺胡公而自立」。言夷王之時,山殺胡公,則胡公之立在夷王前矣。受譖亨人,是衰闇之主。夷王上有孝王,《書傳》不言孝王有大罪惡。《周本紀》云:「懿王立,王室遂衰,詩人作刺。」是周衰自懿王始,明懿王受譖矣。《本紀》言詩人作刺,得不以懿王之時《雞鳴》之詩作乎?是以知亨之者懿王也。《衛世家》云:「貞伯卒,子頃侯立。頃侯厚賂周夷王,夷王命為衛侯。」是衛頃公當夷王時。《郊特牲》云:「覲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下堂而見諸侯,天子之失禮也,由夷王以下,是夷王身失禮也。《柏舟》言「仁而不遇」,是邶不尊賢也。   自是而下,厲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壞,《十月之交》、《民勞》、《板》、《蕩》勃爾俱作。眾國紛然,刺怨相尋。正義曰:大率變風之作,多在夷、厲之後,故云「眾國紛然,刺怨相尋」。《擊鼓序》云「怨州吁」,怨亦剌之類,故連言之。五霸之末,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善者誰賞?惡者誰罰?紀綱絕矣。   [疏]正義曰:此言周室極衰之後不復有詩之意。「五霸」之字,或作「五伯」。成二年《左傳》云:「五伯之霸也。」《中候》「霸免」,注云:「霸猶把也,把天子之事也。」然則言伯者,長也,謂與諸侯為長也。五伯者,三代之末,王政衰微,諸侯之強者以把天子之事,與諸侯為長,三代共有五人。服虔云:「五伯,謂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也。」知者,《鄭語》云:「祝融之後,昆吾為夏伯矣,大彭、豕韋為商伯矣。」《論語》云:「管仲相桓公,霸諸侯。」昭九年傳云:「文之伯也。」是五者為霸之文也。此言五霸之末,正謂周代之霸齊桓、晉文之後,明其不在夏、殷之霸也。齊、晉最居其末,故言五霸之末耳。僖元年《公羊傳》云:「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是齊桓、晉文能賞善罰惡也。其後無復霸君,不能賞罰,是天下之綱紀絕矣。縱使作詩,終是無益,故賢者不復作詩,由其王澤竭故也。《王制》云:「千里之外,設方伯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是方伯謂州牧也。周之州長自名為牧,以其長於一方,故《公羊》稱為方伯。言無天子,無方伯,謂無賢明耳。   故孔子錄懿王、夷王時詩,訖於陳靈公淫亂之事,謂之變風、變雅。   [疏]正義曰:懿王時詩,《齊風》是也。夷王時詩,《邶風》是也。陳靈公,魯宣公十年為其臣夏徵舒所弒。變風齊、邶為先,陳最在後,變雅則處其閒,故鄭舉其終始也。《史記·孔子世家》云:「古者詩本三千餘篇,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者三百五篇。」是《詩》三百者,孔子定之。如《史記》之言,則孔子之前,詩篇多矣。案《書傳》所引之詩,見在者多,亡逸者少,則孔子所錄,不容十分去九。司馬遷言古詩三千餘篇,未可信也。據今者及亡詩六篇,凡有三百一十一篇,皆子夏為之作序,明是孔子舊定,而《史記》、《漢書》云「三百五篇」者,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也。《樂緯·動聲儀》《詩緯·含神務》《尚書·璿璣鈐》皆云「三百五篇」者,漢世毛學不行,三家不見《詩序》,不知六篇亡失,謂其唯有三百五篇。讖緯皆漢世所作,故言三百五耳。此言「訖於陳靈」,則在魯僖之後。《藝論》云:「孔子錄周衰之歌,及眾國賢聖之遺風,自文王創基,至於魯僖四百年間,凡取三百五篇,合為國風、雅、頌。」唯言「至於魯僖」者,據《詩》之首君為文也。陳靈公非陳詩之首,曹昭公以僖七年卒,即位在僖之前,故舉魯僖以為言也。《藝論》云「文王創基,至於魯僖」,則《商頌》不在數矣。而以周詩是孔子所錄,《商頌》則篇數先定,論錄則獨舉周代,數篇則兼取商詩,而云「合為國風、雅、頌」者,以商詩亦周歌所用,故得稱之。孔子刊定,則應先後依次,而《鄭風·清人》是文公詩,處昭公之上;《衛風·伯兮》是宣公之詩,在惠公之下者,鄭答張逸云:「詩本無文字,後人不能盡得其次第,錄者直錄,存義而已。」然則孔子之後,始顛倒雜亂耳。   以為勤民恤功,昭事上帝,則受頌聲,弘福如彼;若違而弗用,則被劫殺,大禍如此。吉凶之所由,憂娛之萌漸,昭昭在斯,足作後王之鑒,於是止矣。   [疏]正義曰:此言孔子錄《詩》,唯取三百之意。「弘福如彼」,謂如文、武、成王,世脩其德,致太平也。「大禍如此」,謂如厲、幽、陳靈,惡加於民,被放弒也。「違而不用」,謂不用《詩》義,則「勤民恤功,昭事上帝」是用《詩》義也。互言之也。用《詩》則吉,不用則凶。「吉凶之所由」,謂由《詩》也。《詩》之規諫,皆防萌杜漸,用《詩》則樂,不用則憂,是為「憂娛之萌漸」也。此二事皆明明在此,故唯錄三百一十一篇,庶今之明君良臣,欲崇德致治,克稽古於先代,視成敗於行事。又疾時博士之說《詩》,既不精其研核,又不睹其終始,講於鄉黨無昭晰,陳於朝廷不煥炳,故將述其國土之分,列其人之先後。   夷、厲已上,歲數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歷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譜》。   [疏]正義曰:「自此已下,論作《譜》之意。《本紀》夷王已上多不記在位之年,是「歲數不明」。《周本紀》云:「厲王三十四年,王益嚴。又三年,王出奔於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十二諸侯年表》起自共和元年,是歲魯真公之十四年,齊武公之十年,晉靖侯之十八年,秦仲之四年,宋釐公之十八年,衛僖侯之十四年,陳幽公之十四年,蔡武公之二十四年,曹夷伯之二十四年,鄭則於時未封,是「太史《年表》自共和始」也。又案《本紀》「共和十四年,厲王死於彘。宣王即位,四十六年崩。子幽王立,十一年為犬戎所殺。子平王立,四十九年,當魯隱公元年。」計共和元年距春秋之初一百一十九年,春秋之時,年歲分明,故云「歷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譜》」。鄭於三《禮》、《論語》為之作序,此《譜》亦是序類,避子夏序名,以其列諸侯世及《詩》之次,故名「譜」也。《易》有《序卦》,《書》有孔子作《序》,故鄭避之,謂之為「贊」。贊,明也,明己為注之意。此《詩》不謂之「贊」,而謂之「譜」,譜者,普也,注序世數,事得周普,故《史記》謂之「譜牒」是也。   欲知源流清濁之所處,則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風化芳臭氣澤之所及,則傍行而觀之,此《詩》之大綱也。舉一綱而萬目張,解一卷而眾篇明,於力則鮮,于思則寡,其諸君子亦有樂於是與。   [疏]正義曰:此又總言為《譜》之理也。著魏有儉嗇之俗,唐有殺禮之風,齊有太公之化,衛有康叔之烈。述其土地之宜,顯其始封之主,省其上下,知其眾源所出,識其清濁也。屬其美剌之詩,各當其君君之化,傍觀其詩,知其風化得失,識其芳臭,皆以喻善惡耳。哀十四年《公羊傳》說孔子「制《春秋》之義,以俟後聖,以君子之為,亦有樂乎此」,鄭取彼意也。   周南召南譜周、召者,《禹貢》雍州岐山之陽地名。○正義曰:《禹貢·雍州》云「荊岐既旅」,是岐屬雍州也。《綿》之篇說大王遷於周原,《閟宮》言大王居岐之陽,是周地在岐山之陽也。《孟子》雲文王以百里而王,則周、召之地,共方百里,而皆名曰周,其召是周內之別名也。大王始居其地,至文王乃徙於豐。《周書》稱王季宅程,《皇矣》說文王既伐密須,「度其鮮原,居岐之陽」,不出百里。則王季居程亦在岐南,程是周地之小別也。○今屬右扶風美陽縣,地形險阻而原田肥美。○正義曰:《漢書·地理志》右扶風郡有美陽縣,《禹貢》岐山在西北,周文王所居也。皇甫謐云:「今美陽西北有岐城舊趾是也。本或作杜陽。」案《志》扶風自別有杜陽縣,而岐山在美陽,不在杜陽。鄭於《禹貢》注云「岐山在扶風美陽西北」,則作「杜」者誤也。《皇矣》稱「居岐之陽,在渭之將」,是其處險阻也。《綿》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飴」,是地肥美也。   周之先公曰大王者,避狄難,自豳始遷焉,而脩德建王業。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為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正義曰:以帝乙,紂之父,准其年世,與王季同時。《旱麓》說大王、王季之事,云「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言王季受玉瓚之賜也。《尚書》謂文王為西伯,當是繼父之業,故知王季亦為西伯。殷之州長曰伯,謂為雍州伯也。《周禮》「八命作牧」,殷之州伯蓋亦八命也。如《旱麓》傳云:「九命然後錫以秬鬯圭瓚。」《孔叢》云:「羊容問於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謂之二伯。周自後稷封為王者之後,大王、王季皆為諸侯,奚得為西伯乎?』子思曰:『吾聞諸子夏雲,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受圭瓚秬鬯之賜,故文王因之得專征伐。此諸侯為伯,猶周、召分陝。』」皇甫謐亦云:「王季於帝乙殷王之時賜九命為西長,始受圭瓚秬鬯。」皆以為王季受九命作東西大伯。鄭不見《孔叢》之書,《旱麓》之箋不言九命,則以王季為州伯也。文王亦為州伯,故《西伯戡黎》注云:文王為雍州之伯,南兼梁、荊,「在西,故曰西伯」。文王之德優於王季,文王尚為州伯,明王季亦為州伯也。《楚辭·天問》曰:「伯昌號衰,秉鞭作牧。」王逸注云:「伯謂文王也。鞭以喻政。言紂號令既衰,文王執鞭持政為雍州牧。」《天問》,屈原所作,去聖未遠,謂文王為牧,明非大伯也。所以不從毛說。言「至紂,又命文王」者,既已繼父為州伯,又命之使兼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也。知者,以《漢廣序》云「美化行乎江、漢之域」《汝墳序》云「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文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此詩猶美江、漢、汝墳,明是江、漢之濱先被文王之教。若非受紂之命,其化無由及之,明紂命之矣。江、漢之域即梁、荊二州,故《尚書》注云「南兼梁、荊」。其後化廣民附,三分有二,不必皆紂命也。於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荊、豫、徐、揚之人鹹被其德而從之。○正義曰:既引《論語》三分有二,故據《禹貢》州名指而言之。雍、梁、荊、豫、徐、揚歸文王,其餘冀、青、兗屬紂,九州而有其六,是為三分有其二也。《禹貢》九州,夏時之制,於周則《夏官·職方氏》辨九州之域,有揚、荊、豫、青、兗、雍、幽、冀、並,校之於《禹貢》,無徐、梁,有幽、並,故《地理志》云「周監二代而損益之,改《禹貢》徐、梁二州合之於雍、青,分冀州之地以為幽、並」,是其事也。《爾雅·釋地》九州之名有冀、豫、雍、荊、揚、兗、徐、幽、營。孫炎曰:「此蓋殷制。《禹貢》有梁、青無幽、營,《周禮》有幽、並無徐、營。」然則此說不同,不言殷、周九州,而遠指禹世者,孫炎以《爾雅》之文與《禹貢》不同,於《周禮》又異,故疑為殷制耳,亦無明文言殷改夏也。《地理志》云「殷因於夏,無所變改」,班固不以《爾雅》為世法。又《周禮》冀、幽、並,於《禹貢》唯一州耳,相率三分無一,故從岐而橫分之。據《禹貢》正經之文,取六州以為三分之二,准《禹貢》之境,論施化之處,不言當時有此州名也。《序》言化自北而南,則於岐東西之南得有三分二者,岐於土中近北故也。   文王受命,作邑於豐,乃分岐邦。周、召之地,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地,施先公之教於已所職之國。○正義曰:「文王受命,作邑於豐」,《文王有聲》之文也。《地理志》云:「京兆鄠縣,豐水出其東南。」皇甫謐云:「豐在京兆鄠縣東,豐水之西,文王自程徙此。」案《皇矣》篇雲文王既伐密須,徙於鮮原,從鮮原徙豐。而謐雲自程,非也。豐在岐山東南三百餘里,文王既遷於豐,而岐邦地空,故分賜二公以為采邑也。言分采地,當是中半,不知孰為東西。或以為東謂之周,西謂之召,事無所出,未可明也。知在居豐之後賜二公地者,以《泰誓》之篇,伐紂時事,已言周公曰。《樂記》說《大武》之樂,像伐紂之事,云「五成而分陝,周公左而召公右」,明知周、召二公並在文王時已受采矣。文王若未居豐,則岐邦自為都邑,不得分以賜人,明知分賜二公在作豐之後。且二《南》,文王之詩,而分系二公,若文王不賜采邑,不使行化,安得以詩系之?故知此時賜之采邑也。既以此詩系二公,明感二公之化,故知使「施先公之教於己所職之國」也。言「先公」者,大王、王季賢人,文王承其業,文王自有聖化,不必要用先公,但子當述父之事,取其宜者行之,以先公為辭耳。猶自兼行聖化,故有聖人之風。此獨言「施先公之教」,明化己之可知,以《召南》有先公之教,故特言之耳。文王使二公施化早矣,非受采之後。於此言之者,明詩系二公之意也。言「己所職」者,指謂六州之人服從於己者。○武王伐紂,定天下,巡守述職,陳誦諸國之詩,以觀民風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尤純,故獨錄之,屬之大師,分而國之。○正義曰:宣十二年《左傳》引《時邁》之詩云:「昔武王克商,而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時邁序》云「巡守」,則武王巡守矣。《王制》說巡守之禮,曰「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俗」,故知武王巡守得二《南》之詩也。《譜》云「天子納變雅,諸侯納變風,其禮同」,則文王亦采詩。而必知武王始得之者,諸侯之納變風,直欲觀民之情,以知已政得失耳,非能別賢聖之異風,立一代之大典也。文王猶為諸侯,王業未定,必不得分定二《南》,故據武王言之耳。武王遍陳諸國之詩,非特六州而已。而此二《南》之風,獨有二公之化,故知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風化尤最純絜,故獨取其詩,付屬之於大師之官,使分而國之,為二國之風。以大師掌六詩之歌,達聲樂之本,故知屬之使分系也。○其得聖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言二公之德教自岐而行於南國也。○正義曰:文王將建王業,以諸侯而行王道,大王、王季是其祖、父,皆有仁賢之行,己之聖化未可盡行,乃取先公之教宜於今者與己聖化,使二公雜而施之。又六州之民,志性不等,或得聖人之化,或得賢人之化,由受教有精粗,故歌詠有等級。大師曉達聲樂,妙識本源,分別所感,以為二國其得聖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解大師分作二《南》之意也。知有此理者,序云「《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故系之召公」。以聖人宜為天子,賢人宜作諸侯,言王者之風是得聖人之化也,言諸侯之風是得賢人之化也。以周公聖人,故以聖人之風系之,以召公賢人,故以賢人之風系之。以六州本得二公之教,因有天子之風義,一聖一賢,事尤相類,故系之二公。既分系二公,以優劣為次,先聖後賢,故先周後召也。不直稱「周」、「召」,而連言「南」者,欲見行化之地。且作詩之處,若不言「南」,無以見斯義也。且直言「周」、「召」,嫌主美二公,此實文王之詩而系之二公,故周、召二國並皆云「南」,見所化之處,明其與諸國有異故也。此詩既繼二公,即二公為其詩主,若有美二公,則各從其國,《甘棠》之在《召南》,是其事也。《周南》無美周公,或時不作,或錄不得也。乃棄其餘,謂此為風之正經。○正義曰:武王遍陳諸國之詩,今唯二《南》在矣,明是棄其餘也。   初,古公亶父聿來胥宇,爰及姜女。其後,大任思媚周姜,大似嗣徽音,歷世有賢妃之助,以致其治。○正義曰:此事皆在大雅也。鄭言此者,以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德為首,《召南》夫人雖斥文王夫人,而先王夫人亦有是德,故引詩文以歷言。文王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正義曰:此《思齊》文也。言文王先化於妻,卒治家國。此明二國之詩先以后妃夫人為首之意。是故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德為首,終以《麟趾》、《騶虞》,言后妃夫人有斯德,興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於獲嘉瑞。○正義曰:此論二國之詩次比之意。「是故」者,緣上事生下勢之稱。此后妃夫人皆大姒也,一人而二名,各隨其事立稱。禮,天子之妃曰後,諸侯之妃曰夫人。以《周南》王者之化,故稱后妃;《召南》諸侯之化,故雲夫人。直以化感為名,非為先後之別。有陳聖化,雖受命前事,猶稱后妃。有說賢化,雖受命後事,尚稱夫人。二國別稱,而文王不異文者,《召南》夫人為首,后妃變稱夫人,足知賢聖異化,於文王不假復異其辭,故《鵲巢》之序言國君以著義於後,皆以常稱言之。聖王之馭世,符瑞必臻,故次《麟趾》、《騶虞》於末,欲見致嘉瑞也。時實不致,設以為法,故言耳。以詩人之作,各言其志,《麟趾》、《關雎》、《騶虞》之與《鵲巢》,未必一人作也。《麟趾》言公子之信厚,《騶虞》歎國君之仁心,自取獸名,別為興喻,非歎瑞應,與前篇共相終始。但君子之道,作事可法,垂憲後昆,大師比之於末,序者申明其意,因言《關雎》之應,《鵲巢》之應耳。其實作者本意不在於應,而使詩有龍鳳之文,亦將以之為應,非獨麒麟、白虎也。鄭答張逸云:「文王承先公之業,積脩其德,以致風化。述其美以為之法。能行其本,則致末應,既致其應,設以為法,是其不實致也。」此《譜》於此篇之大略耳。而二風大意,皆自近及遠,《周南·關雎》至《螽斯》皆后妃身事,《桃夭》、《兔罝》、《芣苡》后妃化之所及,《漢廣》、《汝墳》變言文王之化,見其化之又遠也。《召南·鵲巢》、《采蘩》夫人身事,《草蟲》、《采蘋》朝廷之妻,《甘棠》、《行露》朝廷之臣,大夫之妻與夫人同為陰類,故先於召伯,皆是夫人化之所及也。《羔羊》以下,言召南之國,江、沱之閒,亦言文王之政,是又化之差遠也。篇之大率,自以遠近為差。《周南》上八篇言后妃,《漢廣》、《汝墳》言文王。《召南》上二篇言夫人,《羔羊》、《摽有梅》、《江有氾》、《騶虞》四篇言文王。所以論后妃夫人詳於《周南》而略於《召南》者,以《召南》夫人則《周南》后妃,既於后妃事詳,所以《召南》於夫人遂略。其文王之德化多少不同者,自由作者有別,又採得多少不同。《周南·桃夭》言「后妃之所致」,《召南·羔羊》云「《鵲巢》之功所致」者,《周南·桃夭》以上皆后妃身事,文與后妃接連,故言后妃所致;《召南·羔羊》以前,非獨夫人身事,文與夫人不相連接,故變言《鵲巢》之功所致也。又《桃夭》致後三篇有后妃之化,《羔羊》致後無夫人之化者,亦是《周南》后妃既詳,於《召南》夫人遂略。致者,行化於己,自已致人。《草蟲》以下,非復夫人身事,亦是夫人之致也。《羔羊》,《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為《鵲巢》之功所致,則《漢廣》文王之道被於南國,亦是《關雎》之功所致。序者以此二風皆是文王之化,太姒所贊。《周南》以《桃夭》至《芣苡》三篇為后妃所致,《漢廣》以下,其事差遠,為文王之致。《召南》以《草蟲》至《行露》四篇為夫人所致,《羔羊》以下差遠,為文王之致。各舉其事,互相發明。此二《南》之詩,文王時作。文王即位,至受命之時,已四十餘年,諸侯從之蓋亦早矣。鄭答張逸云:「文王以諸侯而有王者之化,卒以受命。」是受命之前巳行王德。當此之時,詩巳作也。何則?化被於下則民述其志,何須待布王號然後作歌。武王採得之時,二公已有爵土,命其行化,遂分系之,非由二公有土,此詩始作也。《周》、《召》二十五篇,唯《甘棠》與《何彼襛矣》二篇乃是武王時作。武王伐紂,乃封太公為齊侯,令周、召為二伯。而《何彼襛矣》經云「齊侯之子」,太公已封於齊,《甘棠》經云「召伯」,召公為伯之後,故知二篇皆武王時作。非徒作在武王之時,其所美之事亦武王時也。《行露》雖述召伯事,與《甘棠》異時。趙商謂其同時,疑而發問,故《志》「趙商問:『《甘棠》、《行露》之詩,美召伯之功,箋以為當文王與紂之時,不審召公何得為伯?』答曰:『《甘棠》之詩,召伯自明,誰雲文王與紂之時乎?』至《行露》篇,箋義云『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若當武王時,被《召南》之化久矣,衰亂之俗已銷,安得雲微?雲此文王時也。序義云『召伯聽訟』者,從後錄其意,是以云然」。而鄭此答,明《甘棠》箋之所云美其為伯之功,謂武王時也。此二篇武王時事,得入《召南》風者,以詩繫於召,召為詩主,以其主美召伯,因即錄於《召南》。王姬以天子之女,降尊適卑,不失婦道,《召南》多陳人倫,事與相類。又王姬賢女,《召南》賢化,又作在武王之世,不可入文王聖化之風,故錄之於《召南》也。   風之始,所以風化天下而正夫婦焉,故周公作樂,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或謂之房中之樂者,后妃夫人侍御於其君子,女史歌之,以節義序故耳。○正義曰:雲言「或」者,道異說也。鄭之前世有為此說者,故因解之。二《南》之風言后妃樂得淑女,無嫉妒之心,夫人德如鳴鳩,可以承奉祭祀,能使夫婦有義,妻妾有序。女史歌之,風切後夫人,以節此義序,故用之耳。《王風》云「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謂路寢之房。以人君有房中之樂,則後夫人亦有房中之樂。以後夫人房中之樂歌《周南》、《召南》,則人君房中之樂亦歌《周南》、《召南》,故《譜》下文雲路寢之常樂,「風之正經」也。天子歌《周南》,諸侯歌《召南》,用此「或」說為義也。後夫人用之亦當然也。王肅云:「自《關雎》至《芣苡》,后妃房中之樂。」肅以此八篇皆述后妃身事,故為后妃之樂。然則夫人房中之樂,當用《鵲巢》、《采蘩》。鄭無所說,義亦或然。   射禮,天子以《騶虞》,諸侯以《貍首》,大夫以《采蘋》,士以《采蘩》為節。○正義曰:在《召南》之篇,亦是用之於樂,故言之。《禮記·射義》有此。又彼注亦以為《騶虞》取其「一發五豝」,喻得賢者多;《貍首》取「小大莫處,御於君所」;《采蘋》取其循澗以采蘋,喻循法度,以成君事;《采蘩》取「夙夜在公」,各取其篇之義以為戒也。「為節」者,謂射之進退當樂節相應。彼每篇一言為節,此引之省文也。今無《貍首》,周衰,諸侯並僣而去之,孔子錄詩不得也。為禮樂之記者,從後存之,遂不得其次序。○正義曰:言此者,以射用四篇,而三篇皆在《召南》,則《貍首》亦當在。今無其篇,故辨之,雲諸侯所以去之。《大射》注云:「貍之言不來也。其詩有射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後世失之。」然則於時諸侯不肯朝事天子,惡其被射之言,故棄之。為禮樂之記者,正謂記作《射義》者,以《貍首》樂歌之曲,故並樂言之。《射義》注云:「《貍首》,逸詩,下云『曾孫侯氏』是也。」其下文云:「故詩曰:『曾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人莫處,御於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謂此是《貍首》經文也。彼雖引詩,無「貍首」之字,鄭知是《貍首》者,以彼之說諸侯射法而引此詩,其下又云:「君臣相與,盡志於射,以習禮樂,則安則譽也。是以天子制之,而諸侯務焉。」言諸侯用為射節,知是《貍首》之辭。無「貍首」字者,略引其文,不盡其辭故也。   周公封魯,死謚曰文公,召公封燕,死謚曰康公,元子世之。○正義曰:周公封魯,召公封燕,《史記》皆有《世家》言之。《周語》引《常棣》為周文公之詩,是周公謚曰文也。《公劉序》云「召康公戒成王」,是召公謚曰康也。《閟宮》云「建爾元子,乃命魯公」,是元子世之也。《燕世家》云「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公,當厲王之時」,則是失其世次,不得召公元子名謚,傳國於後,是元子可知。其次子亦世守采地,在王官,春秋時周公、召公是也。○正義曰:僖九年「公會宰周公於葵丘」,文五年「召伯來會葬」,是春秋時周公、召公也。經傳皆言周公,謂為三公,不知何爵也。召稱伯,則伯爵,以《左傳》多雲召公,故言公。其旦與奭次子名謚,《書傳》無文。平王以西都賜秦,則春秋時周公、召公別於東都受采,存本周、召之名也,非復岐周之地。《晉書地道記》云「河東郡垣縣有召亭,周則未聞,今為召州」是也。左方無君世者,此因詩系二公,故終言之,其君世,《世家》亡滅,且非此所須故也。   問者曰:「《周南》、《召南》之詩,為風之正經則然矣。自此之後,南國諸侯政之興衰,何以無變風?」答曰:「陳諸國之詩者,將以知其缺失,省方設教為黜陟。時徐及吳、楚僣號稱王,不承天子之風,今棄其詩,夷狄之也。○正義曰:以列國政衰,變風皆作,南國諸侯,其數多矣,不得全不作詩。今無其事,故問而釋之。巡守陳詩者,觀其國之風俗,故採取詩以為黜陟之漸。亦既僣號稱王,不承天子威令,則不可黜陟,故不錄其詩。吳、楚僣號稱王,《春秋》多有其事。知徐亦僣者,《檀弓》云:「邾婁考公之喪,徐君使容居來吊,其辭雲,昔我先君駒王」,是其僣稱王也。其餘江、黃、六、蓼之屬,既驅陷於彼俗,又亦小國,猶邾、滕、紀、莒之等,夷其詩,蔑而不得列於此。」○正義曰:《春秋》文四年,楚人滅江。僖十二年滅黃。文五年,楚滅六並蓼。終為楚人所滅,是被其驅逼陷惡俗也。既驅陷彼俗,亦不可黜陟,又且小國,政教狹陋,故夷其詩,輕蔑之,而不得列於國風也。邾、滕、紀、莒,春秋時小國,亦不錄之,非獨南方之小國也。其魏與檜、曹,當時猶大於邾、莒,故得錄之。春秋時,燕、蔡之屬,國大而無詩者,薛綜答韋昭云:「或時不作詩,或有而不足錄。」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一 一之一  卷一 一之一   ◎周南關雎詁訓傳第一   陸德明《音義》曰:《周南》,周者,代名,其地在《禹貢》雍州之域,岐山之陽,於漢屬扶風美陽縣;南者,言周之德化自岐陽而先被南方,故《序》云「化自北而南也」。《漢廣序》又云「文王之道,被於南國」是也。○《關雎》,七胥反,依字「且」邊「隹」,且音子餘反,旁或作「鳥」。「故訓」,舊本多作「故」,今或作「詁」,音古,又音故。傳,音直戀反。案:詁、故皆是古義,所以兩行。然前儒多作「詁解」,而章句有「故言」,郭景純注《爾雅》則作「釋詁」,樊、孫等《爾雅》本皆為「釋故」。今宜隨本,不煩改字。   [疏]正義曰:《關雎》者,詩篇之名,既以《關雎》為首,遂以《關雎》為一卷之目。《金縢》云:「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然則篇名皆作者所自名,既言為詩,乃雲名之,則先作詩,後為名也。名篇之例,義無定准,多不過五,少才取一。或偏舉兩字,或全取一句。偏舉則或上或下,全取則或盡或餘。亦有捨其篇首,撮章中之一言;或復都遺見文,假外理以定稱。《黃鳥》顯綿蠻之貌,《草蟲》棄喓ぼ之聲,「瓜瓞」取綿綿之形,《瓠葉》捨番番之狀,「夭夭」與桃名而俱舉,「蚩蚩」從氓狀而見遺,《召旻》、《韓奕》則采合上下,《騶虞》、《權輿》則並舉篇末。其中蹖駮不可勝論。豈古人之無常,何立名之異與?以作非一人,故名無定目。「詁訓傳」者,註解之別名。毛以《爾雅》之作多為釋《詩》,而篇有《釋詁》、《釋訓》,故依《爾雅》訓而為《詩》立傳。傳者,傳通其義也。《爾雅》所釋十有九篇,獨雲詁、訓者,詁者古也,古今異言,通之使人知也;訓者道也,道物之貌,以告人也。《釋言》則《釋詁》之別,故《爾雅序篇》云:《釋詁》、《釋言》,通古今之字,古與今異言也。《釋訓》言形貌也。然則「詁訓」者,通古今之異辭,辨物之形貌,則解釋之義盡歸於此。《釋親》已下,皆指體而釋其別,亦是詁訓之義,故唯言詁訓,足總眾篇之目。今定本作「故」,以《詩》云「古訓是式」,《毛傳》云「古,故也」,則「故訓」者,故昔典訓。依故昔典訓而為傳,義或當然。《毛傳》不訓序者,以分置篇首,義理易明,性好簡略,故不為傳。鄭以序下無傳,不須辨嫌,故注序不言箋。《說文》云:「第,次也。字從竹、弟。」稱「第一」者,言其次第當一,所以分別先後也。   毛詩國風《毛詩》,「詩」是此書之名,「毛」者,傳《詩》人姓,既有齊、魯、韓三家,故題姓以別之,或雲小毛公。加「毛詩」二字,又雲河閒獻王所加,故大題在下。案:馬融、盧植、鄭玄注三《禮》,並大題在下,班固《漢書》、陳壽《三國誌》題亦然。《國風》,國者總謂十五國,風者諸侯之詩。從《關雎》至《騶虞》二十五篇,謂之「正風」。  [疏]正義曰:《詩·國風》,舊題也。「毛」字,漢世加之。《六藝論》云:「河閒獻王好學,其博士毛公善說詩,獻王號之曰《毛詩》。」是獻王始加「毛」也。《漢書·儒林傳》云:「毛公,趙人也,為河閒獻王博士。」不言其名。范煜《後漢書》云:「趙人毛長傳《詩》,是為《毛詩》。」然則趙人毛公名為長也。《譜》云:「魯人大毛公為《詁訓傳》於其家,河閒獻王得而獻之,以小毛公為博士。」然則大毛公為其傳,由小毛公而題毛也。「詩」者,一部之大名。「國風」者,十五國之總稱。不冠於《周南》之上而退在下者,按鄭注三《禮》、《周易》、《中候》、《尚書》皆大名在下,孔安國、馬季長、盧植、王肅之徒,其所注者莫不盡然。然則本題自然,非注者移之,定本亦然,當以皆在第下,足得總攝故也。班固之作《漢書》,陳壽之撰《國志》,亦大名在下,蓋取法於經典也。言《國風》者,國是風化之界,詩以當國為別,故謂之《國風》。其《雅》則天子之事,政教刑於四海,不須言國也。《周》、《召》,風之正經,固當為首。自衛以下,十有餘國,編此先後,舊無明說,去聖久遠,難得而知。欲言先後為次,則齊哀先於衛頃,鄭武後於檜國,而衛在齊先,檜處鄭後,是不由作之先後。欲以國地為序,則鄭小於齊,魏狹於晉,而齊後於鄭,魏先於唐,是不由國之大小也。欲以採得為次,則《雞鳴》之作遠在《緇衣》之前,鄭國之風必處檜詩之後,何當後作先采,先作後采乎?是不由採得先後也。二三擬議,悉皆不可,則諸國所次,別有意焉。蓋跡其先封善否,參其詩之美惡,驗其時政得失,詳其國之大小,斟酌所宜,以為其次。邶、鄘、衛者,商紂畿內千里之地,《柏舟》之作,夷王之時,有康叔之餘烈,武公之盛德,資母弟之戚,成入相之勳,文公則滅而復興,徙而能富,土地既廣,詩又早作,故以為「變風」之首。既以衛國為首,邶、鄘則衛之所滅,風俗雖異,美刺則同,依其作之先後,故以《邶》、《鄘》先《衛》也。周則平王東遷,政遂微弱,化之所被,才及郊畿,詩作後於衛頃,國地狹於千里,徒以天命未改,王爵仍存,不可過於後諸侯,故使次之於《衛》也。鄭以史伯之謀,列為大國,桓為司徒,甚得周眾,武公夾輔平王,克成大業,有厲、宣之親,有緇衣之美,其地雖狹,既親且勳,故使之次《王》也。齊則異姓諸侯,世有衰德,哀公有荒淫之風,襄公有鳥獸之行,辭有怨刺,篇無美者,又以大師之後,國土仍大,故使之次《鄭》也。魏國雖小,儉而能勤,踵虞舜之舊風,有夏禹之遺化,故季札觀樂,美其詩音,云「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故次於《齊》。唐者,叔虞之後,雖為大國,昭公則五世交爭,獻後則喪亂弘多,故次於《魏》下。秦以秦仲始大,襄公始命,穆公遂霸西戎,卒為強國,故使之次《唐》也。陳以三恪之尊,食侯爵之地,但以民多淫昏,國無令主,故使之次《秦》也。檜則其君淫恣,曹則小人多寵,國小而君奢,民勞而政僻,季札之所不譏,《國風》次之於末,宜哉。《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專一國,故次於眾國之後,《小雅》之前,欲兼其上下之美,非諸國之例也。鄭《譜》,《王》在《豳》後者,退就《雅》、《頌》,並言王世故耳。諸國之次,當是大師所弟。孔子刪定,或亦改張。襄二十九年《左傳》,魯為季札遍歌周樂,《齊》之下即歌《豳》、歌《秦》,然後歌《魏》。杜預云:「於《詩》,《豳》第十五,《秦》第十一,後仲尼刪定,故不同。」杜以為今所弟皆孔子之制,孔子之前則如《左傳》之次。鄭意或亦然也。《鄉飲酒》云:「無筭樂。」注云:「燕樂亦無數,或間或合,盡歡而止。《春秋》襄二十九年,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此國君之無筭也。」以其遍歌,謂之無數,不以不次為無筭也。   鄭氏箋鄭氏箋,本亦作「箋」,同,薦年反。《字林》云:「箋,長也。識也。」案:鄭《六藝論》文,注《詩》宗毛為主,其義若隱略,則更表明,如有不同,即下己意,使可識別也。然此題非毛公、馬、鄭、王肅等題,相傳雲是雷次宗題,承用既久,莫敢為異。又案:周續之與雷次宗同受慧遠法師《詩》義,而續之釋題已如此,又恐非雷之題也。疑未敢明之。   [疏]正義曰:鄭氏名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當後漢桓、靈之時注此書也。不言名而言氏者,漢承滅學之後,典籍出於人間,各專間命氏,以顯其家之學,故諸為訓者皆雲氏,不言名。由此而言,毛氏為傳,亦應自載「毛」字,但不必冠「詩」上耳。不然,獻王得之,何知毛為之也?明其自言毛矣。鄭於諸經皆謂之「注」,此言「箋」者,呂忱《字林》云:「箋者,表也,識也。」鄭以毛學審備,遵暢厥旨,所以表明毛意,記識其事,故特稱為「箋」。餘經無所遵奉,故謂之「注」。注者,著也,言為之解說,使其義著明也。漢初,為傳訓者皆與經別行,三《傳》之文不與經連,故石經書《公羊傳》皆無經文。《藝文志》云:《毛詩》經二十九卷,《毛詩故訓傳》三十卷。是毛為詁訓亦與經別也。及馬融為《周禮》之注,乃云:「欲省學者兩讀,故具載本文。」然則後漢以來,始就經為注,未審此《詩》引經附傳是誰為之。其鄭之箋當元在經傳之下矣。其《毛詩》經二十九卷,不知並何卷也。自「周南」至「鄭氏箋」凡一十六字,所題非一時也。「周南關雎」至「第一詩國風」,元是大師所題也。「詁訓傳」,毛自題之。「毛」一字,獻王加之。「鄭氏箋」,鄭自題之。   《關雎》,后妃之德也,《關雎》,舊解云:「三百一十一篇詩,並是作者自為名。」后妃,芳非反。《爾雅》云:「妃,姬也,對也。」《左傳》云:「嘉耦曰妃。」《禮記》云:「天子之妃曰後。」「之德也」,舊說云:「起此至『用之邦國焉』,名《關雎序》,謂之《小序》。自『風,風也』訖末,名為《大序》。」沈重云:「案鄭《詩譜》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不盡,毛更足成之。」或雲《小序》是東海衛敬仲所作。今謂此序止是《關雎》之序,總論《詩》之綱領,無大小之異。解見《詩義序》。並是鄭注,所以無「箋雲」者,以無所疑亂故也。   [疏]「《關雎》,后妃之德也」。○正義曰:諸序皆一篇之義,但《詩》理深廣,此為篇端,故以《詩》之大綱並舉於此。今分為十五節,當節自解次第,於此不復煩文。作《關雎》詩者,言后妃之德也。《曲禮》曰:「天子之妃曰後。」注云:「後之言後也。」執理內事,在夫之後也。《釋詁》云:「妃,媲也。」言媲匹於夫也。天子之妻唯稱後耳。妃則上下通名,故以妃配後而言之。德者,得也,自得於身,人行之總名。此篇言后妃性行和諧,貞專化下,寤寐求賢,供奉職事,是后妃之德也。二《南》之風,實文王之化,而美后妃之德者,以夫婦之性,人倫之重,故夫婦正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是以《詩》者歌其性情。陰陽為重,所以《詩》之為體,多序男女之事。不言美后妃者,此詩之作,直是感其德澤,歌其性行,欲以發揚聖化,示語未知,非是褒賞后妃能為此行也。正經例不言美,皆此意也。其變詩,則政教已失,為惡者多,苟能為善,則賞其善事。征伐玁狁,始見憂國之心;瞻仰昊天,方知求雨之切,意與正經有異,故序每篇言美也。   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風之始,此風謂十五國風,風是諸侯政教也。下云「所以風天下」,《論語》云「君子之德風」,並是此義。「所以風」,如字。徐福鳳反,今不用。   [疏]「風之」至「國焉」。○正義曰:序以后妃樂得淑女,不淫其色,家人之細事耳,而編於《詩》首,用為歌樂,故於后妃德下即申明此意,言后妃之有美德,文王風化之始也。言文王行化,始於其妻,故用此為風教之始,所以風化天下之民,而使之皆正夫婦焉。周公制禮作樂,用之鄉人焉,令鄉大夫以之教其民也;又用之邦國焉,令天下諸侯以之教其臣也。欲使天子至於庶民,悉知此詩皆正夫婦也。故鄭《譜》云「天子諸侯燕其群臣,皆歌《鹿鳴》,合鄉樂」是也。定本「所以風天下」,俗本「風」下有「化」字,誤也。《儀禮》鄉飲酒禮者,鄉大夫三年賓賢能之禮,其經云「乃合樂《周南·關雎》」,是用之鄉人也。燕禮者,諸侯飲燕其臣子及賓客之禮,其經云「遂歌鄉樂、《周南·關雎》」,是用之邦國也。施化之法,自上而下,當天子教諸侯,教大夫,大夫教其民。今此先言風天下而正夫婦焉,既言化及於民,遂從民而廣之,故先鄉人而後邦國也。《老子》云:「脩之家,其德乃餘。脩之邦,其德乃豐。脩之天下,其德乃普。」亦自狹至廣,與此同意也。   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風,風也」,並如字。徐上如字,下福鳳反。崔靈恩《集注》本下即作「諷」字。劉氏云:「動物曰風,託音曰諷。」崔云:「用風感物則謂之諷。」沈云:「上風是《國風》,即《詩》之六義也。下風即是風伯鼓動之風。君上風教,能鼓動萬物,如風之偃草也。」今從沈說。「風以動之」,如字。沈福鳳反,云:「謂自下剌上,感動之名,變風也。」今不用。   [疏]「風風」至「化之」。正義曰:上言風之始,謂教天下之始也。序又解名教為風之意,風訓諷也,教也。諷謂微加曉告,教謂慇勤誨示。諷之與教,始末之異名耳。言王者施化,先依違諷諭以動之,民漸開悟,乃後明教命以化之。風之所吹,無物不扇;化之所被,無往不沾,故取名焉。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疏]「詩者」至「為詩」。○正義曰:上言用詩以教,此又解作詩所由。詩者,人志意之所之適也;雖有所適,猶未發口,蘊藏在心,謂之為志;發見於言,乃名為詩。言作詩者,所以舒心志憤懣,而卒成於歌詠,故《虞書》謂之「詩言志」也。包管萬慮,其名曰心;感物而動,乃呼為志。志之所適,外物感焉,言悅豫之志則和樂興而頌聲作,憂愁之志則哀傷起而怨刺生。《藝文志》云「哀樂之情感,歌詠之聲發」,此之謂也。正經與變,同名曰詩,以其俱是志之所之故也。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嗟,跡斜反,咨嗟也。歎,本亦作歎,湯贊反,歎息也。蹈,徒到反,動足履地也。   [疏]「情動」至「蹈之」。○正義曰:上云「發言為詩」,辨詩、志之異,而直言者非詩,故更序詩必長歌之意。情謂哀樂之情,中謂中心,言哀樂之情動於心志之中,出口而形見於言。初言之時,直平言之耳。平言之而意不足,嫌其言未申志,故咨嗟歎息以和續之。嗟歎之猶嫌不足,故長引聲而歌之。長歌之猶嫌不足,忽然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言身為心使,不自覺知舉手而舞身、動足而蹈地,如是而後得舒心腹之憤,故為詩必長歌也。聖王以人情之如是,故用詩於樂,使人歌詠其聲,像其吟詠之辭也;舞動其容,像其舞蹈之形也。具象哀樂之形,然後得盡其心術焉。「情動於中」,還是「在心為志」,而「形於言」,還是「發言為詩」,上辨詩從志出,此言為詩必歌,故重其文也。定本「言之不足,故嗟歎之」,俗本「言之」下有「者」字,誤也。定本「永歌之不足」下無「故」字,有「故」字者,亦誤也。《樂記》云:「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其文與此經略同。「說之,故言之」,謂說前事,言出於口,與此情動形言一也。《虞書》曰:「歌永言。」注云:「歌所以長言詩之意。」是永歌、長言為一事也。《樂記》注云:「嗟歎,和續之也。」謂發言之後,咨嗟歎息為聲,以和其言而繼續之也。《樂記》先言長言之,乃雲嗟歎之;此先雲嗟歎之,乃雲永歌之。直言既已嗟歎,長歌又復嗟歎,彼此各言其一,故不同也。《藝文志》云:「誦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歌。」然則在心為志,出口為言,誦言為詩,詠聲為歌,播於八音謂之為樂,皆始末之異名耳。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發猶見也。聲謂宮、商、角、徵、羽也。聲成文者,宮、商上下相應。○猶見,賢遍反。徵,陟裡反。上下,時掌反。應,應對之應,下注同。   [疏]「情發於」至「之音」。○正義曰:情發於聲,謂人哀樂之情發見於言語之聲,於時雖言哀樂之事,未有宮、商之調,唯是聲耳。至於作詩之時,則次序清濁,節奏高下,使五聲為曲,似五色成文,一人之身則能如此。據其成文之響,即是為音。此音被諸絃管,乃名為樂,雖在人在器,皆得為音。下雲治世之音謂樂音,則此「聲成文謂之音」亦謂樂之音也。原夫作樂之始,樂寫人音,人音有小大高下之殊,樂器有宮、徵、商、羽之異,依人音而制樂,託樂器以寫人,是樂本效人,非人效樂。但樂曲既定,規矩先成,後人作詩,謨摩舊法,此聲成文謂之音。若據樂初之時,則人能成文,始入於樂。若據制樂之後,則人之作詩,先須成樂之文,乃成為音。聲能寫情,情皆可見。聽音而知治亂,觀樂而曉盛衰,故神瞽有以知其趣也。設有言而非志,謂之矯情,情見於聲,矯亦可識。若夫取彼素絲,織為綺縠,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惡而質良,唯善賈者別之。取彼歌謠,播為音樂,或辭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唯達樂者曉之。《樂記》曰:「其哀心感者,其聲□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發以散。」是情之所感入於樂也。季札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是樂之聲音得其情也。若徒取辭賦,不達音聲,則身為桀、紂之行,口出堯、舜之辭,不可得而知也。是以《楚茨》、《大田》之徒並陳成王之善,《行露》、《汝墳》之篇皆述紂時之惡。以《汝墳》為王者之《風》,《楚茨》為剌過之《雅》,大師曉其作意,知其本情故也。○箋「發猶」至「相應」。○正義曰:《春官·大師職》云:「文之以五聲:宮、商、角、徵、羽。」是聲必有五,故引五聲之名以解之。五聲之配五方也,於《月令》角東、商西、徵南、羽北、宮在中央。立名還以其方為義,《漢書·律歷志》云:「商之為言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角,觸也。物觸地而出,戴芒角也。宮,中也。居中央,暢四方,唱始施生,為四聲之綱也。徵,祉也,物盛大而蕃祉也。羽,宇也,物聚藏宇覆之也。」又云:「宮為君。」君是陽,陽數極於九,故宮數八十一。三分去一以生徵,徵數五十四。三分益一以生商,商數七十二。三分去一以生羽,羽數四十八。三分益一以生角,角數六十四。《樂記》云:「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注云:「方猶文章也。」「樂之器,彈其宮則眾宮應,然不足樂,是以變之使雜也。」引昭二十年《左傳》曰:「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壹,誰能聽之?」是解聲必須雜之意也。此言「聲成文謂之音」,則聲與音別。《樂記》註:「雜比曰音,單出曰聲。」《記》又云:「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則聲、音、樂三者不同矣。以聲變乃成音,音和乃成樂,故別為三名。對文則別,散則可以通。季札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公羊傳》云:「十一而稅,頌聲作。」聲即音也。下云「治世之音」,音即樂也。是聲與音、樂名得相通也。《樂記》子夏對魏文侯云:「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又以音、樂為異者。以文侯並問古樂、新樂,二者同呼為樂,謂其樂、音同也。子夏以古樂順於民而當於神,與天下同樂,故定為樂。名新樂,淫於色而害於德,直申說其音而已,故變言溺音,以曉文侯耳。音、樂非為異也。《樂記》云「淫樂慝禮」,子夏亦云「古樂之發」,「新樂之發」,是鄭、衛之音亦為樂也。   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治,直吏反。「之音」絕句。「樂」,音洛,絕句。「其政和」,一讀「安」字上屬,「以樂其政和」為一句。下放此,嗯,息吏反。   [疏]「治世」至「民困」。○正義曰:序既云「情見於聲」,又言「聲隨世變」。治世之音既安又以歡樂者,由其政教和睦故也。亂世之音既怨又以恚怒者,由其政教乖戾故也。亡國之音既哀又以愁思者,由其民之困苦故也。《樂記》云:「其哀心感者,其聲□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彼說樂音之中兼有二事,此安以樂、怨以怒亦與彼同。治世之政教和順民心,民安其化,所以喜樂,述其安樂之心而作歌,故治世之音亦安以樂也。《良耜》云:「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安之極也。《湛露》云:「厭厭夜飲,不醉無歸。」樂之至也。《天保》云:「民之質矣,日用飲食。」是其政和也。亂世之政教與民心乖戾,民怨其政教,所以忿怒,述其怨怒之心而作歌,故亂世之音亦怨以怒也。《蓼莪》云:「民莫不穀,我獨何害!」怨之至也。《巷伯》云:「取彼譖人,投畀豺虎。」怒之甚也。《十月》云:「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是其政乖也。國將滅亡,民遭困厄,哀傷己身,思慕明世,述其哀思之心而作歌,故亡國之音亦哀以思也。《苕之華》云:「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哀之甚也。《大東》云:「眷言顧之,潸焉出涕。」思之篤也。《正月》云:「民今之無祿,天夭是椓。」是其民困也。詩述民志,樂歌民詩,故時政善惡見於音也。治世謂天下和平,亂世謂兵革不息,亡國謂國之將亡也。亂世謂世亂而國存,故以世言之。亡國則國亡而世絕,故不言世也。亂世言政,亡國不言政者,民困必政暴,舉其民困為甚辭,故不言政也。亡國者,國實未亡,觀其歌詠,知其必亡,故謂之亡國耳,非已亡也。若其已亡,則無復作詩,不得有亡國之音。此雲亂世、亡國者,謂賢人君子聽其樂音,知其亡亂,故謂之亂世之音、亡國之音。《樂記》所云「鄭、衛之音,亂世之音;桑閒、濮上之音,亡國之音」,與此異也。淫恣之人,肆於民上,滿志縱慾,甘酒嗜音,作為新聲,以自娛樂,其音皆樂而為之,無哀怨也。《樂記》云:「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彼樂得其欲,所以謂之淫樂。為此樂者,必亂必亡,故亦謂之亂世之音、亡國之音耳,與此不得同也。若然,此二者言哀樂出於民情,樂音從民而變,乃是人能變樂,非樂能變人。案《樂記》稱「人心感於物而後動,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作樂以和其聲。樂之感人深,其移風易俗」。又云:「志微、□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廉直、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順成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散之音作而民淫亂。」如彼文,又是樂能變人。樂由王者所制,民逐樂音而變。此言民能變樂,彼言樂能變人者,但兆民既眾,賢愚不等,以賢哲歌謠采詩定樂;以賢者所樂,教愚者為樂;取智者之心,變不智者之心,制禮之事亦猶是也。禮者,稱人之情而為之節文,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是下民之所行,非聖人之所行也。聖王亦取賢行以教不賢,舉得中以裁不中。《禮記·問喪》稱:「禮者,非從天降,非從地出,人情而已矣。」是禮之本意出於民也。《樂記》又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樂者,樂其所自生。」是樂之本意出於民也。《樂記》又曰:「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則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故先王制禮作樂為之節。」是王者采民情制禮樂之意。禮樂本出於民,還以教民,與夫雲出於山,復雨其山;火生於木,反焚其木,復何異哉!   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正得失」,周云:「正齊人之得失也。」本又作「政」,謂政教也,兩通。「近」,如字,沈音附近之近。   [疏]「故正」至「於詩」。○正義曰:上言播詩於音,音從政變,政之善惡皆在於詩,故又言詩之功德也。由詩為樂章之故,正人得失之行,變動天地之靈,感致鬼神之意,無有近於詩者。言詩最近之,餘事莫之先也。《公羊傳》說《春秋》功德云:「撥亂世,反諸正,莫近諸《春秋》。」何休云:「莫近,猶莫過之也。」詩之道所以能有此三事者,詩者志之所歌,歌者人之精誠,精誠之至,以類相感。詩人陳得失之事以為勸戒,令人行善不行惡,使失者皆得是詩,能正得失也。普正人之得失,非獨正人君也。下云「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是上下俱正人也。人君誠能用詩人之美道,聽嘉樂之正音,使賞善伐惡之道舉無不當,則可使天地效靈,鬼神降福也。故《樂記》云:「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又曰:「歌者直己而陳德也,動己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此說聲能感物,能致順氣、逆氣者也。天地雲動,鬼神雲感,互言耳。《周禮》之例,天曰神,地曰祇,人曰鬼。鬼神與天地相對,唯謂人之鬼神耳。從人正而後能感動,故先言「正得失」也。此「正得失」與「雅者正也」、「正始之道」,本或作「政」,皆誤耳。今定本皆作「正」字。   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厚」音後,本或作「序」,非。   [疏]「先王」至「俗」。○正義曰:上言詩有功德,此言用詩之事。「經夫婦」者,經,常也。夫婦之道有常,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德音莫違,是夫婦之常。室家離散,夫妻反目,是不常也。教民使常,此夫婦猶《商書》云「常厥德」也。「成孝敬」者,孝以事親,可移於君;敬以事長,可移於貴。若得罪於君親,失意於長貴,則是孝敬不成。故教民使成此孝敬也。「厚人倫」者,倫,理也。君臣父子之義,朋友之交,男女之別,皆是人之常理。父子不親,君臣不敬,朋友道絕,男女多違,是人理薄也。故教民使厚此人倫也。「美教化」者,美謂使人服之而無厭也。若設言而民未盡從,是教化未美。故教民使美此教化也。「移風俗」者,《地理志》云:「民有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捨、動靜,隨君上之情慾,故謂之俗。」則風為本,俗為末,皆謂民情好惡也。緩急系水土之氣,急則失於躁,緩則失於慢。王者為政,當移之,使緩急調和,剛柔得中也。隨君上之情,則君有善惡,民並從之。有風俗傷敗者,王者為政,當易之使善。故《地理志》又云:「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言聖王在上,統理人倫,必移其本而易其末,然後王教成。」是其事也。此皆用詩為之,故云「先王以是」,以,用也,言先王用詩之道為此五事也。案《王制》云:「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閒者異俗。脩其教,不易其俗。」此云「易俗」,彼言「不易」者,彼謂五方之民,戎夷殊俗,言語不通,器械異制,王者就而撫之,不復易其器械,同其言音,故言「不易其俗」,與此異也。此序言詩能易俗,《孝經》言樂能移風俗者,詩是樂之心,樂為詩之聲,故詩、樂同其功也。然則詩、樂相將,無詩則無樂。周存六代之樂,豈有黃帝之詩?有樂而無詩,何能移風易俗?斯不然矣。原夫樂之初也,始於人心,出於口歌,聖人作八音之器以文之,然後謂之為音,謂之為樂。樂雖逐詩為曲,仿詩為音,曲有清濁次第之序,音有宮商相應之節,其法既成,其音可久,是以昔日之詩雖絕,昔日之樂常存。樂本由詩而生,所以樂能移俗。歌其聲謂之樂,誦其言謂之詩,聲言不同,故異時別教。《王制》稱「春教樂,夏教詩」。《經解》稱「溫柔敦厚,詩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由其事異,故異教也,此之謂詩樂。據五帝以還,詩樂相將,故有詩則有樂。若上皇之世,人性醇厚,徒有嬉戲之樂,未有歌詠之詩。   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比,必履反。興,虛應反,沈許甑反。頌音訟。   [疏]「故詩」至「六曰頌」。○正義曰:上言詩功既大,明非一義能周,故又言「詩有六義」。《大師》上文未有「詩」字,不得徑云「六義」,故言「六詩」。各自為文,其實一也。彼注云:「風,言賢聖治道之遺化。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比,見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類以言之。興,見今之美,嫌於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為後世法。頌之言誦也,容也,誦今之德,廣以美之。」是解六義之名也。彼雖各解其名,以詩有正、變,故互見其意。「風」雲賢聖之遺化,謂變風也。「雅」云「言今之正,以為後世法」,謂正雅也。其實正風亦言當時之風化,變雅亦是賢聖之遺法也。「頌」訓為「容」,止云「誦今之德,廣以美之」,不解容之義,謂天子美有形容,下云「美盛德之形容」,是其事也。「賦」云「鋪陳今之政教善惡」,其言通正、變,兼美、刺也。「比」云「見今之失,取比類以言之」,謂刺詩之比也。「興」云「見今之美,取善事以勸之」,謂美詩之興也。其實美、刺俱有比、興者也。鄭必以「風」言賢聖之遺化,舉變風者,以唐有堯之遺風,故於「風」言賢聖之遺化。「賦」者,直陳其事,無所避諱,故得失俱言。「比」者,比託於物,不敢正言,似有所畏懼,故云「見今之失,取比類以言之」。「興」者,興起志意讚揚之辭,故云「見今之美以喻勸之」。「雅」既以齊正為名,故云「以為後世法」。鄭之所注,其意如此。詩皆用之於樂,言之者無罪。賦則直陳其事。於比、興云「不敢斥言」、「嫌於媚諛」者,據其辭不指斥,若有嫌懼之意。其實作文之體,理自當然,非有所嫌懼也。六義次第如此者,以詩之四始,以風為先,故曰「風」。風之所用,以賦、比、興為之辭,故於風之下即次賦、比、興,然後次以雅、頌。雅、頌亦以賦、比、興為之,既見賦、比、興於風之下,明雅、頌亦同之。鄭以賦之言鋪也,鋪陳善惡,則詩文直陳其事,不譬喻者,皆賦辭也。鄭司農云:「比者,比方於物。諸言如者,皆比辭也。」司農又云:「興者,託事於物則興者起也。取譬引類,起發已心,詩文詩舉草木鳥獸以見意者,皆興辭也。」賦、比、興如此次者,言事之道,直陳為正,故《詩經》多賦在比、興之先。比之與興,雖同是附託外物,比顯而興隱。當先顯後隱,故比居興先也。毛傳特言興也,為其理隱故也。風、雅、頌者,皆是施政之名也。上云「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是風為政名也。下云「雅者,正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雅為政名也。《周頌譜》云:「頌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此之謂容」,是頌為政名也。人君以政化下,臣下感政作詩,故還取政教之名,以為作詩之目。風、雅、頌同為政稱,而事有積漸,教化之道,必先諷動之,物情既悟,然後教化,使之齊正。言其風動之初,則名之曰風。指其齊正之後,則名之曰雅。風俗既齊,然後德能容物,故功成乃謂之頌。先風,後雅、頌,為此次故也。一國之事為風,天下之事為雅者,以諸侯列土樹疆,風俗各異,故唐有堯之遺風,魏有儉約之化,由隨風設教,故名之為風。天子則威加四海,齊正萬方,政教所施,皆能齊正,故名之為雅。風、雅之詩,緣政而作,政既不同,詩亦異體,故《七月》之篇備有風、雅、頌。《駉頌序》云:「史克作是頌。」明作者本意,自定為風體,非採得之後始定體也。詩體既異,其聲亦殊。《公羊傳》曰:「十一而稅,頌聲作。」《史記》稱微子過殷墟而作雅聲。《譜》云:「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早失風聲矣。」《樂記》云:「人不能無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是其各自別聲也。詩各有體,體各有聲,大師聽聲得情,知其本意。《周南》為王者之風,《召南》為諸侯之風,是聽聲而知之也。然則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耳,大小不同,而得並為六義者,賦、比、興是詩之所用,風、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稱為義,非別有篇卷也。《鄭志》:「張逸問:『何詩近於比、賦、興?』答曰:『比、賦、興,吳札觀詩已不歌也。孔子錄《詩》,已合風、雅、頌中,難復摘別。篇中義多興。』」逸見風、雅、頌有分段,以為比、賦、興亦有分段,謂有全篇為比,全篇為興,欲鄭指摘言之。鄭以比、賦、興者直是文喎之異,非篇卷之別,故遠言從本來不別之意。言「吳札觀詩已不歌」,明其先無別體,不可歌也。「孔子錄《詩》,已合風、雅、頌中」,明其先無別體,不可分也。元來合而不分,今日「難復摘別」也。言「篇中義多興」者,以毛傳於諸篇之中每言興也。以興在篇中,明比、賦亦在篇中,故以興顯比、賦也。若然,比、賦、興元來不分,則唯有風、雅、頌三詩而已。《藝論》云「至周分為六詩」者,據《周禮》「六詩」之文而言之耳,非謂篇卷也。或以為鄭雲孔子已合於風、雅、頌中,則孔子以前,未合之時,比、賦、興別為篇卷。若然,則離其章句,析其文辭,樂不可歌,文不可誦。且風、雅、頌以比、賦、興為體,若比、賦、興別為篇卷,則無風、雅、頌矣。是比、賦、興之義,有詩則有之。唐、虞之世,治致昇平,周於太平之世,無諸侯之風,則唐、虞之世必無風也。雅雖王者之政,乃是太平前事,以堯、舜之聖,黎民時雍,亦似無雅,於六義之中,唯應有頌耳。夏在制禮之後,不復面稱目諫,或當有雅。夏氏之衰,昆吾作霸,諸侯彊盛,或當有風。但篇章泯滅,無以言之。《藝論》云「唐、虞始造其初,至周分為六詩」,據《周禮》成文而言之,詩之六義,非起於周也。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風化、風刺,皆謂譬喻,不斥言也。主文,主與樂之宮商相應也。譎諫,詠歌依違,不直諫。○「下以風」,福鳳反,注「風刺」同。刺本又作剌,七賜反。譎,古穴反,詐也。「故曰風」,福鳳反,又如字。   [疏]「上以」至「曰風」。○正義曰:臣下作詩,所以諫君,君又用之教化,故又言上下皆用此上六義之意。在上,人君用此六義風動教化;在下,人臣用此六義以風喻箴刺君上。其作詩也,本心主意,使合於宮商相應之文,播之於樂,而依違譎諫,不直言君之過失,故言之者無罪。人君不怒其作主而罪戮之,聞之者足以自戒。人君自知其過而悔之,感而不切,微動若風,言出而過改,猶風行而草偃,故曰「風」。上言「風,風也,教也」,向下以申風義。此云「故曰風」,向上而結彼文,使首尾相應,解盡風義。此六義之下而解名風之意,則六義皆名為風,以風是政教之初,六義風居其首,故六義總名為風,六義隨事生稱耳。若此辭總上六義,則有正、變,而云「主文譎諫」,唯說刺詩者,以詩之作皆為正邪防失,雖論功誦德,莫不匡正人君,故主說作詩之意耳。詩皆人臣作之以諫君,然後人君用之以化下。此先云「上以風化下」者,以其教從君來,上下俱用,故先尊後卑。襄十六年《左傳》稱齊人伐魯,求救於晉。晉人不許。穆叔見中行獻子,賦《圻父》。獻子曰:「偃知罪矣。」穆叔賦,而晉人不得怨之,是言之者無罪也。獻子服罪,是聞之者足以戒也。俗本「戒」上有「自」字者,誤。定本直云「足以戒」也。○箋「風化」至「直諫」。○正義曰:風者,若風之動物,故謂之「譬喻,不斥言也」。人君教民,自得指斥,但用詩教民,播之於樂,故亦不斥言也。上言「聲成文」,此言「主文」,知作詩者主意,令詩文與樂之宮商相應也。如上所說,先為詩歌,樂逐詩為曲,則是宮商之辭,學詩文而為之。此言作詩之文,主應於宮商者,初作樂者,准詩而為聲,聲既成形,須依聲而作詩,故後之作詩者,皆主應於樂文也。譎者,權詐之名,託之樂歌,依違而諫,亦權詐之義,故謂之譎諫。   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   [疏]「至於」至「雅作矣」。○正義曰:《詩》之風、雅,有正有變,故又言變之意。至於王道衰,禮義廢而不行,政教施之失所,遂使諸侯國國異政,下民家家殊俗。詩人見善則美,見惡則刺之,而變風、變雅作矣。「至於」者,從盛而至於衰,相承首尾之言也。禮義言廢者,典法仍存,但廢而不行耳。政教言失者,非無政教,但施之失理耳。由施之失理,故使國國異政,家家殊俗,皆是道衰之事,故雲道衰以冠之。禮義者,政教之本,故先禮義而後政教。定本「禮義廢」,俗本有作「儀」字者,非也。此「家」謂天下民家。《孝經》云「非家至而日見之也」,亦謂天下民家,非大夫稱家也。民隨君上之欲,故稱俗。若大夫之家,不得謂之俗也。變風、變雅,必王道衰乃作者,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治平累世,則美刺不興。何則?未識不善則不知善為善,未見不惡則不知惡為惡。太平則無所更美,道絕則無所復譏,人情之常理也,故初變惡俗則民歌之,風、雅正經是也;始得太平則民頌之,《周頌》諸篇是也。若其王綱絕紐,禮義消亡,民皆逃死,政盡紛亂。《易》稱天地閉,賢人隱。於此時也,雖有智者,無復譏剌。成王太平之後,其美不異於前,故頌聲止也。陳靈公淫亂之後,其惡不復可言,故變風息也。班固云:「成、康沒而頌聲寢,王澤竭而《詩》不作。」此之謂也。然則變風、變雅之作,皆王道始衰,政教初失,尚可匡而革之,追而復之,故執彼舊章,繩此新失,覬望自悔其心,更遵正道,所以變詩作也。以其變改正,法故謂之變焉。季札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是由王澤未竭,民尚知禮,以禮救世,作此變詩,故變詩,王道衰乃作也。《譜》云「夷身失禮,懿始受譖」,則周道之衰,自夷、懿始矣。變雅始於厲王,無夷、懿之雅者,蓋孔子錄而不得,或有而不足錄也。昭十二年《左傳》稱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諫穆王,衛頃、齊哀之時而有變風,明時作變雅,但不錄之耳。王道衰,諸侯有變風;王道盛,諸侯無正風者;王道明盛,政出一人,太平非諸侯之力,不得有正風;王道既衰,政出諸侯,善惡在於己身,不由天子之命,惡則民怨,善則民喜,故各從其國,有美剌之變風也。   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苛」,本亦作「荷」,音何,苛虐也。吟,疑今反,動聲曰吟。「風其上」,福鳳反。   [疏]「國史」至「上」。○正義曰:上既言變詩之作,此又說作變之由。言國之史官,皆博聞強識之士,明曉於人君得失善惡之跡,禮義廢則人倫亂,政教失則法令酷,國史傷此人倫之廢棄,哀此刑政之苛虐,哀傷之志鬱積於內,乃吟詠己之情性,以風刺其上,覬其改惡為善,所以作變詩也。國史者,周官大史、小史、外史、御史之等皆是也。此承變風、變雅之下,則兼據天子諸侯之史矣。得失之跡者,人君既往之所行也。明曉得失之跡,哀傷而詠情性者,詩人也。非史官也。《民勞》、《常武》,公卿之作也。《黃鳥》、《碩人》,國人之風。然則凡是臣民,皆得風剌,不必要其國史所為。此文特言國史者,鄭答張逸云:「國史采眾詩時,明其好惡,令瞽矇歌之。其無作主,皆國史主之,令可歌。」如此言,是由國史掌書,故託文史也。苟能製作文章,亦可謂之為史,不必要作史官。《駉》云「史克作是頌」,史官自有作詩者矣,不儘是史官為之也。言明其好惡,令瞽矇歌之,是國史選取善者,始付樂官也。言其無作主,國史主之,嫌其作者無名,國史不主之耳。其有作主,亦國史主之耳。「人倫之廢」,即上「禮義廢」也。「刑政之苛」,即上「政教失」也。動聲曰吟,長言曰詠,作詩必歌,故言「吟詠情性」也。   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   [疏]「達於」至「之澤」。○正義曰:此又言王道既衰,所以能作變詩之意。作詩者皆曉達於世事之變易,而私懷其舊時之風俗,見時世政事,變易舊章,即作詩以舊法誡之,欲使之合於禮義。故變風之詩,皆發於民情,止於禮義,言各出民之情性而皆合於禮義也。又重說發情、止禮之意。發乎情者,民之性,言其民性不同,故各言其志也;止乎禮義者,先王之澤,言俱被先王遺澤,故得皆止禮義也。展轉申明作詩之意。「達於事變」者,若唐有帝堯殺禮救危之化,後世習之,失之於儉不中禮。陳有大姬好巫歌舞之風,後世習之,失之於遊蕩無度。是其風俗改變,時人曉達之也。「懷其舊俗」者,若齊有太公之風,衛有康叔之化,其遺法仍在,詩人懷挾之也。詩人既見時世之事變,改舊時之俗,故依準舊法,而作詩戒之。雖俱准舊法,而詩體不同,或陳古政治,或指世淫荒。雖復屬意不同,俱懷匡救之意,故各發情性,而皆止禮義也。此亦兼論變雅,獨言變風者,上已變風、變雅雙舉其文,此從省而略之也。「先王之澤」,謂先王有德澤而流及於後世,詩人得其餘化,故能懷其舊俗也。鄭答張逸云:「舊俗者,若晉有堯之遺風,先王之澤,衛有康叔餘烈。」如此言,則康叔當雲先公,而雲先王者,以變雅有先王之澤,變風有先公之澤。故季札見歌《齊》,曰:「表東海者,其太公乎?」見歌小雅,曰:「猶有先王之遺民。」是其風稟先公,雅稟先王也。上舉變風,下言先王,風、雅互相見也。上言國史作詩,此言民之性,明作詩皆在民意,非獨國史能為,亦是互見也。作詩止於禮義,則應言皆合禮。而變風所陳,多說姦淫之狀者,男淫女奔,傷化敗俗,詩人所陳者,皆亂狀淫形,時政之疾病也,所言者,皆忠規切諫,救世之針藥也。《尚書》之三風十愆,疾病也。詩人之四始六義,救藥也。若夫疾病尚輕,有可生之道,則醫之治也用心銳。扁鵲之療太子,知其必可生也。疾病已重,有將死之勢,則醫之治也用心緩。秦和之視平公,知其不可為也。詩人救世,亦猶是矣。典刑未亡,覬可追改,則箴規之意切,《鶴鳴》、《沔水》,慇勤而責王也。淫風大行,莫之能救,則匡諫之志微,《溱泱》、《桑中》,所以咨嗟歎息而閔世。陳、鄭之俗,亡形已成,詩人度已箴規必不變改,且復賦己之志,哀歎而已,不敢望其存,是謂匡諫之志微。故季札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美者,美詩人之情,言不有先王之訓,孰能若此。先亡者,見其匡諫意微,知其國將亡滅也。○   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   [疏]「是以」至「之雅」。○正義曰:序說正、變之道,以風、雅與頌區域不同,故又辨三者體異之意。「是以」者,承上生下之辭,言詩人作詩,其用心如此。一國之政事善惡,皆系屬於一人之本意,如此而作詩者,謂之風。言道天下之政事,發見四方之風俗,如是而作詩者,謂之雅。言風、雅之別,其大意如此也。「一人」者,作詩之人。其作詩者,道己一人之心耳。要所言一人心,乃是一國之心。詩人覽一國之意,以為己心,故一國之事系此一人,使言之也。但所言者,直是諸侯之政,行風化於一國,故謂之風,以其狹故也。言天下之事,亦謂一人言之。詩人總天下之心,四方風俗,以為己意,而詠歌王政,故作詩道說天下之事,發見四方之風。所言者,乃是天子之政,施齊正於天下,故謂之雅,以其廣故也。風之與雅,各是一人所為,風言一國之事系一人,雅亦天下之事系一人。雅言天下之事,謂一人言天下之事。風亦一人言一國之事。序者逆順立文,互言之耳。故《志》張逸問:「嘗聞一人作詩,何謂?」答曰:「作詩者,一人而已。其取義者,一國之事。變雅則譏王政得失,閔風俗之衰,所憂者廣,發於一人之本身。」如此言,風、雅之作,皆是一人之言耳。一人美,則一國皆美之;一人刺,則天下皆刺之。《谷風》、《黃鳥》,妻怨其夫,未必一國之妻皆怨夫耳。《北門》、《北山》,下怨其上,未必一朝之臣皆怨上也。但舉其夫婦離絕,則知風俗敗矣;言己獨勞從事,則知政教偏矣,莫不取眾之意以為己辭。一人言之,一國皆悅。假使聖哲之君,功齊區宇,設有一人,獨言其惡,如弁隨、務光之羞見殷湯,伯夷、叔齊之恥事周武,海內之心不同之也。無道之主,惡加萬民,設有一人,獨稱其善,如張竦之美王莽,蔡邕之惜董卓,天下之意不與之也。必是言當舉世之心,動合一國之意,然後得為風、雅,載在樂章。不然,則國史不錄其文也。此言謂之風、雅,理兼正、變。天下無道,政出諸侯,而變雅亦稱雅者,當作變雅之時,王政仍被邦國。《大學》曰:「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是善政、惡政皆能正人,所以幽、厲之詩亦名為雅。及平王東遷,政遂微弱,其政才行境內,是以變為風焉。   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疏]「雅者」至「雅焉」。○正義曰:上已解風名,故又解雅名。雅者訓為正也,由天子以政教齊正天下,故民述天子之政,還以齊正為名。王之齊正天下得其道,則述其美,雅之正經及宣王之美詩是也。若王之齊正天下失其理,則刺其惡,幽、厲小雅是也。詩之所陳,皆是正天下大法,文、武用詩之道則興,幽、厲不用詩道則廢。此雅詩者,言說王政所用廢興,以其廢興,故有美刺也。又解有二雅之意。王者政教有小大,詩人述之亦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小雅所陳,有飲食賓客,賞勞群臣,燕賜以懷諸侯,征伐以強中國,樂得賢者,養育人材,於天子之政,皆小事也。大雅所陳,受命作周,代殷繼伐,荷先王之福祿,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飽德,能官用士,澤被昆蟲,仁及草木,於天子之政,皆大事也。詩人歌其大事,制為大體;述其小事,制為小體。體有大小,故分為二焉。風見優劣之差,故《周南》先於《召南》,雅見積漸之義,故小雅先於大雅,此其所以異也。詩體既異,樂音亦殊。國風之音,各從水土之氣,述其當國之歌而作之。雅、頌之音,則王者遍覽天下之志,總合四方之風而制之,《樂記》所謂「先王制雅、頌之聲以道之」,是其事也。詩體既定,樂音既成,則後之作者各從舊俗。「變風」之詩,各是其國之音,季札觀之,而各知其國,由其音異故也。小雅音體亦然。正經述大政為大雅,述小政為小雅,有小雅、大雅之聲。王政既衰,變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大雅」;取其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小雅」,故變雅之美刺,皆由音體有小大,不復由政事之大小也。風述諸侯之政,非無小大,但化止一國,不足分別。頌則功成乃作,歸美報神,皆是大事,無復別體,故不分為「二風」、「二頌」也。定本「王政所由廢興」,俗本「王政」下有「之」字,誤也。   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   [疏]「頌者」至「神明者」。○正義曰:上解風、雅之名,風、雅之體,故此又解頌名、頌體。上文因變風、變雅作矣,即說風、雅之體,故言「謂之風」,「謂之雅」,以結上文。此上未有頌作之言,文無所結,故云「頌者,美盛德之形容」,明訓「頌」為「容」,解頌名也。「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解頌體也。上言「雅者,正也」,此亦當云「頌者,容也」。以雅已備文,此亦從可知,故略之也。《易》稱「聖人擬諸形容,像其物宜」,則形容者,謂形狀容貌也。作頌者美盛德之形容,則天子政教有形容也。可美之形容,正謂道教周備也,故《頌譜》云:「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無不覆燾,無不持載。」此之謂容,其意出於此也。「成功」者,營造之功畢也。天之所營在於命聖,聖之所營在於任賢,賢之所營在於養民。民安而財豐,眾和而事節,如是則司牧之功畢矣。干戈既戢,夷狄來賓,嘉瑞悉臻,遠邇鹹服,群生盡遂其性,萬物各得其所,即是成功之驗也。萬物本於天人本於祖,天之所命者牧民也,祖之所命者成業也。民安業就,須告神使知,雖社稷山川四岳河海皆以民為主,欲民安樂,故作詩歌其功,遍告神明,所以報神恩也。王者政有興廢,未嘗不祭群神,但政未太平,則神無恩力,故太平德洽,始報神功。頌詩直述祭祀之狀,不言得神之力,但美其祭祀,是報德可知。此解頌者,唯《周頌》耳,其商、魯之頌則異於是矣。《商頌》雖是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廟,述其生時之功,正是死後頌德,非以成功告神,其體異於《周頌》也。《魯頌》主詠僖公功德才,如變風之美者耳,又與《商頌》異也。頌者,美詩之名,王者不陳魯詩,魯人不得作風,以其得用天子之禮,故借天子美詩之名,改稱為頌,非《周頌》之流也。孔子以其同有頌名,故取備三頌耳。置之《商頌》前者,以魯是周宗親同姓,故使之先前代也。   是謂四始,《詩》之至也。始者,王道興衰之所由。   [疏]「是謂四始,詩之至也」。○正義曰:「四始」者,鄭答張逸云:「風也,小雅也,大雅也,頌也。人君行之則為興,廢之則為衰。」又箋云:「始者,王道興衰之所由。」然則此四者是人君興廢之始,故謂之四始也。「《詩》之至」者,《詩》理至極,盡於此也。序說《詩》理既盡,故言此以終之。案《詩緯·汎歷樞》云:「《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魚》在已,火始也。《鴻雁》在申,金始也。」與此不同者,緯文因金木水火有四始之義,以《詩》文託之。又鄭作《六藝論》,引《春秋緯·演孔圖》云:「《詩》含五際、六情」者,鄭以《汎歷樞》雲午亥之際為革命,卯酉之際為改正。辰在天門,出入候聽。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然則亥為革命,一際也;亥又為天門出入候聽,二際也;卯為陰陽交際,三際也;午為陽謝陰興,四際也;酉為陰盛陽微,五際也。其六情者,則《春秋》云「喜、怒、哀、樂、好、惡」是也。《詩》既含此五際六情,故鄭於《六藝論》言之。   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自,從也。從北而南,謂其化從岐周被江漢之域也。先王,斥大王、王季。○麟音呂辛反。趾音止。騶,本亦作ZZ,音側留反。召,本亦作邵,同,音上照反。後「召南」、「召公」皆同。岐音其宜反,山名,或音祇。被音皮寄反。「大王」音泰。   [疏]「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至「系之召公」。正義曰:序因《關雎》是風化之始,遂因而申之,廣論《詩》義《詩》理既盡,然後乃說《周南》、《召南》。然者,然上語;則者,則下事,因前起後之勢也。然則《關雎》、《麟趾》之化,是王者之風,文王之所以教民也。王者必聖,周公聖人,故系之周公。不直名為「周」,而連言「南」者,言此文王之化,自北土而行於南方故也。《鵲巢》、《騶虞》之德,是諸侯之風,先王大王、王季所以教化民也。諸侯必賢,召公賢人,故系之召公。不復言「南」,意與《周南》同也。《周南》言化,《召南》言德者,變文耳。上亦云「《關雎》,后妃之德」,是其通也。諸侯之風,言先王之所以教;王者之風,不言文王之所以教者,二《南》皆文王之化,不嫌非文王也。但文王所行,兼行先王之道,感文王之化為《周南》,感先王之化為《召南》,不言先王之教,無以知其然,故特著之也。此實文王之詩,而系之二公者,《志》張逸問:「王者之風,王者當在雅,在風何?」答曰:「文王以諸侯而有王者之化,述其本宜為風。」逸以文王稱王,則詩當在雅,故問之。鄭以此詩所述,述文王為諸侯時事,以有王者之化,故稱王者之風,於時實是諸侯,詩人不為作雅。文王三分有二之化,故稱「王者之風」,是其風者,王業基本。此述服事殷時王業基本之事,故云「述其本宜為風」也。化霑一國謂之為風,道被四方乃名為雅,文王才得六州,未能天下統一,雖則大於諸侯,正是諸侯之大者耳。此二《南》之人猶以諸侯待之,為作風詩,不作雅體。體實是風,不得謂之為雅。文王末年,身實稱王,又不可以《國風》之詩系之王身。名無所繫,詩不可棄,因二公為王行化,是故系之二公。天子嫁女於諸侯,使諸侯為之主,亦此義也。其《鹿鳴》,文王詩人,本以天子待之作雅,非基本之事,故不為風也。若然,作王者之風,必感聖人之化,已知文王之聖,應知終必為王。不為作雅而作風者,詩者志也,各言其志。文王於時未稱王號,或為作雅,或為作風,人志不同故也。○箋「自從」至「王季」。○正義曰:《釋詁》云:「從,自也。」反覆相訓,是「自」得為「從」也。文王之國在於岐周東北,近於紂都,西北迫於戎狄,故其風化南行也。《漢廣序》云「美化行乎江漢之域」,是從岐周被江漢之域也。太王始有王跡,周之追諡,上至太王而已,故知先王斥太王、王季。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疏]「《周南》」至「之基」。○正義曰:既言系之周、召,又總舉二《南》要義。《周南》、《召南》二十五篇之詩,皆是正其初始之大道,王業風化之基本也。高以下為基,遠以近為始。文王正其家而後及其國,是正其始也。化南土以成王業,是王化之基也。季札見歌《周南》、《召南》,曰:「始基之矣,猶未也。」服虔云:「未有《雅》、《頌》之成功。」亦謂二《南》為王化基始,序意出於彼文也。   是以《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雎》之義也。「哀」蓋字之誤也,當為「衷」。「衷」謂中心恕之,無傷善之心,謂好逑也。○淑,常六反,善也。哀,前儒並如字。《論語》云「哀而不傷」是也。鄭氏改作「衷」,竹隆反。窈,烏了反。窕,徒了反。毛云:「窈窕,幽閒也。」王肅云:「善心曰窈,善容曰窕。」恕音庶,本又作「念」。好,呼報反。逑音求。   [疏]「是以」至「之義也」。○正義曰:上既總言二《南》,又說《關雎》篇義,覆述上后妃之德由,言二《南》皆是正始之道,先美家內之化。是以《關雎》之篇,說后妃心之所樂,樂得此賢善之女,以配己之君子;心之所憂,憂在進舉賢女,不自淫恣其色;又哀傷處窈窕幽閒之女未得升進,思得賢才之人與之共事。君子勞神苦思,而無傷害善道之心,此是《關雎》詩篇之義也。毛意當然。定本「是《關雎》之義」,俗本「是」下有「以」者,誤也。鄭以「哀」為「衷」,言后妃衷心念恕在窈窕幽閒之善女,思使此女有賢才之行,欲令宮內和協而無傷害善人之心。餘與毛同。婦人謂夫為君子,上下之通名。樂得淑女,以配君子,言求美德善女,使為夫嬪御,與之共事文王,五章皆是也。女有美色,男子悅之,故經傳之文通謂女人為色。淫者過也,過其度量謂之為淫。男過愛女謂淫女色,女過求寵是自淫其色。此言不淫其色者,謂后妃不淫恣已身之色。其者,其后妃也。婦德無厭,志不可滿,凡有情慾,莫不妒忌。唯后妃之心,憂在進賢,賢人不進,以為己憂。不縱恣己色,以求專寵,此生民之難事,而后妃之性能然,所以歌美之也。毛以為哀窈窕之人與后妃同德者也,后妃以已則能配君子,彼獨幽處未升,故哀念之也。既哀窈窕之未升,又思賢才之良質,欲進舉之也。哀窈窕還是樂得淑女也,思賢才還是憂在進賢也,慇勤而說之也。指斥詩文則憂在進賢,下三章是也。不淫其色,首章上二句是也。此詩之作,主美后妃進賢,所以能進賢者,由不淫其色,故先言不淫其色。序論作者之意,主在進賢,故先雲進賢,所以經序倒也。鄭解哀字為異,其經亦與毛同。○箋「哀蓋」至「好逑」。○正義曰:以后妃之求賢女,直思念之耳,無哀傷之事在其閒也。經云「鐘鼓樂之」,「琴瑟友之」,哀樂不同,不得有悲哀也,故云「蓋字之誤」。箋所易字多矣,皆注雲當為某字。此在《詩》初,故雲蓋為疑辭。以下皆仿此。衷與忠,字異而義同,於文中心為忠,如心為恕,故雲恕之,謂念恕此窈窕之女,思使之有賢才,言不忌勝已而害賢也。無傷善之心,謂不用傷害善人。經稱眾妾有逑怨,欲令窈窕之女和諧,不用使之相傷害,故云「謂好逑也」。《論語》云「《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即此序之義也。《論語》注云:「哀世夫婦不得此人,不為滅傷其愛。」此以哀為衷,彼仍以哀為義者,鄭答劉炎云:「《論語》注人閒行久,義或宜然,故不復定,以遺後說。」是鄭以為疑,故兩解之也。必知毛異於鄭者,以此詩出於毛氏,字與三家異者動以百數。此序是毛置篇端,若毛知其誤,自當改之,何須仍作哀字也?毛無破字之理,故知從哀之義。毛既以哀為義,則以下義勢皆異於鄭。思賢才,謂思賢才之善女也。無傷善之心,言其能使善道全也。庸人好賢則志有懈倦,中道而廢則善心傷。后妃能寤寐而思之,反側而憂之,不得不已,未嘗懈倦,是其善道必全,無傷缺之心。然則毛意無傷善之心,當謂三章是也。王肅云:「哀窈窕之不得,思賢才之良質,無傷善之心焉。若苟慕其色,則善心傷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興也。關關,和聲也。雎鳩,王雎也,鳥摯而有別。水中可居者曰洲。后妃說樂君子之德,無不和諧,又不淫其色,慎固幽深,若關雎之有別焉,然後可以風化天下。夫婦有別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箋云:摯之言至也,謂王雎之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雎,七胥反。鳩,九尢反,鳥之有至別者。洲音州。興,虛應反,沈許甑反。案:興是譬諭之名,意有不盡,故題曰興。他皆放此。摯本亦作鷙,音至。別,彼竭反,下同。說音悅。樂音洛。諧,戶皆反。朝,直遙反。廷,徒佞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幽閒也。淑,善。逑,匹也。言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箋云:怨耦曰仇。言后妃之德和諧,則幽閒處深宮貞專之善女,能為君子和好眾妾之怨者。言皆化后妃之德,不嫉妒,謂三夫人以下。○好,毛如字,鄭呼報反。《兔罝》詩放此。逑音求,毛云「匹也」,本亦作仇,音同。鄭云「怨耦曰仇」。閒音閒,下同。耦,五口反。能為,於偽反。嫉音疾,徐音自後皆同。妒,丁路反,以色曰妒。   [疏]「關關」至「好逑」。○正義曰:毛以為關關然聲音和美者,是雎鳩也。此雎鳩之鳥,雖雌雄情至,猶能自別,退在河中之洲,不乘匹而相隨也,以興情至,性行和諧者,是后妃也。后妃雖說樂君子,猶能不淫其色,退在深宮之中,不褻瀆而相慢也。后妃既有是德,又不妒忌,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故窈窕然處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也。以后妃不妒忌,可共以事夫,故言宜也。○鄭唯下二句為異,言幽閒之善女謂三夫人、九嬪,既化后妃,亦不妒忌,故為君子文王和好眾妾之怨耦者,使皆說樂也。○傳「關關」至「王化成」。○正義曰:《釋詁》云:「關關,雍雍,音聲和也。」是關關為和聲也。「雎鳩,王雎也」,《釋鳥》文。郭璞曰:「雕類也。今江東呼之為鶚,好在江邊沚中,亦食魚。」陸機《疏》云:「雎鳩,大小如鴟,深目,目上骨露,幽州人謂之鷲。而揚雄、許慎皆曰白鷢,似鷹,尾上白。」定本云「鳥摯而有別」,謂鳥中雌雄情意至厚而猶能有別,故以興后妃說樂君子情深,猶能不淫其色。傳為「摯」字,實取至義,故箋云「摯之言至,王雎之鳥,雄雌情意至然而有別」,所以申成毛傳也。俗本云「雎鳩,王雎之鳥」者,誤也。「水中可居者曰洲」,《釋水》文也。李巡曰:「四方皆有水,中央獨可居。」《釋水》又曰「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江有渚」,傳曰:「渚,小洲也。」《蒹葭》傳、《谷風》箋並云「小渚曰沚」,皆依《爾雅》為說也。《采蘩》傳曰:「沚,渚。」《鳧鷖》傳曰:「渚,沚。」互言以曉人也。《蒹葭》傳文云:「坻,小渚也。」不言小沚者,沚、渚大小異名耳,坻亦小於渚,故舉渚以言之。和諧者,心中和悅,志意諧適,每事皆然,故云「無不和諧」。又解以「在河之洲」為喻之意,言后妃雖悅樂君子,不淫其色,能謹慎貞固,居在幽閒深宮之內,不妄淫褻君子,若雎鳩之有別,故以興焉。后妃之德能如是,然後可以風化天下,使夫婦有別。夫婦有別,則性純子孝,故能父子親也,孝子為臣必忠,故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既敬,則朝廷自然嚴正。朝廷既正,則天下無犯非禮,故王化得成也。○傳「窈窕」至「好匹」。正義曰:窈窕者,謂淑女所居之宮形狀窈窕然,故箋言幽閒深宮是也。傳知然者,以其淑女已為善稱,則窈窕宜為居處,故雲幽閒,言其幽深而閑靜也。揚雄云「善心為窈,善容為窕」者,非也。「逑,匹」,《釋詁》文。孫炎云:「相求之匹。」《詩》本作逑,《爾雅》多作仇,字異音義同也。又曰「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者,美后妃有思賢之心,故說賢女宜求之狀,總言宜求為君子好匹,則總謂百二十人矣。○箋「不嫉」至「以下」。○正義曰:下箋「三夫人、九嬪以下」,此直云「三夫人以下」,然則九嬪以下總謂眾妾,三夫人以下唯兼九嬪耳,以其淑女和好眾妾,據尊者,故唯指九嬪以上也。求菜論皆樂后妃之事,故兼言九嬪以下,總百二十人也。若然,此眾妾謂世婦、女御也。《周禮》注云:「世婦、女御不言數者,君子不苟於色,有婦德者充之,無則闕。」所以得有怨者,以其職卑德小,不能無怨,故淑女和好之。見后妃和諧,能化群下,雖有小怨,和好從化,亦所以明后妃之德也。此言百二十人者,《周南》王者之風,以天子之數擬之,非其時即然也。何者?文王為諸侯早矣,豈先無嬪妾一人,皆須后妃求之?且百二十人之數,《周禮》始置,鄭於《檀弓》差之:帝嚳立四妃,帝堯因焉;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夏增以九女為十二人,殷則增以二十七人為三十九人,至周增以八十一人為百二十人。當殷之時,唯三十九人,況文王為諸侯世子,豈有百二十人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荇,接余也。流,求也。后妃有關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也。箋云:左右,助也。言后妃將共荇菜之菹,必有助而求之者。言三夫人、九嬪以下,皆樂后妃之樂。○參,初金反。差,初宜反,又初佳反。荇,衡猛反,本亦作莕,沈有並反。左右,王申毛如字;鄭上音佐,下音佑。「接余」音餘,本或作「菨荼」,非。共音恭,本或作供,下「共荇菜」並同。菹,阻魚反,字又作菹。嬪,鼻申反,內官名。樂音洛,又音岳。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寤,覺。寐,寢也。箋云:言后妃覺寐則常求此賢女,欲與之共已職也。○寤,五路反。寐,莫利反。覺,音教。   [疏]「參差」至「求之」。○毛以為后妃性既和諧,堪居後職,當共荇菜以事宗廟。后妃言此參差然不齊之荇菜,須嬪妾左右佐助而求之。由此之故,思求淑女。窈窕然幽閒貞專之善女,后妃寤寐之時常求之也。○鄭以為夫人、九嬪既不妒忌世婦、女御,又無怨爭,上下說樂,同化后妃,故於后妃將共參差之荇菜以事宗廟之時,則嬪、御之等皆競佐助后妃而求之,言皆樂后妃之事。既言樂助后妃,然後倒本其事,后妃今日所以得佐助者,由此幽閒之善女未得之時,后妃於覺寐之中常求之,欲與之共己職事,故得之也。○傳「荇接」至「宗廟」。○正義曰:《釋草》云:「莕,接余,其葉符。」陸機《疏》云「接余,白莖,葉紫赤色,正員,逕寸餘,浮在水上,根在水底,與水深淺等,大如釵股,上青下白,鬻其白莖,以苦酒浸之,肥美可案酒」是也。定本「荇,接余也」,俗本「荇」下有「菜」字,衍也。「流,求」,《釋言》文也。所以論求菜事以美后妃者,以德不和諧,不當神明,則不能事宗廟。今后妃和諧,有關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也。案《天官·醢人》陳四豆之實,無荇菜者,以殷禮。詩詠時事,故有之。言「備庶物」者,以荇菜亦庶物之一,不謂今后妃盡備庶物也。《禮記·祭統》曰:「水草之菹,陸產之醢,小物備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實,美物備矣。昆蟲之異,草木之實,陰陽之物備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苟可薦者,莫不鹹在,示盡物也。」是祭必備庶物也。此經序無言祭事,知事宗廟者,以言「左右流之」,助后妃求荇菜。若非祭菜,後不親采。《采蘩》言夫人奉祭,明此亦祭也。○箋「左右」至「之事」。○正義曰:「左右,助也」,《釋詁》文。此章未得荇菜,故助而求之。既得,故四章論「采之」。采之既得,故卒章言「擇之」。皆是淑女助后妃,故每云「左右」。此章始求,謂未當祭時,故云「將共荇菜」。四章「琴瑟友之」,卒章「鐘鼓樂之」,皆謂祭時,故箋云「共荇菜之時」也。此云「助而求之」,謂未祭時亦贊助也,故《天官·九嬪職》云:「凡祭祀,贊後薦,徹豆籩。」《世婦職》云:「祭之日,蒞陳女官之具,凡內羞之物。」《女御職》曰:「凡祭祀,贊世婦。」《天官·序官》注云:「夫人之於後,猶三公之於王,坐而論婦禮,無官職之事。」明祭時皆在,故下章論祭時皆有淑女之文,明贊助可知也。此九嬪以下兼世婦、女御也。言「皆樂后妃之事」者,明既化其德,又樂其事,見后妃德盛感深也。事者,荇菜之事也。事為勞務,尚能樂之,況於其德乎!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服,思之也。箋云:服,事也。求賢女而不得,覺寐則思己職事當誰與共之乎!悠哉悠哉,輾轉反側。悠,思也。箋云:思之哉!思之哉!言已誠思之。臥而不周曰輾。○悠音由。輾,本亦作展,哲善反,呂忱從車、展。鄭云「不周曰輾」,注本或作「臥而不周」者,剩二字也。   [疏]「求之」至「反側」。○毛以為后妃求此賢女之不得,則覺寐之中服膺念慮而思之。又言后妃誠思此淑女哉!誠思此淑女哉!其思之時,則輾轉而復反側,思念之極深也。○鄭唯以服為事,求賢女而不得,覺寐則思已職事當誰與共之。餘同也。○傳「服,思之也」。○正義曰:王肅云:「服膺思念之。」箋以《釋詁》文「服,事也」,本求淑女為已職事,故易之也。○箋「臥而不周曰輾」。○正義曰:《書傳》曰「帝猶反側晨興」,則反側亦臥而不正也。反側既為一,則輾轉亦為一,俱為臥而不周矣。箋獨以輾為不周者,辨其難明,不嫌與轉異也。《澤陂》云「輾轉伏枕」,伏枕,據身伏而不周,則輾轉同為不周,明矣。反側猶反覆,輾轉猶婉轉,俱是回動,大同小異,故《何人斯》箋「反側,輾轉」是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箋云:言后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采之者。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宜以琴瑟友樂之。箋云:同志為友。言賢女之助后妃共荇菜,其情意乃與琴瑟之志同,共荇菜之時,樂必作。   [疏]「參差」至「友之」。○毛以為后妃本已求淑女之意,言既求得參差之荇菜,須左右佐助而采之,故所以求淑女也,故思念此處窈窕然幽閒之善女,若來,則琴瑟友而樂之。思設樂以待之,親之至也。○鄭以為后妃化感群下,既求得之,又樂助采之。言參差之荇菜求之既得,諸嬪御之等皆樂左右助而采之,既化后妃,莫不和親,故當共荇菜之時,作此琴瑟之樂,樂此窈窕之淑女。其情性之和,上下相親,與琴瑟之音宮商相應無異,若與琴瑟為友然,共之同志,故雲琴瑟友之。○傳「宜以琴瑟友樂之」。○正義曰:此稱后妃之意。后妃言已思此淑女,若來,已宜以琴瑟友而樂之。言友者,親之如友。下傳曰「德盛者宜有鐘鼓之樂」,與此章互言也。明淑女若來,琴瑟鐘鼓並有,故此傳並云「友樂之」,亦逆取下章之意也。以樂有二等,相分以著義。琴瑟,樂之細者,先言之,見其和親。鐘鼓,樂之大者,故卒章言之,顯其德盛。毛氏於序不破「哀」字,則此詩所言,思求淑女而未得也,若得,則設琴瑟鐘鼓以樂此淑女。故孫毓述毛云:「思淑女之未得,以禮樂友樂之。」是思之而未致,樂為淑女設也。知非祭時設樂者,若在祭時,則樂為祭設,何言德盛?設女德不盛,豈祭無樂乎?又琴瑟樂神,何言友樂也?豈得以祭時之樂,友樂淑女乎?以此知毛意思淑女未得,假設之喎也。○箋「同志為友」。○正義曰:人之朋友,執志協同。今淑女來之,雍穆如琴瑟之聲和,二者志同,似於人友,故曰「同志為友」。琴瑟與鐘鼓同為祭時,但此章言采之,故以琴瑟為友以韻之;卒章雲芼,故以鐘鼓為樂以韻之,俱祭時所用,而分為二等耳。此箋「樂必作」,兼下鐘鼓也。下箋「琴瑟在堂」,亦取此云「琴瑟友之」,言淑女以琴瑟為友。下云「鐘鼓樂之」,共荇菜之事,為鐘鼓樂淑女。二文不同者,因事異而變其文。以琴瑟相和,似人情志,故以友言之;鐘鼓鏗宏,非情志可比,故以樂言之,見祭時淑女情志之和,而因聽祭樂也。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芼,擇也。箋云:后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擇之者。○芼,毛報反。   [疏]傳「芼,擇也」。○正義曰:《釋言》云:「芼,搴也。」孫炎曰:「皆擇菜也。」某氏曰:「搴猶拔也。」郭璞曰:「拔取菜也。」以搴是拔之義。《史記》云「斬將搴旗」,謂拔取敵人之旗也。芼訓為「拔」,而此云「芼之」,故知拔菜而擇之也。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德盛者宜有鐘鼓之樂。箋云:琴瑟在堂,鐘鼓在庭,言共荇菜之時!上下之樂皆作,盛其禮也。○「樂之」音洛,又音岳。或雲協韻,宜五教反。   [疏]箋「琴瑟」至「其禮」。○正義曰:知「琴瑟在堂,鐘鼓在庭」者,《皋陶謨》云「琴瑟以詠,祖考來格」,乃云「下管□鼓」,明琴瑟在上,□鼓在下。《大射禮》頌鍾在西階之西,笙鍾在東階之東,是鐘鼓在庭也。此詩美后妃能化淑女,共樂其事,既得荇菜以祭宗廟,上下樂作,盛此淑女所共之禮也。樂雖主神,因共荇菜,歸美淑女耳。   《關雎》五章,章四句。故言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五章是鄭所分,「故言」以下是毛公本意。後放此。   [疏]自古而有篇章之名,與詩體俱興也,故《那序》曰「得《商頌》十二篇」,《東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則古者謂之為言。《論語》云:「《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則以「思無邪」一句為一言。《左氏》曰「臣之業在《揚之水》卒章之四言」,謂第四句,不敢告人也,及趙簡子稱子大叔「遺我以九言」,皆以一句為一言也。秦、漢以來,眾儒各為訓詁,乃有句稱。《論語》注云「此『我行其野』之句」是也。句必聯字而言,句者局也,聯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章者明也,總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篇者遍也,言出情鋪,事明而遍者也。然字之所用,或全取以制義,「關關雎鳩」之類也。或假辭以為助,者、乎、而、只、且之類也。句者聯字以為言,則一字不制也。以詩者申志,一字則言蹇而不會,故《詩》之見句,少不減二,即「祈父」、「肇禋」之類也。三字者,「綏萬邦」、「婁豐年」之類也。四字者,「關關雎鳩」、「窈窕淑女」之類也。五字者,「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類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類也。七字者,「如彼築室於道謀」、「尚之以瓊華乎而」之類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是也。其外更不見九字、十字者。摯虞《流外論》雲《詩》有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是也。遍檢諸本,皆雲《泂酌》三章,章五句,則以為二句也。顏延之云:「《詩》體本無九言者,將由聲度闡緩,不協金石,仲冶之言,未可據也。」句字之數,四言為多,唯以二三七八者,將由言以申情,唯變所適,播之樂器,俱得成文故也。詩之大體,必須依韻,其有乖者,古人之韻不協耳。之、兮、矣、也之類,本取以為辭,雖在句中,不以為義,故處末者,皆字上為韻。之者,「左右流之」、「寤寐求之」之類也。兮者,「其實七兮」、「迨其吉兮」之類也。矣者,「顏之厚矣」、「出自口矣」之類也。也者,「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之類也。《著》「俟我於著乎而」,《伐檀》「且漣猗」之篇,此等皆字上為韻,不為義也。然人志各異,作詩不同,必須聲韻諧和,曲應金石,亦有即將助句之字,以當聲韻之體者,則「彼人是哉,子曰何其」,「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其虛其徐,既亟只且」之類是也。章者,積句所為,不限句數也,以其作者陳事,須有多少章總一義,必須意盡而成故也。累句為章,則一句不可,二句得為之,《盧令》及《魚麗》之下三章是也。其三句則《麟趾》、《甘棠》、《騶虞》之類是也。其多者,《載芟》三十一句,《閟宮》之三章三十八句,自外不過也。篇之大小,隨章多少。風、雅之中,少猶兩章以上,即《騶虞》、《渭陽》之類是也。多則十六以下,《正月》、《桑柔》之類是也。唯《周頌》三十一篇,及《那》、《烈祖》、《玄鳥》,皆一章者。以其風、雅敘人事,刺過論功,志在匡救,一章不盡,重章以申慇勤,故風、雅之篇無一章者。頌者,太平德洽之歌,述成功以告神,直言寫志,不必慇勤,故一章而已。《魯頌》不一章者,《魯頌》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此則論功頌德之詩,亦慇勤而重章也。雖雲盛德所同,《魯頌》實不及制,故頌體不一也。高宗一人,而《玄鳥》一章,《長髮》、《殷武》重章者,或詩人之意,所作不同;或以武丁之德,上不及成湯,下又逾於魯僖。論其至者,同於太平之歌;述其祖者,同於論功之頌。明成功有大小,其篇詠有優劣。采立章之法,不常厥體,或重章共述一事,《采蘋》之類;或一事疊為數章,《甘棠》之類;或初同而末異,《東山》之類;或首異而末同,《漢廣》之類;或事訖而更申,《既醉》之類;或章重而事別,《鴟鴞》之類。《何草不黃》,隨時而改色;《文王有聲》,因事而變文;「采采芣苡」,一章而再言;《賓之初筵》,三章而一發。或篇有數章,章句眾寡不等;章有數句,句字多少不同,皆由各言其情,故體無恆式也。《東山·序》雲一章、二章、三章、四章,不謂末章為卒章。及《左傳》曰《七月》之卒章,又《揚之水》卒章者,《東山》分別章意,從一而終於四,故不言卒章也。《左傳》言卒章者,卒,終也,言終篇之章。言卒者,對始也。終篇為卒章,則初篇為首章矣,故鄭注《禮記》云「《緇衣》之首章」是也。若然,言卒者,對首也,則《武》唯一章,而《左傳》曰「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者,以『耆定爾功』是章之卒句故也。《大司樂》注云「《騶虞》,樂章名,在《召南》之卒章」者,正謂其卒篇。謂之章者,乘上《騶虞》為樂章,故言「在《召南》之卒章」也。定本章句在篇後。《六藝論》云「未有若今傳訓章句」,明為傳訓以來,始辨章句。或毛氏即題,或在其後人,未能審也。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一 一之二  卷一 一之二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於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躬儉節用,由於師傅之教,而後言尊敬師傅者,欲見其性亦自然。可以歸安父母,言嫁而得意,猶不忘孝。○覃,本亦作蕈,徒南反,延也。澣,本又作浣,戶管反。濯,直角反。傅,夫附反。見,賢遍反。   [疏]「《葛覃》三章,章六句」至「以婦道」。○正義曰:作《葛覃》詩者,言后妃之本性也,謂貞專節儉自有性也。敘又申說之,后妃先在父母之家,則已專志於女功之事,復能身自儉約,謹節財用,服此澣濯之衣,而尊敬師傅。在家本有此性,出嫁脩而不改,婦禮無愆,當於夫氏,則可以歸問安否於父母,化天下以為婦之道也。定本「后妃在父母家」無「之」字,「化天下以婦道」無「成」字,有者,衍也。先言后妃在父母家者,欲明尊敬師傅皆后妃在家時事,說其為本之意。言在父母之家者,首章是也。志在女功之事者,二章治葛以為絺綌是也。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者,卒章污私澣衣是也。澣濯即是節儉,分為二者,見由躬儉節用,故能服此澣濯之衣也。尊敬師傅,卒章上三句「言告師氏」是也。可以歸安父母者,即卒章下一句「歸寧父母」是也。化天下以婦道者,因事生義,於經無所當也。經言汙私澣衣,在「言歸」之下,則是在夫家之事也。敘言躬儉節用謂在父母之家者,見其在家已然,出嫁不改也。○箋「躬儉」至「忘孝」。○正義曰:箋知躬儉節用由於師傅之教者,以經汙私澣衣在「言告師氏」之下故也。歸寧父母,乃是實事,而言「可以」者,能如此乃可以耳。若不當夫氏,雖歸安父母,而父母尚憂。今既當夫氏,仍得歸安父母,言其嫁而得夫之意,猶不忘孝故也。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興也。覃,延也。葛所以為絺綌,女功之事煩辱者。施,移也。中谷,谷中也。萋萋,茂盛貌。箋云:葛者,婦人之所有事也,此因葛之性以興焉。興者,葛延蔓於谷中,喻女在父母之家,形體浸浸日長大也。葉萋萋然,喻其容色美盛。○施,毛以豉反,鄭如字,下同。萋切兮反。蔓音萬。浸,子鴆反。長,丁丈反。黃鳥于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黃鳥,摶黍也。灌木,藂木也。喈喈,和聲之遠聞也。箋云:葛延蔓之時,則摶黍飛鳴,亦因以興焉。飛集藂木,興女有嫁於君子之道。和聲之遠聞,興女有才美之稱達於遠方。○灌,古亂反。喈音皆。摶黍,徒端反,鳥名也。叢,才公反,俗作「藂」,一本作「最」,作外反。聞音問,又如字,下同。稱,尺證反。   [疏]「葛之」至「喈喈」。○正義曰:言葛之漸長,稍稍延蔓兮而移於谷中,非直枝幹漸長,維葉則萋萋然茂盛,以興后妃之生,浸浸日大,而長於父母之家,非直形體日大,其容色又美盛。當此葛延蔓之時,有黃鳥往飛,集於叢木之上,其鳴之聲喈喈然遠聞,以興后妃形體既大,宜往歸嫁於君子之家,其才美之稱亦達於遠方也。○傳「葛所」至「盛貌」。○正義曰:傳既云:「興也」,復言「葛所以為絺綌」者,以下章說后妃治葛不為興,欲見此章因事為興,故箋申之云「葛者,婦人之所有事,此因葛之性以興焉」是也。《采葛》傳亦云「葛所以為絺綌」,彼不為因興亦言之者,彼對蕭為祭祀,艾為療疾故也。施,移也,言引蔓移去其根也。中谷,谷中。倒其言者,古人之語皆然,《詩》文多此類也。此言萋萋,取未成之時,喻女之少壯,故雲茂盛貌。下章指採用之時,故以「莫莫」為成就貌也。○箋「葛延」至「美盛」。○正義曰:以谷中是葛生之處,故以谷中喻父母之家,枝莖猶形體,故以葉比容色也。王肅云:「葛生於此,延蔓於彼,猶女之當外成也。」案下句「黃鳥于飛」喻女當嫁,若此句亦喻外成,於文為重,毛意必不然。○傳「黃鳥」至「遠聞」。○正義曰:《釋鳥》云:「皇,黃鳥。」舍人曰:「皇名黃鳥。」郭璞曰:「俗呼黃離留,亦名摶黍。」陸機《疏》云:「黃鳥,黃鸝留也。或謂之黃栗留。幽州人謂之黃鶯。一名倉庚,一名商庚,一名{利鳥}黃,一名楚雀。齊人謂之摶黍。當葚熟時,來在桑間,故里語曰:『黃栗留,看我麥黃葚熟不。』」是應節趍時之鳥也,自此以下,諸言黃鳥、倉庚皆是也。《釋木》云:「灌木,叢木。」又云:「木族生為灌。」孫炎曰:「族,叢也。」是灌為叢木也。○箋「葛延」至「遠方」。○正義曰:知葛當延蔓之時,摶黍飛鳴,亦因以興者,以前葛之生長是為因興,則此亦宜然也。言搏黍往飛集於灌木之時,其鳴恆喈喈然。其鳴喈喈然,在集於灌木之下,欲明總上于飛至集,終始恆鳴,以喻后妃在家與出嫁,常有聲稱達於遠方也。《大明》曰:「大邦有子,文王嘉止。」是先有才美之稱也。飛集灌木,鳥實往焉,女嫁君子,時實未嫁,故言之道。言雖有出嫁之理,猶未也。君子是夫之之大名,故《詩》於婦人稱夫多言君子也。女子之名,不出於閫,才美之稱,得達遠方者,其名繫於父兄,故《大雅》云「大邦有子」是也。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莫莫。莫莫,成就之貌。箋云:成就者,其可採用之時。○莫,美博反。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濩,煮之也。精曰絺,粗曰綌。斁,厭也。古者王后織玄紞,公侯夫人紘綖,卿之內子大帶,大夫命婦成祭服,士妻朝服,庶士以下各衣其夫。箋云:服,整也。女在父母之家,未知將所適,故習之以絺綌煩辱之事,乃能整治之無厭倦,是其性貞專。○艾,本亦作「刈」,魚廢反。《韓詩》云:「刈,取也。」濩,胡郭反,《韓詩》云:「濩,瀹也。音羊灼反」。絺,恥知反。葛之精者曰絺。綌,去逆反。斁,本亦作「<睪犬>」,音亦。厭,於艷反,本亦作「厭」。紞,都覽反。紞,織五采如縚狀,用縣瑱也。紘,獲耕反,纓之無緌者,從下仰屬於冠。綖音延,冕上覆也。朝,直遙反,下同。庶士,謂庶人在官者,本或作「庶人」。衣,於既反。   [疏]「葛之」至「無斁」。○正義曰:言葛之漸延蔓兮,所移在於谷中,生長不已,其葉則莫莫然成就。葛既成就,已可採用,故后妃於是刈取之,於是濩煮之。煮治已訖,后妃乃緝績之,為絺為綌。言后妃整治此葛以為絺綌之時,志無厭倦,是后妃之性貞專也。○傳「濩煮」至「其夫」。○正義曰:《釋訓》云:「是刈是濩,濩,煮之也。」舍人曰:「是刈,刈取之。是濩,煮治之。」孫炎曰:「煮葛以為絺綌,以煮之於濩,故曰濩煮,非訓濩為煮。」《曲禮》云:「為天子削瓜巾以絺,諸侯巾以綌。」《玉藻》云:「浴用二巾,上絺下綌。」皆貴絺而賤綌,是絺精而綌粗,故雲精曰絺,粗曰綌。「斁,厭」,《釋詁》文,彼「斁」作「射」,音義同。自「王后織玄紞」以下,皆《魯語》敬姜之言也。紞,縣瑱之物,織五采為之,故《著》箋云「人君五色」,則天子之紞五色。獨言玄者,以玄為尊,故舉以言焉。紘者,纓之無綏,從下而上者也。《祭義》曰:「天子冕而朱紘,諸侯冕而青紘。」此諸侯當以青為組,在冕下,仰屬之,故《士冠禮》注云「有笄者屈組為紘,垂為飾,無笄者纓而結其絛」是也。綖者,冕上覆。《論語》注云:「績麻三十升以為冕。」《夏官·弁師》注云「綖,冕上覆,玄表纁裡」是也。內子,卿之適妻。僖二十四年《左傳》「趙姬請以叔隗為內子,而已下之」是也。大帶者,《玉藻》所云大夫以玄華。華,黃也。以素為帶,飾之,外以玄,內以黃也。「大夫命婦成祭服」者,大夫助祭,服玄冕,受之於君,故《大宗伯》「再命受服」是也。妻所成者,自祭之服。《少牢禮》朝服玄冠緇布衣素裳,韋昭云「祭服玄衣纁裳」,謂作玄冕之服,非也。士妻朝服者,作朝於君,服亦玄冠緇衣素裳也。庶士以下各衣其夫,庶士謂庶人在官者,故《祭法》曰「官師一廟,庶士、庶人無廟」,注云:「官師,中士下士。庶士,府史之屬。」庶士與朝服異文,則亦府史之屬。韋昭云「下士」,非也。此庶士下至庶人,其妻各衣其夫,則夫之所服,妻悉為之也。」彼文云「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也」,則為紞又為紘綖也,則士之妻加之以朝服,則為祭服又為朝服,皆下兼上也。貴者所為少,賤者所為多,故庶士以下,夫衣悉為之。傳引此者,以王后、庶人之妻皆有所作,后妃在父母之家,未知將所適,雖葛之煩辱亦治之也。定本云「王后織玄紞,公侯夫人紘綖,卿之內子大帶」,俗本「王后」下有「親」字,「紘綖」、「大帶」上有「織」字,皆衍也。○箋「服整」至「貞專」。○正義曰:「服,整」,《釋言》文也。以女在父母之家,未知將何所適,不知為作王后,為作士妻,故習之以絺綌,勞辱之事尚能整治之無厭倦,是其性貞專。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言,我也。師,女師也。古者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祖廟未毀,教於公宮三月。祖廟既毀,教於宗室。婦人謂嫁曰歸。箋云:我告師氏者,我見教告於女師也,教告我以適人之道。重言我者,尊重師教也。公宮、宗室,於族人皆為貴。○「謂嫁曰歸」,本亦無「曰」字,此依《公羊傳》文。重言,直用反。薄汙我私,薄澣我衣。汙,煩也。私,燕服也。婦人有副褘盛飾,以朝事舅姑,接見於宗廟,進見於君子。其餘則私也。箋云:煩,煩撋之,用功深。浣,謂濯之耳。衣,謂褘衣以下至褖衣。○汙音烏。副如字,婦人首飾之上。褘音煇,王后六服,一曰褘衣。接見,賢遍反,下「見於君子」同。撋,諸詮之音而專反,何胤、沈重皆而純反,阮孝緒《字略》云:「煩撋,猶捼莏也。」捼音奴禾反,莏音素禾反。褖,吐亂反,六服之最下者。害浣害否,歸寧父母。害,何也。私服宜浣,公服宜否。寧,安也。父母在,則有時歸寧耳。箋云:我之衣服,今者何所當見浣乎?何所當否乎?言常自潔清,以事君子。○害,戶葛反,下同。否,方九反。清如字,沈音淨。   [疏]「言告」至「父母」。○毛以為上下二我,我其身;中我,我其師。后妃言,我身本見教告於師氏,我師氏告我以歸嫁人之道,欲令我躬儉節用,不務鮮華,故今曰薄欲煩撋我之私服,薄欲澣濯我之褻衣。然我之衣服有公有私,議量而言,我之衣服何者當見浣乎?私服宜浣之。何者當不浣乎?公服宜否?既以受師教誨,浣衣節儉,復以時歸寧父母。○鄭下三句為異,言師氏告我,欲令節儉,故已今薄欲煩撋其私服,薄欲澣濯其公衣。所以公服私服並浣之者,即雲同是我之衣服,知何所當見浣乎,何所當見否乎?私服公衣皆悉浣之,由己常自潔清,以事君子故也。衣裳既浣,身復潔清,故當以時歸寧父母耳。○傳「言我」至「曰歸」。○正義曰:「言,我」,《釋詁》文。女師者,教女之師,以婦人為之。《昏禮》云:「姆纚笄綃衣在其右。」注云:「姆,婦人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若今時乳母矣。」鄭知女師之母必是無子而出者,以女已出嫁,母尚隨之。又襄三十年《公羊傳》曰:「宋災,伯姬存焉,傅至,母未至,逮火而死。」若非出而不嫁,何以得隨女在夫家?若非無子而出,犯其餘六出之道,則身自無禮,何能教人?故知然也。母既如此,傅亦宜然。○《南山》箋云:「文姜與侄娣及傅姆同處,襄公不宜往雙之。」則傅亦婦人也。何休云:「選老大夫為傅,大夫妻為母。」禮重男女之別,大夫不宜教女子,大夫之妻當從夫氏,不當隨女而適人,事無所出,其言非也。此師教女之人,《內則》雲大夫以上立師、慈、保三母者,謂子之初生,保養教視,男女並有三母。此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皆《昏義》文也。彼注云:「婦德,貞順。婦言,辭令。婦容,婉娩。婦功,絲枲。」《天官·九嬪職》注亦然。二注皆以婉娩為婦容。《內則》注云:「婉謂言語也。娩之言媚也,媚謂容貌也。」分婉娩為二者,欲以《內則》之文充四德,若不分婉為言語,則無辭令之事,且婉謂婉順,得為言語之婉順,亦為容貌之婉媚,故分之也。既有其德順辭以出之容貌,以事人女功而就業,故如此次也。「祖廟未毀,教於公宮三月。祖廟既毀,教於宗室」,《昏禮》文也。彼注云:「祖廟,女高祖為君者之廟,以有緦麻之親,就尊者之宮教之。」則祖廟未毀,與天子諸侯共高祖者,則在天子諸侯女宮中教之三月。知在女宮者,以莊元年《公羊傳》曰:「群公子之捨,則以卑矣。」是諸侯之女有別宮矣,明五屬之內女就教可知。彼注又云「宗室,大宗子之家」,則大宗者,繼別為大宗,百世不遷者,其族雖五屬外,與之同承別子者,皆臨嫁三月就宗子女宮教成之。知宗子亦有女宮者,《內則》云「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宮」,則女子亦別宮,故《曲禮》曰「非有大故,不入其門」是也。若宗子未為命士,教在宗子之家耳。傳引此者,以言女師教歸嫁之道,故引此以證所教之處。此后妃,莘國之長女,而引族人之事者,取彼成文,且明諸侯之女嫁前三月亦教之也。女子自少及長,常皆教習,故《內則》云「女子十年不出」,傅姆教之。但嫁前三月,特就尊者之宮教成之耳。「婦人謂嫁曰歸」,隱二年《公羊傳》文。定本「歸」上無「曰」字。○傳「汙煩」至「則私」。○正義曰:汙浣相對,則汙亦浣名,以衣汙垢者,浣而用功深,故因以汙為浣私服之名耳。言汙煩者,謂浣垢衣者用功煩多,亦以煩為浣名,故箋云「煩,煩撋之,用功深」是也。但毛以公服不浣,唯浣私衣,故一事分為二句。上句言汙,見用功深也。下句言浣,見其總名亦為浣。又上句言私,見其燕褻。下句言衣,見其總名亦為衣。故王肅述毛,合之雲煩撋、浣濯其私衣是也。言「私,燕服」,謂六服之外常著之服,則有汙垢,故須浣。公服則無垢汙矣。故下傳云「私服宜浣,公服宜否」也。副者,首服之尊。褘衣,六服之首,王后之上服,故言「婦人有副褘盛飾」。既舉服之尊者,然後歷陳其事,言此皆是公衣,不謂諸事皆服褘衣也。毛之六服,所施不明。《內司服》注,鄭云:「褘衣,從王祭先王。褕翟,祭先公。闕翟,祭群小祀。鞠衣以告桑。展衣,以禮見王及賓客。褖衣,以御於王。」不言朝舅姑之服。今傳既云「婦人有副褘盛飾」,即云「以朝事舅姑」,則以褘衣朝舅姑矣。知者,以《特牲》云「士妻祭用纚笄綃衣」,而《士昏禮》云「纚笄綃衣見於舅姑」,是朝舅姑、助祭其服同也。王后褘衣以祭先王,明朝事舅姑亦服之矣。《檀弓》曰:「婦人不飾,不敢見舅姑,將有四方之賓來,褻衣何為陳於斯。」似朝舅姑與見四方賓同服展衣者,彼以大夫之妻,賓客有尊於舅姑者。王后則賓客無與舅姑敵者,朝事舅姑得申上服也。王后而得有舅者,因姑以協句,且詩者設言耳。文王稱王之時,太姒老矣,不必有父母可歸寧,何但無舅姑也!接見於宗廟,謂以助祭用褘衣也。進見於君子,義與鄭同。朝於王則展衣,御於王則褖衣,二者同名為進見也。云「其餘則私」,明自展、褖以上為公衣矣。但舉終始以言之,明褕翟、闕翟、鞠衣亦在可知也。或以「進見君子」文承「副褘」之下,則皆以副褘也。其餘則私,謂褕翟以下。知不然者,以其臣朝君,不過朝服,助祭乃用冕,後不宜用祭服以朝王。若其餘則私,謂褕翟以下,則褕翟當浣。《君子偕老》傳曰:「褕翟、闕翟,羽飾衣也。」以羽飾衣,何由可浣?又傳言「私,燕服」,若褕翟、闕翟乃助祭之衣,不得為燕褻之服也。以此知毛言「進見於君子」,非「副褘」也。上舉褘衣之名,下言展、褖之事。明六服皆為公衣,其餘則為私也。六服之外,唯有纚笄綃衣耳。○箋「煩煩撋」至「褖衣」。○正義曰:鄭以私謂燕服,衣謂公衣,故云「衣,謂褘衣以下至褖衣」,以明六服非私也。言「煩,煩撋之,用功深」,「浣,謂濯之」,言其用功淺也。此以公對私為深淺耳。若據浣中又有深淺,浣深於漱,故《內則》注云「手曰漱,足曰浣」。以《內則》冠帶言漱,衣裳言浣,故漱又淺於浣。散而言之皆通。以此經言汙,序總之云「浣濯之衣」,此六服明手濯,不足浣也。《曲禮》曰:「諸母不漱裳。」裳乃褻服,宜煩撋之,而言漱,是皆通稱也。○傳「父母」至「歸寧」。○正義曰:此謂諸侯夫人及王后之法。《春秋》莊二十七年,「杞伯姬來」,《左傳》曰:「凡諸侯之女歸寧曰來。」是父母在,得歸寧也。父母既沒,則使卿寧於兄弟。襄十二年《左傳》曰:「楚司馬子庚聘於秦,為夫人寧,禮也。」是父母沒,不得歸寧也。《泉水》有義不得往,《載馳》許人不嘉,皆為此也。若卿大夫之妻,父母雖沒,猶得歸寧。《喪服傳》曰:「為昆弟之為父後者,何以亦期也?婦人雖在外,必有歸宗。」言父母雖沒,有時來歸,故不降。為父後者,謂大夫以下也,故《鄭志》答趙商曰:「婦人有歸宗,謂自其家之為宗者。大夫稱家,言大夫如此耳。夫人王后則不然也。天子諸侯位高,恐其專恣淫亂,故父母既沒,禁其歸寧。大夫以下,位卑畏威,故許之耳。」○箋「我之」至「君子」。○正義曰:以言「害浣害否」,明其無所偏否,故知公私皆浣,常自潔清也。若如傳言「私服宜浣,公服宜否」,則經之「害浣害否」乃是問辭,下無總結,殆非文勢也。豈詩人設問,待毛傳答以足之哉!且上言汙私、浣衣,衣、私別文,明其異也。私為私服,明衣是公衣。衣浣私汙,無不浣之事,故知公私皆浣,所以不從傳也。若然三狄之服,刻繒為形而畫以五色,所以得浣者,言公服有浣者耳,不必六服皆浣也。三狄不可浣,鞠、展、褖純色之衣得浣之也。   《葛覃》三章,章六句。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內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詖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謁,請也。○卷耳,卷勉反,苓耳也。《廣雅》云:「枲耳也。」郭云:「亦曰胡枲,江南呼常枲。」《草木疏》云:「幽州人謂之爵耳。」詖,彼寄反,妄加人以罪也。崔云:「險詖,不正也。」苓音零。   [疏]「《卷耳》四章,章四句」至「憂勤」。○正義曰:作《卷耳》詩者,言后妃之志也。后妃非直憂在進賢,躬率婦道,又當輔佐君子,其志欲令君子求賢德之人,審置於官位,復知臣下出使之勤勞,欲令君子賞勞之。內有進賢人之志,唯有德是用,而無險詖不正,私請用其親戚之心,又朝夕思此,欲此君子官賢人,乃至於憂思而成勤。此是后妃之志也。言「又」者,系前之辭,雖則異篇,而同是一人之事,故言「又」,為亞次也。輔佐君子,總辭也。求賢審官,至於憂勤,皆是輔佐君子之事,君子所專,后妃志意如然,故雲后妃之志也。險詖者,情實不正,譽惡為善之辭也。私謁者,婦人有寵,多私薦親戚,故厲王以艷妻方煽;七子在朝,成湯謝過。婦謁盛與險詖私謁,是婦人之常態,聖人猶恐不免。后妃能無此心,故美之也。至於憂勤,勤為勞心,憂深不已,至於勞勤,后妃之篤志也。至於憂勤,即首章上二句是也。求賢審官,即首章下二句是也。經、敘倒者,敘見后妃求賢而憂勤,故先言求賢,經主美后妃之志,能為此憂勤,故先言其憂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憂者,之興也。采采,事采之也。卷耳,苓耳也。頃筐,畚屬,易盈之器也。箋云:器之易盈而不盈者,志在輔佐君子,憂思深也。○頃音傾。筐,起狂反。《韓詩》云:「頃筐,欹筐也。」畚音本,何休云「草器也」,《說文》同。易,以豉反,下同。嗯,息吏反,下「憂思」同。嗟我懷人,寘彼周行。懷,思。寘,置。行,列也。思君子官賢人,置周之列位。箋云:周之列位,謂朝廷臣也。○寘,之豉反。行,戶康反。注下同。朝,直遙反。   [疏]「采采」至「周行」。○正義曰:言有人事采此卷耳之菜,不能滿此頃筐。頃筐,易盈之器,而不能滿者,由此人志有所念,憂思不在於此故也。此采菜之人憂念之深矣,以興后妃志在輔佐君子,欲其官賢賞勞,朝夕思念,至於憂勤。其憂思深遠,亦如采菜之人也。此后妃之憂為何事,言后妃嗟呼而歎,我思君子官賢人,欲令君子置此賢人於彼周之列位,以為朝廷臣也。我者,后妃自我也。下箋云「我,我使臣」,「我,我君」。此不解者,以詩主美后妃,故不特言也。言彼者,后妃主求賢人為此,故以周行為彼也。○傳「憂者」至「之器」。○正義曰:不雲興也,而雲憂者之興,明有異於餘興也。餘興言采菜,即取采菜喻;言生長,即以生長喻。此言采菜而取憂為興,故特言憂者之興,言興取其憂而已,不取其采菜也。言事采之者,言勤事采此菜也。此與《芣苡》俱言「采采」,彼傳云「非一辭」,與此不同者,此取憂為興,言勤事采菜,尚不盈筐,言其憂之極,故云「事采之」;彼以婦人樂有子,明其采者眾,故云「非一辭」。其實采采之義同,故《鄭志》答張逸云:「事謂事事一一用意之事。《芣苡》亦然。雖說異,義則同。」是也。然則此謂一人之身念采非一,彼《芣苡》謂采人眾多非一,故鄭云「義則同」也。「卷耳,苓耳」,《釋草》文。郭璞曰:「《廣雅》雲枲耳,亦云胡枲,江東呼常枲,或曰苓耳。形似鼠耳,叢生似盤。」陸機《疏》云:「葉青白色,似胡荽,白華細莖蔓生,可煮為茹,滑而少味。四月中生子,如婦人耳中璫,今或謂之耳璫,幽州人謂之爵耳是也。」言「頃筐,畚屬」者,《說文》云:「畚,草器,所以盛種。」此頃筐可盛菜,故言畚屬以曉人也。言「易盈之器」者,明此器易盈,自有所憂,不能盈耳。解以不盈為喻之意也。○箋「周之」至「延臣」。正義曰:知者,以其言周行是周之列位,周是后妃之朝,故知官人是朝廷臣也。襄十五年傳引「《詩》曰『嗟我懷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采、衛、大夫各居其列,所謂周行也」。彼非朝廷臣,亦言周行者,傳證楚能官人,引《詩》斷章,故不與此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虺隤,病也。箋云:我,我使臣也。臣以兵役之事行出,離其列位,身勤勞於山險,而馬又病,君子宜知其然。○崔,徂回反。嵬,五回反。虺,呼回反,徐呼懷反,《說文》作「<ば畏>」。隤,徒回反,徐徒壞反,《爾雅》同。孫炎云:「馬退不能升之病也。」《說文》作「頹」。使,色吏反,下同。離,力智反。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姑,且也。人君黃金罍。永,長也。箋云:我,我君也。臣出使,功成而反,君且當設饗燕之禮,與之飲酒以勞之,我則以是不復長憂思也。言且者,君賞功臣,或多於此。○姑如字,《說文》作「夃」,音同,云「秦以市買多得為<乃又>」。罍,盧回反,酒樽也。《韓詩》云:「天子以玉飾,諸侯、大夫皆以黃金飾,士以梓。」《禮記》云:「夏曰山罍,其形似壺,容一斛,刻而畫之,為雲雷之形。」勞,力到反。「不復」,扶富反。   [疏]「陟彼」至「永懷」。○正義曰:后妃言升彼崔嵬山巔之上者,我使臣也。我使臣以兵役之事行出,離其列位,在於山險,身已勤苦矣,其馬又虺隤而病,我之君子當宜知其然。若其還也,我君子且酌彼金罍之酒,饗燕以勞之,我則維以此之故,不復長憂思矣。我所以憂思,恐君子不知之耳。君子知之,故不復憂也。○傳「崔嵬」至「隤病」。○正義曰:《釋山》云:「石戴土謂之崔嵬。」孫炎曰:「石山上有土者。」又云:「土戴石為砠。」孫炎曰:「土山上有石者。」此及下傳云「石山戴土曰砠」,與《《爾雅》正反者,或傳寫誤也。《釋詁》云:「虺隤、玄黃,病也。」孫炎曰:「虺隤,馬罷不能升高之病。玄黃,馬更黃色之病。」然則虺隤者病之狀,玄黃者病之變色,二章互言之也。○箋「我我」至「其然」。○正義曰:序云「知臣下之勤勞」,故知使臣也。定本云「我,我臣也」,無「使」字。言勤勞,故知兵役之事。事莫勞於兵役,故舉其尢苦而言之。其實聘使之勞,亦閔念之,《四牡》之篇是其事也。言君子宜知其然,謂未還宜知之,還則宜賞之,故上句欲君子知其勞,下句欲君子加其賞也。○傳「人君黃金罍」。○正義曰:此無文也,故《異義》:罍制,《韓詩》說「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諸侯、大夫皆以金,士以梓」;《毛詩》說「金罍,酒器也,諸臣之所酢。人君以黃金飾尊,大一碩,金飾龜目,蓋刻為雲雷之象」。謹案《韓詩》說天子以玉,經無明文。謂之罍者,取象雲雷博施,如人君下及諸臣。又《司尊彝》云:「皆有罍,諸侯之所酢。」注云:「罍亦刻而畫之,為山雲之形。」言刻畫,則用木矣,故《禮圖》依制度雲刻木為之。《韓詩》說言士以梓,士無飾,言其木體則以上同用梓而加飾耳。毛說言大一碩,《禮圖》亦云大一斛,則大小之制,尊卑同也。雖尊卑飾異,皆得畫雲雷之形,以其名罍,取於雲雷故也。《毛詩》說諸臣之所酢,與《周禮》文同,則「人君黃金罍」,謂天子也。《周南》王者之風,故皆以天子之事言焉。○箋「我我」至「於此」。○正義曰:以后妃有其志耳。事不敢專,故知所勞臣者,君也。言臣出使,功成而反者,《聘義》云:「使者聘而誤,主君不親饗」,明功不成不勞之也;將率之敗,非徒無賞,亦自有罪。故知功成而反也。設饗燕之禮者,以經雲金罍兕觥皆陳酒事,與臣飲酒,唯饗燕耳。言且者,君賞功臣,或多於此,言或當更有賞賜,非徒饗燕而已。僖三十三年,郤鈌獲白狄子,受一命之服;宣十五年,苟林父滅潞,晉侯賜以千室之邑,是其多也。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山脊曰岡。玄,馬病則黃。兕觥,角爵也。傷,思也。箋云:此章為意不盡,申慇勤也。觥,罰爵也。饗燕所以有之者,禮自立司正之後,旅酬必有醉而失禮者,罰之亦所以為樂。○岡,古康反。,字又作兕,徐履反。《爾雅》云:「似牛。」觥,古橫反,以兕角為之,字又作「觥」。《韓詩》雲容五升,《禮圖》雲容七升。「為意」,於偽反。慇勤並如字,俗本下並加「心」,非也。樂音洛。   [疏]傳「山脊」至「角爵」。○正義曰:《釋山》云:「山脊,岡。」孫炎曰:「長山之脊也。」《釋獸》云:「兕,似牛。」郭璞曰:「一角,青色,重千斤者。」以其言兕,必以兕角為之觥者。爵,稱也。爵總名,故雲角爵也。○箋「此章」至「為樂」。○正義曰:詩本畜志發憤,情寄於辭,故有意不盡,重章以申慇勤。詩之初始有此,故解之。傳云「兕觥,角爵」,言其體。此言「觥,罰爵」,解其用。言兕表用角,言觥顯其罰,二者相接也異義。《韓詩》說「一升曰爵,爵,盡也,足也。二升曰觚,觚,寡也,飲當寡少。三升曰觶,觶,適也,飲當自適也。四升曰角,角,觸也,不能自適,觸罪過也。五升曰散,散,訕也,飲不自節,為人謗訕。總名曰爵,其實曰觴。觴者,餉也。觥亦五升,所以罰不敬。觥,廓也,所以著明之貌,君子有過,廓然著明,非所以餉,不得名觴」。《詩》毛說觥大七,升許慎謹案:「觥罰有過,一飲而盡,七升為過多。」由此言之,則觥是觚、觶、角、散之外別有此器,故《禮器》曰:「宗廟之祭,貴者獻以爵,賤者獻以散,尊者舉觶,卑者舉角。」《特牲》二爵、二觚、四觶、一角、一散,不言觥之所用,是正禮無觥,不在五爵之例。《禮圖》云:「觥大七升,以兕角為之。」先師說云:「刻木為之。形似兕角。」蓋無兕者,用木也。知觥必以罰者,《地官·閭胥》:「掌其比、觥撻罰之事。」注云:「觥撻者,失禮之罰也。觥用酒,其爵以兕角為之。」《春官·小胥職》亦云:「觥其不敬者。」是以觥罰人之義也。故《桑扈》、《絲衣》皆云「兕觥其央v,明為罰而不犯矣。饗燕之禮有兕觥者,以饗燕之禮,立司正之後,旅酬無算,必有醉而失禮者,以觥罰之,亦所以為樂也。然則此后妃志使君勞臣,宜是賢者,不應失禮而用觥者。禮法饗燕須設之耳,不謂即以罰人也。知饗有觥者,《七月》云:「朋酒斯饗,稱彼兕觥。」成十四年《左傳》「衛侯饗苦成成叔」,甯惠子引《詩》云:「兕觥其央A旨酒思柔。」故知饗有觥也。饗以訓恭儉,不應醉而用觥者。饗禮之初示敬,故酒清而不敢飲,肉乾而不敢食,其末亦如燕法。鄉飲酒,大夫之饗禮,亦有旅酬,無算爵,則饗末亦有旅酬,恐其失禮,故用觥也。知燕亦有觥者,昭元年《左傳》鄭人燕趙孟、穆叔子皮及曹大夫,「興拜,舉兕爵」,是燕有兕觥也。鄉飲酒禮無觥者,說行禮,不言其有過之事故也。又知用觥在立司正之後者,《燕禮》立射人為司正之後,乃云:「北面命大夫。君曰:『以我安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安!』」又曰:「賓反入,及卿大夫,皆脫屨升,就席。公以賓及卿大夫皆坐,乃安。」又:「司正升受命。君曰:『無不醉。』賓及卿大夫皆興,對曰:『諾。敢不醉!』以此言之,立司正之後,君命安,賓又升堂,皆坐,命之無不醉。於此以後,恐其失禮,故知宜有觥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雲何吁矣!石山戴土曰砠。瘏,病也。痡,亦病也。吁,憂也。箋云:此章言臣既勤勞於外,僕馬皆病,而今雲何乎其亦憂矣,深閔之辭。○<石罝>,本亦作「砠」,同七餘反。瘏音塗,本又作「屠」,非。痡音敷,又普烏反,本又作「鋪」,同。吁,香於反。「痡,病也」,一本作「痡,亦病也」者,非。   [疏]傳「瘏,病。痡,亦病也」。○正義曰:《釋詁》云:「痡、瘏,病也。」孫炎曰:「痡,人疲不能行之病。瘏,馬疲不能進之病也。」   《卷耳》四章,章四句。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焉。后妃能和諧眾妾,不嫉妒其容貌,恆以善言逮下而安之。○樛,居虯反,木下曲曰樛,《字林》九稠反。馬融、《韓詩》本並作「朻」,音同,《字林》已周反。《說文》以朻為木高。逮,徒帝反。「之心焉」,崔《集注》本此序有鄭注,檢眾本並無。   [疏]「《樛木》三章,章四句」至「之心焉」。○正義曰:作《樛木》詩者,言后妃能以恩義接及其下眾妄,使俱以進御於王也。后妃所以能恩意逮下者,而無嫉妒之心焉。定本「焉」作「也」。逮下者,三章章首二句是也。既能逮下,則樂其君子,安之福祿,是由於逮下故也。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興也。南,南土也。木下曲曰樛。南土之葛藟茂盛。箋云: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得累而蔓之,而上下俱盛。興者,喻后妃能以意下逮眾妾,使得其次序,則眾妾上附事之,而禮義亦俱盛。南土謂荊、楊之域。○藟,本亦作「櫐」,力軌反,似葛之草。《草木疏》云:「一名巨荒,似燕薁,亦連蔓,葉似艾,白色,其子赤,可食。」累,力追反,纏繞也,木又作「累」。「上附」,時掌反。   [疏]傳「南,南土」至「茂盛」。○正義曰:諸言南山者,皆據其國內,故傳云「周南山」、「曹南山」也。今此樛木言南,不必己國。何者?以興必取象,以興后妃上下之盛,宜取木之盛者,木盛莫如南土,故言南土也。「下曲曰樛」者,《釋木》文。藟與葛異,亦葛之類也。陸機云:「藟一名巨荒,似燕薁,亦延蔓生,葉艾,白色,其子赤,亦可食,酢而不美是也。」○箋「木枝」至「之域」。○正義曰:箋知取上下俱盛者,以下云「樂只君子」,據后妃與眾妾,則此經非直興下逮而已,又興其上下相與有禮義,可以樂君子,故知取上下俱盛,以喻后妃能以恩意下逮眾妾,令之次敘進御,使得其所,則眾妾上親附而事之,尊卑有敘,禮義亦俱盛也。又解傳言南土之處,謂荊州、揚州之域,知者,《禹貢》「淮海惟揚州,厥木惟喬,厥草惟夭」,是揚州草木美茂也。又《周官》「正南曰荊州」,又曰「東南曰揚州」,二州境界接連,故皆有江漢,俱宜稻麥,則生草木大同。又荊州在正南,此言南土,故以為荊、揚也。此南與下「南有喬木」同。彼喬木與「厥木惟喬」亦同據荊、揚矣。彼注不言,從此可知。若然,下傳「南方之木,美喬而上竦」,則非葛藟所能延,言樛木者,木種非一,皆以地勢之美,或下垂,或上竦也。   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履,祿。綏,安也。箋云:妃妾以禮義相與和,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使為福祿所安。○只,之氏反,猶是也。「綏之」音雖。「樂樂」,上音岳,下音洛。   [疏]箋「后妃」至「所安」。○正義曰:定本云「妃妾以禮義相與」,不作「后妃」字,於義是也。言「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者,妃妾相與既有禮義,又以此禮義施於君子,所以言「又」也。所以得樂君子者,以內和而家治,則天下化之,四方感德,樂事文王,而此為福祿所安也。《南山有台》箋云「只之言是」,則此「只」亦為「是」。此箋云「樂其君子」,猶言「樂是君子」矣。《祭統》曰:「福者富也,大順之顯名。」《孝經·援神契》云:「祿者,錄也。取上所以敬錄接下,下所以謹錄事上。」《堯典》曰「天祿永終」,及此以樂君子,皆謂保王位為福祿。《天保》云:「降邇遐福。」天下普蒙,則下民遇善時亦曰福祿,故《正月》云「民今之無祿」。是福祿之言無定分矣。「福履將之」,毛以為福祿所大,鄭以為福祿之所扶助。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荒,奄。將,大也。箋云:此章申慇勤之意。將猶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縈,旋也。成,就也。○,本又作「縈」,烏營反,《說文》作「」。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后妃子孫眾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則子孫眾多也。忌,有所諱惡於人。○螽音終,《爾雅》作「蜤」,音同。惡,烏路反。   [疏]「《螽斯》三章,章四句」至「眾多」正義曰:此不妒忌,得子孫眾多者,以其不妒忌,則嬪妾俱進,所生亦后妃之子孫,故得眾多也。《思齊》云:「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傳云「大姒十子,眾妾則宜百子」是也。三章皆言后妃不妒忌,子孫眾多。既言其多,因說其美,言仁厚、戒慎、和集耳。○箋「忌有」至「於人」。○正義曰:忌者,人有勝己,己則諱其不如,惡其勝己,故曰「有所諱惡於人」,德是也。此唯釋忌,於義未盡,故《小星》箋云「以色曰妒,以行曰忌」,故僖十年《左傳》說晉侯其言多忌,是忌不謂色也。嫉者,色行俱有,又取怨憎之名,則又甚於妒忌也。故此與《樛木》同論后妃,前云「無嫉妒之心」,此云「不妒忌」,是為大同也。又《小星》云「無妒忌之行」,《樛木》云「無嫉妒之心」,則嫉亦大同。心之與行,別外內之稱,行為心使,表裡一也。本以色曰妒,以行曰忌,但後之作者妒亦兼行,故云「妒賢嫉能」。   螽斯羽,詵詵兮。螽斯,蚣蝑也。詵詵,眾多也。箋云:凡物有陰陽情慾者無不妒忌,維蚣蝑不耳,各得受氣而生子,故能詵詵然眾多。后妃之德能如是,則宜然。○詵,所巾反,《說文》作「<多辛>」,音同。蚣,粟容反,《字林》作「蜙」,先凶反。郭璞先工反,許慎思弓反。蝑,粟居反,許慎、呂沈並先呂反,郭璞才與反。案一名斯螽,《七月》詩云「斯螽動股」是也。揚雄、許慎皆云「舂黍」。《草木疏》云:「幽州謂之舂箕,蝗類也,長而青,長股,股鳴者也。」郭璞注《方言》云:「江東呼為虴蜢,音竹帛反。」蜢音猛。欲音欲,諸詮之音諭。「不耳」,本或作「不然」。宜爾子孫,振振兮。振振,仁厚也。箋云:后妃之德寬容不嫉妒,則宜女之子孫,使其無不仁厚。○振音真。女音汝。   [疏]「螽斯」至「振振兮」。○正義曰:螽斯之蟲不妒忌,故諸蚣蝑皆共交接,各各受氣而生子。故螽斯之羽詵詵然眾多,以興后妃之身不妒忌,故令眾妾皆共進御,各得受氣而生子,故后妃子孫亦眾多也。非直子多,則又宜汝之子孫,使之振振兮無不仁厚也。此以螽斯之多,喻后妃之子,而言羽者,螽斯羽蟲,故舉羽以言多也。○傳「螽斯,蚣蝑」。○正義曰:此言螽斯,《七月》雲斯螽,文雖顛倒,其實一也。故《釋蟲》云:「蜤螽,蚣蝑。」舍人曰:「今所謂舂黍也。」陸機《疏》云:「幽州人謂之舂箕。舂箕即舂黍,蝗類也。長而青,長角,長股,肱鳴者也。或謂似蝗而小,班黑其股,似玳瑁叉,五月中,以兩股相切作聲,聞數十步是也。」此實興也。傳不言興者,《鄭志》答張逸云:「若此無人事,實興也,文義自解,故不言之。」凡說不解者耳,眾篇皆然,是由其可解,故傳不言興也。傳言興也。箋言興者喻,言傳所興者欲以喻此事也,興、喻名異而實同。或與傳興同而義異,亦云興者喻,《摽有梅》之類也。亦有興也,不言興者,或鄭不為興,若「厭浥行露」之類。或便文徑喻,若「褖衣」之類。或同興,箋略不言喻者,若《邶風》「習習谷風」之類也。或疊傳之文,若《葛覃》箋云「興焉」之類是也。然有興也,不必要有興者,而有興者,必有興也。亦有毛不言興,自言興者,若《四月》箋云「興人為惡有漸」是也。或興喻並不言,直雲猶亦若者。雖大局有准,而應機無定。鄭雲喻者,喻猶曉也,取事比方以曉人,故謂之為喻也。○箋「凡物」至「宜然」。○正義曰:昭十年《左傳》曰:「凡有血氣,皆有爭心。」是有情慾者無不妒也。序云「若螽斯不妒忌」,則知唯蚣蝑不耳。○傳「振振,仁厚」。○正義曰:言宜爾子孫,明子孫皆化。后妃能寬容,故為仁厚,即寬仁之義也。《麟趾》、《殷其雷》傳曰「振振,信厚」者,以《麟趾》序云「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殷其雷》其妻勸夫以義,臣成君事亦信,故皆以為信厚也。○箋「后妃」至「仁厚」。○正義曰:此止說后妃不妒,眾妾得生子眾多,而言孫者,協句。且孫則子所生,生子眾則孫亦多矣。此言后妃子孫仁厚,然而有管、蔡作亂者,此詩人盛論之,據其仁厚者多耳。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薨薨,眾多也。繩繩,戒慎也。○薨,呼弘反。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揖揖,會聚也。蟄蟄,和集也。○揖,子入、側立二反。蟄,尺十反,徐又直立反。   《螽斯》三章,章四句。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老而無妻曰鰥。○「桃夭」,於驕反。桃,木名。《說文》作「□」,云「木少盛貌」。<魚□>,本亦作「鰥」,古頑反。   [疏]「《桃夭》三章,章四句」至「鰥民」。○正義曰:作《桃夭》詩者,后妃之所致也。后妃內脩其化,贊助君子,致使天下有禮,昏娶不失其時,故曰致也。由后妃不妒忌,則令天下男女以正,年不過限,昏姻以時,行不逾月,故周南之國皆無鰥獨之民焉,皆后妃之所致也。此雖文王化使之然,亦由后妃內贊之致,故因上《螽斯》后妃不妒忌後,言其所致也。且言致從家至國,亦自近致遠之辭也。男女以正,三章上二句是也。昏姻以時,下二句是也。國無鰥民焉,申述所致之美,於經無所當也。○箋「老而」至「曰鰥」。○正義曰:劉熙《釋名》云「無妻曰鰥」者,「愁悒不寐,目恆鰥鰥然,故其字從魚,魚目不閉也。無夫曰寡。寡,踝也,單獨之名」。鰥或作「矜」,同。蓋古今字異。《王制》曰:「老而無妻謂之矜,老而無夫謂之寡。」則鰥、寡,年老不復嫁娶之名也。《孝經》注云:「丈夫六十無妻曰鰥,婦人五十無夫曰寡也。」知如此為限者,以《內則》云「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則婦人五十不復御,明不復嫁矣,故知稱寡以此斷也。《士昏禮》注云「姆,婦人年五十出而無子者」,亦出於此也。本三十男,二十女為昏。婦人五十不嫁,男子六十不復娶,為鰥、寡之限也。《巷伯》傳曰「吾聞男女不六十不間居」,謂婦人也。《內則》曰「唯及七十,同藏無間」,謂男子也。此其差也。《白虎通》云:「鰥之言鰥,鰥無所親」,則寡者少也,言少匹對耳,故《鴻雁》傳「偏喪曰寡」,此其對例也。婦人無稱鰥之文,其男子亦稱寡,襄二十七年傳曰:「崔杼生成及彊而寡」,故《小雅》云:「無夫無婦並謂之寡。丈夫曰索,婦人曰釐。」又許慎曰「楚人謂寡婦為霜」,並其異名也。鰥、寡之名,以老為稱,其有不得及時為室家者,亦同名焉。即此無鰥民,謂年不過時,過則謂之鰥,故舜年三十不娶,《書》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唐》傳:「孔子曰:『舜父頑母嚚,不見室家之端,故謂之鰥。』」是三十不娶稱鰥也。又《何草不黃》云「何人不矜」,尚從軍未老,不早還見室家,亦謂之矜。《易·大過》「九二,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九五,老婦得其士夫,無咎無譽」。彼鄭注云:以丈夫年過娶二十之女,老婦年過嫁於三十之男,皆得其子。彼言老,若容男六十、婦五十猶得嫁娶者,《禮》:「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是年過可以改娶,則婦人五十或可以更嫁者。言鰥寡,據其不得嫁娶者耳。傳言崔杼為寡,則有子亦稱寡。鰥寡據其困者多是無子,故《王制》及《周禮》皆云「天民之窮而無所告者」。   傳以「桃之夭夭」言其少壯宜其室家為不逾時,則上句言其年盛,下句言嫁娶得時也。但傳說昏嫁年月於此不著。《摽有梅》卒章,《傳》曰「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不待禮會而行之」,謂期盡之法,則男女以正,謂男未三十,女未二十也。此三章皆言女得以年盛時行,則女自十五至十九也。女年既盛,則男亦盛矣,自二十至二十九也。《東門之楊》傳曰「男女失時,不逮秋冬」,則秋冬嫁娶正時也。言宜其室家無逾時,則三章皆為秋冬時矣。鄭以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仲春之月為昏,是禮之正法,則三章皆上二句言婦人以年盛時行,謂二十也,下句言年時俱當,謂行嫁又得仲春之正時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興也。桃有華之盛者。夭夭,其少壯也。灼灼,華之盛也。箋云:興者,逾時婦人皆得以年盛時行也。○少,詩照反。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之子,嫁子也。於,往也。宜,以有室家無逾時者。箋云:宜者,謂男女年時俱當。○當,丁浪反。   [疏]「桃之」至「室家」。○毛以為少壯之桃夭夭然,復有灼灼然。此桃之盛華,以興有十五至十九少壯之女亦夭夭然,復有灼灼之美色,正於秋冬行嫁然。是此行嫁之子,往歸嫁於夫,正得善時,宜其為室家矣。○鄭唯據年月不同,又宜者,謂年時俱善為異。○傳「桃有華之盛者」。○正義曰:夭夭言桃之少,灼灼言華之盛。桃或少而未華,或華而不少。此詩夭夭、灼灼並言之,則是少而有華者,故辨之。言桃有華之盛者,由桃少故華盛,以喻女少而色盛也。○箋「時婦」至「時行」。○正義曰:此言年盛時,謂以年盛二十之時,非時月之時。下云「宜其室家」,乃據時月耳。○箋「宜者」至「俱當」。○正義曰:易傳者以既說女年之盛,又言「之子于歸」,後言「宜其室家」,則總上之辭,故以為年時俱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蕡,實貌。非但有華色,又有婦德。○蕡,浮雲反。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家室,猶室家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體至盛也。○蓁,側巾反。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一家之人盡以為宜。箋云:家人,猶室家也。○盡,津忍反,或如字。他皆放此。   [疏]箋「家人猶室家」。○正義曰:易傳者以其與上相類,同有「宜其」之文,明據宜其為夫婦,據其年盛,得時之美,不宜橫為一家之人。桓十八年《左傳》曰:「女有家,男有室。」室家謂夫婦也。此云「家人」,家猶夫也,人猶婦也,以異章而變文耳,故云「家人猶室家」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一 一之三  卷一 一之三   《兔罝》,后妃之化也。《關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德,賢人眾多也。○菟罝,菟又作兔,他故反;罝音子斜反,《說文》子余反。好,呼報反。   [疏]「《兔罝》三章,章四句」至「眾多」。○正義曰:作《兔罝》詩者,言后妃之化也。言由后妃《關雎》之化行,則天下之人莫不好德,是故賢人眾多。由賢人多,故兔罝之人猶能恭敬,是后妃之化行也。經三章皆言賢人眾多之事也。經直陳兔罝之人賢,而雲多者,箋云:罝兔之人,鄙賤之事,猶能恭敬,則是賢人眾多。是舉微以見著也。《桃夭》言后妃之所致,此言后妃之化,《芣苡》言后妃之美。此三章所美如一,而設文不同者,以《桃夭》承《螽斯》之後,《螽斯》以前皆后妃身事,《桃夭》則論天下昏姻得時,為自近及遠之辭,故雲所致也。此《兔罝》又承其後,已在致限,故變言之化,明后妃化之使然也。《芣苡》以后妃事終,故總言之美。其實三者義通,皆是化美所以致也。又上言不妒忌,此言《關雎》之化行,不同者,以《桃夭》說昏姻男女,故言不妒忌,此說賢人眾多,以《關雎》求賢之事,故言《關雎》之化行。《芣苡》則婦人樂有子,故雲和平。序者隨義立文,其實總上五篇致此三篇。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肅肅,敬也。兔罝,兔罟也。丁丁,椓杙聲也。箋云:罝兔之人,鄙賤之事,猶能恭敬,則是賢者眾多也。○椓,陟角反。丁,陟耕反。罟音古,罔也。杙,本又作弋,羊職反,郭羊北反。《爾雅》云「枳謂之杙」,李巡云:「橛也。」枳音特。橛音其月反。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赳赳,武貌。干,扞也。箋云:干也,城也,皆以御難也。此罝兔之人,賢者也,有武力,可任為將帥之德,諸侯可任以國守,扞城其民,折衝御難於未然。○赳,居黝反,《爾雅》云:「勇也。」干如字,孫炎注云:「干,楯,所以自蔽扞也。」舊戶旦反,沈音幹。扞,戶旦反。御,魚呂反。難,乃旦反,下同。任音壬。將,子匠反。帥,色類反,沈所愧反。「可任」,而鴆反,後不音者放此。守,手又反。折,之役反。沖,昌容反。   [疏]「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至「干城」。○毛以為肅肅然恭敬之人,乃為兔作罝,身自椓杙。其椓杙之聲丁丁然,雖為鄙賤之事,甚能恭敬。此人非直能自肅敬,又是赳赳然威武之夫,可以為公侯之扞城。言可以蕃屏公侯,為之防固也。○鄭唯干城為異。言此罝兔之人,有赳赳然威武之德,公侯可任以國守,令扞城其民,使之折衝御難於未然也。謂公侯使之與民作扞城也。○傳「肅肅」至「杙聲」。○正義曰:「肅肅,敬也」,《釋訓》文。此美其賢人眾多,故為敬。《小星》云「肅肅宵征」,故傳曰:「肅肅,疾貌。」《鴇羽》、《鴻雁》說鳥飛,文連其羽,故傳曰:「肅肅,羽聲也。」《黍苗》說宮室,箋云:「肅肅,嚴正之貌。」各隨文勢也。《釋器》云:「兔罟謂之罝。」李巡曰:「兔自作徑路,張罝捕之也。」《釋宮》云:「枳謂之杙。」李巡云:「杙謂鬘也。」此「丁丁」連「椓之」,故知椓杙聲,故《伐木》傳亦云:「丁丁,伐木聲。」○傳「干,扞也」。○正義曰:《釋言》文。孫炎曰:「干,盾,自蔽扞也。」下傳曰:「可以制斷,公侯之腹心。」是公侯以為腹心。則好仇者,公侯自以為好匹;干城者,公侯自以為扞城。言以武夫自固,為扞蔽如盾,為防守如城然。○箋「干也」至「未然」。○正義曰:箋以此武夫為扞城其民,易傳者以其赳赳武夫,論有武任,明為民扞城,可以御難也。言未然者,謂未有來侵者,來則折其沖,御其難也。若使和好,則此武夫亦能和好之,故二章雲公侯好仇。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逵,九達之道。○施,如字。逵,求龜反。杜預注《春秋》云:「塗方九軌。」   [疏]傳「逵,九達之道」。○正義曰:《釋宮》云:「一達謂之道路,二達謂之歧旁。」郭氏云:「岐道旁出。」「三達謂之劇旁。」孫炎云:「旁出歧多故曰劇。」「四達謂之衢。」郭氏云:「交道四出。」「五達謂之康。」孫炎云:「康,樂也,交會樂道也。」「六達謂之莊。」孫氏云:「莊,盛也,道煩盛。」「七達謂之劇驂。」孫氏云:「三道交,復有一歧出者。」「八達謂之崇期。」郭氏云:「四道交出。」「九達謂之逵。」郭璞云:「四道交出,復有旁通者。」莊二十八年《左傳》「楚伐鄭,入自純門,及逵市」。杜預云:「逵並九軌。」案《周禮》「經塗九軌」,不名曰逵,杜意蓋以鄭之城內不應有九出之道,故以為並九軌,於《爾雅》則不合也。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箋云:怨耦曰仇。此罝兔之人,敵國有來侵伐者,可使和好之,亦言賢也。   [疏]「赳赳」至「好仇」。○毛以為赳赳然有威武之夫,有文有武,能匹耦於公侯之志,為公侯之好匹。此雖無傳,以毛仇皆為匹,鄭唯好仇為異。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中林,林中。○施如字,沈以豉反。赳赳武夫,公侯腹心。可以制斷,公侯之腹心。箋云:此罝兔之人,於行攻伐,可用為策謀之臣,使之慮無,亦言賢也。○斷,丁亂反。   [疏]「公侯腹心」。○毛以為兔罝之人有文有武,可以為腹心之臣。言公侯有腹心之謀事,能制斷其是非。○鄭以為此罝兔之人賢者,若公侯行攻伐時,可使之為腹心之計,謀慮前事。○傳「可以」至「腹心」。○正義曰:解武夫可為腹心之意。由能制斷,公侯之腹心;以能制治,己之腹心;臣之倚用,如己腹心。○箋「此罝」至「言賢」。○正義曰:箋以首章為御難,謂難未至而預御之。二章為和好怨耦,謂己被侵伐,使和好之也。皆是用兵之事,故知此腹心者,謂行攻伐,又可以為策謀之臣,使之慮無也。慮無者,宣十二年《左傳》文也,謀慮不意之事也。今所無,不意有此,即令謀之,出其奇策也。言用策謀,明自往攻伐,非和好兩軍,與二章異也。   《兔罝》三章,章四句。   《芣苡》,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天下和,政教平也。○芣苡,音浮。苡,本亦作「苡」,音以。《韓詩》云:「直曰車前,瞿曰芣苡。」郭璞云:「江東呼為蝦蟆衣。」《草木疏》云:「幽州人謂之牛舌,又名當道,其子治婦人生難。」《本草》云:「一名牛遺,一名勝舄。」《山海經》及《周書·王會》皆云:「芣苡,木也,實似李,食之宜子,出於西戎。」衛氏傳及許慎並同此。王肅亦同,王基已有駁難也。舄音昔。   [疏]「《芣苡》三章,章四句」至「有子」。○正義曰:若天下亂離,兵役不息,則我躬不閱,於此之時,豈思子也?今天下和平,於是婦人始樂有子矣。經三章,皆樂有子之事也。定本「和平」上無「天下」二字,據箋,則有者誤也。○箋「天下和,政教平」。○正義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言天下者,以其稱王,王必以天下之辭,故《騶虞序》曰「天下純被文王之化」是也。文王平六州,武王平天下,事實平定,唯不得言太平耳。太平者,王道大成,圖瑞畢至,故曰太平。雖武王之時,亦非太平也,故《論語》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注云:「謂未致太平。」是也。武王雖未太平,平定天下,四海貢職,比於文王之世,亦得假稱太平,故《魚麗》傳、《魚藻》箋皆雲武王太平。比於周公之時,其實未太平也。太平又名隆平。隆平者,亦據頌聲既作,盛德之隆,故《嘉魚》、《既醉》、《維天之命》序及《詩譜》皆言太平。惟鄭《康誥》注云「隆平已至」,《中候序》云「帝舜隆平」。此要政洽時和,乃得稱也。此三章皆再起采采之文,明時婦人樂有子者眾,故頻言采采,見其采者多也。六者互而相須。首章言采之、有之。采者,始往之辭;有者,已藏之稱,總其終始也。二章言采時之狀,或掇拾之,或捋取之。卒章言所成之處,或袺之,或襭之。首章采之,據初往,至則掇之、捋之,既得則袺之、襭之,歸則有藏之。於首章先言有之者,欲急明婦人樂采而有子,故與采之為對,所以總終始也。六者本各見其一,因相首尾,以承其次耳。掇、捋事殊,袺、襭用別,明非一人而為此六事而已。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非一辭也。芣苡,馬舄。馬舄,車前也,宜懷任焉。薄,辭也。采,取也。箋云:薄言,我薄也。   [疏]傳「芣苡,馬舄」。○正義曰:《釋草》文也。郭璞曰:「今車前草大葉長穗,好生道邊。江東呼為蝦蟆衣。」陸機《疏》云:「馬舄,一名車前,一名當道,喜在牛跡中生,故曰車前、當道也。今藥中車前子是也。幽州人謂之牛舌草,可鬻作茹,大滑。其子治婦人難產。王肅引《周書·王會》云:『芣苡如李,出於西戎。』王基駮云:『《王會》所記雜物奇獸,皆四夷遠國各繼土地異物以為貢贄,非《周南》婦人所得采。』是芣苡為馬舄之草,非西戎之木也。」言宜懷任者,即陸機《疏》雲所治難產是也。○箋「薄言,我薄也」。○正義曰:毛傳言「薄,辭」,故申之言「我薄」也。「我」訓經「言」也,「薄」還存其字,是為「辭」也。言「我薄」者,我薄欲如此,於義無取,故為語辭。傳於「薄汙我私」不釋者,就此眾也。《時邁》云:「薄言震之。」箋云:「薄猶甫也。甫,始也。」《有客》曰:「薄言追之。」箋云:「王始言餞送之。」以「薄」為「始」者,以《時邁》下句云「莫不震疊」,明上句「薄言震之」為始動以威也。《有客》前云「以縶其馬」,欲留微子。下云「薄言追之」,是時將行,王始言餞送之。《詩》之「薄言」多矣,唯此二者以「薄」為「始」,餘皆為「辭」也。   采采芣苡,薄言有之。有,藏之也。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掇,拾也。○掇,都奪反,一音知劣反。拾音十。采采芣苡,薄言捋之。捋,取也。○捋,力活反。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袺,執衽也。○袺,音結。衽,入錦反,又而鴆反,衣際也。采采芣苡,薄言襭之。扱衽曰襭。○襭,戶結反,一本作「擷」,同。扱,初洽反。   [疏]傳「袺執」至「曰襭」。○正義曰:《釋器》云:「執衽謂之袺。」孫炎曰:「持衣上衽。」又云:「扱衽謂之襭。」李巡曰:「扱衣上衽於帶。」衽者,裳之下也。置袺,謂手執之而不扱,襭則扱於帶中矣。   《芣苡》三章,章四句。   《漢廣》,德廣所及也。文王之道被於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紂時淫風遍於天下,維江、漢之域先受文王之教化。○漢廣,漢水名也。《尚書》云:「嶓塚導漾水,東流為漢。」被,皮義反。紂,直九反。殷王也。遍,邊見反。   [疏]「《漢廣》三章,章八句」至「不可得」。○正義曰:作《漢廣》詩者,言德廣所及也。言文王之道,初致《桃夭》、《芣苡》之化,今被於南國,美化行於江、漢之域,故男無思犯禮,女求而不可得,此由德廣所及然也。此與《桃夭》皆文王之化,后妃所贊,於此言文王者,因經陳江、漢,指言其處為遠,辭遂變后妃而言文王,為遠近積漸之義。敘於此既言德廣,《汝墳》亦廣可知,故直云「道化行」耳。此既言美化,下篇不嫌不美,故直言「文王之化」,不言美也。言南國則六州,猶《羔羊序》云「召南之國」也。彼言召南,此不言周南者,以天子事廣,故直言南。彼論諸侯,故止言召南之國。此「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總序三章之義也。○箋「紂時」至「教化」。○正義曰:言先者,以其餘三州未被文王之化,故以江、漢之域為先被也。定本「先被」作「先受」,因經、序有江、漢之文,故言之耳。其實六州共被文王之化,非江、漢獨先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興也。南方之木,美喬上竦也。嗯,辭也。漢上游女,無求思者。箋云:不可者,本有可道也。木以高其枝葉之故,故人不得就而止息也。興者,喻賢女雖出遊流水之上,人無慾求犯禮者,亦由貞絜使之然。○喬木,亦作「橋」,渠驕反,徐又紀橋反。休息並如字,古本皆爾,本或作「休思」,此以意改爾。竦,粟勇反。「流水」,本或作「漢水」。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潛行為泳。永,長。方,泭也。箋云:漢也,江也,其欲渡之者,必有潛行乘泭之道。今以廣長之故,故不可也。又喻女之貞絜,犯禮而往,將不至也。○泳音詠。泭,芳於反,本亦作「赲禳v,又作「桴」,或作「柎」,並同。沈旋音附。《方言》云:「泭謂之,謂之筏。筏,秦、晉通語也。」孫炎注《爾雅》云:「方木置水為柎筏也。郭璞云:「水中筏也。」又云:「木曰,竹曰筏,小筏曰泭。」音皮隹反。柎、筏同音伐。樊光《爾雅》本作「柎」。   [疏]「南有」至「方思」。○正義曰:木所以庇蔭,本有可息之道,今南方有喬木,以上竦之故,不可就而止息,以興女以定情,本有可求之時,今漢上有游女,以貞絜之故,不可犯禮而求。是為木以高其枝葉,人無休息者;女由持其絜清,人無求思者。此言游女尚不可求,則在室無敢犯禮可知也。出者猶能為貞,處者自然尤絜。又言水所以濟物,本有泳思、方思之道,今漢之廣闊矣,江之永長矣,不可潛行乘泭以求濟,以興女皆貞絜矣,不可犯禮而求思。然則方、泳以渡江、漢,雖往而不可濟,喻犯禮以思貞女,雖求而將不至。是為女皆貞絜,求而不可得,故男子無思犯禮也。定本游女作游。○傳「思辭」至「思者」。○正義曰:以泳思、方思之等皆不取思為義,故為辭也。經「求思」之文在「游女」之下,傳解「喬木」之下,先言「思,辭」,然後始言「漢上」,疑經「休息」之字作「休思」也。何則?詩之大體,韻在辭上,疑休、求字為韻,二字俱作「思」,但未見如此之本,不敢輒改耳。《內則》云:「女子居內,深宮固門。」此漢上有游女者,《內則》言「閽寺守之」,則貴家之女也。庶人之女,則執筐行饁,不得在室,故有出遊之事。既言不可求,明人無求者。定本「喬上竦」,無木字。○箋「不可」至「之然」。○正義曰:箋知此為「本有可道」者,以此皆據男子之辭,若恆不可,則不應發「不可」之辭,故云「本有可道」也。此箋與下箋互也。此直言不可者,本有可道,總解經「不可」之文,遂略木有可息之道。箋下言渡江、漢有潛行、乘泭之道,不釋「不可」之文,是其互也。然本淫風大行之時,女有可求,今被文王之化,游女皆絜。此雲絜者,本未必已淫,興者取其一象,木可就蔭,水可方、泳,猶女有可求。今木以枝高不可休息,水以廣長不可求渡,不得要言木本小時可息,水本一勺可渡也。言「木以高其枝葉」,解傳言「上竦」也。言女雖出遊漢水之上者,對不出不游者言。無求犯禮者,謂男子無思犯禮,由女貞絜使之然也。所以女先貞而男始息者,以姦淫之事皆男唱而女和。由禁嚴於女,法緩於男,故男見女不可求,方始息其邪意。《召南》之篇,女既貞信,尚有強暴之男是也。○傳「潛行」至「方泭」。○正義曰:「潛行為泳」,《釋水》文。郭璞曰:「水底行也。」《晏子春秋》曰:潛行逆流百步,順流七里。「永,長」,《釋詁》文。「方,泭」,《釋言》文。孫炎曰:「方,水中為泭筏也。」《論語》曰:「乘桴浮於海。」注云:「桴,編竹木,大曰筏,小曰桴。」是也。○箋「漢也」至「不至」。○正義曰:此江漢、之深,不可乘泭而渡。《谷風》云「就其深矣,方之舟之」者,雖深,不長於江、漢故也。言「將不至」者,雖求之,女守禮,將不肯至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翹翹,薪貌。錯,雜也。箋云:楚,雜薪之中尤翹翹者。我欲刈取之,以喻眾女皆貞絜,我又欲取其尤高絜者。○翹,祁遙反,沈其堯反。「尤高絜」者,一本無「絜」字。之子于歸,言秣其馬。秣,養也。六尺以上曰馬。箋云:之子,是子也。謙不敢斥其適己,於是子之嫁,我原秣其馬,致禮餼,示有意焉。○秣,莫葛反。《說文》云:「食馬穀也。」上,時掌反,下文同。餼,虛氣反,牲腥曰餼。   [疏]「翹翹」至「其馬」。○正義曰:翹翹然而高者,乃是雜薪。此薪雖皆高,我欲刈其楚。所以然者,以楚在雜薪之中,尤翹翹而高故也。以興貞絜者乃是眾女,此眾女雖皆貞絜,我欲取其尤貞絜者。又言是其尤絜者,之子若往歸嫁,我欲以粟秣養其馬,乘之以致禮餼,示己有意欲求之。下四句同前。○傳「翹翹,薪貌」。○正義曰:翹翹,高貌。傳言「薪貌」者,明薪之貌翹翹然。若直雲高貌,恐施於楚最高者。此翹翹連言錯薪,故為薪貌。《鴟鴞》云「予室翹翹」,即云「風雨所漂搖」,故傳曰:「翹翹,危也。」莊二十二年《左傳》引逸詩曰「翹翹車乘」,即云「招我以弓」,明其遠,故服虔云:「翹翹,遠貌。」○箋「楚雜」至「絜者」。正義曰:薪,木稱,故《月令》云「收秩薪柴」,注云:「大者可析謂之薪。」下章蔞草亦云薪者,因此通其文。楚亦木名,故《學記》注以楚為荊,《王風》、《鄭風》並云「不流束楚」,皆是也。言楚在「雜薪之中尤翹翹」,言尤明雜薪亦翹翹也。○箋「之子」至「意焉」。正義曰:《釋訓》云:「之子,是子也。」李巡曰:「之子者,論五方之言是子也。然則『之』為語助,人言之子者,猶雲是此子也。《桃夭》傳雲嫁子,彼說嫁事,為嫁者之子,此則貞絜者之子,《東山》之子言其妻,《白華》之子斥幽王,各隨其事而名之。」言「謙不敢斥其適己」,謂雲往嫁,若斥適已,當言來嫁,所以《桃夭》、《鵲巢》、《東山》不為謙者,不自言己,說他女嫁,故不為謙也。言「致禮餼」者,昏禮,下達納採用雁,問名、納吉皆如之。納徵用玄纁、束帛、儷皮,是士禮也。《媒氏》云「純帛無過五兩」,謂庶人禮也。欲致禮,謂此也。餼,謂牲也。昏禮不見用牲文,鄭以時事言之,或亦宜有也。言「示有意」者,前已執謙,不敢斥言其適己。言養馬,是欲致禮餼,示有意求之,但謙不斥耳。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蔞,草中之翹翹然。○蔞,力俱反,馬云:「蔞,蒿也。」郭云:「似艾。」音力侯反。   [疏]傳「蔞,草中之翹翹然」。○正義曰:傳以上楚是木,此蔞是草,故言草中之翹翹然。《釋草》云:「購,蔏蔞。」舍人曰:「購一名蔏蔞。」郭云:「蔏蔞,蔞蒿也。生下田,初出可啖,江東用羹魚也。」陸機《疏》云:「其葉似艾,白色,長數寸,高丈餘。好生水邊及澤中,正月根牙生,旁莖正白,生食之,香而脆美。其葉又可蒸為茹。」是也。   之子于歸,言秣其駒。五尺以上曰駒。   [疏]傳「五尺以上曰駒」。正義曰:《廋人》云:「八尺以上為龍,七尺以上為騋,六尺以上為馬。」故上傳曰「六尺以上曰馬」。此駒以次差之,故知五尺以上也。五尺以上,即六尺以下,故《株林》箋云「六尺以下曰駒」是也。《輈人》注國馬謂種、戎、齊、道,高八尺。田馬高七尺,駑馬高六尺。即《廋人》三等龍、騋、馬是也。何休注《公羊》云「七尺以上曰龍」不合《周禮》也。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漢廣》三章,章八句。   《汝墳》,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言此婦人被文王之化,厚事其君子。○汝墳,符雲反。《常武》傳云:墳,涯也。能閔,密謹反,傷念也。一本有「婦人」二字。被,皮義反。   [疏]「《汝墳》三章,章四句」至「以正」。○正義曰:作《汝墳》詩者,言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於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念其君子,猶復勸勉之以正義,不可逃亡,為文王道德之化行也。知此「道」非「言道」之「道」者,以諸敘「言道」者皆為「言」,不為「道」耳。上云「德廣所及」,先德後道,事之次也。言汝墳之國,以汝墳之崖,表國所在,猶江、漢之域,非國名也。閔者,情所憂念。勉者,勸之盡誠。欲見情雖憂念,猶能勸勉,故先閔而後勉也。臣奉君命,不敢憚勞,雖則勤苦,無所逃避,是臣之正道,故曰勉之以正也。閔其君子,首章、二章是也。勉之以正,卒章是也。定本「能閔」上無「婦人」二字。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遵,循也。汝,水名也。墳,大防也。枝曰條,榦曰枚。箋云:伐薪於汝水之側,非婦人之事,以言己之君子賢者,而處勤勞之職,亦非其事。○枚,妹回反,榦也。未見君子,惄如調饑。惄,饑意也。調,朝也。箋云:惄,思也。未見君子之時,如朝饑之思食。○{紂心}本又作「惄」,乃歷反,《韓詩》作「溺」,音同。調,張留反,又作「輖」,音同。   [疏]「遵彼」至「調饑」。○正義曰:言大夫之妻,身自循彼汝水大防之側,伐其條枝枚榦之薪。以為己伐薪汝水之側,非婦人之事,因閔己之君子賢者,而處勤勞之職,亦非其事也。既閔其勞,遂思念其事,言己未見君子之時,我之思君子,惄然如朝饑之思食也。○傳「汝水」至「曰枚」。○正義曰:《釋水》云:「汝為濆。」傳曰「濟汝」,故知是水名也。「墳,大防」,《釋丘》文。李巡曰:「墳謂崖岸狀如墳墓,名大防也。」故《常武》傳曰:「墳,崖。」《大司徒》注云:「水崖曰墳。」則此墳謂汝水之側崖岸大防也。若然,《釋水》云「水自河出為灉,江為沱」,別為小水之名。又云:「江有沱,河有灉,汝有濆。」李巡曰:「江、河、汝旁有肥美之地名。」郭璞曰:「《詩》雲遵彼汝濆」,則郭意以此汝墳為濆,汝所分之處有美地,因謂之濆。箋、傳不然者,以彼濆從水,此墳從土,且伐薪宜於崖岸大防之上,不宜在濆汝之間故也。枝曰條,榦曰枚,無文也。以枚非木,則條亦非木,明是枝榦相對為名耳。枝者木大,不可伐其榦,取條而已。枚,細者,可以全伐之也。《周禮》有《銜枚氏》,注云「枚狀如箸」,是其小也。《終南》云:「有條有梅。」文與梅連,則條亦木名也。故傳曰「條、槄」,與此異也。下章言「條肄」,肄,餘也,斬而復生,是為餘也,如今櫱生者,亦非木名也。襄二十九年《左傳》曰:「晉國不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又曰:「杞,夏餘也。」是肄為復生之餘。○箋「伐薪」至「其事」。○正義曰:知婦人自伐薪者,以序云「婦人能閔其君子」,則閔其君子者,是汝墳之國婦人也。經言「遵彼汝墳」,故知婦人自伐薪也。大夫之妻,尊為命婦,而伐薪者,由世亂時勞,君子不在。猶非其宜,故雲非婦人之事。婦人之事,深宮固門,紡績織紝之謂也。不賢而勞,是其常,故以賢者處勤為非其事也。○傳「惄,饑意」。箋「惄,思」。○正義曰:《釋詁》云:「惄,思也。」舍人曰:「惄,志而不得之思也。」《釋言》云:「惄,饑也。」李巡曰:「惄,宿不食之饑也。」然則惄之為訓,本為思耳。但饑之思食,意又惄然,故又以為饑。惄是饑之意,非饑之狀,故傳言「饑意」。箋以為思,義相接成也。此連調饑為文,故傳以為饑意。《小弁》云「惄焉如搗」,無饑事,故箋直訓為「思也」。此以思食比思夫,故箋又云:「如朝饑之思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肄,餘也。斬而復生曰肄。○肄,以自反。沈云:「徐音以世反,非。」復,扶富反。既見君子,不我遐棄。既,已。遐,遠也。箋云:己見君子,君子反也,於已反得見之,知其不遠棄我而死亡,于思則愈,故下章而勉之。○思,如字,又息嗣反。   [疏]「既見君子,不我遐棄」。○正義曰:不我遐棄,猶雲不遐棄我。古之人語多倒,《詩》之此類眾矣。婦人以君子處勤勞之職,恐避役死亡,今思之,覬君子事訖得反。我既得見君子,即知不遠棄我而死亡,我于思則愈。未見,恐其逃亡;既見,知其不死,故憂思愈也。○箋「已見」至「勉之」。○正義曰:言不遠棄我,我者,婦人自謂也。若君子死亡,已不復得見,為遠棄我。今不死亡,已得見之,為不遠棄我也。然君子或不堪其苦,避役死亡;或自思公義,不避勞役,不由於婦人,然婦人閔夫之辭,據婦人而言耳。鄭知不直遠棄己而去,知為王事死亡者,以閔其勤勞,豈為棄己而憂也。下章云「父母孔邇」,是勉勸之辭,由此畏其死亡,故下章勉之。定本箋之下云「己見君子,君子反也,於己反得見之」,俗本多不然。魴魚赬尾,王室如燬。赬,赤也,魚勞則尾赤。燬,火也。箋云:君子仕於亂世,其顏色瘦病,如魚勞則尾赤。所以然者,畏王室之酷烈。是時紂存。○魴,符方反,魚名。赬,敕貞反,《說文》作「<赤巠>」,又作「赬」,並同。燬音毀,齊人謂火曰燬。郭璞又音貨。字書作「誧嚏v,音毀,《說文》同。一音火尾反。或云:楚人名曰燥,齊人曰燬,吳人曰誧嚏A此方俗訛語也。瘦,色救反。酷,苦毒反。雖則如燬,父母孔邇。孔,甚。邇,近也。箋云:辟此勤勞之處,或時得罪,父母甚近,當念之,以免於害,不能為疏遠者計也。○「辟此」,一本作「辭此」。處,昌慮反。為疏,於偽反。疏亦作疏。   [疏]「魴魚」至「孔邇」。○正義曰:婦人言魴魚勞則尾赤,以興君子苦則容悴。君子所以然者,由畏王室之酷烈猛熾如火故也。既言君子之勤苦,即勉之,言今王室之酷烈雖則如火,當勉力從役,無得逃避。若其避之,或時得罪,父母甚近,當自思念,以免於害,無得死亡,罪及父母,所謂勉之以正也。○傳「赬,赤」至「燬火」。○正義曰:《釋器》云:「再染謂之赬。」郭云:「赬,淺赤也。」魴魚之尾不赤,故知勞則尾赤。哀十七年《左傳》曰:「如魚赬尾,衡流而彷徉。」鄭氏云:魚肥則尾赤,以喻蒯瞶淫縱。不同者,此自魴魚尾本不赤,赤故為勞也。鄭以為彼言彷徉為魚肥,不指魚名,猶自有肥而尾赤者。服氏亦為魚勞。「燬,火」,《釋言》文也。李巡曰:「燬一名火。」孫炎曰:「方言有輕重,故謂火為毀也。」○箋「君子」至「紂存」。○正義曰:言君子仕於亂世,不斥大夫士。王肅云:「當紂之時,大夫行役。」王基云:「汝墳之大夫久而不歸。」樂詳、馬昭、孔晁、孫毓等皆雲大夫,則箋雲仕於亂世,是為大夫矣。若庶人之妻,《杕杜》言「我心傷悲」,《伯兮》則云「甘心首疾」,憂思昔在於情性,豈有勸以德義,恐其死亡若是乎!序稱「勉之以正」,則非庶人之妻。言賢者不宜勤勞,則又非為士,《周南》、《召南》,述本大同,而《殷其雷》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其妻勸以義。此引父母之甚近,傷王室之酷烈,閔之則恐其死亡,勉之則勸其盡節,比之於《殷其雷》,志遠而義高,大夫妻於是明矣。雖王者之風,見感文王之化,但時實紂存,文王率諸侯以事殷,故汝墳之國,大夫猶為殷紂所役。若稱王以後,則不復事紂,六州,文王所統,不為紂役也。箋以二《南》文王之事,其衰惡之事,舉紂以明之。上《漢廣》云「求而不可得」,本有可得之時,言紂時淫風大行。此云「王室如燬」,言是時紂存。《行露》云「衰亂之俗微」,言紂末之時,《野有死麇》云「惡無禮」,言紂時之世。《麟趾》有「衰世之公子」,不言紂時。法有詳略,承此可知也。   《汝墳》三章,章四句。   《麟之趾》,《關雎》之應也。《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關雎》之時,以麟為應,後世雖衰,猶存《關雎》之化者,君之宗族猶尚振振然,有似麟應之時,無以過也。○麟之趾,呂辛反,瑞獸也。《草木疏》云:「麇,身牛,尾馬,足黃色,員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鐘呂,行中規矩,王者至仁則出。」服虔注《左傳》云:「視明禮脩則麒麟至。」麇,音俱倫反。序本或直云「麟趾」,無「之」字。「止」本亦作「趾」,兩通之。應,應對之應,序、注及下傳「應禮」同。   [疏]「《麟之趾》三章,章三句」至「之時」。○正義曰:此《麟趾》處末者,有《關雎》之應也。由后妃《關雎》之化行,則令天下無犯非禮。天下既不犯禮,故今雖衰世之公子,皆能信厚,如古致麟之時,信厚無以過也。《關雎》之化,謂《螽斯》以前。天下無犯非禮,《桃夭》以後也。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此篇三章是也。此篇處末,見相終始,故歷序前篇,以為此次。既因有麟名,見若致然,編之處末,以法成功也。此篇本意,直美公子信厚似古致麟之時,不為有《關雎》而應之。大師編之以象應,敘者述以示法耳。不然,此豈一人作詩,而得相顧以為終始也?又使天下無犯非禮,乃致公子信厚,是公子難化於天下,豈其然乎!明是編之以為示法耳。○箋「關雎」至「以過」。○正義曰:箋欲明時不致麟,信厚似之,故雲《關雎》之時,以麟為應,謂古者太平,行《關雎》之化,至極之時,以麟為瑞。後世雖衰,謂紂時有文王之教,猶存《關雎》之化,能使君之宗族振振然,信厚如麟應之時,無以過也。   信厚如麟時,實不致麟,故張逸問《麟趾》義云:「《關雎》之化,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其信厚如《麟趾》之時。箋雲喻今公子亦信厚,與禮相應,有似於麟。唯於此二者時,《關雎》之化致信厚,未致麟。」答曰:「衰世者,謂當文王與紂之時,而周之盛德,《關雎》化行之時,公子化之,皆信厚與禮合,古太平致麟之時,不能過也。由此言之,不致明矣。」鄭言古太平致麟之時者,案《中候·握河紀》云:「帝軒題象,麒麟在囿。」又《唐》傳云:「堯時,麒麟在郊藪。」又《孔叢》云:「唐、虞之世,麟鳳游於田。」由此言之,黃帝、堯、舜致麟矣。然感應宜同,所以俱行《關雎》之化,而致否異者,亦時勢之運殊。古太平時,行《關雎》之化至極,能盡人之情,能盡物之性,太平化洽,故以致麟。文王之時,殷紂尚存,道未盡行,四靈之瑞不能悉至。序云「衰世之公子」,明由衰,故不致也。成、康之時,天下太平,亦應致麟,但無文證,無以言之。孔子之時,所以致麟者,自為製作之應,非化洽所致,不可以難此也。三章皆以麟為喻,先言麟之趾,次定、次角者,麟是走獸,以足而至,故先言趾。因從下而上,次見其額,次見其角也。同姓疏於同祖,而先言姓者,取其與「定」為韻,故先言之。   麟之趾。振振公子,興也。趾,足也。麟信而應禮,以足至者也。振振,信厚也。箋云:興者,喻今公子亦信厚,與禮相應,有似於麟。○振,音真。相應,音鷹,當也。   于嗟麟兮!于嗟,歎辭。   [疏]「麟之」至「麟兮」。○正義曰:言古者麟之趾,猶今之振振公子也。麟之為獸,屬信而應禮,以喻今公子亦振振然信厚,與禮相應。言公子信厚,似於麟獸也,即歎而美之,故于嗟乎歎今公子信厚如麟兮。言似古致麟之時兮,雖時不致麟,而信與之等。反覆嗟歎,所以深美之也。○傳「麟信」至「信厚」。○正義曰:傳解四靈多矣,獨以麟為興,意以麟於五常屬信,為瑞則應禮,故以喻公子信厚而與禮相應也。此直以麟比公子耳,而必言趾者,以麟是行獸,以足而至,故言麟之趾也。言信而應禮,則與《左氏》說同,以為脩母致子也。哀十四年《左傳》服虔注云:「視明禮脩而麟至,思睿信立白虎擾,言從義成則神龜在沼,聽聰知正而名山出龍,貌恭體仁則鳳皇來儀。」《騶虞》傳云「有至信之德則應之」,是與《左傳》說同也。說者又雲,人臣則脩母致子應,以昭二十九年《左傳》雲水官不脩則龍不至故也。人君則當方來應,是以《駁異義》云「玄之聞也,《洪範》五事一曰言,於五行屬金,孔子時,周道衰,於是作《春秋》以見志,其言可從,故天應以金獸之瑞」,是其義也。箋「公子信厚,與禮相應,有似於麟」,申述傳文,亦以麟為信獸。《駁異義》以為西方毛蟲,更為別說。○傳「于嗟,歎辭」。○正義曰:此承上信厚,歎信厚也。故《射義》注云:「『于嗟乎騶虞』,歎仁人也。」明此歎信厚可知。   麟之定。振振公姓,定,題也。公姓,公同姓。○定,都佞反,字書作「顁」,音同。題,徒兮反,郭璞注《爾雅》:「額也。」本作「顛」,誤。于嗟麟兮!   [疏]傳「定,題」。○正義曰:《釋言》文。郭璞曰:「謂額也。」傳或作「顛」。《釋畜》云:「的顙,白顛。」顛亦額也,故因此而誤。定本作「題」。○傳「公姓,公同姓」。○正義曰:言同姓,疏於同祖。上云「公子」,為最親。下云「公族」,傳云「公族,公同祖」,則謂與公同高祖,有廟屬之親。此「同姓」,則五服以外,故《大傳》云「五世袒免,殺同姓」是也。《大傳》注又云「外高祖為庶姓」,是同高祖為一節也。此有公子、公族、公姓對例為然。案《杕杜》云:「不如我同父。」又曰:「不如我同姓。」傳曰:「同姓,同祖。」此同姓、同祖為異。彼為一者,以彼上云「同父」,即雲同姓,同父之外,次同祖,更無異稱,故為一也。且皆對他人異姓,不限遠近,直舉祖父之同為親耳。襄十二年《左傳》曰:「同姓于宗廟,同宗於祖廟,同族於禰廟。」又曰「魯為諸姬,臨於周廟」,謂同姓于文王為宗廟也。「邢、凡、蔣、茅、胙、祭,臨於周公之廟」,是同宗於祖廟也。同族謂五服之內,彼自以五服之外遠近為宗姓,與此又異。此皆君親,非異國也。要皆同姓以對異姓,異姓最為疏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麟角,所以表其德也。公族,公同祖也。箋云:麟角之末有肉,示有武而不用。○「示有武」,一本「示」作「像」。   于嗟麟兮!   [疏]傳「麟角」箋至「不用」。○正義曰:有角示有武,有肉示不用。有武而不用,是其德也。箋申說傳文也。《釋獸》云:「麟,麇身,牛尾,一角。」京房《易》傳曰:「麟,麇身,牛尾,馬蹄,有五彩,腹下黃,高丈二。」陸機《疏》:「麟,麇身,牛尾,馬足,黃色,員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鐘呂,行中規矩,游必擇地,詳而後處。不履生蟲,不踐生草,不群居,不侶行,不入陷阱,不罹羅網。王者至仁則出。今并州界有麟,大小如鹿,非瑞應麟也。故司馬相如賦曰『射麋腳麟』,謂此麟也。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周南之國十一篇,三十六章,百五十九句。   ◎召南鵲巢詁訓傳第二   《鵲巢》,夫人之德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起家而居有之,謂嫁於諸侯也。夫人有均壹之德如鳲鳩然,而後可配國君。○鵲,七略反,《字林》作「<昔隹>」。行,下孟反,下注同。尸鳩,本又作「鳲」,音同。《爾雅》云:「鳴鳩,鴶鵴也。」郭璞云:「今布穀也,江東呼獲穀。」《草木疏》云:「一名擊穀。」案:尸鳩有均一之德,飼其子,旦從上而下,暮從下而上,平均如一,楊雄云:「戴勝也。」   [疏]「《鵲巢》三章,章四句」至「配焉」。○正義曰:作《鵲巢》詩者,言夫人之德也。言國君積脩其行,累其功德,以致此諸侯之爵位,今夫人起自父母之家而來居處共有之,由其德如鳲鳩,乃可以配國君焉,是夫人之德也。經三章皆言起家而來居之。文王之迎大姒,未為諸侯,而言國君者,《召南》諸侯之風,故以夫人國君言之。文王繼世為諸侯,而云「積行累功以致爵位」者,言爵位致之為難,夫人起家而居有之,所以顯夫人之德,非謂文王之身始有爵位也。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興也。鳩,鳲鳩,秸鞠也。鳲鳩不自為巢,居鵲之成巢。箋云:鵲之作巢,冬至架之,至春乃成,猶國君積行累功,故以興焉。興者,鳲鳩因鵲成巢而居有之,而有均壹之德,猶國君夫人來嫁,居君子之室,德亦然。室,燕寢也。○秸,古八反,又音吉。《爾雅》作「鴶鞠」,音菊。《爾雅》作「鵴架」,音嫁。俗本或作「加功」。之子于歸,百兩御之。百兩,百乘也。諸侯之子嫁於諸侯,送御皆百乘。箋云:之子,是子也。御,迎也。是如鳲鳩之子,其往嫁也,家人送之,良人迎之,車皆百乘,像有百官之盛。○御,五嫁反,本亦作「訝」,又作「迓」,同。王肅魚據反,云「侍也」。乘,繩證反,下同。送御,五嫁反,一本作「迎」。   [疏]「維鵲」至「御之」。○正義曰:言維鵲自冬歷春功著,乃有此巢窠,鳲鳩往居之,以興國君積行累功勤勞乃有此爵位維,夫人往處之。今鳲鳩居鵲之巢,有均壹之德,以興夫人亦有均一之德,故可以配國君。又本其所起之事,是子有鳲鳩之德,其往嫁之時,則夫家以百兩之車往迎之,言夫人有德,禮迎具備。○傳「鳲鳩,秸鞠」。○正義曰:序云「德如鳲鳩」也,《釋鳥》云「鳲鳩,秸鞠」,郭氏曰:「今布穀也,江東呼獲穀。」《埤倉》云「鴶鵴」,《方言》云「戴勝」,謝氏云「布穀類也」。諸說皆未詳,布穀者近得之。○箋「鵲之」至「燕寢」。○正義曰:《推度災》曰:「鵲以復至之月始作室家,鳲鳩因成事,天性如此也。」復於消息十一月卦,故知冬至加功也。《月令》「十二月鵲始巢」,則季冬猶未成也,故云「至春乃成」也。此與《月令》不同者,大率記國中之候,不能不有早晚,《詩緯》主以釋此,故依而說焉。此以巢比爵位,則鳲鳩居巢,猶夫人居爵位,然有爵者必居其室,不謂以室比巢。燕寢,夫人所居,故雲室者燕寢。下傳言「旋歸,謂反燕寢」,亦是也。○傳「百兩」至「百乘」。○正義曰:《書序》云「武王戎車三百兩」,皆以一乘為一兩。謂之兩者,《風俗通》以為車有兩輪,馬有四匹,故車稱兩,馬稱匹。言諸侯之女嫁於諸侯,送迎皆百乘者,探解下章「將之」,明此諸侯之禮,嫁女於諸侯,故迎之百乘;諸侯之女,故送亦百乘。若大夫之女,雖為夫人,其送不得百乘。各由其家之所有為禮也。此夫人斥大姒也,《大明》云「纘女維莘」,莘國長女,實是諸侯之子,故得百乘將之。○箋「家人」至「盛」。○正義曰:此申說傳送迎百乘之事。家人,謂父母家人也。《左傳》曰:「凡公女嫁於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子則下卿送之。於大國,雖公子亦上卿送之。」言大姒自莘適周,必上卿送之。良人,謂夫也。《昏禮》曰:「衽良席在東。」注云:「婦人稱夫曰良人。《孟子》曰:『吾將瞷良人所之。』」《小戎》曰:「厭厭良人。」皆婦人之稱夫也。《綢繆》傳曰「良人,美室」者,以其文對「粲者」,粲是三女,故良人為美室也。百乘象百官者,昏禮,人倫之本,以象國君有百官之盛。諸侯禮亡,官屬不可盡知,唯《王制》云「三卿、五大夫、二十七士」,是舉全數,故雲百官也。《士昏禮》「從車二乘」,其天子與大夫送迎則無文,以言夫人之嫁,自乘家車,故鄭《箴膏肓》引《士昏禮》曰:「主人爵弁纁裳,從車二乘,婦車亦如之,有供。」則士妻始嫁,乘夫家之車也。又引此詩,乃云:「此國君之禮,夫人自乘其家之車也。」然宣五年「齊高固及子叔姬來,反馬」,《何彼襛矣》美王姬之車,故鄭《箴膏肓》又云:「禮雖散亡,以詩義論之,天子以至大夫皆有留車反馬之禮。」故《泉水》云「還車言邁」,箋云「還車者,嫁時乘來,今思乘以歸」,是其義也。知夫人自乘家車也。言迓之者,夫自以其車迎之;送之,則其家以車送之,故知婿車在百兩迎之中,婦車在百兩將之中,明矣。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方,有之也。○「方,有之也」,一本無「之」字。之子于歸,百兩將之。將,送也。○將,如字,沈七羊反。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盈,滿也。箋云:滿者,言眾媵侄娣之多。○媵音孕,又繩證反。國君夫人有左右媵。侄,待結反,《字林》丈一反。兄女曰侄。謂吾姑者,吾謂之侄。娣,徒帝反,女弟也。之子于歸,百兩成之。能成百兩之禮也。箋云:是子有鳲鳩之德,宜配國君,故以百兩之禮送迎成之。   [疏]箋「滿者」至「之多」。正義曰:《公羊傳》曰「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往媵之,以侄娣從」,凡有八人,是其多也。又曰:「侄者何?兄之子。娣者何?女弟也。」○傳「能成百兩之禮」。正義曰:傳言夫人有鳲鳩之德,故能成此百兩迎之禮。箋以迓為迎。夫人將之,謂送夫人;成之,謂成夫人,故易以百兩之禮送迎成之。   《鵲巢》三章,章四句。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奉祭祀者,采蘩之事也。不失職者,夙夜在公也。○蘩音煩,本亦作「繁」,孫炎云「白蒿」。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蘩,皤蒿也。於,於。沼,池。沚,渚也。公侯夫人執蘩菜以助祭,神饗德與信,不求備焉,沼沚谿澗之草,猶可以薦。王后則荇菜也。箋云:於以,猶言「往以」也。「執蘩菜」者,以豆薦蘩菹。○沼,之紹反。沚音止。皤,薄波反,白也。蒿,好羔反。谿,苦兮反,杜預云「澗也」。於以用之?公侯之事。之事,祭事也。箋云:言夫人於君祭祀而薦此豆也。   [疏]「於以」至「之事」。○正義曰:言夫人往何處采此蘩菜乎?於沼池、於沚渚之傍采之也。既采之為菹,夫人往何處用之乎?於公侯之宮祭事,夫人當薦之也。此章言其採取,故卒章論其祭事。○傳「蘩,皤蒿」。○正義曰:《釋草》文。孫炎曰:「白蒿也。」然則非水菜。此言沼沚者,謂於其傍采之也。下於澗之中,亦謂於曲內,非水中也。○傳「公侯」至「荇菜」。正義曰:言執蘩菜以助祭者,以采之本為祭用,既言公侯夫人執蘩菹,嫌王后尊,不可親事,故因明王后則親執荇菜也。言不求備者,據詩舉荇菜,非其備者,其實祭則備物,故《關雎》傳云「備庶物以事宗廟」,是也。《左傳》曰:「荀有明信,澗谿沼沚之毛,可薦於鬼神。」彼言毛,此傳言草,皆菜也。○箋「於以」至「蘩菹」。正義曰:經有三「於」,傳訓為「於」,不辨上下。箋明下二「於」為「於」,上「於」為「往」,故疊經以訓之。言「往」足矣,兼言「往以」者,嫌「於以」共訓為「往」,故明之。又言以豆薦蘩菹者,《醢人》云「四豆之實」,皆有菹,菹在豆,故知以豆薦蘩菹也。《特牲》云「主婦設兩敦黍稷於菹南,西上,及兩鉶鉶芼設於豆南,南陳」,即主婦亦設羹矣。知蘩不為羹者,《祭統》云「夫人薦豆」,《九嬪職》云「贊後薦,徹豆籩」,即王后夫人以豆為重,故《關雎》箋云「后妃供荇菜之菹」,亦不為羹。《采蘋》知為羹者,以教成之祭,牲用魚,芼之以蘋藻,故知為羹。且使季女設之,不以薦事為重,與此異也。○傳「之事,祭事」。○正義曰:序云「可以奉祭祀」,故知祭事。祭必於宗廟,故下云「宮」,互見其義也。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山夾水曰澗。○澗,古晏反。夾,古洽反,一音古協反。於以用之?公侯之宮。宮,廟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首飾也。僮僮,竦敬也。夙,早也。箋云:公,事也。早夜在事,謂視濯溉饎爨之事。《禮記》:「主婦髲鬄。」○被,皮寄反。注及下同。僮音同。蚤音早,本多作「早」,下同。濯,直角反。溉,古愛反。饎,昌志反,酒食也。爨,七亂反。髲,皮寄反,鄭音發。鬄,本亦作鬄,徒帝反,劉昌宗吐歷反,沈湯帝反,鄭注《少牢禮》云「古者或剔賤者、刑人之發以被婦人之紒,因以名焉。《春秋》以為呂姜鬄」,是也。紒音計。被之祁祁,薄言還歸。祁祁,舒鷃也,去事有儀也。箋云:言,我也。祭事畢,夫人釋祭服而去髲鬄,其威儀祁祁然而安舒,無罷倦之失。我還歸者,自廟反其燕寢。○祁,巨私反。罷音皮,本或作「疲」。   [疏]「被之」至「還歸」。○正義曰:言夫人首服被鬄之飾,僮僮然甚竦敬乎!何時為此竦敬?謂先祭之時,早夜在事,當視濯溉饎爨之時甚竦敬矣。至於祭畢釋祭服,又首服被鬄之釋,祁祁然有威儀。何時為此威儀乎?謂祭事既畢,夫人云薄欲還歸,反其燕寢之時,明有威儀矣。○傳「被,首飾」。○正義曰:被者,首服之名,在首,故曰首飾。箋引《少牢》之文,云「主婦髲鬄」,與此被一也。案《少牢》作「被裼」,注云:「被裼讀為髲鬄。古者或剔賤者、刑者之發,以被婦人之紒為飾,因名髲鬄焉。此《周禮》所謂次也。」又「追師掌為副編次」,注云「次,次第,發長短為之,所謂髲鬄」,即與次一也。知者,《特牲》云「主婦纚笄」,《少牢》云「被錫纚笄」,笄上有次而已,故知是《周禮》之次也。此言被,與髲鬄之文同,故知被是《少牢》之髲鬄,同物而異名耳。《少牢》注讀「被錫」為「髲鬄」者,以剔是翦發之名,直云「被錫」,於用發之理未見,故讀為「髲鬄」,鬄,剔發以被首也。《少牢》既正其讀,故此及《追師》引經之言髲鬄也。定本作「髲鬄」,與俗本不同。《少牢》云「主婦衣侈袂」,注云「衣綃衣而侈其袂耳」。侈者,蓋士妻之袂以益之,衣三尺三寸,袪尺八寸。此夫人首服與之同,其衣即異。何者?夫人於其國,與王后同,展衣以見君,褖衣御序於君。此雖非正祭,亦為祭事,宜與見君相似,故《絲衣》士視壺濯猶爵弁,則此夫人視濯溉,蓋展衣,否則褖衣也。知非祭服者,《郊特牲》曰「王皮弁以聽祭報」,又曰「祭之日,王被袞以象天」。王非正祭不服袞,夫人非正祭不服狄衣,明矣。且狄,首服副,非被所當配耳,故下箋云「夫人祭畢,釋祭服而去」,是也。《少牢》注侈綃衣之袂,《追師》注引《少牢》「衣侈袂」以為侈褖衣之袂。不同者,鄭以《特牲禮》士妻綃衣,大夫妻言侈袂,對士而言,故侈綃衣之袂。以無明文,故《追師》之注更別立說,見士祭玄端,其妻綃衣,大夫祭朝服,其妻亦宜與士異,故為侈褖衣之袂也。知非助祭、自祭為異者,以助祭申上服,卿妻鞠衣,大夫妻展衣,不得侈褖衣之袂。此「主婦髲鬄」,在《少牢》之經,箋云「《禮記》曰」者,誤也。○傳「僮僮,竦敬」。○正義曰:知僮僮不為被服者,以下祁祁據夫人之安舒,故此為竦懼而恭敬也。○箋「早夜」至「之事」。○正義曰:早謂祭日之晨,夜謂祭祀之先夕之期也。先夙後夜,便文耳。夜在事,謂先夕視濯溉。早在事,謂朝視饎爨。在事者,存在於此視濯溉饎爨之事,所謂不失其職也。鄭何知非當祭之日,自早至夜而以為視濯者,以「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據祭畢,即此「被之僮僮」為祭前矣。若為自夙至夜,則文兼祭末,下不宜復言祭末之事,故鄭引髲鬄與被為一,非祭時所服,解在公為視濯,非正祭之時也。經言夙夜在公,知是視濯溉饎爨者,諸侯之祭禮亡,正以言夙夜是祭前之事。案《特牲》「夕陳鼎於門外,宗人升自西階,視壺濯及籩豆」,即此所云夜也。又云「夙興,主婦親視饎爨於西堂下」,即此所云夙也。以其夙夜之事同,故約之以為濯溉饎爨之事也。《特牲》言濯,不言溉,注云「濯,溉也」,即濯、溉一也,鄭並言耳。《特牲》宗人視濯,非主婦,此引之者,諸侯與士不必盡同,以凡夙夜,文王夫人,故約彼夙夜所為之事以明之。不約《少牢》者,以《少牢》先夕無事,所以下人君祭之日,朝乃饔人溉鼎,廩人溉甑,無主婦所視,無饎爨之文,故鄭不約之。士妻得與夫人同者,士卑不嫌也。此諸侯禮,故夫人視濯。天子則大宗伯視滌濯,王后不視矣。○傳「祁祁」至「有儀」。○正義曰:言去事有儀者,謂祭畢去其事之時有威儀,故箋云「祭畢,釋祭服而去」,是去事也。「髲鬄,其威儀祁祁然而安舒」,是有儀也。定本云「祭事畢,夫人釋祭服而髲鬄」,無「去」字。知祭畢釋祭服者,以其文言「被」,與上同,若祭服即副矣,故知祭畢皆釋祭服矣。○箋「我還」至「燕寢」。○正義曰:言此者,以廟寢同宮,嫌不得言歸,故明之燕寢,夫人常居之處。   《采蘩》三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一 一之四  卷一 一之四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蟲,直忠反,本或作蟲,非也。蟲音許鬼反,《草木疏》云:「一名負蠜,大小長短如蝗而青也。」   [疏]「《草蟲》三章,章七句」至「自防」。○正義曰:作《草蟲》詩者,言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經言在室則夫唱乃隨,既嫁則憂不當其禮,皆是以禮自防之事。   喓ぼ草蟲,趯趯阜螽。興也。喓ぼ,聲也。草蟲,常羊也。趯趯,躍也。阜螽,蠜也。卿大夫之妻,待禮而行,隨從君子。箋云: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異種同類,猶男女嘉時以禮相求呼。○喓,於遙反。趯,託歷反。阜音婦。螽音終,李巡云:「蝗子也。」《草本疏》云:「今人謂蝗子為螽。」躍音藥。蠜音煩。種,章勇反。未見君子,憂心忡忡。忡忡,猶沖沖也。婦人雖適人,有歸宗之義。箋云:未見君子者,謂在塗時也。在塗而憂,憂不當君子,無以寧父母,故心沖沖然。是其不自絕於其族之情。○忡,敕中反。當,丁浪反,下同。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止,辭也。覯,遇。降下也。箋云:既見,謂已同牢而食也。既覯,謂已昏也。始者憂於不當,今君子待已以禮,庶自此可以寧父母,故心下也。《易》曰:「男女覯精,萬物化生。」○覯,古豆反。降,戶江反。   [疏]「喓ぼ」至「則降」。○正義曰:言喓ぼ然鳴而相呼者,草蟲也。趯趯然躍而從之者,阜螽也。以興以禮求女者,大夫;隨從君子者,其妻也。此阜螽乃待草蟲鳴,而後從之,而與相隨也。以興大夫之妻必待大夫呼己而後從之,與俱去也。既已隨從君子,行嫁在塗,未見君子之時,父母憂己,恐其見棄,己亦恐不當君子,無以寧父母之意,故憂心沖沖然。亦既見君子,與之同牢而食;亦既遇君子,與之臥息於寢,知其待己以禮,庶可以安父母,故我心之憂即降下也。○傳「草蟲」至「螽蠜」。○正義曰:《釋蟲》云:「草蟲,負蠜。」郭璞曰:「常羊也。」陸機云:「小大長短如蝗也。奇音青色,好在茅草中。」《釋蟲》又云:「阜螽,蠜。」李巡曰:「蝗子也。」陸機云:「今人謂蝗子為螽子,兗州人謂之螣。許慎云:『蝗,螽也。』蔡邕云:『螽,蝗也。』明一物。」定本云「阜螽,蠜」,依《爾雅》雲,則俗本云「螽蠜」者,衍字也。箋「草蟲」至「求呼」。○正義曰:言異種同類者,以《爾雅》別文而釋,故知異種;今聞聲而相從,故知同類也。以其種類大同,故聞其聲,跳躍而相從,猶男女嘉時以禮相求呼也。嘉時者,謂嘉善之時,鄭為仲春之月也。以此善時相求呼,不為草蟲而記時也。《出車》箋云:「草蟲鳴,晚秋之時。」○傳「婦人」至「之義」。○正義曰:婦人雖適人,若不當夫氏,為夫所出,還來歸宗,謂被出也。○箋「未見」至「塗時」。○正義曰:知者,以上文說「待禮而行,隨從君子」,則已去父母之家矣。下文「亦既見止」,謂同牢而食,則巳至夫家矣。此未見之文居其中,故知在塗時也。此章首已論行嫁之事,故下采蕨、采薇皆為在塗所見,文在未見之前,尚為在塗,則未見之言,在塗明矣。案《昏義》云「婿親受之於父母」,則在家已見矣。今在塗言未見者,謂不見君子接待之禮而心憂,非謂未見其面目而已。○箋「憂不」至「之情」。正義曰:知憂不當君子者,以未見而心憂,既見即心下,故知憂不當君子也。又知憂無以寧父母者,此大夫之妻,能以禮自防者也,必不苟求親愛。《斯干》曰「無父母貽罹」,明父母以見棄為憂。己緣父母之心,憂不當君子無以寧父母也。又申說傳「歸宗之義」,憂不當夫意,慮反宗族,是其不自絕於族親之情也。○箋「既見」至「化生」。○正義曰:知既見謂同牢而食者,以文在「既覯」之上。案《昏禮》「婦至,主人揖婦以入,席於奧」,即陳同牢之饌。「三飯卒食」,乃云:「御衽席於奧,媵衽良席在東,皆有枕北趾。主人入,親脫婦纓,燭出。」注云:「昏禮畢,將臥息。」是先同牢,後與夫相遇也。遇與夫為禮,即見,非直空見也,故知據同牢而食,亦與夫為禮也。言「既覯」謂已昏者,謂已經一昏,得君子遇接之故也,所以既見、既覯並言。乃雲我心即降者,以同牢初見君子待己顏色之和,己雖少慰君子之心,尚未可知。至於既遇情親,知君子之於己厚,庶幾從此以往稍得夫意,其可以寧父母,故心下。二者相因,故並言之。謂之遇者,男女精氣相覯遇,故引《易》以明之。所引者,《下系》文也。彼注云:「覯,合也。男女以陰陽合其精氣。」以覯為合。此雲遇者,言精氣亦是相遇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南山,周南山也。蕨,鱉也。箋云:言,我也。我採者,在塗而見采鱉,采者得其所欲得,猶己今之行者欲得禮以自喻也。○蕨,居月反。《草木疏》云:「周秦曰蕨。齊魯曰虌。」鱉,卑滅反,本又作「{蔽魚}」。俗云:「其初生似鱉腳,故名焉。」   [疏]「陟彼」至「其蕨」。○毛以為,言有人升彼南山之上,雲我欲采其鱉菜,然此采鱉者欲得此鱉,以興己在塗路之上,欲歸於夫家,然我今歸嫁,亦欲得夫待己以禮也。已嫁之欲禮,似采菜之人欲得鱉。○鄭唯以在塗之時因見采鱉為異耳,毛以秋冬為正昏,不得有在塗因見之義故也。○傳「南山」至「蕨鱉」。○正義曰:序云「大夫妻能以禮自防」,在羔羊之致前,則朝廷之妻大夫,不越境迎女,婦人自所見,明在周也,故云「周南山」。知非召地者,周總百里,雖召地亦屬周,不分別采地之周、召也。「蕨,鱉」,《釋草》文。舍人曰:「蕨,一名鱉。」郭璞曰:「初生無葉可食。」○箋「言我」至「采鱉」。○正義曰:此婦人歸嫁,必不自采鱉,故以在塗見之,因興。知者,以大夫之妻待禮而嫁,明及仲春采蕨之時故也。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惙惙,憂也。○惙,張劣反。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說,服也。○說音悅,注同。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薇,菜也。○薇音微,草也,亦可食。   [疏]傳「薇,菜」。○正義曰:陸機云:「山菜也,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羹,亦可生食。今官園種之,以供宗廟祭祀。」定本云「薇,草也」。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嫁女之家,不息火三日,思相離也。箋云:維父母思己,故己亦傷悲。○離,力智反。   [疏]傳「嫁女」至「相離」。○正義曰:解所以傷悲之意,由父母思己,故己悲耳。《曾子問》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燭,思相離。」注云:「親骨肉。」是為思與女相離也。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夷,平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禮相助奠。十有五而笄,二十而嫁」。此言能循法度者,今既嫁為大夫妻,能循其為女之時所學所觀之事以為法度。○蘋,符申反。《韓詩》云:「沈者曰蘋,浮者曰藻。」共音恭,本或作「供」,注同。姆,莫豆反,《字林》亡甫反,云「女師也」。鄭云:「婦人五十無子,出不復嫁,以婦道教人,若今時乳母也。」婉,怨遠反。娩音晚。枲,絲似反。繭,古顯反,本亦作「繭」。紝,女金反,何如鴆反,繒帛之屬。組音祖,線也。紃音旬,絛也。漿,子詳反。醢音海。相,息亮反。笄,古兮反。   [疏]「《采蘋》三章,章四句」至「祭祀矣」。○正義曰:作《采蘋》詩者,言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謂為女之時所學所觀之法度,今既嫁為大夫妻,能循之以為法度也。言既能循法度,即可以承事夫之先祖,供奉夫家祭祀矣。此謂已嫁為大夫妻,能循其為女時事也。經所陳在父母之家作教成之祭,經、序轉互相明也。○箋云「女子」至「法度」。○正義曰:從「二十而嫁」以上,皆《內則》文也。言女子十年不出者,對男子十年出就外傅也。《內則》注云:「婉謂言語也。娩之言媚也,媚謂容貌也。」則婉謂婦言,娩謂婦容。聽從者,聽受順從於人,所謂婦德也。執麻枲者,執治緝績之事。枲,麻也。《釋草》云:「枲,麻。」孫炎曰:「麻一名枲。」是也。治絲繭者,繭則繅之,絲則絡之。織紝組紃者,紝也、組也、紃也,三者皆織之。服虔注《左傳》曰「織紝,治繒帛」者,則紝謂繒帛也。《內則》注云:「紃,絛也。」組亦絛之類,大同小異耳。學女事者,謂治葛縫線之事,皆學之所以供衣服,是謂婦功也。此已上謂女所學四德之事。又觀於父母之家祭祀之事,納酒漿籩豆菹醢之禮。酒漿及籩豆,皆連上「納」文,謂當薦獻之節,納以進屍。《虞夏傳》曰「納以教成」,鄭云「謂薦獻時」,引此納酒漿以下證之。鄭知納謂薦獻者,《內則》云「納酒漿」,與「納以教成」文同。菹醢以薦,酒漿以獻,納者進名,故知薦獻之時也。獻無漿而言之者,所以協句也。「籩豆菹醢」,菹醢在豆,籩盛脯羞,皆薦所用也。籩不言所盛,文不備耳。《少牢》、《特牲》皆先薦後獻,故鄭亦云「薦獻時」。此先酒後菹醢者,便文言之。禮相助奠者,言非直觀薦獻,又觀祭祀之相佐助奠設器物也。觀之,皆為婦當知之。此上謂所觀之事也。十五許嫁,故笄。未許嫁,二十而笄。二十而嫁,歸於夫家也。鄭引此者,序言「能循法度」,明先有法度,今更循之,故引此。是先有法度之事,乃言所循之時,故疊。序云「能循法度」者,為今嫁為大夫妻,能循其為女之時所學所觀之事以為法度也。此女之四德,十年以後,傳姆當教。至於先嫁三月,又重教之。此引《內則》論十年之後,下箋引《昏義》論三月之前,皆是為女之時法度,二注乃具也。鄭知經非正祭者,以《昏義》教成之祭,言「芼之以蘋藻」,此亦言蘋藻,故知為教成祭也。定本云「姆教婉娩」,勘禮本亦然,今俗云「傳姆教之」,誤也。又「十有五而笄」上無「女子」二字,有者亦非。   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蘋,大蓱也。濱,涯也。藻,聚藻也。行潦,流潦也。箋云:「古者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毀,教於公宮;祖廟既毀,教於宗室。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教成之祭,牲用魚,芼用蘋藻,所以成婦順也。」此祭,祭女所出祖也。法度莫大於四教,是又祭以成之,故舉以言焉。蘋之言賓也,藻之言澡也。婦人之行,尚柔順,自絜清,故取名以為戒。○濱音賓,涯也。藻音早,水菜也。潦音老。蓱本又作「萍」,薄經反,一本作「蘋」,音平。涯,本亦作「崖」,五隹反。先,蘇遍反。芼,莫報反,沈音毛。澡音早。行,下孟反。清如字,又音淨。   於以盛之?維筐及筥。於以湘之?維錡及釜。方曰筐。圓曰筥。湘,亨也。錡,釜屬,有足曰錡,無足曰釜。箋云:亨蘋藻者於魚湆之中,是鉶之芼。○盛音成。筐音匡。筥,居呂反。湘,息良反。錡,其綺反,三足釜也,《玉篇》宜綺反。釜,符甫反。亨本又作「烹」,同普更反,煮也。湆,去急反,汁也。鉶本或作「穧D」,音形,鄭雲三足兩耳,有蓋,和羹之器。羹音庚,劉昌宗音《儀禮》音衡。   於以奠之?宗室牖下。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廟也。大夫士祭於宗廟,奠於牖下。箋云:牖下,戶牖閒之前。祭不於室中者,凡昏事,於女禮設幾筵於戶外,此其義也與?宗子主此祭,維君使有司為之。○牖音酉,下如字,協韻則音戶,後皆放此。與音餘。誰其屍之?有齊季女。屍,主。齊,敬。季,少也。蘋藻,薄物也。澗潦,至質也。筐筥錡釜,陋器也。少女,微主也。古之將嫁女者,必先禮之於宗室,牲用魚,芼之以蘋藻。箋云:主設羹者季女,則非禮也。女將行,父禮之而俟迎者,蓋母薦之,無祭事也。祭禮主婦設羹,教成之祭,更使季女者,成其婦禮也。季女不主魚,魚俎實男子設之,其粢盛蓋以黍稷。○齊本亦作「齋」,同側皆反。少,詩照反,下同。迎,宜敬反。俎,側所反。齍音資,本或作「粢」。   [疏]「於以采蘋」至「季女」。○正義曰:三章勢連,須通解之也。大夫之妻,將行嫁,欲為教成之祭。言往何處采此蘋菜?於彼南澗之崖采之。往何處采此藻菜?於彼流潦之中采之。南澗言濱,行潦言彼,互言也。既得此菜,往何器盛之?維筐及筥盛之。既盛此菜而還,往何器烹煮之?維錡及釜之中煮之也。既煮之為羹,往何處置設之?於宗子之室戶外牖下設之。當設置之時,使誰主之?有齊莊之德少女主設之。○傳「蘋大」至「流潦」。○正義曰:《釋草》云:蘋,萍。其大者蘋。舍人曰:「蘋一名萍。」郭璞曰:「今水上浮蓱也,江東謂之薸。」音瓢。《左傳》曰:「蘋蘩蘊藻之菜。」蘊,聚也,故言藻聚。藻,陸機云:「藻,水草也,生水底。有二種:其一種葉如雞蘇,莖大如箸,長四五尺。其一種莖大如釵股,葉如蓬蒿,謂之聚藻。」然則藻聚生,故謂之聚藻也。行者,道也。《說文》云:「潦,雨水也。」然則行潦,道路之上流行之水。○箋「古者」至「為戒」。○正義曰:「成婦順」於上,皆《昏義》文。引之者,以此經陳教成之祭,以《昏義》亦為教成之祭,故引之,欲明教之早晚及其處所,故先言先嫁三月,祖廟未毀,教於公宮;祖廟既毀,教於宗室。既言其處,又說所教之事,故言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既教之三月,成則設祭,故言教成之祭,牲用魚,芼之以蘋藻,為此祭所以成婦順也。事次皆為教成之祭,故具引之。必先嫁三月,更教之以四德,以法度之大,就尊者之宮,教之三月,一時天氣變,女德大成也。教之在宮,祭乃在廟也。知此祭,祭女所出祖者,以其言「祖廟既毀」,明未毀,祭其廟也。與天子諸侯同高祖,祭高祖廟;同曾祖,祭曾祖廟,故《昏義》注云:「祖廟,女所出之祖也。」宗室,宗子之家也。然則大宗之家,百世皆往,宗子尊不過卿大夫,立三廟二廟而已,雖同曾、高,無廟可祭,則五屬之外同告於壇,故《昏義》注云「若其祖廟已毀,則為壇而告焉」,是也。以魚為牲者,鄭云:「魚為俎實,蘋藻為羹菜。」祭無牲牢,告事耳,非正祭也。又解此大夫妻能循法度,獨言教成之祭者,以法度莫大於四教,四德既就,是又祭以成之,法度之大者,故詩人舉以言焉。又解祭不以餘菜,獨以蘋藻者,蘋之言賓,賓,服也,欲使婦人柔順服從;藻之言澡,澡,浴也,欲使婦人自絜清,故云「婦人之行尚柔順,自絜清,故取名以為戒」。《左傳》曰:「女贄不過榛、栗、棗、脩,以告虔。」言以告虔,取早起、戰慄、脩治法度、虔敬之義也,則此亦取名為戒,明矣。《昏義》注云「魚蘋藻皆水物,陰類」者,義得兩通。○傳「方曰筐」至「曰釜」。○正義曰:此皆《爾雅》無文,傳以當時驗之,以錡與釜連文,故知釜屬。《說文》曰:「江淮之間謂釜曰錡。」定本「有足曰錡」下更無傳,俗本「錡」下又云「無足曰釜」。○箋「亨蘋」至「之芼」。○正義曰:《少牢禮》用羊豕也。經云:「上利執羊俎,下利執豕俎。」下乃云:「上佐食羞兩鉶,取一羊鉶於房中,下佐食又取一豕鉶於房中,皆芼。」注云:「芼,菜也。羊用苦,豕用薇,皆有滑。」牲體在俎,下乃設羊鉶、豕鉶。雲皆芼,煮於所亨之湆,始盛之鉶器也。故《特牲》注云:「鉶,肉味之有菜和者。」今教成祭,牲用魚,芼之以蘋藻,則魚體亦在俎,蘋藻亨於魚湆之中矣。故鄭雲魚為俎實,蘋藻為羹菜,以准少牢之禮,故知在鉶中為鉶羹之芼。知非大羹盛在鐙者,以大羹不和,貴其質也。此有菜和,不得為大羹矣。《魯頌》曰:「毛炰胾羹。」傳曰:「羹,大羹、鉶羹也。」以經單言羹,故得兼二也。《特牲禮》云:「設大羹湆於醢北。」注云:「大羹湆,煮肉汁。」則湆,汁也。○傳「宗室」至「牖下」。○正義曰:傳以《昏義》雲教於宗室是大宗之家,此言牖下,又非於壇,故知是大宗之廟。宗子有廟,則亦為大夫士矣。言大夫士祭於宗室,謂祖廟已毀,或非君同姓,故祭大宗之家也。知非宗子之女自祭家廟者,經言「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若宗子之女自祭家廟,何須言於宗室乎?定本、《集注》皆雲大夫士祭於宗廟,不作室字。○箋「牖下」至「為之」。○正義曰:箋知「牖下、戶牖閒之前」者,以其正祭在奧西南隅,不直繼牖言之。今此云「牖下」,故為戶牖間之前,戶西牖東,去牖近,故雲牖下。又解正祭在室,此所以不於室中者,以其凡昏事,皆為於女行禮,設幾筵於戶外,取外成之義。今教成之祭於戶外設奠,此外成之義。「與」是語助也。《昏禮》云:「納采,主人筵於戶西,西上,右幾。」問名、納吉、納徵、請期皆如初。《昏禮》又云:「主人筵於戶西,西上,右幾。」是其禮皆戶外設幾筵也。知宗子主此祭者,以其就宗子家,明告神,宗子所主。引《昏義》,兼言天子諸侯,故又解其言,「唯君使有司為之」。知者,以教成之祭,告事而已,無牲牢。君尊,明使有司為之。○傳「少女」至「蘋藻」。○正義曰:季者,少也。以將嫁,故以少言之,未必伯仲處小也。襄二十八年《左傳》:「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屍之,敬也。」隱三年《左傳》曰:「苟有明信,澗谿沼沚之毛,蘋蘩蘊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二者皆取此篇之義以為說,故傳歷言之。又言「古之將嫁女者,必先禮之於宗室」者,毛意以禮女與教成之祭為一事也。言古之將嫁女者,必先禮之於大宗之室以俟迎者,其牲用魚,芼之以蘋藻,即所設教成之祭也。以此篇說教成之祭事終,故於此總之。毛意以教成之祭與禮女為一者,蓋見《昏禮記》將嫁女之日,「父醴女而俟迎」者,更不見有教成之祭,故謂與禮女為一也。父醴女,以醴酒禮之,今毛傳作禮儀之禮者,《司儀》注云「上於下曰禮」,故《聘禮》用醴酒禮賓,作禮儀之禮。定本「禮」作「醴」。○箋「主設」至「黍稷」。○正義曰:自「無祭事」以上,難毛之辭也。言父禮女,無祭事不得有羹。今經陳采蘋藻為羹,使季女屍之,主設羹者季女,則非禮女也。案《昏禮》女將行嫁,父醴女而俟迎者,其時蓋母薦之,更無祭事,不得有羹矣。今經陳季女設羹,正得為教成之祭,不得為禮女。傳以教成之祭與禮女為一,是毛氏之誤,故非之也。蓋母薦之者,以《士昏禮》云「饗婦姑薦」,鄭注云:「舅獻爵,姑薦脯醢。」舅饗婦既姑薦,明父禮女母薦之可知。故《昏禮記》「父醴女」,注云「父醴之於房中南面,蓋母薦焉,重昏禮」,是也。以無正文,故云「蓋」。知醴之於房中者,以母在房外,故知父禮之在房中也。正祭之禮,主婦設羹。此教成之祭,更使季女設羹者,以三月已來,教之以法度,今為此祭,所以教成其婦禮,故使季女自設其羹也。祭禮主婦設羹,謂《特牲》云「主婦人及兩鉶鉶芼設於豆南」是也。《少牢》無主婦設羹之事,此宗子或為大夫,其妻不必設羹。要非此祭不得使季女設羹,因《特牲》有主婦設羹之義,故據以言之。又解不言魚者,季女不主魚,魚俎實男子設之,故經不言焉。知俎實男子設之者,以《特牲》、《少牢》俎皆男子主之故也。又魚菜不可空祭,必有其饌,而食事不見,故因約之,「其粢盛蓋以黍稷」耳。知者,以《特牲》、《少牢》止用黍稷,此不得過也。或不用稷,故兼言之。王肅以為,此篇所陳皆是大夫妻助夫氏之祭,采蘋藻以為菹,設之於奧,奧即牖下。又解毛傳禮之宗室,謂教之以禮於宗室,本之季女,取微主也。其毛傳所云「牲用魚,芼之以蘋藻」,亦謂教成之祭,非經文之蘋藻也。自雲述毛,非傳旨也。何則?傳稱「古之將嫁女者,必先禮之於宗室」,既言禮之,即云「牲用魚,芼之以蘋藻」,是魚與蘋藻為禮之物。若禮之為以禮教之,則「牲用魚,芼之以蘋藻」何所施乎?明毛以禮女與教成之祭為一,魚為所用之牲矣。而雲以禮教之,非傳意也。又上傳云「宗室,大宗之廟。大夫士祭於宗室」,若非教成之祭,則大夫之妻自祭夫氏,何故雲大宗之廟?大夫豈皆為宗子也?且大夫之妻助大夫之祭,則無士矣,傳何為兼言「大夫士祭於宗室」乎?又經典未有以奧為牖下者矣。據傳,「禮之宗室」與「大夫士祭於宗室」文同,「芼之以蘋藻」與經采蘋、采藻文協,是毛實以此篇所陳為教成之祭矣。孫毓以王為長,謬矣。   《采蘋》三章,章四句。   《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於南國。召伯,姬姓,名奭,食采於召,作上公,為二伯,後封於燕。此美其為伯之功,故言「伯」雲。○甘棠,《草木疏》云:「今棠黎。」召,時照反。奭音釋,召康公名也。《燕世家》云:「與周同姓。」孔安國及鄭皆云爾。皇甫謐云:「文王之庶子。」案《左傳》富辰言「文之昭」十六國,無燕也,未知士安之言何所欲據。燕,烏賢反,國名,在《周禮》幽州之域,今涿郡薊縣是也。   [疏]「《甘棠》三章,章三句」至「南國」。正義曰:謂武王之時,召公為西伯,行政於南土,決訟於小棠之下,其教著明於南國,愛結於民心,故作是詩以美之。經三章,皆言國人愛召伯而敬其樹,是為美之也。諸風、雅正經皆不言美,此云「美召伯」者,二《南》,文王之風,唯不得言美文王耳。召伯,臣子,故可言美也。《芣苡》言后妃之美,謂說后妃之美行,非美后妃也。《皇矣》言美周,不斥文王也。至於變詩,美刺各於其時,故善者言美,惡者言刺。《豳》亦變風,故有美周公。○箋「召伯」至「伯雲」。○正義曰:《燕世家》雲召伯奭與周同姓,是姬姓,名奭也。皇甫謐以為文王庶子,未知何所據也。言「作上公,為二伯」,故云「召伯」。《典命職》云「上公九命為伯」,然則二伯即上公,故言「作上公,為二伯」也。食采文王時,為伯武王時,故《樂記》曰武王伐紂,「五成而分陝,周公左,召公右」,是也。食采、為伯,異時連言者,以經召與伯並言,故連解之。言「後封於燕」者,《世家》云「武王滅紂,封召公於北燕」,是也。必歷言其官者,解經唯言召伯之意。不舉餘言,獨稱召伯者,美其為伯之功,故言伯雲。故《鄭志》張逸以《行露》箋云「當文王與紂之時」,謂此《甘棠》之詩亦文王時事,故問之云:「《詩》傳及《樂記》武王即位,乃分周公左、召公右為二伯,文王之時,不審召公何得為伯?」答曰:「《甘棠》之詩,召伯自明,誰雲文王與紂之時乎?」是鄭以此篇所陳,巡民決訟,皆是武王伐紂之後,為伯時事。鄭知然者,以經雲召伯,即此詩召公為伯時作也。序言召伯,文與經同,明所美亦是為伯時也。若文王時,與周公共行王化,有美即歸之於王。《行露》直言召伯聽訟,不言美也。詩人何得感文王之化,而曲美召公哉!武王之時,召公為王官之伯,故得美之,不得系之於王。因詩系召公,故錄之在《召南》。論卷則總歸文王,指篇即專美召伯也。為伯分陝,當雲西國,言南者,以篇在《召南》為正耳。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小貌。甘棠,杜也。翦,去。伐,擊也。箋云:茇,草舍也。召伯聽男女之訟,不重煩勞百姓,止捨小棠之下而聽斷焉。國人被其德,說其化,思其人,敬其樹。○蔽,必袂反,徐方四反,又方計反,沈又音必。芾,非貴反,徐方蓋反。翦,子踐反,《韓詩》作「箋」,初簡反。茇,蒲曷反,徐又扶蓋反,《說文》作「<廣犮>」。去,羌呂反。斷,丁亂反。被,皮寄反。說音悅。   [疏]「蔽芾」至「所茇」。○正義曰:國人見召伯止捨棠下,決男女之訟,今雖身去,尚敬其樹,言蔽芾然之小甘棠,勿得翦去,勿得伐擊,由此樹召伯所嘗捨於其下故也。○傳「蔽芾」至「草舍」。○正義曰:此比於大木為小,故其下可息。《我行其野》云「蔽芾其樗」,箋云「樗之蔽芾始生」,謂樗葉之始生形亦小也。《釋木》云:「杜,甘棠。」郭璞曰:「今之杜梨。」又曰「杜赤棠白」者,棠,舍人曰:「杜,赤色,名赤棠。白者亦名棠。」然則其白者為棠,其赤者為杜。《杕杜》傳曰「杜,赤棠」是也。「茇,草舍」者,《周禮》「仲夏教茇捨」,注云:「捨,草止也,軍有草止之法。」然則茇者,草也,草中止捨,故雲茇捨。《載馳》傳曰:「草行曰跋。」以其對涉是水行,故以跋為草行,且「跋」字從「足」,與此異也。○箋「召伯」至「其樹」。○正義曰:定本、《集注》於注內並無箋。雲知聽男女訟者,以此捨於棠下,明有決斷。若餘國政,不必於棠下斷之,故《大車》刺周大夫,言古者大夫出聽男女之訟,明王朝之官有出聽男女獄訟之理也。且下《行露》亦召伯聽男女之訟。以此類之,亦男女之訟可知。武王時,猶未刑措,寧能無男女之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憩,息也。○敗,必邁反,又如字。憩,本又作「愒」,起例反,徐許罽反。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說。說,捨也。箋云:拜之言拔也。○「說」本或作「稅」,又作「脫」,同始銳反,捨也。拔,蒲八反。   《甘棠》三章,章三句。   《行露》,召伯聽訟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者,此殷之末世,周之盛德,當文王與紂之時。   [疏]「《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至「貞女」。○正義曰:作《行露》詩者,言召伯聽斷男女室家之訟也。由文王之時,被化日久,衰亂之俗已微,貞信之教乃興,是故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男雖侵陵,貞女不從,是以貞女被訟,而召伯聽斷之。《鄭志》張逸問:「《行露》召伯聽訟,察民之意化耳,何訟乎?」答曰:「實訟之辭也。」民被化久矣,故能有訟。問者見貞信之教興,怪不當有訟,故雲察民之意而化之,何使至於訟乎?答曰:此篇實是訟之辭也。由時民被化日久,貞女不從,男女故相與訟。如是民被化日久,所以得有彊暴者,紂俗難革故也。言彊暴者,謂彊行無禮而陵暴於人。經三章,下二章陳男女對訟之辭。首章言所以有訟,由女不從男,亦是聽訟之事也。○箋「衰亂」至「之時」。○正義曰:殷之末世,故有衰亂之俗;周之盛德,故有貞信之教。指其人當文王與紂之時也。《易》曰:「《易》之興也,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此其文也。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興也。厭浥,濕意也。行,道也。豈不,言有是也。箋云:夙,早。夜,莫也。厭浥然濕,道中始有露,謂二月中嫁取時也。言我豈不知當早夜成昏禮與?謂道中之露大多,故不行耳。今彊暴之男,以此多露之時,禮不足而彊來,不度時之可否,故云然。《周禮》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之無夫家者,行事必以昏昕。○厭,於葉反,徐於十反,又於立反,沈又於占反。浥,本又作「挹」,同於及反,又於脅反。莫,本又作「暮」,同忙故反,又亡博反。《小星》詩同。與音餘。大音泰,舊吐賀反。彊,其丈反,下「彊委」同;沈其常反。度,待洛反。否,方九反。令,力政反,後不音者放此。昏昕,許巾反,至禮用昕,親迎用昏。   [疏]「厭浥」至「多露」。○毛以為厭浥然而濕,道中有露之時,行人豈不欲早夜而行也。有是可以早夜而行之道,所以不行者,以為道中之露多,懼早夜之濡己,故不行耳。以興彊暴之男,今來求己,我豈不欲與汝為室家乎?有是欲與汝為室家之道,所以不為者,室家之禮不足,懼違禮之汙身,故不為耳。似行人之懼露,喻貞女之畏禮。○鄭以為昏用仲春之月多露之時而來,謂三月、四月之中,既失時而禮不足,故貞女不從。○傳「豈不,言有是」。○正義曰:傳解詩人之言豈不欲夙夜,即是有夙夜之意,故云「豈不,言有是也」。○箋「道中」至「昏昕」。○正義曰:知始有露二月中者,以二月、八月,春秋分,陰陽中也。禮九月霜始降,八月仍有露也,則二月始有露矣。詩云「兼葭蒼蒼,白露為霜」,是草既成,露為霜,則二月草始生,霜為露可知。《野有蔓草》箋云「仲春草始生,霜為露」是也。此述女之辭,言汝以二月道中始有露之時,以禮而來,我豈不知早夜而與汝成昏禮與?今我謂道中之露大多,故不行從汝耳。言多露者,謂三月、四月也。汝彊暴之男,不以禮來,雖二月來,亦不可矣。女因過時,假多露以拒耳。知禮不足而彊來者,下云「室家不足」,明禮亦不足。以女不從,故以彊來也。引《周禮》者,《地官·媒氏職》云:「仲春之月,令會男女。」又曰:「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彼「無夫家」與「令會男女」文不相連,此並引之者,《周禮》云「令會男女」,謂初昏者也;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謂矜寡者也。以二者不同,故別其文。其實初昏及矜寡,皆是男女之無夫家者。此及《野有蔓草》箋雲《周禮》者,引其事,不全用其文,故並無夫家者引之,是男無家,女無夫,男女相對,男得夫,女稱家,以男女所以成家,《周禮》云「夫家之眾寡」是也。此引《周禮》者,辨女令男以始有露之時來之意,由此始有露會無夫家者故也。「行事必以昏昕」《儀禮》文也。彼注云:「用昕,女也。用昏,婿也。」《匏有苦葉》箋云「納采至請期用昕」,明其女也;「親迎用昏」,明是婿也。經言「夙」,即昕也;「夜」,即昏也。經所以夙夜兼言者,此彊暴之男,以多露之時,禮不足而彊來,則是先未行禮。今以俱來,雖則一時,當使女致其禮以昕,婿親迎以昏。今行多露,失時也;禮不足而來彊暴,故貞女拒之,雲汝若仲春以禮而來,我豈不旦受爾禮,夕受爾迎?何故不度時之可否,今始來乎?既不受其禮,亦不受其迎,故夙夜兼言之。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不思物變而推其類,雀之穿屋,似有角者。速,召。獄,埆也。箋云:女,汝。彊暴之男,變異也。人皆謂雀之穿屋似有角,彊暴之男,召我而獄,似有室家之道於我也。物有似而不同,雀之穿屋不以角,乃以咮,今彊暴之男召我而獄,不以室家之道於我,乃以侵陵。物與事有似而非者,士師所當審也。○穿,本亦作「穴身」,音川。女音汝,下皆同。獄音玉。埆音角,又戶角反,盧植云:「相質觳爭訟者也。」崔云:「埆者,埆正之義。」一雲獄名。咮,本亦作「噣」,郭張救反,何都豆反,鳥口也。雖速我獄,室家不足。昏禮純帛不過五兩。箋云:幣可備也。室家不足,謂媒妁之言不和,六禮之來彊委之。○p才帛,側基反,依字「糸」旁「才」,後人遂以「才」為「屯」,因作純字。兩音諒。媒音梅,謀也。妁,時酌反,又音酌,《廣雅》云:「妁,酌也。」   [疏]「誰謂」至「不足」。○正義曰:此彊暴之男侵陵貞女,女不肯從,為男所訟,故貞女與對,此陳其辭也。言人誰謂雀無角乎?以其雀若無角,何以得穿我屋乎?以雀之穿屋似有角,故謂雀之有角。以言人誰謂汝於我無室家乎?以其汝若於我無室家,何以故召我而獄也?見召我而獄,似有室家之道於我,故謂之有室家之道。然事有相似而不同,雀之穿屋不以角,乃以咮;召我而獄,不以室家之道於我,乃以侵陵穿屋之物、速獄之事。二者皆有似而實非,士師今日當審察之。何者?此彊暴之男雖召我來至,與我埆實其情,而室家之道不足,已終不從之。○傳「不思」至「獄埆」。○正義曰:不思物有變,彊暴之人見屋之穿,而推其類,謂雀有角。所以謂雀有角者,見雀之穿屋似有角故也。下傳曰:「視牆之穿,而推其類,可謂鼠有牙。」明此亦見穿屋室,而推其類,可謂雀有角。此是不思物變之人。「獄埆」者,鄭《異義駁》云:「獄者,埆也,囚證於埆核之處。《周禮》之圓土。」然則獄者,核實道理之名。皋陶造獄,謂此也。既囚證未定,獄事未決,系之於圓土,因謂圓土亦為獄。此章言獄,下章言訟。《司寇職》云「兩造禁民訟」,「兩劑禁民獄」,對文,則獄、訟異也,故彼注云「訟謂以財貨相告者」,「獄謂相告以罪名」,是其對例也。散則通也。此詩亦無財、罪之異,重章變其文耳,故序云「聽訟」以總之。○箋「物與」至「當審」。○正義曰:物謂雀穿屋,事謂速我獄,二者皆有似也。穿屋似用角,速獄似有室家也。而非者,穿乃用咮,獄乃侵陵。士師當審察之。此召伯謂之士師者,以其聽訟,故以獄官言之。《士師》注云:「士,察也。主審察獄訟之事者。」其職曰:「察獄訟之辭以詔司寇。」鄭以士師有察獄之事,因言士師所當察,非召伯即為士師也。《大車》雲古者大夫出聽男女之訟,則王朝之官皆得出外聽訟,不必要為士師矣。且士師,司寇之屬,佐成司寇者也,寧召伯公卿所當為乎?○傳「昏禮」至「五兩」。正義曰:此《媒氏》文也。引之者,解經言「不足」之意。以禮言「純帛不過五兩」,多不過之,則少有所降耳。明雖少,而不為不足。不足者,謂事不和,同彊暴之謂,故箋申傳意,乘其文而為之說,云「幣可備也」。室家不足,謂媒妁之言不和,六禮之來彊委之,是非謂幣不足也。《媒氏》注云:「純,實緇字也。古緇以才為聲,納幣用緇。婦人陰也,凡於娶禮,必用其類。五兩,十端也。必言兩者,欲得其配合之名。十者,像五行十日相成也。士大夫乃以玄纁束帛,天子加以穀圭,諸侯加以大璋。《雜記》曰:』納幣一束,束五兩,兩五尋。』」注云:「十個為束,貴成數也。禮尚儉,兩兩合其卷,是謂五兩。八尺曰尋,一兩五尋,則每卷二丈,合為四十尺。今謂之匹,猶匹耦之雲與?」則純帛亦緇也。傳取《媒氏》,以故合其字。定本作「p才」字。此五兩,庶人禮也,故《士昏禮》「用玄纁束帛」,注云:「用玄纁者,像陰陽備也。」然則庶人卑,故直取陰類而已。大夫用幣,無文,准《士昏》而言。《玉人》曰:「穀圭,天子以娉女。大璋,諸侯以娉女。」是天子諸侯加圭璋之文也。○箋「幣可」至「委之」。正義曰:知不為幣不足者,以男速女而獄,幣若不備,不得訟也。以訟拒之,明女不肯受,男子彊委其禮,然後訟之,言女受己之禮而不從己,故知幣可備。而雲不足,明男女賢與不肯各有其耦,女所不從,男子彊來,故云「媒妁之言不和,六禮之來彊委之」,是其室家不足也。《野有死麇》箋云:「不由媒妁。」知此有媒妁者,以此相訟,明其使媒,但不和而致訟耳。《野有死麇》以亂世民貧,思麇肉為禮,明無媒可知。箋云「劫脅以成昏」,與此不同也。言媒妁者,《說文》云:「媒,謀也。謀合二姓。妁,酌也。斟酌二姓。」「六禮之來彊委之」者,謂以雁幣,女雖不受,彊留委置之。故《左傳》昭元年云「徐吾犯之妹美,公孫楚娉之矣,公孫黑又使彊委禽焉」,是也。此貞女不從,明亦以六禮委之也。六禮者,納采至親迎。女既不受,可彊委之。納采之雁,則女不告名,無所卜,無問名。納吉之禮,納徵之幣,可彊委,不和,不得請期,期不從,不得親迎。言六禮之來彊委者,以方為昏,必行六禮,故以六禮言之。其實時所委者,無六禮也,不過雁以納采,幣以納徵耳。女為父母所嫁,媒妁和否,不由於己,而經皆陳女與男訟之辭者,以文王之教,女皆貞信,非禮不動,故能拒彊暴之男,與之爭訟。詩人假其事而為之辭耳。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墉,牆也。視牆之穿,推其類可謂鼠有牙。○墉音容。訟如字,徐取韻音才容反。   [疏]傳「墉,牆」。○正義曰:《釋宮》云:「牆謂之墉。」李巡曰:「謂垣牆也。《郊特牲》曰:『君南鄉於北墉下』,注云『社內北牆』是也。亦為城,《王制》注云『小城曰墉』,《皇矣》云『以伐崇墉』,義得兩通也。」   雖速我訟,亦不女從!不從,終不棄禮而隨此彊暴之男。   《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德如羔羊也。《鵲巢》之君,積行累功,以致此《羔羊》之化,在位卿大夫競相切化,皆如此《羔羊》之人。○行,下孟反。   [疏]「《羔羊》三章,章四句」至「羔羊」。○正義曰:作《羔羊》詩者,言《鵲巢》之功所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故在位之卿大夫皆居身節儉,為行正直,德如羔羊。然大夫有德,由君之功,是《鵲巢》之功所致也。定本「致」上無「所」字。言南者,總謂六州也,以篇在《召南》,故連言召耳。雲德如羔羊者,《麟趾序》云「如麟趾之時」,《騶虞序》云「仁如騶虞」,皆如其經。則此德如羔羊,亦如經中之羔羊也。經陳大夫為裘用羔羊之皮,此雲德如羔羊者,詩人因事託意,見在位者裘得其制,德稱其服,故說羔羊之裘,以明在位之德。敘達其意,故雲如羔羊焉。不然,則衣服多矣,何以獨言羔羊裘?《宗伯》注云:「羔取其群而不失其類。」《士相見》注云:「羔取其群而不黨。」《公羊傳》何休云:「羔取其贄之不鳴,殺之不號,乳必跪而受之。死義生禮者,此羔羊之德也。」然則今大夫亦能群不失類,行不阿黨,死義生禮,故皆節儉正直,是德如羔羊也。毛以儉素由於心,服制形於外。章首二句言裘得其制,是節儉也,無私存於情,得失表於行。下二句言行可蹤跡,是正直也。鄭以退食為節儉,自公為正直。羔裘言德能稱之,委蛇者,自得之貌,皆亦節儉正直之事也。經先言羔羊,以服乃行事,故先說其皮;序後言羔羊,舉其成功乃可以化物,各自為文,勢之便也。○箋「鵲巢」至「之人」。○正義曰:以篇首有鵲巢以比國君,故雲《鵲巢》之君也。上言「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則化及南國,亦積行累功而致之,故言「積行累功」以釋《鵲巢》之功所致之意。言由國君積行累功,以化天下,故天下化之,皆如羔羊,以致此《羔羊》之化也。知在位是卿大夫者,以經陳羔裘,卿大夫之服,故傳曰「大夫羔裘以居」,是也。言競相切化,謂競相切磋以善化,皆如《羔羊》之人,謂人德如羔羊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小曰羔,大曰羊。素,白也。紽,數也。古者素絲以英裘,不失其制,大夫羔裘以居。○它,本又作「他」,同徒何反。「它數也」,本或作「紽數」,所具反,後不音者同。英,沈音映,又如字。退食自公,委蛇委蛇。公,公門也。委蛇,行可從跡也。箋云:退食,謂減膳也。自,從也。從於公,謂正直順於事也。委蛇,委曲自得之貌,節儉而順,心志定,故可自得也。○委,於危反。蛇,又作「蛇」,同音移。讀此兩句,當云「委蛇委蛇」,沈讀作「委委蛇蛇」。《韓詩》作「逶迄」,雲公正貌。行,下孟反,崔如字。從跡,足容反,字亦作「蹤」,「跡」又作「悼蝖v。   [疏]「羔裘」至「委蛇」。○毛以為召南大夫皆正直節儉,言用羔羊之皮以為裘,縫殺得制,素絲為英飾,其紽數有五。既外服羔羊之裘,內有羔羊之德,故退朝而食,從公門入私門,布德施行,皆委蛇然,動而有法,可使人蹤跡而效之。言其行服相稱,內外得宜。此章言羔羊之皮,卒章言羔羊之縫,互見其用皮為裘,縫殺得制也。○鄭唯下二句為異,言大夫減退膳食,順從於事,心志自得委蛇然。○傳「小曰羔」至「以居」。○正義曰:小羔大羊,對文為異。此說大夫之裘,宜直言羔而已,兼言羊者,以羔亦是羊,故連言以協句。傳以羔羊並言,故以大小釋之。此言「紽數」,下言「裛數」,謂紽、裛之數有五,非訓紽、裛為數也。二章傳云「緎,縫「者,《釋訓》云:「緎,羔羊之縫。」孫炎曰:「緎之雲界緎。」然則縫合羔羊皮為裘,縫即皮之界緎,因名裘縫。雲緎五,緎既為縫,則五紽、五裛亦為縫也。視之見其五,故皆雲五焉。傳於首章先言「紽數」者,以經云「五紽」,先解五之意,故紽數有五也。首章既解其數,故二章解其體,言「緎,縫也」,且因《爾雅》之文。《爾雅》獨解緎者,蓋舉中言之。二章既解其體,恐人以為紽自數也,緎自縫也,故於卒章又言裛數有五,以明緎數亦五。緎言縫,則紽、裛亦縫可知,傳互言也。古者素絲所以得英裘者,織素絲為組紃,以英飾裘之縫中。《清人》傳曰「矛有英飾」,《閟宮》傳云「朱英為飾」,則此英亦為飾可知。素絲為飾,維組紃耳。若為線,則所以縫裘,非飾也。故《干旄》曰「素絲組之」,傳曰:「裛以素絲而成組也。」紃亦組之類,則素絲可以為組紃矣。既雲素絲,即雲五紽、五緎是裘縫明矣。又明素絲為組紃,而施於縫中,故《下雜記》注云:「紃施諸縫,若今之絛。」是有組紃而施於縫中之驗。傳知素絲不為線,而得為飾者,若線則凡衣皆用,非可美,故素絲以英裘,非線也。言大夫羔裘以居者,由大夫服之以居,故詩人見而稱之也。謂居於朝廷,非居於家也。《論語》曰:「狐貉之厚以居。」注云「在家所以接賓客」,則在家不服羔裘矣。《論語》注又云:「緇衣羔裘,諸侯視朝之服。卿大夫朝服亦羔裘,唯豹袪,與君異耳。」明此為朝服之裘,非居家也。○傳「公公」至「從跡」。○正義曰:傳以言退者,自朝之喎,故知公謂公門。《少儀》云「朝廷曰退」是也。行可蹤跡者,謂出言立行,有始有終,可蹤跡倣傚也。○箋「退食」至「之貌」。○正義曰:減膳食者,大夫常膳日特豚,朔月少牢,今為節儉減之也。王肅云:「自減膳食,聖人有逼下之譏。」孫毓云:「自非天災,無減膳之制。」所以得減膳食者,以序雲節儉,明其減於常禮,經言退食,是減膳可知。禮者,苦人之奢,制其中法,若車服之文物,祭祀之犧牲,不可逼下,是故此論羔裘,美其得制。至於春養已食,容得減退,故趙盾食魚飧,公孫弘脫粟之飯,前史以為美談。經云「自公」,鄭訓「自」為「從」,「公」為「事」,故云「從於公,謂正直順於事也」。委曲自得者,心志既定,舉無不中,神氣自若,事事皆然,故云「委蛇,委曲自得之貌也」。定本「退謂減膳」,更無「食」字。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革猶皮也。緎,縫也。○緎,徐音域,又於域反。孫炎云:「緎縫之界域。」「緎,縫」,《爾雅》云「緎,羔裘之縫也」,音符用反。一本作「緎猶縫也」,則當音符龍反。   [疏]傳「革猶皮」。○正義曰:對文則皮革異,故《掌皮》云:「秋斂皮,冬斂革。」異時斂之,明其別也。許氏《說文》曰:「獸皮治去其毛曰革。」革,更也。對文言之異,散文則皮、革通。《司裘》曰「大喪飾皮車」,謂革輅也。去毛得稱皮,明是有毛得稱革,故攻皮之工有函、飽、韗、韋、裘,是皮革通言也。此以為裘,明非去毛,故云「革猶皮也」。依《月令》,孟冬始裘,天子祭天則大裘而冕,故《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鄭注「大裘,黑羔裘」是也。其五冕之裘亦同黑羔裘,知者,《司裘職》云「掌為大裘,以供王祀天之服」,更不別言袞冕已下之裘,明六冕與爵弁同用黑羔裘。若天子視朝及諸侯朝天子,皆以狐白裘,知者,以《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又《秦詩》曰「君子至止,錦衣狐裘」,以裘象衣色,皮弁服白布衣故也。其卿大夫在朝及聘問亦衣狐白裘,知者,《玉藻》云「士不衣狐白」故也。其裼蓋用素衣,知者,以《鄭注》玉藻云「非諸侯則不用素錦為裼」故也。士則麛裘青犴褎,以狐白之外,唯麑裘素也。其諸侯視朝及卿大夫等同用黑羔裘,以《玉藻》云「羔裘緇衣以裼之」,又鄭注《論語》云「緇衣羔裘,諸侯視朝之服」是也。若諸侯視朔,君臣用麑裘,知者,鄭注《論語》云「素衣麑裘,諸侯視朝之服」。其臣則青犴褎,絞衣為裼。若兵事,既用韎韋,衣則用黃衣狐裘及貍裘,像衣色故也。又襄四年傳云「臧之狐裘,敗我於狐駘」,又定九年傳云「晰幘而衣貍制」是也。若天子以下,田獵則羔裘,緇衣以裼之,知者,《司服》云「凡田冠弁服」,注云「冠弁,委貌」,則諸侯朝服故也。其天子諸侯燕居,同服玄端,則亦同服羔裘矣。凡裘,人君則用全,其臣則褎飾為異,故《唐詩》云「羔裘豹袪」,鄭云「卿大夫之服」是也。若崔靈恩等,以天子諸侯朝祭之服,先著明衣,又加中衣,又加裘,裘外又加裼衣,裼之上乃加朝祭之服。其二劉等,則以《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又云「以帛裡布,非禮也」,鄭注云「冕服中衣用素,朝服中衣用布」,若皮弁服之下,即次錦衣為裼,便是以帛裡布,故知中衣在裼衣之上明矣。又以《司服職》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以下冕不復雲裘,《司裘職》云「掌為大裘,以供王祀天之服」,亦不別言袞冕以下之裘,明六冕與爵弁同用大裘之羔裘矣。案《玉藻》云「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綃衣以裼之」,注云「君子大夫士狐青裘,蓋玄衣之裘」,然袞冕與衣玄知不用狐青裘者,以《司裘職》云「季秋獻功裘,以待頒賜」,注云「功裘,人功微粗,謂狐青麛裘之屬」。鄭以「功裘以待頒賜」大夫士,明非冕服之裘矣。   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箋云:自公退食,猶退食自公。   羔羊之縫,素絲五裛。縫,言縫殺之,大小得其制。裛,數也。○縫,符龍反,注同。注「縫殺之」字又音符用反。裛,子公反。殺,所界反,徐所例反。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羔羊》三章,章四句。   《殷其雷》,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不遑寧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召南大夫,召伯之屬。遠行,謂使出邦畿。○殷音隱,下同。雷亦作「雷」,力回反。「勸以義也」,本或無「以」字,下句始有。遑,本或作「偟」,音黃,暇也。使,所吏反。   [疏]「《殷其雷》三章,章六句」至「勸以義」。○正義曰:作《殷其雷》詩者,言大夫之妻勸夫以為臣之義。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施王命於天下,不得遑暇而安處,其室家見其如此,能閔念其夫之勤勞,而勸以為臣之義。言雖勞而未可得歸,是勸以義之事也。定本「能閔其勤」,無「勞」字。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經三章章首二句是也。不遑寧處,其室家閔其勤勞,次二句是也。詩本美其勸以義,即具陳所勸之由,故先言從政勤勞,室家之事為勸以義而施,經、序皆得其次。○箋「召南」至「之屬」。正義曰:此解大夫即是王朝之常鷩而謂之召南者,以其是召伯之屬,故言召南之大夫也。文王未稱王,召伯為諸侯之臣,其下不得有大夫。此言召南大夫,則是文王都豐、召伯受采之後也。言召伯之屬者,召伯為王者之卿士,《周禮》六卿,其下皆有大夫,各屬其卿,故云「之屬」。《左傳》曰「伯輿之大夫瑕禽」,亦此之類也。知非六州諸侯之大夫者,以序云「遠行從政」。遠行,出境之辭。經云「殷其雷」,雷以喻號令,則此遠出封畿,行號令者也。若六州大夫,不得有出境行令之事。知非聘問者,聘問結好,非殷雷之取喻。有時而歸,非室家所當閔念。言遠行從政,無期以反室家,閔之。明是召伯之屬,從行化於南國也。時未為伯,箋因《行露》之序從後言之耳。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殷,雷聲也。山南曰陽。雷出地奮,震驚百里。山出雲雨,以潤天下。箋云:雷以喻號令於南山之陽,又喻其在外也。召南大夫以王命施號令於四方,猶雷殷殷然發聲於山之陽。   何斯違斯?莫敢或遑。何此君子也。斯,此。違,去。遑,暇也。箋云:何乎此君子,適居此,復去此,轉行遠,從事於王所命之方,無敢或閒暇時。閔其勤勞。○復,符福反。閒音閒。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振振,信厚也。箋云:大夫信厚之君子,為君使,功未成,歸哉歸哉!勸以為臣之義,未得歸也。○振音真。「為君」,於偽反,或如字,使,所吏反,或如字。   [疏]「殷其」至「歸哉」。○正義曰:言殷殷然雷聲在南山之陽,以喻君子行號令在彼遠方之國。既言君子行王政於遠方,故因而閔之,雲何乎我此君子,既行王命於彼遠方,謂適居此一處,今復乃去此,更轉遠於餘方,而無敢或閒暇之時,何為勤勞如此。既閔念之,又因勸之,言振振然信厚之君子,今為君出使,功未成,可得歸哉?勸以為臣之義,未得歸也。○傳「殷雷」至「天下」。○正義曰:此雷比號令,則雨雷之聲,故云「山出雲雨,以潤天下」。《雲漢》傳曰:「隆隆而雷」,箋云「非雨雷也,雨雷之聲尚殷殷然」,是也。「雷出地奮」,豫卦象辭也,彼注云:「奮,動也。雷動於地上,而萬物豫也。」「震驚百里」,震卦彖辭也,注云:「震為雷,雷,動物之氣也。雷之發聲,猶人君出政教以動國中之人,故謂之震。驚之言警戒也。雷發聲百里,古者諸侯之象,諸侯之出教令,警戒其國疆之內。」是其義也。此二卦皆有雷,事義相接,故並引之,以證雷喻號令之義也。雷之發聲,止聞百里。文王之化,非唯一國,直取喻號令耳。山出雲雨者,《公羊傳》曰:「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其唯泰山乎!」是山出雲雨之事。○傳「何此君子」至箋「復去此」。○正義曰:傳言「何此君子」,解「何」字,何為我此君子乃然。「此」非經中之「斯」,故傳先言「何此君子」,乃訓「斯」為「此」。箋「何乎此君子」,亦謂傳中「何此君子」,亦非經中之「斯」。言「適居此」,經中「何斯」之此,言我君子行於遠方,適居此處。今乃復去離此,轉向餘國,「去此」者,經中「違斯」之此也。《集注》有「箋雲」,定本於此無「箋雲」,誤也。   殷其雷,在南山之側。亦在其陰與左右也。   [疏]傳「亦在」至「左右」。○正義曰:上「陽」直云「山南」,此云「側」,不復為山南,三方皆是。陰,謂山北。左,謂東。右,謂西也。   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息,止也。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或在其下。箋云:下謂山足。   何斯違斯?莫或遑處。處,居也。○處,尺煮反。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雷》三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一 一之五  卷一 一之五   《摽有梅》,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摽,婢小反,徐符表反。梅,木名也,《韓詩》作「梅」,《說文》「梅亦梅字」。「男女及時也」,本或作「得以及時」者,從下而誤。被,皮寄反。   [疏]「《摽有梅》三章,章四句」至「及時」。○正義曰:作《摽有梅》詩者,言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故男女皆得以及時。謂紂時俗衰政亂,男女喪其配耦,嫁娶多不以時。今被文王之化,故男女皆得以及時。俗本「男女」下有「得以」二字者,誤也。毛以卒章雲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為蕃育法,二章為男年二十八九、女年十八九,首章謂男年二十六七、女年十六七,以梅落喻男女年衰,則未落宜據男年二十五、女年十五矣,則毛以上二章陳年盛正昏之時,卒章蕃育法雖在期盡,亦是及時。《東門之楊》傳云「不逮秋冬」,則毛意以秋冬皆得成昏。孫卿曰:「霜降逆女,冰泮殺止。」霜降,九月也。冰泮,正月也。孫卿,毛氏之師,明毛亦然,以九月至正月皆可為昏也。又《家語》曰:「霜降而婦功成,而嫁娶者行焉。冰泮農業起,昏禮殺於此。」又云:「冬合男女,春班爵位。」《邶詩》曰:「士如歸妻,迨冰未泮。」是其事也。其《周禮》言仲春,《夏小正》言二月者,皆為期盡蕃育之法。《禮記》云「二十曰弱冠」,又曰「冠,成人之道」,成人乃可為人父矣。《喪服》傳曰「十九至十六為長殤」,禮子不殤父,明男二十為初娶之端。又《禮記》曰「女子十五許嫁而笄」,以十五為成人,許嫁不為殤,明女十五為初昏之端矣。王肅述毛曰:「前賢有言,丈夫二十不敢不有室,女子十五不敢不事人。」譙周亦云:「是故男自二十以及三十,女自十五以至二十,皆得以嫁娶。先是則速,後是則晚矣。凡人嫁娶,或以賢淑,或以方類,豈但年數而已。」此皆取說於毛氏矣。然則男自二十以至二十九,女自十五以至十九,皆為盛年,其昏,自季秋至於孟春,惟其所用,不限其月。若男三十、女二十為期盡蕃育,雖仲春猶可行,即此卒章是也。又男女之昏,為賢淑與方類,但男年二十以後,女年十五以後,隨任所當,嘉好則成,不必要以十五六女配二十一二男也。雖二十女配二十之男,三十之男配十五之女,亦可也。傳言三十之男,二十之女,據其並期盡者,依《周禮》文為正。鄭據《周禮》仲春為昏是其正。此序云「男女得以及時」,言及者,汲汲之辭,故三章皆為蕃育之法,非仲春也。上二章陳及夏行嫁,卒章言夏晚大衰,不復得嫁,待明年仲春,亦是及時也。以梅實喻時之盛衰,不以喻年。若梅實未落,十分皆在,喻時未有衰,即仲春之月是也。此經所不陳。既以仲春之月為正,去之彌遠則時益衰,近則衰少,衰少則梅落少,衰多則似梅落多,時不可為昏則似梅落盡。首章「其實七兮」,謂在樹者七,梅落仍少,以喻衰猶少,謂孟夏也。以去春近,仍為善時,故下句言「迨其吉兮」,欲及其善時也。二章言「其實三兮」,謂在者唯三,梅落益多,謂仲夏也。過此則不復可嫁,故云「迨其今兮」。今,急辭,恐其過此,故急也。又卒章「頃筐塈之」,謂梅十分皆落,梅實既盡,喻去春光遠,善亦盡矣,謂季夏也。不可復昏,待至明年仲春,故下句云「迨其謂之」。箋云「女年二十而無嫁端,則有勤望之憂,明年仲春,不待以禮會之。時禮雖不備,相奔不禁」。由季夏時盡,故至明年也。季春亦非正時,箋不以首章當之者,以四月五月與春接連,猶可以嫁,三月則可以嫁明矣。六月則為晚。此篇三章,宜一章興一月,故以首章為初夏,二章為向晚,此得以及時,宜舉末以言之,故不以為季春也。所以於五月得為昏,至六月則不可者,以四月五月去春未一時,故可強嫁,故季夏,去春遠矣,故不得為昏。知待至明年春者,《周禮·媒氏》「仲春之月,奔者不禁」,故知明年得行也。鄭以仲春為昏月,故《行露》、《野有蔓草》皆引《周禮》「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之無夫家者」。又《夏小正》「二月,綏多女士」,下云「有女懷春」,故以仲春為昏月也。此首章箋雲女年二十,則依《周禮》、《書傳》、《穀梁》、《禮記》皆言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故不從毛傳。且女子十五,正言許嫁,不言即嫁也。《越語》曰:「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父母有罪。」越王謂欲報吳之故,特下此令。又若女年皆十五而嫁,越王欲速為昏,何由乃下十七之期乎?又諸經傳所以皆雲三十、二十,都不言正嫁娶之年,而皆為期盡也。孫卿《家語》未可據信,故據《周禮》三十之男,二十之女,昏用仲春也。案《異義》「人君年幾而娶?今《大戴禮》說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天子巳下及庶人同禮;又《左傳》說人君十五生子,禮,三十而娶,庶人禮也。謹案:舜生三十不娶,謂之鰥;《禮·文王世子》曰「文王十五生武王,武王有兄伯邑考」,故知人君早昏,所以重繼嗣。鄭玄不駁,明知天子諸侯十二而冠,冠而生子。大夫以下,明從庶人法也。《行露》之篇,女以多露拒男,此四月、五月而雲猶可嫁者,《鄭志》答張逸云:「《行露》以正言也,《標有梅》以蕃育人民。」然則《行露》為不從男,故以禮拒之;此為有故,不及正時許之,所以蕃育人民故也。《綢繆》首章「三星在天」,箋云:「三月之末,四月之中。」二章「三星在隅」,箋云:「四月之末,五月之中。」卒章「三星在戶」,箋云:「五月之末,六月之中。」與此三章之喻大同。彼云「不得其時」,此云「及時」者,此文王之化,有故不得以仲春者,許之,所以蕃育人民。彼正時不行,故為違禮。事同意異,故美刺有殊。   摽有梅,其實七兮。興也。摽,落也。盛極則隋落者,梅也。尚在樹者七。箋云:興者,梅實尚餘七未落,喻始衰也。謂女二十,春盛而不嫁,至夏則衰。○隋,迨果反,又徒火反。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吉,善也。箋云:我,我當嫁者。庶,眾。迨,及也。求女之當嫁者之眾士,宜及其善時。善時謂年二十,雖夏未大衰。○迨音待,《韓詩》云:「顧也。」   [疏]「摽有」至「吉兮」。○毛以為隋落者是有梅,此梅雖落,其實十分之中,尚在樹者七,其三始落,是梅始衰,興女年十六七,亦女年始衰,求女之當嫁者之眾士,宜及其此善時以為昏。比十五為衰,對十八九故為善,此同興男女年,舉女年則男年可知矣。○鄭以梅落興時衰為異,言閜落者是有梅,此梅雖落,其實十分之中尚七未落。已三分落矣,而在者眾,以興漸衰者善時。此時雖衰,其十分之中尚七分未衰,唯三分衰耳,而善者猶多,謂孟夏之月初承春後,仍為善時,求我當嫁者之眾士,宜及孟夏善時以承昏事。○箋「梅實」至「始衰」。○正義曰:箋知不以梅記時者,以序云「男女得以及時」,而經有三章,宜一章喻一月。若為記時,則梅已有落,不久則盡,「其實七兮」與「頃筐塈之」正同一月,非本歷陳及時之意,故為喻也。○箋「我,我當嫁者」。○正義曰:言此者,以女被文王之化,貞信之教興,必不自呼其夫,令及時之取己。鄭恐有女自我之嫌,故辨之,言我者,詩人我,此女之當嫁者,亦非女自我。   摽有梅,其實三兮。在者三也。箋云:此夏鄉晚,梅之隋落差多,在者餘三耳。○鄉,本亦作「鄉」,又作「向」,同,許亮反。差,初賣反。求我庶士,迨其今兮。今,急辭也。   摽有梅,頃筐塈之。塈,取也。箋云:頃筐取之,謂夏已晚,頃筐取之於地。○頃音傾。塈,許器反。求我庶士,迨其謂之。不待備禮也。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禮未備則不待禮會而行之者,所以蕃育民人也。△箋云:謂勤也。女年二十而無嫁端,則有勤望之憂。不待禮會而行之者,謂明年仲春,不待以禮會之也。時禮雖不備,相奔不禁。○蕃音煩。禁,居鴆反,一音金。   [疏]「摽有」至「謂之」。○毛以為隋落者是有梅,此梅落盡,故以頃筐取之,以興女年二十,顏色甚衰,而用蕃育之禮以取之,求我當嫁者之眾士,宜及其此時而謂之以成昏。謂者,以言謂女而取之,不待備禮。○鄭以隋落者是梅,此梅落盡,故頃筐取之於地,以興漸衰者善時,此善時已盡,故待至明年仲春,以時已過,不可復昏故也。求我當嫁者之眾士,宜及明年仲春,女勤望之時,謂女年二十而不嫁,至明年仲春則有勤望之憂,宜及此時取之。○傳「不待」至「民人」。○正義曰:傳先言不待備禮者,解「謂之」之意。所以得謂之而成昏者,由不待備禮故也。又解不待備禮之意,言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禮雖未備,年期既滿,則不待禮會而行之,所以藩育民人也。謂多得成昏,令其有子,所以蕃息生育人民,使之眾多。○箋「不待」至「不禁」。○正義曰:傳意三十之男,二十之女,其年仲春即不待禮會而行之。故鄭易之,言「不待禮會而行之」,謂明年仲春,如不待禮會之也。又稱不待禮者,禮雖不備,相奔不禁,即《周禮》「仲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相奔者不禁」,是也。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無妒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於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以色曰妒,以行曰忌。命謂禮命貴賤。○行,下孟反,注同。盡,津忍反,後放此。   [疏]「《小星》二章,章五句」至「其心矣」。○正義曰:作《小星》詩者,言夫人以恩惠及其下賤妾也。由夫人無妒忌之行,能以恩惠及賤妾,令得進御於君,故賤妾亦自知其禮命與夫人貴賤不同,能盡其心以事夫人焉。言夫人惠及賤妾,使進御於君,經二章上二句是也。眾妾自知卑賤,故抱衾而往御,不當夕,下三句是也。既荷恩惠,故能盡心述夫人惠下之美,於經無所當也。此賤妾對夫人而言,則總指眾妾媵與侄娣皆為賤妾也。《曲禮下》云「公侯有妾」,謂在九女之外,若內司服、女御。注以衣服進者,彼暫時之事,不得次序進御,明不在此賤妾之中。○箋「命謂禮命貴賤」。○正義曰:命謂貴賤者,夫人禮命貴,與君同,故稱曰小君。眾妾則賤,故《喪服》注云:「貴者視卿,賤者視大夫也。」妾之貴者,夫人侄娣也,即《喪服》所謂「貴臣賤妾」也。《左氏》皆言以夫人之侄娣為繼室,明其貴也。何休云:「夫人無子,立右媵之子。右媵無子,立左媵之子。」以二媵為貴,與禮不合,故《韓奕》箋獨言娣,舉其貴者,是侄娣貴於媵之義。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嘒,微貌。小星,眾無名者。三,心。五,噣。四時更見。箋云:眾無名之星,隨心、噣在天,猶諸妾隨夫人以次序進御於君也。心在東方,三月時也。噣在東方,正月時也。如是終歲列宿更見。○嘒,呼惠反。噣,張救反,又都豆反,《爾雅》云:「噣謂之柳。」更音庚,下同。見,賢遍反,下同。宿音秀。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肅肅,疾貌。宵,夜。征,行。寔,是也。命不得同於列位也。箋云:夙,早也。謂諸妾肅肅然夜行,或早或夜,在於君所,以次序進御者,是其禮命之數不同也。凡妾御於君,不當夕。○寔,時職反,《韓詩》作「實」,云「有也」。   [疏]「嘒彼」至「不同」。○正義曰:言嘒然微者,彼小星。此星雖微,亦隨三星之心、五星之噣以次列在天,見於東方,以興禮雖卑者,是彼賤妾雖卑,亦隨夫人以次序進御於君所,由夫人不妒忌,惠及故也。眾妾自知己賤,不敢同於夫人,故肅肅然夜行,或早或夜,在於君所。夜來早往,或夜往而早來,不敢當夕,是禮命之數不得同於夫人故也。○傳「嘒彼」至「更見」。○正義曰:此言小星,故為微貌。《雲漢》傳曰「嘒,星貌」者,以宣王仰視,不止小星,故直言星貌,兼大星皆在也。嘒之為貌,不甚大明,比於日月為小,故大星小星皆得為小貌。知三為星者,下章云「維參與昴」,昴不五星,則五非下章之昴也。五既非昴,則三亦非參,列宿之大,房、心、參伐,三既非參,而心亦三星,故知三謂心也。《綢繆》傳曰「三星,參也」者,以其剌昏姻不得其時,舉正時以刺之。冬日之昏,在天在戶,唯參為然,故知非心也。三星在罶皆為心,心實三星,而傳不明說,蓋從此為心,以其心稱三為正,故此稱三以對參也。箋則三皆為心,以其心實三星,而列宿之尊,故《元命苞》曰「心為天王」,《公羊》又云「心為大辰」,故言三星。此及《綢繆》、《苕之華》皆雲心也。知五是噣者,《元命苞》云「柳五星」,《釋天》云「咮謂之柳」,《天文志》曰「柳謂鳥喙」,則喙者,柳星也。以其為鳥星之口,故謂之喙。心,東方之宿;柳,南方之宿,著明者,故以比夫人也。言四時更見者,見連言在東,恐其俱時在東,故雲四時之中更迭見之。○箋「眾無」至「更見」。○正義曰:經言「在東」,箋云「在天」者,在東據初見之方,此不取所見之方為義,直取星之在天,似婦人之進於夫,故變言在天。《綢繆》言「三星在天」,傳曰「見於東方」者,彼取記候,須所在之方為義,故變言在東。經取其韻,注說其義,故皆反其經也。又心在東方,三月時;喙在東方,正月時,是不同時見也。二者同在春見,但異月耳。雲四時者,如是終歲列宿更見,因明二十八宿更迭而見,不止於心、喙也。○傳「命不得同於列位」。○正義曰:雖同事於君,夫人貴而妾賤,禮命之數不得同於行列等位。○箋「諸妾」至「當夕」。○正義曰:《書傳》曰:「古者,後夫人將侍君,前息燭,後舉燭,至於房中,釋朝服,襲燕服,然後入御於君。雞鳴,大師奏《雞鳴》於階下,然後夫人鳴佩玉於房中,告去。」由此言之,夫人往來舒而有儀,諸妾則肅肅然夜而疾行,是其異也。言或早或夜在於君所者,謂諸妾夜晚始往,及早來也,亦異於夫人也。或以為早謂夜初,妾有貴賤,往有早晚。知不然者,以其詩言「夙夜」者,皆記昏為夜,晨初為早,未有以初昏為夙者。又序云「知其命有貴賤」,與此「寔命不同」一也。明此亦不同於夫人,非妾中自不同也。言「凡妾御於君,不當夕」者,解所以夜晚乃往之意。由妾御於君,不當夕故也。《內則》云:「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注云:「避女君之御日。」與此不同者,彼妻不在,妾不往御,此自往御之時,不敢當夕而往。文取於彼,義隨所證,亦斷章之義也。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參,伐也。昴,留也。箋云:此言眾無名之星,亦隨伐、留在天。○參,所林反,星名也,一名伐。昴音卯,徐又音茅,一名留。二星皆西方宿也。留如字,又音柳,下同。   [疏]傳「參,伐。昴,留」。○正義曰:《天文志》云:「參,白虎宿。三星直。下有三星,旒曰伐。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則參實三星,故《綢繆》傳曰:「三星,參也。」以伐與參連體,參為列宿,統名之,若同一宿然。但伐亦為大星,與參互見,皆得相統,故《周禮》「熊旂六旒以象伐」,注云:「伐屬白虎宿,與參連體,而六星言六旒,以象伐。」明伐得統參也。是以《演孔圖》云「參以斬伐」,《公羊傳》曰「伐為大辰」,皆互舉相見之文也,故言「參,伐也」,見同體之義。《元命苞》元「昴六星,昴之為言留,言物成就系留」,是也。彼昴留為一,則參伐明亦為一也。   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衾,被也。裯,襌被也。猶,若也。箋云:裯,床帳也。諸妾夜行,抱衾與床帳,待進御之,次序不若,亦言尊卑異也。○衾,起金反。裯,直留反,徐云:「鄭音直俱反。」帳,張仗反。   [疏]傳「衾,被。裯,襌被」。○正義曰:《葛生》曰「錦衾爛兮」,是衾為臥物,故知為被也。今名曰被,古者曰衾,《論語》謂之寢衣也。以衾既是被,裯亦宜為臥物,故為襌被也。○箋「裯,床帳」。○正義曰:鄭以衾既為被,不宜復雲襌被也。漢世名帳為裯,蓋因於古,故以為床帳。《鄭志》張逸問:「此箋不知何以易傳?又諸妾抱帳,進御於君,有常寢,何其碎?」答曰:「今人名帳為裯,雖古無名被為裯。諸妾何必人抱一帳?施者因之,如今漢抱帳也。」是鄭之改傳之意,云「施者因之」。《內則》注云:「諸侯取九女,侄娣兩兩而御,則三日也。次兩媵,則四日也。次夫人專夜,則五日也。」是五日之中,一夜夫人,四夜媵妾。夫人御後之夜,則次御者抱衾而往。其後三夜,御者因之,不復抱也。四夜既滿,其來者又抱之而還,以後夜夫人所專,不須帳也。所施帳者,為二人共侍於君,有須在帳者。妾往必二人俱往,不然不須帳,故天子九嬪以下,九人一夜,明九人更迭而往來矣。其御,望前先卑,望後先尊,宜二媵下侄娣畢,次二媵,次夫人。下侄娣次夫人。望後乃反之。則望前最賤,妾抱帳往,貴者抱之還。望後,貴者抱之往,賤者抱之還。帳為諸妾而有,異於夫人也。   《小星》二章,章五句。   《江有汜》,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江沱之閒,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也。勤者,以已宜媵而不得,心望之。○汜音祀,江水名。媵音孕,又繩證反。古者諸侯娶夫人,則同姓二國媵之。嫡,都狄反,正夫人也,下同。沱,徒何反,江水之別也,篇內同。   [疏]「《江有汜》三章,章五句」至「自悔」。○正義曰:作《江有汜》詩者,言美媵也。美其勤而不怨,謂宜為媵而不得行,心雖勤勞而不怨於嫡,故嫡亦能自悔過,謂悔其不與俱行也。當文王之時,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其媵備妾御之數,媵遇憂思之勞而無所怨,而嫡有所思,亦能自悔過也。此本為美媵之不怨,因言嫡之能自悔,故美媵而後兼嫡也。嫡謂妻也。媵謂妾也。謂之媵者,以其從嫡,以送為名,故《士昏禮》注云:「媵,送也。」古者女嫁必侄娣從,謂之媵也。《士昏禮》云:「雖無娣,媵先。」言若或無娣,猶先侄媵,是士有娣,娣但不必備耳。《喪大記》「大夫撫侄娣」,是大夫有侄娣矣。《公羊傳》曰:「諸侯一取九女,二國媵之。」所從皆名媵,獨言二國者,異國主為媵,故特名之。其實,雖夫人侄娣亦為媵也。此言嫡媵,不指其諸侯大夫及士庶,雖文得兼施,若夫人,宜與《小星》同言夫人。此直云「有嫡」,似大夫以下,但無文以明之。媵之行否,所由嫡者,嫡尊專妒,抑之而不得行,後思之而悔也。勤、勞一也,勤者,心企望之,望之而不得,所以成勞,故云「遇勞」也。不以其媵備數,經三章次二句是也。嫡亦自悔,皆卒句是也。首章一句,為下而設。遇勞不怨,經無所當,稱美媵之本心耳。   江有汜,興也。決復入為汜。箋云:興者,喻江水大,汜水小,然而並流,似嫡媵宜俱行。○決,古穴反,又音穴。復,扶福反。並,白猛反,又步頂反。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嫡能自悔也。箋云:之子,是子也。是子,謂嫡也。婦人謂嫁曰歸。以猶與也。   [疏]「江有」至「也悔」。○正義曰:江水大,似嫡;汜水小,似媵。言江之有汜,得並流,以興嫡之有媵,宜俱行。言是子嫡妻往歸之時,不共我以俱行,由不以我俱去,故其後也悔。○傳「決復入為汜」。正義曰:《釋水》文也。此毛解汜之狀,其興與鄭同,知毛不以興夫人初過而後悔者,以後悔之文下章自見,故不解。   江有渚,渚,小洲也,水岐成渚。箋云:江水流而渚留,是嫡與己異心,使已獨留不行。○渚,諸呂反,《韓詩》云:「一溢一否曰渚。」「渚,小洲也」,本或無此注。「水岐」如字,何音其宜反,又音祗。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處,止也。箋云:嫡悔過自止。   江有沱,沱,江之別者。箋云:岷山道江,東別為沱。○岷,本又作「頠」,武巾反,山名,在蜀。道,徒報反,本亦作「導」,下篇注同。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箋云:嘯,蹙口而出聲。嫡有所思而為之,既覺自悔而歌。歌者,言其悔過,以自解說也。○過音戈,下文同。嘯,蕭叫反,沈蕭妙反。蹙,子六反,本亦作「蹴」。解,革買反,又閒買反。說,始拙反,又音悅。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野有死麇》,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強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無禮者,為不由媒妁,雁幣不至,劫脅以成昏,謂紂之世。○麇,本亦作「麇」,又作「麇」,俱倫反。麇,獸名也。《草木疏》云:「麇,獐也,青州人謂之麇。」惡,烏路反,下同。被,皮寄反。劫脅,上居業反,下許業反。   [疏]「《野有死麇》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三句」至「惡無禮」。○正義曰:作《野有死麇》詩者,言「惡無禮」,謂當紂之世,天下大亂,強暴相陵,遂成淫風之俗。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其貞女猶惡其無禮。經三章皆惡無禮之辭也。○箋「無禮」至「紂之世」。○正義曰:經言「吉士誘之」,女思媒氏導之,故知不由媒妁也。思其麇肉為禮,故知雁幣不至也。欲令舒而脫脫兮,故知劫脅以成昏也。箋反經為說,而先媒後幣,與經倒者,便文,見昏禮先媒。經主惡無禮,故先思所持之物也。或有俗本以「天下大亂」以下同為鄭注者,誤。定本、《集注》皆不然。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郊外曰野。包,裹也。凶荒則殺禮,猶有以將之。野有死麇,群田之獲而分其肉。白茅,取絜清也。箋云:亂世之民貧,而強暴之男多行無禮,故貞女之情,欲令人以白茅裹束野中田者所分麇肉為禮而來。○包,逋茅反。裹音果。殺,所戒反,徐所例反。清如字,沈音淨。令,力呈反。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懷,思也。春,不暇待秋也。誘,道也。箋云:有貞女思仲春以禮與男會,吉士使媒人道成之。疾時無禮而言然。○誘音酉。   [疏]「野有」至「誘之」。○毛以為皆惡無禮之辭也。言凶荒則殺禮,猶須禮以將之,故貞女欲男於野田中有死麇之肉,以白茅裹之為禮而來也。既欲其禮,又欲其及時,故有貞女思開春以禮與男會,不欲過時也。又欲令此吉士,先使媒人導成之,不欲無媒妁而自行也。○鄭唯「懷春」為異,言思仲春正昏之時,以禮與男會也。餘與毛同。言「春」,據成昏之時。「吉士誘之」,乃於納采之先,在春前矣。但以昏時為重,故先言「懷春」也。此詩所陳,皆是女之所欲,計有女懷春之文,應最在上。但昏禮主於交接,春是合昏之時,故以女懷配春為句,見春是所思之主。其實裹束麇肉亦是女之所思,故箋雲貞女之情,欲令以白茅裹束死麇肉為禮而來,是也。○傳「凶荒」至「絜清」。○正義曰:解以死麇之意。昏禮五禮用雁,唯納徵用幣,無麇鹿之肉。言死麇者,凶荒則殺禮,謂減殺其禮,不如豐年也。禮雖殺,猶須有物以將行之,故欲得用麇肉也。此由世亂民貧,故思以麇肉當雁幣也。故《有狐序》曰「古者凶荒,則殺禮多昏」。《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十曰多昏」,鄭司農云「多昏,不備禮而昏,娶者多」,是也。傳文解野中所以有死麇者,由群聚於田獵之中,獲而分得其肉。《繢人》注云「齊人謂麇為獐」,則麇是獐也。必以白茅包之者,由取其絜清也。《易》曰:「藉用白茅,無咎。」傳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以供祭祀」,明其絜清。○傳「春,不暇待秋」。正義曰:傳以秋冬為正昏,此雲春者,此女年二十,期已盡,不暇待秋也。此思春,思開春,欲其以禮來。若仲春,則不待禮會而行之,無為思麇肉矣。此女惡其無禮,恐其過晚,故舉春而言。其實往歲之秋冬,亦可以為昏矣。《釋詁》云:「誘,進也。」《曲禮》注「進客謂導之」,明進、導一也,故以誘為導也。。○箋「有貞」至「言然」。正義曰:箋以仲春為昏時,故知貞女思仲春之月以禮與男會也。言吉士誘之者,女欲令吉士使媒人導達成昏禮也。疾時無媒,故言然也。言「懷春」,自思及時與男會也。言「誘之」,自吉士遣媒也,非謂仲春之月始思遣媒。何者?女十五許嫁,已遣媒以納采,二十仲春始親迎,故知非仲春月始思媒也。吉士者,善士也,述女稱男之意,故以善士言之。「士如歸妻」,「求我庶士」,皆非女所稱,故不言吉。《卷阿》云「用吉士」,謂朝廷之士有善德,故稱吉士也。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樸樕,小木也。野有死鹿,廣物也。純束,猶包之也。箋云:樸樕之中及野有死鹿,皆可以白茅包裹束以為禮,廣可用之物,非獨麇也。純讀如屯。○樸,蒲木反,又音僕。樕音速。純,徒本反,沈云:「鄭徒尊反。」屯,舊徒本反,沈徒尊反,云:「屯,聚也。」有女如玉。德如玉也。箋云:如玉者,取其堅而絜白。   [疏]「林有」至「如玉」。○正義曰:言凶荒殺禮,非直麇肉可用,貞女又欲男子於林中有樸樕小木之處,及野之中有群田所分死鹿之肉,以白茅純束而裹之,以為禮而來也。由有貞女,堅而絜白,德如玉然,故惡此無禮,欲有以將之。○傳「樸樕,小木」。○正義曰:《釋木》云:「樸樕,心。」某氏曰:「樸樕,斛樕也,有心能濕,江河間以作柱。」孫炎曰:「樸樕一名心。」是樸樕為木名也。言小木者,以林有此木,故言小木也。「林有樸樕」,謂林中有樸樕之木也,故箋云「樸樕之中及野有死鹿」,不言林者,則林與樸樕為一也。知不別者,以樸樕,木名,若一木,不得有死鹿;若木眾,即是林矣,不得林與樸樕並言也。且下雲有死鹿,言有,足得蒙林,林下之有,不為鹿施,明是林中有樸樕之處也。樸樕與林不別,《正月》箋云:「林中大木之處。」此小木得為林者,謂林中有此小木,非小木獨為林也。此宜云「林中小木之處」。○箋「純讀如屯」。○正義曰:「純讀為屯」者,以純非束之義,讀為屯,取肉而裹束之,故傳云「純束,猶包之」。○箋「如玉」至「絜白」。○正義曰:此皆比白玉,故言堅而絜白。《弁師》云「五采玉」,則非一色。獨以白玉比之者,比其堅而絜白,不可汙以無禮。《小戎》箋云「玉有五德」,不雲堅而絜白者,以男子百行,不可止貞絜故也。   舒而脫脫兮!舒,徐也。脫脫,舒遲也。箋云:貞女欲吉士以禮來,脫脫然舒也。又疾時無禮,強暴之男相劫脅。○脫,敕外反,注同。無感我帨兮,感,動也。帨,佩巾也。箋云:奔走失節,動其佩飾。○感如字,又胡坎反。帨,始銳反,沈始悅反。無使尨也吠!尨,狗也。非禮相陵則狗吠。○尨,美邦反。吠,符廢反。   [疏]「舒而」至「也吠」。○正義曰:此貞女思以禮來,惡其劫脅。言吉士當以禮而來,其威儀舒遲而脫脫兮,無動我之佩巾兮,又無令狗也吠。但以禮來,我則從之。疾時劫脅成昏,不得安舒,奔走失節,動其佩巾,其使尨也吠,己所以惡之,是謂惡無禮也。○傳「脫脫,舒遲」。○正義曰:脫脫,舒鷃之貌。不言貌者,略之。《采蘩》傳曰「僮僮,竦敬。祁祁,舒遲」,亦略而不言貌。定本「脫脫,舒貌」,有貌字,與俗本異。○傳「帨,佩巾」。○正義曰:《內則》雲子事父母,婦事舅姑,皆云「左佩紛帨」。注云:「帨,拭物之巾。」又曰「女子設帨於門右」。然則帨者是巾,為拭物,名之曰帨紛,其自佩之,故曰佩巾。○傳「尨狗」至「狗吠」。○正義曰:「尨,狗」,《釋畜》文。李巡曰:「尨一名狗。」非禮相陵,主不迎客,則有狗吠。此女原其禮來,不用驚狗,故《鄭志》答張逸云「正行昏禮,不得有狗吠」,是也。   《野有死麇》三章,二章四句,一章三句。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德也。下王后一等,謂車乘厭翟,勒面繢裛,服則褕翟。○襛,如容反,《韓詩》作「茙」。茙音戎,《說文》云:「衣厚貌。」王姬音基。王姬,武王女。姬,周姓也。杜預云:「王姬以上為尊。」「雖王姬」,一本作「雖則王姬」。車音居,他皆放此。《釋名》云:「古者曰車聲如居,所以居人也。」今曰車音尺奢反,雲捨也,韋昭曰:「古皆音尺奢反,從漢以來,始有居音。」系,本或作「繼」。下王,遐嫁反,注同。厭,於葉反。翟,庭歷反。厭翟,王后五路之第二者也。翟,雉也,次其羽相迫,故曰厭也。繪,本又作「繢」,戶妹反,畫文也。p忽,作孔反。褕翟音遙翟,或作狄,王后六服之第二也。   [疏]「《何彼襛矣》三章,章四句」至「之德」。正義曰:作《何彼襛矣》詩者,美王姬也。以其雖則王姬,天子之女,亦下嫁於諸侯。其所乘之車,所衣之服,皆不系其夫為尊卑,下王后一等而已。其尊如是,猶能執持婦道,以成肅敬雍和之德,不以已尊而慢人。此王姬之美,即經云「曷不肅雍,王姬之車」是也。定本「雖王姬」無「則」字。此詩主美肅雍之德,因言顏色之美。以善道相求之事,敘者本其作意,略不言耳。王姬者,王女而姬姓。《春秋》「築王姬之館於外」,杜預云「不稱字,以王為尊」是也。言「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者,以諸侯之女嫁於諸侯,是其常令,雖則王姬之尊,亦下嫁於諸侯,亦謂諸侯主也。然上無二王,王姬必當嫁於諸侯,言「雖則」者,欲美其能執婦道,故言「雖則」,為屈尊之辭。言下嫁於諸侯,雖嫁於王者之後,亦是也。《禮記》注云:「周女因魯嫁卒服之,如內女,天子為之無服。嫁於王者之後,乃服之。」則王姬嫁於王者之後,似非下嫁。言王姬必下嫁者,必二王之後,通天三統,自行正朔,有與天子敵義。其實列土諸侯,不得純敵天子,亦為下嫁也。因姑姊妹女子有恩,二王后有敵義,故服之,非實敵也。若二王之後嫁女於諸侯,爵雖尊,非下嫁也,故魯之孝惠娶於商,及宋人來媵,皆無異於諸侯也。然得行禮樂,唯祭為然也。此王姬體王之尊,故下王后一等,不系夫之尊卑。唯二王后之夫人,得與王后同,亦降一等,不繫於夫也。此時齊侯子未為諸侯,若為諸侯,其夫人車服自當下王后一等,要本王姬車服不為繫於夫也。天子尊無二上,故其女可下王后一等。若諸侯之女下嫁,則各從夫之爵,不得下其母一等也。何休云:「天子嫁女於諸侯,備侄娣,如諸侯禮義。不可以天子之尊,絕人繼嗣之路。」皇甫謐云:「武王五男二女,元女妻胡公,王姬宜為媵,今何得適齊侯之子?何休事無所出,未可據信也。或以尊,故命同族為媵。」○箋「下王后」至「褕翟」。○正義曰:王后五路,重翟為上,厭翟次之。六服,褘衣為上,褕翟次之。今言下王后一等,故知車乘厭翟,服則褕翟也。《巾車職》云:「王后之五路:重翟,鍚面朱裛;厭翟,勒面繢裛;安車,彫面鷖裛;皆有容蓋。」注云:「重翟,重翟雉之羽也。厭翟,次其羽使相迫也。勒面,謂以如玉龍勒之韋為當面飾也。雕者,畫之,不龍其韋。安車,坐乘車,凡婦人車皆坐乘。鄭司農云:鍚馬,面鍚也。鷖裛者,青黑色,以繒為之,裛著馬勒,直兩耳與兩鑣。容謂幨車,山東謂之裳幃,或曰潼容,玄謂朱裛、繢裛。其施之如鷖裛,車衡□亦宜有焉。繢,畫文也。蓋,如今小車蓋也。皆有容有蓋,則重翟、厭翟謂蔽也。重翟,後從王祭祀所乘。厭翟,後從王賓饗諸侯所乘。安車無蔽,後朝見於王所乘,謂去飾也。《詩·國風·碩人》曰『翟蔽以朝』,謂諸侯夫人始來,乘翟蔽之車,以朝見於君,以盛之也。此翟蔽,蓋厭翟也。然則王后始來乘重翟矣。」《巾車》又云:「翟車,貝面組裛,有握;輦車,組輓,有翣,羽蓋。」注云「翟車以出桑,輦車宮中所乘」。此王后五等車所用也。其諸侯之夫人始嫁及常乘之車則無文,說者各為其見。崔靈恩以為,二王之後夫人各乘本國先王之上車,魯之夫人乘重翟。知者,以魯夫人服褘衣,與王后同,故知車亦同也。其同姓異姓侯伯夫人皆乘厭翟,子男夫人乘翟車,所用助祭、饗賓、朝見各依差次。其初嫁之時,侯伯以下夫人所乘車皆上攝一等,知者,以士妻乘墨車,上攝大夫之車故也。崔又一解云:「諸侯夫人初嫁不得上攝,以其逼王后故也。卿大夫之妻得上攝一等。」案鄭注《巾車》引《詩》「翟茀以朝」,謂厭翟也。衛是侯爵,故厭翟。崔氏後解與鄭注同。既不上攝,鄭注《巾車》云:「乘翟茀之車以盛之者,以乘祭祀之車,故言盛也。」二劉以五等諸侯夫人初嫁皆乘厭翟,與鄭不合。其三公之妻與子男同。其孤妻夏篆,卿妻夏縵,大夫墨車,士乘棧車,初嫁皆上攝一等。其始嫁之衣,皆以祭服加以纁袡,約《士昏禮》「女次純衣纁袡」故也。其諸侯夫人用自祭之服,卿大夫之妻用助祭之服。此序以經有王姬之車,故因言車服謂嫁時之車服耳。若其在國,則繫於其夫,各從其爵也。   何彼襛矣?唐棣之華。興也。襛猶戎戎也。唐棣,栘也。箋云:何乎彼戎戎者乃栘之華。興者,喻王姬顏色之美盛。○棣,徒帝反,《字林》大內反。華如字。栘音移,一音是兮反,郭璞云:「今白栘也,似白楊,江東呼夫栘。」曷不肅雍?王姬之車。肅,敬。雍,和。箋云:曷,何。之,往也。何不敬和乎,王姬往乘車也。言其嫁時,始乘車則已敬和。○車,協韻尺奢反,又音居。或雲古讀華為敷,與居為韻。後放此。   [疏]「何彼」至「之車」。○正義曰:何乎彼戎戎者,乃唐棣之華,以興王姬之顏色,亦如此華然。王姬非直顏色之美,又能執持婦道,何事不敬和乎!王姬往乘車時,則已敬和矣。以其尊而適卑,恐有傲慢,今初乘車時已能敬和,則每事皆敬和矣。○礎矮襛猶戎戎」。○正義曰:以戎戎者華形貌,故重言之,猶《柏舟》以汎為汎汎之義。言戎戎者,毛以華狀物色,言之不必有文。○傳「唐棣,栘」。○正義曰:《釋木》文。舍人曰:「唐棣一名栘。」郭璞曰:「今白栘也,似白楊,江東呼夫栘。」○箋「何不」至「敬和」。○正義曰:詩美王姬肅雍,非雲何事不敬和乎?言事事皆敬和。王姬始乘車則已敬和,後至齊侯之家自然敬和,故《樂記》云:「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與和,何事不行也?   何彼襛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平,正也。武王女,文王孫,適齊侯之子。箋云:「華如桃李」者,興王姬與齊侯之子顏色俱盛。正王者,德能正天下之王。   [疏]「何彼」至「之子」。○正義曰:言何乎彼戎戎者,其華之色如桃李華也,以興王姬顏色之盛與齊侯之子。誰能有此顏色者,是平王之孫與齊侯之子耳。上章言唐棣之華,此章不言木名,直言華如桃李,則唐棣之華如桃李之華也。以王姬顏色如齊侯之子顏色,故舉二木也。箋云「華如桃李者,興王姬與齊侯之子顏色俱盛」,是以華比華,然後為興。○傳「平,正也」。箋「正王者,德能正天下之王」。○正義曰:此文王也。文者,謚之正名也,稱之則隨德不一,故以德能正天下則稱平王。《鄭志》張逸問:「箋雲德能正天下之王,然則不必要文王也。」答曰:「德能平正天下則稱為平,故以號文王焉。」又《大誥》注「受命曰寧王,承平曰平王」,故《君奭》云「割申勸寧王之德」,是文王也。又《洛誥》云「平來毖殷,乃命寧」,即云「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則「乃命寧」,兼文武矣,故注云「周公謂文王為寧王」。成王亦謂武王為寧王,此一名二人兼之。武王亦受命,故亦稱寧王。理亦得稱平王,但無文耳。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伊,維。緡,綸也。箋云:釣者以此有求於彼。何以為之乎?以絲之為綸,則是善釣也。以言王姬與齊侯之子以善道相求。○緡,亡貧反。綸音倫,繩也。   [疏]「其釣」至「之孫」。○正義曰:其釣魚之法維何以為乎?維以絲為繩,則是善釣。以興其娶妻之法,亦何以為之乎?維以禮為之,則是善娶。釣者以此有求於彼,執絲綸以求魚;娶者以己有求於人,用善道而相呼。誰能以善道相求呼者?乃齊侯之子求平王之孫。上章主美王姬適齊侯之子,故先言平王之孫。此章主說齊侯之子以善道求王姬,故先言齊侯之子。○傳「緡,綸」。○正義曰:《釋言》文。孫炎曰:「皆繩名也。」故《采綠》箋云:「綸、釣,繳。」《抑》又云「言緡之絲」,傳曰「緡,被」者,以荏染柔木,宜被之以弦,故云「緡,被」,謂被絲為弦也。綸,《禮記》云「王言如絲,其出如綸」,謂嗇夫所佩,與此別。   《何彼襛矣》三章,章四句。   《騶虞》,《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應者,應德自遠而至。○騶,側留反,《周書·王會》、《草木疏》並同。又云:「尾長於身,不履生草。」《尚書大傳》云「尾倍於身」。應,應對之應,注皆同。朝,直遙反。治,直吏反。被,皮寄反。蕃音煩,多也。蒐,所留反,春獵為蒐,田獵也。杜預云:「蒐索擇取不孕者也。」《穀梁傳》云:「四時之田,春曰田,夏曰苗,秋曰蒐,冬曰狩。」   [疏]「《騶虞》二章,章三句」至「道成」。○正義曰:以《騶虞》處末者,見《鵲巢》之應也。言《鵲巢》之化行,則人倫夫婦既已得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皆蕃息而殖長,故國君蒐田以時,其仁恩之心,不忍盡殺,如騶虞然,則王道成矣。《鵲巢》之化,謂國君之化行於天下也。人倫既正,謂夫人均一,不失其職是也。朝廷既治,謂以禮自防,聽訟決事是也。天下純被文王之化,謂《羔羊》以下也。此處《騶虞》於末,以為《鵲巢》之應,以故歷序《鵲巢》以下,然後言《騶虞》當篇之義,由文王之化被於天下也,故得庶類蕃殖,即豝豵是也。國君蒐田以時,即章首一句是也。「仁如騶虞」,下二句是也。言「王道成」者,以此篇處末,故總之言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庶類又蒙其澤,仁心能如騶虞,則王化之道成矣。所謂《周南》、《召南》,王化之基也。○箋「應者」至「而至」。正義曰:敘解德為應之意,故箋解應者,應國君之德,若自遠而至,然非實至也。   彼茁者葭,茁,出也。葭,蘆也。箋云:記蘆始出者,著春田之早晚。○茁,側劣、側刷二反。葭音加。蘆音盧,草也。著,張慮反,後不音者放此。壹發五豝。豕牝曰豝。虞人翼五豝,以待公之發。箋云:君射一發而翼五豬者,戰禽獸之命。必戰之者,仁心之至。○發如字,徐音廢。豝,百加反。牝,頻忍反,徐扶死反。射,食亦反。于嗟乎騶虞!騶虞,義獸也。白虎黑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則應之。箋云:于嗟者,美之也。   [疏]「彼茁」至「騶虞」。○正義曰:言彼茁茁然出而始生者,葭草也。國君於此草生之時出田獵,壹發矢而射五豝。獸五豝唯壹發者,不忍盡殺。仁心如是,故于嗟乎歎之,歎國君仁心如騶虞。騶虞,義獸,不食生物,有仁心,國君亦有仁心,故比之。○傳「茁,出。葭,蘆」。○正義曰:謂草生茁茁然出,故云「茁茁」也,非訓為「出」。「葭,蘆」,《釋草》文。李巡曰:「葦初生。」○傳「豕牝」至「之發」。○正義曰:「豕牝曰豝」,《釋獸》文。又解君射一發而翼五豝者,由虞人翼驅五豝,以待公之發矢故也。《多士》云「敢翼殷命」,注云:「翼,驅也。」則此翼亦為驅也。知有驅之者,《吉日》云「漆沮之從,天子之所」,傳曰:「驅禽而至天子之所。」又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傳曰:「驅禽之左右,以安待天子之射。」又《易》曰:「王用三驅,失前禽也。」故知田獵有使人驅禽之義。知虞人驅之者,以田獵則虞人之事,故《山虞》云:「若大田獵,則萊山田之野。」《澤虞》云:「若大田獵,則萊澤野。」天子田獵使虞人,則諸侯亦然,故《駟驖》箋云「奉是時牡者,謂虞人。」《田僕》云:「設驅逆之車。」則僕人設車,虞人乘之以驅禽也。言驅逆,則驅之逆之皆為驅也。○箋「君射」至「之至」。正義曰:解雲君止一發,必翼五豝者,戰禽獸之命。必雲戰之者,不忍盡殺,令五豝止一發,中則殺一而已,亦不盡殺之,猶如戰然,故云「戰禽獸之命」也。而必雲戰之者,仁心之至,不忍盡殺故也。○傳「騶虞」至「應之」。○正義曰:白虎,西方毛蟲,故雲義獸。《鄭志》張逸問:「傳曰『白虎黑文』,又《禮記》曰『樂官備』,何謂?」答曰:「白虎黑文,《周史·王會》雲備者,取其一發五豝,言多賢也。」《射義》注及《答志》皆喻得賢多,引《詩》斷章也。言不食生物者,解其仁心,故序云「仁如騶虞」。云「有至信之德則應之」者,騶虞之為瑞應,至信之德也。陸機云:「騶虞,白虎黑文,尾長於驅,不食生物,不履生草,應信而至者也。」   彼茁者蓬,蓬,草名也。○蓬,蒲東反。壹發五豵。一歲曰豵。箋云:豕生三曰豵。○豵,子公反,徐又在容反,字又作「豵」,同。   于嗟乎騶虞!   [疏]傳「一歲曰豵」。○正義曰:傳以《七月》云「言私其豵,獻豜於公」,《大司馬》云「大獸公之,小獸私之」,豜言私,明其小,故彼亦云「一歲曰豵」。獻豜於公,明其大,故彼與《還》傳皆云「三歲曰豜」。《代檀》傳曰「三歲曰特」,蓋異獸別名。故三歲者有二名也。《大司馬職》注云:「一歲為豵,二歲為豝,三歲為特,四歲為肩,五歲為慎。」其說與毛或異或同,不知所據。○箋「豕生三曰豵」。○正義曰:箋以豵者豕生之數,非大小之名,故《釋獸》云:「豕生三豵、二師、一特。」郭璞曰:「豬生子常多,故別其少者。」《鄭志》張逸問:「豕生三曰豵,不知母豕也?豚也?」答曰:「豚也。過三以往,猶謂之豵,以自三以上更無名也。」故知過三亦為豵。一解雖生數之名,大小皆得名之。「言私其豵」,謂小時,此國君蒐田所射,未必小也。《釋獸》麇、鹿皆云「絕有力者,{鹿開}」,則「有懸特」謂豕生一名,獻豜從兩。肩為{鹿開},{鹿開},鹿也,絕有力者,非三歲矣。肩、{鹿開},字雖異,音實同也。   《騶虞》二章,章三句。   召南之國十四篇,四十章,百七十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 二之一  卷二 二之一   ◎邶柏舟詁訓傳第三   ○陸曰:鄭云:「邶、鄘、衛者,殷紂畿內地名,屬古冀州。自紂城而北曰邶,南曰鄘,東曰衛。衛在汲郡朝歌縣,時康叔正封於衛。其末子孫稍並兼彼二國,混其地而名之。作者各有所傷,從其本國而異之,故有邶、鄘、衛之詩。」王肅同。從此訖《豳·七月》,十二國並變風也。邶,蒲對反,本又作「鄁」,《字林》方代反。柏音百,字又作「柏」。   邶鄘衛譜邶、鄘、衛者,商紂畿內方千里之地。○正義曰:《地理志》云:「河內本殷之舊都,周既滅殷,分其畿內為三國,《詩·風》邶、鄘、衛是也。」如《志》之言,故知畿內。以畿內,故知方千里也。○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大行之東。○正義曰:案《禹貢》大行屬冀州。《地理志》云:「大行在河內山陽縣西北。」以《詩》言,楚丘、桑中、淇水、漕浚皆在山東,故皆雲在大行之東。大行屬河內,河內即紂都,而西不逾大行者,蓋其都近西也。○北逾衡漳,○正義曰:鄭注《禹貢》云:「衡漳者,漳水潢流。」《地理志》云:「漳水在上黨沽縣大黽谷,東北至安平阜城入河。」以漳水自上黨而過鄴城之北,南距紂都百餘里耳,故知逾之。○東及兗州桑土之野。○正義曰:《禹貢》兗州云:「桑土既蠶。」注云:「其地尤宜蠶桑,因以名之。」今濮水之上,地有桑間者,僖三十一年「衛遷於帝丘」,杜預云:「帝丘,今東郡濮陽縣也。」濮陽在濮水之北,是有桑土明矣。○周武王伐紂,以其京師封紂子武庚為殷後。正義曰:此皆《史記·世家》文。○庶殷頑民,被紂化日久,未可以建諸侯,乃三分其地,置三監,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教之。正義曰:《地理志》云:「邶以封紂子武庚;鄘,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監殷民,謂之三監。」則三監者,武庚為其一,無霍叔矣。王肅、服虔皆依《志》為說。鄭不然者,以《書傳》曰「武王殺紂,立武庚,繼公子祿父。使管叔、蔡叔監祿父,祿父及三監叛」。言使管、蔡監祿父,祿父不自監也。言祿父及三監叛,則祿父已外更有三人為監,祿父非一監矣。《古文尚書·蔡仲之命》曰「惟周公位塚宰,正百工,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於商,囚蔡叔於郭鄰,降霍叔於庶人,三年不齒」,則以管、蔡、霍三叔為三監明矣。孫毓亦云:「三監當有霍叔,鄭義為長。」然則《書敘》唯言伐管叔、蔡叔,不言霍叔者,鄭云「綯赦之也。」《王制》使大夫監於方伯之國,國三人。謂使大夫三人監州長也。此為殷民難化,且使監之。武庚又非方伯,不與《王制》同也。《史記》云:「武王為武庚未集,恐其有賊心,乃令弟管叔、蔡叔傅相之,三分其地置三監。」則三叔各監一國,不知所監之國為誰也。《地理志》雖雲管叔尹鄘,蔡叔尹衛,以武庚在三監之中,未可據信,則管、蔡所監不足明矣,故鄭不指言之。監者,且令監之,非所封也。封,即管、蔡、霍是也。○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正義曰:此無文也。以詩人之作,自歌土風,驗其水土之名,知其國之所在。《衛》曰「送子涉淇,至於頓丘」,頓丘今為縣名,在朝歌紂都之東也。紂都河北,而《鄘》曰「在彼中河」,鄘境在南明矣。都既近西,明不分國,故以為邶在北。三國之境地相連接,故《邶》曰「亦流於淇」,《鄘》曰「送我乎淇之上矣」,《衛》曰「瞻彼淇奧」,是以三國皆言淇也。戴公東徙,渡河野處漕邑,則漕地在鄘也。而《邶》曰「土國城漕」,國人所築之城也;「思須與漕」,衛女所經之邑也;「河水彌彌」,宣公作台之處也。此詩人本述其事,作為自歌其土也。王肅、服虔以為鄘在紂都之西。孫毓云:「據《鄘風·定之方中》,楚丘之歌,鄘在紂都之南,相證自明,而城以西無驗。其城之西,迫於西山,南附洛邑,檀伯之封,溫原樊州皆為列國,《鄘風》所興,不出於此,鄭義為長。」   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見周公將攝政,乃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正義曰:此皆《金縢》之文,唯「見周公將攝政」一句非耳。彼注云:管,國名。叔,字。周公兄,武王弟,封於管。群弟,蔡叔、霍叔。武王崩,周公免喪,欲居攝。小人不知天命而非之,故流「公將不利於孺子」之言於京師。孺子,謂成王也。知管叔「周公之兄」者,《孟子》文也。周公避之,居東都二年。秋,大熟未獲,有雷電疾風之異。乃後成王悅而迎之,反而遂居攝。○正義曰:知者,准的《金縢》之文。如鄭注《金縢》,周公初出,成王年十三。避居二年,成王年十四。秋,大熟,遭雷風。成王迎而反之。是成王年十五,避居三年。云「二年」者,不數初出之年故也。   三監導武庚叛。○正義曰:《書序》云:「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注云:「周公還攝政,懼誅,因開導淮夷與俱叛。居攝一年之時,系之武王。崩者,其惡之初自崩始也。」又《書傳》曰:「使管叔、蔡叔監祿父。武王死,成王幼,管、蔡疑周公而流言。奄君蒲姑謂祿父曰:『武王既死矣,成王尚幼矣,周公見疑矣。此百世之時也,請舉事。』然後祿父及三監叛」。奄君導之,祿父遂與三監叛,則三監亦導之矣。故《左傳》曰「管、蔡啟商,惎間王室」是也。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復伐三監。○正義曰:「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書序》文也。彼注云「黜殷命,謂誅武庚」是也。既殺武庚,復伐三監,為異時伐者,以《書序》「黜殷命」,「伐管、蔡」,別文言之,明非一時也。殺武庚,伐三監,皆在攝政二年,故《書傳》曰「二年克殷」。注云:「誅管、蔡及祿父等也」。○更於此三國建諸侯,以殷餘民封康叔於衛,使為之長。○正義曰:以未可建諸侯,故置三監。今既伐三監,明於此建諸侯矣。《書序》曰:「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餘民封康叔,作《康誥》。」攝政二年伐管、蔡,四年建侯於衛,則伐管蔡、封康叔異年,而《書序》連言之者,注云:「言伐管、蔡者,為因其國也。」王肅《康詰》注云「康,國名,在千里之畿內。既滅管、蔡,更封為衛侯」。鄭無明說,義或當然。或者康謚也。言為之長者,以周公建國不過五百里,明不以千里之地盡封康叔,故知更建諸侯也。妹邦於諸國屬鄘,《酒誥》命康叔云:「明大命於妹邦。」注云:「妹邦者,紂都所處,其民尤化紂嗜酒。今祿父見誅,康叔為其連屬之監,是康叔並監鄘也。」又季札見歌《邶》、《鄘》、《衛》,言「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故知為之長。後世子孫稍並彼二國,混而名之。○正義曰:以康叔不得二國,故知後世子孫也。頃公之惡,邶人刺之,則頃公以前已兼邶。其鄘或亦然矣。周自昭王以後,政教陵遲,諸侯或強弱相陵,故得兼彼二國,混一其境,同名曰衛也。此殷畿千里,不必邶、鄘之地止建二國也。或多建國數,漸並於衛,不必一時滅之,故雲稍並兼也。《地理志》云:「武王崩,三監叛,周公誅之,盡以其地封弟康叔,號曰孟侯,遷邶、鄘之民於洛邑,故邶、鄘、衛三國之詩相與同風。」如《志》之言,則康叔初即兼彼二國,非子孫矣。服虔依以為說,鄭不然者,以周之大國不過五百里,王畿千里,康叔與之同,反過周公,非其制也。   七世至頃侯,當周夷王時,衛國政衰,變風始作。○正義曰:《衛世家》云:「康叔卒,子康伯立。卒,子孝伯立。卒,子嗣伯立。卒,子疌伯立。卒,子靖伯立。卒,子貞伯立。卒,子頃候立。」除頃侯,故七世也。又曰:「頃侯厚賂周夷王,夷王命為衛侯。」故知當夷王時。此鄭數君世,諸國不同。齊、陳並數有詩之君,此及曹不數,頃公、共公又不數,及魯則並數,此皆隨便而言,不為例也。故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邶》、《鄘》、《衛》之詩焉。○正義曰:《綠衣》、《日月》、《終風》、《燕燕》、《柏舟》、《河廣》、《泉水》、《竹竿》述夫人衛女之事,而得分屬三國者,如此《譜》說,定是三國之人所作,非夫人衛女自作矣。《泉水》、《竹竿》俱述思歸之女,而分在異國,明是二國之人作矣。女在他國,衛人得為作詩者,蓋大夫聘問往來,見其思歸之狀,而為之作歌也。唯《載馳》一篇序云「許穆夫人作也」,《左傳》曰「許穆夫人賦《載馳》」,《列女傳》稱夫人所親作,或是自作之也。若許穆夫人所作,而得入《鄘風》者,蓋以於時國在鄘地,故使其詩屬鄘也。《木瓜》美齊,《猗嗟》刺魯,各從所作之風,不入所述之國。許穆夫人之詩得在衛國者,以夫人身是衛女,辭為衛發,故使其詩歸衛也。宋襄之母則身已歸衛,非復宋婦,其詩不必親作,故在衛焉。並邶、鄘分為三國,鄭並十邑不分之者,以鄭在西都,十邑之中無鄭名,又皆國小,土風不異,不似邶、鄘之地,大與衛同,又先有衛名,故分之也。雖分從邶、鄘,其實衛也。故序每篇言衛,明是衛詩,猶唐實是晉,故序亦每篇言晉也。其秦仲、陳佗皆以字配國,當謚號之稱,非為國名而施也。若異國之君,必以國配謚,恐與其君相亂,若《河廣》宋襄,《木瓜》齊桓,《猗嗟》魯莊公之輩是也。三國如此次者,以君世之首在前者為先,故《世家》,頃侯卒,子釐侯立。四十二年卒,子共伯餘立為君。共伯弟和襲攻共伯於墓上,共伯自殺。衛人立和為衛侯,是為武公。以頃公三國詩之最先,故《邶》在前也。《鄘·柏舟》與《淇奧》雖同是武公之詩,共姜守義事在武公政美入相之前,故《鄘》次之,《衛》為後也。凡編詩以君世為次,此三國當其君之時,或作或否,其有詩者,各於其國以君世為次也。《世家》曰:「武公即位,脩康叔政,百姓和集。五十五年卒,子莊公楊立。二十三年卒,太子完立,是為桓公。二年,弟州吁驕奢,桓公黜之。十六年,州吁襲殺桓公而自立。九月殺州吁於濮,迎桓公子晉於邢而立之,是為宣公。十九年卒,太子朔立,是為惠公。四年奔齊,立公子黔牟。黔牟立八年,惠公復入。三十三年卒,子懿公赤立。九年為狄所滅,立昭伯頑之子申為戴公。元年卒,立弟燬,是為文公。」此其君次也。序者,或以事明主,或言其謚,或終始備言,或與初見末義相發明,要在理著而已。若一君止一篇者,明言號謚,多則文有詳略。《邶·柏舟》云「頃公之時」,則頃公詩也。《綠衣》「莊姜傷己,妾上僣」,當莊公時,則莊公詩也。詩述莊姜而作,故序不言莊公也。《燕燕》云「莊姜送歸妾也」,妾非夫人所當出,出不當夫人送,今云「送歸妾」,明子死乃送之,是州吁詩也。《日月》、《終風》、《擊鼓》,序皆雲州吁。《凱風》從上明之,皆州吁詩也。《雄雉》、《匏有苦葉》,序言宣公,舉其始,《新台》、《二子乘舟》復言宣公,詳其終,則《谷風》、《式微》、《旄丘》、《簡兮》、《泉水》、《北門》、《北風》、《靜女》在其間,皆宣公詩也。《鄘·柏舟》云「共伯蚤死,其妻守義」,明武公時作,則武公詩也。《牆有茨》「公子頑通於君母」,君母則惠公母,則惠公詩也。《鶉之奔奔》云「宣姜」,亦是惠公之母,則《君子偕老》、《桑中》在其間,亦皆惠公詩也。《定之方中》、《蝃蝀》、《相鼠》、《於旄》,序皆雲文公,文公詩可知。《載馳序》云「懿公為狄人所滅,露於漕邑」,則戴公詩也。在文公下者,後人不能盡得其次第,爛於下耳。《衛·淇奧》云「美武公」,則武公詩矣。《考槃》、《碩人》,序皆云「莊公」,則莊公詩也。《氓》云「宣公之時」,則宣公詩也。《竹竿》從上言之,亦宣公詩也。《芄蘭》刺惠公,則惠公詩也。《河廣》云「宋襄公母歸於衛」,母雖父所出,而文繫於襄梗覂明襄公即位乃作,襄公以魯僖十年即位,二十一年卒,終始當衛文公,則文公詩矣。《伯兮》云「為王前驅」,《有狐序》云「衛之男女失時」,皆不言謚,在《河廣》、《木瓜》之間,則似文公詩矣。但文公、惠公之時,無從王征伐之事,惟桓五年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當宣公時,則《伯兮》宣公詩也。《伯兮》既為宣公詩,則《有狐》亦非文公詩也。文公滅而復興,詩無刺者,不得有男女失時之歌,則《有狐》亦宣公詩也,與《伯兮》俱爛於此,本在《芄蘭》之上,序者於《氓》舉國公以明下,故不復言宣公耳。推此則換爛在作序之後,故舉上明下。若本第於此,則《伯兮》宜言謚以辨嫌,不宜越《芄蘭》、《河廣》而蒙《氓》詩之序也。《木瓜》云「齊桓公救而封之」,則文公詩也,故鄭於左方中皆以此知之也。然鄭於其君之下雲某篇某作者,准其時之事而言,其作未必即此君之世作也。何則?文王之詩有在成王時作者,是不必其時即作也。《春秋》之義,未逾年不成君,而州吁以春弒君,九月死於濮,不成君而得有詩者,以其已在君位,百姓蒙其惡,故得作詩以刺之也。《柏舟》共姜自誓,不為共伯詩者,以共伯已死,其妻守義,當武公之時,非共伯政教之所及,所以為武公詩也。諸變詩一君有數篇者,大率以事之先後為次,故衛宣公先蒸於夷姜,後納伋妻,《邶》詩先《匏有苦葉》,後次《新台》,是以事先後為次也。舉此而言,則其餘皆以事次也。《牆有茨》、《鶉之奔奔》皆刺宣姜,其篇不次,而使《桑中》間之,則編篇之意,或以事義相類,或以先後相次,序、注無其明說,難以言之。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不遇者,君不受已之志也。君近小人,則賢者見侵害。○柏,木名。頃音傾。近,附近之近。   [疏]「《柏舟》五章,章六句」。○「不遇」至「侵害」。○正義曰:箋以仁人不遇,嫌其不得進仕,故言「不遇者,君不受己之志」,以言「亦汎其流」,明與小人並列也。言「不能奮飛」,是在位不忍去也。《穀梁傳》曰:「遇者何?志相得。」是不得君志亦為不遇也。二章云「薄言往訴,逢彼之怒」,是君不受己之志也。四章云「覯閔既多,受侮不少」,是賢者見侵害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興也。汎,流貌。柏,木,所以宜為舟也。亦汎汎其流,不以濟度也。箋云:舟,載渡物者,今不用,而與物汎汎然俱流水中。興者,喻仁人之不見用,而與群小人並列,亦猶是也。○汎,敷劍反。「汎,流貌」,本或作「汎汎,流貌」者,此從王肅注加。耿耿不寐,如有隱憂。耿耿,猶儆儆也。隱,痛也。箋云:仁人既不遇,憂在見侵害。○耿,古幸反。儆音景。微我無酒,以敖以游。非我無酒,可以敖遊忘憂也。○敖,本亦作「遨」,五羔反。   [疏]「汎彼」至「以游」。○正義曰:言汎然而流者,是彼柏木之舟。此柏木之舟宜用濟渡,今而不用,亦汎汎然其與眾物俱流水中而己。以興在列位者是彼仁德之人,此仁德之人宜用輔佐,今乃不用,亦與眾小人並列於朝而己。仁人既與小人並列,恐其害於己,故夜儆儆然不能寐,如人有痛疾之憂,言憂之甚也。非我無酒,可以敖遊而忘此憂,但此憂之深,非敖遊可釋也。○傳「汎流」至「濟度」。○正義曰:《竹竿》云「檜楫松舟」,《菁菁者莪》云「汎汎楊舟」,則松楊皆可為舟。言柏木所以宜為舟者,解以舟喻仁人之意,言柏木所以宜為舟,猶仁人所以宜為官,非謂餘木不宜也。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鑒,所以察形也。茹,度也。箋云:鑒之察形,但知方圓白黑,不能度其真偽。我心非如是鑒,我於眾人之善惡外內,心度知之。○監,本又作「鑒」,甲暫反,鏡也。茹,如預反,徐音如庶反。度,待洛反,下同。亦有兄弟,不可以據。據,依也。箋云:兄弟至親,當相據依。言亦有不相據依以為是者,希耳。責之以兄弟之道,謂同姓臣也。薄言往訴,逢彼之怒。彼,彼兄弟。○訴,蘇路反。怒,協韻,乃路反。   [疏]「我心」至「之怒」。○正義曰:仁人不遇,故自稱已德,宜所親用。言我心非如鑒,然不可以茹也。我心則可以茹,何者?鑒之察形,但能知外之方圓白黑,不能度知內之善惡真偽。我心則可以度知內之善惡,非徒如鑒然。言能照察物者,莫明於鑒,今己德則逾之。又與君同姓,當相據依。天下時亦有兄弟不可以據依者,猶尚希耳。庶君應不然。何由亦不可以據乎?我既有德,又與君至親,而不遇我。薄往君所愬之,反逢彼君之恚怒,不受己志也。○箋「責之」至「姓臣」。○正義曰:此責君而言兄弟者,此仁人與君同姓,故以兄弟之道責之。言兄弟者,正謂君與己為兄弟也,故「逢彼之怒」,傳曰「彼,彼兄弟」,正謂逢遇君之怒,以君為兄弟也。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石雖堅,尚可轉。席雖平,尚可卷。箋云:言已心志堅平,過於石席。○卷,眷勉反。注同。威儀棣棣,不可選也。君子望之儼然可畏,禮容俯仰各有威儀耳。棣棣,富而閑習也。物有其容,不可數也。箋云:稱已威儀如此者,言己德備而不遇,所以慍也。○棣,本或作「逮」,同徒帝反,又音代。選,雪兗反,選也。儼,魚檢反,本或作「嚴」,音同。數,色主反。   [疏]「我心」至「可選」。○正義曰:仁人既不遇,故又陳己德以怨於君。言我心非如石然,石雖堅,尚可轉,我心堅,不可轉也。我心又非如席然,席雖平,尚可卷,我心平,不可卷也。非有心志堅平過於石席,又有儼然之威,俯仰之儀,棣棣然富備,其容狀不可具數。內外之稱,其德如此。今不見用,故己所以怨。○傳「君子」至「可數」。○正義曰:此言「君子望之儼然可畏」,解經之威也。「禮容俯仰各有宜耳」,解經之儀也。《論語》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左傳》曰「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像謂之儀」是也。言威儀棣棣然,富備而閒曉,貫習為之。又解不可選者,物各有其容,遭時制宜,不可數。昭九年《左傳》曰「服以旌禮,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是也。   憂心悄悄,慍於群小。慍,怒也。悄悄,憂貌。箋云:群小,眾小人在君側者。○悄,七小反。慍,憂運反。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閔,病也。○遘,古豆反,本或作「覯」。侮音武,徐又音茂。靜言思之,寤辟有摽。靜,安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箋云:言,我也。○辟,本又作「擘」,避亦反。摽,符小反。拊音撫。   [疏]「憂心」至「有摽」。○正義曰:言仁人憂心悄悄然,而怨此群小人在於君側者也。又小人見困病於我既多,又我受小人侵侮不少,故怨之也。既不勝小人所侵害,故我於夜中安靜而思念之,則寤覺之中,拊心而摽然,言怨此小人之極也。「覯閔既多,受侮不少」,言「覯」,自彼加我之辭;言「受」,從已受彼之稱耳。○傳「摽,拊心貌」。○正義曰:辟既為拊心,即云「有摽」,故知「摽,拊心貌」,謂拊心之時,其手摽然。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箋云:日,君象也。月,臣象也。微,謂虧傷也。君道當常明如日,而月有虧盈,今君失道而任小人,大臣專恣,則日如月然。○迭,待結反,《韓詩》作「」,音同,云:「,常也。心之憂矣,如匪澣衣。如衣之不澣矣。箋云:衣之不澣,則憒辱無照察。○澣,戶管反。憒,古對反。靜言思之,不能奮飛。不能如鳥奮翼而飛去。箋云:臣不遇於君,猶不忍去,厚之至也。   [疏]「日居」至「奪飛」。○正義曰:日當常明,月即有虧,今日何為與月更迭而虧傷乎?猶君何為與臣更迭而屈伸乎。日實無虧傷,但以日比君,假以言之耳。君既失道,小人縱恣,仁人不遇,故心之憂矣,如不浣之衣。衣不浣,憒辱無照察,似己之憂,煩憒無容樂。仁人憂不自勝,言我安靜而思,君惡如是,意欲逃亡,但以君臣之故,不能如鳥奮翼而飛去,鳥能擇木,故取譬焉。○箋「日居」至「月然」。○正義曰:《禮器》曰「大明生於東,月生於西,陰陽之分,夫婦之位」,則日月喻夫婦也。《孝經讖》曰「兄日姊月」,日月又喻兄姊。以其陰陽之象,故隨尊卑為喻。居、諸者,語助也。故《日月》傳曰:「日乎月乎」,不言居、諸也。《檀弓》云:「何居,我未之前聞也?」注云:「居,語助也。」《左傳》曰:「皋陶庭堅不祀,忽諸?」服虔云:「諸,辭。」是居、諸皆不為義也。微謂虧傷者,《禮運》云:「三五而盈,三五而闕。」注云「一盈一闕,屈伸之義」,是也。《十月之交》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箋云:「微,謂不明也。」以為日月之食。知此微非食者,以經責日云「何迭而微」,是日不當微也。若食,則日月同有,何責云「胡迭而微」?故知謂虧傷也。彼《十月之交》陳食事,故微謂食,與此別。○箋「臣不」至「之至」。○正義曰:此仁人以兄弟之道責君,則同姓之臣,故恩厚之至,不忍去也。以《箴膏盲》云「楚鬻拳同姓,有不去之恩」,《論語》注云「箕子、比幹不忍去」,皆是同姓之臣,有親屬之恩,君雖無道,不忍去之也。然君臣義合,道終不行,雖同姓,有去之理,故微子去之,與箕子、比干同稱三仁,明同姓之臣,有得去之道也。   《柏舟》五章,章六句。   《綠衣》,衛莊姜傷己也。妾上僣,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綠當為「褖」,故作「褖」,轉作「綠」,字之誤也。莊姜,莊公夫人,齊女,姓姜氏。妾上僣者,謂公子州吁之母,母嬖而州吁驕。○綠,毛如字。綠,東方之間色也。鄭改作「褖」,吐亂反。篇內各同。「妾上」,時掌反,注「上僣」皆同。僣,箋念反。吁,況於反。嬖,補計反。《謚法》云:「賤而得愛曰嬖。」嬖,卑也、媟也。   [疏]「《綠衣》四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綠衣》詩者,言衛莊姜傷已也。由賤妾為君所嬖而上僣,夫人失位而幽微,傷已不被寵遇,是故而作是詩也。四章皆傷辭,此言「而作是詩」及「故作是詩」,皆序作詩之由,不必即其人自作也,故《清人序》云「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非高克自作也。《雲漢》云「百姓見憂,故作是詩」,非百姓作之也。若《新台》云「國人惡之,而作是詩」,《碩人》云「國人憂之,而作是詩」,即是國人作之。各因文勢言之,非一端,不得為例也。○箋「綠當」至「吁驕」。○正義曰:必知「綠」誤而「褖」是者,此「綠衣」與《內司服》「綠衣」字同。內司服當王后之六服,五服不言色,唯綠衣言色,明其誤也。《內司服》注引《雜記》曰:「夫人復稅衣褕翟。」又《喪大記》曰「士妻,以褖衣」。言褖衣者甚眾,字或作「稅」。此「綠衣」者,實作「褖衣」也。以此言之,《內司服》無褖衣,而《禮記》有之,則褖衣是正也。彼綠衣宜為褖衣,故此綠衣亦為褖衣也。詩者詠歌,宜因其所有之服而言,不宜舉實無之綠衣以為喻,故知當作褖也。隱三年《左傳》曰「衛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是齊女,姓姜氏也。又曰:「公子州吁,嬖人之子。」是州吁之母嬖也。又曰:「有寵而好兵。石碏諫曰:『寵而不驕,鮮矣!』」是州吁驕也。定本「妾上僣者,謂公子州吁之母也。母嬖而州吁驕」。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興也。綠,間色。黃,正色。箋云:褖兮衣兮者,言褖衣自有禮制也。諸侯夫人祭服之下,鞠衣為上,展衣次之,褖衣次之。次之者,眾妾亦以貴賤之等服之。鞠衣黃,展衣白,褖衣黑,皆以素紗為裡。今褖衣反以黃為裡,非甚禮制也,故以喻妾上僣。○裡音裡。間,間廁之間。鞠,居六反,言如菊花之色也。又去六反,言如麴塵之色。王后之服,四曰鞠衣,色黃也。展,知彥反,字亦作「襢」,音同。王后之服,五曰襢衣。毛氏云:融皆雲色赤,鄭雲色白。紗音沙。心之憂矣,曷維其已。憂雖欲自止,何時能止也?   [疏]「綠兮」至「其已」。○毛以間色之綠不當為衣,猶不正之妾不宜嬖寵。今綠兮乃為衣兮,間色之綠今為衣而見,正色之黃反為裡而隱,以興今妾兮乃蒙寵兮。不正之妾今蒙寵而顯,正嫡夫人反見疏而微。綠衣以邪干正,猶妾以賤陵貴。夫人既見疏遠,故心之憂矣,何時其可以止也?○鄭以為婦人之服有褖衣,今見妾上僣,因以褖衣失制,喻嫡妾之亂。言褖兮衣兮,褖衣自有禮制,當以素紗為裡,今褖衣反以黃為裡,非其制也。以喻賤兮妾兮,賤妾自有定分,當以謙恭為事,今賤妾反以驕僣為事,亦非其宜。妾之不可陵尊,猶衣之不可亂制,汝賤妾何為上僣乎!餘同。○傳「綠,間色。黃,正色」。○正義曰:綠,蒼黃之間色。黃,中央之正色。故云「綠,間色。黃,正色」。言間、正者,見衣正色,不當用間,故《玉藻》云:「衣正色,裳間色。」王肅云「夫人正嫡而幽微,妾不正而尊顯」是也。○箋「褖兮」至「上僣」。○正義曰:褖衣黃裡為非制,明「褖兮衣兮」言其自有禮制也。禮制者,素紗為裡是也。又言「諸侯夫人祭服以下」至「褖衣黑」者,解以褖衣為喻之意。由諸侯之妾有褖衣,故假失制以喻僣也。《內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褘衣、褕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素紗。」注云:「後從王祭先王則服褘衣,祀先公則服褕翟,祭群小祀則服闕翟。」後以三翟為祭服。夫人於其國,衣服與王后同,亦三翟為祭服。眾妾不得服之。故鞠衣以下,眾妾以貴賤之等服之也。《內司服》又曰:「辨外內命婦之服:鞠衣、展衣、褖衣、素紗。」注云:「內命婦之服,鞠衣,九嬪也;展衣,世婦也;褖衣,女御也。」鄭以經稱命婦之服,王之三夫人與諸侯夫人名同,則不在命婦之中矣,故注云:「三夫人其闕翟以下乎?」自九嬪以下三等,故為此次也。夫人於其國與王后同,明鞠衣以下,眾妾各以其等服之可知也。此服既有三,則眾妾亦分為三等,蓋夫人下,侄娣鞠衣,二媵展衣,其餘禒衣也。知「鞠衣黃,展衣白,褖衣黑」者,以《士冠禮》陳服於房中,爵弁服,皮弁服,玄端,及《士喪禮》陳襲事於房中,爵弁服,皮弁服,褖衣。以褖衣當玄端,玄端黑,則褖衣亦黑也。故《內司服》注以男子之褖衣黑,則知婦人之褖衣亦黑也。又子羔之襲褖衣纁袡,袡用纁,則衣用黑明矣。褖衣既黑,以四方之色逆而差之,則展衣白、鞠衣黃可知。皆以素紗為裡者,以《周禮》六服之外,別言「素紗」,明皆以素紗為裡也。今褖衣反以黃為裡,非其制,故以喻妾上僣也。然則鞠衣、展衣亦不得以黃為裡,獨舉褖衣者,詩人意所偶言,無義例也。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上曰衣,下曰裳。箋云:婦人之服,不殊衣裳,上下同色。今衣黑而裳黃,喻亂嫡妾之禮。○嫡,本亦作「適」,同丁歷反。   [疏]「綠衣黃裳」。○毛以為,間色之綠,今為衣而在上;正色之黃,反為裳而處下,以興不正之妾,今蒙寵而尊,正嫡夫人反見疏而卑。前以表裡與幽顯,則此以上下喻尊卑,雖嫡妾之位不易,而莊公禮遇有薄厚也。鄭以婦人之服不殊裳,褖衣當以黑為裳,今反以黃為裳,非其制,以喻賤妾當以謙恭為事,今反上僣為事,亦非其宜。○箋「婦人」至「同色」。○正義曰:言不殊裳者,謂衣裳連,連則色同,故雲上下同色也。定本、《集注》皆云「不殊衣裳」。《喪服》云:「女子子在室為父,布總,箭笄,髽,衰,三年。」直言衰,不言裳,則裳與衰連,故注云「不言裳者,婦人之服不殊裳」是也。知非吉凶異者,《士昏禮》云「女次純衣」,及《禮記》「子羔之襲,褖衣纁袡為一」,稱譏襲婦服,皆不言裳,是吉服亦不殊裳也。若男子,朝服則緇衣素裳,喪服則斬衰素裳,吉凶皆殊衣裳也。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箋云:亡之言忘也。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綠,末也。絲,本也。箋云:女,女妾上僣者。先染絲,後製衣,皆女之所治為也,而女反亂之,亦喻亂嫡妾之禮,責以本末之行。禮,大夫以上衣織,故本於絲也。○女,崔云「毛如字」,鄭音汝。行,下孟反,下同。「以上」,時掌反。「衣織」,於既反,下音志。我思古人,俾無訧兮。俾,使。訧,過也。箋云:古人,謂制禮者。我思此人定尊卑,使人無過差之行。心善之也。○俾,卑爾反,沈必履反。訧音尤,本或作「尤」。差,初賣反,又初佳反。   [疏]「綠兮」至「訧兮」。○毛以為,言綠兮而由於絲兮,此女人之所治。以興使妾兮而承於嫡兮,此莊公之所治,由絲以為綠,即綠為末,絲為本,猶承嫡而使妾,則妾為卑而嫡為尊。公定尊卑不可亂,猶女治絲,本末不可易。今公何為使妾上僣,而令尊卑亂乎?莊姜既見公不能定尊卑,使己微而妾顯,故雲我思古之君子,妻妾有序,自使其行無過差者。以莊公不能然,故思之。○鄭言為褖衣兮,當先染絲而後製衣,是汝婦人之所為兮,汝何故亂之,先製衣而後染,使失制度也?以興嫡在先而尊貴,妾在後而卑賤,是汝賤妾之所為,汝何故亂,令妾在先而尊,嫡在後而卑?是亂嫡妾之禮,失本末之行。莊姜既見此妾上僣,違於禮制,故我思古制禮之人,定尊卑,使人無過差之行者。禮令下不僣上,故思之。○傳「綠,末。絲,本」。○正義曰:織絲而為繒,染之以成綠,故雲綠末絲本,以喻妾卑嫡尊也。上章言其反幽顯,此章責公亂尊卑。○箋「女妾」至「於絲」。○正義曰:以此詩傷妾之僣己,故知「汝,汝妾之上僣者」。大夫以上衣織,故知「先染絲,後製衣」。染絲製衣是婦人之事,故言「汝所治為也」。此衣非上僣之妾所自治,但衣者,婦人所作,假言衣之失制,以喻妾之上僣耳。故汝上僣之妾,言汝反亂之,喻亂嫡妾之禮也。云「亂嫡妾之禮,責之以本末之行」,本末者,以先染絲為本,後製衣為末,大意與毛同。但毛以染綠為末,箋以製衣為末耳。箋亦以本喻嫡,以末喻妾,故云「亂嫡妾之禮,責之以本末之行」。又解本絲之意,由大夫以上衣織,故本之。知者,《玉藻》云「士不衣織」。士不得,明大夫以上得也。染人掌染絲帛,染絲謂衣織者也。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淒,寒風也。箋云:絺綌所以當暑,今以待寒,喻其失所也。○淒,七西反。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古之君子,實得我之心也。箋云:古之聖人制禮者,使夫婦有道,妻妾貴賤各有次序。   [疏]「絺兮」至「我心」。○毛以為「稀兮綌兮」當服之以暑時,今用之於「淒其以風」之月,非其宜也,以興嫡兮妾兮當節之以禮,今使之翻然以亂之,亦非其宜也。言絺綌不以當暑,猶嫡妾不以其禮,故莊姜云:我思古之君子定尊卑,實得我之心。○鄭以為言「絺兮綌兮」本當暑,今以待淒然寒風,失其所,以興賤兮妾兮所以守職,今以上僣於尊位,亦失其所,故思古之人制禮,使妻妾貴賤有次序,令妾不得上僣者,實得我之心也。○傳「淒,寒風」。○正義曰:《四月》云「秋日淒淒」,淒,寒涼之名也。此連雲以風,故雲寒風也。○傳「古之君子」。○正義曰:傳以章首二句皆責莊公不能定其嫡妾之禮,故以為思古之君子,謂能定尊卑,使妻妾次序者也。○箋「古之聖人制禮者」。○正義曰:箋以上二句皆責妾之上僣,故以為思古之聖人制禮者,使貴賤有序,則妾不得上僣,故思之。   《綠衣》四章,章四句。   《燕燕》,衛莊姜送歸妾也。莊姜無子,陳女戴媯生子名完,莊姜以為己子。莊公薨,完立,而州吁殺之。戴媯於是大歸,莊姜遠送之於野,作詩見己志。○燕,於見反。戴媯,居危反。戴,謚也。媯,陳姓也。完,字又作「貌」,俗音丸,即衛桓公也。殺,如字,又申志反。見,賢遍反。   [疏]「《燕燕》四章,章六句」至「歸妾」。○正義曰:作《燕燕》詩者,言衛莊姜送歸妾也。謂戴媯大歸,莊姜送之。經所陳,皆訣別之後,述其送之之事也。○箋「莊姜」至「己志」。○正義曰:隱三年《左傳》曰:「衛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又娶於陳曰厲媯,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己子。」四年春,州吁殺桓公,經書「弒其君完」。是莊姜無子,完立,州吁殺之之事也。由其子見殺,故戴媯於是大歸。莊姜養其子,與之相善,故越禮遠送於野,作此詩以見莊姜之志也。知歸是戴媯者,經云「先君之思」,則莊公薨矣。桓公之時,母不當輒歸。雖歸,非莊姜所當送歸,明桓公死後其母見子之殺,故歸。莊姜養其子,同傷桓公之死,故泣涕而送之也。言「大歸」者,不反之辭,故文十八年「夫人姜氏歸於齊」,《左傳》曰:「大歸也。」以歸寧者有時而反,此即歸不復來,故謂之大歸也。《衛世家》云:「莊公娶齊女為夫人而無子。又娶陳女為夫人,生子早死。陳女女娣亦幸於莊公,而生子完。完母死,莊公命夫人齊女子之,立為大子。」禮,諸侯不再娶,且莊姜仍在,《左傳》唯言「又娶於陳」,不言為夫人。《世家》云「又娶陳女為夫人」,非也。《左傳》唯言戴媯生桓公,莊姜養之,以為己子,不言其死,云「完母死」,亦非也。然傳言又娶者,蓋謂媵也。《左傳》曰:「同姓媵之,異姓則否。」此陳其得媵莊姜者,《春秋》之世不能如禮。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燕燕,鳦也。燕之于飛,必差池其羽。箋云:差池其羽,謂張舒其尾翼,興戴媯將歸,顧視其衣服。○差,楚佳反,又楚宜反。池,如字。鳦音乙,本又作「乙」,郭烏拔反。之子于歸,遠送於野。之子,去者也。歸,歸宗也。遠送過禮。於,於也。郊外曰野。箋云:婦人之禮,送迎不出門。今我送是子,乃至於野者,舒己憤,盡己情。○野,如字,協韻羊汝反。沈云:「協句宜音時預反。」後放此。憤,符粉反。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瞻,視也。○涕,他禮反,徐又音弟。   [疏]「燕燕」至「如雨」。○正義曰:燕燕往飛之時,必舒張其尾翼,以興戴媯將歸之時,亦顧視其衣服。既視其衣服,從此而去。是此去之子,往歸於國,我莊姜遠送至於郊外之野。既至於野,與之訣別,己留而彼去,稍稍更遠,瞻望之不復能及,故念之泣涕如雨然也。上二句謂其將行,次二句言己在路,下二句言既訣之後。○傳「燕燕,鳦」。○正義曰:《釋鳥》「巂周、燕燕,鳦」。孫炎曰:「別三名。」舍人曰:「巂周名燕燕,又名鳦。」郭璞曰:「一名玄鳥,齊人呼鳦。此燕即今之燕也,古人重言之。《漢書》童謠云『燕燕尾涎涎』,是也。」鳦、乙字異,音義同。郭氏一音烏拔反。○箋「差池」至「衣服」。○正義曰:差池者,往飛之之貌,故云「舒張其尾翼」。實翼也,而兼言尾者,以飛時尾亦舒張故也。鳥有羽翼,猶人有衣服,故知以羽之差池喻顧視衣服。既飛而有上下,故以「頡之頏之」喻出入前卻。既上下而有音聲,故以「上下其音」喻言語大小,取譬連類,各以其次。○箋「婦人送迎不出門」。○正義曰:僖二十二年《左傳》文。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飛而上日頡,飛而下曰頏。箋云:頡頏,興戴媯將歸,出入前卻。○頡,戶結反。頏,戶郎反。上,時掌反,篇內皆同。   [疏]傳「飛而」至「曰頏」。○正義曰:此及下傳「上音」、「下音」皆無文。以經言往飛之時,頡之頏之,明頡頏非一也,故知上曰頡,下曰頏。下經言「下上其音」,音無上下,唯飛有上下耳,知飛而上為音曰上音,飛而下為音曰下音也。   之子于歸,遠於將之。將,行也。箋云:將亦送也。瞻望弗及,佇立以泣!佇立,久立也。○佇,直呂反。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飛而上曰上音,飛而下曰下音。箋云:「下上其音」,興戴媯將歸,言語感激,聲有小大。○激,經歷反。之子于歸,遠送於南。陳在衛南。○南,如字,沈云:「協句宜乃林反。今謂古人韻緩,不煩改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實,是也,本亦作「寔」。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仲,戴媯字也。任,大。塞,瘞。淵,深也。箋云:任者,以恩相親信也。《周禮》「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任,入林反。沈云:「鄭而鴆反。」「塞,瘞」,於例反,崔《集注》本作「實」。行,下孟反,下篇同。終溫且惠,淑慎其身。惠,順也。箋云:溫,謂顏色和也。淑,善也。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勖,勉也。箋云:戴媯思先君莊公之故,故將歸猶勸勉寡人以禮義。寡人,莊姜自謂也。○勖,凶玉反,徐又況目反。   [疏]「仲氏」至「寡人」。○正義曰:莊姜既送戴媯,而思其德行及其言語,乃稱其字,言仲氏有大德行也,其心誠實而深遠也。又終當顏色溫和,且能恭順,善自謹慎其身。內外之德既如此,又於將歸之時,思先君之故,勸勉寡人以禮義也。○鄭唯任字為異,言仲氏有任之德,能以恩相親信也。○傳「仲戴」至「任大」。○正義曰:婦人不以名行,今稱仲氏,明是其字。《禮記》「男女異長」,注云「各自為伯季」,故婦人稱仲氏也。「任,大」,《釋詁》文也。定本「任大」之下云:「『塞,瘞也』,俗本『塞,實也』。」○箋「任者」至「任恤」。正義曰:箋以此二句說戴媯之操行,故知為任恤,言其能以恩相親信也,故引「六行」之「任」以證之。《周禮》注云:「善於父母為孝。善於兄弟為友。睦,親於九族。姻,親於外親。任,信於友道。恤,振於憂貧。」○箋「戴媯」至「禮義」。○正義曰:以勸勉之,故知是禮義也。《坊記》引此詩,注以為夫人定姜之詩,不同者,《鄭志》答炅模云:「為《記》注時,就盧君先師亦然。後乃得毛公傳,既古書義又且然。《記》注己行,不復改之。」   《燕燕》四章,章六句。   《日月》,衛莊姜傷己也。遭州吁之難,傷己不見答於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難,乃旦反。「以至困窮之詩也」,舊本皆爾,俗本或作「以致困窮而作是詩也」,誤。   [疏]「《日月》四章,章六句」至「困窮」。○正義曰:俗本作「以致困窮之詩」者,誤也。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日乎月乎,照臨之也。箋云:日月喻國君與夫人也,當同德齊意以治國者,常道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逝,逮。古,故也。箋云:之人,是人也,謂莊公也。其所以接及我者,不以故處,甚違其初時。○處,昌慮反,又昌呂反。胡能有定?寧不我顧?胡,何。定,止也。箋云:寧猶曾也。君之行如是,何能有所定乎?曾不顧念我之言,是其所以不能定完也。○顧,本又作「顧」,如字,徐音古,此亦協韻也。後放此。   [疏]「日居」至「我顧」。○正義曰:言日乎,日以照晝,月乎,月以照夜,故得同曜齊明,而照臨下土。以興國君也,夫人也,國君視外治,夫人視內政,當亦同德齊意以治理國事,如此是其常道。今乃如是人莊公,其所接及我夫人,不以古時恩意處遇之,是不與之同德齊意,失月配日之義也。公於夫婦尚不得所,於眾事亦何能有所定乎?適曾不顧念我之言而己,無能有所定也。○傳「逝,逮」。○正義曰:《釋言》文也。又曰:「逮,及也。」故箋云「其所以接及我者」。下章傳云:「不及我以相好。」皆為及也。顧下章傳,亦宜倒讀,云「不及我以故處」也,雖倒,義與鄭同。但鄭順經文,故似與傳異耳。○箋「是其」至「定完」。○正義曰:此本傷君不答於己,言夫婦之道尚如是,於眾事何能有所定乎!然則莊公是不能定事之人,鄭引不能定事之驗,謂莊公不能定完者,隱三年《左傳》曰:「公子州吁有寵而好兵,公不禁。石碏諫曰:『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是公有欲立州吁之意,故杜預云:「完雖為莊姜子,然太子之位未定。」是完不為太子也。《左傳》唯言莊姜以為己子,不言為太子,而《世家》云「命夫人齊女子之,立為太子」,非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冒,覆也。箋云:覆猶照臨也。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不及我以相好。箋云:其所以接及我者,不以相好之恩情,甚於己薄也。○好,呼報反,注同。王、崔、申、毛如字。胡能有定?寧不我報?盡婦道而不得報。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日始月盛,皆出東方。箋云:自,從也。言夫人當盛之時,與君同位。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音,聲。良,善也。箋云:無善恩意之聲語於我也。○語,魚據反。胡能有定?俾也可忘。箋云:俾,使也。君之行如此,何能有所定,使是無良可忘也。   [疏]「日居」至「可忘」。○正義曰:言日乎月乎,日之始照,月之盛望,皆出東方。言月盛之時,有與日同,以興國君也,夫人也,國君之平常,夫人之隆盛,皆秉其國事。夫人之盛時,亦當與君同,如此是其常。今乃如之人莊公,曾無良善之德音以處語夫人,是疏遠已,不與之同位,失月配日之義。君之行如是,何能有所定!使是無良之行可忘也。○傳「日始」至「東方」。○正義曰:日月雖分照晝夜,而日恆明,月則有盈有闕,不常盛,盛則與日皆出東方。猶君與夫人,雖各聽內外,而君恆伸,夫人有屈有伸,伸則與君同居尊位,故箋云「夫人當盛之時,與君同位」。○箋「無善」至「於我」。○正義曰:如箋所云,則當倒讀,云「無良德音」,謂無善恩意之音聲處語我夫人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箋云:畜,養。卒,終也。父兮母兮者,言己尊之如父,又親之如母,乃反養遇我不終也。胡能有定?報我不述!述,循也。箋云:不循,不循禮也。○述,本亦作「術」。   《日月》四章,章六句。   《終風》,衛莊姜傷己也。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不能正也。正,猶止也。   [疏]「《終風》四章,章四句」至「不能正」。○正義曰:暴與難,一也。遭困窮是厄難之事,故上篇言難。見侮慢是暴戾之事,故此篇言暴。此經皆是暴戾見侮慢之事。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興也。終日風為終風。暴,疾也。笑,侮之也。箋云:既竟日風矣,而又暴疾。興者,喻州吁之為不善,如終風之無休止。而其間又有甚惡,其在莊姜之旁,視莊姜則反笑之,是無敬心之甚。○終風,《韓詩》云:「西風也。」謔浪笑敖,言戲謔不敬。○謔,許約反。浪,力葬反,《韓詩》云:「起也。」笑,本又作「<口笑>」,俗字也,悉妙反。敖,五報反。中心是悼!箋云:悼者,傷其如是,然而已不能得而止之。   [疏]「終風」至「是悼」。○正義曰:言天既終日風,且其間有暴疾,以興州吁既不善,而其間又有甚惡,在我莊姜之傍,顧視我則反笑之,又戲謔調笑而敖慢,己莊姜無如之何,中心以是悼傷,傷其不能止之。○傳「暴,疾」。○正義曰:《釋天》云:「日出而風為暴。」孫炎曰:「陰雲不興,而大風暴起。」然則為風之暴疾,故雲疾也。○傳「言戲謔不敬」。○正義曰:《釋詁》云:「謔浪笑敖,戲謔也。」舍人曰:「謔,戲謔也。浪,意明也。笑,心樂也。敖,意舒也。戲笑,邪戲也。謔,笑之貌也。」郭璞曰:「謂調戲也。」此連雲笑敖,故為不敬。《淇奧》云「善戲謔兮」,明非不敬也。   終風且霾,霾,雨土也。○霾,亡皆反,徐又莫戒反。雨,於付反。風而雨土為霾。惠然肯來?言時有順心也。箋云:肯,可也。有順心然後可以來至我旁,不欲見其戲謔。○肯來,如字,古協思韻,多音梨。他皆放此。莫往莫來,悠悠我思!人無子道以來事己,己亦不得以丹道往加之。箋云:我思其如是,心悠悠然。○我思,如字。   [疏]「終風」至「我思」。○毛以為,天既終日風,且又有暴甚雨土之時,以興州吁常為不善,又有甚惡恚怒之時。州吁之暴既如是,又不肯數見莊姜時有順心然後肯來,雖來,復侮慢之。與上互也。州吁既然則無子道以來事己,是「莫來」也;由此己不得以母道往加之,是「莫往」也。今既莫往莫來,母子恩絕,悠悠然我心思之,言思其如是則悠悠然也。○鄭唯「惠然肯來」為異。以上云「顧我則笑」,是其來無順心,明莊姜不欲其來。且州吁之暴,非有順心肯來也,故以為若有順心,則可來我傍,既無順心,不欲見其來而戲謔也。○傳「霾,雨土」。○正義曰:《釋天》云:「風而雨土為霾。」孫炎曰:「大風揚塵土從上下也。」○傳「人無」至「加之」。○正義曰:以本由子不事己,己乃不得以母道往加之,故先解莫來,後解莫往。經先言莫往者,蓋取便文也。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陰而風曰曀。箋云:有,又也。既竟日風,且復曀不見日矣。而又曀者,喻州吁闇亂甚也。○曀,於計反。復,扶富反。寤言不寐,原言則嚏。嚏,跲也。箋云:言我原思也。嚏讀當為不敢嚏咳之嚏。我其憂悼而不能寐,汝思我心如是,我則嚏也。今俗人嚏,云:「人道我。」此古之遺語也。○疌,本又作「嚏」,又作「疐」,舊竹利反,又丁四反,又豬吏反,或竹季反,劫也。鄭作「嚏」,音都麗反,劫也,居業反,本又作「跲」,音同。又渠業反。孫毓同崔,云:「毛訓『疌』為『<去欠>』,今俗人云『欠欠<去欠>ぼ』是也。不作「劫」字。人體倦則伸,志倦則<去欠>。」案:音丘據反。《玉篇》云:「<去欠>欠,張口也。」咳,開愛反。   [疏]「終風」至「則嚏」。○毛以為,天既終日風,且復陰而曀,不見日光矣,而又曀。以興州吁既常不善,且復怒而甚,不見喜悅矣,而又甚。州吁既暴如是矣,莊姜言我寤覺而不能寐,原以母道往加之,我則嚏跲而不行。○鄭唯下一句為異,具在箋。○傳「陰而風曰曀」。○正義曰:《釋天》文。孫炎曰:「雲風曀日光。」○箋「既竟」至「亂甚」。○正義曰:此州吁暴益甚,故見其漸也。言「且曀」者,且陰往曀日,其陰尚薄,不見日則曰曀也。復雲曀,則陰雲益甚,天氣彌闇,故云「喻州吁之闇亂甚也」。以「且曀」己喻其闇,「又曀」彌益其闇,故雲甚也。○傳「嚏,跲」。○正義曰:王肅云「原以母道往加之,則嚏劫而不行」,跲與劫音義同也。定本、《集注》並同。○箋「嚏讀」至「遺語」。○正義曰:《內則》云:「子在父母之所,不敢噦噫嚏咳。」此讀如之也。言「汝思我心如是」,解經之「願」也。言「我則嚏」,解經言「則嚏」也。稱「俗人云」者,以俗之所傳,有驗於事,可以取之。《左傳》每引「諺曰」,《詩》稱「人亦有言」,是古有用俗之驗。   曀曀其陰,如常陰曀曀然。虺虺其雷。暴若震雷之聲虺虺然。寤言不寐,願言則懷。懷,傷也。箋云:懷,安也。女思我心如是,我則安也。○女音汝,下同,後可以意求之。疑者更出「虺,虛鬼反」。   [疏]「曀曀」至「則懷」。○毛以為,天既曀曀然其常陰,又虺虺然其震雷也,以興州吁之暴如是,故莊姜言,我夜覺常不寐,原以母道往加之,我則傷心。○鄭唯下句為異,言汝州吁思我心如是,我則安。○傳「如常陰曀曀然」。○正義曰:上「終風且曀」,且其間有曀時,不常陰。此重言曀曀,連雲其陰,故雲常陰也。言曀復曀,則陰曀之甚也。《爾雅》云「陰而風為曀」,則此曀亦有風,但前風有不陰,故曀連終風,此則常陰,故直雲曀有風可知也。○傳「暴若」至「虺然」。正義曰:雨雷則殷殷然,此喻州吁之暴,故以為震雷奮擊之聲虺虺然。《十月之交》曰「燁ぼ震電」,皆此類也。   《終風》四章,章四句。   《擊鼓》,怨州吁也。衛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將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將者,將兵以伐鄭也。平,成也。將伐鄭,先告陳與宋,以成其伐事。《春秋》傳曰:「宋殤公之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鄭人欲納之。及衛州吁立,將修先君之怨於鄭,而求寵於諸侯,以和其民。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則衛國之願也。』宋人許之。於是陳、蔡方睦於衛,故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是也。伐鄭在魯隱四年。○將,子亮反,注「將者」同。殤音傷。馮,本亦作「憑」,同皮冰反。「蔡從」,才用反,下「陳、蔡從」同。   [疏]「《擊鼓》五章,章四句」至「無禮」。○正義曰:作《擊鼓》詩者,怨州吁也。由衛州吁用兵暴亂,乃使其大夫公孫文仲為將,而興兵伐鄭,又欲成其伐事,先告陳及宋與之俱行,故國人怨其勇而無禮。怨與剌皆自下怨上之辭。怨者,情所恚恨,剌者,責其愆咎,大同小異耳,故《論語》注云:「怨謂剌上政。」《譜》云:「剌怨相尋。」是也。言用兵暴亂者,阻兵而安忍,暴虐而禍亂也。古者謂戰器為兵,《左傳》曰:「鄭伯朝於楚,楚子賜之金,曰:『無以鑄兵。』」兵者人所執,因號人亦曰兵。《左傳》曰「敗鄭徒兵」,此箋云「將者,將兵」是也。然則此序云「用兵」者,謂用人兵也。經云「踴躍用兵」,謂兵器也。國人怨其勇而無禮,經五章皆陳兵役之怨辭。○箋「將者」至「隱四年」。○正義曰:知將兵伐鄭者,州吁以隱四年春弒君,至九月被殺,其中唯夏秋再有伐鄭之事,此言州吁用兵暴亂,是伐鄭可知。時無伐陳、宋之事,而經、序云「平陳與宋」,《傳》有告宋使除君害之事,陳侯又從之伐鄭,故訓「平」為「成」也。告陳與宋,成其伐事也。「《春秋》曰」以下,皆隱四年《左傳》文也,引之以證州吁有伐鄭先告陳之事也。末言「在魯隱四年」者,以州吁之立,不終此年,唯有此伐鄭之事,上直引傳曰「其年不明」,故又詳之也。宋殤公之即位,公子馮所以出奔鄭者,殤公,宋穆公之兄子,公子馮則其子也,穆公致位於殤公,使馮避之,出居於鄭也。鄭人欲納之,欲納於宋以為君也。先君之怨,服、杜皆云「隱二年鄭人伐衛」是也。《譜》依《世家》,以桓公為平王三十七年即位,則鄭以先君為桓公矣。服虔雲莊公,非也。言求寵於諸侯者,杜預云「諸侯雖篡弒而立,既列於會,則不得復討」,欲求此寵也。言以除君害者,服虔云「公子馮將為君之害」。言以賦與陳、蔡從者,服虔云:「賦,兵也。以田賦出兵,故謂之賦。」正謂以兵從也。傳又說衛州吁欲和其民,宋殤公欲除其害,故二國伐鄭。所以陳、蔡亦從者,是時陳、蔡方親睦於衛,故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春秋》之例,首兵者為主。今伐鄭之謀,則吁為首,所以衛人敘於陳、蔡之下者,服虔云「衛使宋為主,使大夫將,故敘衛於陳、蔡下」。傳唯雲告宋使為主,此箋先言告陳與宋者,以陳亦從之衛告可知。但傳見使宋為主,故不言告陳之事。此言平陳與宋,故箋兼言告陳也。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鏜然,擊鼓聲也。使眾皆踴躍用兵也。箋云:此用兵,謂治兵時。○鏜,吐當反。土國城漕,我獨南行。漕,衛邑也。箋云:此言眾民皆勞苦也,或役土功於國,或脩理漕城,而我獨見使從軍南行伐鄭,是尤勞苦之甚。○漕音曹。   [疏]「擊鼓」至「南行」。○正義曰:言州吁初治兵出國,命士眾將行,則擊此鼓,其聲鏜然,使士眾皆踴躍用兵也。軍士將行,以征伐為苦,言今國人或役土功於國,或修理漕城,而我獨見使南行,不得在國也。○傳「鏜然」至「用兵」。○正義曰:《司馬法》云:「鼓聲不過閶。」字雖異,音實同也。《左傳》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又曰:「金鼓以聲氣。」故先擊其鼓,而眾皆踴躍用兵也。○箋「此用兵,謂治兵時」。○正義曰:以下始雲從孫子仲在路之事,故知此謂治兵時。《穀梁傳》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是也。○傳「漕,衛邑」。○正義曰:《定之方中序》云「野處漕邑」,《載馳序》云「露於漕邑」,是也。○箋「此言」至「之甚」。○正義曰:州吁虐用其民,此言眾民雖勞苦,猶得在國,己從征役,故為尤苦也。《禮記》曰:「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注云:「力政,城郭道渠之役。」則戎事六十始免,輕於土功,而言尤苦者,以州吁用兵暴亂,從軍出國,恐有死傷,故為尤苦。土國城漕,雖用力勞苦,無死傷之患,故優於兵事也。若力政之役,則二十受之,五十免之,故《韓詩說》「二十從役」,《王制》云「五十不從力政」,是也。戎事,則《韓詩說》曰「三十受兵,六十還兵」,《王制》云「六十不與服戎」,是也。蓋力政用力,故取丁壯之時,五十年力始衰,故早役之,早捨之。戎事當須閑習,三十乃始從役,未六十年力雖衰,戎事希簡,猶可以從軍,故受之既晚,捨之亦晚。戎事非輕於力役。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孫子仲,謂公孫文仲也。平陳於宋,箋云:子仲,字也。平陳於宋,謂使告宋曰「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憂心忡忡然。箋云:以猶與也。與我南行,不與我歸期。兵,凶事,懼不得歸,豫憂之。○忡,敕忠反。   [疏]「從孫」至「有忡」。○正義曰:國人從軍之士云:我獨南行,從孫子仲,成伐事於陳與宋。成伐事者,先告陳,使從於宋,與之俱行也。當往之時,不於我以告歸期,不知早晚得還,故我憂心忡忡然,豫憂不得歸也。○傳「孫子」至「文仲」。○正義曰:經敘國人之辭,既言從於文,不得言公孫也。箋雲子仲,字。仲,長幼之稱,故知是字,則文是謚也。國人所言時未死,不言謚,序從後言之,故以謚配字也。○傳「憂心忡忡然」。○正義曰:傳重言忡忡者,以忡為憂之意,宜重言之。《出車》云「憂心忡忡」,是也。○箋「與我」至「豫憂之」。○正義曰:《采薇》云:「曰歸曰歸,歲亦莫止。」是與之歸期也。故云「兵,凶事,懼不得歸,豫憂之」,解言不得歸期之意也。言「兵,凶事」者,戰有必死之志,故雲凶也。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有不還者,有亡其馬者,箋云:爰,於也。不還,謂死也,傷也,病也。今於何居乎,於何處乎,於何喪其馬乎。○喪,息浪反。注同。於以求之?於林之下。山木曰林。箋云:於,於也。求不還者及亡其馬者,當於山林之下。軍行必依山林,求其故處,近得之。○處,昌慮反。近,附近之近。   [疏]「爰居」至「之下」。○正義曰:從軍之士懼不得歸,言我等從軍,或有死者、病者,有亡其馬者,則於何居乎?於何處乎?於何喪其馬乎?若我家人於後求我,往於何處求之?當於山林之下。以軍行必依山林,死傷病亡當在其下,故令家人於林下求之也。○傳「有不」至「馬者」。○正義曰:此解從軍之人所以言「爰居爰處」者,由恐有不還者也。言「爰喪其馬」者,恐有亡其馬者故也。○箋「不還」至「馬乎」。○正義曰:古者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則死傷及病兼步卒,亡其馬唯甲士耳。○箋「軍行」至「得之」。正義曰:以軍行為所取給易,必依險阻,故於山林也。是以《肆師》云:「祭兵於山川。」注云:「蓋軍之所依止也。」求其故處,謂求其所依止之處,近於得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契闊,勤苦也。說,數也。箋云:從軍之士與其伍約,死也生也,相與處勤苦之中,我與子成相說愛之恩,志在相存救也。○契,本亦作「挈」,同苦結反。闊,苦活反,《韓詩》云「約束也」。說音悅。數,色主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偕,俱也。箋云:執其手,與之約誓示信也。言俱老者,庶幾俱免於難。○偕音皆。「與之約」,如字,又於妙反,下同。一本作「與之約誓」。難,乃旦反。   [疏]「死生」至「偕老」。○毛以為,從軍之士與其伍約,雲我今死也生也,共處契闊勤苦之中,親莫是過,當與子危難相救,成其軍伍之數,勿得相背,使非理死亡也。於是執子之手,慇勤約誓,庶幾與子俱得保命,以至於老,不在軍陳而死。王肅云:「言國人室家之志,欲相與從生死,契闊勤苦而不相離,相與成男女之數,相扶持俱老。」此似述毛,非毛旨也。卒章傳曰「不與我生活」,言與是軍伍相約之辭,則此為軍伍相約,非室家之謂也。○鄭唯「成說」為異,言我與汝共受勤苦之中,皆相說愛,故當與子成此相悅愛之恩,志在相救。餘同。○傳「契闊,勤苦」。○正義曰:此敘士眾之辭。連雲死生,明為從軍勤苦之義,則契闊,勤苦之狀。○箋「從軍」至「伍約」。○正義曰:《大司馬》云:「五人為伍。」謂與其伍中之人約束也。軍法有兩、卒、師、旅,其約亦可相及,獨言伍者,以執手相約,必與親近,故昭二十一年《左傳》曰:「不死伍乘,軍之大刑也。」是同伍相救,故舉以言之。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不與我生活也。箋云:州吁阻兵安忍,阻兵無眾,安忍無親,眾叛親離。軍士棄其約,離散相遠,故吁嗟歎之,闊兮,女不與我相救活,傷之。○遠,於萬反。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洵,遠。信,極也。箋云:歎其棄約,不與我相親信,亦傷之。○洵,吁縣反,本或作「詢」,誤也。詢音荀。《韓詩》作「敻」,敻亦遠也。信,毛音申。案:信即古伸字也。鄭如字。   [疏]「于嗟」至「信兮」。○毛以為,既臨伐鄭,軍士棄約而乖散,故其在軍之人歎而傷之,云:于嗟乎,此軍伍之人,今日與我乖闊兮,不與我相存救而生活兮。又重言之,云:于嗟乎,此軍伍之人,與我相疏遠兮,不與我相存救,使性命得申極兮。「乖闊」、「疏遠」及「性命不得申極」,與「不得生活兮」一也,下句配成上句耳。○鄭唯「信兮」為異,言從軍之人與我疏遠,不復與我相親信。由不親信,故不與已相救活,義相接成也。○箋「州吁」至「傷之」。○正義曰:隱四年《左傳》曰:「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無眾,安忍無親,眾叛親離,難以濟矣。」杜預云:「恃兵則民殘,民殘則眾叛。安忍則刑過,刑過則親離。」然則以州吁恃兵安忍,故眾叛親離,由是軍士棄其約,散而相遠,是以在軍之人傷其不相救活也。時州吁不自行,言州吁阻兵安忍者,以伐鄭之謀,州吁之由,州吁暴虐,民不得用,故眾叛親離,棄其約束。不必要州吁自行乃致此也。案《左傳》「伐鄭,圍其東門,五口而還」,則不戰矣。而軍士離散者,以其民不得用,雖未對敵,亦有離心,故有闊兮洵兮之歎也。○傳「信,極」。○正義曰:信,古伸字。故《易》曰「引而信之」。伸即終極之義,故云「信,極也」。   《擊鼓》五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 二之二  卷二 二之二   《凱風》,美孝子也。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不安其室,欲去嫁也。成其志者,成言孝子自責之意。○凱,開在反。   [疏]「《凱風》四章,章四句」至「志爾」。○正義曰:作《凱風》詩者,美孝子也。當時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夫室,而欲去嫁,故美七子能自盡其孝順之道,以安慰其母之心,作此詩而成其孝子自責之志也。此與孝子之美,以惡母之欲嫁,故云「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則無子者不能安室可知也。此敘其自責之由,經皆自責之辭。將欲自責,先說母之勞苦,故首章二章上二句皆言母氏之養己,以下自責耳。俗本作「以成其志」,「以」字誤也。定本「而成其志」。○箋「不安」至「之意」。正義曰:以序雲不安其室,不言己嫁,則仍在室,但心不安耳,故知欲去嫁也。此母欲有嫁之志,孝子自責已無令人,不得安母之心,母遂不嫁,故美孝子能慰其母心也。以美其能慰母心,故知成其志者,成言孝子自責之意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興也。南風謂之凱風。樂夏之長養,棘難長養者。箋云:興者,以凱風喻寬仁之母,棘猶七子也。○棘,居力反,俗作「棘」。樂音洛,或一音岳。長,丁丈反,下皆同。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夭夭,盛貌。劬勞,病苦也。箋云:夭夭以喻七子少長,母養之病苦也。○夭,於驕反。劬,其俱反。少,詩照反。   [疏]「凱風」至「劬勞」。○正義曰:言凱樂之風從南長養之方而來,吹彼棘木之心,故棘心夭夭然得盛長,以興寬仁之母,以己慈愛之情,養我七子之身,故七子皆得少長。然棘木之難長者,凱風吹而漸大,猶七子亦難養者,慈母養之以成長,我母氏實亦劬勞病苦也。○傳「南風」至「長養」。○正義曰:「南風謂之凱風」,《釋天》文。李巡曰:「南風長養萬物,萬物喜樂,故曰凱風。凱,樂也。」傳以風性樂養萬物,又從南方而來,故云「樂夏之長養」也。又言「棘難長養」者,言母性寬仁似凱風,己難長養似棘,故箋云「凱風喻寬仁之母,棘猶七子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棘薪,其成就者。母氏聖善,我無令人。聖,叡也。箋云:叡作聖。令,善也。母乃有叡知之善德,我七子無善人能報之者,故母不安我室,欲去嫁也。○叡,悅歲反,下同。知音智,本亦作「智」。   [疏]「凱風」至「令人」。○正義曰:言凱風,樂夏之風從南長養之方而來,吹彼棘木,使得成薪,以興寬仁之母,能以己慈愛之情,養我七子,皆得長成。然風吹難養之棘以成就,猶母長養七子以成人,則我之母氏有叡智之善德,但我七子無善人之行以報之,故母不安而欲嫁也。○傳「棘薪,其成就者」。○正義曰:上章言棘心夭夭,是棘之初生,風長之也。此不言長之狀,而言棘薪,則棘長己成薪矣。《月令》注云「大者可析謂之薪」,是薪者,木成就。○傳「聖,叡」。○正義曰:聖者通智之名,故言叡也。箋申說所以得為叡之意,故引《洪範》以證之,由「叡作聖」,故得為叡也。《洪範》云「思曰睿」,注云「睿通於政事」,又曰「睿作聖」,注云「君思睿則臣賢智」,是也。然則彼睿謂君也,聖謂臣也,所以得為一者,以彼五行各以事類相感,由君叡而致臣聖,則睿、聖義同。此「母氏聖善」,人之齊聖,皆以明智言之,非必要如周、孔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浚,衛邑也。「在浚之下」,言有益於浚。箋云:爰,曰也。曰有寒泉者,在浚之下浸潤之,使浚之民逸樂,以興七子不能如也。○浚音峻。浸,子鴆反。樂音洛。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疏]「爰有」至「勞苦」。○正義曰:此孝子自責,無益於母,使母不安也。言曰有寒泉,在浚邑之下,以喻七子在母之前。寒泉有益於浚,浸潤浚民,使得逸樂,以興七子無益於母,不能事母,使母勞苦,乃寒泉之不如。又自責云:母無子者,容可勞苦,今乃有子七人,而使母氏勞苦,思欲去嫁,是其七子之咎也。母欲嫁者,本為淫風流行,但七子不可斥言母淫,故言母為勞苦而思嫁也。上章言母氏劬勞,謂少長七子,實劬勞也。此言母氏勞苦,謂母今日勞苦而思嫁,與上不同也。○傳「浚,衛邑」。○正義曰:《干旄》云「在浚之都」,傳曰:「下邑曰都。」是衛邑也。○箋「爰曰」至「不能如」。○義曰:「爰,曰」,《釋詁》文。知不以寒泉興母之長養己,而雲喻「七子不能如」者,以上棘薪為喻,則子己成長矣。此及下章皆云「有子七人」,則以寒泉、黃鳥喻七子可知也。   睍睆黃鳥,載好其音。睍睆,好貌。箋云:睍睆以興顏色說也。「好其音」者,興其辭令順也,以言七子不能如也。○睍,胡顯反。睆,華板反。說音悅,下篇注同。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慰,安也。   [疏]「睍睆」至「母心」。○正義曰:言黃鳥有睍睆之容貌,則又和好其音聲,以興孝子當和其顏色,順其辭令也。今有子七人,皆莫能慰母之心,使有去嫁之志。言母之欲嫁,由顏色不悅,辭令不順故也。自責言黃鳥之不如也。○箋「睍睆」至「令順」。○正義曰:興必以類,睍睆是好貌,故興顏色也;音聲猶言語,故興辭令也。《論語》曰:「色難。」注云:「和顏悅色,是為難也。」又《內則》云:「父母有過,下氣怡聲。」是孝子當和顏色、順辭令也。   《凱風》四章,章四句。   《雄雉》,刺衛宣公也。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國人患之而作是詩。淫亂者,荒放於妻妾,烝於夷姜之等。國人久處軍役之事,故男多曠,女多怨也。男曠而苦其事,女怨而望其君子。○刺,俗作「剌」,同七賜反。詩內多此音,更不重出。恤,本亦作「」。數,色角反。烝,之升反。   [疏]「《雄雉》四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男既從役於外,女則在家思之,故雲男女怨曠。上二章,男曠之辭。下二章,女怨之辭。○箋「淫亂」至「君子」。○正義曰:淫,謂色慾過度;亂,謂犯悖人倫,故言「荒放於妻妾」以解淫也,「烝於夷姜」以解亂也。《大司馬職》曰:「外內亂,鳥獸行,則滅之。」注引《王霸記》曰:「悖人倫,外內無以異於禽獸。」然則宣公由上烝父妾,悖亂人倫,故謂之亂也。《君子偕老》、《桑中》皆云「淫亂」者,謂宣公上烝夷姜,下納宣姜,公子頑通於君母,故皆為亂也。《南山》刺襄公鳥獸之行,淫於其妹,不言亂者,言鳥獸之行,則亂可知。文勢不可言亂於其妹,故言淫耳。若非其匹配,與疏遠私通者,直謂之淫,故《澤陂》云「靈公君臣淫於其國」,《株林》云「淫於夏姬」,不言亂,是也。言荒放者,放恣情慾,荒廢政事,故《雞鳴》云「荒淫怠慢」,《五子之歌》云「內作色荒,外作禽荒」,是也。言烝者,服虔云「上淫曰烝」,則烝,進也,自進上而與之淫也。《左傳》曰:「文姜如齊,齊侯通焉。」服虔云:「傍淫曰通。」言傍者,非其妻妾,傍與之淫,上下通名也。《牆有茨》云「公子頑通於君母」,《左傳》曰「孔悝之母與其豎渾良夫通」,皆上淫也。齊莊公通於崔杼之妻,蔡景侯為大子般娶於楚,通焉,皆下淫也。以此知通者總名,故服虔又云「凡淫曰通」,是也。又宣公三年傳曰:「文公報鄭子之妃。」服虔曰:「鄭子,文公叔父子儀也。報,復也,淫親屬之妻曰報。」漢律「淫季父之妻曰報。」則報與亂為類,亦鳥獸之行也。宣公納伋之妻,亦是淫亂。箋於此不言者,是時宣公或未納之也,故《匏有苦葉》譏「雉鳴求其牡」,夫人為夷姜,則此亦為夷姜明矣。由國人久處軍役之事,故男多曠,女多怨也。序直云「男女怨曠」。知男曠女怨者,以《書》傳云「外無曠夫,內無怨女」,故謂男為曠,女為怨。曠,空也,謂空無室家,故苦其事。《書》傳「曠夫」謂未有室家者。此男雖有室家,久從軍役,過時不歸,與無不異,猶《何草不黃》云「何人不矜」也。此相對,故為男曠女怨,散則通言也。故《采綠》刺怨曠,經無男子,則總謂婦人也。《大司徒》云:「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怨者,男女俱兼,是其通也。此男女怨曠,不違於禮,故舉以刺宣公。《采綠》婦人不但憂思而己,乃欲從君子於外,非禮,故並刺婦人也。   雄雉于飛,洩洩其羽。興也。雄雉見雌雉飛,而鼓其翼洩洩然。箋云:興者,喻宣公整其衣服而起,奮訊其形貌,志在婦人而己,不恤國之政事。○洩,移世反。訊音信,又音峻,字又作「迅」,同。我之懷矣,自詒伊阻!詒,遺。伊,維。阻,難也。箋云:懷,安也。「伊」當作「繄」,繄猶是也。君之行如是,我安其朝而不去。今從軍旅,久役不得歸,此自遺以是患難。○貽,本亦作「詒」,以之反。遺,維季反,沈羊類反。難,乃旦反,下同。繄,烏兮反。行,下孟反,下「君之行」同。朝,直遙反。   [疏]「雄雉」至「伊阻」。○正義曰:毛言雄雉往飛向雌雉之時,則洩洩然鼓動其羽翼,以興宣公往起就婦人之時,則奮訊其衣服,言志在婦人而已,不恤國之政事也。又數起軍旅,使大夫久役。大夫傷本見君之行如是,志在婦人之時,即應去之,我之安其朝而不去矣。今見使從軍,久不得歸,自遺此患難也。既處患難,自悔以怨君。伊訓為維,毛為語助也。鄭唯以伊字為異,義勢同也。○箋「伊當」至「患難」。○正義曰:箋以宣二年《左傳》趙宣子曰「嗚呼!我之懷矣,自詒伊戚」,《小明》云「自詒伊戚」,為義既同,明伊有義為「繄」者,故此及《蒹葭》、《東山》、《白駒》各以伊為繄。《小明》不易者,以「伊戚」之文與傳正同,為「繄」可知。此云「自詒伊阻」,《小明》云「心之憂矣」,宣子所引,並與此不同者,杜預云「逸詩也」,故文與此異。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箋云:「下上其音」,興宣公小大其聲,怡悅婦人。○上,時掌反。展矣君子,實勞我心!展,誠也。箋云:誠矣君子,訴於君子也。君之行如是,實使我心勞矣。君若不然,則我無軍役之事。   [疏]「雄雉」至「我心」。○正義曰:言雄雉飛之時,下上其音聲,以怡悅雌雉,以興宣公小大其言語,心怡悅婦人。宣公既志在婦人,不恤政事,大夫憂之,故以君行訴於君子,言君之誠如是,志在婦人矣。君子聞君行如此,實所以病勞我心也。此大夫身既從役,乃追傷君行者,以君若不然,則無今日之役故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瞻,視也。箋云:視日月之行,迭往迭來。今君子獨久行役而不來,使我心悠悠然思之。女怨之辭。○「女怨」如字,下「女怨」同。道之雲遠,曷雲能來?箋云:曷,何也。何時能來望之也。   [疏]「瞻彼」至「能來」。○正義曰:大夫久役,其妻思之。言我視彼日月之行,迭往迭來。今君子獨行役而不來,故悠悠然我心思之。道路之遙,亦云遠矣,我之君子,何時可雲能來,使我望之也。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箋云:爾,女也。女眾君子,我不知人之德行何如者可謂為德行,而君或有所?女怨,故問此焉。○行,下孟反,下注皆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害。臧,善也。箋云:我君子之行,不疾害,不求備於一人,其行何用為不善,而君獨遠使之在外,不得來歸?亦女怨之辭。○忮,之跂反,字書云:「很也。」韋昭音洎。臧,子郎反。   [疏]「百爾」至「不臧」。○正義曰:婦人念夫,心不能已,見大夫或有在朝者,而已君子從征,故問之云:汝為眾之君子,我不知人何者謂為德行。若言我夫無德而從征也,則我之君子不疾害人,又不求備於一人,其行如是,何用為不善,而君獨使之在外乎?   《雄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葉》,刺衛宣公也。公與夫人並為淫亂。夫人,謂夷姜。   [疏]「《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至「淫亂」。○正義曰:並為淫亂,亦應刺夫人,獨言宣公者,以詩者主為規諫君,故舉君言之,其實亦刺夫人也。故經首章、三章責公不依禮以娶,二章、卒章責夫人犯禮求公,是並刺之。○箋「夫人謂夷姜」。○正義曰:知非宣姜者,以宣姜本適伋子,但為公所要,故有魚網離鴻之刺。此責夫人,云「雉鳴求其牡」,非宣姜之所為,明是夷姜求宣公,故雲並為淫亂。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興也。匏謂之瓠,瓠葉苦不可食也。濟,渡也。由膝以上為涉。箋云:瓠葉苦而渡處深,謂八月之時,陰陽交會,始可以為昏禮,納采、問名。○匏音薄交反。瓠,戶故反。上,時掌反,下皆同。處,昌慮反。深則厲,淺則揭。以衣涉水為厲,謂由帶以上也。揭,褰衣也。遭時制宜,如遇水深則厲,淺則揭矣。男女之際,安可以無禮義?將無以自濟也。箋云:既以深淺記時,因以水深淺喻男女之才性賢與不肖及長幼也。各順其人之宜,為之求妃耦。○厲,力滯反,《韓詩》云:「至心曰厲。」《說文》作「砅」,云:「履石渡水也。」音力智反,又音例。「則揭」,苦例反,褰衣渡水也。揭,揭衣,並苦例反,下同。一雲下揭字音起列反,一本作「揭,褰衣」。長,張丈反。「為之」,於偽反。「求妃」音配,本亦作「配」,下同。   [疏]「匏有」至「則揭」。○毛以為,匏有苦葉不可食,濟有深涉不可渡,以興禮有禁法不可越。又云:「若過深水則厲,淺水則褰衣。」過水隨宜,期之必渡,以興用禮當隨豐儉之異。若時豐則禮隆,時儉則禮殺,遭時制宜,不可無禮。若其無禮,將無以自濟,故雖貧儉,尚不可廢禮。君何為不以正禮娶夫人,而與夷姜淫亂乎?○鄭以為,匏葉先不苦,今有苦葉;濟處先不深,今有深涉。此匏葉苦,渡處深,謂當八月之中時,陰陽交會之月,可為昏禮之始,行納采、問名之禮也。行納采之法如過水,深則厲,淺則揭,各隨深淺之宜,以興男女相配,男賢則娶賢女,男愚則娶愚女,各順長幼之序以求昏,君何不八月行納采之禮,取列國之女,與之相配,而反犯禮而烝於夷姜乎?○傳「匏謂」至「可食」。○正義曰:陸機云「匏葉少時可為羹,又可淹煮,極美,故詩曰:『幡幡瓠葉,采之烹之』。今河南及揚州人恆食之。八月中,堅強不可食,故雲苦葉」。瓠,匏一也,故云「謂之瓠」。言葉苦不可食,似禮禁不可越也。傳以二事為一興,《詩》有此例多矣。涉言深不可渡,似葉之苦不可食。《外傳·魯語》曰:「諸侯伐秦,及涇不濟。叔向見叔孫穆子。穆子曰:『豹之業及匏有苦葉矣。』叔向曰:『苦葉不材,於人供濟而已。』」韋昭注云:「不材,於人言不可食,供濟而已,佩匏可以渡水也。」彼雲取匏供濟,與此傳不同者,賦《詩斷》章也。○傳「由膝以上為涉」,後傳「以衣涉水為厲,謂由帶以上。揭,褰衣」。○正義曰:今定本如此。《釋水》云:「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揭者,褰衣也。以衣涉水為厲。由膝以上為涉,由帶以上為厲。」孫炎曰:「揭衣,褰裳也,衣涉濡褌也。」《爾雅》既引此詩,因揭在下,自人體以上釋之,故先揭,次涉,次厲也。傳依此經先後,故引《爾雅》不次耳。然傳不引《爾雅》由膝以下為揭者,略耳。涉者,渡水之名,非深淺之限,故《易》曰「利涉大川」,謂乘舟也。褰裳涉洧,謂膝下也。深淺者,各有所對,《谷風》云:「就其淺矣,泳之遊之。」言泳,則深於厲矣。但對「方之舟之」,則為淺耳。此深涉不可渡,則深於厲矣。厲言深者,對揭之淺耳。《爾雅》以深淺無限,故引《詩》以由帶以上、由膝以下釋之,明過此不可厲深淺,異於餘文也。揭者褰衣,止得由膝以下,若以上,則褰衣不得渡,當須以衣涉為厲也。見水不沒人,可以衣渡,故言由帶以上。其實以由膝以上亦為厲,因文有三等,故曰「由膝以上為涉」。傳因《爾雅》成文而言之耳,非解此經之深涉也。鄭注《論語》及服注《左傳》皆云「由膝以上為厲」者,以揭衣、褰衣止由膝以下,明膝以上至由帶以上總名厲也。鄭以此深涉謂深於先時,則隨先時深淺,至八月水長深於本,故雲深涉。涉亦非深淺之名。既以深淺記時,故又假水深淺,以喻下深字亦不與深涉同也。○箋「瓠葉」至「問名」。○正義曰:二至寒暑極,二分溫涼中,春分則陰往陽來,秋分則陰來陽往,故言「八月之時,陰陽交會」也。以昏禮者令會男女,命其事必順其時,故《昏禮目錄》云:「必以昏時者,取陽往陰來之義。」然則二月陰陽交會,《禮》云「令會男女」,則八月亦陰陽交會,可以納采、問名明矣。以此月則匏葉苦,渡處深,為記八月之時也,故下章「雝雝鳴雁,旭日始旦」,陳納采之禮。此記其時,下言其用,義相接也。納采者,昏禮之始;親迎者,昏禮之終,故皆用陰陽交會之月。《昏禮》「納採用雁」。賓既致命,降,出。「擯者出請。賓執雁,請問名」。則納采、問名同日行事矣,故此納采、問名連言之也。其納吉、納徵無常時月,問名以後,請期以前,皆可也。請期在親迎之前,亦無常月,當近親迎乃行,故下箋云:「歸妻謂請期。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二月可以為昏。」《禮》以二月當成昏,則正月中當請期,故云「迨冰未泮」,則冰之未散,皆可為之。以言及,故雲正月中,非謂唯正月可行此禮。女年十五已得受納采,至二十始親迎,然則女未二十,納采之禮,雖仲春亦得行之,不必要八月也。何者?仲春亦陰陽交會之月,尚得親迎,何為不可納采乎?此雲八月之時,得行納采,非謂納采之禮必用八月也。○傳「遭時」至「自濟」。正義曰:此以貧賤責尊貴之辭,言遭所遇之時,而制其所宜,隨時而用禮,如遇水之必渡也。男女之際,謂昏姻之始,故《禮記·大傳》曰:「異姓主名治際會。」注云:「名,謂母與婦之名;際會,謂昏禮交接之會」,是也。言遭時制宜,不可無禮,況昏姻人道之始,安可以無禮義乎?禮者,人所以立身,行禮乃可度世難,無禮將無以自濟。言公之無禮,必遇禍患也。○箋「既以」至「妃耦」。正義曰:箋解上為記時,此為喻意。上既以深涉記時,此因以深淺為喻,則上非喻,此非記時也。「男女才性賢與不肖」者,若《大明》云「天作之合」,箋曰:「賢女妃,聖人得禮之宜。」言「長幼」者,禮:女年十五得許嫁,男年長於女十年。則女十五,男二十五;女二十,男三十,各以長幼相敵,以才性長幼而相求,是各順其人之宜,為之求妃耦。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瀰,深水也。盈,滿也。深水,人之所難也。鷕,雌雉聲也。衛夫人有淫佚之志,授人以色,假人以辭,不顧禮義之難,至使宣公有淫昏之行。箋云:「有瀰濟盈」,謂過於厲,喻犯禮深也。○瀰,彌爾反。鷕,以小反,沈耀皎反,雌雉聲。或一音戶了反,《說文》以水反,《字林》於水反。難,乃旦反,下同。泆音逸。行,下孟反。濟盈不濡<車丸>,雉鳴求其牡。濡,漬也。由輈以上為<車丸>。違禮義,不由其道,猶雉鳴而求其牡矣。飛曰雌雄。走曰牝牡。箋云:渡深水者必濡其<車丸>,言不濡者,喻夫人犯禮而不自知,雉鳴反求其牡,喻夫人所求非所求。○濡,而朱反。<車丸>,舊龜美反,謂車□頭也,依傳意直音犯。案:《說文》云:「軌,車轍也,從車,九聲。」龜美反。「軓,車軾前也,從車,凡聲」,音犯,車□頭,所謂軓也,相亂,故具論之。牡,茂後反。輈,竹留反,車轅也。   [疏]「有瀰」至「其牡」。○正義曰:言有瀰然深水者,人所畏難,今有人濟此盈滿之水,不避其難,以興有儼然禮義者,人所防閒,今夫人犯防閒之禮,不顧其難。又言夫人犯禮,猶有鷕雉鳴也,有鷕然求其妃耦之聲者。雌雉之鳴,以興有求為淫亂之辭者,是夫人之聲。此以辭色媚悅於公,是不顧禮義之難。又言夫人犯禮既深,而不自知。言濟盈者,必濡其<車幾>。今言不濡<車幾>,是濟者不自知,以興淫亂者必違禮義。今雲不違禮,是夫人不自知。夫人違禮淫亂,不由其道,猶雉鳴求其牡也。今雌雉,鳥也,乃鳴求其走獸之牡,非其道,以興夷姜,母也,乃媚悅為子之公,非所求也。夫人非所當求而求之,是犯禮不自知也。○傳「瀰深」至「之行」。○正義曰:下言雉求其牡,則非雄雉,故知「鷕,雌雉聲也」。又《小弁》云「雉之朝雊,尚求其雌」,則雄雉之鳴曰雊也。言「衛夫人有淫佚之志,授人以色,假人以辭」,解「有鷕雉鳴」也。「不顧禮義之難」,解「有瀰濟盈」也。「致使公有淫昏之行」,解所以責夫人之意也。以經上句喻夫人不顧禮義之難,即下句言其事,故傳反而覆之也。言「授人以色,假人以辭」,謂以顏色、言辭怡悅於人,令人啟發其心,使有淫佚之志。雌雉之鳴以假人以辭,並言授人以色者,以為辭必怡悅顏色,故連言之。○箋「有瀰」至「禮深」。○正義曰:前厲衣可渡,非人所難,以深不可渡而人濟之,故知過於厲以喻犯禮深。○傳「由輈」至「牝牡」。○正義曰:《說文》云:「<車丸>,車轍也」,「軓,車軾前也。」然則軾前謂之軓也,非軌也。但軌聲九,軓聲凡,於文易為誤,寫者亂之也。《少儀》云:「祭左右<車丸>范,乃飲。」注云:「《周禮·大馭》『祭兩軹,祭<車丸>,乃飲』。<車丸>與軹於車同謂□頭也。<車丸>與范聲同,謂軾前也。」《輈人》云:「軏前十尺,而策半之。」鄭司農云「<車丸>謂軾前也。書或作軌。玄謂<車丸>是<車丸>法也,謂與下三面之材,□軾之所樹,持車正」者,《大馭》云:「祭兩軹,祭軓,乃飲。」注云:「古書『軹』為『<車開>』,『<車丸>』為『范』。杜子春云:『文當如此。』又云『<車開>當作軹。軹謂兩□。范當為<車丸>。<車丸>,車軾前』。」鄭不易之,是依杜子春<車丸>為正也。然則諸言軾前皆謂<車丸>也。《小戎》傳曰:「陰揜<車丸>也。」箋「揜<車丸>在軾前垂輈上」。文亦作<車丸>,非軌也,軌自車轍耳。《中庸》云「車同軌」,《匠人》云「經途九軌」,注云「<車丸>謂轍廣」,是也。《說文》又云:「軹,輪小穿也。□,車軸端也。」《考功記》注鄭司農云:「軹,□也。」又云:「軹,小穿也。」玄謂「軹,轂末也」。然則轂末軸端共在一處,而有軹、□二名,亦非軌也。《少儀》注云「<車丸>與軹於車同謂□頭」者,以《少儀》與《大馭》之文事同而字異,以「范」當《大馭》之「<車丸>」,「<車丸>」當《大馭》之「軹」,故並其文而解其義,不復言其字誤耳。其實《少儀》「<車丸>」字誤,當為「軹」也。此經皆上句責夫人之犯禮,下句言犯禮之事,故傳釋之,言「違禮義,不由其道,猶雌雉鳴求牡」也。「違禮義」者,即「濟盈」也。「不由其道」者,猶「雉鳴求其牡」也。《釋鳥》云:「鳥之雌雄不可別者,以翼右掩左雄,左掩右雌。」是「飛曰雌雄」也。《釋獸》云:「麋,牡麔,牝麎。」是「走曰牝牡」也。此其定例耳。若散則通,故《書》曰「牝雞之晨」,傳曰「獲其雄狐」,是也。《鄭志》張逸云:「雌雉求牡,非其耦,故喻宣公與夫人,言夫人與公非其耦,故以飛雌求走牡為喻,傳所以並解之也。」   雍雍鳴雁,旭日始旦。雍雍,雁聲和也。納採用雁。旭日始出,謂大昕之時。箋云:雁者隨陽而處,似婦人從夫,故昏禮用焉。自納采至請期用昕,親迎用昏。○旭,許玉反,徐又許袁反,《說文》讀若好,《字林》呼老反。昕,許巾反。請音情,又七井反,下同。迎,魚敬反。士如歸妻,迨冰未泮。迨,及。泮,散也。箋云:歸妻,使之來歸於己,謂請期也。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二月可以昏矣。○迨音殆。泮,普半反。   [疏]「雍雍」至「未泮」。○毛以為,宣公淫亂,不娶夫人,故陳正禮以責之。言此雍雍然聲和之鳴雁,當於旭然日始旦之時,以行納采之禮。既行納采之等禮成,又須及時迎之。言士如使妻來歸於己,當及冰之未散,正月以前迎之。君何故不用正禮,及時而娶,乃烝父妾乎?○鄭唯下二句及冰未散請期為異。○傳「雍雍」至「之時」。○正義曰:雁生執之以行禮,故言雁聲。《舜典》云「二生」,注云「謂羔、雁也」。言「納采」者,謂始相采擇,舉其始。其實六禮唯納徵用幣,餘皆用雁也。親迎雖用雁,非昕時,則此雁不兼親迎。前經謂納采,下經謂親迎,總終始,其餘可知也。旭者,明著之名,故為為日出。昕者,明也,日未出已名為昕矣,至日出益明,故言大昕也。《禮記》注「大昕謂朔日」者,以言大昕之朝,奉種浴於川。若非朔日,恆日出皆可,無為特言大昕之朝,故知朔日與此不同。○箋「雁者」至「用昏」。○正義曰:此皆陰陽並言。《禹貢》注云:「陽鳥,鴻雁之屬,隨陽氣南北。」不言陰者,以其彭蠡之澤近南恆暖,鴻雁之屬避寒隨陽而往居之,故經云「陽鳥攸居」,註釋其名曰陽鳥之意,故不言陰耳。定本云「雁隨陽」,無「陰」字。又言「納采至請期用昕,親迎用昏」者,因此旭日用雁,非徒納采而已。唯納徵不用雁,亦用昕。此總言其禮耳。下歸妻謂請期,則鄭於此文不兼親迎日用昕者,君子行禮貴其始。親迎用昏,鄭雲取陽往陰來之義。然男女之家,或有遠近,其近者即夜而至於夫家,遠者則宜昏受其女,明發而行,其入蓋亦以昏時也。《儀禮·士昏禮》執燭而往婦家,其夜即至夫氏,蓋同城郭者也。○箋「歸妻」至「昏矣」。○正義曰:以冰未散,未二月,非親迎之時,故為使之來歸於己,謂請期也。以正月尚有魚上負冰,故知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所以正月以前請期者,二月可以為昏故也。正月冰未散,而《月令》孟春云「東風解凍」,《出車》云「雨雪載塗」,謂陸地也,其冰必二月乃散,故《溱洧》箋云「仲春之時,冰始散,其水渙渙然」,是也。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招招,號召之貌。舟子,舟人,主濟渡者。卬,我也。箋云:舟人之子,號召當渡者,猶媒人之會男女無夫家者,使之為妃匹。人皆從之而渡,我獨否。○招,照遙反。王逸云:「以手曰招,以言曰召。」《韓詩》云:「招招,聲也。」卬,五郎反,我也。本或作「仰」,音同。號,戶羔反。人涉卬否,卬須我友。人皆涉,我友未至,我獨待之而不涉。以言室家之道,非得所適,貞女不行;非得禮義,昏姻不成。   [疏]「招招」至「我友」。○正義曰:言招招然號召當渡者,是舟人之子。人見號召,皆從渡,而我獨否。所以人皆涉,我獨否者,由我待我友,我友未至,故不渡耳。以興招招然欲會合當嫁者,是為媒之人。女見會合,餘皆從嫁,而我貞女獨否者,由我待我匹,我匹未得,故不嫁耳。此則非得所適,貞女不行;非得禮義,昏姻不成耳。夫人何以不由禮而與公淫乎?○傳「招招,號召之貌」。○正義曰:號召必手招之,故云「之貌」。是以王逸云「以手曰招,以口曰召」,是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谷風》,刺夫婦失道也。衛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絕,國俗傷敗焉。新昏者,新所與為昏禮。○谷,古木反。   [疏]「《谷風》六章,章八句」至「敗焉」。○正義曰:作《谷風》詩者,刺夫婦失其相與之道,以至於離絕。言衛人由化效其上,故淫於新昏,而棄其舊室;是夫婦離絕,致令國俗傷敗焉。此指刺夫接其婦不以禮,是夫婦失道,非謂夫婦並刺也。其婦既與夫絕,乃陳夫之棄已,見遇非道,淫於新昏之事。六章皆是。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興也。習習,和舒貌。東風謂之谷風。陰陽和而谷風至,夫婦和則室家成,室家成而繼嗣生。黽勉同心,不宜有怒。言黽勉者,思與君子同心也。箋云:所以黽勉者,以為見譴怒者,非夫婦之宜。○「黽勉」本亦作「僶」,莫尹反。黽勉猶勉勉也。譴,遣戰反。采葑采菲,無以下體。葑,須也。菲,芴也。下體,根莖也。箋云:此二菜者,蔓菁與葍之類也,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時,有惡時,采之者不可以根惡時並棄其葉,喻夫婦以禮義合,顏色相親,亦不可以顏色衰,棄其相與之禮。○葑,孚容反,徐音豐,字書作蘴,孚容反。《草木疏》云:「蕪菁也。」郭璞云「今菘菜也」。案江南有菘,江北有蔓菁,相似而異。菘音嵩。菲,妃鬼反。芴音勿。《爾雅》云:「菲,芴。」又云:「菲,息菜。」郭以菲芴為土瓜,解息菜云:「似蕪菁,華紫赤色,可食。」莖,可耕反。蔓音方,本又作「蕪」,音無。菁音精,又子零反。葍音福,本又作「{J富}」,音富。《爾雅》「葍,{J富}」,郭云:「大葉白華,根如指,色白,可食。」並俾政反,又如字。德音莫違,及爾同死。箋云:莫,無。及,與也。夫婦之言,無相違者,則可與女長相與處至死。顏色斯須之有。   [疏]「習習」至「同死」。○正義曰:習習然和舒之谷風,以陰以雨而潤澤行,百物生矣,以興夫婦和而室家成,即繼嗣生矣。言己黽勉然勉力思與君子同心,以為大婦之道不宜有譴怒故也。言采葑菲之菜者,無以下體根莖之惡,並棄其葉,以興為室家之法,無以其妻顏色之衰,並棄其德。何者?夫婦之法,要道德之音無相違,即可與爾君子俱至於死,何必顏色斯須之有乎?我之君子,何故以顏色衰而棄我乎?○傳「東風」至「嗣生」。○正義曰:「東風謂之谷風」,《釋天》文也。孫炎曰:「谷之言穀,穀,生也。谷風者,生長之風。」陰陽不和,即風雨無節,故陰陽和乃谷風至。此喻夫婦,故取於生物。《小雅·谷風》以喻朋友,故直云「潤澤行,恩愛成」而已。○傳「葑,須。菲,芴」。箋「此二菜」至「之類」。○正義曰:《釋草》云:「須,葑蓯。」孫炎曰:「須,一名葑蓯。」《坊記》注云:「葑,蔓菁也,陳、宋之間謂之葑。」陸機云:「葑,蕪菁,幽州人或謂之芥。」《方言》云:「蘴蕘,蕪菁也,陳、楚謂之蘴,齊、魯謂之蕘,關西謂之蕪菁,趙魏之郊謂之大芥。」蘴與葑字雖異,音實同,即葑也,須也,蕪菁也,蔓菁也,葑蓯也,蕘也,芥也,七者一物也。《釋草》又云:「菲,芴也。」郭璞曰:「土瓜也。」孫菼曰:「葍類也。」《釋草》又云:「菲,蒠菜。」郭璞曰:「菲草,生下濕地,似蕪菁,華紫赤色,可食。」陸機云:「菲似{J富},莖粗葉厚而長有毛,三月中烝鬻為茹,滑美可作羹。幽州人謂之芴,《爾雅》謂之蒠菜,今河內人謂之宿菜。」《爾雅》「菲芴」與「蒠菜」異釋,郭注似是別草。如陸機之言,又是一物。某氏注《爾雅》二處,引此詩即菲也,芴也,蒠菜也,土瓜也,宿菜也,五者一物也。其狀似葍而非葍,故云「葍類也。」箋云「此二菜者,蔓菁與葍之類」者,蔓菁謂葑也,{J逼類謂}菲也。○箋「皆上下」至「之禮」。○正義曰:《坊記》引此詩證君子不盡利於人,故注云「無以其根美則並取之」,與此異也。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遲遲,舒行貌。違,離也。箋云:違,徘徊也。行於道路之人,至將於別,尚舒行,其心徘徊然,喻君子於已不能如也。○違如字,《韓詩》云:「違,很也。」不遠伊邇,薄送我畿。畿,門內也。箋云:邇,近也。言君子與已訣別,不能遠,維近耳,送我裁於門內,無恩之甚。○畿音祈。訣音決,本或作「決」。「裁於門內」,一本作「裁至於門」,又一本作「裁至於門內」。誰謂荼苦?其甘如齊。荼,苦菜也。箋云:荼誠苦矣,而君子於已之苦毒又甚於荼,比方之,荼則甘如薺。○荼音徒。薺音齊禮反。宴爾新昏,如兄如弟。宴,安也。○宴本又作「燕」,徐於顯反,又煙見反。   [疏]「行道」至「如弟」。○毛以為,婦人既已被棄,追怨見薄,言相與行於道路之人,至將離別,尚遲遲舒行,心中猶有乖離之志,不忍即別,況已與君子猶是夫婦,今棄已訣別之時,送我不遠,維近耳,薄送我於門內而已,是恩意不如行路之人也。又說遇已之苦,言人誰謂荼苦乎,以君子遇我之苦毒比之,荼即其甘如薺。君子苦已猶得新昏,故又言安愛汝之新昏,其恩如兄弟也。以夫婦坐圖可否,有兄弟之道,故以兄弟言之。○鄭唯「有違」為異,以傳訓為「離」,無眷戀之狀,於文不足,故以違為徘徊也。○傳「畿,門內」。正義曰:以言畿者,期限之名,故《周禮》九畿及王畿千里皆期限之義,故《楚茨傳》曰:「畿,期也。」經云「不遠」,言至有限之處,故知是門內。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涇渭相入而清濁異。箋云:小渚曰沚。涇水以有渭,故見渭濁。湜湜,持正貌。喻君子得新昏,故謂已惡也。已之持正守初如沚然,不動搖。此絕去所經見,因取以自喻焉。○涇音經,濁水也。渭音謂,清水也。湜音殖,《說文》云「水清見底」。沚音止。「故見渭濁」,舊本如此,一本「渭」作「謂」,後人改耳。搖,餘招反,又餘照反。宴爾新昏,不我屑以。屑,絜也。箋云:以,用也。言君子不復絜用我當室家。○屑,素節反。復,扶富反。毋逝我梁,毋發我笱。逝,之也。梁,魚梁。笱,所以捕魚也。箋云:毋者,諭禁新昏也。女毋之我家,取我為室家之道。○笱,古口反,捕魚器。《韓詩》云:「發,亂也。」捕音步。我躬不閱,遑恤我後。閱,容也。箋云:躬,身。遑,暇。恤,憂也。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憂我後所生子孫也。○閱音悅。   [疏]「涇以」至「我後」。○正義曰:婦人既言君子苦已,又本已見薄之由,言涇水以有渭水清,故見涇水濁,以興舊室以有新昏美,故見舊室惡。本涇水雖濁,未有彰見,由涇渭水相入而清濁異,言己顏色雖衰,未至醜惡,由新舊並而善惡別。新昏既駁已為惡,君子益憎惡於已。已雖為君子所惡,尚湜湜然持正守初,其狀如沚然,不動搖,可用為室家矣。君子何為安樂汝之新昏,則不復絜飾用我,已不被絜用事,由新昏,故本而禁之。言人無之我魚梁,無發我魚笱,以之人梁,發人笱,當有盜魚之罪,以興禁新昏,汝無之我夫家,無取我婦事。以之我夫家,取我婦事,必有盜寵之過。然雖禁新昏,夫卒惡己,至於見出。心念所生,己去必困。又追傷遇已之薄,即自訣:言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憂我後所生之子孫乎?母子至親,當相憂念,言已無暇,所以自怨痛之極也。○傳「涇渭」至「濁異」。○正義曰:《禹貢》云:「涇屬渭汭。」注云:「涇水、渭水發源皆幾二千里,然而涇小渭大,屬於渭而入於河。」又引《地理志》云:「涇水出今安定涇陽西開頭山,東南至京兆陽陵,行千六百里入渭。」即涇水入渭也。此以涇濁喻舊室,以渭清喻新昏,取相入而清濁異,似新舊相並而善惡別,故云「涇渭相入」,不言渭水入涇也。○箋「涇水」至「喻焉」。正義曰:此婦人以涇比已,箋將述婦人之心,故先述涇水之意。涇水言以有渭,故人見謂已濁,猶婦人言以有新昏,故君子見謂己惡也。見渭濁,言人見渭己涇之濁,由與清濁相入故也。定本「涇水以有渭,故見其濁」。《漢書·溝洫志》云:「涇水一碩,其泥數鬥。」潘岳《西徵賦》云「清渭濁涇」是也。此已絕去,所經見涇渭之水,因取以自喻也。《鄭志》張逸問:「何言絕去?」答曰:「衛在東河,涇在西河,故知絕去,不復還意。」以涇不在衛境,作詩宜歌土風,故信絕去。此婦人既絕,至涇而自比已志。邶人為詩得言者,蓋從送者言其事,故詩人得述其意也。禮,臣無境外之交。此詩所述,似是庶人得越國而昏者。《左傳》曰:「大夫越境逆女,非禮。」即士以下不禁,故《士昏禮》云:「若異邦,則贈丈夫,送者以束錦。」是士得外娶,即庶人得越國娶明矣。○傳「屑,絜」。○正義曰:絜者,飾也。謂不絜飾而用已也。○傳「梁魚」至「捕魚」。○正義曰:此與《小弁》及「敝笱在梁」皆雲笱。笱者,捕魚之器,即梁為魚梁明矣。《何人斯》云:「胡逝我梁。」我者,己所自專之辭,即亦為魚梁也。《有狐》云:「在彼淇梁。」傳曰:「石絕水曰梁。」《候人》云:「維鵜在梁。」傳曰:「梁,水中之梁。」《鴛鴦》云:「鴛鴦在梁。」箋云:「石絕水之梁。」《白華》亦云:「有鶖在梁。」又云:「鴛鴦在梁。」皆鳥獸所在,非人所往還之處,即皆非橋樑矣,故以「石絕水」解之。此石絕水之梁,亦是魚梁,故《王制》云:「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注云:「梁,絕水取魚者。」《白華》箋云:「鶖也,鶴也,皆以魚為美食者也。鶖之性貪惡,而今在梁。」《表記》注云:「鵜洿澤,善居泥水之中,在魚梁。」是梁皆魚梁明矣。其制,《惇人》「掌以時惇為梁」,鄭司農云:「梁,水堰,堰水而為關空,以笱承其空。」然則梁者為堰,以鄣水空,中央承之以笱,故云「笱,所以捕魚也」。然則水不絕,云「絕水」者,謂兩邊之堰是絕水,堰則以土,皆雲石者,蓋因山石之處,亦為梁以取魚也。《月令》「孟冬謹關梁」,《大明》云「造舟為梁」之類,皆謂橋樑,非絕水,故《月令》注云「梁,橫橋」,是也。○箋「毋者,喻禁新昏」。○正義曰:以毋,禁辭,禁人無逝我梁,是喻禁新昏無乃之我家也。故《角弓》箋云:「毋,禁辭」。《說文》云:「毋,從女,像有奸之者。」禁令勿奸,故毋為禁辭。○箋「我身」至「子孫」。○正義曰:以此婦人去夫,故知憂所生之子孫也。時未必有孫,言之協句耳。《小弁》雲大子身被放逐,明恐身死之後,憂其父更受讒,故文同而義異。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遊之。舟,船也。箋云:方,泭也。潛行為泳。言深淺者,喻君子之家事無難易,吾皆為之。○泳音詠。泭音孚。易,夷豉反,下同。何有何亡,黽勉求之。有謂富也,亡謂貧也。箋云:君子何所有乎?何所亡乎?吾其黽勉勤力為求之,有求多,亡求有。○為,於偽反。凡民有喪,匍匐救之。箋云:匍匐,言盡力也。凡於民有凶禍之事,鄰里尚盡力往救之,況我於君子家之事難易乎,固當黽勉。以疏喻親也。○匍音蒲,又音扶。匐,蒲比反,一音服。   [疏]「就其」至「救之」。○毛以為,婦人既怨君子棄己,反追說己本勤勞之事,如人之渡水,若就其深矣,則方之舟之;若就其淺矣,則泳之遊之,隨水深淺,期於必渡。以興已於君子之家事,若值其難也,則勤之勞之;若值其易也,即優之遊之,隨事難易,期於必成。匪直於君子之家事無難易,又於君子之家財業,何所富有乎?何所貧無乎?不問貧富,吾皆勉力求之。所以君子家事已皆勉力者,以其凡民於有喪禍之事,其鄰里尚盡力以救之。鄰里之疏猶能如是,況我於君子家事難易,何得避之?故己所以盡力也。而君子棄已,故怨之。○鄭唯「何有何亡」為小異。○傳「舟,船」。○正義曰:舟者,古名也,今名船。《易》曰:「利涉大川,乘木舟虛。」注云:「舟謂集板,如今船。空大木為之,曰虛,即古又名曰虛,總名皆曰舟。」○傳「有謂富,亡謂貧」。○正義曰:以有謂有財,故雲富。亡謂無財,故曰貧。言不問貧富,皆勉力求之。○箋「有求多,亡求有」。○正義曰:以有無,謂於一物之上有此物無此物,故言「有求多,亡求有」也。以求財業,宜於一事為有亡,故易傳。○箋「匍匐,言盡力」。○正義曰:以其救恤凶禍,故知宜為盡力。《生民》云「誕實匍匐」,謂後稷之生為小兒匍匐,與此不同也。《問喪》注云:「匍匐猶顛蹶。」然則匍匐者,以本小兒未行之狀,其盡力顛蹶似之,故取名焉。凡民有凶禍之事,鄰里尚盡力往救之,謂營護凶事,若有賵贈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仇。慉,養也。△箋云:慉,驕也。君子不能以恩驕樂我,反憎惡我。○慉,許六反,毛「興也」,《說文》「起也」。樂音洛。惡,烏路反,下皆同。既阻我德,賈用不售。阻,難雲。箋云:既難卻我,隱蔽我之善,我脩婦道而事之,覬其察已,猶見疏外,如賣物之不售。○賈音古,市也。售,市救反。難,乃旦反,下「難卻」同。一音如字。覬音冀。昔育恐育鞫,及爾顛覆。育,長。鞫,窮也。箋云:「昔育」,育,稚也。及,與也。昔幼稚之時,恐至長老窮匱,故與女顛覆盡力於眾事,難易無所辟。○鞫,本亦作「鞫」,居六反。覆,芳服反,注同。長,張丈反,下皆同。稚,本亦作「稚」,直吏反。匱,求位反,乏也。辟音避,本亦作「避」。既生既育,比予於毒。箋云:生謂財業也。育謂長老也。於,於也。既有財業矣,又既長老矣,其視我如毒螫。言惡已甚也。○螫,失石反。惡,烏洛反。   [疏]「不我」至「於毒」。○毛以為,婦人云,君子假不能以善道養我,何故反以我為讎乎?既不被恩遇,又為善不報,故言既難卻我,而隱蔽我之善德。謂先有善德,已被隱蔽矣。今我更修婦道以事之,覬其察已,而猶見疏外,似賣物之不售。又追說己本勤勞以責之,言我昔日幼稚之時,恐至長而困窮,故我與汝顛覆盡力於家事,難易無所避。今日既生有財業矣,又既長老矣,汝何為視我如蟲之毒螫乎?言惡己至甚。「不我能慉」,當倒之云「不能慉我」。鄭唯「不我能慉」為異。○傳「慉,養」。箋「慉,驕」至「惡我」。○正義曰:遍檢諸本,皆云「慉,養」。孫毓引傳云:「慉,興。」非也。《爾雅》不訓慉為驕,由養之以至於驕,故箋訓為驕。驕者,至恩之辭。讎者,至怨之稱。君子遇己至薄,怨切至痛,故舉至愛以駮至惡。○箋「昔育」至「所辟」。○正義曰:以「育」得兩說,故《釋言》為「稚」,《釋詁》為「長」,以經有二「育」,故辨之云:「昔育」者,「育,稚也」。以下云「既生」謂「財業」,又以黽勉、匍匐類之,故「顛覆」為盡力。若《黍離》云「閔周室之顛覆」,《抑》云「顛覆厥德」,各隨其義,不與此同。○箋「生謂財業」。○正義曰:以上雲昔年稚恐窮,以生對窮,故為財業,以財由人而生之,故《大學》曰「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是也。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旨,美。御,御也。箋云:蓄聚美菜者,以御冬月乏無時也。○蓄,本亦作「畜」,敕六反。御,魚據反,下同。御也。徐魚舉反。一本下句即作「御」字。宴爾新昏,以我御窮。箋云:君子亦但以我御窮苦之時,至於富貴,則棄我如旨蓄。有洸有潰,既詒我肄。洸洸,武也。潰潰,怒也。肄,勞也。箋云:詒,遺也。君子洸洸然,潰潰然,無溫潤之色,而盡遺我以勞苦之事,欲窮困我。○洸音光。潰,戶對反。《韓詩》云:「潰潰,不善之貌。」詒音怡。肄,以世反,徐以自反,《爾雅》作「勩」,以世反。遺,唯季反,下同。不念昔者,伊余來塈!塈,息也。箋云:君子忘舊,不念往昔年稚我始來之時安息我。○塈,許器反。   [疏]「我有」至「來塈」。○正義曰:婦人怨其惡己,得新昏而見棄,故稱人言我有美菜,蓄之亦以御冬月乏無之時,猶君子安樂汝之新昏,本亦但以我御窮苦之時而己。然窮苦取我,至於富貴而見棄,似冬月蓄菜,至於春夏則見遺也。君子既欲棄己,故有洸洸然威武之容,有潰潰然恚怒之色,於我又盡道我以勞苦之事,不復念昔者我幼稚始來之時安息我也。由無恩如此,所以見出,故追而怨之。「亦以御冬」,言「亦」者,因亦己之御窮。伊,辭也。○箋「君子」至「旨蓄」。○正義曰:上經與此互相見,以舊至比旨蓄,新昏以比新菜。此云「宴爾新昏」,則上宜云「得爾新菜」,上言「我有旨蓄」,此宜云「爾有舊室」。得新菜而棄旨蓄,猶得新昏而棄己。又言己為之生有財業,故云「至於富貴」也。已言為致富耳,言貴者,協句也。○傳「肄,勞」。○正義曰:《釋詁》文。《爾雅》或作「勩」,孫炎曰:「習事之勞也。」   《谷風》六章,章八句。   《式微》,黎侯寓於衛,其臣勸以歸也。寓,寄也。黎侯為狄人所逐,棄其國而寄於衛。衛處之以二邑,因安之,可以歸而不歸,故其臣勸之。○黎,力兮反,國名。杜預云:「在上黨壺關縣。」「寓於」,音遇;於,又作「乎」。   [疏]「《式微》二章,章四句」至「勸以歸」。○正義曰:此經二章,皆臣勸以歸之辭。此及《旄丘》皆陳黎臣之辭,而在《邶風》者,蓋邶人述其意而作,亦所以刺衛君也。○箋「黎侯」至「勸之」。○正義曰:以《旄丘》之敘,故知為狄人所逐。以經云「中露」、「泥中」,知處之以二邑。勸之云「胡不歸」,知可以歸而不歸。此被狄所逐,而雲寄者,若《春秋》出奔之君,所在亦曰寄,故《左傳》曰「齊以郲寄衛侯」是也。《喪服傳》曰:「寄公者何?失地之君也。」謂削地盡者,與此別。   式微式微,胡不歸?式,用也。箋云:「式微式微」者,微乎微者也。君何不歸乎?禁君留止於此之辭。式,發聲也。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微,無也。中露,衛邑也。箋云:我若無君,何為處此乎?臣又極諫之辭。   [疏]「式微」至「中露」。○毛以為,黎之臣子責君久居於衛,言君用在此而益微。用此而益微,君何不歸乎?我等若無君在此之故,何為久處於此中露?鄭以式為發聲,言微乎微者,言君今在此皆甚至微,君何不歸乎?餘同。○傳「式,用」。○正義曰:《釋言》文。《左傳》曰:「榮成伯賦《式微》。」服虔云:「言君用中國之道微。」亦以「式」為「用」。此勸君歸國,以為君用中國之道微,未若君用在此微為密也。○箋「式微」至「發聲」。○正義曰:「式微式微者,微乎微者也」,《釋訓》文。郭璞曰:「言至微也。以君被逐既微,又見卑賤,是至微也。」不取「式」為義,故云「發聲也」。○傳「中露,衛邑」。○正義曰:以寄於衛所處之下,又責其不來迎我君,明非衛都,故知中露、泥中皆衛邑也。○箋「我若」至「之辭」。○正義曰:主憂臣勞,主辱臣死,固當不憚淹恤。今言我若無君,何為處此?自言己勞,以勸君歸,是極諫之辭。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泥中,衛邑也。   《式微》二章,章四句。   《旄丘》,責衛伯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於衛。衛不能脩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於衛也。衛康叔之封爵稱侯,今曰伯者,時為州伯也。周之制,使伯佐牧。《春秋傳》曰五侯九伯,侯為牧也。○旄丘音毛丘,或作古北字。前高後下曰旄丘。《字林》作「堥」,云「堥,丘也」,亡周反,又音毛。山部又有「堥」字,亦云「堥丘」,亡付反,又音旄。率,所類反。《禮記》云:「十國以為連,連有率。」佐牧,州牧之佐。   [疏]「《旄丘》四章,章四句」至「於衛」。○正義曰:作《旄丘》詩者,責衛伯也。所以責之者,以狄人迫逐黎侯故黎侯,出奔來寄於衛。以衛為州伯,當脩連率之職以救於己,故奔之。今衛侯不能脩方伯連率之職,不救於己,故黎侯之臣子以此言責衛,而作此詩也。狄者,北夷之號,此不斥其國。宣十五年《左傳》伯宗數赤狄路氏之罪云:「奪黎氏地,三也。」服虔曰:「黎侯之國。」此詩之作,責衛宣公宣公。以魯桓二年卒,至魯宣十五年,百有餘歲,即此時,雖為狄所逐,後更復其國,至宣公之世,乃赤狄奪其地耳,與此不同。彼奪地是赤狄,此唯言狄人迫逐,不必是赤狄也。言方伯連率者,《王制》云:「五國以為屬,屬有長。十國以為連,連有帥。三十國以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注云:「凡長皆因賢侯為之。殷之州長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又曰:「千里之外設方伯。」《公羊傳》曰:「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方伯皆謂州長,則此方伯亦州長矣。周謂之牧,而雲方伯者,以一州之中為長,故雲方伯。若牧下二伯,不得雲方伯也。連率者,即「十國以為連,連有帥」,是也。不言屬、卒者,舉其中也。《王制》雖殷法,周諸侯之數與殷同,明亦十國為連。此詩周事,有連率之文。《左傳》曰:「晉侯享公,公請屬鄫。」是周亦有連、屬。此宣公為二伯,非方伯,又非連率,而責不能脩之者,以連帥屬方伯。若諸侯有被侵伐者,使其連屬救之。宣公為州伯,佐方伯,今黎侯來奔之,不使連率救己,是不能脩方伯連率之職也。此敘其責衛伯之由,經皆責衛之喎也。經言叔、伯,則責衛臣矣。言責衛伯者,以衛為方伯,故責其諸臣之廢事,由君之不使,亦是責衛伯也。。○箋「衛康」至「為牧」。○正義曰:此解言衛伯之意,故云「衛康叔之封爵稱侯,今曰伯者,時為州伯也。周之制,使伯佐牧」,牧是州牧,伯佐之,是州伯也。知者,以《春秋》傳曰「五侯九伯」,是侯為牧,伯佐之也。宣公為侯爵,見於《春秋》,明矣。今而本之康叔者,以諸侯之爵,皆因始封之君,故本康叔也。《顧命》云「乃同召太保奭、畢公、衛侯」,是爵稱侯也。案《世家》自康叔至貞伯不稱侯,頃侯賂夷王始為侯。又平王命武公為公,不恆以康叔言康叔之封者,以康叔之後,自為時王所黜。頃侯因康叔本侯,故賂夷王而復之。命武公為公,謂為三公,爵仍侯也。此雲責衛伯,何以知宣公非州牧為方伯,而以為牧下二伯者,以周之州長曰牧,以長一方言之,得謂之方伯,未有謂之州伯者。此若是牧,當言責衛牧,今言責衛伯,明非牧也,故知為二伯。言「周之制,使伯佐牧」者,以《左傳》所論周世之事,前代必不然,知指言周也。此方伯連率皆是諸侯之身相為長耳。王制云:「使大夫監於方伯之國,國三人。」注云:「使佐方伯領諸侯者。」謂天子命人為方伯,國內大夫監之,非此牧伯之類。《王制》雖是殷法,於周亦當然,故《燕禮》注云:「言諸公者,容牧有三監。」是鄭言周之牧國亦有三監也。一解云:「蓋牧國在先王之墟有舊法者,聖王因而不改。周之牧國則無三監矣。」《太宰職》云:「建其牧,立其監。」注云:「監謂公侯伯子男各監一國。」又非牧下三監也。所引「《春秋》傳曰」,僖四年管仲對楚辭也。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五侯九伯,汝實征之,以夾輔周室。」服虔云:「五侯、公、侯、伯、子、男。九伯,九州之長。」太公為王官之伯,掌司馬職,以九伐之法征討邦國,故得征之。鄭不然者,以司馬征伐,由王命乃行,不得云「汝實征之」。且「夾輔」者,左右之辭也,故因漢張逸受《春秋異讀》。鄭云:「五侯,侯為州牧也。九伯,伯為州伯也。一州一牧,二伯佐之。」太公為王官之伯,二人共分陝而治。自陝以東,當四侯半,一侯不可分,故言五侯。九伯則九人。若主五等諸侯,九州之伯是天子何異,何雲夾輔之有也?知侯為牧伯者,《周禮》上公九命作伯,則東西大伯,上公為之。八命作牧,非上公也,公下唯侯耳。且傳當言五牧,而雲五侯,明牧於外曰侯,是牧本侯爵,故《曲禮下》云:「九州之長,入天子之國曰牧,於外曰侯。」是牧本侯爵也。侯既為牧,其佐自然伯矣。此衛侯爵而為伯者,《鄭志》答張逸云:「實當用伯,而侯德適任之,何嫌不可命人位以德,古亦然也。」以此言,則宣公德適任伯,故為伯。《下泉序》云:「思明王賢伯。」經云:「四國有王,郇伯勞之。」傳曰:「郇伯,郇侯。」箋云:「文王之子為州伯。」則郇侯侯爵,而有賢德,亦為伯者。蓋其時多賢,故郇侯亦為伯。為伯,言其正法耳。亦有侯為伯,伯為牧者,故《周禮》「八命作牧」,注云:「謂侯伯有功德者,加命得專征伐。」謂侯與伯皆得為牧也。是以《雜問志》云:「五侯九伯,選州中諸侯以為牧,以二伯為之佐。」此正法也。若一州之中無賢侯,選伯之賢者以為牧,是也。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興也。前高後下曰旄丘。諸侯以國相連屬,憂患相及,如葛之蔓延相連及也。誕,闊也。箋云:土氣緩則葛生闊節。興者,喻此時衛伯不恤其職,故其臣於君事亦疏廢也。○蔓莚,以戰反,又音延。叔兮伯兮!何多日也?日月以逝而不我憂。箋云:叔、伯,字也。呼衛之諸臣,叔與伯與,女期迎我君而復之。可來而不來,女日數何其多也?先叔後伯,臣之命不以齒。   [疏]「旄丘」至「多日也」。○毛以為,言旄丘之葛兮,何為闊之節兮,以當蔓延相及,以興方伯之國兮,何為使之連屬兮,亦當憂患相及。令衛伯何為不使連屬救己而同其憂患乎?又責其諸臣久不憂己,言叔兮伯兮,我處衛邑己久,汝當早迎我而復之,何故多日而不憂我哉!○鄭以為,言旄丘之葛兮,何由誕之節兮?由旄丘之土,其氣和緩,故其葛之生長皆闊節,以興衛伯之臣兮,何由廢其事兮?由衛伯不恤其職,故其臣於君事亦疏廢。臣既廢事,故責之云:叔兮伯兮,汝所期來迎我君而復之。可來而不來,何其多日數也?○傳「前高」至「誕闊」。○正義曰:《釋丘》云:「前高旄丘。」李巡云:「謂前高後卑下。」以前高後必卑下,故傳亦言後下。傳以序云「責衛不脩方伯連率之職」,故以旄丘之葛闊節,延蔓相及,猶諸侯之國連屬,憂患相及,所以為喻也。又解言誕節者,誕,闊也,謂葛節之間長闊,故得異葛延蔓而相連也。○箋「土氣」至「疏廢」。○正義曰:箋以自此而下皆責諸臣。將由疏廢而責之,故以此土氣和緩,生物能殖,故葛生闊節,以喻君政解緩,不恤其職,故臣亦疏廢。君不恤職,臣廢其事,是不能脩方伯連率之職也。凡興者,取一邊相似耳,不須以美地喻惡君為難也。○傳「日月」至「我憂」。○正義曰:傳以黎臣責衛,稱己來之久,言日月以往矣,而衛之諸臣不憂我,故責之雲,何多日而不憂我?○箋「叔伯」至「以齒」。○正義曰:鄭以呼為叔伯,是責諸臣之辭。以黎侯奔衛,必至即求復矣。衛且處之二邑,許將迎而復之,卒違其言,故責衛之諸臣,汝期來迎我君而復之,可來而不來,汝之日數何其多也?臣之爵命,自有高下,不以年齒長幼定尊卑也,故先叔後伯。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言與仁義也。箋云:我君何以處於此乎?必以衛有仁義之道故也。責衛今不行仁義。何其久也?必有以也。必以有功德。箋云:我君何以久留於此乎?必以衛有功德故也。又責衛今不務功德也。   [疏]「何其」至「有以也」。○正義曰:黎之臣子既責衛之諸臣,故又本己之情而責之。言我何其久處於此也?必以衛有仁義之道與!我何其久留於此也?必以衛有功德與我故也。汝今何為不行仁義,不務功德,而迎我復之乎?○傳「言與仁義」,又曰「必以有功德」。○正義曰:此言「必有」,與下言「必有」,以二者別設其文,故分為仁義與功德。言仁義者,謂迎己復國,是有仁恩,且為義事。己得復國,由衛之功,是衛之德,則仁義功德一也。據其心為仁義,據其事為功德,心先發而事後見,故先言仁義,後言功德也。言「與」、言「以」者,互文。「以者」,自己於彼之辭。「與」者,從彼於我之稱。己望彼以事與己,唯仁義功德耳,故傳此「言與仁義」,不云「必」,由與自彼來。下云「必以有功德」,是自己情,故云「必」也。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大夫狐蒼裘,蒙戎以言亂也。不東,言不來東也。箋云:刺衛諸臣形貌蒙戎然,但為昏亂之行。女非有戎車乎,何不來東迎我君而復之?黎國在衛西,今所寓在衛東。○蒙如字,徐武邦反。戎如字,徐而容反。蒙戎,亂貌。案:徐此音,是依《左傳》讀作尨茸。行,下孟反,下同。叔兮伯兮!靡所與同。無救患恤同也。箋云:衛之諸臣行如是,不與諸伯之臣同,言其非之特甚。   [疏]「狐裘」至「與同」。○毛以為,黎之臣子責衛諸臣服此狐裘,其形貌蒙戎然,但為昏亂之行,而不務行仁義也。豈非有戎車乎,何為不來東迎我君而復之乎?言實有戎車,不肯迎已,故又責之,言叔兮伯兮,爾無救患恤同之心迎我也。○鄭唯下二句為異。○傳「大夫」至「來東」。○正義曰:以責衛諸臣,不當及士,故傳云「大夫」也。《玉藻》云:「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綃衣以裼之。」青、蒼色同,與此一也。大夫息民之服,有黃衣狐裘。又狐貉之厚以居,在家之服。傳以此刺其徒服其服,明非蠟祭與在家之服,知為狐蒼裘也。蒼裘所施,禮無明文,唯《玉藻》注云:「蓋玄衣之裘。」禮無玄衣之名,鄭見「玄綃衣以裼之」,因言「蓋玄衣之裘」,兼無明說,蓋大夫士玄端之裘也。大夫士玄端裳雖異也,皆玄裘象衣色,故皆用狐青,是以《玉藻》注云:「君子大夫士衣。」此傳亦云大夫,當是大夫玄端之裘也。以蒙戎者,亂之貌,故云「蒙戎以言亂也」。《左傳》曰:「士蒍賦詩云:『狐裘蒙戎。』」杜預云:「蒙戎,亂貌。」以此傳為說。不東者,言不來東迎我也,故箋申之,云「黎國在衛西,今所寓在衛東」者,杜預云:「黎,侯國。上黨壺關縣有黎亭。」是在衛之西也。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瑣尾,少好之貌。流離,鳥也,少好長丑,始而愉樂,終以微弱。箋云:衛之諸臣,初有小善,終無成功,似流離也。○璅,依字作「瑣」,素果反。流音留,本又作「鶹」。離如字。《爾雅》云:「鳥少美而長丑,為鶹鷅。」《草木疏》云:「梟也,關西謂之流離,大則食其母。」少,詩照反,下同。長,張丈反。愉,以朱反。樂音洛。叔兮伯兮!褎如充耳。褎,盛服也。充耳,盛飾也。大夫褎然有尊盛之服而不能稱也。箋云:充耳,塞耳也。言衛之諸臣顏色褎然,如見塞耳無聞知也。人之耳聾,恆多笑而己。○褎,本亦作「裒」,由救反,又在秀反,鄭「笑貌」。稱,尺證反。聾,魯工反。   [疏]「瑣兮」至「充耳」。○毛以為,黎之臣子責衛諸臣,言瑣兮而少,尾兮而好者,乃流離之子也。此流離之子,少而美好,長即醜惡,以興衛之諸臣,始而愉樂,終以微弱。言無德自將,不能常為樂也。故又責之,言叔兮伯兮,汝徒衣褎然之盛服,汝有充耳之盛飾,而無德以稱之也。○鄭以為,衛之諸臣,初許迎黎侯而復之,終而不能,故責之。言流離之子,少而美好,長即醜惡,以興衛之臣子,初有小善,終無成功。言初許迎我,終不能復之,故又疾而言之,叔兮伯兮,汝顏色褎褎然,如似塞其耳無所聞知也。恨其不納己,故深責之。○傳「瑣尾」至「微弱」。○正義曰:瑣者,小貌。尾者,好貌。故並言小好之貌。《釋訓》云:「瑣瑣,小也。」《釋鳥》云:「鳥少美長丑,為鶹鷅。」陸機云:「流離,梟也。自關西謂梟為流離,其子適長大,還食其母。」故張奐云「鶹鷅食母」,許慎云「梟,不孝鳥」,是也。流與鶹蓋古今之字。《爾雅》「離」或作「栗」。傳以上三章皆責衛不納己之辭,故以此章為黎之臣惡衛之諸臣,言汝等今好而苟且為樂,不圖納我,爾無德以治國家,終必微弱也。定本「偷樂」作「愉樂」。   《旄丘》四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 二之三  卷二 二之三   《簡兮》,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伶官,樂官也。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多號樂官為伶官。○簡,居限反,字從竹。或作「□」,是草名,非也。泠音零,字從水,亦作「伶」。   [疏]「《簡兮》三章,章六句」至「王者」。○正義曰:作《簡兮》詩者,刺不能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之賤職,其德皆可以承事王者,堪為王臣,故刺之。伶官者,樂官之總名。經言「公庭方舞」,即此仕於伶官在舞職者也。《周禮》掌舞之官有舞師、籥師、旄人、韎師也。《舞師》云「凡野舞,則皆教之」,不教國子。下傳曰「教國子弟」,則非舞師也。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則不教《萬》舞。經言「公庭《萬》舞」,則非籥師也。旄人、韎師皆教夷樂,非《萬》舞,又不教國子,且夷狄之樂,諸侯所無,非賢者所得為也。唯《大司樂》云「以樂教國子」,《樂師》云「以教國子小舞」。其用人則大司樂中大夫二人,樂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此乃天子之官也。諸侯之禮,亡其官屬,不可得而知。《燕禮》注云「樂正於天子為樂師也」,則諸侯有樂正之屬乎?首章傳曰:「非但在四方,親在宗廟、公庭。」二章傳曰:「祭有畀韗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禮記》云「翟者,樂吏之賤者也」,則此賢者身在舞位,在賤吏之列,必非樂正也。又刺衛不用賢,而箋云「擇人」。擇人則君所置用,又非府史也。若府史,則官長所自辟除,非君所擇也。《祭統》曰:「屍飲九,以散爵獻士。」下言祭之末,乃賜之一爵,又非士也,蓋為樂正之屬。祭廟、教國子皆在舞位,則為舞人也,若周官旄人舞者眾寡無數,韎師舞者十有六人之類也。周官司樂、樂師,其下無舞人,此蓋諸侯官而有之。然則此非府史,而言樂吏者,以賤,故以吏言之。故韗胞閽寺悉非府史,皆以吏言之也。言「皆可以」者,見不用者非一,或在其餘賤職,故言「皆」也。時周室卑微,非能用賢,而言「可以承事王者」,見碩人德大,堪為王臣,而衛不用,非要周室所能任也。「仕於伶官」,首章是也。二章言「多才多藝」,卒章言「宜為王臣」,是可以承事王者之事也。○箋「伶官」至「為伶官」。○《正義》曰:《左傳》鍾儀對晉侯曰:「伶人也。」「使與之琴,操南音。」《周語》曰:「周景王鍾成,伶人告和。」《魯語》云:「伶蕭詠歌及《鹿鳴》之三。」此云「仕於伶官」,以「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多號樂官為伶官」。《呂氏春秋》及《律歷志》云「黃帝使伶倫氏,自大夏之西,崑崙之陰,取竹斷雨節間而吹之,為黃鐘之宮」。《周語》「景王鑄無射,而問於伶州鳩」。是伶氏世掌樂官。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簡,大也。方,四方也。將,行也。以干羽為《萬》舞,用之宗廟山川,故言於四方。箋云:簡,擇。將,且也。擇兮擇兮者,為且祭祀當《萬》舞也。《萬》舞,干舞也。○為,於偽反。日之方中,在前上處。教國子弟,以日中為期。箋云:「在前上處」者,在前列上頭也。《周禮》:「大胥掌學士之版,以待致諸子。春,入學,捨采合舞。」○胥,思徐反。版音板。捨音釋,下篇「捨軷」同。采音菜。碩人俁俁,公庭《萬》舞。碩人,大德也。俁俁,容貌大也。《萬》舞,非但在四方,親在宗廟、公庭。○俁,疑矩反。《韓詩》在扈扈云「美貌」。   [疏]「簡兮」至「萬舞」。○毛以為,言衛不用賢。有大德之人兮,大德之人兮,祭山川之時,乃使之於四方,行在《萬》舞之位。又至於日之方中,教國子弟習樂之時,又使之在舞位之前行而處上頭,親為舞事以教之。此賢者既有大德,復容貌美大俁俁然,而君又使之在宗廟、公庭親為《萬》舞,是大失其所也。○鄭以為,衛君擇人兮,擇人兮,為有方且祭祀之時,使之當為《萬》舞。又日之方中,仲春之時,使之在前列上頭,而教國子弟習樂。為此賤事,不當用賢,而使大德之人,容貌俁俁然者,於祭祀之時,親在宗廟、公庭而《萬》舞。言擇大德之人,使為樂吏,是不用賢也。○傳「以干羽」至「四方」。○正義曰:《萬》,舞名也。謂之「萬」者,何休云:「像武王以萬人定天下,民樂之,故名之耳。」《商頌》曰:「《萬》舞有奕。」殷亦以武定天下,蓋象湯之伐桀也。何休指解周舞,故以武王言之。《萬》舞之名,未必始自武王也。以《萬》者,舞之總名,干戚與羽籥皆是,故云「以干羽為《萬》舞」,以祭山川宗廟。宜干、羽並有,故云「用之宗廟山川」。由山川在外,故云「於四方」,解所以言四方之意也。《周禮》舞師教羽舞,帥而舞四方之祭祀;教兵舞,帥而舞山川之祭祀,則山川與四方別。此言山川,而雲四方者,以《周禮》言「天子法四方為四望」,故注云:「四方之祭祀,謂四望也。」《大司樂》注云:「四望,謂五嶽、四鎮、四瀆。」然則除此以外,乃是山川也,故山川與四方別舞。諸侯之祭山川,其在封內則祭之,非其地則不祭,無岳、瀆之異,唯祭山川而已,故以山川對宗廟在內為四方也。此傳干羽為《萬》舞,宗廟、山川同用之,而《樂師》注云「宗廟以人,山川以干」,皆非羽舞,宗廟、山川又不同。此得同者,天子之禮大,故可為之節文,別祀別舞。諸侯唯有時王之樂,禮數少,其舞可以同也。○箋「簡擇」至「干舞」。○正義曰:以下云「公言錫爵」,當祭末,則「公庭《萬》舞」是祭時。此方論擇人為《萬》舞,故為且祭祀也。傳亦以此推之,故用之宗廟、山川為祭也。知《萬》舞為干舞,不兼羽籥者,以《春秋》云「萬入去《籥》」別文。《公羊傳》曰:「《籥》者何?籥舞。《萬》者何?干舞。」言干則有戚矣,《禮記》云「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言籥則有羽矣,《籥師》曰「教國子舞羽吹籥」。羽、籥相配之物,則羽為《籥》舞,不得為《萬》也。以干戚武事,故以萬言之;羽籥文事,故指體言籥耳。是以《文王世子》云「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注云:「干戈,《萬》舞,像武也。羽籥,《籥》舞,像文也。」是干、羽之異也。且此《萬》舞並兼羽籥,則碩人故能《籥》舞也。下二章論碩人之才藝,無為復言「左手執籥,右手秉翟」也。明此言干戚舞,下說羽籥舞也。以此知《萬》舞唯干,無羽也。孫毓亦云:「《萬》舞,干戚也。羽舞,翟之舞也。」傳以干羽為《萬》舞,失之矣。○傳「教國」至「為期」。○正義曰:知教國子弟者,以言「在前上處」。在前列上頭,唯教者為然。祭祀之禮,旦明而行事,非至日之方中始在前上處也。此既為樂官,明其所教者,國子也。國子,謂諸侯大夫士之適子。言「弟」,容諸侯之庶子,於適子為弟,故《王制》云「王太子、王子、群後之太子、卿大夫元土之適子」。彼雖天子之法,推此諸侯亦有庶子在國學,故言國子弟也。傳言「日中為期」,則謂一日之中,非春秋日夜中也。若春秋,言不當為期也,故王肅云「教國子弟,以日中為期,欲其遍至」,是也。○箋「在前」至「合舞」。○正義曰:《公羊傳》曰:「諸侯四佾,則舞者為四列。」使此碩人居前列上頭,所以教國子諸子學舞者,令法於己也。《周禮》者,皆《春官·大胥職》文也。彼注云:「學士,謂卿大夫諸子學舞者。版,籍也。大胥主此版籍,以待當召聚學舞者。卿大夫之諸子,則案此籍以召之。」又云「春,入學」者,注云:「春始以學士入學宮而學之合舞等,其進退使應節奏。《月令》仲春之月,命樂正習舞。入學者必釋菜以禮先師,謂蘋藻之屬也。」此賢者非為大胥也。引此者以證此「日之方中」,即彼「春,入學」是矣,謂二月日夜中也。《尚書》云「日中星鳥」,《左傳》曰「馬日中而出」,皆與此同也。○傳「碩人」至「公庭」。○正義曰:碩者,美大之稱,故諸言碩人者,傳皆以為大德。唯《白華》「碩人」,傳不訓此。及《考槃》傳意類之,則亦為大德也。故王肅云:「碩人謂申後。此刺不用賢。」則箋意亦以碩人為大德。其餘則隨義而釋,不與此同,故《白華》碩人為妖大之人,謂褒姒也。碩既為大德,故俁俁為容貌大也。上亦教國子,此直云「非但在四方」,不並言教國子者,以「在前上處」文無舞,故據《萬》舞言也。   有力如虎,執轡如組。組,織組也。武力比於虎,可以御亂。御眾有文章,言能治眾,動於近,成於遠也。箋云:碩人有御亂、御眾之德,可任為王臣。○轡,悲位反。組音祖。任音壬。左手執籥,右手秉翟。籥,六孔。翟,翟羽也。箋云:碩人多才多藝,又能籥舞。言文武道備。○籥,餘若反,以竹為之,長三尺,執之以舞。鄭注《禮》云「三孔」。郭璞同,云「形似笛而小」。《廣雅》云「七孔」。翟,亭歷反。赫如渥赭,公言錫爵。赫,赤貌。渥,厚漬也。祭有畀煇、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見惠不過一散。箋云:碩人容色赫然,如厚傅丹,君徒賜其一爵而已。不知其賢而進用之。散受五升。   [疏]「有力」至「錫爵」。○正義曰:言碩人既有武力,比如虎,可以能御亂矣。又有文德,能治民,如御馬之執轡,使之有文章,如織組矣。以御者執轡於此,使馬騁於彼;織組者總紕於此,而成文於彼,皆動於近,成於遠。以興碩人能治眾施化,於己而有文章,在民亦動於近,成於遠矣。碩人既有御眾、御亂之德,又有多才多藝之伎,能左手執管籥,右手秉翟羽而舞,復能為文舞矣。且其顏色赫然而赤,如厚漬之丹赭。德能容貌若是,而君不用。至於祭祀之末,公唯言賜一爵而已,是不用賢人也。○傳「組織」至「於遠」。○正義曰:以義取動近成遠,故知為織組,非直如組也。武力比於虎,故可以御亂也。御,治也,謂有侵伐之亂,武力可以治之。定本作「御」字。又言「御眾有文章」者,御眾似執轡,有文章似織組。又云「言能治眾,動於近,成於遠」者,又總解御眾有文章之事也。以執轡及於如組與治眾,三者皆動於近、成於遠也。此治民似執轡,執轡又似織組,轉相如,故經直云「執轡如組」,以喻御眾有文章也。《大叔於田》云「執轡如組」,謂段之能御車,以御車似織組。知此不然者,以彼說段之田獵之伎,故知為實御,此碩大堪為王臣,言「有力如虎」,是武也,故知「執轡如組」比其文德,不宜但為御矣。○傳「籥,六孔。翟,翟羽」。○正義曰:《釋樂》云:「大籥謂之產。」郭璞曰:「籥如笛,三孔而短小。」《廣雅》云:「七孔。」鄭於《周禮·笙師》及《少儀》、《明堂位》注皆云「籥如笛,三孔」。此傳雲六孔,與鄭不同,蓋以無正文,故不復改。傳「翟,翟羽」,謂雉之羽也,故《異義》:《公羊》說樂《萬》舞,以鴻羽取其勁輕,一舉千里;《詩毛》說《萬》以翟羽;《韓詩》說以夷狄大鳥羽。謹案:《詩》云「右手秉翟」,《爾雅》說「翟,鳥名,雉屬也」,知翟,羽舞也。○箋「碩人」至「道備」。○正義曰:籥雖吹器,舞時與羽並執,故得舞名。是以《賓之初筵》云「《籥》舞笙鼓」,《公羊傳》曰「籥者何?《籥》舞」是也。首章云「公庭《萬》舞」,是能武舞,今又說其《籥》舞,是又能為文舞也。碩人有多才多藝,又能為此《籥》舞,言文武備也。言其能而已,非謂碩人實為之也。何者?此章主美其文德,不論其在職之事。○傳「渥厚」至「一散」。○正義曰:渥者,浸潤之名,故《信南山》曰「益之以霢霂,既優既渥」,是也。故此及《終南》皆云「渥,厚漬也」。言漬之人厚則有光澤,故以興顏色之潤。是以《終南》箋云「如厚漬之丹,言赤而澤」是也。定本「渥,厚也」,無「漬」字。「祭有畀韗、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皆《祭統》文。彼又云:「畀之為言與也,能以其餘畀於下也。煇者,甲吏之賤者。胞者,肉吏之賤者。翟者,樂吏之賤者。閽者,守門之賤者。」注云:「煇,《周禮》作『韗』,蓋謂磔皮革之官。」《周禮》韗人為鼓,鮑人為甲。《禮記》是諸侯兼官,故韗為甲吏也。胞,即《周禮》庖人,故注云:「庖之言苞也,裹肉曰苞苴。其職供王之膳羞。」是肉吏是也。其官次於韗人。《周禮》韗人亡。庖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閽人,王宮每門四人。寺人,王之正內五人。以庖人類之,則皆非府史,不在獻,又非士。庖人於天子為士,於諸侯故亦非士。引之證此碩人亦樂吏,故於祭末乃是賜也。知此亦是樂吏者,以經云「錫爵」,若士,則屍飲九而獻之,不得既祭乃賜之,故知在「惠下」之中。經云「爵」,傳言「散」者,《禮器獻》云:「禮有以小為貴者,貴者獻以爵,賤者獻以散。」《祭統》云:「屍飲九,以散爵獻士。」士猶以散獻爵,賤無過散,故知不過一散。散謂之爵,爵總名也。   山有榛,隰有苓。榛,木名。下濕曰隰。苓,大苦。箋云: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以言碩人處非其位。○榛,本亦作「蓁」,同側巾反,子可食。苓音零,《本草》云:「甘草。」雲誰之思?西方美人。箋云:我誰思乎?思周室之賢者,以其宜薦碩人,與在王位。○與音預,或如字。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乃宜在王室。箋云:彼美人,謂碩人也。   [疏]「山有」至「人兮」。○正義曰:山之有榛木,隰之有苓草,各得其所,以興衛之有碩人而在賤職,可謂處非其位,乃榛苓之不如。碩人既不寵用,故令我云:誰思之乎?思西方周室之美人。若得彼美人,當薦此碩人,使在王朝也。彼美好之碩人兮,乃宜在王朝為西方之人兮,但無人薦之耳。○傳「榛,木名。苓,大苦」。○正義曰:陸機云「栗屬,其子小,似柿子,表皮黑,味如栗」,是也。榛字或作「蓁」,蓋一木也。《釋草》云:「蘦,大苦。」孫炎曰:「《本草》云:『蘦,今甘草』,是也。蔓延生。葉似荷,青黃。其莖赤,有節,節有枝相當。或雲蘦似地黃。」○箋「彼美人,謂碩人」。正義曰:上言西方之美人,謂周室之賢人,以薦此碩人,故知「彼美人」謂碩人,「西方之人」謂宜為西方之人,故傳曰「乃宜在王位」,言宜在王朝之位為王臣也。   簡兮三章,章,六句   《泉水》,衛女思歸也。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也。「以自見」者,見已志也。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沒則使大夫寧於兄弟。衛女之思歸,雖非禮,思之至也。○見,賢遍反,上同。「思之至」,一本「思」作「恩」。   [疏]「《泉水》四章,章六句」至「以自見」。○正義曰:此時宣公之世,宣父莊,兄桓。此言父母已終,未知何君之女也。言嫁於諸侯,必為夫人,亦不知所適何國。蓋時簡札不記,故序不斥言也。四章皆思歸寧之事。○箋「衛女」至「之至」。○正義曰:以之衛女思歸,雖非禮,而思之至極也。君子善其思,故錄之也。定本作「思」字。   毖彼泉水,亦流於淇。興也。泉水始出,毖然流也。淇,水名也。箋云:泉水流而入淇,猶婦人出嫁於異國。○毖,悲位反,《韓詩》作「祕」,《說文》作「<耳必>」云「直視也」。淇音其。有懷於衛,靡日不思。箋云:懷,至。靡,無也。以言我有所至念於衛,我無日不思也。所至念者,謂諸姬,諸姑伯姊。孌彼諸姬,聊與之謀。孌,好貌。諸姬,同姓之女。聊,原也。箋云:聊,且,略之辭。諸姬者,未嫁之女。我且欲略與之謀婦人之禮,觀其志意,親親之恩也。○孌,力轉反,下篇同。   [疏]「毖彼」至「之謀」。○毛以為,毖彼然而流者,是泉水亦流入於淇水,以興行嫁者是我婦人,我婦人亦嫁於異國,故我有所至念於衛,無一日而不思念之也。我所思念者,念孌然彼諸姬未嫁之女,願欲與之謀婦人之禮。○鄭唯以「聊」為「且欲略與之謀」為異,餘同。○傳「泉水始出,毖然流」。○正義曰:以此連雲泉水,知為始出毖然流也。是以《衡門》傳亦云:「泌,泉水也。」言「亦流於淇」者,以本敘衛女之情,故言亦。亦,己也。○箋「懷至」至「伯姊」。○正義曰:以下云「靡日不思」,此「懷」不宜復為思,故以為「至念於衛」。以下文言之,知至念者,諸姬伯姊。○箋「聊且」至「之恩」。○正義曰:言「且」者,意不盡,故言「略之辭」,以言諸姬是未嫁之辭,又向衛所見,宜據未嫁者。傳言同姓之女,亦謂未嫁也。言諸姬,容兄弟之女,及五服之親,故言同姓以廣之。所以先言諸姬,後姑姊者,便文互見,以諸姬總辭,又卑欲與謀婦人之禮也。姑姊尊,故雲問,明亦與謀婦人之禮。此衛女思歸,但當思見諸姬而已,思與謀婦禮,觀其志意,是親親之恩也。   出宿於泲,飲餞於禰。泲,地名。祖而捨軷,飲酒於其側曰餞,重始有事於道也。禰,地名。箋云:泲、禰者,所嫁國適衛之道所經,故思宿餞。○泲,子禮反。餞音踐,徐又才箭反,送行飲酒也。禰,乃禮反,地名,《韓詩》作「坭」,音同。軷,蒲末反,道祭也。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箋云:行,道也。婦人有出嫁之道,遠於親親,故禮緣人情,使得歸寧。○遠,於萬反,注同。問我諸姑,遂及伯姊。父之姊妹稱姑。先生曰姊。箋云:寧則又問姑及姊,親其類也。先姑後姊,尊姑也。   [疏]「出宿」至「伯姊」。○正義曰:衛女思歸,言我思欲出宿於泲,先飲餞於禰,而出宿以鄉衛國,而以父母既沒,不得歸寧,故言女子生而有適人之道,遠於父母兄弟之親,故禮緣人情,使得歸寧。今何為不聽我乎?我之向衛,為覲問諸姑,遂及伯姊而已,豈為犯禮也哉!而止我也?○傳「泲,地名」至「禰,地名」。○正義曰:言祖而捨軷,飲酒於其側者,謂為祖道之祭,當釋酒脯於軷捨。軷即釋軷也。於時送者遂飲酒於祖側,曰餞。餞,送也。所以為祖祭者,重已方始有事於道,故祭道之神也。《聘禮記》曰:「出祖釋軷,祭酒脯,乃飲酒於其側。」注云:「祖,始也。既受聘享之禮,行出國門,止陳車騎,釋酒脯之奠於軷,為行始。《詩傳》曰:『軷,道祭』,謂祭道路之神。《春秋傳》曰『軷涉山川』,然則軷,山行之名也。道路以阻險為難,是以委土為山,或伏牲其上,使者為軷,祭酒脯,祈告。卿大夫處者於是餞之,飲酒於其側。禮畢,乘車轢之而遂行,捨於近郊矣。其牲犬羊可也。」《大馭》:「掌馭玉輅,及犯軷,遂驅之。」注云:「封土為山象,以菩芻棘柏為神主。既祭之,以車轢之而去,喻無險難也。」以此言之,軷者,本山行之名,以祭道路之神,求無險難,故取名焉。知出國而為之者,以《聘禮》、《烝民》、《韓奕》皆言出祖,則不在國內;以祖為行道之始,則不得至郊,故知在國門外也。以軷者軷壤之名,與中霤行神之位同,知「委土為山」。言「或伏牲其上」者,據天子諸侯有牲,卿大夫用酒脯而已。《犬人》云「伏瘞亦如之」,明天子以犬伏於軷上。《羊人》無伏祭之事,則天子不用羊。《詩》云「取羝以軷」,謂諸侯也。故云「其有牲,則犬羊耳」。謂天子以犬,諸侯以羊,尊卑異禮也。以《大馭》云「犯軷」,即云「遂驅之」,故知禮畢,乘車轢之也。以《聘禮》上文「既受聘享之禮」,云「遂行,捨於郊」,故知轢之而遂行,捨於郊也。卿大夫之聘,出國則釋軷,聘禮於家,「又釋幣於行」。注云:「告將行也。行者之先,其古人之名未聞。天子諸侯有常祀,在冬。大夫三祀,曰門,曰行,曰厲。喪禮有毀宗躐行。出於大門,則行神之位在廟門外西方。今時民春秋祭祀有行神,古之遺禮。」是在家釋幣,告將行;出國門用酒脯以祈告,故二處不同也。《月令》:「冬其祀行。」注依中霤之禮云:「行在廟門外之西,為軷壤,厚二寸,廣五尺,輪四尺。有主有屍,用特牲。」是天子諸侯常祀在冬,與軷異也。軷祭,則天子諸侯卿大夫皆於國外為之。《大馭》云「犯軷」,《詩》云「取羝以軷」,《聘禮》云「釋軷」是也。又名祖,《聘禮》及《詩》云「出祖」,是也。又名道,《曾子問》云「道而出」,是也。以其為犯軷,祭道路之神,為行道之始,故一祭而三名也。皆先軷而飲餞,乃後出宿。此先言出宿者,見飲餞為出宿而設,故先言以致其意。《韓奕》云:「韓侯出祖,出宿於屠。」既祖,即當出宿,故彼箋云:「祖於國外,畢,乃出宿者,示行不留於是也。」欲先明祖必出宿,故皆先言出宿,後言飲餞也。《聘禮》「遂行,捨於郊」,則此出宿當在郊。而傳云「泲,地名」,不言郊者,與下傳互也。下「干」云「所適國郊」,則此泲亦在郊也。此泲雲地名,則干亦地名矣。正以《聘禮》「遂行,捨於郊」,則此衛女思宿焉,明亦在郊也。干、泲思宿焉,傳以為在郊,則言禰思餞焉,差近在國外耳。計宿、餞當各在一處而已。而此雲泲、禰,下雲干、言,別地者,下箋云:「干、言猶泲、禰,未聞遠近同異。」要是衛女所嫁國適衛之道所經見,所思之耳。下傳或兼云「干、言,所適國郊」者,一郊不得二地,宿餞不得同處,「言」,衍字耳。定本、《集注》皆云「干,所適國郊」。○箋「婦人」至「歸寧」。○正義曰:此與《蝃蝀》、《竹竿》文同而義異者,以此篇不得歸寧而自傷,故為由遠親親而望歸寧;《蝃蝀》刺其淫奔,故為禮自得嫁,何為淫奔;《竹竿》以不見答,思而能以禮,故為出嫁為常,不可違禮。詩者各本其意,故為義不同。○傳「父之」至「曰姊」。正義曰:《釋親》文。孫炎曰:「姑之言古,尊老之名也。」然則姑姊,尊長,則當已嫁,父母既沒,當不得歸。所以得問之者,諸侯之女有嫁於卿大夫者,去歸則見之。○箋「寧則」至「尊姑」。○正義曰:以上章思與諸姬謀,今復問姑及姊,故言「又」也。不問兄弟宗族,而問姑及姊,由親其類也。   出宿於干,飲餞於言。干、言,所適國郊也。箋云:干、言猶泲、禰,未聞遠近同異。載脂載舝,還車言邁。脂舝其車,以還我行也。箋云:言還車者,嫁時乘來,今思乘以歸。○舝,胡瞎反,車軸頭金也。還音旋,此字例同音,更不重出。遄臻於衛,不瑕有害?遄,疾。臻,至。瑕,遠也。箋云:瑕猶過也。害,何也。我還車疾至於衛而返,於行無過差,有何不可而止我?○遄,市專反。瑕音遐。害,毛如字,鄭音曷。行,下孟反。差,初懈反,又初加反,卷末注同。   [疏]「出宿」至「有害」。○毛以為,我思欲出宿於干,先飲餞於言,而歸衛國耳。則為我脂車,則為我設舝,而還回其車,我則乘之以行。而欲疾至衛,不得為違禮遠義之害,何故不使我歸寧乎?傳以瑕為遠。王肅云「言原疾至於衛,不遠禮義之害」,是也。○鄭唯「不瑕有害」為異。○傳「脂舝」至「我行」。○正義曰:古者車不駕則脫其舝,故《車舝》云「間關車之舝兮」,傳曰「間關,設舝貌」,是也。今將行,既脂其車,又設其舝,故云「脂舝其車」。雲還者,本乘來,今欲乘以還,故箋云:「言還車者,嫁時乘來,今思乘以歸。」   我思肥泉,茲之永歎。所出同、所歸異為肥泉。箋云:茲,此也。自衛而來所渡水,故思此而長歎。○肥字或作「淝」,音同。   [疏]傳「所出同,所歸異,為肥泉」。○正義曰:《釋水》云:「泉歸異出同流,肥。」○箋「自衛」至「渡水」。○正義曰:以下須、漕是衛邑,故知此肥泉是衛水也。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須、漕,衛邑也。箋云:自衛而來所經邑,故又思之。○漕音曹。   [疏]傳「須、漕,衛邑」。○正義曰:《鄘》云:「以廬於漕。」漕是衛邑,須與漕連,明亦衛邑。   駕言出遊,以寫我憂。寫,除也。箋云:既不得歸寧,且欲乘車出遊,以除我憂。   [疏]箋「既不」至「我憂」。○正義曰:以此不得歸寧,而出遊不過出國,故言且出遊。《竹竿》不見答,故以出遊為歸,是以彼箋云:「適異國而不見答,其除此憂,維有歸耳。」   《泉水》四章,章六句。   《北門》,刺仕不得志也。言衛之忠臣不得其志爾。不得其志者,君不知巳志而遇困苦。   [疏]「《北門》三章,章七句」至「志爾」。○正義曰:謂衛君之闇,不知士有才能,不與厚祿,使之困苦,不得其志,故刺之也。經三章皆不得志之事也。言士者,有德行之稱。其仕為官,尊卑不明也。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興也。北門背明鄉陰。箋云:自,從也。興者,喻已仕於闇君,猶行而出北門,心為之憂殷殷然。○殷,本又作「{殷心}」,同於巾反,沈於文反,又音隱,《爾雅》云:「憂也。」背,蒲對反。鄉,本又作「向」,同許亮反。為,於偽反。終窶且貧,莫知我艱。窶者,無禮也。貧者,困於財。箋云:艱難也。君於已祿薄,終不足以為禮。又近困於財,無知已以此為難者。言君既然矣,諸臣亦如之。○窶,其矩反,無禮也,《爾雅》云:「貧也。」案:謂貧無可為禮。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箋云:謂勤也。詩人事君無二志,故自決歸之於天。我勤身以事君,何哉?忠之至。   [疏]「出自」至「何哉」。○正義曰:衛之忠臣,不得其志。言人出自北門者,背明鄉陰而行,猶已仕於亂世,鄉於闇君而仕。由君之闇,已則為之憂心殷殷然。所以憂者,以君於已祿薄,使已終當窶陋,無財為禮,又且貧困,無資充用,而眾臣又莫知我貧窶之艱難者。君於已雖祿薄,已又不忍去之,止得守此貧困,故自決云:已焉哉,我之困苦,天實為之。使我遭此君,我止當勤以事之,知復奈何哉!○傳「北門背明鄉陰」。○正義曰:本取人鄉陰行,似已仕闇君,故以出自北門為喻。傳以鄉陰者必背明耳,不取背明為義,何者?此人既仕闇君,雖困不去,非恨本不擇君,故知不以背明為喻也。○傳「窶者」至「於財」。○正義曰:《釋言》云:「窶,貧也。」則貧、窶為一也。傳此經云「終窶且貧」,為二事之辭,故為窶與貧別。窶謂無財可以為禮,故言「窶者,無禮」;貧謂無財可以自給,故言「貧者,困於財」。是以箋云「祿薄,終不足以為禮」,是終窶也。「又近困於財」,是且貧也。言近者,已所資給,故言近;對以之為禮者,為遠也。無財謂之貧,此二者皆無財之事,故《爾雅》貧、窶通也。「終窶且貧」,言君於已祿薄,是君既然矣,莫知我艱,總謂人無知己,是諸臣亦如之。以頒祿由君,故怨已貧窶祿薄,不由諸臣,故但恨其不知已也。○箋「詩人」至「之至」。○正義曰:此詩人敘仕者之意,故謂之「詩人事君」,不知已而不去,是「無二志」也。己困苦,應去而不去,是終當貧困,故言「已焉哉」,是自決也。此實由君,言「天實為之」,是歸之於天也。君臣義合,道不行則去。今君於已薄矣,猶雲勤身以事之,知復何哉!無去心,是忠之至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適,之。埤,厚也。箋云:國有王命役使之事,則不以之彼,必來之我;有賦稅之事,則減彼一而以益我。言君政偏,己兼其苦。○埤,避支反。偏音篇。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謫我。謫,責也。箋云:我從外而入,在室之人更迭遍來責我,使已去也。言室人亦不知已志。○遍,古遍字,注及下同。凡遍字從行,偏字從人,後皆放此。謫,直革反,《玉篇》知革反。更音庚。迭,待結反。   [疏]「王事」至「謫我」。○正義曰:此仕者言君既昏闇,非直使已貧窶,又若國有王命役使之事,則不以之彼,必來之我,使已勞於行役;若有賦稅之事,則減彼一而厚益我,使己困於資財。君既政偏,己兼其苦,而我入自外而歸,則室家之人更迭而遍來責我。言君既政偏,爾何不去?此忠臣不忍去,而室人不知以責己。外為君所困,內為家人不知,故下又自決歸天。○傳「埤,厚」。○正義曰:謂減彼一以厚益己,使巳厚出賦稅之事是也。○箋「國有」至「其苦」。○正義曰:政事雲一埤益我,有可減一,則為賦稅之事。政事是賦稅,則王事是役使可知。役使之事,不之彼而之我,使我勞而彼逸;賦稅之事,減彼一而益我,使彼少而我多。此王事不必天子事,直以戰伐行役皆王家之事,猶《鴇羽》云「王事靡盬」,於時甚亂,非王命之事也。○箋「我從」至「己志」。○正義曰:禮,君臣有合離之義。今遭困窮,而室人責之,故知使之去也。此士雖困,志不去君,而家人使之去,是不知己志。上言諸臣莫知我艱,故雲室人亦不知己志。   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敦,厚。遺,加也。箋云:敦猶投擲也。○敦,毛如字;《韓詩》云「敦,迫」;鄭都回反,投擿也。遺,唯季反。擿,呈釋反,與擲同;本或作「摘」,非。   [疏]傳「敦,厚」。箋「敦猶投擲」。○正義曰:箋以役事與之,無所為厚也。且上云「適我」,此亦宜為「之己」之義,故易傳以為投擲於己也。   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摧,沮也。箋云:摧者,刺譏之言。○摧,徂回反,或作「催」,音同。《韓詩》作「蝐Z」,音千隹、子隹二反,就也。沮,在呂反,何音阻。   [疏]傳「摧,沮」。箋「摧者,刺譏之言」。○正義曰:毛以為,室人更責則乖沮己志。定本、《集注》皆云「摧,沮也」。箋以上章類之,言謫己者是室人責己,故以摧為刺譏己也。   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北門》三章,章七句。   《北風》,刺虐也。衛國並為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攜持而去焉。○攜,穴圭反。   [疏]「《北風》三章,章六句」至「去焉」。○正義曰:作《北風》詩者,刺虐也。言衛國君臣並為威虐,使國民百姓不親附之,莫不相攜持而去之,歸於有道也。此主刺君虐,故首章、二章上二句皆獨言君政酷暴。卒章上二句乃君臣並言也。三章次二句皆言攜持去之,下二句言去之意也。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興也。北風,寒涼之風。雱,盛貌。箋云:寒涼之風,病害萬物。興者,喻君政教酷暴,使民散亂。○涼音良。雨,於付反,又如字,下同。雱,普康反。酷,苦毒反。惠而好我,攜手同行。惠,愛。行,道也。箋云:性仁愛而又好我者,與我相攜持同道而去。疾時政也。○好,呼報反,下及注同。行音衡。其虛其邪?既亟只且!虛,虛也。亟,急也。箋云:邪讀如徐。言今在位之人,其故威儀虛徐寬仁者,今皆以為急刻之行矣,所以當去,以此也。   [疏]「北風」至「只且」。○正義曰:言天既為北風,其寒涼矣,又加之雨雪其雱然而盛。由涼風盛雪,病害萬物,以興君政酷暴,病害百姓也。百姓既見病害,莫不散亂,故皆云:彼有性仁愛而又好我者,我與此人攜手同道而去。欲以共歸有德。我所以去之者,非直為君之酷虐,而在位之臣,雖先日其寬虛,其舒徐,威儀謙退者,今莫不盡為急刻之行,故已所以去之。既,盡也。只且,語助也。○箋「寒涼」至「散亂」。○正義曰:風雪並喻君虐,而箋獨言涼風者,以風非所害物,但北風寒涼,故害萬物,與常風異,是以興君政酷暴也。而雪害物,不言可知。○「性仁」至「而去」。○正義曰:以經「攜手」之文承「惠好」之下,則與此惠而好我者相攜手也。○傳「虛,虛」。箋「邪讀如徐」。○正義曰:《釋訓》云:「其虛其徐,威儀容止也。」孫炎曰:「虛、徐,威儀謙退也。」然則虛徐者,謙虛閒徐之義,故箋云「威儀虛徐寬仁者」也。但傳質,詁訓疊經文耳,非訓虛為徐。此作「其邪」,《爾雅》作「其徐」,字雖異,音實同,故箋云「邪讀如徐」。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喈,疾貌。霏,甚貌。○喈音皆。霏,芳非反。惠而好我,攜手同歸。歸有德也。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狐赤烏黑,莫能別也。箋云:赤則狐也,黑則烏也,猶今君臣相承,為惡如一。○別,彼竭反。   [疏]「莫赤」至「匪烏」。○正義曰:衛之百性疾其時政,以狐之類皆赤,烏之類皆黑,人莫能分別赤以為非狐者,莫能分別黑以為非烏者,由狐赤烏黑,其類相似,人莫能別其同異,以興今君臣為惡如一,似狐、烏相類,人以莫能別其同異。言君惡之極,臣又同之,已所以攜持而去之。○傳「狐赤」至「能別」。○正義曰:狐色皆赤,烏色皆黑,以喻衛之君臣皆惡也。人於赤狐之群,莫能別其赤而非狐者,言皆是狐;於黑烏之群,莫能別其黑而非烏者,言皆是烏,以喻於衛君臣,莫能別其非惡者,言皆為惡,故箋云「猶今之君臣相承,為惡如一」也,故序云「並為威虐」,經云「莫赤」、「莫黑」,總辭,故知並刺君臣,以上下皆惡,故雲相承也。   惠而好我,攜手同車。攜手就車。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北風》三章,章六句。   《靜女》,刺時也。衛君無道,夫人無德。以君及夫人無道德,故陳靜女遺我以彤管之法德,如是可以易之為人君之配。○遺,唯季反,下同。   [疏]「《靜女》三章,章四句」至「無德」。○正義曰:道德一也,異其文耳。經三章皆是陳靜女之美,欲以易今夫人也,庶輔臡於君,使之有道也。此直思得靜女以易夫人,非謂陳古也,故經云「俟我」、「貽我」,皆非陳古之辭也。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靜,貞靜也。女德貞靜而有法度,乃可說也。姝,美色也。俟,待也。城隅,以言高而不可逾。箋云:女德貞靜,然後可畜;美色,然後可安。又能服從,待禮而動,自防如城隅,故可愛之。○姝,赤朱反,《說文》作「<女殳>」,云「好也」。說音悅,篇末注同。愛而不見,搔首踟躕。言志往而行正。箋云:志往謂踟躕,行正謂愛之而不往見。○搔,蘇刀反。踟,直知反。躕,直誅反。   [疏]「靜女」至「踟躕」。○正義曰:言有貞靜之女,其美色姝然,又能服從君子,待禮而後動,自防如城隅然,高而不可逾。有德如是,故我愛之,欲為人君之配。心既愛之,而不得見,故搔其首而踟躕然。○傳「女德」至「可逾」。○正義曰:言靜女,女德貞靜也。俟我於城隅,是有法度也。女德如是,乃可悅愛,故下云「愛而不見」是也。姝、孌皆連靜女,靜既為德,故姝為美色也。《東方之日》傳:「姝者,初昏之貌。」以彼論初昏之事,亦是美色,故箋云:「姝姝然美好之子。」《干旄》傳曰:「姝,順貌。」以賢者告之善道,不以色,故為順,亦謂色美之順也。城隅高於常處,以喻女之自防深故。《周禮》「王城高七雉,隅九雉」,是高於常處也。○「女德」至「可愛」。○正義曰:箋解本舉女靜德與美色之意,言女德貞靜,然後可保畜也;有美色,然後可意安以為匹也,故德色俱言之。據女為說,故雲服從、待禮,謂待君子媒妁聘好之禮,然後乃動。不為淫佚,是其自防如城隅,故可愛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既有靜德,又有美色,又能遺我以古人之法,可以配人君也。古者後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記過,其罪殺之。后妃群妾以禮御於君所,女史書其日月,授之以環,以進退之。生子月辰,則以金環退之。當御者,以銀環進之,著於左手;既御,著於右手。事無大小,記以成法。箋云:彤管,筆赤管也。○貽,本又作「詒」,音怡,遺也,下同。下句協韻,亦音以志反。彤,徒冬反。彤,赤也。管,筆管。著,知略反,又直略反,下同。彤管有煒,說懌女美。煒,赤貌。彤管以赤心正人也。箋云:「說懌」當作「說釋」。赤管煒煒然,女史以之說釋妃妾之德,美之。○煒,於鬼反。說,本又作「悅」,毛、王上音悅,下音亦。鄭:說音始悅反:懌作「釋」,始亦反。   [疏]「靜女」至「女美」。○毛以為,言有貞靜之女,其色孌然而美,又遺我以彤管之法,不違女史所書之事,成其妃妾之美。我欲易之,以為人君之妃。此女史彤管能成靜女之德,故嘉善此彤管之狀有煒煒然,而喜樂其能成女德之美。因靜女能循彤管之法,故又悅美彤管之能成靜女。王肅云:「嘉彤管之煒煒然,喜樂其成女美也。」○鄭唯「說釋女美」為異。以上句既言遺我彤管之法,故說彤管以有法,由女史執之,以筆陳說而釋此妃妾之德美。有進退之法,而靜女不違,是遺我彤管之法也。○傳「既有」至「人君」。○正義曰:既有靜德,謂靜女也。又有美色,謂其孌也。遺我以古人之法,即貽我彤管也。○傳「古者」至「成法」。○正義曰:傳以經云「貽我彤管」是女史之事,故具言女史之法也。《周禮》「女史八人」,注云:「女史,女奴曉書者。」其職云:「掌王后之禮職,掌內治之貳,以詔後治內政。逆內宮,書內令。凡後之事,以禮從。」夫人女史亦如之,故此總云「後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也。女史若有不記妃妾之過,其罪則殺之,謂殺此女史。凡后妃群妾以禮次序御於君所之時,使女史書其日月,使知某日某當御,某日當次某也。「授之以環,以進退之」者,即下句是也。「生子月辰」,謂將生子之月,故《內則》「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是也。此以月辰將產為文,實有娠即宜退之,故《生民》箋云「於是遂有身而肅戒不復御」,是也。《內則》月辰所居側室者,為將產異其處,非謂始不御也。「當御,以銀環進之,著於左手;既御,乃著於右手。」金環不言著,略之。此妃妾進御煩碎之事,而令女史書之者,事無大小,記以成法也。此是女史之法。靜女遺我者,謂遺我不違女史之法,使妃妾德美也。此似有成文,未聞所出。定本、《集注》「女吏」皆作「女史」。○傳「彤管以赤心正人」。○正義曰:必以赤者,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謂赤心事夫人,而正妃妾之次序也。○箋「說懌」至「美之」。○正義曰:以女史執此赤管而書,記妃妾進退日月所次序,使不違失,宜為書說而陳釋之,成此妃妾之德美,故美之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牧,田官也。荑,茅之始生也。本之於荑,取其有始有終。箋云:洵,信也。茅,絜白之物也。自牧田歸荑,其信美而異者,可以供祭祀,猶貞女在窈窕之處,媒氏達之,可以配人君。○牧,州牧之牧,徐音目。荑,徒兮反。洵,本亦作「詢」,音荀。共音恭。窈,烏了反。窕,徒了反。處,昌慮反。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非為荑徒說美色而已,美其人能遺我法則。箋云:遺我者,遺我以賢妃也。○為,於偽反,注同。或如字。   [疏]「自牧」至「之貽」。○毛以為,詩人既愛靜女而不能見,思有人歸之,言我欲令有人自牧田之所歸我以茅荑,信美好而且又異者,我則供之以為祭祀之用,進之於君,以興我原有人自深宮之所,歸我以貞信之女,信美好而又異者,我則進之為人君之妃。又言我所用此女為人君之妃者,由此女之美。我非徒悅其美色,又美此女人之能遺我彤管之法,故欲易之以配人君。○鄭唯下二句為異。言若有人能遺我貞靜之女,我則非此女之為美,言不美此女,乃美此人之遺於我者。愛而不見,冀於得之,故有人遺之,則美其所遺之人也。○傳「荑茅」至「有終」。○正義曰:傳以茅則可以供祭祀之用。荑者,茅之始生,未可供用,而本之於荑者,欲取興女有始有終,故舉茅生之名也。言始為荑,終為茅,可以供祭祀,以喻始為女能貞靜,終為婦有法則,可以配人君。○箋「茅絜」至「人君」。○正義曰:箋解以茅喻之意。以茅絜白之物,信美而異於眾草,故可以供祭祀,喻靜女有德,異於眾女,可以配人君,故言洵美且異也。言供祭祀之用者,祭祀之時,以茅縮酒。《左傳》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是也。定本、《集注》云「信美而異者」。○箋「遺我」至「賢妃」。○正義曰:箋以上「自牧歸荑」,欲人貽己以美女,此言「非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則非美其女,美貽己之人也,故易之以為遺我以賢妃也。   《靜女》三章,章四句。   《新台》,刺衛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台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伋,宣公之世子。○新台,脩舊曰新。《爾雅》云:「四方而高曰台。」孔安國云:「土高曰台。」伋音急,宣公世子名。要,於遙反。惡,烏路反。   [疏]「《新台》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此詩伋妻蓋自齊始來,未至於衛,而公聞其美,恐不從己,故使人於河上為新台,待其至於河,而因台所以要之耳。若已至國,則不須河上要之矣。   新台有泚,河水彌彌。泚,鮮明貌。彌彌,盛貌。水所以絜汙穢,反於河上而為淫昏之行。○泚音此,徐又七禮反,鮮明貌。《說文》作「玼」,云:「新色鮮也。」彌,莫爾反,徐又莫啟反,水盛也。《說文》云:「水滿也。」汙音烏。行,下孟反。篇注同。燕婉之求,籧篨不鮮。燕,安。婉,順也。籧篨,不能俯者。箋云:鮮,善也。伋之妻,齊女,來嫁於衛。其心本求燕婉之人,謂伋也,反得籧篨不善,謂宣公也。籧篨口柔,常觀人顏色而為之辭,故不能俯也。○燕,於典反,又於見反,安也。婉,迂阮反,徐於管反。籧音渠。篨音儲。鮮,斯踐反;王,少也;依鄭又音仙。   [疏]「新台」至「不鮮」。○毛以為,衛人惡公納伋之妻,故言所要之處。雲公新作高台,有泚然鮮明,在於河水彌彌之處,而要齊女以為淫昏也。水者所以絜汙穢,反於河上作台而為淫昏之行,是失其所也。又言齊女來嫁,本燕婉之人,是求欲以配伋,乃今為所要,反得行籧篨佞媚之行不少者之宣公,是非所求也。○鄭唯「不鮮」為異。○傳「此鮮」至「之行」。○正義曰:此與下傳互也。台泚言鮮明,下言高峻,見台體高峻而其狀鮮明也。河彌言盛貌,下言平地,見河在平地而波流盛也。以公作台要齊女,故須言台。又言河水者,表作台之處也。言水流之盛者,言水之盛流,當以絜汙穢,而公反於其上為淫昏,故惡之也。○傳「籧篨,不能俯者」。○正義曰:籧篨、戚施,本人疾之名,故《晉語》云「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是也。但人口柔者,必仰面觀人之顏色而為辭,似籧篨不能俯之人,因名口柔者為籧篨。面柔者,必低首下人,媚以容色,似戚施之人,因名面柔者為戚施。故箋云「籧篨口柔,常觀人顏色而為之辭,故不能俯。」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時宣公為此二者,故惡而比之,非宣公實有二病,故箋申傳意,以為口柔、面柔也。籧篨口柔,戚施面柔,《釋訓》文。李巡曰:「籧篨巧言好辭,以口饒人,是謂口柔。戚施和顏悅色以誘人,是謂面柔也。」   新台有灑,河水浼浼。灑,高峻也。浼浼,平地也。○灑,七罪反,《韓詩》作「漼」,音同,云「鮮貌」。浼,每罪反,《韓詩》作「浘」。浘音尾,云「盛貌」。燕婉之求,籧篨不殄。殄,絕也。箋云:殄當作腆。腆,善也。殄,毛徒典反,鄭改作「腆」,吐典反。   [疏]傳「殄,絕」。○正義曰:《釋詁》文。言齊女反得籧篨之行而不絕者,謂行之不止常然。推此則首章「鮮」為「少」,傳不言耳,故王肅亦為「少」也。○殄當作「腆」。腆,善。○正義曰:箋雲籧篨口柔,當不能俯,言「少」與「不絕」,非類也,故以上章「鮮」為「善」,讀此「殄」為「腆」。腆與殄,古今字之異,故《儀禮》注云「腆,古文字作殄」,是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言所得非所求也。箋云:設魚網者宜得魚,鴻乃鳥也,反離焉。猶齊女以禮來求世子,而得宣公。燕婉之求,得此戚施。戚施,不能仰者。箋云: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戚,干歷反。下,遐嫁反。   《新台》三章,章四句。   《二子乘舟》,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爭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為,於偽反。   [疏]「《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二子乘舟》詩者,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伋與壽,爭相為死,故國人哀傷而思念之,而作是《二子乘舟》之詩也。二子爭相為死,即首章二句是也。國人傷而思之,下二句是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二子,伋、壽也。宣公為伋取於齊女而美,公奪之,生壽及朔。朔與其母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其涉危遂往,如乘舟而無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礙也。○汎、芳劍反。景如字,或音影。愬,蘇路反。令,力征反。隘,於賣反。駛疾,所吏反;本或無「駛」字;一本作「迅疾」。原言思子,中心養養。願,每也。養養然憂不知所定。箋云:願,念也。念我思此二子,心為之憂養養然。   [疏]「二子」至「養養」。○毛以為,二子伋、壽爭相為死,赴死似歸,不顧其生,如乘舟之無所薄,觀之汎汎然,見其影之去往而不礙。猶二子爭死,遂往而亦不礙也。故我國人傷之,每有所言,思此二子,則中心為之憂養養然,不知所定。○鄭唯以「原言思子」為「念我思此二子」為異。○傳「二子」至「不礙」。○正義曰:以序云「思伋、壽」,故知二子伋、壽也。傳因言二子爭死之由,其言與桓十六年《左傳》小異大同也。此言「愬伋於公」,《傳》言「構伋子」。服虔云「構,會其過惡」,亦是愬之也。此言「先待於隘」,《傳》言「使盜待諸莘」。服虔云「莘,衛東地」,則莘與隘一處也。此言君命不可逃也,壽竊其節而先往,《傳》言「壽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有無父之國則可也。『及行,飲以酒。壽子載其旌以先」。此文不足,亦當如《傳》飲以酒也。旌、節不同,蓋載旌旗以為節信也。《衛世家》所說與《左傳》略同,云「壽盜其白旄而先」。言白旄者,或以白旄為旌節也。言「國人傷其涉危遂往」者,解經以乘舟為喻之意。以二子遂往,不愛其死,如乘舟無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礙。無所薄猶涉危也,謂涉渡危難而取死。下言「其影」,以其影謂舟影,觀其去而見其影,義取其遂往不還,故卒章云「其逝」。傳曰「逝,往」,謂舟汎汎然,其形往,影形可見,故言往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逝,往也。   原言思子,不瑕有害。言二子之不遠害。箋云:瑕猶過也。我思念此二子之事,於行無過差,有何不可而不去也?○害,毛如字,鄭音曷,何也。遠,於萬反。   [疏]「二子」至「有害」。○正義曰:下二句毛、鄭別。○箋「我念」至「不去」。○正義曰:此國人思念之至,故追言其本,何為不去而取死。深閔之之辭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   邶國十九篇,七十一章,三百六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三 三之一  卷三 三之一   ◎鄘柏舟詁訓傳第四   ○陸曰:鄘音容。鄭云:紂都以南曰鄘。王云:王城以西曰鄘也。   《柏舟》,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絕之。共伯,僖侯之世子。○共音恭,下同。姜,居羊反。共姜,共伯之妻也,婦人從夫謚。姜,姓也。蚤音早。僖,許其反,《史記》作「釐」,曹大家音僖。   [疏]「《柏舟》二章,章七句」至「以絕之」。○正義曰:作《柏舟》詩者,言其共姜自誓也。所以自誓者,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不嫁,其父母欲奪其意而嫁之,故與父母誓而不許更嫁,故作是《柏舟》之詩,以絕止父母奪己之意。此誓雲己至死無他心,與鄭伯誓母云「不及黃泉,無相見」,皆豫為來事之約,即盟之類也。言衛世子者,依《世家》,共伯之死,時釐侯已葬,「入釐侯羨自殺」,則未成君,故系之父在之辭。言世子,以別於眾子,《曾子問》曰「君薨而世子生」之類也。《春秋公羊》之說云:存稱世子,君薨稱子某,既葬稱子。《左氏》之義,既葬稱君,與此不同。此詩便文說事,非史策屬辭之例也。言共伯者,共,謚;伯,字。以未成君,故不稱爵。言早死者,謂早死不得為君,不必年幼也。《世家》武公和篡共伯而立,「五十五年,卒」。《楚語》曰:「昔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則未必有死年九十五以後也,則武公即位,四十一二以上,共伯是其兄,則又長矣。其妻蓋少,猶可以嫁。《喪服傳》曰:「夫死,妻稚子幼,子無大功之親,妻得與之適人。」是於禮得嫁,但不如不嫁為善,故云「守義」。《記雲》:「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是夫妻之義也。此敘其自誓之由也。自誓,即下云「至死矢靡他」,是也。但上四句見已所以不嫁之由,下二句乃追恨父母奪已之意。○箋「共伯,僖侯之世子」。○正義曰:《史記》「僖」字皆作「釐」,《列女傳》曰「曹大家雲釐音僖」,則古今字異而音同也。   汎役柏舟,在彼中河。興也。中河,河中。箋云:舟在河中,猶婦人之在夫家,是其常處。○汎,芳劍反。處,昌慮反。髧彼兩髦,實維我儀;髧,兩髦之貌。髦者,發至眉,子事父母之飾。儀,匹也。箋云:兩髦之人,謂共伯也,實是我之匹,故我不嫁也。禮,世子昧爽而朝,亦櫛、纚、笄、總、拂髦、冠、緌、纓。○髧,本又作「菕v,徒坎反。髦音毛,《說文》作「髳」,音同。禮:子生三月,翦發為鬌,長大作髦以象之。鬌,音丁果反。昧,莫背反。朝,直遙反。櫛,側乙反。纚,色蟹反,又色綺反。總,子孔反。緌,汝誰反。之死矢靡它。矢,誓。靡,無。之,至也。至已之死,信無它心。○它音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諒,信也。母也天也,尚不信我。天謂父也。○只音紙。亮,本亦作「諒」,力尚反。   [疏]「汎彼」至「人只」。○正義曰:言汎汎然者,彼柏木之舟,在彼中河,是其常處,以興婦人在夫家,亦是其常處。今我既在夫家矣,又髧然著彼兩髦之人共伯,實維是我之匹耦。言其同德齊意矣。其人雖死,我終不嫁,而父母欲奪已志,故與之誓言:己至死,誓無變嫁之心。母也父也,何謂尚不信我也,而欲嫁我哉!○傳「髦者」至「之飾」。○正義曰:《既夕禮》云:「既殯,主人脫髦。」注云:「兒生三月,翦發為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長大猶為之飾存之,謂之髦,所以順父母幼小之心。至此屍柩不見,喪無飾,可以去之。髦之形象未聞。」《內則》注云:「髦者,用發為之,像幼時鬌。其制未聞。」發至眉亦無文,故鄭云「其制未聞」。《內則》云:「子事父母,總拂髦。」是子事父母之飾也。言兩者,以象幼時鬌,則知鬌以挾囟,故兩髦也。《喪大記》云:「小斂,主人脫髦。」注云:「士既殯而脫髦。此雲小斂,蓋諸侯禮也。」士之既殯,諸侯之小斂,於死者俱三日也,則脫髦,諸侯小斂而脫之。此共伯之死,時僖侯已葬,去髦久矣,仍云「兩髦」者,追本父母在之飾,故箋引「世子昧爽而朝」,明君在時事也。髦者,事父母之飾也。若父母有先死者,於死三日脫之,服闋又著之。若二親並沒,則因去之矣。《玉藻》云「親沒不髦」,是也。○箋「兩髦」至「緌纓」。○正義曰:以共伯已死,不忍斥言,故以兩髦言之也。世子昧爽平旦而朝君,初亦如是。櫛髦乃櫛、纚、笄,《內則》注云「纚,所以韜發者也;笄,今之簪」,則著纚乃以簪約之。又著總,又拂髦而著之,故《內則》注云「拂髦,振去塵而著之。既著髦,乃加冠,又著緌、纓,然後朝君也。」《禮》「世子之記曰:『朝夕至於寢門外。』」朝即昧爽也。又《內則》云:「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宮,昧爽而朝。」世子亦是命士以上,故知昧爽也。「文王之為世子,雞初鳴而衣服,至於寢門外」者,鄭玄云:「文王之為世子也,非禮之制,故不與常世子同也。」《內則》云「子事父母,雞初鳴,端□紳」。注云:「端,玄端,士服也。庶人以深衣。」然則命士以下亦於雞鳴之時朝者,命士以下當勉力從事,因早起而適父母之所,不主為朝也。異宮者則敬多,故《內則》注云「異宮崇敬」,是也。但文王之為世子加隆焉,故雞初鳴而至寢門耳。《內則》云:「子事父母,雞初鳴,鹹盥漱、櫛、纚、笄、總、拂髦、冠、緌、纓、端、□、紳、搢笏。」謂命士以上,父子異宮,昧爽而朝,更不言衣服之異,則纚、笄以下同,故云「亦櫛、纚、笄、總、拂髦、冠、緌、纓也」。《禮記·文王世子》云:「親疾,世子親齊玄冠而養。」蓋亦衣玄端矣。不並引端、□、紳、搢笏者,以證經之兩髦,故盡首服而已。《士冠禮》曰:「皮弁笄,爵弁笄。」注云「有笄者屈組為紘,無笄者纓而結其絛」。然則此冠言緌、纓,則無笄矣。上言纚、笄者,為纚而著笄也。《問喪》曰:「親始死,雞斯。」注云:「雞斯,當為笄纚。」是著纚必須笄也。○傳「天謂父」。○正義曰:序云「父母欲奪而嫁之」,故知天謂父也。先母后天者,取其韻句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特,匹也。○特如字,《韓詩》作「直」,云「相當值也」。之死矢靡慝。慝,邪也。○慝,他得反。邪,似嗟反。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衛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惠公之母,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牆,在良反。茨,徐資反。頑,五鰥反,宣公庶子昭伯名也。烝,之升反。《載馳序》注同。   [疏]「《牆有茨》三章,章六句」至「不可道」。○正義曰:此注刺君,故以宣姜繫於君,謂之君母。《鶉之奔奔》則主刺宣姜與頑,亦所以惡公之不防閒,詩人主意異也。○箋「宣公」至「夫人」。○正義曰:《左傳》閔二年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不可,強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服虔云:「昭伯,衛宣公之長庶伋之兄。宣姜,宣公夫人,惠公之母。」是其事也。   牆有茨,不可埽也。興也。牆所以防非常。茨,蒺藜也。欲埽去之,反傷牆也。箋云:國君以禮防制一國,今其宮內有淫昏之行者,猶牆之生蒺藜。○蒺音蒺。藜音梨。去,丘呂反,下同。行,下孟反。中冓之言,不可道也。中冓,內冓也。箋云:內冓之言,謂宮中所冓成頑與夫人淫昏之語。○冓,本又作「遘」,古候反。《韓詩》云:「中冓,中夜,謂淫僻之言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於君丑也。   [疏]「牆有」至「丑也」。○正義曰:言人以牆防禁一家之非常,今上有蒺藜之草,不可埽而去之,欲埽去之,反傷牆而毀家,以興國君以禮防制一國之非法,今宮中有淫昏之行,不可滅而除之,欲除而滅之,反違禮而害國。夫人既淫昏矣,宮中所冓成此頑與夫人淫昏之語,其惡不可道。所可道言之,於君丑也。君本何以不防閒其母,至令有此淫昏。○傳「中冓,內冓」。箋「內冓」至「之語」。○正義曰:《媒氏》云:「凡男女之陰訟,聽之於勝國之社。」注云:「陰訟,爭中冓之事以觸法者。勝國,亡國也。亡國之社,掩其上而棧其下,使無所通,就之以聽陰訟之情,明不當宣露。」即引此詩以證之。是其冓合淫昏之事,其惡不可道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襄,除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詳,審也。○詳如字,《韓詩》作「揚」,揚猶道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長,惡長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束而去之。中冓之言,不可讀也。讀,抽也。箋云:抽猶出也。   [疏]傳「讀,抽」。箋「抽猶出」。○正義曰:上云「不可詳」,則此為讀誦,於義亦通。必以為抽者,以讀誦非宣露之義。傳訓為「抽」,箋申「抽」為「出」也。   所可讀也?言之辱也。辱,辱君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刺衛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德,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夫人,宣公夫人,惠公之母也。人君,小君也。或者「小」字誤作「人」耳。○偕音皆。   [疏]「《君子偕老》三章,首章七句,二章九句,卒章八句」至「偕老」。○正義曰:作《君子偕老》詩者,刺衛夫人也。以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也。毛以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陳別有小君,內有貞順之德,外有服飾之盛,德稱其服,宜與君子偕老者,刺今夫人有淫佚之行,不能與君子偕老。偕老者,謂能守義貞絜以事君子,君子雖死,志行不變,與君子俱至於老也。經陳行步之容,髮膚之貌,言德美盛飾之事,能與君子偕老者乃然。故發首言「君子偕老」,以為一篇之總目。序則反之,見內有其德,外稱其服,然後能與君子偕老。各自為勢,所以倒也。鄭以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陳此夫人既有舉動之德,服飾之盛,宜應與君子俱至於老。反為淫佚之行,而不能與君子偕老,故刺之。此人君之德,謂宣姜服飾之盛,行止有儀,不謂內有其德也。○箋「夫人」至「誤作人」。○正義曰:以上篇公子頑通乎君母,母是宣姜,故知此亦為宣公夫人,惠公之母也。以言刺夫人,故知人君為小君。以夫妻一體,婦人從夫之爵,故同名曰人君。《碩人》傳曰「人君以朱纏鑣」亦謂夫人也。夫人雖理得稱人君,而經、傳無謂夫人為人君者,故箋疑之云:「或者『小』字誤作『人』耳。」俗本亦有無此一句者,定本有之。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能與君子俱老,乃宜居尊位,服盛服也。副者,後夫人之首飾,編發為之。笄,衡笄也。珈笄,飾之最盛者,所以別尊卑。箋云:珈之言加也,副既笄而加飾,如今步搖上飾。古之制所有,未聞。○副,芳富反。珈音加。編,蒲典反,或必仙反。別,彼列反。搖,餘昭反。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委委者,行可委曲蹤跡也。佗佗者,德平易也。山無不容,河無不潤。○委,於危反,注同。佗,待何反,注同。《韓詩》云:「德之美貌。」行,下孟反,舊如字。委曲如字。易,以豉反。像服是宜。像服,尊者所以為飾。箋云:象服者,謂揄翟、闕翟也。人君之象服,則舜所云「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之屬。○揄音遙,字又作「褕」。狄,本亦作「翟」。王后第二服曰褕狄。觀,古亂反,又音官。子之不淑,雲如之何!有子若是,何謂不善乎?箋云:子乃服飾如是,而為不善之行,於禮當如之何!深疾之。○行,下孟反,又下同。   [疏]「君子」至「之何」。○毛以為,言夫人能與君子俱至於老者,首服副飾而著衡笄,以六珈玉為之飾,既服此服,其行委委然,行可委曲,佗佗然,其德平易,如山之無不容,如河之無不潤。德能如是,以象骨飾服而著之,是為得宜。此子之德,與服相稱以此。可謂不善,雲如之何乎?言其宜善也。今之夫人何以不善而為淫亂,不能與君子偕老乎?。○鄭以為,言此夫人宜與君子偕老,何者?今夫人既有首服副笄而著六珈,又能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像服褕翟、闕翟得其宜。服飾如是,宜為善以配君子。今子之反為不善之行,欲雲如之何乎?深疾之。○傳「能與」至「尊卑」。○正義曰:副者,祭服之首飾。《追師》「掌王后之首服,為副、編、次」,注云「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為之飾,其遺像若今之步搖矣,服之以從王祭祀。編,編列發為之,其遺像若今假紒矣,服之以告桑也。次,次第發長短。所謂髲鬄,服之以見王」,是也。言編若今假紒者,編列他發為之,假作紒形,加於首上。次者,亦鬄他發與己發相合為紒,故云「所謂髲鬄」。是編、次所以異也。以此笄連副,則為副之飾,是衡笄也,故《追師》又云「追衡笄。」注云「王后之衡笄,皆以玉為之,唯祭服有衡笄垂於副之兩傍當耳,其下以紞懸瑱」,是也。編、次則無衡笄。言珈者,以玉珈於笄為飾,後夫人首服之尢尊,故云「珈笄,飾之最盛者」。此副及衡笄與珈飾,唯後夫人有之,卿大夫以下則無,故云「所以別尊卑」也。○箋「珈之」至「未聞」。○正義曰:以珈字從玉,則珈為笄飾。謂之珈者,珈之言加,由副既笄,而加此飾,故謂之珈,如漢之步搖之上飾也。步搖,副之遺像,故可以相類也。古今之制不必盡同,故言「古之制所有,未聞」。以言「六珈」,必飾之有六,但所施不可知。據此言「六珈」,則侯伯夫人為六,王后則多少無文也。○傳「委委」至「不潤」。○正義曰:傳以陳人君之德而駮宣姜,則以為內有德也。《釋訓》云:「委委佗佗,美也。」李巡曰:「寬容之美也。」孫炎曰:「委委,行之美。佗佗,長之美。」郭璞曰:「皆隹麗美艷之貌。」傳意陳善以駮宣姜,則以為內實有德,其言行可委曲,德平易。李巡與孫炎略同,則委委、佗佗皆行步之美,以內有其德,外形於貌,故傳互言之。委委者,行可委曲。佗佗者,德平易也。由德平易,故行可委曲。德平易,即「如山如河」是也。鄭以論宣姜之身,則或與孫、郭同,為宣姜自隹麗美艷,行步有儀,長大而美,其舉動之貌,如山如河耳,無取於容潤也。○傳「像服」至「為飾」。○正義曰:以下傳云「褕翟,羽飾衣」,則像非畫羽也。言服則非揥,明以象骨飾服,唯尊者為然,故云「尊者所以為飾」,像骨飾服,經、傳無文,但推此傳,其理當然。○箋「像服」至「之屬」。○正義曰:箋以經言「像服」,則非首服也。以象骨飾服,則《書傳》之所未聞。下云「其之翟也」,明此為褕翟、闕翟也。翟而言象者,像鳥羽而畫之,故謂之象。以人君之服畫日月星辰謂之象,故知畫翟羽亦為象也,故引古人之象以證之。《皋陶謨》云「帝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是也。自日月至黼黻皆為象,獨言日、月、星辰者,取證象服而已,故略之也。○傳「有子」至「不善」。○正義曰:傳意舉善以刺惡,故反其言以激之。「可謂不善」,言其善也。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玼,鮮盛貌。褕翟、闕翟,羽飾衣也。箋云:侯伯夫人之服,自褕翟而下,如王后焉。○玼音此,又且禮反。《說文》云:「新色鮮也。」《字林》云:「鮮也。」音同。《玉篇》且禮反,云:「鮮明貌」。沈云:「毛及呂忱並作玼解。王肅云:『顏色衣服鮮明貌。』本或作『瑳』,此是後文『瑳兮』,王肅注『好美衣服絜白之貌』。若與此同,不容重出。」今檢王肅本,後不釋,不如沈所言也。然舊本皆前作「玼」,後作「瑳」字。鮮音仙。鬒發如雲,不屑鬄也。鬒,黑髮也。如雲,言美長也。屑,絜也。箋云:鬄,髲也。不絜者不用髲為善。○鬒,真忍反。《說文》云:「發稠也。」服虔注《左傳》云:「發美為鬒。」屑,蘇節反。鬄,徒帝反。髲,皮寄反。玉之瑱也,像之揥也。瑱,塞耳也。揥,所以摘發也。○瑱,吐殿反,充耳也。揥,敕帝反,摘也。摘,他狄反,本亦作「苀蛂v,音同。本又作「擿」,又作「謫」,並非。謫音丁革反,擿音直戟反。揚且之皙也。揚,眉上廣。皙,白皙。○且,七也反,徐子餘反,下同。皙,星歷反。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尊之如天,審諦如帝。箋云:胡,何也。帝,五帝也。何由然女見尊敬如天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顏色之莊與?反為淫昏之行。○諦音帝。莊,如字,本又作「壯」,側亮反。與音餘。   [疏]「玼兮」至「如帝」。○毛以為,夫人能與君子偕老者,故宜服此。玼兮玼兮,其鮮盛之翟衣也。又其鬒發如雲,言其美長,不用髲而自絜美也。又以玉為之瑱也,又以象骨為之揥也,又其眉上揚廣,且其面之色又白皙。既服飾如此,其德又稱之,其見尊敬如天帝。何由然見尊敬如天乎?由其瑱實如天;何由然見尊敬如帝乎?由其審諦如帝,故能與君子偕老。今夫人何故淫亂而不瑱實、不審諦,使不可尊敬乎?○鄭以指據宣姜今為淫亂,故責之,言夫人何由見尊敬如天乎?何由見尊敬如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顏色之莊與?既由衣服、顏色以見尊敬,何故反為淫昏之行乎?○傳「褕翟」至「飾衣」。○正義曰:傳以翟,雉名也,今衣名曰翟,故謂以羽飾衣,猶右手秉翟,即執真翟羽。鄭注《周禮》三翟,皆刻繒為翟雉之形,而彩畫之以為飾,不用真羽。孫毓云:「自古衣飾山、龍、華蟲、藻、火、粉米,及《周禮》六服,無言以羽飾衣者。羽施於旌旂蓋則可,施於衣裳則否。蓋附人身,動則卷舒,非可以羽飾故也。鄭義為長。」○傳「鬒黑」至「美長」。○正義曰:昭二十八年《左傳》云:「有仍氏生女,鬒黑而甚美,光可以鑒,名曰玄妻。」服虔云:「發美為鬒。《詩》云『鬒發如雲』,其言美長而黑。以發美,故名玄妻。」是鬒為黑髮也。○箋「鬄髲」至「為善」。○正義曰:鬄一名髲,故云「鬄,髲」也。《說文》云:「髲,益發也。」言己發少,聚他人發益之。哀十七年《左傳》曰,衛莊公「見己氏之妻發美,使髡之,以為呂姜鬄」,是也。不絜鬄者,言婦人發美,不用他發為髲而自絜美,故云「不用髲為善。」○傳「瑱,塞」至「摘發」。○正義曰:《既夕》記云「瑱塞耳」,充耳是也。或曰「充耳」,《淇奧》云「充耳琇瑩」,是也。以象骨搔首,因以為飾,名之揥,故云「所以摘發」,《葛屨》云「佩其象揥」,是也。○傳「尊之」至「如帝」。○正義曰:傳互言之。言尊之如天,明德如天也。言審諦如帝,則亦尊之如帝。故經再云「胡然」也。《運斗樞》云:「帝之言諦。」夫人審諦似帝德,故云「如帝」,則「如天」亦然。《元命包》云:「天之言瑱。」則此蓋亦為填,取其瑱實也。毛不明說天、帝同別,不可知也,二者皆取名以見德也。此章論祭服,言其德當神明,故尊之以比天帝。卒章論事君子、見賓客之服,故以美女言之,是以《內司服》注引「《詩·國風》曰『玼兮玼兮,其之翟也』,下云『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言其德當神明。又曰『瑳兮瑳兮,其之展也』,下云『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言其行配君子。二者之義與禮合矣」。鄭雖非舉善駁惡,其以類根配,與傳同也。○箋「帝五帝」至「之行」。○正義曰:天、帝名雖別而一體也,以此別,設其文為有帝王之嫌,故云「帝,五帝」,謂五精之帝也。《春秋·文耀勾》曰「倉帝,其名靈威仰;赤帝,其名赤熛怒;黃帝,其名含樞紐;白帝,其名白招拒;黑帝,其名汁光紀」,是也。此責夫人之辭,故言何由然而見尊敬如天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顏色之莊與?是覆上以責之。此云「反為淫昏之行」,卒章箋云「淫昏亂國」者,以下經云「邦之媛也」,因有「邦」文,故言「亂國」。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禮有展衣者,以丹縠為衣。蒙,覆也。絺之靡者為縐,是當暑袢延之服也。箋云: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縐絺,絺之蹙蹙者。展衣,夏則裡衣縐絺。此以禮見於君及賓客之盛服也。展衣字誤,《禮記》作「襢衣」。○瑳,七我反,《說文》云:「玉色鮮白。」展,涉戰反,注「展衣」皆同;沈張輦反。縐,側救反,靡也。絺,敕之反。紲,息列反。袢,符袁反。縠,戶木反。延,以戰反,又如字。蹙,子六反。衣,於既反,著也,下「裡衣」同。裡如字,舊音吏。見,賢遍反。「於君子」,一本無「子」字。襢,陟戰反。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清,視清明也。揚,廣揚而顏角豐滿。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展,誠也。美女為媛。箋云:媛者,邦人所依倚以為媛助也。疾宣姜有此盛服而以淫昏亂國,故云然。○媛,於眷反,《韓詩》作「援」。援,取也。倚,於綺反。   [疏]「瑳兮」至「媛也」。○毛以為,言夫人能與君子偕老者,故服此「瑳兮瑳兮」其鮮盛之展衣,以覆彼縐絺之上。縐絺是當暑紲去袢延烝熱之服也。子之夫人非直服飾之盛,又目視清明,而眉上平廣,且顏角豐滿,而德以稱之。誠如是德服相稱之人,宜配君子,故為一國之美女兮。今夫人何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而不為美女之行乎?○鄭以言宣姜服飾容貌如是,故一邦之人依倚以為媛助,何故反為淫昏之行而亂國乎?○傳「禮有」至「之服」。○正義曰:言衣服之內有名展衣者,其衣以丹縠為之。以文與「縐絺」相連,嫌以絺為之,故辨其所用也。絺者,以葛為之,精曰絺,粗曰綌。其精尢細靡者,縐也。言細而縷縐,故箋申之云:「縐絺,絺之蹙蹙者。」言「是當暑袢延之服」者,謂縐絺是詍袢之服,展衣則非是也。紲袢者,去熱之名,故言袢延之服。袢延是熱之氣也。此傳言展用丹縠,餘五服,傳無其說。丹縠亦不知所出,而孫毓推之,以為褘衣赤,褕翟青,闕翟黑,鞠衣黃,展衣赤,褖衣黑。鞠名與麴同,雖毛亦當色黃。褖衣與男子之褖衣名同,則亦宜黑。然則六服逆依方色,義或如毓所言。以婦人尚華飾,赤為色之著,因而右行以為次,故褘衣赤,褕翟青,闕翟黑。次鞠衣,鞠衣宜白,以為疑於凶服,故越取黃。而展衣同赤。因西方闕其色,故褖衣越青而同黑也。二章傳曰「褕翟、闕翟,羽飾衣」則褘衣亦羽飾衣。褘衣以翬鳥羽,褕翟以搖鳥羽,闕翟次褕翟,則亦用搖羽矣,但飾之有闕少耳。○箋「后妃」至「襢衣」。○正義曰:箋不同傳,故云「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言宜者,無明文。《周禮》之注,差之以為然也。《內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褘衣、褕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鄭司農云:「展衣白,鞠衣黃,褖衣黑。」玄謂「鞠衣黃,桑服也,色如麴塵,像桑葉始生。《月令》三月薦鞠衣於先帝,告桑事也。綠衣者,實褖衣也。男子之褖衣黑,則是亦黑也。六服備於此矣」。以下推次其色,則闕翟赤,褕翟青,褘衣玄。是鄭以天地四方之色差次六服之文。以《士冠禮》爵弁服、皮弁服之下有玄端,無褖衣,《士喪禮》爵弁服、皮弁服之下有褖衣,無玄端,則褖衣當玄端,玄端當黑,則褖亦黑矣。以男子之褖衣黑,知婦人之褖衣亦黑。褖衣上有展衣,鄭司農云「展衣白」。上又有鞠衣,以色如麴塵,故取名焉,是鞠衣黃也。三服之色以見矣,是從下依行運,逆而為次。唯三翟之色不明,故云「以下推次其色,闕翟亦,褕翟青,褘衣玄」也。又解展衣之裡,不恆以絺,而云「蒙彼縐絺」者,衣展衣者,夏則裡之以縐絺,作者因舉時事而言之,故云「是紲袢也」。定本云「展衣,夏則裡衣縐絺」,俗本多云「冬衣展衣」,蓋誤也。又解展衣所用,云「此以禮見於君及賓客之盛服」。《玉藻》云「一命襢衣」,《喪大記》曰「世婦以襢衣」,是《禮記》作「襢衣」也。定本雲《禮記》作「襢」,無衣字。《司服》注以展為聲誤,從襢為正。以衣服之字宜從衣故也。○傳「清視」至「廣揚」。○正義曰:以目視清明,因名為清,故此云「清,視清明也」。揚者,眉上之美名,因名眉目曰揚。故《猗嗟》云「美目揚兮」,傳曰「好目揚眉」是也。既名眉為揚,目為清,因謂眉之上眉之下皆曰揚,目之上目之下皆曰清。故上傳曰「揚,眉上廣」,此及《猗嗟》傳云「揚,廣揚。」是眉上為揚。《野有蔓草》傳曰:「清揚,眉目之間。」是眉之下為揚,目之上為清。《猗嗟》傳又曰:「目下為清。」是目之下亦為清也。《釋訓》云:「猗嗟名兮,目上為名。」郭云:「眉眼之間。」是目上又為之名也。「猗嗟名兮」既為目上,故知「美目清兮」,清為目下。○傳「美女為媛」。○正義曰:《釋訓》文。孫炎曰:「君子之援助。然則由有美可以援助君子,故雲美女為媛。」箋以為,責非夫人之辭,當取援助為義,故云「邦人所依倚以為援助」,因顏色依為美女,故知邦人依之為援助。是舉其外,責其為內之不稱,故說各殊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刺奔也。衛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於幽遠,政散民流而不可止。衛之公室淫亂,謂宣惠之世,男女相奔,不待媒氏以禮會之也。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者也。竊,盜也。幽遠,謂桑中之野。○竊,千節反。弋,羊識反。   [疏]「《桑中》三章,章七句」至「不可止」。○正義曰:作《桑中》詩者,刺男女淫怨而相奔也。由衛之公室淫亂之所化,是故又使國中男女相奔,不待禮會而行之,雖至於世族在位為官者,相竊其妻妾,而期於幽遠之處,而與之行淫。時既如此,即政教荒散,世俗流移,淫亂成風而不可止,故刺之也。定本云「而不可止」,「止」下有「然」字。此男女相奔,謂民庶男女;世族在位者,謂今卿大夫世其官族而在職位者。相竊妻妾,謂私竊而與之淫,故云「期於幽遠」,非為夫婦也。此經三章,上二句惡衛之淫亂之主,下五句言相竊妻妾,「期我於桑中」,是「期於幽遠」。此敘其淫亂之由,經陳其淫亂之辭。言公室淫亂,國中男女相奔者,見衛之淫風,公室所化,故經先言衛都淫亂,國中男女相奔,及世族相竊妻妾,俱是相奔之事,故序總云「刺奔」。經陳世族相奔,明民庶相奔明矣。經言孟姜之等為世族之妻,而兼言妾者,以妻尚竊之,況於妾乎?故連言以協句耳。謂之竊者,蔽其夫而私相奸,若竊盜人物,不使其主知之然。既上下淫亂,有同亡國,故序云「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是以《樂記》曰「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是也。○箋「衛之」至「之野」。○正義曰:此惠公之時,兼雲宣公者,以其言由公惑淫亂,至於政散民流,則由化者遠矣。此直言公室淫亂,不指其人,而宣公亦淫亂,故並言之也。序言「相竊妻妾」,經陳相思之辭,則孟姜之輩與世族為妻也,故知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矣。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爰,於也。唐蒙,菜名。沬,衛邑。箋云:於何采唐,必沬之鄉,猶言欲為淫亂者,必之衛之都。惡衛為淫亂之主。○沬音妹。惡,烏路反。雲誰之思?美孟姜矣。姜,姓也。言世族在位有是惡行。箋云:淫亂之人誰思乎?乃思美孟姜。孟姜,列國之長女,而思與淫亂。疾世族在位,有是惡行也。○行,下孟反,箋同。「列國之女」,一本作「列國之長女」。長音丁丈反。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桑中、上宮,所期之地。淇,水名也。箋云:此思孟姜之愛厚已也,與我期於桑中,而要見我於上宮,其送我則於淇水之上。○要,於遙反,注下同。淇音其,衛水也。   [疏]「爰采」至「上矣」。○正義曰:人欲采唐者,於何采唐菜乎?必之沬之鄉矣。以興人欲淫亂者,於何處淫亂乎?必之衛之都。言沬鄉,唐所生;衛都,淫所主故也。又言衛之淫亂甚矣,故雖世族在位之人,相竊妻妾,與之期於幽遠而行淫,乃雲我誰思乎?乃思美好之孟姜,與之為淫亂。所以思孟姜者,以孟姜愛厚於我,與我期往於桑中之野,要見我於上宮之地,又送我於淇水之上。愛厚於我如此,故思之也。世族在位,猶尚如此,致使淫風大行,民流政散,故陳其喎以刺之。○傳「唐蒙,菜名」。○正義曰:《釋草》云「唐蒙,女蘿。女蘿,菟絲。」舍人曰:「唐蒙名女蘿,女蘿又名菟絲。」孫炎曰:「別三名。」郭璞曰:「別四名。」則唐與蒙或並或別,故三、四異也。以經直言唐,而傳言「唐蒙」也。《頍弁》傳曰:「女蘿,菟絲,松蘿也。」則又名松蘿矣。《釋草》又云:「蒙,王女。」孫炎曰:「蒙,唐也。」一名菟絲,一名王女,則通松蘿、王女為六名。○傳「沬,衛邑」。○正義曰:《酒誥》注云:「沬邦,紂之都所處也。」於《詩》國屬鄘,故其風有「沬之鄉」,則「沬之北」、「沬之東」,朝歌也。然則沬為紂都,故言「沬邦」。後三分殷畿,則紂都屬鄘。《譜》云「自紂城而南」,據其大率,故猶云「之北」、「之東」,明紂城北與東猶有屬鄘者。今鄘並於衛,故言衛邑。紂都朝歌,明朝歌即沬也。○箋「於何」至「之主」。○正義曰:《殷武》傳曰:「鄉,所也。」則此沬之鄉以,為沬之所矣。沬,邑名,則采唐不於邑中,但總言於其所耳,不斥其方。下云「之北」、「之東」,則指其所在采之處矣。言衛之都,謂國所在也。時衛之淫風流行,遍於境內。獨言都者,淫風所行,相習成俗,公室所在,都尢甚焉,故舉都為主。國外承化,淫亦可知。言淫亂主者,猶《左傳》云「武王數紂之罪,以告諸侯曰:『紂為天下逋逃主。』」然言淫在其都而君不禁,似若為之主然,故言「惡衛為淫亂之主」。○箋「淫亂」至「惡行」。○正義曰:知「孟姜,列國之長女」者,以衛朝貴族無姓姜者,故為列國。列國姜姓,齊、許、申、呂之屬。不斥其國,未知誰國之女也。臣無境外之交,得取列國女者,春秋之世,因聘逆妻,故得取焉。言孟,故知長女。下孟囗囗孟弋、孟庸,以孟類之,蓋亦列國之長女,但當時列國姓庸、弋者,無文以言之。○傳「桑中」至「之地」。○正義曰:經「桑中」言「期」,「上宮」言「要」,傳並言「所期」者,見設期而相要,一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雲誰之思?美孟弋矣。弋,姓也。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箋云:葑,蔓菁。○葑,孚容反。菁音精,又子形反。雲誰之思?美孟庸矣。庸,姓也。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桑中》三章,章七句。   《鶉之奔奔》,刺衛宣姜也。衛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刺宣姜者,刺其與公子頑為淫亂行,不如禽鳥。○鶉音純,鶉鳥。,烏南反。行,下孟反,下皆同。   [疏]「《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至「不若」。○正義曰:二章皆上二句刺宣姜,下二句責公不防閒也。頑與宣姜共為此惡,而獨為刺宣姜者,以宣姜衛之小君,當母儀一國,而與子淫,尤為不可,故作者意有所主,非謂頑不當刺也。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亦是惡頑之亂。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鶉則奔奔,鵲則彊彊然。箋云:奔奔、彊彊,言其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刺宣姜與頑非匹偶。○彊音姜。《韓詩》云:「奔奔、彊彊,乘匹之貌。」人之無良,我以為兄。良,善也。兄,謂君之兄。箋云:人之行無一善者,我君反以為兄。君謂惠公。   [疏]「鶉之」至「為兄」。○正義曰:言鶉,則鶉自相隨奔奔然,鵲,則鵲自相隨彊彊然,各有常匹,不亂其類。今宣姜為母,頑則為子,而與之淫亂,失其常匹,曾鶉鵲之不如矣。又惡頑,言人行無一善者,我君反以為兄,而不禁之也。惡頑而責惠公之辭。○箋「奔奔」至「匹耦」。○正義曰:序云「鶉鵲之不若」,則以奔奔、彊彊為相匹之善,故為居有常匹。定本、《集注》皆云「居有常匹」,則為「俱」者誤也。《表記》引此證君命逆則臣有逆命,故注云:「彊彊、奔奔,爭鬥惡貌也。」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君,國小君。箋云:小君,謂宣姜。   [疏]傳「君,國小君」。○正義曰:夫人對君稱小君。以夫妻一體言之,亦得曰君。襄九年《左傳》筮穆姜曰君,其出乎是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衛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宮室,得其時制,百姓說之,國家殷富焉。《春秋》閔公二年冬,「狄人入衛」。衛懿公及狄人戰於熒澤而敗。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戴公以廬於漕。戴公立一年而卒。魯僖公二年,齊桓公城楚丘而封衛,於是文公立而建國焉。○定,丁佞反,下同。定,星名,《爾雅》云:「營室謂之定。」孫炎云:「定,正也。」「衛為狄所滅」,一本作「狄人」,本或作「衛懿公為狄所滅」,非也。漕音曹。攘,如羊反。說音悅。熒,迥丁反。廬,力居反。   [疏]「《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至「富焉」。○正義曰:作《定之方中》詩者,美衛文公也。衛國為狄人所滅,君為狄人所殺,城為狄人所入。其有遺餘之民,東徙渡河,暴露野次,處於漕邑。齊桓公攘去戎狄而更封之,立文公焉。文公乃徙居楚丘之邑,始建城,使民得安處。始建市,使民得交易。而營造宮室,既得其時節,又得其制度,百姓喜而悅之。民既富饒,官亦充足,致使國家殷實而富盛焉,故百姓所以美之。言封者,衛國巳滅,非謂其有若新造之然,故雲封也。言徙居楚丘,即二章升墟、望楚、卜吉、終臧,是也。而營宮室者,而首章「作於楚宮」,「作於楚室」,是營宮室也。建成市,經無其事,因徙居而始築城立市,故連言之。毛則「定之方中」,「揆之以日」,皆為得其制。既得其制,則得時可知。鄭則「定之方中」得其時,「揆之以日」為得其制,既營室得其時,樹木為豫備,雨止而命駕,辭說於桑田,故「百姓說之」。「匪直也人,秉心塞淵」,是悅之辭也。國家殷富,則「騋牝三千」是也。序先言徙居楚丘者,先言所徙之處,乃於其處而營宮室,為事之次。而經主美宮室得其時制,乃追本將徙觀望之事,故與序倒也。國家殷富,在文公末年,故《左傳》曰:「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明其「騋牝三千」亦末年之事也。此詩蓋末年始作,或卒後為之。○箋「《春秋》」至「國焉」。○正義曰:此序總說衛事,故直云「滅衛」,不必斥懿公。《載馳》見懿公死而戴公立,夫人之唁,戴公時,故言懿公為狄人所滅。實滅也,而《木瓜序》云「衛國有狄人之敗」者,敗、滅一也。但此見文公滅而復興,《載馳》見國滅而唁兄,故言滅。《木瓜》見國敗而救之,故言敗。是文勢之便也。閔二年《左傳》曰:「狄人侵衛。衛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祿位。余焉能戰?』公與石祈子玦,與甯莊子矢,使守,曰:『以此贊國,擇利而為之。』與夫人繡衣,曰:『聽於二子。』渠孔御戎,子伯為右,黃夷前驅,孔嬰齊殿。及狄人戰於滎澤,衛師敗績,遂滅衛。」是為狄所滅之事。傳言「滅」,經書「入」者,賈逵云:「不與夷狄得志於中國。」杜預云:「君死國散,經不書滅者,狄不能赴,衛之君臣皆盡,無覆文告,齊桓為之告諸侯,言狄巳去,言衛之存,故但以『入』為文。」是《春秋》書「入」之意也。《詩》則據實而言,以時君死民散,故云「滅」耳。言東徙渡河,則戰在河北也。《禹貢》豫州,「滎波既豬」,注云:「沇水溢出河為澤,今塞為平地,滎陽民猶謂其處為滎澤,其在縣東。《春秋》魯閔公二年,衛侯及狄人戰於滎澤,此其地也。」如《禹貢》之注,則當在河南。時衛都河北,狄來伐而御之。既敗而渡河,在河北明矣,故杜預云「此滎澤當在河北」。但沇水發源河北,入於河,乃溢為滎,則沇水所溢,被河南北,故河北亦有滎澤,但在河南多耳。故指其豬水大處,則在豫州。此戰於滎,則在其北畔,相連猶一物,故云「此其地也」。《左傳》又曰:「及敗,宋桓公逆諸河,霄濟。衛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為五千人。立戴公以廬於漕。」是宋桓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戴公廬於漕之事。杜預云「廬,捨也」。言國都亡滅,且捨於此也。此渡河處漕,戴公時也。傳唯言戴公之立,不言其卒,而《世家》云:「戴公申元年卒,復立其弟文公。二十五年,文公卒。」案經僖二十五年,「衛侯毀卒」,則戴公之立,其年即卒,故雲一年。然則狄以十二月入衛,懿公死。其月,戴公立而卒。又文公立,故閔二年傳說衛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服虔云「戴公卒在於此年」,杜預云「衛文公以此年冬立」,是也。戴公立未逾年,而成君稱謚者,以衛既滅而立,不繫於先君,故臣子成其喪而為之謚。而為之謚者,與系世者異也。又言僖二年齊桓城楚丘而封衛者,《春秋》「僖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左傳》曰「諸侯城楚丘而封衛」,是也。引證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木瓜序》云「救而封之」,與此一也。《左傳》無攘戎狄救衛之事,此言攘戎狄者,以衛為狄所滅,民尚畏狄。閔二年傳曰:「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以戍漕。」至僖二年,又帥諸侯城楚丘,於是戎狄避之,不復侵衛。是亦攘救之事,不必要與狄戰,故《樂緯·稽耀嘉》云:「狄人與衛戰,桓公不救。於其敗也,然後救之。」宋均注云:「救,謂使公子無虧戍之。」《公羊傳》曰:「以城楚丘,為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是戍漕、城楚丘並是救之之事也。滅衛者,狄也。兼言戎者,戎狄同類,協句而言之。序自「攘戎狄而封之」以上,總說衛事,不指其君,故為狄所滅,懿公時也。野處漕邑,戴公時也。攘戎狄而封之,文公時也。自「文公徙居楚丘」以下,指說文公建國營室得其制,所以美之,故箋云:「於是文公立而建國焉。」   定之方中,作於楚宮。定,營室也。方中,昏正四方。楚宮,楚丘之宮也。仲梁子曰:「初立楚宮也。」箋云:楚宮,謂宗廟也。定星昏中而正,於是可以營制宮室,故謂之營室。定昏中而正,謂小雪時,其體與東壁連正四方。揆之以日,作於楚室。揆,度也。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準極,以正南北。室猶宮也。箋云:楚室,居室也。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揆,葵癸反。度,待洛反,下同。「視」,字又作「視」,音同。廄,居又反。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椅,梓屬。箋云:爰,曰也。樹此六木於宮者,曰其長大可伐以為琴瑟。言豫備也。○榛,側巾反。椅,於宜反。《草木疏》云:「梓實桐皮曰椅也。」梓音子。漆音七。長,丁丈反。   [疏]「定之」至「琴瑟」。○毛以為,言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取則視之以正其南,因準極以正其北,作為楚丘之宮也。度之以日影,度日出之影與日入之影,以知東西,以作為楚丘之室也。東西南北皆既正方,乃為宮室。別言宮室,異其文耳。既為宮室,乃樹之以榛、栗、椅、桐、梓、漆六木於其宮中,曰此木長大,可伐之以為琴瑟。言公非直營室得其制,又能樹木為豫備,故美之。○鄭以為,文公於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之時,謂夏之十月,以此時而作為楚丘之宮廟。又度之以日影而營表其位,正其東西南北,而作楚丘之居室。室與宮俱於定星中而為之,同度日影而正之,各於其文互舉一事耳。餘同。○傳「楚宮」至「立楚宮」。○正義曰:《鄭志》「張逸問:『楚宮今何地?仲梁子何時人?』答曰:『楚丘在濟河間,疑在今東郡界中。仲梁子,先師,魯人,當六國時,在毛公前。然衛本河北,至懿公滅,乃東徙渡河,野處漕邑,則在河南矣。又此二章升漕墟望楚丘,楚丘與漕不甚相遠,亦河南明矣。故疑在東郡界中。』」杜預云「楚丘,濟陰成武縣西南,屬濟陰郡」,猶在濟北,故云「濟河間」也。但漢之郡境巳不同,鄭疑在東郡,杜雲濟陰也。毛公,魯人,而春秋時魯有仲梁懷,為毛所引,故言「魯人」,當六國時,蓋承師說而然。○箋「定星」至「四方」。正義曰:傳雖不以方中為記時,亦以定為營室方中為昏正四方,而箋以為記時,故因解其名定為營室及其方中之意。《釋天》云:「營室謂之定。」孫炎曰「定,正也。天下作宮室者,皆以營室中為正。」此言定星昏中而正四方,於是可以營制宮室,故謂之營室,是取《爾雅》為說也。然則毛不取記時,而名營室者,為視其星而正南北,以營宮室,故謂之營室。又雲定星昏而正中,謂小雪時。小雪者,十月之中氣。十二月皆有節氣,有中氣。十月立冬節,小雪中於此時,定星昏而正中也。又解中得方者,由其體與東壁相成,故得正四方,以於列宿,室與壁別星,故指室雲其體,又壁居南,則在室東,故因名東壁。《釋天》云:「娵觜之口,營室東壁也。」孫炎曰:「娵觜之口,歎則口開方,營室東壁四方似口,故因名雲。」是也。此定之方中,小雪時,則在周十二月矣。《春秋》「正月城楚丘」,《穀梁傳》曰:「不言城衛,衛未遷。」則諸侯先為之城其城,文公乃於其中營宮室也。建城在正月,則作室亦正月矣。而云「得時」者,《左傳》曰:「凡土功,水昏正而裁,日至而畢。」則冬至以前,皆為土功之時。以歷校之,僖二年閏餘十七,則閏在正月之後,正月之初未冬至,故為得時也。箋言定星中,小雪時,舉其常期耳,非謂作其楚宮即當十月也。如此,則小雪以後方興土功。而《禮記》云「君子既蠟不興功」者,謂不復興農功,而非土功也。《月令》仲秋云「是月也,可以築城郭,建都邑」者,秦法與周異。仲冬云「命有司曰:『土事無作』,亦與《左傳》同。然則《左傳》所云乃是正禮。而《召誥》於三月之下營洛邑之事,於周之三月起土功,不依禮之常時者,《鄭志》答趙商云:「傳所言者,謂庸時也。周、召之作洛邑,因欲觀眾殷樂之與否。」則由欲觀民之意,故不依常時也。○傳「度日」至「南北」。○正義曰:此度日出日入,謂度其影也。故《公劉》傳曰「考於日影」,是也。其術則《匠人》云:「水地以縣,置{埶木}以縣,視以影。為規,識日出之影與日入之影,晝參諸日中之影,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注云:「於四角立植而縣以水,望其高下。高下既定,乃為位而平地。於所平之地中央,樹八尺之臬,以縣正之。視之以其影,將以正四方也。日出日入之影,其端則東西正也。又為規以識之者,為其難審也。自日出而畫其影端,以至日入既,則為規。測影兩端之內,規之,規之交乃其審也。度兩交之間,中屈之以指臬,則南北正也。日中之影最短者也。極星,謂北辰也。」是揆日瞻星以正東西南北之事也。如《匠人》注度日出日入之影,不假於視定、視極,而東西南北皆知之。此傳度日出入,以知東西,視定、極以正南北者,《考工》之文止言以正朝夕,無正南北之語,故規影之下別言「考之極星」,是視極乃南北正矣。但鄭因屈橫度之繩,即可以知南北,故細言之,與此不為乖也。唯傳言「南視定」者,鄭意不然。何者?以《匠人》云「晝參諸日中之影」,不言以定星參之。經、傳未有以定星正南北者,故上箋以定為記時,異於傳也。傳以視定為正南北,則四句同言得制,非記時也。○傳「室猶宮」。○正義曰:《釋宮》云:「宮謂之室,室謂之宮。」郭璞曰:「皆所以通古今之異語。」明同實而兩名,故云「室猶宮」也。○箋「楚室」至「為後」。○正義曰:《釋宮》以宮室為一,謂通而言之,其對文則異,故上箋楚宮謂廟,此楚室謂居室,別其文以明二者不同也。故引《曲禮》曰:「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明制有先有後,別設其文也。《綿》與《斯干》皆述先作宗廟,後營居室也。○傳「椅,梓屬」。○正義曰:《釋木》云:「椅,梓也。」舍人曰:「梓一名椅。」郭璞曰:「即楸也。」《湛露》曰:「其桐其椅。」桐椅既為類,而梓一名椅,故以椅桐為梓屬。言梓屬,則椅梓別,而《釋木》椅梓為一者,陸機云「梓者,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為梓,梓實桐皮曰椅」,則大類同而小別也。箋云「樹此六木於宮中」,明其別也。定本「椅,梓屬」,無「桐」字,於理是也。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虛,漕虛也。楚丘有堂邑者。景山,大山。京,高丘也。箋云:自河以東,夾於濟水,文公將徙,登漕之虛以望楚丘,觀其旁邑及其丘山,審其高下所依倚,乃後建國焉,慎之至也。○虛,起居反,本或作「墟」。夾,居洽反。濟,節禮反。倚,於綺反。降觀於桑。地勢宜蠶,可以居民。卜雲其吉,終然允臧。龜曰卜。允,信。臧,善也。建國必卜之,故建邦能命龜,田能施命,作器能銘,使能造命,升高能賦,師旅能誓,山川能說,喪紀能誄,祭祀能語,君子能此九者,可謂有德音,可以為大夫。○使,所吏反。能說如字。《鄭志》「問曰:『山川能說,何謂也?』答曰:兩讀。或言說,說者,說其形勢也。或曰述,述者,述其故事也。述讀如「遂事不諫」之遂。』」Ы戎誘S作「褌式v,又作「誄」,皆力水反。《說文》云:「褌式A禱也,累功德以求福也。」誄,謚也。「為卿大夫」,一本無「卿」字。   [疏]「升彼」至「允臧」。正義曰:此追本欲遷之由,言文公將徙,先升彼漕邑之墟矣,以望楚丘之地矣,又望其傍堂邑及景山與京丘。言其有山林之饒,高丘之阻,可以居處。又下漕墟而往觀於其處之桑,既形勢得宜蠶桑,又茂美可以居民矣。人事既從,乃命龜卜之,雲從其吉矣,終然信善,非直當今而巳。乃由地勢美而卜又吉,故文公徙居楚丘而建國焉。○傳「虛漕」至「高丘」。○正義曰:知墟,漕墟者,以文公自漕而徙楚丘,故知升漕墟。蓋地有故墟,高可登之以望,猶僖二十八年《左傳》稱「晉侯登有莘之墟」也。升墟而並望楚堂,明其相近,故言楚丘有堂邑,楚丘本亦邑也。但今以為都,故以堂系楚丘而言之。《釋詁》云:「景,大也。」故知景山為大山。京與山相對,故為高丘。《釋丘》云:「絕高為之京。」郭璞曰:「人力所作也。」又云:「非人為之丘。」郭璞曰:「地自然生。」則丘者,自然而有:京者,人力所為,形則相類,故云「京,高丘也」。《公劉》箋云「絕高為之京」,與此一也。《皇矣》傳曰「京,大阜也」,以與「我陵」、「我阿」相接,類之,故為大阜。○箋「自河」至「濟水」。○正義曰:箋解楚丘所在,故云「自河以東,夾於濟水」,言楚丘在其間。《禹貢》云:「道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北,又東至於菏,又東北會於汶。」是濟自河北而南入於河,又出而東。楚丘在於其間,西有河,東有濟,故云「夾於濟水」也。○傳「龜曰卜」至「大夫」。○正義曰:《大卜》曰:「國大遷,大師,則貞龜。」是建國必卜之。《綿》云「爰契我龜」,是也。大遷必卜,而筮人掌九筮,「一曰筮更」,注云:「更,謂筮遷都邑也。」《鄭志》答趙商云:「此都邑比於國為小,故筮之。」然則都邑則用筮,國都則卜也。此卜云「終吉」,而僖三十一年又遷於帝丘,而言「終善」者,卜所以決疑,衛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文公徙居楚丘,興復祖業,國家殷富,吉莫如之。後自更,以時事不便而遷,何害「終然允臧」也。傳因引「建邦能命龜」,證「建國必卜之」,遂言「田能施命」。以下本有成文,連引之耳。建邦能命龜者,命龜以遷,取吉之意。若《少牢》史述曰:「假爾大筮有常,孝孫某來日丁亥,用薦歲事於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尚饗。」《士喪》卜曰:「哀子某,卜葬其父某甫。考降,無有近悔。」如此之類也。建邦亦言某事以命龜,但辭亡也。田能施命者,謂於田獵而能施教命以設誓,若《士師職》云:「三曰禁,用諸田役。」注云:「禁,則軍禮曰:『無於車無自後射其類也。』」《大司馬職》云:「斬牲,以左右徇陳,曰:『不用命者,斬之。』」是也。田所以習戰,故施命以戒眾也。作器能銘者,謂既作器,能為其銘。若《栗氏》「為量,其銘曰:『時文思索,允臻其極。嘉量既成,以觀四國。永啟厥後,茲器維則。』」是也。《大戴禮》說武王盤盂幾杖皆有銘,此其存者也。銘者,名也,所以因其器名而書以為戒也。使能造命者,謂隨前事應機,造其辭命以對,若屈完之對齊侯,國佐之對晉師,君無常辭也。升高能賦者,謂升高有所見,能為詩賦其形狀,鋪陳其事勢也。師旅能誓者,謂將帥能誓戒之,若鐵之戰,趙鞅誓軍之類。山川能說者,謂行過山川,能說其形勢,而陳述其狀也。《鄭志》「張逸問:『傳曰山川能說,何謂?』答曰:『兩讀。或雲說者,說其形勢。或雲述者,述其古事。』」則鄭為兩讀,以義俱通故也。喪紀能誄者,謂於喪紀之事,能累列其行,為文辭以作謚,若子囊之誄楚恭之類,故《曾子問》注云:「誄,累也,累列生時行跡,以作謚。」是也。祭祀能語者,謂於祭祀能祝告鬼神而為言語,若荀偃禱河、蒯瞶禱祖之類是也。君子由能此上九者,故可為九德,乃可以列為大夫。定本、《集注》皆云「可謂有德音」,與俗本不同。獨言可以為大夫者,以大夫,事人者,當賢著德盛乃得位極人臣。大夫,臣之最尊,故責其九能。天子諸侯嗣世為君,不可盡責其能此九者,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於桑田。零,落也。倌人,主駕者,箋云:靈,善也。星,雨止星見。夙,早也。文公於雨下,命主駕者:雨止,為我晨早駕,欲往為辭說於桑田,教民稼穡。務農急也。○倌音官,徐古患反,《說文》云:「小臣也。」星言,《韓詩》云:「星精也。」說,毛始銳反,捨也。鄭如字。辭,說。見,賢遍反。為,於偽反。匪直也人,非徒庸君。秉心塞淵,秉,操也。箋云:塞,充實也。淵,深也。○操,七刀反。騋牝三千。馬七尺以上曰騋。騋馬與牝馬也。箋云:國馬之制,天子十有二閒,馬六種,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國六閒,馬四種,千二百九十六匹。衛之先君兼邶、鄘而有之,而馬數過禮制。今文公滅而復興,徙而能富,馬有三千,雖非禮制,國人美之。○騋牝,上音來,馬六尺巳上也;下頻忍反,徐扶死反。上,時掌反。種,章勇反,下同。過禮,一本作「過禮制」。復,符富反。   [疏]「靈雨」至「三千」。○正義曰:此章說政治之美。言文公於善雨既落之時,命彼倌人云:汝於雨止星見,當為我早駕,當乘之往辭說於桑田之野,以教民之稼穡。言文公既愛民務農如此,則非直庸庸之人,故秉操其心,能誠實且復深遠,是善人也。既政行德實,故能興國,以致殷富,騋馬與牝馬乃有三千,可美之極也。○傳「倌人,主駕者」。○正義曰:以命之使駕,故知主駕者。諸侯之禮亡,未聞倌人為何官也。○傳「馬七尺」至「牝馬」。○正義曰:七尺曰騋,《廋人》文也。定本云「六尺」,恐誤也。此三千,言其總數。國馬供用,牝牲俱有,或七尺六尺,舉騋牝以互見,故言騋馬與牝馬也。知非直牝而七尺有三千者,以諸侯之制,三千已多,明不得獨牝有三千。《輈人職》注云:「國馬,謂種馬、戎馬、齊馬、道馬,高八尺,田馬七尺,駑馬六尺。」此天子國馬有三等,則諸侯國馬之制不一等,明不獨七尺也。乘車、兵車及田車高下各有度,則諸侯亦齊、道高八尺,田馬高七尺,駑馬高六尺。獨言騋馬者,舉中言之。○箋「國馬」至「美之」。○正義曰:言國馬,謂君之家馬也。其兵賦,則《左傳》曰「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是也。   天子十有二閒,馬六種;邦國六閒,馬四種,皆《校人》文也。其天子三千四百五十六匹,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皆推《校人》而計之。《校人》又曰:「凡頒良馬而養乘之,乘馬一師四圉,三乘為皂,皂一趣馬;三皂為系,系一馭夫;六系為廄,廄一僕夫;六廄成校,校有左右。駑馬三良馬之數。」注云:「二耦為乘。自乘至廄,其數二百一十六匹。《易》:『乾為馬。』此應乾之策也。至校變言成者,明六馬各一廄,而王馬小備也。校有左右,則良馬一種者四百三十二匹,五種合二千一百六十匹。駑馬三之,則為千二百九十六匹。五良一駑,凡三千四百五十六匹,然後王馬大備。」由此言之,六廄成校,校有左右,則為十二廄,即是十二閒,故鄭又云「每廄為一閒」,明廄別一處,各有閒衛,故又變廄言閒也。以一乘四匹,三乘為皂,則十二匹。三皂為系,則三十六匹。六系成廄,以六乘三十六,則二百一十六匹。故雲自乘至廄,其數二百一十六匹,應乾之策。謂變者,為揲蓍用四,四九三十六,謂一爻之數。純乾六爻,故二百一十六也。以校有左右,故倍二百一十六,為四百三十二。駑馬三之,又三乘此四百三十二,為千二百九十六匹。此天子之制,雖駑馬數言三良,亦以三駑之數共廄為一閒。諸侯言六閒,馬四種,則不種為二閒,明因駑三良之數而分為三閒,與上三種各一閒,而六閒,皆二百一十六匹,以六乘之,故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也。是以《校人》又云:大夫四閒,馬二種。鄭因諸侯不種為二閒,亦分駑馬為三,故注雲諸侯有齊馬、道馬、田馬,大夫有田馬,各一閒,其駑皆分為三,是也。故《鄭志》「趙商問曰:『《校人職》天子十有二閒,馬六種,為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國六閒,馬四種,為二千五百九十二匹。家四閒,馬二種,為千七百二十八匹。商案大夫食縣,何由能供此馬?《司馬法》論之,一甸之田方八里,有戎馬四匹,長轂一乘。今大夫采四甸,一甸之稅以給王,其餘三甸裁有十二匹。今就《校人職》相覺甚異。』答曰:『邦國六閒,馬四種,其數適當千二百九十六匹。家四閒,馬二種,又當八百六十四。今子何術計之乎?此馬皆國君之制,非民之賦。《司馬法》甸有戎馬四匹,長轂一乘,此謂民出軍賦,無與於天子國馬之數。』」是鄭計諸侯大夫之明數也。趙商因校有左右,謂二廄為一閒,故其數皆倍而誤。鄭以十二廄即十二閒數,諸侯大夫閒數,駑與良同,故云「子以何術計之」。鄭以諸侯之馬千二百九十六匹,而此亦諸侯之國,馬有三千,過制,明非始文公,所從遠矣,故本之先君,言由衛之先君兼邶、鄘而有之。謂有此邶、鄘之富,而馬數過禮制,故今文公過制也。然則三千之數,違禮者也。而《校人》注引《詩》云「『騋牝三千』,王馬之大數」者,以三千與王馬數近相當,故因言之。其實此數非王馬之數也。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三 三之二  卷三 三之二   《蝃蝀》,止奔也。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不齒者,不與相長稚。○蝃蝀,上丁計反,下都動反。《爾雅》作「螮蝀」,音同。長,丁丈反。   [疏]「《蝃蝀》三章,章四句」至「不齒」。○正義曰:作《蝃蝀》詩者,言能止當時之淫奔。衛文公以道化其民,使皆知禮法,以淫奔者為恥。其有淫之恥者,國人皆能惡之,不與之為齒列相長稚,故人皆恥之而自止也。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蝃蝀,虹也。夫婦過禮則虹氣盛,君子見戒而懼諱之,莫之敢指。箋云:虹,天氣之戒,尚無敢指者,況淫奔之女,誰敢視之。○虹音洪,一音絳。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箋云:行,道也。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何憂於不嫁,而為淫奔之過乎?惡之甚。○遠,於萬反,下同。惡,烏路反,下「惡之」皆同。   [疏]「蝃蝀」至「兄弟」。○正義曰:此惡淫奔之辭也。言虹氣見於東方,為夫婦過禮之戒。君子之人尚莫之敢指而視之,況今淫奔之女,見為過惡,我誰敢視之也?既惡淫奔之女,因即就而責之。言女子有適人之道,當自遠其父母兄弟,於理當嫁,何憂於不嫁,而為淫奔之過惡乎?○傳「蝃蝀」至「敢指」。○正義曰:《釋天》云:「螮蝀謂之雩。螮蝀,虹也。」郭璞曰:「俗名為美人。」《音義》云:「虹雙出,色鮮盛者為雄,雄曰虹;闇者為雌,雌曰蜺。」此與《爾雅》字小異,音實同,是為虹也。序云「止奔」,而經云「莫之敢指」,是虹為淫戒,故言夫婦過禮則虹氣盛也。夫婦過禮,謂不以道妄淫行夫婦之事也。《月令》孟冬虹藏不見,則十月以前,當自有虹。言由夫婦過禮者,天垂象,因事以見戒,且由過禮而氣更盛,不謂凡平無虹也。以天見戒,故君子見而懼諱自戒。懼諱,惡此由淫過所致,不敢指而視之。若指而視之,則似慢天之戒不以淫為懼諱然,故莫之敢指也。   朝隮於西,崇朝其雨。隮,升。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箋云:朝有升氣於西方,終其朝則雨,氣應自然。以言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亦性自然。○隮,子西反,徐又子細反。鄭注《周禮》云:「隮,虹。」應,應對之應。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   [疏]「朝隮」至「父母」。○正義曰:言朝有升氣於西方,終朝其必有雨。有隮氣必有雨者,是氣應自然,以興女子生則必當嫁,亦性自然矣。故又責之,言女子生有適人之道,遠其兄弟父母,何患於不嫁而為淫奔乎?○傳「從旦」至「終朝」。○正義曰:以朝者早旦之名,故《爾雅》「山東曰朝陽」。今言終朝,故至食時矣。《左傳》曰:「子文治兵,終朝而畢,子玉終日而畢。」是終朝非竟日也。○箋「朝有」至「自然」。○正義曰:《視祲》注云:「隮,虹也。《詩》云:『朝隮於西。』」則隮亦虹也。言升氣者,以隮,升也,由升氣所為,故號虹為隮。鄭司農亦云「隮者,升氣」,是也。上「蝃蝀,虹也」,色青赤,因雲而見。此言雨徵,則與彼同也。《視祲》「掌十煇之法,以觀妖祥」,注云「煇謂日光氣也」,則隮亦日之光氣矣。蝃蝀亦日光氣,但日在東,則虹見西方,日在西方,虹見東方,無在日傍之時。鄭注《周禮》見隮與此同,故引以證,非謂此為妖祥也。   乃如之人也,懷昏姻也。乃如是淫奔之人也。箋云:懷,思也。乃如是之人,思昏姻之事乎?言其淫奔之過惡之大。大無信也,不知命也。不待命也。箋云:淫奔之女,大無貞絜之信,又不知昏姻當待父母之命,惡之也。○大音泰。注同。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鼠》,刺無禮也。衛文公能正其群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相,息亮反。篇內同。   [疏]「《相鼠》三章,章四句」至「禮儀」。正義曰:作《相鼠》詩者,刺無禮也。由衛文公能正其群臣,使有禮儀,故刺其在位有承先君之化無禮儀者。由文公能化之,使有禮,而刺其無禮者,所以美文公也。《凱風》美孝子而反以刺君,此刺無禮而反以美君,作者之本意然也。在位無禮儀,文公不黜之者,以其承先君之化,弊風未革,身無大罪,不可廢之故也。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相,視也。無禮儀者,雖居尊位,猶為闇昧之行。箋云:儀,威儀也。視鼠有皮,雖處高顯之處,偷食苟得,不知廉恥,亦與人無威儀者同。○行,下孟反。之處,昌慮反。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箋云:人以有威儀為貴,今反無之,傷化敗俗,不如其死,無所害也。   [疏]「相鼠」至「何為」。○正義曰:文公能正其群臣,而在位猶有無禮者,故刺之。視鼠有皮,猶人之無儀,何則?人有皮,鼠亦有皮,鼠猶無儀,故可恥也,人無禮儀,何異於鼠乎?人以有威儀為貴。人而無儀,則傷化敗俗,此人不死何為?若死,則無害也。○箋「視鼠」至「者同」。○正義曰:大夫雖居尊位,為闇昧之行,無禮儀而可惡,猶鼠處高顯之居,偷食苟得,不知廉恥。鼠無廉恥,與人無禮儀者同,故喻焉。以傳曰「雖居尊位」,故箋言「雖處高顯之居」以對之。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止,所止息也。箋云:止,容止。《孝經》曰:「容止可觀。」無止,則雖居尊,無禮節也。人而無止,不死何俟。俟,待也。   相鼠有體,體,支體也。   [疏]傳「體,支體」。○正義曰:上云「有皮有齒」,己指體言之,明此言體,非遍體也,故為支體。   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遄,速也。○遄,市專反。   《相鼠》三章,章四句。   《干旄》,美好善也。衛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賢者,時處士也。○旄音毛。好,呼報反,篇內同。   [疏]「《干旄》三章,章六句」至「善道」。○正義曰:作《干旄》詩者,美好善也。衛文公臣子多好善,故處士賢者樂告之以善道也。毛以為,此敘其由臣子多好善,故賢者樂告以善道。經三章皆陳賢者樂告以善道之事。鄭以三章皆上四句言文公臣子建旌乘馬,數往見賢者於浚邑,是好善。見其好善,下二句言賢者樂告以善道也。○箋「賢者,時處士」。○正義曰:以臣子好善,賢者告之,則賢者非臣子,故雲處士也。士者,男子之大稱。言處者,處家未仕為官。《鄉飲酒》注云:「賓介,處士賢者,鄉大夫賓之,以獻於君。」是未仕也。   孑孓干旄,在浚之郊。孑孓,干旄之貌,注旄於干首,大夫之旃也。浚,衛邑。古者,臣有大功,世其官邑。郊外曰野。箋云:《周禮》「孤卿建旃,大夫建物」,首皆注旄焉。時有建此旄來至浚之郊,卿大夫好善也。○孑,居熱反,又居列反。浚,蘇俊反。旃,之然反,通帛為旃。素絲紕之,良馬四之。紕,所以織組也。裛紕於此,成文於彼,原以素絲紕組之法御四馬也。箋云:素絲者,以為縷以縫紕旌旗之旒縿,或以維持之。浚郊之賢者,既識卿大夫建旄而來,又識其乘善馬。四之者,見之數也。○紕,毛符至反,鄭毗移反。組音祖。旒音留。縿,所銜反,何、沈相沾反。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姝,順貌。畀,予也。箋云:時賢者既說此卿大夫有忠順之德,又欲以善道與之,心誠愛厚之至。○姝,赤朱反。畀,必寐反,與也。注「予」同。說音悅。   [疏]「孑孓」至「畀之」。○毛以為,衛之臣子好善,故賢者樂告之以善道。言建孑孓然之干旄,而食邑在於浚之郊。此好善者,我原告之以素絲紕組之法,而御善馬四轡之數,以此法而治民也。織組者裛紕於此,成文於彼,猶如御者執轡於此,馬騁於彼,以喻治民立化於已,而德加於民,使之得所,有文章也。賢者原以此道告之。賢者既原告以御眾之德,又美此臣之好善,言彼姝然忠順者之子,知復更何以予之?言雖有所告,意猶未盡也。○鄭以為,浚郊處士言,衛之卿大夫建此子孑然之干旄,來在浚之郊,以素絲為縷,縫紕此旌旗之旒縿,又以維持之,而乘善馬,乃四見於己也。故賢者有善道,樂以告之。雲彼姝然忠順之子,好善如是,我有何善道以予之?言心誠愛之,情無所吝。○傳「孑孓」至「曰野」。○正義曰:謂之干旄者,以注旄於干首,故《釋天》云:「注旄首曰旌。」李巡曰:「旄牛尾著干首。」孫炎曰:「析五采羽注旄上也。其下亦有旒縿。」郭璞曰:「載旄於竿頭,如今之幢,亦有旒也。」如是則干之首有旄有羽也,故《周禮·序官·夏采》注云:「夏采,夏翟羽色。《禹貢》徐州貢夏翟之羽,有虞氏以為綏。後世或無,故染鳥羽象而用之,謂之夏采。」其職注云「綏以旄牛尾為之,綴於幢上,所謂注旄於干首者」也。言大夫之旃者,以經言干旄,唯言干首有旄,不言旒縿,明此言干旄者,乃是大夫之旃也。《周禮》「孤卿建旃」,衛侯無孤,當是卿也。大夫者,總名,故《春秋》書諸侯之卿皆曰大夫,是也。天子以下建旃之者,干首皆注旄,獨以為卿之建旃者,以臣多好善,當據貴者為言,故知是卿旃也。大夫得言在浚之郊,則此臣子食邑於浚也。所以得食邑者,由古者臣有大功,世其官邑,故《左傳》曰:「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是有功之臣得世官邑也。有功世邑,則宜為卿,故舉旃言之。三章皆言在浚,則所論是一人,皆卿也。二章言「干旟」,傳曰:「鳥隼曰旟。」於《周禮》則州里之所建,若卿而得建旟者,《大司馬職》曰:「百官載旟。」注云:「百官,卿大夫也。載旟者,以其屬衛王也。凡旌旗,有軍眾者畫異物。」然則平常建旃,出軍則建旟,是卿有建旟之時。旟亦有旄,二章互文也。言旄則有旒縿,言旟則亦有旄矣。卒章言「干旌」,傳曰:「析羽為旌。」於《周禮》則游車之所載。卿而得建旌者,《鄉射記》注云:「旌,總名也。」《爾雅》云:「注旄首曰旌。」則干旄、干旌一也。既設旒縿,有旃、旟之稱;未設旒縿,空有析羽,謂之旌。卿建旌者,設旒縿而載之,游車則空載析羽,無旒縿也。《釋地》云:「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此言「郊外曰野」,略《爾雅》之文,以言在浚之郊,明所食邑在郊外也。下言「在浚之都」,「在浚之城」,言於郊為都邑相兼一也。○箋「周禮」至「好善」。○正義曰:孤卿建旃,大夫建物,《司常》文也。又曰:「通帛為旃,雜帛為物。」注云:「凡九旗之帛皆用絳。」則通帛,大赤也;雜帛,以白為飾絳之側也。知「首皆注旄」者,以《夏采》王崩,以緌復魄,緌有旄牛尾也。注云:「王祀四郊,乘玉輅,建太常。今以之復去其旒,異於此,亦因先王有徒緌。」是太常之干有旄也。又《出車》云:「設此旐矣,建彼旄矣。」此亦云「干旄」,是九旗之干皆有旄矣,故知旃、物首皆注旄焉。以序言「多好善」,故卿大夫兼言之。○傳「紕所」至「四馬」。○正義曰:以二章言組,卒章言織,故於此總解之。言「紕所以織組」也。以織組裛紕於此,成文於彼,似御執轡於此,馬騁於彼,故原以素絲紕組之法御四馬也。言「原以」者,稱賢者之意,欲告文公臣子以此道,故言「原以」也。言「總紕於此,成文於彼」者,《家語》文也。○箋「素絲」至「之數」。○正義曰:以前雲干旄說旌旗,而此云「素絲紕之」,故知以素絲為線縷,所以縫紕旌旗之旒縿也。縿謂繫於旌旗之體,旒謂縿末之垂者,須以縷縫之,使相連。《釋天》云:「纁帛縿。」郭璞曰:「眾旒所著。」孫炎曰:「為旒於縿。」是也。或以維持者,謂旒之垂數非一,故以繯相綴連之。《節服氏》云:「六人,維王之太常。」注云:「維之以縷,王旌十二旒,兩兩以縷綴連之傍,三人持之。禮,天子旌曳地。」諸侯旂九旒。《釋天》又曰:「練旒九,維以縷。」孫炎曰:「維持以縷,不欲其曳地。」然則諸侯以下,旒數少而且短,維之以否,未可知也。經直言「紕之」,不言其所用,故言「或」,為疑辭。前經言「干旄」,是浚郊之賢者識卿大夫建旄而來。此又云「良馬」,是又識其乘善馬也。「四之」者,四見之數也。   孑孓干旟,在浚之都。烏隼曰旟。下邑曰都。箋云:《周禮》州里建旟,謂州長之屬。○旟音餘。隼,荀尹反。長,張丈反。   [疏]箋「周禮」至「之屬」。○正義曰:箋以為,賢者見時臣子實建旟而來,此為州長,非卿大夫。若卿大夫,則將兵乃建旟,非賢者所當見也。《周禮》州長,中大夫,天子之州長也。《鄉射目錄》云:「州長射於州序之禮。」經曰:「釋獲者執鹿中。」《記》云:「士則鹿中。」是諸侯之州長,士也。言「之屬」者,見鄉遂官非一,《司常》云:「師都建旗,州里建旟,縣鄙建旐。」注云:「師都,六鄉六遂大夫也。州里、縣鄙,鄉遂之官,互約言之。」如鄭之意,則以鄉、遂同建旗。鄉之下有州,州為第二,黨為第三,族為第四,閭為第五,比為第六。其遂之下有縣,縣為第二,鄙為第三,酇為第四,裡為第五,鄰為第六。今雲州里建旟,則六鄉內州長、黨正及六遂內酇長、裡宰、鄰長等五人同建旟也。又云「縣鄙建旐」,謂六遂內縣正、鄙師及六鄉內族師、閭胥、比長等五人同建旐,故鄭云「互約言」也。諸侯之鄉亦大夫,故《鄉飲酒目錄》云:「諸侯之鄉大夫三年賓賢能之禮。」是鄉為大夫,則遂亦大夫也。其縣與州長班同,則亦士也。黨、鄙在州、縣之下,或亦為士。酇、族以下卑,則皆非士矣。上章朝臣言卿大夫,則此各亦有大夫兼鄉遂與州縣也。鄉大夫以下及不命之士等職位雖卑,皆問善道,其可互約,別圖於後:鄉旗,州旟,黨旟,族旐,閭旐,比旐,遂旗,縣旐,鄙旐,酇旟,裡旟,鄰旟。   素絲組之,良馬五之。總以素絲而成組也。驂馬五轡。箋云:以素絲縷縫組於旌旗以為之飾。五之者,亦為五見之也。○總,子孔反。驂,七南反。   [疏]傳「驂馬五轡」。○正義曰:凡馬,士駕二,《既夕禮》云「公賵以兩馬」,是也。大夫以上駕四,四馬則八轡矣。驂馬五轡者,御車之法,驂馬內轡納於觖,唯執其外轡耳。驂馬馬執一轡,服馬則二轡俱執之,所謂六轡在手也。此經有四之、五之、六之,以御馬喻治民,馬多益難御,故先少而後多。傳稱漸多之由為說,從內而出外。上章四之,謂服馬之四轡也。此章加一驂馬益一轡,故言五之也。下章又加一驂,更益一轡,故六之也。據上四之為服馬,此加一驂乃有五,故言五轡也。王肅云:「古者一轅之車駕三馬則五轡,其大夫皆一轅車。夏後氏駕兩謂之麗,殷益以一騑謂之驂。周人又益一騑謂之駟。本從一驂而來,亦謂之驂。」經言驂,則三馬之名。又孔晁云:「作者歷言三王之法,此似述傳,非毛旨也。何則?馬以引重,左右當均。一轅車以兩馬為服,傍以一馬驂之,則偏而不調,非人情也。《株林》曰:『乘我乘駒。』傳曰:『大夫乘駒。』則毛以大夫亦駕四也。且殷之制亦駕四,故王基云:『《商頌》曰:「約軧錯衡,八鸞鏘鏘。」是則殷駕四,不駕三也。』」又《異義》:「天子駕數,《易孟京》、《春秋公羊》說天子駕六,《毛詩》說天子至大夫同駕四,士駕二。《詩》云:『四牡彭彭』,武王所乘;『龍旂承祀,六轡耳耳』,魯僖所乘;『四牡騑騑,周道委遲』,大夫所乘。謹案:《禮·王度記》曰『天子駕六,諸侯與卿同駕四,大夫駕三,士駕二,庶人駕一』,說與《易》、《春秋》同。」玄之聞也,《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凡頒良馬而養乘之,乘馬一師四圉」。四馬為乘,此一圉者養一馬,而一師監之也。《尚書·顧命》諸侯入應門皆布乘黃朱,言獻四黃馬朱鬣也。既實周天子駕六,《校人》則何不以馬與圉以六為數?《顧命》諸侯何以不獻六馬?《王度記》曰「大夫駕三」,經傳無所言,是自古無駕三之制也。○箋「以素」至「之飾」。○正義曰:前云「孑孓干旟」,言旌旗之狀,此云「素絲組之」,為旌旗之飾,可知《周禮》九旂皆不言組飾。《釋天》說龍旂云「飾以組」,而此鄉大夫鄉遂之官亦有組,則九旂皆以組為飾,故郭璞曰「用綦組飾旒之邊」,是也。   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孓干旌,在浚之城。析羽為旌。城,都城也。○析,星歷反。素絲祝之,良馬六之。祝,織也。四馬六轡。箋云:祝當作「屬」。屬,著也。六之者,亦謂六見之也。○祝,毛之六反,鄭之蜀反。著,直略反,沈知略反。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干旄》三章,章六句。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衛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於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滅者,懿公死也。君死於位曰滅。露於漕邑者,謂戴公也。懿公死,國人分散,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處之於漕邑,而立戴公焉。戴公與許穆夫人俱公子頑烝於宣姜所生也。男子先生曰兄。○閔,一本作「愍」,密謹反。唁音彥。吊失國曰唁。   [疏]「《載馳》五章,首章六句,二章三章四句,四章六句,卒章八句」至「是詩」。○正義曰:此《載馳》詩者,許穆夫人所作也。閔念其宗族之國見滅,自傷不能救之。言由衛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故立戴公,暴露而捨於漕邑。宗國敗滅,君民播遷,是以許穆夫人閔念衛國之亡,傷己許國之小,而力弱不能救,故且欲歸國而唁其兄。但在禮,諸侯夫人父母終,唯得使大夫問於兄弟,有義不得歸,是以許人尤之,故賦是《載馳》之詩而見己志也。定本、《集注》皆云「又義不得」,則為「有」字者非也。上云「許穆夫人作」,又云「故賦是詩」,作、賦一也。以作詩所以鋪陳其志,故作詩名曰賦。《左傳》曰「許穆夫人賦《載馳》」,是也。此「思歸唁其兄」,首章是也。「又義不得」,二章以下是也。此實五章,故《左傳》叔孫豹、鄭子家賦《載馳》之四章,四猶未卒,明其五也。然彼賦《載馳》,義取控引大國,今控於大邦,乃在卒章。言賦四章者,杜預云:「並賦四章以下。賦詩雖意有所主,欲為首引之勢,並上章而賦之也。」《左傳》服虔註:「《載馳》五章屬《鄘風》。許夫人閔衛滅,戴公失國,欲馳驅而唁之,故作以自痛國小,力不能救。在禮,婦人父母既沒,不得寧兄弟,於是許人不嘉,故賦二章以喻『思不遠』也。『許人尢之』,遂賦三章。以卒章非許人不聽,遂賦四章,言我遂往,無我有尢也。」服氏既雲《載馳》五章,下歷說唯有四章者,服虔意以傳稱四章,義取控於大國,此卒章乃是傳之所謂四章也,因以差次章數以當之。首章論歸唁之事,其所思之意。下四章為許人所尢而作之,置首章於外,以下別數為四章也。言許大夫不嘉,故賦二章,謂除首章而更有二章,即此二章、三章是也。凡詩之作,首尾接連,未有除去首章,更為次弟者也。服氏此言,無所案據,正以傳有四章之言,故為此釋,不如杜氏並賦之說也。○「滅者」至「曰滅」。○正義曰:「君死於位曰滅」,《公羊傳》文也。《春秋》之例,滅有二義。若國被兵寇,敵人入而有之,其君雖存而出奔,國家多喪滅,則謂之滅,故《左傳》曰:「凡勝國曰滅。」齊滅譚,譚子奔莒;狄滅溫,溫子奔衛之類是也。若本國雖存,君與敵戰而死,亦謂之滅,故云「君死於位曰滅」,即昭二十三年「鬍子髡、沈子逞滅」之類是也。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載,辭也。吊失國曰唁。箋云:載之言則也。衛侯,戴公也。○驅字亦作驅,如字。協韻亦音丘。驅馬悠悠,言至於漕。悠悠,遠貌。漕,衛東邑。箋云:夫人原御者驅馬悠悠乎,我欲至於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草行曰跋。水行曰涉。箋云:跋涉者,衛大夫來告難於許時。○跋涉,蒲末反。《韓詩》云:「不由蹊遂而涉曰跋涉。」難,乃旦反。   [疏]「載馳」至「則憂」。○正義曰:夫人言己欲驅馳而往歸於宗國,以弔唁衛侯,故原御者馳馬悠悠然而遠行,我欲疾至於漕邑。我所以思原如是者,以衛大夫跋涉而告難於我,我心則憂閔其亡,傷不能救,故且驅馳而唁之。鄭唯「載之言則」為異,餘同。○傳「吊失國曰唁」。○正義曰:昭二十五年,「公孫於齊,次於陽州。齊侯唁公於野井」。《穀梁傳》曰「吊失國曰唁。唁公不得入於魯」,是也。此據失國言之。若對,吊死曰吊,則吊生曰唁。《何人斯》云:「不入唁我。」《左傳》曰:「齊人獲臧堅,齊侯使夙沙衛唁之。」服虔云:「吊生曰唁。」以生見獲,故唁之也。○傳「草行曰跋」。○正義曰:《左傳》云「跋涉山川」,則跋者,山行之名也。言草行者,跋本行草之名,故傳曰「反首茇捨以行」。山必有草,故山行亦曰跋。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不能旋反,我思也。箋云:既,盡。嘉,善也。言許人盡不善我欲歸唁兄。視爾不臧,我思不遠。不能遠衛也。箋云:爾,女。女,許人也。臧,善也。視女不施善道救衛。○臧,子郎反。遠,於萬反,注同。協句如字。   [疏]「既不」至「不遠」。○正義曰:夫人既欲歸唁,而許大夫不聽,故責之云:汝許人盡不善我欲歸唁其兄,然不能旋反我心中之思,使不思歸也。既不得去,而又責之言:我視汝許大夫不施善道以救衛,由此故我思不遠於衛,恆欲歸唁之爾。既不能救,何以止我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濟。濟,止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閟,閉也。○閟,悲位反,徐又方冀反。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偏高曰阿丘。虻,貝母也。升至偏高之丘,采其虻者,將以療疾。箋云:升丘采貝母,猶婦人之適異國,欲得力助,安宗國也。○虻音盲,藥名也。療,力照反。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行,道也。箋云:善猶多也。懷,思也。女子之多思者有道,猶升丘采其虻也。許人尢之,眾稚且狂。尢,過也。是乃眾幼稚且狂進,取一概之義。箋云:許人,許大夫也。過之者,過夫人之欲歸唁其兄。○尢,本亦作「訧」,音同。稚,本又作「稚」,直吏反。概,古愛反。   [疏]「陟彼」至「且狂」。○正義曰:夫人既為許人所止而不得歸,故說巳歸意以非之。言有人升彼阿丘之上,言欲采其虻者,欲得其虻以療疾,猶婦人適於異國,亦欲得力助以安宗國。然我言力助宗國,似采虻療疾。是我女子之多思,亦各有道理也。既不能救,思得暫歸。許人守禮尤我,言此許人之尤過者,是乃眾童稚無知且狂狷之人也,唯守一概之義,不知我宗國今人敗滅,不與常同,何為以常禮止我也?○傳「偏高」至「貝母」。○正義曰:「偏高,阿丘」,《釋丘》文。李巡曰:「謂丘邊高。」「莔,貝母」,《釋草》文。陸機《疏》云:「虻,今藥草貝母也。其葉如栝樓而細小。其子在根下,如芋,子正白,四方連累相著有分解」,是也。○箋「善猶」至「采虻」。○正義曰:夫人思衛,為許所尤。方宜開釋許人,不宜自稱善思,故許人尤之,明嫌其多思,故雲善猶多也。此多思有道,自夫人之意,言猶升丘采虻者。以經云「亦各有行」,「亦各」,不一之辭,明采虻與已俱有道理,故云「亦各」也。然則此與上互相明,上言采虻療疾,猶己欲力助宗國;此言已思有理,則采虻亦有理矣。○傳「是乃」至「之義」。○正義曰:《論語》云:「狂者進取。」注云:「狂者進取,仰法古例,不顧時俗。」是進取一概之義。一概者,一端不曉變通,以常禮為防,不聽歸唁,是童蒙而狂也。○箋「許人,許大夫」。○正義曰:下云「大夫君子」,故許人為許大夫。上章「視爾不臧」,箋云:「爾,汝。汝,許人。」大夫亦由此也。大夫而曰人者,眾辭。下箋云「君子,國中賢者」,此獨雲大夫者,以言「眾稚且狂」,是責大夫之辭,故不及國中賢者。下以巳情恕而告之,不必唯對國中大夫,故兼言賢者焉。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原行衛之野,麥芃芃然方盛長。箋云:麥芃芃者,言未收刈,民將困也。。○芃,薄紅反,徐又符雄反。長,張丈反。   控於大邦,誰因誰極!控,引。極,至也。箋云:今衛侯之欲求援引之力助於大國之諸侯,亦誰因乎?由誰至乎?閔之,故欲歸問之。○控,苦貢反。引,夷忍反,又夷刃反。援,於眷反,又音袁,沈於萬反。   大夫君子,無我有尢。箋云:君子,國中賢者。無我有尤,無過我也。   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不如我所思之篤厚也。箋云:爾,女。女,眾大夫君子也。   [疏]「我行」至「所之」。○正義曰:夫人冀得歸唁,說己往意。我所以歸唁於衛者,我比欲行衛之野,觀其芃芃然方盛之麥,時未收刈,明民困苦。閔其國民,故欲往行之。又欲問衛求援引之力助於大國之諸侯,亦由誰因乎?由誰至乎?我之歸唁,為此而已。爾許之大夫及國中君子,無以我為有過,而不聽問。爾之過我,由不思念於衛。汝百眾大夫君子,縱有所思念於衛,不如我所思之篤厚也。由情不及己,故不聽我去耳。○箋「欲求」至「誰至乎」。○正義曰:此時宋桓公迎衛之遺民,立戴公,是夫人所知,不須問矣。又於時十二月也,草木已枯,野無生麥,而雲問所控引,言欲觀麥者,夫人志在唁兄,思歸訪問,非是全不知也。又思欲向衛,得於三月四月,民饑麥盛之時,出行其野,不謂當今十二月也。故《鄭志》答趙商云「狄人入衛,其時明然。戴公廬漕及城楚丘二者,是還復其國也。許夫人傷宗國之滅,又閔其民,欲歸行其野,視其麥,是時之憂思,乃引日月而不得歸,責以冬夏與誰因誰極,未通於許夫人之意」,是也。   《載馳》五章,一章六句,二章四句,一章六句,一章八句。   鄘國十篇,三十章,百七十六句。   ◎衛淇奧詁訓傳第五   ○鄭、王俱云:「紂都之東也。」   《淇奧》,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於周,美而作是詩也。○淇奧,上音其,下音於六反,一音烏報反。淇,水名。奧,隈也。《草木疏》云:「奧亦水名。」相,息亮反。   [疏]「《淇奧》三章,章九句」至「是詩」。○正義曰:作《淇奧》詩者,美武公之德也。既有文章,又能聽臣友之規諫,以禮法自防閒,故能入相於周為卿士,由此故美之而作是詩也。《沔水》箋云:「規者,正圓之器也。」《司諫》注云:「以義正君曰規。」然則方圓者度之準,禮義者德之則。正圓以規,使依度,猶正君以禮,使入德,故謂之規諫。諫,干也,干君之意而告之。卒章傳曰「重較,卿士之車」,則入相為卿士也。《賓之初筵》云「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則武公當幽王之時巳為卿士矣。又《世家》云:「武公將兵佐周平戎,甚有功。平王命為公。」則平王之初,未命為公,亦為卿士矣。此云「入相於周」,不斥其時之王,或幽或平,未可知也。若平王則為公,而雲卿士者,卿為典事,公其兼官,故《顧命》注「公兼官,以六卿為正次」,是也。言「美武公之德」,總敘三章之義也。「有文章」,即「有斐君子」是也。「聽其規諫,以禮自防」,即「切磋琢磨,金錫圭璧」是也。「入相於周」,即「充耳會弁,猗重較兮」是也。其餘皆是武公之德從可知也。序先言聽諫自防,乃言入相於周者,以先說在國之德,乃言入相。經亦先言其德盛聽諫,後陳卿士之車服為事次也。諸言美者,美所施之政教,此則論質美德盛,學問自修,乃言美其身之德,故敘者異其文也。案《世家》云「武公以其賂賂士,以襲攻共伯」,而殺兄篡國,得為美者,美其逆取順守,德流於民,故美之。齊桓、晉文皆篡弒而立,終建大功,亦皆類也。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興也。奧,隈也。綠,王芻也。竹,篇竹也。猗猗,美盛貌。武公質美德盛,有康叔之餘烈。○綠竹並如字。《爾雅》作「菉」,音同。《韓詩》「竹」作「」,音徒沃反,云「,篇築也」,石經同。猗,於宜反。隈,烏回反,孫炎云「水曲中也」。芻,初俱反,郭璞云:「今呼白腳莎。」莎音蘇禾反,一雲即菉蓐草也。蓐音辱。萹竹,本亦作「扁」,四善反,又音篇,郭四殄反,一音布典反。竹音如字,又敕六反,《韓詩》作「築」,音同。郭云:「似小藜,赤莖節,好生道旁,可食,又殺蟲。」《草木疏》云:「有草似竹,高五六尺,淇水側人謂之菉竹也。」「之烈」,一本作「之餘烈」。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匪,文章貌。治骨曰切,像曰磋,玉曰琢,石曰磨。道其學而成也。聽其規諫以自脩,如玉石之見琢磨也。○匪本又作「斐」,同芳尾反,下同。《韓詩》作「邲,美貌也。」磋,七何反。琢,陟角反。磨,本又作「摩」,莫何反。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瑟,矜莊貌。僩,寬大也。赫,有明德赫赫然。咺,威儀容止宣著也。○僩,遐板反,《韓詩》云「美貌」,《說文》云「武貌」。赫,呼白反。咺,況晚反,《韓詩》作「宣」。宣,顯也。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諼,忘也。○諼,音況元反,又音況遠反。   [疏]「瞻彼」至「諼兮」。○正義曰:視彼淇水隈曲之內,則有王芻與篇竹猗猗然美盛以興,視彼衛朝之上,則有武公質美德盛。然則王芻、萹竹所以美盛者,由得淇水浸潤之故。武公所以德盛者,由得康叔之餘烈故。又言此有斐然文章之君子謂武公,能學問聽諫,以禮自脩,而成其德美,如骨之見切,如象之見磋,如玉之見琢,如石之見磨,以成其寶器,而又能瑟兮顏色矜莊,僩兮容裕寬大,赫兮明德外見,咺兮鹹儀宣著。有斐然文章之君子,盛德之至如此,故民稱之,終不可以忘兮。○傳「奧隈」至「餘烈」。○正義曰:「隩,隈」,《釋丘》文。孫炎曰:「隈,水曲中也。」又云:「崖內為隩。」李巡曰:「崖內近水為隩。」是也。陸機云「淇、奧,二水名」,以毛云「隩,隈」為誤,此非也。《爾雅》所以訓此,而云「隩,隈」,明非毛誤。《釋草》云:「菉,王芻。」舍人曰:「菉,一為王芻。」某氏曰:「菉,鹿蓐也。」又曰:「竹,萹蓄。」李巡曰:「一物二名。」郭璞曰:「似小藜,赤莖節,好生道傍,可食。」此作「竹,篇竹」,字異音同,故孫炎、某氏皆引此詩,明其同也。陸機云:「綠、竹一,草名,其莖葉似竹,青綠色,高數尺。今淇隩傍生此,人謂此為綠竹。」此說亦非也。《詩》有「終朝采綠」,則綠與竹別草,故傳依《爾雅》以為王芻與篇竹異也。二章「綠竹青青」,傳云「茂盛」。卒章「綠竹如簀」,傳云「積也」,言茂盛似如積聚,亦為美盛也。又云「有康叔之餘烈」者,烈,業也。美武公之質美德盛,有康叔之餘業,即謂以淇水比康叔,以隩內比衛朝,以綠竹美盛比武公質美德盛也。○傳「匪文章」至「琢磨」。○正義曰:《論語》云「斐然成章」,序曰「有文章」,故斐為文章貌也。《釋器》云:「骨謂之切,像謂之磋,玉謂之琢,石謂之磨。」孫炎曰:「治器之名。」則此謂治器加功而成之名也,故《論語》注云「切磋琢磨以成寶器」,是也。此其對例耳。白圭之玷尚可磨,則玉亦得稱磨也,故下箋云「圭璧亦琢磨」。傳既雲切磋琢磨之用,乃云「道其學而成也」,指解切磋之喻也。又言而能聽其規諫,以禮自脩飾,如玉石之見琢磨,則唯解琢磨,無切磋矣。此經文相似,傳必知分為別喻者,以《釋訓》云:「如切如磋,道學也。」郭璞曰:「骨象須切磋而為器,人須學問以成德。」又云:「如琢如磨,自脩也。」郭璞曰:「玉石之被琢磨,猶人自脩飾也。」《禮記·大學》文同《爾雅》。是其別喻可知。○傳「瑟矜莊」至「宣著」。○正義曰:此四者,皆言內有其德,外見於貌,大同而小異也。「瑟,矜莊」,是外貌莊嚴也。「僩,寬大」,是內心寬裕。「赫,有明德赫然」,是內有其德,故發見於外也。「咺,威儀宣著」,皆言外有其儀,明內有其德,故《釋訓》與《大學》皆云:「瑟兮僩兮,恂慄也。赫兮咺兮,威儀也。」以瑟、僩者,自矜持之事,故云「恂慄也」,言其嚴峻戰慄也。赫、咺者,容儀發揚之言,故言「威儀也」。其實皆是威儀之事,但其文互見,故分之。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青青,茂盛貌。○青,子丁反。本或作「菁」,音同。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充耳謂之瑱。琇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弁,皮弁,所以會發。箋云:會,謂弁之縫中,飾之以玉,皪皪而處,狀似星也。天子之朝服皮弁,以日視朝。○琇音秀,沈又音誘,《說文》作「琇」,云「石之次玉」者,弋久反。瑩音榮,徐又音營,又音瑩磨之瑩。會,古外反,注同。鄭注《周禮》則如字,《說文》作「<骨會>」。弁,皮變反。瑱,天見反。縫,符用反。皪,本又作「礫」,音歷,又音洛。朝,直遙反,下及下篇同。   [疏]「有匪」至「如星」。○毛以為,有斐然文章之君子謂武公,其充耳以琇瑩之石,為之會發之弁,文駮如星,言有其德而稱其服,故宜入王朝而為卿相也。○鄭說在箋。○傳「天子」至「會發」。○正義曰:案《冬官·玉人職》云:「天子用全,上公用龍,侯用瓚,伯用將。」鄭注云:「公、侯四玉一石,伯、子、男三玉二石。」由此言之,此傳云「諸侯以石」,謂玉、石雜也。《禮記》云:「周弁,殷哻,夏收。」言收者,所以收發,則此言會者,所以會發可知。○箋「會謂」至「視朝」。○正義曰:《弁師》云:「王之皮弁,會五采玉琪。」注云:「會,縫中也。皮弁之縫中,每貫結五采玉十二以為飾,謂之綦。《詩》云『會弁如星』,又曰『其弁伊綦』,是也。」此雲武公所服非爵弁,是皮弁也。皮弁而言會,與《弁師》皮弁之會同,故云「謂弁之縫中」也。《弁師》上云:「王之皮弁,會五采玉琪。」又曰:「諸侯及孤卿大夫之皮弁,各以其等為之。」注云:「皮弁,則侯、伯琪飾七,子、男琪飾五,玉亦三采。」武公本畿外諸侯,入相於周,自以本爵為等,則玉用三采,而琪飾七,故云「飾之以玉,皪皪而處,狀似星」。若非外土諸侯事王朝者,則卿琪飾六,大夫琪飾四,及諸侯孤卿大夫各依命數,並玉用二采,其韋弁飾與皮弁同。此皮弁,天子視朝之服,《玉藻》云「天子皮弁,以日視朝」,是也。在朝君臣同服,故言天子之朝也。諸侯亦皮弁以視朝,以序云「入相於周」,故為在王朝之服。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簀,積也。○簀音責。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金、錫練而精,圭、璧性有質。箋云:圭、璧亦琢磨,四者亦道其學而成也。寬兮綽兮,倚重較兮。寬能容眾。綽,緩也。重較,卿士之車。箋云:綽兮,謂仁於施捨。○綽,昌若反。猗,於綺反,依也。重,直恭反,注同。較,古岳反,車兩傍上出軾也。施如字,又詩豉反,又式氏反。善戲謔兮,不為虐兮。寬緩弘大,雖則戲謔,不為虐矣。箋云:君子之德,有張有弛,故不常矜莊,而時戲謔。○謔,香略反。弛,本亦作「施」,同式氏反。   [疏]「有匪」至「虐兮」。○正義曰:言有匪然文章之君子,謂武公,器德已成,練精如金錫。道業既就,琢磨如圭璧。又性寬容兮,而情綽緩兮,既外脩飾而內寬弘,入相為卿士,倚此重較之車兮,實稱其德也。又能善戲謔兮,而不為虐兮,言其張弛得中也。○傳「金錫」至「有質」。○正義曰:此與首章互文。首章論其學問聽諫之時,言如器未成之初,須琢磨。此論道德既成之時,故言如圭璧已成之器。傳以金錫言其質,故釋之言,此已練而精。圭璧舉已成之器,故本之言性有質,亦互文也。言金錫有其質,練之故益精,圭璧有其實,琢磨乃成器,故箋云「圭璧亦琢磨,四者亦道其學而成之」。○傳「重較,卿士之車」。○正義曰:序云「入相於周」,而此云「猗重較兮」,故雲卿士之車。《輿人》注云:「較,兩□上出軾者。」則較謂車兩傍,今謂之平較。案《大車》以子男入為大夫,得乘子男車服,則此重較謂侯伯之車也。但《周禮》無重較、單較之文。○箋「綽兮,謂仁於施捨」。○正義曰:謂有仁心於施恩惠、捨勞役。《左傳》曰「喜有施捨」,是也。俗本作「人」字者,誤。定本作「仁」。   《淇奧》三章,章九句。   《考槃》,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窮猶終也。○槃,薄寒反。   [疏]「《考槃》三章,章四句」至「窮處」。○正義曰:作《考槃》詩者,刺莊公也。刺其不能繼其先君武公之業,脩德任賢,乃使賢者退而終處於澗阿,故刺之。言先君者,雖今君之先,以通於遠,要則不承繼者皆指其父,故《晨風》云「忘穆公之業」,又曰「棄先君之舊臣」,先君謂穆公也。此刺不能繼先君之業,謂武公也。經三章皆是也。○箋「窮猶終」。○正義曰:不以澗阿為窮處者,以經皆賢者怨君之辭,而言成樂在澗,成其樂之所在,是終處之義,故以窮為終也。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考,成。槃,樂也。山夾水曰澗。箋云:碩,大也。有窮處,成樂在於此澗者,形貌大人,而寬然有虛乏之色。○澗,古晏反,《韓詩》作「干」,云「墝埆之處也」。樂音洛,下同。夾,古洽反。獨寐寤言,永矢弗諼。箋云:寤,覺。永,長。矢,誓。諼,忘也。在澗獨寐,覺而獨言,長自誓以不忘君之惡,志在窮處,故云然。○覺,交孝反,又如字。   [疏]「考槃」至「弗諼」。○正義曰:此篇毛傳所說不明,但諸言碩人者,《傳》皆以為大德之人。卒章「碩人之軸」,《傳》訓軸為進,則是大德之人進於道義也。推此而言,則寬薖之義,皆不得與箋同矣。王肅之說,皆述毛傳,其注云「窮處山澗之間,而能成其樂者,以大人寬博之德。故雖在山澗,獨寐而覺,獨言先王之道,長自誓不敢忘也。美君子執德弘,信道篤也」。歌所以詠志,長以道自誓,不敢過差,其言或得傳旨。今依之以為毛說。鄭以為,成樂在於澗中而不仕者,是形貌大人,寬然而有虛乏之色,既不為君用,饑乏退處,故獨寐而覺則言,長自誓不忘君之惡。莊公不用賢者,反使至饑困,故刺之。○傳「山夾水曰澗」。○正義曰:《釋山》文也。傳以澗為窮處,下文「阿陸」亦為窮處矣,故《釋地》云「大陸曰阿」,而下傳曰「曲陵曰阿」,以《大雅》云「有卷者阿」,則阿有曲者,於隱遯為宜。《釋地》又云「高平曰陸,大陸曰阜」,則陸與阜類,亦可以隱居也。○箋「成樂」至「之色」。○正義曰:此經言「考槃」,文連「在澗」,明碩人成樂在於此澗,謂成此樂而不去,所謂終處也。以寬、薖及軸言碩人之饑狀,則碩人是其形也,故云「形貌大人」。不以寬為寬德者,以卒章言軸為病,反以類此,故知為虛乏之色也。不論其有德之事者,以怨君不用賢,有德可知,故不言也。○箋「在澗」至「云然」。○正義曰:賢者志欲終處於此澗,而不仕君朝,故云然。若其更有仕心,則不復自誓矣。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曲陵曰阿。薖,寬大貌。箋云:薖,饑意。○薖,若禾反,《韓詩》作「ЛL」。ЛL,美貌。獨寐寤歌,永矢弗過。箋云:弗過者,不復入君之朝也。○過,古禾反,注同,崔古臥反。復,符又反,下同。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軸,進也。箋云:軸,病也。○軸,毛音迪,鄭直六反。   [疏]傳「軸,進」。箋「軸,病」。正義曰:傳「軸」為「迪」,《釋詁》云:「迪,進也。」箋以與陸為韻,宜讀為逐。《釋詁》云:「逐,病。」逐與軸蓋古今字異。   獨寐寤宿,永矢弗告。無所告語也。箋云:不復告君以善道。○語,魚據反。   《考槃》三章,章四句。   《碩人》,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僣。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嬖,補惠反。上,時掌反。僣,作念反。   [疏]「《碩人》四章,章七句」至「憂之」。○正義曰:嬖妾謂州吁之母。惑者,謂心所嬖愛,使情迷惑,故夫人雖賢,不被答偶。經四章皆陳莊姜宜答,而君不親幸,是為國人閔而憂之。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頎,長貌。錦,文衣也。夫人德盛而尊,嫁則錦衣加褧襜。箋云:碩,大也。言莊姜儀表長麗俊好頎頎然。褧,襌也。國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錦者,在塗之所服也。尚之以襌衣,為其文之大著。○頎,其機反。衣錦,於既反。注「夫人衣翟,今衣錦」同。褧,苦迥反,徐又孔穎反,《說文》作「□」,枲屬也。襜,昌占反。佼,本又作「姣」,古卯反,下同。襌音丹。為,於偽反。大音泰,下「大子」同,舊音敕賀反。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東宮,齊大子也。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箋云:陳此者,言莊姜容貌既美,兄弟皆正大。○邢音形,姬姓國。譚,徒南反,國名。   [疏]「碩人」至「維私」。○毛以為,有大德之人,其貌頎頎然長美,衣此文錦之服,而上加以褧襜之襌衣,在塗服之,以來嫁者,乃是齊侯之子,嫁為衛侯之妻。又是東宮太子之妹,嫡夫人所生,為邢侯之姨,而譚公又是其私。容貌既美,父母兄弟正大如此,君何為不答之也?○鄭以碩大為形貌碩大為異。○傳「頎長」至「褧襜」。○正義曰:《猗嗟》云「頎而長兮」,《孔世家》云「頎然而長」,故為長貌。下箋云「敖敖猶頎頎也」,與此相類,故亦為長貌。以類宜重言,故箋云「頎頎然」也。《王制》云「錦文珠玉」,《書傳》云「衣文錦」,故知「錦,文衣也」。以碩為大德,錦衣為在塗之服,故云「夫人德盛而尊,嫁則錦衣」。經言「衣錦褧衣」,上「衣」謂衣著,下「衣」為衣服。《豐》云「衣錦褧衣」,對「裳錦褧裳」,裳非著名,故箋云「裳用錦」,與此異也。襜亦襌而在上,故雲加之以褧襜。○箋「莊姜」至「大著」。○正義曰:言莊姜儀容表狀乃長大而佳麗,又佼壯美好頎頎然也。《玉藻》云「禪為絅」,故知「褧,禪衣」也。又解國君夫人當翟衣而嫁,今言錦衣非翟衣,則是在塗之所服也。錦衣所以加褧者,為其文之大著也,故《中庸》云「衣錦尚絅,惡其文之大著」,是也。此夫人錦衣為在塗之服,《豐》雲錦衣錦裳,庶人之妻嫁時之服,非為在塗,與夫人異也。《士昏禮》云「女次純衣纁袡」,士禮,故不用錦衣。庶人之妻得與夫人同者,賤不嫌也。○傳「東宮」至「曰私」。○正義曰:太子居東宮,因以東宮表太子,故《左傳》曰「娶於東宮得臣之妹」,服虔云「得臣,齊太子名,居東宮」,是也。系太子言之,明與同母,見夫人所生之貴,故箋云「兄弟皆正大」。經無弟而言弟者,協句也。《釋親》云:「男子謂女子先生為姊,後生為妹。妻之姊妹同出為姨。女子謂姊妹之夫為私。」孫炎曰:「同出,俱已嫁也。私,無正親之言。然則謂吾姨者,我謂之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互言之耳。《春秋》譚子奔莒,則譚子爵言公者,蓋依臣子之稱,便文耳。」   手如柔荑,如荑之新生。○荑,徒奚反。   [疏]傳「如荑之新生」。○正義曰:以荑所以柔,新生故也。若久則不柔,故知新生也。   膚如凝脂。如脂之凝。   [疏]傳「如脂之凝」。○正義曰:以脂有凝有釋,散文則膏脂皆總名,對例即《內則》注所云:「脂,肥凝者。釋者曰膏。」《釋器》云:「冰,脂也。」孫炎曰「膏凝曰脂」,是也。   領如蝤蠐,領,頸也。蝤蠐,蠍蟲也。○蝤,似脩反,徐音曹。,本亦作「蠐」,又作「齊」,同音齊,沈又音茨。《爾雅》云:「蟦蠐,螬。蝤蠐,蠍。」郭云「蠐螬在糞土中,蠍在木中。蠍,桑蠹」,是也。蟦,音肥分反。蠹音妒,蠍也,音曷,或音葛。   [疏]傳「領,頸。蝤蠐,蠍蟲」。○正義曰:領一名頸,故《禮記》曰:「其頸七寸。」又名項,《士冠禮》云「緇布冠頍項」,是也。《釋蟲》云「蟦蠐,螬。蝤蠐,蠍。」孫炎曰:「蠐螬謂之蟦蠐,關東謂之蝤蠐,梁益之間謂之蠍。」又曰:「蠍,蛣<蟲屈>。」孫炎曰:「蠍,木蟲也。」又曰:「蠍,桑蠹。」孫炎曰:「即蛣<蟲屈>也。」然則蟦蠐也,蠐螬也,蝤蠐也,蛣<蟲屈>也,桑蠹也,蠍也,一蟲而六名也。以在木中,白而長,故以比頸。今定本云「蝤蠐,蠍也」,無「蟲」字,與《爾雅》合。   齒如瓠犀。瓠犀,瓠瓣。○瓠,戶故反。犀音西。瓣,補遍反,又蒲莧反,沈又蒲閒反。   [疏]傳「瓠犀,瓠瓣」。○正義曰:《釋草》云:「瓠,棲瓣也。」今定本亦然。孫炎曰:「棲瓠,中瓣也。」棲與犀,字異音同。   螓首蛾眉,螓首,顙廣而方。箋云:螓謂蜻蜻也。○螓音秦。蛾,我波反。顙,蘇黨反。蜻,郭、徐子盈反,沈又慈性反,方頭有文。王肅云「如蟬而小」。   [疏]箋「螓謂蜻蜻」。○正義曰:《釋蟲》云:「蚻,蜻蜻。」舍人曰:「小蟬也。」青青者,某氏曰:「鳴蚻ぼ者。」孫炎曰:「《方言》云『有文者謂之螓』。郭氏曰『如蟬而小,有文』,是也。」此蟲額廣而且方,此經手、膚、領、齒,舉全物以比之,故言「如」,「螓首蛾眉」,則指其體之所似,故不言「如」也。   巧笑倩兮,倩,好口輔。○倩,本亦作「蒨」,七薦反,《韓詩》云:「蒼白色。」   [疏]傳「倩,好口輔」。○正義曰:以言巧笑之狀,故知好口輔也。《左傳》曰:「輔車相依。」服虔云:「輔,上頷車也,與牙相依。」則是牙外之皮膚,頰下之別名也,故《易》云:「鹹其輔頰舌。」明輔近頰也,而非頰也。笑之貌美,在於口輔,故連言之也。   美目盻兮。盻,白黑分。箋云:此章說莊姜容貌之美,所宜親幸。○盻,敷莧反,徐又膚諫反。《韓詩》云:「黑色也。」《字林》云:「美目也。」匹間反,又匹莧反。   碩人敖敖,說於農郊。敖敖,長貌。農郊,近郊。箋云:「敖敖」猶「頎頎」也。「說」當作「禭」。《禮》、《春秋》之禭,讀皆宜同。衣服曰禭,今俗語然。此言莊姜始來,更正衣服於衛近郊。○敖,五刀反。說,本或作「稅」,毛始銳反,捨也。鄭作「禭」,音遂。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驕,壯貌。幩,飾也。人君以朱纏鑣扇汗,且以為飾。鑣鑣,盛貌。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箋云:此又言莊姜自近郊既正衣服,乘是車馬以入君之朝,皆用嫡夫人之正禮。今而不答。○驕,起橋反。幩,孚雲反,又符雲反,《說文》云:「馬纏鑣扇汗也。」鑣,表驕反,馬銜外鐵也,一名扇汗,又曰排沫。《爾雅》云:「鑣謂之钀。」钀,音魚列反。沫音末。茀音弗。朝,直遙反,注皆同。適,丁歷反,本亦作「嫡」。大夫夙退,無使君勞。大夫未退,君聽朝於路寢,夫人聽內事於正寢。大夫退,然後罷。箋云:莊姜始來時,衛諸大夫朝夕者皆早退,無使君之勞倦者,以君夫人新為妃耦,宜親親之故也。○夙退,《韓詩》「退,罷也」。案《禮記》云:「朝廷曰退。妃曰配。」   [疏]「碩人」至「君勞」。○毛以為,言有大德之人,敖敖然其形貌長美,其初來嫁,則說捨於衛之近郊,而整其車飾,則乘四牡之馬,驕驕然壯健,以朱飾其鑣,則鑣鑣然而盛美。又以翟羽為車之蔽。其車馬之飾如此,乃乘之以入君之朝。既入朝,而諸大夫聽朝者皆為早退,以君與夫人新為妃耦,宜相親幸,無使君之勞倦。此言莊姜容貌之美,皆用嫡夫人之正禮,君何為不答之乎?○鄭以為,形貌大人而佼好長麗敖敖然,欲至於國,捨其在塗之服,而更正衣服於近郊,乃馳車馬以入國。餘同。○傳「農郊,近郊」。○正義曰:以下云「翟茀以朝」,明此在國近郊。毛於《詩》皆不破字,明此說為捨。孫毓述毛云:「說之為捨,常訓也。」○箋「說當」至「近郊」。○正義曰:類前章「衣錦褧衣」,謂在塗之服。明至近郊,更正翟衣而入國,故為襚。不言聲之誤,從可知。《士喪禮》云:「兄弟不以襚進。」《雜記》云:「襚者曰:寡君使某襚。」此《禮》之襚。《春秋》文九年,「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隱元年《公羊傳》曰:「衣被曰襚。」《穀梁傳》曰:「衣衾曰襚。」此《春秋》之遂也。襚於農郊之襚,與《禮》及《春秋》之襚,讀皆同也。《禮》與《春秋》之襚謂之衣服,曰「襚贈死者」,故何休云:「襚猶遺也,以衣服可以遺人,因謂衣服為襚。雖遺吉之衣服,亦謂為襚。今俗語猶然。」以《禮》文施於死者,故引俗語以證之。傳雲衣被、衣衾,此雲衣服者,以夫人所更正而服之,不必為衾也,故雲服。服,總名也。前「衣錦褧衣」,在塗之服,則此為夫人所嫁之服,所嫁之服,褕翟之等也。以近郊服之而入國,故為「更正衣服於衛近郊」。又下言夫人車馬之飾,明此為正其所著之正服也。○傳「幩,飾」至「茀,蔽」。○正義曰:以言朱幩,朱為飾之物,故幩為飾。又解朱所飾之狀,故言「人君以朱纏鑣扇汗」,且因以為馬之飾。此纏鑣之鑣,自解飾之所施,非經中之鑣也,故又云:「鑣鑣,盛貌。」言既以朱飾其鑣,而四牡之馬鑣鑣而盛,非謂唯鑣之盛。《清人》云:「駟介麃麃。」傳曰「盛貌」,與此同也。車之所以有翟者,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車蔽也。婦人乘車不露見,車之前後設障以自隱蔽,謂之茀,因以翟羽為之飾。《巾車》注引《詩》乃云「此翟茀,蓋厭翟也。厭翟,次其羽,使相迫也。重翟、厭翟,謂蔽」,是也。○傳「大夫」至「然後罷」。○正義曰:釋大夫所以早退之意,而兼言天人者,以君聽外治,夫人聽內職,事與君皆同。大夫退,然後罷,故連言之。《玉藻》云「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適小寢即是罷也。又《昏義》曰:「天子聽外治,後聽內職。」夫人之於國與後同,故知聽內事於正寢。《雞鳴箋》云:「蟲飛薨薨,所以當起者,卿大夫朝者旦罷歸。」則似早退由君者。以國之政事,君與大夫之所謀,若君早朝,事早畢,若晚朝,事晚畢,故雲卿大夫旦罷歸,是早晚由君也。君出視朝,事畢乃之路寢,以待大夫之所諮。決事之多少,大夫所主,故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罷。明非由於大夫,要事畢否大夫。   河水洋洋,比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洋洋,盛大也。活活,流也。罛,魚罟。濊,施之水中。鱣,鯉也。鮪,鮥也。發發,盛貌。葭,蘆。菼,也。揭揭,長也。孽孽,盛飾。庶士,齊大夫送女者。朅,武壯貌。箋云:庶姜,謂侄娣。此章言齊地廣饒,士女佼好,禮儀之備,而君何為不答夫人?○洋音羊,徐又音祥。活,古闊反,又如字。罛音孤。濊,呼活反,馬云:「大魚網目大豁豁也。」《韓詩》云:「流貌。」《說文》云:「凝流也。」鱣,陟連反,大魚,口在頷下,長二三丈,江南呼黃魚,與鯉全異。鮪,於軌反,似鱣,大者名王鮪,小者曰叔鮪。沈云:「江淮間曰叔。伊洛曰鮪。海濱曰鮥。」發,補末反,馬云:「魚著罔尾發發然。」《韓詩》作「鱍」。葭音加。菼,他覽反,《玉篇》通敢反。揭,其謁反,徐居謁反。孽,魚竭反,徐五謁反,《韓詩》作「<車獻>」,牛遏反,長貌。朅,欺列反,徐起謁反,《韓詩》作「桀」,云:「健也。」罛音孤。罟音古。鮥音洛。蘆音盧。,五患反,江東呼之烏蓲。蓲音丘。   [疏]傳「罛,魚罟」至「送女者」。○正義曰:《釋器》云:「魚罟謂之罛。」李巡曰:「魚罟,捕魚具也。」鱣,鯉;鮪,鮥,謂魚有二名,《釋魚》有「鯉」、「鱣」。舍人曰:「鯉一名鱣。」郭璞曰:「鯉,今赤鯉魚也。鱣,大魚,似鱘而短鼻,口在頷下,體有邪行甲,無鱗,肉黃,大者長二三丈。今江東呼為黃魚。」即是也。《釋魚》又有「鰋」,「m」。孫炎曰:「鰋一名m。」郭璞曰:「鰋,今鰋額白魚。m別名鯷,江東通呼m為□。」舍人以鱣、鯉為一魚,孫以鰋、m為一魚,郭璞以四者各為一魚。陸機云:「鱣、鮪出江海,三月中,從河下頭來上。鱣身形似龍,銳頭,口在頷下,背上腹下,皆有甲,縱廣四五尺。今於盟津東石磧上釣取之,大者千餘斤,可烝為<月鶴>,又可為鮓,魚子可為醬。鮪,魚形,似鱣而青黑,頭小而尖,似鐵兜鍪,口亦在頷下。其甲可以摩姜,大者不過七八尺。益州人謂之鱣。鮪大者為王鮪,小者為鮪。一名鮥,肉色白,味不如鱣也。今東萊遼東人謂之尉魚,或謂之仲明。仲明者,樂浪尉也,溺死海中,化為此魚。」如陸之言,又以今語驗之,則鯉、鮪、鱣、鮥皆異魚也,故郭璞曰:「先儒及《毛詩訓傳》皆謂此魚有兩名,今此魚種類形狀有殊,無緣強合之為一物。」是郭謂毛傳為誤也。「葭,蘆」、「菼,」,《釋草》文。李巡曰:「分別葦類之異名。」郭璞曰:「蘆,葦也。,似葦而小。」如李巡雲,蘆、共為一草。如郭雲,則蘆、別草。《大車》傳曰:「菼,鵻也,蘆之初生。」則毛意以葭、菼為一草也。陸機云:「或謂之荻,至秋堅成則謂之萑。其初生三月中,其心挺出,其下本大如箸,上銳而細,揚州人謂之馬尾。」以今語驗之,則蘆、別草也。桓三年《左傳》曰:「凡公女嫁於敵國公子,則下卿送之。」於時齊、衛敵國,莊姜,齊侯之子,則送者下卿也。大夫,卿之總名。士者,男子之大稱,故云:「庶士,齊大夫送女者。」○箋「庶姜」至「廣饒」。○正義曰:此為莊姜不見答而言,則非目國中之女,故為侄娣。二者非一,故稱眾也。齊所以得有河者,《左傳》曰:「賜我先君之履,西至於河。」是河在齊西北流也。衛境亦有河,知此是齊地者,以庶姜、庶士類之,知不據衛之河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三 三之三  卷三 三之三   《氓》,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別,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泆也。○氓,莫耕反,民也。《韓詩》云:「美貌。」別,彼列反。華,戶花反,或音花。復,扶又反。背音佩。喪,息浪反。妃音配。風,福鳳反。泆音逸。   [疏]「《氓》六章,章十句」至「淫,佚」。○正義曰:言男女無別者,若「外言不入於閫,內言不出於閫」,是有別也。今交見往來,是無別也。奔誘者,謂男子誘之,婦人奔之也。華落、色衰,一也,言顏色之衰,如華之落也。或乃困而自悔者,言當時皆相誘,色衰乃相棄,其中或有困而自悔棄喪其妃耦者,故敘此自悔之事,以風刺其時焉。美者,美此婦人反正自悔,所以刺當時之淫泆也。「復相棄背」以上,總言當時一國之事。「或乃困而自悔」以下,敘此經所陳者,是困而自悔之辭也。上二章說女初奔男之事,下四章言困而自悔也。「言既遂矣,至於暴矣」,是其困也。「躬自悼矣」,盡「亦已焉哉」,是自悔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氓,民也。蚩蚩,敦厚之貌。布,幣也。箋云:幣者,所以貿買物也。季春始蠶,孟夏賣絲。○蚩,尺之反。貿,莫豆反。匪來貿絲,來即我謀。箋云:匪,非。即,就也。此民非來買絲,但來就我,欲與我謀為室家也。送子涉淇,至於頓丘。丘一成為頓丘。箋云:子者,男子之通稱。言民誘己,己乃送之,涉淇水至此頓丘,定室家之謀,且為會期。○頓,都寸反。稱,尺證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愆,過也。箋云:良,善也。非我以欲過子之期,子無善媒來告期時。○愆,起虔反,字又作「愆」。將子無怒,秋以為期。將,原也。箋云:將,請也。民欲為近期,故語之曰:請子無怒,秋以與子為期。○將,七羊反。語,魚據反。   [疏]「氓之」至「為期」。○毛以為,此婦人言己本見誘之時,有一民之善蚩蚩然顏色敦厚,抱布而來,雲當買絲。此民於時本心非為來買絲,但來就我,欲謀為室家之道,以買絲為辭,以來誘己。我時為男子所誘,即送此子涉淇水至於頓丘之地,與之定謀,且為會期。男子欲即於夏中以為期,己即謂之:非我欲得過子之期,但子無善媒來告其期時,近恐難可會,故原子無怒於我,與子秋以為期。○鄭唯以「將為」、「請為」異。其以時對面與之言,宜為請。○傳「氓,民」至「布,幣」。○正義曰:氓、民之一名,對文則異,故《遂人》注云:「變民言甿,異內外也。甿,猶懵懵無知貌。」是其別也。其實通,故下箋云「言民誘己」,是也。《論語》及《靈台》注皆云:「民者,冥也。」此婦人見棄,乃追本男子誘己之時,己所未識,故以悠悠天子之民言之,不取於冥與無知。既求謀己與之相識,故以男子之通稱言之,「送子涉淇」、「將子無怒」是也。既因有廉恥之心,以君子所近而託號之,「以望復關」是也。以婦人號夫為君子,是其常稱,故傳曰:「復關,君子之所近。」又因男子告己云「爾卜爾筮」,己亦答之云「以爾車來」也。三章言士、女者,時賢者所言,非男女相謂也。士者,亦男子之大號,因賢者所言,故四章言「士貳其行」也。以蚩蚩言民之狀,故云「敦厚貌」。謂顏色敦厚,己所以悅之。《外府》注云:「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於水泉,其流行無不遍。」《檀弓》注云:「古者謂錢為泉布,所以通布貨財。泉亦為布也。」知此布非泉,而言幣者,以言抱之,則宜為幣,泉則不宜抱之也。《載師》鄭司農云:「裡布者,布參印書,廣二寸,長二尺,以為幣貿易物。」引《詩》云「『抱布貿絲』,抱此布也」。司農之言,事無所出,故鄭易之云「罰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也。此布幣謂絲麻布帛之布。幣者,布帛之名,故《鹿鳴》云「實幣帛筐篚」,是也。○箋「季春」至「賣絲」。○正義曰:《月令》季春云:「后妃齊戒以勸蠶事。」是季春始蠶。孟夏云:「蠶事既畢,分繭稱絲。」是孟夏有絲賣之也。欲明此婦人見誘之時節,故言賣絲之早晚。以男子既欲為近期,女子請之至秋,明近期不過夏末,則賣絲是孟夏也。○傳「丘一成為頓丘」。○正義曰:《釋丘》云:「丘一成為敦丘,再成為陶丘,三成為崑崙丘。」孫炎曰:「形如覆敦。敦器似盂。」郭璞曰:「成猶重也。」《周禮》曰:「為壇三成。」又云:「如覆敦者敦丘。」孫炎曰:「丘一成之形象也。」郭璞曰:「敦,盂也,音頓。」與此字異音同。○箋「子者」至「會期」。○正義曰:子者,有德之名。此男子非能有德,直以子者男子之通稱,故謂之為子也。上云「來即我謀」,男就女來與之謀也。今此送之,故知至此頓丘定室家之謀。又下云「匪我愆期」,則男子於此與之設期也,故知且為會期。言且者,兼二事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垝,毀也。復關,君子所近也。箋云:前既與民以秋為期,期至,故登毀垣,鄉其所近而望之,猶有廉恥之心,故因復關以託號民,雲此時始秋也。○垝,俱毀反。垣音袁。所近,附近之近。鄉,許亮反,本又作「向」。   [疏]傳「復關,君子所近」。○正義曰:復關者,非人之名號,而婦人望之,故知君子所近之地。箋又申之猶有廉恥之心,故因其近復關以託號此民,故下云「不見復關」、「既見復關」,皆號此民為復關。又知此時始秋者,上云「秋以為期」。下四章「桑之落矣」為季秋,三章「桑之未落」為仲秋,故知此時始秋也。   不見復關,泣涕漣漣。言其有一心乎君子,故能自悔。箋云:用心專者怨必深。○漣音連,泣貌。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箋云:則笑則言,喜之甚。爾卜爾筮,體無咎言。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箋云:爾,女也。復關既見此婦人,告之曰:我卜女筮,女宜為室家矣。兆卦之繇,無凶咨之辭,言其皆吉,又誘定之。○筮,市制反。體如字,卦兆之體也,《韓詩》作「履」。履,幸也。咎,其九反。蓍音屍。繇,直又反,卦兆之辭也。   [疏]傳「體,兆卦之體」。箋「兆卦」至「定之」。○正義曰:傳以經卜、筮並言,故兼云「兆卦之體」謂龜兆、筮卦也。《左傳》云:「其繇曰:『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是龜之繇。《易》曰:「困於石,據於蒺藜。」是卦之繇也。二者皆有繇辭。此男子實不卜筮,而言皆吉無凶咎者,又誘以定之。前因貿絲以誘之,今復言卜筮以誘之,故言又也。   以爾車來,以我賄遷。賄,財。遷,徙也。箋云:女,女復關也。信其卜筮皆吉,故答之曰:徑以女車來迎我,我以所有財遷徙就女也。○賄,呼罪反。徑,經定反。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桑,女功之所起。沃若,猶沃沃然。鳩,鶻鳩也。食桑葚過則醉而傷其性。耽,樂也。女與士耽則傷禮義。箋云:桑之未落,謂其時仲秋也。於是時,國之賢者刺此婦人見誘,故于嗟而戒之。鳩以非時食葚,猶女子嫁不以禮,耽非禮之樂。○沃,如字,徐於縛反。葚,本又作「椹」,音甚,桑實也。耽,都南反。鶻音骨。樂音洛,下同。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箋云:說,解也。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除。至於婦人無外事,維以貞信為節。○行,下孟反。   [疏]「桑之」至「不可說」。○毛以為,桑之未落之時,其葉則沃沃然盛,以興己色未衰之時,其貌亦灼灼然美。君子則好樂於己,己與之耽樂。時賢者見己為夫所寵,非禮耽樂,故吁嗟而戒己,言「吁嗟鳩兮,無食桑椹」,猶「吁嗟女兮,無與士耽」。然鳩食桑椹過時則醉而傷其性,女與士耽過度則淫而傷禮義。然耽雖士、女所同,而女思於男,故言士之耽兮,尚可解說,女之耽兮,則不可解說。己時為夫所寵,不聽其言,今見棄背,乃思而自悔。○鄭以為,男子既秋來見己,己使之取車。男子既去,當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仲秋之時。國之賢者刺己見誘,故言:吁嗟鳩兮,無得非時食椹;吁嗟女兮,無得非禮與士耽。士之耽兮,尚可解說,女之耽兮,則不可解說。已時不用其言,至季秋乘車而從之,故今思而自悔。○傳「桑女」至「禮義」。○正義曰:言桑者,女功之所起,故此女取桑落與未落,以興己色之盛衰。毛氏之說,《詩》未有為記時者,明此以為興也。言「鳩,鶻鳩」者,《釋鳥》云:「鶻鳩,鶻鵃。」某氏曰:「《春秋》云『鶻鳩氏司事』,春來冬去。」孫炎曰:「一名鳴鳩。」《月令》云:「鳴鳩拂其羽。」郭璞曰:「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宛彼鳴鳩」,亦此鳩也。陸機云:「班鳩也。」《爾雅》鳩類非一,知此是鶻鳩者,以鶻鳩冬始去,今秋見之,以為喻,故知非餘鳩也。鳩食椹過時者,謂食之過多,故醉而傷其性。經直言「無食桑椹」,而云「過時」者,以「與士耽」相對。耽者過禮之樂,則如食桑椹過時矣。女與士耽以過禮,故為傷禮義,則時賢者戒女之過禮,謂己為君子所寵過度,不謂非禮之嫁為耽也。○箋「桑之」至「之樂」。○正義曰:以上章初秋云「以爾車來」,始令男子取車,下章季秋云「漸車帷裳」,謂始適夫家,則桑之未落為仲秋明矣。言「士」、「女」則非自相謂之辭,故知國之賢者刺其見誘而戒之。其時仲秋則無椹,賢者禁鳩食之,由當時無也。假有而食之,為非時。以非時之食椹,以興非禮之行嫁,故雲耽非禮之樂。《鄭志》張逸問:「箋云『耽非禮之樂』,《小雅》云『和樂且耽』,何謂也?」答曰:「禮樂者,五聲八音之謂也。《小雅》亦言過禮之盛。和樂,過禮之言也。燕樂嘉賓過厚,賢也。不以禮耽者,非禮之名,故此禁女為之。《小雅》論燕樂,言作樂過禮,以見厚意,故亦言耽,而文連和樂也。」○箋「士有」至「為節」。○正義曰:士有大功則掩小過,故雲可以功過相除。齊桓、晉文皆殺親戚篡國而立,終能建立高勳於周世,是以功除過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隕,惰也。湯湯,水盛貌。帷裳,婦人之車也。箋云:桑之落矣,謂其時季秋也。復關以此時車來迎已。徂,往也。我自是往之女家。女家乏穀食巳三歲,貧矣。言此者,明己之悔,不以女今貧故也。幃裳,童容也。我乃渡深水,至漸車童容,猶冒此難而往,又明己專心於女。○隕,韻謹反。湯音傷。漸,子廉反,注同,漬也,濕也。帷,位悲反。隋字又作「墮」,唐果反。冒音墨。難,乃旦反。女也不爽,士貳其行。爽,差也。箋云:我心於女,故無差貳,而復關之行有二意。○行,下孟反,注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極,中也。   [疏]「桑之」至「其德」。○毛以為,桑之落矣之時,其葉黃而隕墜,以興婦人年之老矣之時,其色衰而彫落。時君子則棄己,使無自以託,故追說見薄之漸。言自我往爾男子之家,三歲之後,貧於衣食而見困苦,已不得其志。悔己本為所誘,涉湯湯之淇水,而漸車之帷裳而往,今乃見棄,所以自悔也。既追悔本之見誘,而又怨之,言我心於汝男子也不為差貳,而士何謂二三其行於已也?士也行無中正,故二三其德,及年老而棄已,所以怨也。○鄭以為,婦人言已本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之時,當季秋之月,我往之爾家。自我往汝家時,已聞汝家三歲以來乏於穀食,已貧矣。我不以汝貧之故,猶涉此湯湯之淇水,漸車之帷裳,冒難而來。言已專心於汝如是。今而見棄,所以悔也。餘同。○傳「帷裳,婦人之車」。○正義曰:傳以大夫之車立乘,有蓋無幃裳。此言帷裳者,婦人之車故也。傳於上章以桑為女功所起為興此,桑落黃隕亦興也。其黃而隕既興顏色之衰,則食貧在已衰之後。言自我徂爾,三歲食貧,謂至夫家三歲之後,始貧乏於衣食,漸不得志,乃追悔本冒漸車之難而來也。故王肅曰:「言其色黃而隕墜也。」婦人不慎其行,至於色衰無以自託。我往之汝家,從華落色衰以來,三歲食貧矣。貧者乏食,饑而不充,喻不得志也。○箋「桑之」至「於女」。○正義曰:《月令》季秋草木黃落,故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其時季秋也。上使「以爾車來」,不見其迎之事,此言漸車涉水,是始往夫家,故知復關以此時車來迎已也。此始鄉夫家。已言「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故以為自我往之汝家之時,汝家乏穀食已三歲,貧矣,我猶渡水而來。此婦人但當悔其來耳。而言穀食先貧者,於時君子家貧,恩意之情遇已漸薄,已遭困苦,所以悔。言已先知此貧而來,明已之悔不以汝今貧之故,直以二三其德,恩意疏薄故耳。幃裳一名童容,故《巾車》云:重翟、厭翟、安車皆有容蓋。鄭司農云:「容謂襜車,山東謂之裳幃,或曰童容。」以幃障車之傍,如裳以為容飾,故或謂之幃裳,或謂之童容。其上有蓋,四傍垂而下,謂之襜,故《雜記》曰:「其輤有裧。」注云:「裧謂鱉甲邊緣」,是也。然則童容與襜別。司農云:「謂襜車者,以有童容,上必有襜,故謂之為襜車也。」此唯婦人之車飾為然,故《士昏禮》云「婦車亦如之,有襜」,是也。幃裳在傍,渡水則濕,言已雖知汝貧,猶尚冒此深水漸車之難而來,明已專心於汝,故責復關有二意也。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箋云:靡,無也。無居室之勞,言不以婦事見困苦。有舅姑曰婦。夙興夜寐,靡有朝矣。箋云:無有朝者,常早起夜臥,非一朝然。言已亦不解惰。○解音懈。言既遂矣,至於暴矣。箋云:言,我也。遂猶久也。我既久矣,謂三歲之後,見遇浸薄,乃至見酷暴。○浸,子鴆反。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咥咥然笑。箋云:兄弟在家,不知我之見酷暴。若其知之,則咥咥然笑我。○咥,許意反,又音熙,笑也。又一音許四反,《說文》云:「大笑也」,虛記反,又大結反。靜言思之,躬自悼矣。悼,傷也。箋云:靜,安。躬,身也。我安思君子之遇已無終,則身自哀傷。   [疏]「三歲」至「悼矣」。○正義曰:婦人追說已初至夫家,三歲為婦之時,顏色未衰,為夫所愛,無室家之勞,謂夫不以室家婦事以勞於己。時夫雖如此,己猶不恃寵自安,常自早起夜臥,無有一朝一夕而自解惰。我已三歲之後,在夫家久矣,漸見疏薄,乃至於酷暴矣。我兄弟不知我之見遇如此,若其知之,則咥咥然其笑我矣。我既本為夫所誘,遇己不終,安靜而思之,身自哀傷矣。○箋「有舅姑曰婦」。○正義曰:《公羊傳》曰:「稱婦,有姑之辭。」傳以國君無父,故雲有姑。其實婦亦對舅,故《士昏禮》云「贊見婦於舅姑」,是也。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箋云:及,與也。我欲與女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淇則有岸,隰則有泮。泮,坡也。箋云:泮讀為畔。畔,涯也。言淇與隰皆有崖岸,以自拱持。今君子放恣心意,曾無所拘制。○泮音判。坡本亦作「陂」,北皮反。《澤陂》詩傳云:「障也。」呂忱北髲反,云:「陂,阪也,亦所以為隰之限域也。」本或作「破」字,未詳。觀王述意,似作「破拱」,俱勇反,本又作「共」,音同。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總角,結髮也。晏晏,和柔也。信誓旦旦然。箋云:我為童女未笄結髮宴然之時,女與我言笑晏晏然而和柔,我其以信,相誓旦旦爾。言其懇惻款誠。○宴,如字。本或作「丱」者,非。旦,《說文》作「{且心}{且心}」。懇,起很反。惻,本亦作「{則心}」,楚力反。不思其反。箋云:反,復也。今老而使我怨,曾不念復其前言。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箋云:已焉哉,謂此不可奈何,死生自決之辭。   [疏]「及爾」至「已焉哉」。○正義曰:言男子本謂已云:與汝為夫婦,俱至於老,不相棄背。何謂今我既老,反薄我,使我怨?何不念其前言也?然淇則有岸,隰則有泮,以自拱持。今君子反薄而棄己,放恣心意,曾無所拘制。言淇隰之不如。本我總角之宴然幼稚之時,君子與已言笑晏晏然和柔而相親,與已為信誓,許偕至於老者,旦旦然懇惻款誠如是。及今老而使我怨,是曾不思念復其前言,而棄薄我。我反覆是君子不思前言之事,則我亦已焉哉,無可奈何。○箋「我欲」至「我怨」。○正義曰:以下云「不思其反」,責其不念前言,則男子之初與婦人有期約矣,則此「及爾偕老」,男子之辭,故箋述之云:我欲與汝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言反薄我,明「及爾偕老」,男子之言也。老者,以華落色衰為老,未必大老也。○傳「泮,坡」。箋「泮讀」至「拘制」。○正義曰:以隰者下濕,猶如澤,故以泮為陂。《澤陂》傳云「陂,澤障」,是也。箋以泮不訓為陂,故讀為畔,以申傳也。但毛氏於《詩》無易字者,故箋易之,其義猶不異於傳也。畔者,水崖之名,以經云「有岸」、「有泮」,明君子之無也,故雲今君子放恣心意,曾無所拘制,則非君子。○傳「總角」至「旦旦然」。○正義曰:《甫田》云:「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是男子裛角未冠,則婦人裛角未笄也。故箋云「我為童女未笄」,《內則》亦云:「男女未冠笄者,總角,衿纓。」以無笄,直結其發,聚之為兩角,故《內則》注云:「故髮結之。」《甫田》傳云:「總角,聚兩髦也。」《釋訓》云:「晏晏,柔也。」故此云:「晏晏,和柔。」又曰:「晏晏,旦旦,悔爽忒也。」謂此婦人恨夫差貳其心,變本言信,故言此晏晏、旦旦而自悔。解言此之意,非訓此字也。定本云「旦旦」猶「怛怛」。○箋「我為」至「款誠」。○正義曰:箋言結髮宴然之時,解經「總角之宴」。經有作「丱」者,因《甫田》「總角丱兮」,而誤也,定本作「宴」。傳直云「信誓旦旦然」,不解旦旦之義,故箋申之言,旦旦者,言懇惻為信誓,以盡己款誠也。○箋「曾不復念其前言」。○正義曰:今定本云「曾不念復其前言」,俗本多誤。「復其前言」者,謂前要誓之言,守而不忘,使可反覆。今乃違棄,是不思念復其前言也。   《氓》六章,章十句。   《竹竿》,衛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   籊ぼ竹竿,以釣於淇。興也。籊ぼ,長而殺也。釣以得魚,如婦人待禮以成為室家。○籊,他歷反。釣音吊。殺,色界反。豈不爾思?遠莫致之。箋云:我豈不思與君子為室家乎?君子疏遠己,己無由致此道。○遠如字,又於萬反,注同。   [疏]「籊ぼ」至「致之」。○正義曰:籊ぼ然長而殺之竹竿,以釣於淇,必得魚,乃成為善釣,以興婦人嫁於夫,必得禮,乃成為室家。今君子不以禮答己,己豈不思與爾君子為室家乎?但君子疏遠於己,己無由致此室家之道耳   。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泉源,小水之源。淇水,大水也。箋云:小水有流入大水之道,猶婦人有嫁於君子之禮。今水相與為左右而已,亦以喻已不見答。   [疏]傳「泉源」至「大水」。○正義曰:泉源者,泉水初出,故雲小水之源。淇則衛地之川,故知大水。箋申說之,言小水有流入大水合為一之道,猶婦人於君子有相親幸之禮。今淇水與泉源左右而已,不相入,猶君子與已異處,不相親,故以喻己之不見答。   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箋云:行,道也。女子有道當嫁耳,不以不答而違婦禮。○遠,於萬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瑳,巧笑貌。儺,行有節度。箋云:己雖不見答,猶不惡君子,美其容貌與禮儀也。○瑳,七可反,沈又七何反。儺,乃可反,《說文》云:「行有節也。」惡,烏路反。   淇水浟浟,檜楫松舟。浟浟,流貌。檜,柏葉松身。楫,所以棹舟也。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禮而備。箋云:此傷己今不得夫婦之禮。○浟,本亦作「浟」,音由。檜,古活反,又古會反,木名。楫,本又作「楫」,子葉反,徐音集,《方言》云:「楫謂之橈,或謂之棹。」《釋名》云:「楫,捷也,撥水舟行捷疾也。」橈音饒。棹,直教反。   [疏]傳「檜,柏葉」至「而備」。○正義曰:《釋木》云「檜,柏葉松身」。《書》作「栝」字。《禹貢》云:「杶榦栝柏。」注云:「柏葉松身曰栝。」與此一也。言楫所以棹舟,以喻女所以配男。此不答之詩,以舟楫喻男女,故反而為興,言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禮而備。   駕言出遊,以寫我憂。出遊,思鄉衛之道。箋云:適異國而不見答,其除此憂,維有歸耳。○鄉,本又作「向」,同,許亮反。   [疏]傳「出遊,思鄉衛之道」。○正義曰:今定本「思」作「斯」,或誤。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蘭》,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惠公以幼童即位,自謂有才能而驕慢。於大臣但習威儀,不知為政以禮。○芄音丸,本亦作「丸」。芄蘭,草名。   [疏]「《芄蘭》二章,章六句」至「刺之」。○正義曰:毛以為,君子當柔潤溫良,自謂無知。今而不然,是為驕慢,故二章章首一句及第四句是也。下二句言有威儀,是無禮也。次二句言佩觿、佩韘,明雖幼而行成人之事,不當驕慢。鄭以為,幼而行成人之事,當任用大臣,不當驕慢,上四句是也。刺之,亦下二句是也。○箋「惠公」至「以禮」。○正義曰:經言童子,則惠公時仍幼童。童者,未成人之稱,年十九以下皆是也。閔二年《左傳》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杜預云:「蓋年十五六。」杜氏以傳言「初,衛宣公烝於夷姜,生伋子,為之娶於齊而美,公娶之。生壽及朔。」言為之娶於齊,則宣公己即位也。宣公以隱四年冬立,假令五年即娶齊女,至桓十二年見經,凡十九年,而朔尚有兄壽,則宣公即位三四年始生惠公也,故疑為十五六也。且此自謂有才能,則非身幼也。經云「能不我知」,是自謂有才能。刺之而言容璲之美,故知但習威儀,不知為政以禮。   芄蘭之支,興也。芄蘭,草也。君子之德當柔潤溫良。箋云:芄蘭柔弱,恆蔓延於地,有所依緣則起。興者,喻幼稚之君,任用大臣,乃能成其政。○恆蔓於地,蔓音萬,本或作「蔓延於地」者,後人輒加耳。童子佩觿。觿,所以解結,成人之佩也。人君治成人之事,雖童子猶佩觿,早成其德。○佩,蒲對反,依字從人。或玉傍作者,非。觿,許規反,解結之器。雖則佩觿,能不我知。不自謂無知,以驕慢人也。箋云:此幼稚之君,雖佩觿與,其才能實不如我眾臣之所知為也。惠公自謂有才能而驕慢,所以見刺。○與音餘,下「佩韘與」同。容兮遂兮,垂帶悸兮。容儀可觀,佩玉遂遂然垂其紳帶,悸悸然有節度。箋云:容,容刀也。遂,瑞也。言惠公佩容刀與瑞及垂紳帶三尺,則悸悸然行止有節度,然其德不稱服。○悸,其季反,《韓詩》作「萃」,垂貌。紳音身。稱,尺證反。   [疏]「芄蘭」至「悸兮」。○毛以為,言芄蘭之支性柔弱阿儺,以興君子之德當柔潤溫良。今君之德何以不溫柔而為驕慢?以君今雖童子,而佩成人之觿,則當治成人之事,當須溫柔。何為今雖則佩觿,而才能不自謂我無知以驕慢人也?君非直驕慢,又不知為政當以禮,而徒善其外飾,使容儀可觀兮,佩玉璲ぼ兮,垂其紳帶悸悸兮,而內德不稱,無禮以行之。○鄭以為,言芄蘭之支以柔弱恆延蔓於地,有所依緣則起,以興幼稚之君,以幼時恆闇昧,於政有所任用,乃能成其德教。君今幼弱,何以不任用大臣?君雖童子,佩成人之觿,則當治成人之事。君雖則佩觿,欲治成人之事,其才能實不如我眾臣之所知,何故不任大臣,而為驕慢矣!不知為政以禮,徒善其威儀,佩容刀與瑞玉及垂紳帶,使行止有節度悸悸兮,而內無德以稱之。○傳「芄蘭」至「溫良」。○正義曰:《釋草》云:「雚,芄蘭。」郭璞曰:「蔓生,斷之有白汁,可啖。」陸機《疏》云:「一名蘿摩,幽州人謂之雀瓢。」以此草支葉柔弱,序刺君驕慢,故以喻君子之德當柔潤溫良。○箋「芄蘭」至「其政」。○正義曰:以此大夫刺之,而下云「能不我知」,則刺其驕慢自專,故易傳取其有所依緣,以興幼稚當須任用大臣也。○傳「觿所以」至「其德」。○正義曰:《內則》云:「子事父母,左佩小觿,右佩大觿。」下別云「男女未冠笄者」,故知成人之佩。《內則》注云「觿貌如錐,以象骨為之。」是可以解結也。又解童子而得佩成人之佩者,由人君治成人之事,故使得佩,以早成其德故也。《尚書》注云:「人君十二而冠佩為成人。」則似十二以上。要人君雖未十二,亦治成人之事,不必至冠也。此解觿以成人自當佩之,不必國君,為父母在乃服也。下章韘亦佩時有之,舉以言焉,不必國君常佩。○傳「不自謂無知」。○正義曰:傳以此直責君驕慢,言君於才能不肯自謂我無知。○箋「此幼」至「見刺」。○正義曰:箋以此大夫刺之,云「能不我知」,則大夫自我也。以君才能不如我所知,因解其見刺之意,由自謂有才能而驕慢大臣,故刺之。○傳「容儀」至「節度」。○正義曰:傳以此三者皆言兮,故各為其狀。《孝經》曰:「容止可觀。」《大東》云:「鞙鞙佩璲。」璲本所佩之物,因為其貌,故言佩玉璲ぼ然。帶之垂者,唯有紳耳,故知垂其紳帶也。「悸悸然有節度」,總三者之辭。○箋「容刀」至「不稱服」。○正義曰:箋以容及璲與帶相類,則皆指體言也,故為容刀與瑞。知紳帶垂三尺者,《禮記·玉藻》云「紳長,制三尺」,是也。「行止有節度」,亦總三者之辭也。定本云「然其德不稱服」。   芄蘭之葉,箋云:葉猶支也。童子佩韘。韘,玦也。能射御則佩韘。箋云:韘之言沓,所以彄沓手指。○韘,夫涉反。玦,本又作「決」,音同。沓,徒答反。彄,苦侯反。   [疏]傳「韘,玦」。箋「韘之言沓」。○正義曰:傳雲玦者,以《禮》及《詩》言決拾。《車攻》傳曰:「決,鉤弦也。」《繕人》注云:「玦,挾矢時所以持弦飾也,著右手巨指。」引《士喪禮》曰:「玦用正,玉棘若擇棘。」則天子用象骨為之,著右臂大指以鉤弦闓體。《大射》、《士喪》注皆然。以士用棘,故推以上用骨。《大射》注「諸侯亦用象骨」,以大夫用骨,不必用象。彼注云「鉤弦」,與《車攻》傳同,則一也。拾,一名遂,以韋為之,著於左臂,所以遂弦,與玦別。鄭以《禮》無以韘為玦者,故易之為沓。《士喪禮》曰:「纊極二。」注云:「極猶放弦也。以沓指放弦,令不挈也。生者以朱韋為之而三,死用纊又二,明不用也。」知生用朱韋而三者,《大射》云:「朱極三。」注云:「以朱韋為之,食指、將指、無名指。小指短,不用。」此是彄沓手指也。《車攻》云:「決拾既佽。」箋云:「手指相比次。」亦謂巨指既著玦,左臂加拾,右手指又著沓而相比次也。   雖則佩韘,能不我甲。甲,狎也。箋云:此君雖佩韘與,其才能實不如我眾臣之所狎習。○甲如字,《爾雅》同,徐胡甲反,《韓詩》作「狎」。狎,戶甲反。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二章,章六句。   《河廣》,宋襄公母歸於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宋桓公夫人,衛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義不可往,故作詩以自止。   [疏]「《河廣》二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河廣》詩者,宋襄公母,本為夫所出而歸於衛。及襄公即位,思欲鄉宋而不能止,以義不可往,故作《河廣》之詩以自止也。序言所思之意,經二章皆言義不得往之事。○箋「宋桓」至「自止」。○正義曰:《左傳》云「公子頑烝於宣姜,生文公及宋桓夫人」,故知文公之妹。襄公,桓公之子,故知襄公之母。今定本無「襄公之母」四字,然子無出母之道,故知當桓公之時,生襄公而出。今系之襄公。言母歸者,明思而不止,當襄公時,故云「襄公即位,夫人思宋」也。所以義不得往者,以夫人為先君所出,其子承父之重,與祖為一體,母出與廟絕,不可以私反,故義不得也。《大戴禮》及《家語》皆云:「婦有七出:不順父母出,為逆;無子出,為絕人世:淫佚出,為其亂族;疾妒出,為其亂家;有惡疾出,為其不可供粢盛;多口出,為其離親;盜竊出,為其反義。有三不去:有所取,無所歸,不去;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於今令犯七出,雖在三不去之中,若不順父母與淫、無子亦出。雖古亦應然,以其終不可絕嗣與勃德故也。諸侯之夫人,雖無子不出,以嬪妾既多,不為絕嗣。故《易·同人》注云「天子諸侯後夫人不出」,是也。知者,以《春秋》魯夫人無子多矣,皆不出。若犯餘六出則去,故《雜記》有出夫人禮。又《春秋》杞伯姬來婦,及此宋桓夫人,皆是也。王后犯出,則廢之而已,皆不出,非徒無子,故《易·鼎卦》注云:「嫁於天子,雖失禮,無出,道遠之而已。」以天子天下為家,其後無所出故也。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杭,渡也。箋云:誰謂河水廣與?一葦加之則可以渡之,喻狹也。今我之不渡,直自不往耳,非為其廣。○葦,韋鬼反。杭,戶郎反。與音餘,下「遠與」同。狹音洽。為,於偽反。   [疏]箋「一葦」至「喻狹」。○正義曰:言一葦者,謂一束也,可以浮之水上而渡,若桴筏然,非一根葦也。此假有渡者之辭,非喻夫人之鄉宋渡河也。何者?此文公之時,衛已在河南,自衛適宋,不渡河。   誰謂宋遠?跂予望之。箋云:予,我也。誰謂宋國遠與?我跂足則可以望見之。亦喻近也。今我之不往,直以義不往耳,非為其遠。○跂,丘豉反。   [疏]箋「誰謂」至「亦喻近」。○正義曰:宋去衛甚遠,故杜預云:「宋,今梁國睢陽縣也。」言跂足可見,是喻近也。言「亦」者,以喻宋近,猶喻河狹,故俱言「亦」。定本無「亦」字,義亦通。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箋云:不容刀,亦喻狹小。船曰刀。○刀如字,《字書》作「舠」,《說文》作「<周舟>」,並音刀。   [疏]箋「小船曰刀」。○正義曰:上言一葦桴筏之小,此刀宜為舟船之小,故云「小船曰刀。」《說文》作「<舟周>」。<舟周>,小船也,字異音同。劉熙《釋名》云:「二百斛以上曰艇,三百斛曰刀。江南所謂短而廣、安不傾危者也。」○   誰謂宋遠?曾不崇朝。箋云:崇,終也。行不終朝,亦喻近。   《河廣》二章,章四句。   《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衛宣公之時,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伯也為王前驅久,故家人思之。○為,於偽反,又如字。注下「為王」並同。「從王伐鄭」,讀者或連下「伯也」為句者,非。   [疏]「《伯兮》四章,章四句」至「不反焉」。○正義曰:此言過時者,謂三月一時。《穀梁傳》「伐不逾時」,故《何草不黃》箋云「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厚民之性」,是也。此敘婦人所思之由。經陳所思之辭,皆由行役過時之所致。敘言「為王前驅」,雖辭出於經,總敘四章,非指一句也。○箋「衛宣」至「思之」。○正義曰: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春秋》桓五年經也。時當宣公,故云「衛宣公之時」。服虔云:「言人者,時陳亂無君,則三國皆大夫也,故稱人。」《公羊傳》曰:「其言從王伐鄭何?從王,正也。」鄭答臨碩引《公羊》之文,言諸侯不得專征伐,有從天子及伯者之禮。然則宣公從王為得其正,以兵屬王節度,不由於衛君。而以過時刺宣公者,諸侯從王雖正,其時天子微弱,不能使衛侯從己,而宣公自使從之。據其君子過時不反,實宣公之由,故主責之宣公,而云「刺時」者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州伯也。朅,武貌。桀,特立也。箋云:伯,君子字也。桀,英桀,言賢也。○朅,丘列反。桀,其列反。   [疏]傳「伯州伯」至「特立」。○正義曰:言為王前驅,則非賤者。今言伯兮,故知為州伯,謂州里之伯。若牧下州伯,則諸侯也,非衛人所得為諸侯之州長也。謂之伯者,伯,長也。《內則》云「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彼州伯對閭史、閭府,亦謂州里之伯。傑者,俊秀之名,人莫能及,故雲特立。○箋「伯,君子字」。○正義曰:伯、仲、叔、季,長幼之字,而婦人所稱雲伯也,宜呼其字,不當言其官也。此在前驅而執兵,則有勇力,為車右,當亦有官,但不必州長為之。朅為武貌,則傑為有德,故雲英傑。傑亦特立,與傳一也。   伯也執殳,為王前驅。殳長丈二而無刃。箋云:兵車六等,軫也,戈也,人也,殳也,車戟也,酋矛也,皆以四尺為差。○殳,市朱反。長如字,又直亮反。軫,本亦作「<車爾>」,之忍反。酋,在由反,發聲。矛音謀。   [疏]傳「殳長丈二而無刃」。○正義曰:《考工記》云:「殳長尋有四尺。」尋八尺,又加四尺,是丈二也。冶氏為戈戟之刃,不言殳刃,是無刃也。○箋「兵車」至「為差」。○正義曰:因殳是兵車之所有,故歷言六等之差。《考工記》曰:「兵車六等之數:車軫四尺,謂之一等。戈祕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迤,崇於軫四尺,謂之二等。人長八尺,崇於戈四尺,謂之三等。殳長尋有四尺,崇於人四尺,謂之四等。車戟常崇於殳四尺,謂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於戟四尺,謂之六等。」是也。彼注云:「戈、殳、戟、矛皆插車□。」此雲執之者,在車當插,用則執之,此據用以言也。又《廬人》先言戈、殳、車戟、酋矛、夷矛之長短,乃云「攻國之兵」。又云:「六建既備,車不反覆。」注云:「六建,五兵與人也。」則六建於六等不數軫而數夷矛。不引之者,因六等自軫歷數人殳以上為差之備故。引之六等者,自地以上數之,其等差有六,故注云「法《易》之三才六畫」,非六建也。建者,建於車上,非車上所建也。凡兵車皆有六建,故《廬人》先言戈、殳、車戟、酋矛、夷矛,乃云「攻國之兵」,又云「六建既備」,六建在車,明矣。但記者因酋矛、夷矛同為矛稱,故自軫至矛為六等,像三材之六畫,故不數夷矛。其實六建與六等一也。若自戈以上數為六等,則人於六建不處其中。故鄭云「車有天地之象,人在其中焉」,明為由此,故自軫數之,以戈、軫為地材。人、殳為人材,矛、戟為天材,人處地上,故在殳下。如此則得其象矣。或以為,凡兵車則六建,前驅則六等。知不然者,以《考工記》「兵車六等之數」,鄭云「此所謂兵車也」,明兵車皆然,非獨前驅也。前驅在車之右,其當有勇力以用五兵,不得無夷矛也。《司兵》云「掌五兵」,鄭司農云:「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又曰:「軍事,建車之五兵。」注云:「車之五兵,司農所云者是也。」步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則前驅非步卒,必有夷矛明矣。知步卒五兵與在車不同者,《司右》云:「凡國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屬焉。」注云:「勇力之士屬焉者,選右當於中。」《司馬法》雲弓矢、殳、矛、戈、戟相助,「凡五兵,長以衛短,短以救長」。以《司兵》云「建車之五兵」,則步卒五兵與車兵異矣。夷矛長,非步卒所宜用,故以《司馬法》五兵弓矢、殳、矛、戈、戟當之。車之五兵云「建」,與「六建」文同,故以司農所云戈、殳、戟、酋矛、夷矛當之。勇力之士屬司右,選右當於中,則仍是步卒,未為右也,故以步卒五兵解之。步卒無夷矛,數弓矢為五兵,在車則六建,除人即五兵。以弓矢不在建中,故不數也。其實兵車皆有弓矢,故《司弓矢》云:「唐大利車戰、野戰。枉矢、絜矢用諸守城、車戰。」又《檀弓》注云:「射者在左。」又《左傳》曰:「前驅歂犬,射而殺之。」是皆有弓矢也。   自伯之東,   [疏]「自伯之東」。○正義曰:此時從王伐鄭,鄭在衛之西南,而言東者,時蔡、衛、陳三國從王伐鄭,則兵至京師乃東行伐鄭也。上云「為王前驅」,即云「自伯之東」,明從王為前驅而東行,故據以言之,非謂鄭在衛東。   首如飛蓬。婦人,夫不在,無容飾。豈無膏沐?誰適為容!適,主也。○適,都歷反,注同。為,於偽反,或如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杲杲然日復出矣。箋云: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復出,猶我言伯且來,伯且來,則復不來。○杲,右老反。出如字,沈推類反。復,扶又反,下同。原言思伯,甘心首疾!甘,厭也。箋云:原,念也。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所貪,口味不能絕也。我憂思以生首疾。○厭,於艷反,下同。嗜,市志反。憂思,息嗣反。   [疏]「原言思伯,甘心首疾」。○毛於《二子乘舟》傳曰:「原,每也。」則此「原」亦為「每」。言我每有所言,則思念於伯,思之厭足於心,由此故生首疾。○傳「甘,厭」。○正義曰:謂思之不已,乃厭足於心,用是生首疾也。凡人飲食口甘,遂至於厭足,故云「甘,厭也」。○箋「如人」至「不能絕」。○正義曰:箋以甘心者,思之不能已,如口味之甘,故《左傳》云「請受而甘心焉」。始欲取以甘心,則甘心未得為厭,故云「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甘口不能絕。「甘與子同夢」,義亦然。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諼草令人善忘,背北堂也。箋云:憂以生疾,恐將危身,欲忘之。○焉,於虔反。諼,本又作「萱」,況爰反,《說文》作「萱」,云「令人忘憂也」,或作「萱」。背音佩,沈又如字。令,力呈反。忘,亡向反,又如字。原言思伯,使我心痗!痗,病也。○痗音每,又音悔。   [疏]「焉得」至「心痗」。○毛以為,君子既過時不反,己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憂如此,何處得一忘憂之草,我樹之於北堂之上,冀觀之以忘憂。伯也既久而不來,每有所言思此伯也,使我心病。○鄭以「願」為「念」為異。○傳「諼草」至「北堂」。○正義曰:諼訓為忘,非草名,故傳本其意,言焉得諼草,謂欲得令人善忘憂之草,不謂諼為草名,故《釋訓》云:「諼,忘也。」孫氏引《詩》云「焉得諼草」,是諼非草名也。背者,鄉北之義,故知在北。婦人欲樹草於堂上,冀數見之,明非遠地也。婦人所常處者,堂也,故知北堂。《士昏禮》云「婦洗在北堂」,《有司徹》云「致爵於主婦,主婦北堂」,注皆云:「北堂,房半以北為北堂。堂者,房室所居之地,總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半以南為南堂也。」《昏禮》注云:「洗南北直室東隅,東西直房戶與隅間。」謂在房室之內也。此欲樹草,蓋在房室之北。堂者,總名,房外內皆名為堂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有狐》,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育,生長也。○狐音胡。喪,息浪反,下注同。妃音配,下注同。殺,所戒反,又所例反。「所以育人民也」,本或作「蕃育」者,非。長,張丈反。   [疏]「《有狐》三章,章四句」至「人民」。○正義曰:作《有狐》詩者,刺時也。以時君不教民隨時殺禮為昏,至使衛之男女失年盛之時為昏,而喪失其妃耦,不得早為室家,故刺之。以古者國有凶荒,則減殺其禮,隨時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使為夫婦,所以蕃育人民。刺今不然,男女失時,謂失男女年盛之時,不得早為室家,至今人而無匹,是喪其妃耦,非先為妃而相棄也。與《氓序》文同而義異。《大司徒》曰:「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十曰多昏。」注云:「荒,凶年也。多昏,不備禮而娶昏者多也。」是凶荒多昏之禮也。序意言古者有此禮,故刺衛不為之,而使男女失時。非謂以此詩為陳古也,故經皆陳喪其妃耦,不得匹行,思為夫婦之辭。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興也。綏綏,匹行貌。石絕水曰梁。○綏音雖。心之憂矣,之子無裳!之子,無室家者。在下曰裳,所以配衣也。箋云:之子,是子也。時婦人喪其妃耦,寡而憂是子無裳。無為作裳者,欲與為室家。○無為,於偽反   [疏]「有狐」至「無裳」。○正義曰:有狐綏綏然匹行,在彼淇水之梁,而得其所,以興今衛之男女皆喪妃耦,不得匹行,乃狐之不如。故婦人言心之憂矣,是子無室家,已思欲與之為室家。裳之配衣,猶女之配男,故假言之子無裳,已欲與為作裳,以喻巳欲與之為室家。○傳「綏綏,匹行貌」。○正義曰:序云「喪其妃耦」而言,故知綏綏是匹行之貌。○傳「之子」至「配衣」。○正義曰:以此稱婦人之辭。言之子無裳,則謂男子為之子也,故言「之子,無室家者」。直指言無裳,則因事見義,以喻己當配夫,故云「裳,所以配衣」。二章傳曰「帶,所以申束衣」,則傳皆以衣喻夫,以裳帶喻妻,宜配之也。故箋雲是子無裳,欲與為室家之道,申說傳「裳所以配衣」之義。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厲,深可厲之旁。○厲,力滯反。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帶,所以申束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言無室家,若人無衣服。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木瓜》,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於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瓜,古花反。遺,唯季反,下注同。   [疏]「《木瓜》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有狄之敗,懿公時也。至戴公,為宋桓公迎而立之,出處於漕,後即為齊公子無虧所救。戴公卒,文公立,齊桓公又城楚丘以封之。則戴也、文也,皆為齊所救而封之也。下總言遺之車馬器服,則二公皆為齊所遺。《左傳》:「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以戍漕。歸公乘馬、祭服五稱、牛羊豕雞狗皆三百,與門材。歸夫人魚軒、重錦三十兩。」是遺戴公也。《外傳·齊語》曰:「衛人出廬於漕,桓公城楚丘以封之。其畜散而無育,齊桓公與之繫馬三百。」是遺文公也。繫馬,繫於廄之馬,言遺其善者也。器服,謂門材與祭服。傳不言車,文不備。此不言羊豕雞狗,舉其重者言。欲厚報之,則時實不能報也,心所欲耳。經三章皆欲報之辭。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木瓜,楙木也,可食之木。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瓊,求營反,《說文》云:「赤玉也。」琚音居,徐又音渠。楙音茂,字亦作「茂」,《爾雅》云:「楙,木瓜也。」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箋云:匪,非也。我非敢以瓊琚為報木瓜之惠,欲令齊長以為玩好,結已國之恩也。○為好,呼報反,篇內同。   [疏]「投我」至「為好」。○正義曰:以衛人得齊桓之大功,思厚報之而不能,乃假小事以言。設使齊投我以木瓜,我則報之而不能,乃假以瓊琚。我猶非敢以此瓊琚報齊之木瓜,欲令齊長以為玩好,結我以恩情而已。今國家敗滅,出處於漕,齊桓救而封我,如此太功,知何以報之。○傳「木瓜」至「玉名」。○正義曰:《釋木》云:「楙,木瓜。」以下木桃、木李,皆可食之木,則此木瓜亦美木可食,故郭璞云「實如小瓜,酸可食」,是也。以言瓊琚,琚是玉名,則瓊非玉名,故云:「瓊,玉之美者。」言瓊是玉之美名,非玉名也。《聘義》注云:「瑜,玉之美者,亦謂玉中有美處謂之瑜。」瑜非玉名也。《有女同車》云「佩玉瓊琚」,故知「琚,佩玉名」。此言「琚,佩玉名」,下傳云「瓊瑤,美石」,「瓊玖,玉石」。三者互也。琚言佩玉名,瑤、玖亦佩玉名。瑤言美石,玖言玉名,明此三者皆玉石雜也,故《丘中有麻》傳云:「玖,石次玉。」是玖非全玉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瓊瑤,美玉。○瑤音遙,《說文》云:「美石。」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瓊玖,玉名。○玖音久,《書》云:「玉黑色。」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孔子曰:「吾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箋云:以果實相遺者,必苞苴之。《尚書》曰:「厥苞橘柚。」○苴,子餘反。橘,均栗反。柚,餘救反。   [疏]傳「孔子」至「禮行」。○正義曰:《孔叢》云:孔子讀《詩》,自二《南》至於《小雅》,喟然歎曰:「吾於二《南》,見周道之所成。於《柏舟》,見匹夫執志之不易。於《淇奧》,見學之可以為君子。於《考槃》,見遯世之士而無悶於世。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於《緇衣》,見好賢之至。」是也。傳於篇末乃言之者,以《孔叢》所言,總論一篇之事,故篇終言之。《小弁》之引《孟子》亦然。○箋「以果」至「橘柚」。○正義曰:箋解於木瓜所以得見苞苴之禮者,凡以果實相遺者,必苞苴之。此投人以木瓜、木李,必苞苴而往,故見苞苴之禮行。知果實必苞之者,《尚書》曰:「厥苞橘柚。」橘柚在苞,明果實皆苞之。《曲禮》注云:「苞苴裹魚肉。」不言苞果實者,注舉重而略之。此苞之所通,《曲禮》注云:「或以葦,或以茅。」故《既夕禮》云「葦苞二」,《野有死麇》「白茅苞之」,是或葦或茅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四 四之一  卷四 四之一   ◎王黍離詁訓傳第六   ○陸曰:王國者,周室東都王城畿內之地,在豫州,今之洛陽是也。幽王滅,平王東遷,政遂微弱,詩不能復雅。下列稱風,以「王」當國,猶《春秋》稱王人。   王城譜王城者,周東都王城畿內方六百里之地。○正義曰:《車攻序》云「復會諸侯於東都」,謂王城也。周以鎬京為西都,故謂王城為東都,王城即洛邑。《漢書·地理志》云:「初洛邑與宗周通封畿,東西長,南北短,短長相覆千里。」韋昭云:「通在二封之地,共千里也。」臣瓚按:「西周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為方百里者六十四。東周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為方百里者三十六。二都方百里者百,方千里也。」《秦譜》云:「橫有西周畿內八百里之地。」是鄭以西都為八百,東都為六百,其言與瓚同也。《鄭志》趙商問:「定四年《左傳》曰:『曹為伯甸。』言爵為伯,服在甸。案曹國實今定陶,去王城六七百里,甸服在二服,去王城一千五百里,亦復不合,敢問其故?」答曰:「東都之畿方六百里,半之三百里。定陶去王城八百里有餘,豈六七百也?除畿內三百里,又侯五百里,定陶在外,何謂之不合?以子魚言為伯甸,本其始封而在甸服,明東都六百,初則然矣。西都初則亦八百,相通可知。《周禮》每言王畿千里者,制禮設法據方圓而言,其實地形不可如圖也。蓋以西都先王所居,東都貢賦所均,不可並為二畿,故通數之共為千里。」○其封域在《禹貢》豫州太華、外方之閒。○正義曰:《禹貢》云:「荊河惟豫州。」注云:州界自荊山而至於河。而王城在河南、洛北,是屬豫州也。太華即華山也。外方即嵩高也。《地理志》華山在京兆華陰縣南,外方在穎川嵩高縣,則東都之域,西距太華,東至於外方,故雲之閒。○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正義曰:僖二十五年《左傳》稱襄王賜晉文公陽樊、溫、原之田,「晉於是始啟南陽」。杜預云:「在晉山南河北,故曰南陽。」是未賜晉時,為周之畿內,故知北得河陽。《夏官·職方氏》云:「河內曰冀州。」知河北之地漸冀南境也。   始,武王作邑於鎬京,謂之宗周,是為西都。○正義曰:《文王有聲》云:「宅是鎬京,武王成之。」是武王作邑於鎬京也。《正月》云「赫赫宗周」,謂鎬京也。後平王居洛邑,亦謂洛邑為宗周。《祭統》云「即宮於宗周」,謂洛邑也。以洛邑為東都,故謂鎬京為西都。○周公攝政,五年,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謂之王城,是為東都,今河南是也。○正義曰:《洛誥》云:「周公曰:『予惟乙卯,朝至於洛師。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注云:「我以乙卯日至於洛邑之眾,觀召公所卜之處,皆可長久居民,使服田相食瀍水東。既成,名曰成周,今洛陽縣是也。召公所卜處,名曰王城,今河南縣是也。」則成周、洛邑同年營矣。《書傳》云:「周公攝政,五年,營成周。」則知此二邑皆五年營之也。「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書序》文。彼注云:「欲擇土中建王國,使召公在前視所居者,王與周公將自後往也。」武王已都鎬京,成王尚雲在豐者,豐有文王廟,將行,就告之,故《召誥》云:「王朝步自周,則至於豐。」注云「於此從鎬京行至於豐,就告文王廟」,是也。此王城,於漢時為河南縣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今洛陽是也。○正義曰:「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亦《書序》文也。《地理志》河南郡有洛陽縣,「周公遷殷頑民,是為成周」,是也。○成王居洛邑,遷殷頑民於成周,復還歸處西都。○正義曰:《洛誥》云:「戊辰,王在新邑,烝。」是成王居洛邑也。《書序》云:「成周既成,遷殷頑民。」注云:「此皆士也,周謂之頑民,民,無知之稱。」是殷頑民於成周也。《周本紀》云:太史公曰:「學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其實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之,遷九鼎焉,而周復都豐、鎬。」是成王復還歸西都。   至於夷、厲,政教尤衰。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後,太子宜咎奔申。○正義曰:《周本紀》云:「懿王立,王室遂衰。」《郊特牲》曰:「覲禮不下堂而見諸侯。下堂而見諸侯,自夷王始。」昭二十六年《左傳》曰:「至於厲王,王心戾虐,萬民弗忍,居王於彘。」是王室之衰,始於懿王。至於夷、厲,政教尤衰也。十一世者,以言武王作邑,因據武王數之。《周本紀》云:武王崩,子成王誦立。崩,子康王釗立。崩,子昭王瑕立。崩,子穆王滿立。崩,子共王繄扈立。崩,子懿王□立。崩,共王弟孝王辟方立。崩,子夷王谿立。崩,子厲王胡立。崩,子宣王靜立。崩,子幽王宮皇立。自武王至幽王,凡十二王,除孝王辟方,是十一世也。《本紀》又云:「幽王三年,嬖褒姒,生伯服,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為後。幽王得褒姒,愛之,欲廢申後,並去太子,用褒姒為後,以其子伯服為太子。」《鄭語》云:「王嬖褒姒,使至於為後,而生伯服。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是申後見廢,太子奔申,王欲於申求之,故韋昭云:「太子時奔申也。」○申侯與犬戎攻宗周,殺幽王於戲。○正義曰:《周本紀》云:「幽王之廢後,去太子也,申侯怒,乃與繒、西夷犬戎共攻幽王。幽王舉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麗山下,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魯語》「裡革對成公云:幽王滅於戲」。孔晁曰:「戲,西周地名。」《史記》雲麗山,《國語》言於戲,則是麗山之下有地名戲。皇甫謐云:「今京兆新豐東二十里戲亭是也。」潘岳《西徵賦》述幽王之亂滅,云「軍敗戲水之上,身死麗山之北」,則戲亦水名。韋昭云「戲,山名」,非也。○晉文侯、鄭武公迎宜咎於申而立之,是為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正義曰:《鄭語》云:「晉文侯於是平定天子。」隱六年《左傳》稱:「周桓公言於王曰:『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地理志》:「幽王敗,桓公死,其子武公與平王東遷。」《周本紀》云:「於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咎,是為平王。」《地理志》云:「幽王淫褒姒,滅宗周,子平王東居洛邑。」鄭所據之文也。○於是王室之尊與諸侯無異,其詩不能復雅,故貶之,謂之王國之變風。○正義曰:於時王室雖衰,天命未改,《春秋》王人之微猶尊矣。言與諸侯無異者,以其王爵雖在,政教才行於畿內,化之所及,與諸侯相似,故言無異也。詩者緣政而作,風、雅系政廣狹,故王爵雖尊,猶以政狹入風。此風、雅之作,本自有體,而雲貶之謂之風者,言當作為雅,頌貶之而作風,非謂採得其詩乃貶之也。《鄭志》張逸問:「平王微弱,其詩不能復雅。厲王流於彘,幽王滅於戲,在雅何?」答曰:「幽、厲無道,酷虐於民,以強暴至於流滅,豈如平王微弱,政在諸侯,威令不加於百姓乎?其意言幽、厲以酷虐之政被於諸侯,故為雅,平、桓則政教不及畿外,故為風也。」言王國變風者,謂以王當國,故服虔云「尊之,猶稱王,猶《春秋》之王人」。稱王而列於諸侯之上,在風則卑矣已。此列國當言周,而言王,則尊之,故題王以當國,而敘以實應,故每言閔周也。《周本紀》云:「平王即位,五十一年,崩,太子洩父早死,立其子林,是為桓王。二十三年,崩,子莊王他立。十五年,崩。」維此三王有詩耳。《黍離序》云「閔周室之顛覆」,言鎬京毀滅,則平王時也。《君子於役》及《揚之水》、《葛藟》皆序雲平王,是平王詩矣。《君子陽陽》、《中谷有蓷》居中,從可知。《兔爰序》雲桓王,則本在《葛藟》之下,但簡札換處,失其次耳。《兔爰》既言桓王,舉上以明下,明《采葛》、《大車》從可知矣。《采葛》箋云「桓王之時,政事不明」,明《大車》亦桓王詩也。《丘中有麻序》云「莊王不明」,即莊王詩,明矣。故鄭於左方中以此而知。皇甫謐云:『平王時,王室微弱,詩人怨而為刺,今王風自《黍離》至《中谷有蓷》五篇是也。桓王失信,禮義陵遲,男女淫奔,讒偽並作,九族不親,故詩人刺之,今王風自《兔爰》至《大車》四篇是也。』如謐此言,以《葛藟》為桓王之詩。今《葛藟序》雲平王,則謐言非也。定本《葛藟序》云『刺桓王』,誤也。《王》詩次在《鄭》上,《譜》退《豳》下者,欲近雅、頌,與王世相次故也。」   《黍離》,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過故宗廟宮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宗周,鎬京也,謂之西周。周王城也,謂之東周。幽王之亂而宗周滅,平王東遷,政遂微弱,下列於諸侯,其詩不能復雅,而同於國風焉。○離,如字,《說文》作「<禾離>」。過,古臥反,又古禾反。覆,芳服反。彷,蒲皇反。徨音皇。鎬,胡老反。復,扶又反。「而同於國風焉」,崔《集注》本此下更有「猶尊之,故稱王也」。今《詩》本皆無。   [疏]「《黍離》三章,章十句」至「是詩」。正義曰:作《黍離》詩者,言閔宗周也。周之大夫行從征役,至於宗周鎬京,過歷故時宗廟宮室,其地民皆墾耕,盡為禾黍。以先王宮室忽為平田,於是大夫閔傷周室之顛墜覆敗,彷徨省視,不忍速去,而作《黍離》之詩以閔之也。言「過故宗廟」,則是有所適,因過舊墟,非故詣宗周也。周室顛覆,正謂幽王之亂,王室覆滅,致使東遷洛邑,喪其舊都,雖作在平王之時,而志恨幽王之敗,但主傷宮室生黍稷,非是追刺幽王,故為平王詩耳。又宗周喪滅,非平王之咎,故不刺平王也。「彷徨不忍去」,敘其作詩之意,未必即在宗周而作也。言「宗周宮室,盡為禾黍」,章首上二句是也。「閔周顛覆,彷徨不忍去」,三章下八句是也。言「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敘其所傷之由,於經無所當也。○箋「宗周」至「風焉」。○正義曰:鄭先為箋而復作《譜》,故此箋與《譜》大同。《周語》云:「幽王三年,西週三川皆震。」是鎬京謂之西周也,即知王城謂之東周也。《論語》「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注云「據時東周則謂成周為東周」者,以敬王去王城而遷於成周,自是以後,謂王城為西周,成周為東周。故昭二十二年,王子猛入於王城,《公羊傳》曰:「王城者何?西周也。」二十六年,天王入於成周,《公羊傳》曰:「成周者何?東周也。」孔子設言之時,在敬王居成周之後,且意取周公之教頑民,故知其為東周,據時成周也。此在敬王之前,王城與鎬京相對,故言王城謂之東周也。《周本紀》云:「平王東徙洛邑,避戎寇。平王之時,周室微弱,諸侯以強並弱,齊、楚、秦、晉始大,政由方伯。」是平王東遷,政遂微弱。《論語》注云「平王東遷,政始微弱」者,始者,從下本上之辭,遂者,從上鄉下之稱。彼言十世希不失矣,據末而本初,故言始也。此言天子當為雅,從是作風,據盛以及衰,故言遂也。下列於諸侯,謂化之所及,才行境內,政教不加於諸侯,與諸侯齊其列位,故其詩不能復更作大雅、小雅,而與諸侯同為國風焉。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彼,彼宗廟宮室。箋云:宗廟宮室毀壞,而其地盡為禾黍。我以黍離離時至,稷則尚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邁,行也。靡靡,猶遲遲也。搖搖,憂無所愬。箋云:行,道也。道行,猶行道也。○搖音遙。愬,蘇路反。知我者,謂我心憂,箋云:知我者,知我之情。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箋云:謂我何求,怪我久留不去。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悠悠,遠意。蒼天,以體言之。尊而君之,則稱皇天;元氣廣大,則稱昊天;仁覆閔下,則稱旻天;自上降鑒,則稱上天;據遠視之蒼蒼然,則稱蒼天。箋云:遠乎蒼天,仰愬欲其察己言也。此亡國之君,何等人哉!疾之甚。○蒼天,本亦作「倉」,采郎反,《爾雅》云:「春為蒼天。」《莊子》云:「天之蒼蒼,其正色邪?」昊,胡老反。夏為昊天。旻,密巾反,閔也。秋為旻天。   [疏]「彼黍」至「人哉」。○正義曰:鎬京宮室毀壞,其地盡為禾黍。大夫行役,見而傷之,言彼宗廟宮室之地,有黍離離而秀,彼宗廟宮室之地,又有稷之苗矣。大夫見之,在道而行,不忍速去,遲遲然而安舒,中心憂思,搖搖然而無所告訴。大夫乃言,人有知我之情者,則謂我為心憂,不知我之情者,乃謂我之何求乎。見我久留不去,謂我有何所求索。知我者希,無所告語,乃訴之於天。悠悠而遠者,彼蒼蒼之上天,此亡國之君,是何等人哉!而使宗廟丘墟至此也?疾之太甚,故云「此何人哉」!○傳「彼,彼宗廟宮室」。○正義曰:序云「宗廟宮室,盡為禾黍」,故知彼黍彼稷是宗廟宮室之地黍與稷也。作者言彼黍彼稷,正謂黍、稷為彼耳。傳言「彼宗廟宮室」者,言彼宗廟宮室之地有此黍、稷也。○箋「宗廟」至「尚苗」。○正義曰:言毀壞者,以傳文質略,嫌宗廟尚存,階庭生禾黍,故辨之。《湛露》傳曰:「離離,垂然。」則黍離離亦謂秀而垂也。黍言離離,稷言苗,則是黍秀,稷未秀,故云:「我以黍離離時至,稷則尚苗。」苗謂禾未秀。《出車》云「黍稷方華」,則二物大時相類,但以稷比黍,黍差為稙,故黍秀而稷苗也。詩人以黍秀時至,稷則尚苗,六月時也。未得還歸,遂至於稷之穗,七月時也。又至於稷之實,八月時也。是故三章歷道其所更見,稷則穗、實改易,黍則常雲離離,欲記其初至,故不變黍文。大伕役當有期而反,但事尚未周了故也。○傳「邁,行」至「所愬」。○正義曰:「邁,行」,《釋言》文。靡靡,行舒之意,故言猶遲遲也。《釋訓》云:「遲遲,徐也。」《戰國策》云:「楚威王謂蘇秦曰:『寡人心搖搖然如懸旌而無所薄。』」然則搖搖是心憂無所附著之意,故為憂思無所愬也。○箋「行,道也。道行,猶行道」。○正義曰:今定本文當如此。傳訓經之邁以為行,箋又訓經之行以為道,嫌相涉,故又釋之,云:「道行,猶行道也。」○傳「悠悠」至「蒼天」。○正義曰:《釋詁》云:「悠,遠也。」故知「悠悠,遠意」。《釋天》云:「穹蒼,蒼天。」李巡曰:「古詩人質,仰視天形,穹隆而高,其色蒼蒼,故曰穹蒼。是蒼天以體言之也。皇,君也,故尊而君之,則稱皇天。昊,大貌,故言其混元之氣昊昊廣大,則稱昊天。旻,閔也,言其以仁慈之恩覆閔在下,則稱旻天。從上而下視萬物,則稱上天。據人遠而視之,其色蒼蒼然,則稱蒼天。」然以經、傳言天,其號不一,故因蒼天而總釋之,當有成文,不知出何書。《釋天》云:「春為蒼天,夏為昊天,秋為旻天,冬為上天。」李巡曰:「春,萬物始生,其色蒼蒼,故曰蒼天。夏,萬物盛壯,其氣昊大,故曰昊天。秋,萬物成熟,皆有文章,故曰旻天。冬,陰氣在上,萬物伏藏,故曰上天。」郭璞曰:「旻猶愍也,愍萬物凋落。」冬時無事,在上臨下而已。如《爾雅·釋天》以四時異名,此傳言天,各用所宜為稱,鄭君和合二說,故《異義》天號,「《今尚書》歐陽說:『春曰昊天,夏曰蒼天,秋曰旻天,冬曰上天。』《爾雅》亦云『《古尚書》說與毛同』。謹案:《尚書·堯典》羲、和以昊天,總敕以四時,故知昊天不獨春也。《左傳》『夏四月,孔丘卒』,稱曰『旻天不吊』,非秋也。」玄之聞也,《爾雅》者,孔子門人所作,以釋六藝之言,蓋不誤也。春氣博施,故以廣大言之。夏氣高明,故以達人言之。秋氣或生或殺,故以閔下言之。冬氣閉藏而清察,故以監下言之。皇天者,至尊之號也。六藝之中,諸稱天者,以情所求之耳,非必於其時稱之。「浩浩昊天」,求天之博施。「蒼天蒼天」,求天之高明。「旻天不吊」,求天之生殺當得其宜。「上天同雲」,求天之所為當順其時也。此之求天,猶人之說事,各從其主耳。若察於是,則「堯命羲和,欽若昊天」,「孔丘卒,旻天不吊」,無可怪耳。是鄭君和合二說之事也。《爾雅》春為蒼天,夏為昊天;歐陽說春為昊天,夏為蒼天。鄭既言《爾雅》不誤,當從《爾雅》,而又從歐陽之說,以春昊、夏蒼者,鄭《爾雅》與孫、郭本異,故許慎既載《今尚書》說,即言「《爾雅》亦云」明見《爾雅》與歐陽說同,雖蒼、昊有春、夏之殊,則未知孰是,要二物理相符合,故鄭和而釋之。○箋「此亡國」至「之甚」。○正義曰:《正月》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亡國之君者,幽王也。《史記·宋世家》云:「箕子朝周,過殷故墟,城壞生黍。箕子傷之,乃作《麥秀》之詩以歌之。其詩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兮。彼狡童兮,不我好兮。』所謂狡童者,紂也。」過殷墟而傷紂,明此亦傷幽王,但不是主刺幽王,故不為雅耳。何等人猶言何物人,大夫非為不知,而言何物人,疾之甚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穗,秀也。詩人自黍離離見稷之穗,故歷道其所更見。○穗音遂。更音庚。行邁靡靡,中心如醉。醉於憂也。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自黍離離見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噎,憂不能息也。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疏]傳「噎,憂不能息」。○正義曰:噎者,咽喉蔽塞之名,而言中心如噎,故知憂深,不能喘息,如噎之然。   《黍離》三章,章十句。   《君子於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難,乃旦反,下注同。風,福鳳反。   [疏]「《君子於役》二章,章八句」至「風焉」。○正義曰:大夫思其危難,謂在家之大夫,思君子僚友在外之危難。君子行役無期度,二章上六句是也。思其危難,下二句是也。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箋云:曷,何也。君子往行役,我不知其反期,何時當來至哉!思之甚。○曷音寒末反。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鑿牆而棲曰塒。箋云:雞之將棲,日則夕矣,羊牛從下牧地而來。言畜產出入,尚使有期節,至於行役者,乃反不也。○棲音西。時如字,本亦作「塒」,音同,《爾雅》同,《玉篇》時理反,鑿牆以棲雞。鑿,在各反。畜,許又反。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箋云:行役多危難,我誠思之。   [疏]傳「鑿牆而棲曰塒」。○正義曰:《釋宮》文也。又云:「雞棲於杙為桀。」李巡曰:「別雞所棲之名。寒鄉鑿牆,為雞作棲曰塒。」   君子於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佸,會也。箋云:行役反無日月,何時而有來會期。○佸,戶括反,《說文》口活反,《韓詩》:「至也。」雞棲於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雞棲於杙為桀。括,至也。○括,古活反。弋,本亦作「杙」,羊職反。或音羊特反。君子於役,苟無飢渴?箋云:苟,且也。且得無飢渴,憂其飢渴也。   《君子於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陽陽》,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祿仕,全身遠害而已。祿仕者,苟得祿而已,不求道行。○遠,於萬反。   [疏]「《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至「而已」。○正義曰:作《君子陽陽》之詩者,閔周也。君子之人,遭此亂世,皆畏懼罪辜,招呼為祿仕,冀安全己身,遠離禍害,已不復更求道行,故作詩以閔傷之。此敘其招呼之由,二章皆言其相呼之事。○箋「祿仕」至「道行」。○正義曰:君子仕於朝廷,欲求行己之道,非為祿食而仕。今言祿仕,則是止為求祿,故知是苟得祿而已,不求道行也。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陽陽,無所用其心也。簧,笙也。由,用也。國君有房中之樂。箋云:由,從也。君子祿仕在樂官,左手持笙,右手招我,欲使我從之於房中,俱在樂官也。我者,君子之友自謂也,時在位,有官職也。○簧音皇。其樂只且!箋云:君子遭亂,道不行,其且樂此而已。○樂音洛。注「且樂」、「和樂」及下章同。且,子徐反,又作「且」,七也反。   [疏]「君子」至「只且」。○毛以為,君子祿仕賤職,招呼其友。此君子之友,陳其呼已之事。言有君子之人,陽陽然無所用心,在於樂官之位,左手執其笙簧,右手招我用此房中樂官之位。言時世衰亂,道教不行,其且相與樂此而已。○鄭唯以「由」為「從」為異,餘同。○傳「陽陽」至「之樂」。○正義曰:言無所用心者,《史記》稱晏子「御擁大蓋,策四馬,意氣陽陽,甚自得」,則陽陽是得志之貌。賢者在賤職而亦意氣陽陽,是其無所用心,故不憂。下傳云「陶陶,和樂」,亦是無所用心,故和樂也。簧者,笙管之中金薄鍱也。《春官·笙師》註:「鄭司農云:『笙十三簧。』」笙必有簧,故以簧表笙。傳以笙簧一器,故云「簧,笙也」。《月令》「仲夏調竽、笙、篪、簧」,則簧似別器者。彼於竽、笙、篪三器之下而別言簧者,欲見三器皆有簧,簧非別器也。若然三器皆有簧,何知此非竽、篪,而必以為笙者?以《笙師》備言樂器有笙、簧。《鹿鳴》云:「吹笙鼓簧。」言吹笙則鼓簧,是簧之所用,本施於笙,言笙可以見簧,言簧可以見笙,故知簧即笙,非竽、篪也。此執笙招友,欲令在房,則其人作樂在房內矣,故知國君有房中之樂。此實天子,而言國君者,以諸侯亦有此樂,舉國君以明天子。《譜》云:「詻寢之常樂,風之正經,天子以《周南》,諸侯以《召南》。」是天子諸侯皆有房中之樂也。○箋「由從」至「官職」。○正義曰:《釋詁》云:「由、從,自也。」俱訓為「自」,是由得為從。以招人必欲其從已,故易傳也。此君子之友說君子招己,故言「我,君子之友自謂也」。此人於時在位,有官職,故君子得招之。《鄭志》張逸問:「何知在位有官職?又男子焉得在房?」答曰:「房中而招人,豈遠乎?故知可招者當在位也。招之者樂官,有祿而無言責,苟免時耳。路寢房中可用男子,是說男子得在房招友之事也。」《斯干》箋云「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則天子路寢有五室,無左右房矣。言路寢房中可用男子者,此路寢之樂,謂路寢之下、小寢之內作之,非於正寢作樂也。何則?《玉藻》云:「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是路寢以聽政,小寢以燕息,路寢非燕息之所也。下箋云「欲使從之於燕舞之位」,以燕言之,明不在路寢也。樂實不在路寢,而《譜》雲路寢之樂者,雲路寢房中者,以小寢是路寢之下室,系路寢言之。《天官·宮人》:「掌六寢之脩」,注云:「六寢者,路寢一,小寢五。」是小寢繫於路寢之事也。天子小寢,如諸侯之路寢,故得有左右房。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陶陶,和樂貌。翿,纛也,翳也。箋云:陶陶,猶陽陽也。翳,舞者所持,謂羽舞也。君子左手持羽,右手招我,欲使我從之於燕舞之位,亦俱在樂官也。○陶音遙。翿,徒刀反。敖,五刀反。游也。纛,徒報反,沈徒老反,俗作「纛」。翳,於計反。燕,本又作「宴」,於見反。其樂只且!   [疏]傳「翿,纛也,翳也」。○正義曰:《釋言》云:「翿,纛也。」李巡曰:「翿,舞者所持纛也。」孫炎曰:「纛,舞持羽也。」又云:「纛,翳也。」郭璞云:「所持以自蔽翳也。」然則翿訓為纛也,纛所以為翳,故傳並引之。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揚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遠屯戍於母家,周人怨思焉。怨平王恩澤不行於民,而久令屯戍,不得歸,思其鄉里之處者。言周人者,時諸侯亦有使人戍焉,平王母家申國,在陳、鄭之南,迫近彊楚,王室微弱,而數見侵伐,王是以戍之。○揚如字,或作「楊木」之字,非。屯,徒門反。戍,束遇反,守也,《韓詩》云:「捨。」思如字,沈息嗣反。令,力呈反。近,附近之近,或如字。數音朔。   [疏]「《揚之水》三章,章六句」至「思焉」。○正義曰:「不撫其民」,三章章首二句是也。「屯戍母家」,次二句是也。思者,不二句是也。此三章,皆是所怨之思,俱出民心,故以怨配思而總之。○箋「怨平王」至「戍之」。○正義曰:此剌平王,不嫌非是周人,而特言周人者,時諸侯亦有使人戍焉,故言周人以別之。諸侯之戍,亦由於王,諸侯之人所以不怨者,時王政不加於諸侯,諸侯自使戍耳。假有所怨,自怨其君,故周人獨怨王也。《車舝》、《白華》之序亦云「周人」,但其詩在雅,天下為一,此則下同列國,故須辨之。杜預云「申,今南陽宛縣」,是也。在陳、鄭之南,後竟為楚所滅,故知迫近強楚,數見侵伐,是以戍之。   揚之水,不流束薪。興也。揚,激揚也。箋云:激揚之水至湍迅,而不能流移束薪。興者,喻平王政教煩急,而恩澤之令不行於下民。○薪音新。激,經歷反。湍,吐端反。迅音信,又蘇俊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戍,守也。申,姜姓之國,平王之舅。箋云:之子,是子也。彼其是子,獨處鄉里,不與我來守申,是思之言也。「其」或作「記」,或作「已」,讀聲相似。○其音記,詩內皆放此,或作「已」,亦同。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箋云:懷,安也。思鄉里處者,故曰今亦安不哉,安不哉!何月我得歸還見之哉!思之甚。   [疏]「揚之水」至「歸哉」。○毛以為,激揚之水豈不能流移一束之薪乎?言能流移之,以興王者之尊,豈不能施行恩澤於下民乎?言其能施行之。今平王不撫下民,自不為耳,非不能也。王既不撫下民,又復政教頗僻,彼其之子在家,不與我共戍申國,使我獨行,偏當勞苦。自我之來,日月已久,此在家者,今日安否哉?安否哉?何月得還歸見之哉!羨其得在家,思原早歸見之。久不得歸,所以為怨。鄭唯上二句為異,餘同。○傳「興也。揚,激揚」。○正義曰:激揚,謂水急激而飛,揚波流疾之意也。此傳不言興意,而《鄭風》亦云「揚之水,不流束楚」,文與此同。傳曰:「激揚之水,可謂不能流漂束楚乎?」則此亦不與鄭同,明別為興。○箋「懷安」至「之甚」。○正義曰:《釋詁》云:「懷、安,止也。」俱訓為止,是懷得為安。此承「不與我戍申」之下,故知思鄉里處者之安否也。役人所思,當思其家,但既怨王政不均,羨其在家處者。雖託辭於處者,原早歸而見之,其實所思之甚,在於父母妻子耳。   揚之水,不流束楚。楚,木也。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甫,諸姜也。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疏]傳「甫,諸姜」。○正義曰:《尚書》有《呂刑》之篇,《禮記》引之,皆作《甫刑》。孔安國云:「呂侯後為甫侯。」《周語》云:「祚四岳,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呂。」又曰:「申、呂雖衰,齊、許猶在。」是申與甫、許同為姜姓,故傳言「甫,諸姜」,「許,諸姜」。皆為姓,與申同也。平王母家申國,所戍唯應戍申,不戍甫、許也。言甫、許者,以其同出四岳,俱為姜姓,既重章以變文,因借甫、許以言申,其實不戍甫、許也。六國時,秦、趙皆伯益之後,同為嬴姓。《史記》、《漢書》多謂秦為趙,亦此類也。   揚之水,不流束蒲。蒲,草也。箋云:蒲,蒲柳。○蒲如字。孫毓云:蒲草之聲不與戍、許相協,箋義為長。今則二蒲之音,未詳其異耳。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許,諸姜也。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疏]箋「蒲,蒲柳」。○正義曰:以首章言薪,下言蒲、楚,則蒲、楚是薪之木名,不宜為草,故易傳以蒲為柳。陸機《疏》云:「蒲柳有兩種,皮正青者曰小楊,其一種皮紅者曰大楊。其葉皆長廣於柳葉,皆可以為箭幹,故《春秋》傳曰:『董澤之蒲,可勝既乎。』今又以為箕鑵之楊也。」   《揚之水》三章,章六句。   《中谷有蓷》,閔周也。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爾。○蓷,吐雷反,《韓詩》云:「茺蔚也。」《廣雅》又名「益母」。饑,本或作「饑」,居疑反,穀不熟。饉音覲,蔬不熟。   [疏]「《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至「棄爾」。○正義曰:作《中谷有蓷》詩者,言閔周也。平王之時,民人夫婦之恩日日益以衰薄,雖薄未至棄絕,遭遇凶年饑饉,遂室家相離棄耳。夫婦之重逢,遇凶年薄而相棄,是其風俗衰敗,故作此詩以閔之。「夫婦日以衰薄」,三章章首二句是也。「凶年饑饉,室家相棄」,下四句是也。夫婦衰薄,以凶年相棄,假陸草遇水而傷,以喻夫恩薄厚。蓷之傷於水,始則濕,中則脩,久而乾,猶夫之於婦,初已衰,稍而薄,久而甚,甚乃至於相棄。婦既見棄,先舉其重,然後倒本其初,故章首二句先言乾,次言脩,後言濕,見夫之遇己,用凶年深淺為薄厚也。下四句言婦既被棄,怨恨以漸而甚,初而歎,次而嘯,後而泣。既歎而後乃嘯,艱難亦輕於不淑,「何嗟及矣」,是決絕之語,故以為篇終。雖或逆或順,各有次也。   中谷有蓷,其乾矣。興也。蓷,鵻也。,菸貌。陸草生於谷中,傷於水。箋云:興者,喻人居平之世,猶鵻之生於陸,自然也。遇衰亂凶年,猶鵻之生谷中,得水則病將死。○,呼但反,徐音漢,《說文》云:「水濡而乾也。」字作「鸂」,又作「灘」,皆他安反。鵻音隹,《爾雅》又作「萑」,音同。菸,於據反,何音於,《說文》云:「郁也。」《廣雅》云:「臭也。」有女仳離,□其歎矣。仳,別也。箋云:有女遇凶年而見棄,與其君子別離,□然而歎,傷己見棄,其恩薄。○仳,匹指反,徐符鄙反,又敷姊反,《字林》父幾、扶罪二反。□,口愛反。歎,本亦作「歎」,吐丹反,協韻也。□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艱亦難也。箋云:所以□然而歎者,自傷遇君子之窮厄。   [疏]「中谷」至「難矣」。○正義曰:言谷中之有蓷草,為水浸之,然其乾燥矣。以喻凶年之有婦人,其夫遇之恩情甚衰薄矣。蓷草宜生高陸之地,今乃生於谷中,為谷水浸之,故乾燥而將死。喻婦人宜居平安之世,今乃居於凶年,為其夫薄之,故情疏而將絕。恩既疏薄,果至分離矣。有女與夫別離,□然其長歎矣。所以長歎者,自傷逢遇人之艱難於己矣。人者,斥其夫艱難,謂無恩情而困苦之。○傳「蓷,鵻」至「於水」。○正義曰:《釋草》云:「萑,蓷。」李巡曰:「臭穢草也。」郭璞曰:「今茺蔚也。葉似萑,方莖白華,華注節間,又名益母。」陸機《疏》云:「舊說及魏博士濟陰周元明皆云『菴葖』是也。《韓詩》及《三蒼》說悉云『益母』,故曾子見益母而感。」案《本草》云:「益母,茺蔚也。」一名益母,故劉歆曰「蓷,臭穢」。臭穢即茺蔚也。《說文》云:「,燥也。」《易》曰:「燥萬物者莫乎火。」《說文》云:「菸,緌也。」然則由菸死而至於乾燥,以為菸也。《釋水》云:「水注川曰谿,注谿曰谷。」谷是水之所注,蓷處其中而乾,故知以陸草傷水為喻。○傳「仳,別」。○正義曰:以仳與離共文,故知當為別義也。   中谷有蓷,其脩矣。脩,且乾也。○脩如字。本或作「{J脩}」,音同。有女仳離,條其嘯矣。條條然嘯也。○嘯,籀文「嘯」字,本又作「嘯」。條其嘯矣,遇人之不淑矣。箋云:淑,善也。君子於已不善也。   中谷有蓷,其濕矣。鵻遇水則濕。箋云:鵻之傷於水,始則濕,中而脩,久而乾。有似君子於已之恩,徒用凶年深淺為厚薄。○徒如字,徒,空也。沈云:「當作從。」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泣貌。○啜,張劣反。啜其泣矣,何嗟及矣。箋云:及,與也。泣者傷其君子棄已,嗟乎,將復何與為室家乎!此其有餘厚於君子也。○復,扶又反。   [疏]箋「鵻之」至「薄厚」。○正義曰:以水之浸草,當先濕後乾,今詩立文,先乾後濕,故知喻君子於已有薄厚,從其甚而本之也。但君子於已自薄,因遭凶年益甚,故云「徒用凶年深淺為薄厚」。徒,空也。言其意自薄,己空假凶年為喎也。○箋「及,與」至「君子」。○正義曰:「及,與」,《釋詁》文。嗟乎,復何與為室家乎!其意言捨此君子,則無所與。此其有餘厚於君子。定本作「餘」。俗本作「殊」,非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兔爰》,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不樂其生者,寐不欲覺之謂也。○背音佩。樂,沈音岳,又音洛。注同。覺,古孝反,又如字,下同。   [疏]「《兔爰》三章,章七句」至「生焉」。○正義曰:作《兔爰》詩者,閔周也。桓王失信於諸侯,諸侯背叛之。王與諸侯交構怨惡,連結殃禍,乃興師出伐諸侯。諸侯御之,與之交戰,於是王師傷敗,國危役賦不息,使君子之人皆不樂其生焉,故作此詩以閔傷之也。隱三年《左傳》曰:「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王貳於虢,鄭伯怨王。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王子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於周。及平王崩,周人將畀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粟。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是桓王失信之事也。桓五年《左傳》曰:「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是諸侯背叛也。傳又曰:「秋,王以諸侯伐鄭。王為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蔡人、衛人屬焉;周公黑肩將左軍,陳人屬焉。」鄭伯御之,「曼伯為右拒,祭仲足為左拒,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公,為魚麗之陳。戰於繻葛。蔡、衛、陳皆奔,王卒亂,鄭師合以攻之,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是王師傷敗之事也。傳稱「射王中肩」,自是矢傷王身。此言「師敗」,正謂軍敗耳。據《邶·谷風》序云「國俗傷敗」,止言俗敗,則知此雲傷敗,亦止言師敗,非謂王身傷也。序雲君子不樂其生之由,三章下五句皆言不樂其生之事,章首二句言王政有緩有急,君子亦為此而不樂。序不言,略之也。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興也。爰爰,緩意。鳥網為羅。言為政有緩有急,用心之不均。箋云:『有緩者,有所聽縱也;有急者,有所躁蹙也。○躁,七刀反,本亦作「懆」,沈七感反。今作「躁」,與定本異,與箋義合。蹙,子六反,本亦作「戚」,七歷反。我生之初,尚無為。尚無成人為也。箋云:尚,庶幾也。言我幼稚之時,庶幾於無所為,謂軍役之事也。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罹,憂。吪,動也。箋云:我長大之後,乃遇此軍役之多憂。今但庶幾於寐,不欲見動,無所樂生之甚。○罹,本又作「離」,力知反。吪,本亦作「訛」,五戈反。長,張丈反。大音代賀反。   [疏]「有兔」至「無吪」。正義曰:言有兔無所拘制,爰爰然而緩。有雉離於羅網之中而急。此二者緩急之不均,以喻王之為政,有所聽縱者則緩,有所躁蹙者則急。此言王為政用心之不均也,故君子本而傷之。言我生初幼稚之時,庶幾無此成人之所為。言其冀無征役之事也。今我生之後,年已長大,乃逢此軍役之百憂,既不能殺身,庶幾服寐而無動耳。言不樂其生也。○傳「爰爰」至「不均」。○正義曰:《釋訓》云:「爰爰,緩也。」《釋器》云:「鳥罟謂之羅。」李巡曰:「鳥飛,張網以羅之。」此經兔言緩,則雉為急矣;雉言在羅,則兔無拘制矣。舉一緩一急之物,故知喻政有緩急,用心之不均也。箋「有所躁蹙」者,定本作「操」,義並得通。○箋「尚,庶幾」至「之事」。○正義曰:《釋言》云:「庶幾,尚也。」是尚得為庶幾也。《易》註:「庶,幸也。幾,覬也」。是庶幾者幸覬之意也。以傳雲尚無成人者為成人之所為,正謂軍役之事,申述傳意。○傳「罹,憂。吪,動」。○正義曰:皆《釋詁》文。   有兔爰爰,雉離於罦。罦,覆車也。○罦音俘,郭云:「今之翻車大網也。」覆,芳服反。車,赤奢反。我生之初,尚無造。造,偽也。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疏]傳「罦,覆車」。正義曰:下傳「罿,罬」與此一也。《釋器》云:「繴謂之罿。罿,罬也。罬謂之罦。罦,覆車也。」孫炎曰:「覆車,網可以掩兔者也。一物五名,方言異也。」郭璞曰:「今之翻車也。有兩轅,中施{□肙}以捕鳥。」展轉相解,廣異語也。   有兔爰爰,雉離於罿。罿,罬也。○罿,昌鍾反,《韓詩》云:「施羅於車上曰罿。」《字林》:「上凶反。」罬,張劣反,郭、徐姜雪、姜穴反。《爾雅》云:「罬謂之罦。罦,覆車也。」我生之初,尚無庸。庸,用也。箋云:庸,勞也。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聰,聞也。箋云:百凶者,王構怨連禍之凶。   《兔爰》三章,章七句。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九族者,據己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藟,力軌反。藟似葛。《廣雅》云:「藟,籐也。」「刺桓王」,本亦作「刺平王」。按《詩譜》是平王詩,皇甫士安以為桓王之詩,崔《集注》本亦作桓王。   [疏]「《葛藟》三章,章六句」至「族焉」。○正義曰:棄其九族者,不復以族食族燕之禮敘而親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詩以刺王也。此敘其刺王之由,經皆陳族人怨王之辭。定本云「刺桓王」,義雖通,不合鄭《譜》。○箋「九族」至「之親」。○正義曰:此《古尚書》說,鄭取用之。《異義》,「九族,今《戴禮》、《尚書》歐陽說云:』九族,乃異姓有親屬者。父族四:五屬之內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己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己之子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母族三:母之父姓為一族,母之母姓為一族,母女昆弟適人者為一族。妻族二:妻之父姓為一族,妻之母姓為一族。』《古尚書》說:『九族者,上從高祖,下至玄孫,凡九,皆為同姓。』謹案:『《禮》,緦麻三月以上,恩之所及。《禮》,為妻父母有服。明在九族,不得但施於同姓。』」玄之聞也,婦人婦宗,女子雖適人,字猶系姓,明不與父兄為異族,其子則然。《昏禮》請期辭曰:「惟是三族之不虞。」欲及今三族未有不億度之事而迎婦也。如此所云,則三族當有異姓。異姓其服皆緦麻,緦麻之服,不禁嫁女聚妻,是為異姓不在族中明矣。《周禮》:「小宗伯掌三族之別。」《喪服小記》說族之義曰:「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以此言之,知高祖至玄孫,昭然察矣。是鄭以古說長,宜從之事也。《古尚書》說直雲高祖至玄孫,凡九,不言「之親」。此言「之親」,欲見同出高祖者當皆親之。此言「棄其九族」,正謂棄其同出高祖者,非棄高祖之身。   綿綿葛藟,在河之滸。興也。綿綿,長不絕之貌。水崖曰滸。箋云:葛也藟也,生於河之崖,得其潤澤,以長大而不絕。興者,喻王之同姓,得王之恩施,以生長其子孫。○滸,呼五反。長不,張丈反,下同。涯,本亦作「崖」,魚佳反。施,始豉反,下同。終遠兄弟,謂他人父。兄弟之道已相遠矣。箋云:兄弟,猶言族親也。王寡於恩施,今巳遠棄族親矣,是我謂他人為己父。族人尚親親之辭。○遠,於萬反,又如字,注下皆同。謂他人父,亦莫我顧!箋云:謂他人為己父,無恩於我,亦無顧眷我之意。   [疏]「綿綿」至「我顧」。○正義曰:綿綿然枝葉長而不絕者,乃是葛藟之草,所以得然者,由其在河之滸,得河之潤故也。以興子孫長而昌盛者,乃是王族之人。所以得然者,由其與王同姓,得王之恩故也。王族宜得王之恩施,猶葛藟宜得河之潤澤,王何故棄遺我宗族之人乎?王終是遠於兄弟,無復恩施於我,是我謂他人為己父也。謂他人為己父,則無恩於我,亦無肯於我有顧戀之意。言王無恩於己,與他人為父同,責王無父之恩也。○傳「水崖曰滸」。○正義曰:《釋水》云:「滸,水崖。」李巡曰:「滸,水邊地,名崖也。   綿綿葛藟,在河之涘。涘,崖也。○涘音俟,涯也。○終遠兄弟,謂他人母。王又無母恩。謂他人母,亦莫我有!箋云:有,識有也。   [疏]傳「涘,崖」。○正義曰:《釋丘》云:「涘為崖。」李巡曰:「涘一名崖。」郭璞曰:「謂水邊也。」○箋「王又無母恩」。○正義曰:又者,亞前之辭。上言謂他人父,責王無父恩也。此言謂他人母,責王又無母恩也。然則下章謂他人昆,責王無兄恩也。定本及諸本「又」作「後」,義亦通。   綿綿葛藟,在河之漘。漘,水溓也。○漘,順春反。《爾雅》云:「夷上灑下水漘。」旁從水。郭云:「涯上平坦而下水深為漘。不,發聲也。」隒,魚檢反,何音檢。《爾雅》云:「重甗,隒。」郭云:「形似累兩重甑,上大下小。」李巡云:「隒,阪也。」詩本又作水旁兼者,字書音呂恬、理染二反,《廣雅》云「溓,清也」,與此義乖。終遠兄弟,謂他人昆。昆,兄也。謂他人昆,亦莫我聞!箋云:不與我相聞命也。   [疏]傳「漘,水隒」。○正義曰:《釋丘》云:「夷上灑下不漘。」李巡曰:「夷上,平上;灑下,峭下,故名漘。」孫炎曰:「平上峭下故名曰漘。不者,蓋衍字。」郭璞曰:「崖上平坦而下水深者為漘。不,發聲也。」此在河之漘,即彼漘也。《釋山》云:「重甗,隒。」孫炎曰:「山基有重岸也。」隒是山岸,漘是水岸,故云「水隒」。○傳「昆,兄」。○正義曰:《釋親》文。   《葛藟》三章,章六句。   《采葛》,懼讒也。桓王之時,政事不明,臣無大小使出者,則為讒人所毀,故懼之。○使,所吏反,下並同。   [疏]「《采葛》三章,章三句」至「讒也」。○正義曰:三章如此次者,既以葛、蕭、艾為喻,因以月、秋、歲為韻。積日成月,積月成時,積時成歲,欲先少而後多,故以月、秋、歲為次也。臣之懼讒於小事大事,其憂等耳,未必小事之憂則如月,急事之憂則如歲。設文各從其韻,不由事大憂深也。年有四時,時皆三月,三秋謂九月也。設言三春三夏,其義亦同,作者取其韻耳。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興也。葛所以為絺綌也。事雖小,一日不見於君,憂懼於讒矣。箋云:興者,以采葛喻臣以小事使出。   [疏]「彼采」至「月兮」。○正義曰:彼采葛草以為絺綌兮,以興臣有使出而為小事兮。其事雖小,憂懼於讒,一日不得見君,如三月不見君兮,日久情疏,為懼益甚,故以多時況少時也。○傳「葛所」至「讒矣」。○正義曰:言所以為絺綌者,以其所採,疑作當暑之服,比於祭祀療疾乃緩而且小,故以喻小事使出也。大事容或多過,小事當無愆咎,但桓王信讒之故,其事唯小,一日不見於君,已憂懼於讒矣。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蕭所以共祭祀。箋云:彼采蕭者,喻臣以大事使出。○共音恭。   [疏]傳「蕭所以共祭祀」。○正義曰:《釋草》云:「蕭,荻。」李巡曰:「荻,一名蕭。」陸機云:「今人所謂荻蒿者是也。或雲牛尾蒿,似白蒿,白葉莖粗,科生多者數十莖,可作燭,有香氣,故祭祀以脂爇之為香。許慎以為艾蒿,非也。」《郊特牲》云:「既奠,然後爇蕭合馨香。」《生民》云:「取蕭祭脂。」是蕭所以供祭祀也。成十三年《左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以祭祀所須者喻大事使出。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艾所以療疾。箋云:彼采艾者,喻臣以急事使出。○艾,五蓋反。   《采葛》三章,章三句。   《大車》,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聽男女之訟焉。   [疏]「《大車》三章,章四句」至「訟焉」。○正義曰:經三章,皆陳古者大夫善於聽訟之事也。陵遲,猶陂陀,言禮義廢壞之意也。男女淫奔,謂男淫而女奔之也。《檀弓》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來,未之有改。」然則周法始合葬也。經稱「死則同穴」,則所陳古者,陳周公以來賢大夫。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大車,大夫之車。檻檻,車行聲也。毳衣,大夫之服。菼,鵻也。蘆之初生者也。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乘其大車檻檻然,服毳冕以決訟。箋云:菼,也。古者,天子大夫服毳冕以巡行邦國,而決男女之訟,則是子男入為大夫者。毳衣之屬,衣繢而裳繡,皆有五色焉,其青者如鵻。○檻,胡覽反。毳,尺銳反,冕名。菼,吐敢反。鵻,本亦作「萑」,音隹。蘆,力吳反。,五患反。行,下孟反。繢,胡妹反。豈不爾思?畏子不敢。畏子大夫之政,終不敢。箋云:此二句者,古之欲淫奔者之辭。我豈不思與女以為無禮與?畏子大夫來聽訟,將罪我,故不敢也。子者,稱所尊敬之辭。○禮與,音餘。   [疏]「大車」至「不敢」。○正義曰:言古者大夫乘大車而行,其聲檻檻然。身服毳冕之衣,其有青色者,如菼草之色。○然乘大車、服毳冕巡行邦國,決男女之訟,於時男女莫不畏之。有女欲奔者,謂男子云:我豈不於汝思為無禮之交與?畏子大夫之政,必將罪我,故不敢也。古之大夫使民畏之若此。今之大夫不能然,故陳古以刺之也。○傳「大車」至「決訟」。○正義曰:以序雲陳古大夫,故知大車是大夫之車。《春官·巾車職》云:「革路,以封四衛。」四衛,四方諸侯守衛者,謂蠻服以內。又云:「大夫乘墨車。」然則王朝大夫於禮當乘墨車,以大夫出封,如子男之服,則車亦得乘諸侯之車,此大車,蓋革路也。檻檻,聲之狀,故為車行聲。陳古大夫而雲毳衣,故知毳衣,大夫之服也。「菼,鵻」,《釋言》文。郭璞曰:「菼,草色如鵻,在青白之間。」傳以經云「如菼」,以衣冠比菼色,故先解菼色,又解草,言菼是蘆之初生。《釋草》云「葭,蘆」,「菼,」。孫炎、郭璞皆以蘆、為二草,李巡、舍人、樊光以蘆、為一草。此傳菼為蘆之初生,則意同李巡之輩以蘆、菼為一也。《春官·司服》曰:「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卿大夫之服,自玄冕而下。」則大夫不服毳冕。傳又解其得服之意,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故得服毳冕也。《春官·典命職》曰:「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及其出封,皆加一等。」鄭解《周禮》出封,謂出於畿內,封為諸侯。加一等,褒有德也。謂大夫為子男,卿為侯伯,其命加於王朝一等,耳非謂使出封畿外即加命也。今傳言大夫四命,出封五命,則毛意以《周禮》出封,謂出於封畿,非封為諸侯也。尊王命而重其使,出於封畿,即得加命;反於朝廷,還服其本。此陳古者大夫出封聽訟,故得如子男之衣服,乘其大車檻檻然,服毳冕以決訟也。比時王政才行境內而已,周人刺其大夫不能聽境內之訟,無復出封之事,但作者陳出封之事以刺之耳。○箋「菼」至「如鵻」。○正義曰:「菼,」,《釋草》文。以傳解菼色,未辨草名,故取《爾雅》以定之。鄭以《周禮》出封,謂為諸侯,乃加一等。出封行使則不得。然此詩陳古天子大夫服毳冕以決訟,則是其人於禮自得服之,緣此服之貴賤,准其官之尊卑,解得服之所由,故云「則是子男入為大夫者」也。王朝之卿大夫出封於畿外,褒有德,加一等。使卿為侯伯,大夫為子男。其諸侯入於王朝為卿大夫者,以其本爵仍存,直以入仕為榮耳,不復更加其命數,故侯伯入為卿,子男入為大夫。諸侯之數眾,王朝之官少,或亦侯伯為大夫,非唯子男耳。隱十一年《左傳》曰:「滕侯曰:『我,周之卜正。』」《顧命》孔安國注云:「齊侯呂伋,為天子虎賁氏。」是侯伯入為大夫者也。以其本爵先尊,服其於國之服,故《鄭志》答趙商云:諸侯入為卿大夫,與在朝仕者異,各依本國,如其命數。是由尊諸侯,使之以其命。此陳子男為大夫,仍得服毳冕也。又解毳衣之色所以得如菼者,以毳衣之屬,衣則畫繪為之,裳則刺繡為文,由皆有五色,其青色者則如鵻,故得如菼色。言毳衣之屬者,自毳以上,當有兗冕、鷩冕與毳冕之服,其衣皆用繢也。若絺冕,則衣刺粉米,唯用繡。玄冕,則衣無文,不復用繡。明毳衣之屬,正謂兗鷩耳。知衣繢裳繡者,《考工記》言畫繢之事,則繢謂畫之也。《皋陶謨》云:「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於「華蟲」以上言「作繢」,明畫為繢文。「宗彝」以下言「絺繡」,明是絺為繡文。但王者相變,禮制不同。周法火與宗彝亦畫而為衣,不復在裳,故鄭於《司服》引《尚書》以校之《周禮》,考之而立說云:「古者天子冕服十二章,至周而以日、月、星辰畫於旌旗,而冕服九章,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彝。九章,初一曰龍,次二曰山,次三曰華蟲,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畫以為繢;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皆絺以為繡。則兗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鷩畫以雉,謂華蟲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畫虎雉,謂宗彝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絺刺粉米,無畫也,其衣一章,裳二章,凡三也。玄者,衣無文,裳刺黻而已,是以謂之玄焉。」如鄭此言,是毳以上則衣用繢,絺冕則衣亦繡也。知繡皆有五色者,《考工記》曰:「畫繢之事雜五色。」又曰:「五色備,謂之繡。」是繢繡皆五色。其青者如鵻,其赤者如<赤頁,>故二章各舉其一耳。傳以菼為鵻,箋以菼為,似如易傳。又言其青者如鵻,復似從傳。張逸疑而問之,鄭答云:「鵻鳥青,非草名,亦青,故其青者如鵻。」   大車啍ぼ,毳衣如璊。啍ぼ,重遲之貌。璊,赬也。○啍,他敦反,徐又徒孫反。璊音門,《說文》作「璊」,云:「以毳為罽也。」解此璊云:玉赬色也。禾之赤苗謂之<禾>,玉色如之。赬,敕貞反,赤也。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疏]傳「啍ぼ」至「璊赬」。○正義曰:啍ぼ,行之貌,故為重遲。上言行之聲,此言行之貌,互相見也。《釋器》云:「一染謂之緹,再染謂之赬。」郭璞云:「淺赤也。」《說文》云:「璊,玉赤色。」故以璊為赬。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穀,生。曒,白也。生在於室,則外內異,死則神合,同為一也。箋云:穴,謂塚壙中也。此章言古之大夫聽訟之政,非但不敢淫奔,乃使夫婦之禮有別。今之大夫不能然,反謂我言不信。我言之信,如白日也。剌其闇於古禮。○皦,本又作「皎」,古了反。壙,苦晃反。別,彼列反。   [疏]「穀則」至「皦日」。○正義曰:言古之大夫聽政也,非徒不敢淫奔,又令室家有禮,使夫之與婦,生則異室而居,死則同穴而葬,男女之別如此。汝今時大夫若謂我此言為不信乎?我言之信,有如皦然之白日,言其明而可信也。刺今大夫闇於古禮,而不信此言也。○傳「穀生」至「為一」。○正義曰:「穀,生」,《釋言》文。皦者,明白之貌,故為白也。《內則》曰:「禮始於謹夫婦宮室,辨外內。男不入,女不出。」是禮也,生在於室,則內外異,死所以得同穴者,死則神合,同而為一,故得同穴也。《祭統》曰:「鋪筵設同幾。」《春官·司幾筵》注云:「《周禮》雖今葬及同時在殯,皆異幾,體實不同。祭於廟中,同幾精氣合也。」是既葬之後,神合為一,神合故可以同穴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   《丘中有麻》,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思之者,思其來,已得見之。   [疏]「《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毛以為,放逐者,本在位有功,今去,而思之。鄭以為,去治賤事,所在有功,故思之。意雖小異,三章俱是思賢之事。○箋「思之」至「見之」。○正義曰:箋以為「施施」為見已之貌,「來食」謂已得食之,故以「思之」為「思其來,己得見之」。毛以「來食」為「子國復來,我乃得食」,則思其更來在朝,非徒思見而已,其意與鄭小異。子國是子嗟之父,俱是賢人,不應同時見逐。若同時見逐,當先思子國,不應先思其子。今首章先言子嗟,二章乃言子國,然則賢人放逐,止謂子嗟耳。但作者既思子嗟,又美其弈世有德,遂言及子國耳。故首章傳曰「麻、麥、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是言麥亦子嗟所治,非子國之功也。二章箋言「子國使丘中有麥,著其世賢」,言著其世賢,則是引父以顯子,其意非思子國也。卒章言「彼留之子」,亦謂子嗟耳。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留,大夫氏。子嗟,字也。丘中墝埆之處,盡有麻、麥、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箋云:子嗟放逐於朝,去治卑賤之職而有功,所在則治理,所以為賢。○墝,本亦作「墽」,苦交反。埆,苦角反,又音學。本或作「遠」,此從孫義而誤耳。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施施,難進之意。箋云:施施,舒行,伺閒獨來見己之貌。○將,王申毛如字,鄭七良反,下同。施,如字。伺音司。閒音閒,又如字。   [疏]「丘中」至「來施施」。○毛以為,子嗟在朝有功,今而放逐在外,國人睹其業而思之。言丘中墝埆之處,所以得有麻者,乃留氏子嗟之所治也,由子嗟教民農業,使得有之。今放逐於外,國人思之,乃遙述其行。彼留氏之子嗟,其將來之時,施施然甚難進而易退,其肯來乎?言不肯復來,所以思之特甚。○鄭以為,子嗟放逐於朝,去治卑賤之職。言丘中墝埆之處,今日所以有麻者,彼留氏之子嗟往治之耳,故云「所在則治理」,信是賢人。國人之意,原得彼留氏之子嗟。其將欲來,舒行施施然,伺候閒暇,獨來見己。閔其放逐,愛其德義,冀來見己,與之盡歡。○傳「留大」至「所治」。○正義曰:賢人放逐,明為大夫而去。下云「彼留之子」與易稱「顏氏之子」,其文相類,故知劉氏,大夫氏也。子者,有德之稱,古人以子為字,與嗟連文,故知字也。《釋丘》云:「非人力為之丘。」丘是地之高者,在丘之中,故雲墝埆之處。墝埆,謂地之瘠薄者也。傳探下章而解之,故言麻、麥、草、木也。木即下章李也,兼言草以足句,乃彼子嗟之所治。謂子嗟未去之日,教民治之也。定本云「丘中墝埆,遠盡有麻、麥、草、木」,與俗本不同也。○箋「子嗟」至「為賢」。○正義曰:箋以「有麻」之下即云「彼留子嗟」,則是子嗟今日所居有麻麥也。且丘中是隱遁之處,故易傳以為「去治卑賤之職而有功」。《孝經》云:「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子嗟在朝則能助教行政,隱遁則能使墝埆生物,所在則治理,是其所以為賢也。○傳「施施,難進之意」。○正義曰:傳亦以施施為舒行,由賢者難進,故來則舒行,言其本性為然,恐將不復更來,故思之也。○箋「施施」至「之貌」。○正義曰:箋以思之欲使更來,不宜言其難進。且言其「將」者,是冀其復來,故易傳以為「伺候閒暇,獨來見己之貌」。此章欲其獨來見己,下章冀得設食以待之,亦事之次也。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子國,子嗟父。箋云:言子國使丘中有麥,著其世賢。彼留子國,將其來食。子國復來,我乃得食。箋云:言其將來食,庶其親己,己得厚待之。○食如字,一雲鄭音嗣。復,扶又反。   [疏]傳「子國,子嗟父」。正義曰:毛時書籍猶多,或有所據,未詳毛氏何以知之。○箋「言子」至「世賢」。○正義曰:箋以丘中有麻,是子嗟去往治之,而此章言子國亦能使丘中有麥,是顯著其世賢。言其父亦是治理之人耳,非子國實使丘中有麥也。○傳「子國」至「得食」。○正義曰:傳言以子國教民稼穡,能使年歲豐穰,及其放逐,下民思之,乏於飲食,故言子國其將來,我乃得有食耳。○箋「言其」至「待之」。○正義曰:准上章思者欲令子國見己,言其獨來,就我飲食,庶其親己。來至己家,己得厚禮以待之。思賢之至,欲飲食之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箋云:丘中而有李,又留氏之子所治。彼留之子,貽我佩玖。玖,石次玉者。言能遺我美寶。箋云:留氏之子,于思者則朋友之子,庶其敬己而遺己也。○貽音怡。玖音久,《說文》紀又反,云「石之次玉,黑色者」。遺,唯季反,下同。   [疏]傳「玖石」至「美寶」。○正義曰:玖是佩玉之名,故以美寶言之。美寶猶美道。傳言以為作者思而不能見,乃陳其昔日之功,言彼留氏之子,有能遺我以美道,謂在朝所施之政教。○箋「留氏」至「遺已」。○正義曰:箋亦以佩玖喻美道,所異者,正謂今日冀望其來,敬己而遺已耳,非是昔日所遺。上章欲其見己,己得食之,言己之待留氏。此章留氏之子遺我以美道,欲留氏之子教己,是思者與留氏情親,故云「留氏之子,于思者則朋友之子」,正謂朋友之身,非與其父為朋友。孔子謂子路「賊夫人之子」,亦此類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四 四之二  卷四 四之二   ◎鄭緇衣詁訓傳第七   ○陸曰:鄭者,國名,周宣王母弟桓公友所封也。其地,《詩譜》云:「宗周圻內鹹林之地,今京兆鄭縣是其都也。」《漢書·地理志》云「京兆鄭縣,周宣王弟鄭桓公邑」,是也。至桓公之子武公滑突,隨平王東遷,遂滅虢、鄶而居之,即史伯所云「十邑之地,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鄭是也,在滎陽宛陵縣西南。   鄭譜。初,宣王封母弟友於宗周畿內鹹林之地,是為鄭桓公,今京兆鄭縣是其都也。○正義曰:《漢書·地理志》云:「本周宣王母弟友為周司徒,食采於宗周畿內,是為鄭桓公。」鄭據此為說也。《春秋》之例,母弟稱弟,系兄為尊,以異於其餘公子。僖二十四年《左傳》曰「鄭有厲、宣之親」,以厲王之子,而兼雲宣王,明是其母弟也。服虔、杜預皆云「母弟」。《鄭世家》云「宣王庶弟」,皇甫謐亦云「庶弟」。又《史記·年表》云:「鄭桓公友,宣王母弟。」《世家》、《年表》同出馬遷,而自乖異,是無明文可據也。《地理志》云「京兆鄭縣,周宣王母弟鄭桓公邑」,是桓公封京兆鄭縣,故雲京兆鄭縣是其都也。其地一曰鹹林,故曰「鹹林之地」。不先言鄭國所在,而本宣王封母弟者,以鄭因虢、鄶之地而國之,而鄶亦有詩,既譜鄶事,然後譜鄭,故先言有鄭之由,而後說得鄶之事。又雲為幽王大司徒,甚得周眾與東土之人,問於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正義曰:自此以下,盡「可以少固」,皆《鄭語》文,謂得西周之眾,與東土河、洛之人心也多,故謂多難,懼禍難及己也。   史伯曰:「其濟、洛、河、穎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皆有驕侈怠慢之心,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帑與賄,不敢不許,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以成周之眾,奉辭罰罪,無不克矣。○正義曰:謂濟西、洛東、河南、穎北,是四水之間,其子、男之國有十,惟虢、鄶為大。叔、仲皆當時二國之君字也。勢謂地勢阻固,險謂境多阨塞。若克二邑,鄢、蔽、補、丹、依、疇、歷、華,君之土也。脩典刑以守之,惟是可以少固。○正義曰:八國皆在四水之間,與虢、鄶為鄰。若克虢、鄶二邑,則其餘八邑自然可滅,為君之土也。脩典法以守之,惟有是處可以少固,餘方不可入也。虢、鄶實國,而言邑者,以國邑相對為異,散則國亦為邑。《殷武》云「商邑翼翼」,《左傳》每言「弊邑」者,皆公侯之國而稱邑也。   桓公從之,言:「然。」之後三年,幽王為犬戎所殺,桓公死之,其子武公與晉文侯定平王於東都王城。○正義曰:《鄭語》又云:「公悅,乃東寄帑與賄,虢、鄶受之。」是桓公從之也。《鄭語》云:「幽王八年,桓公為司徒。」《鄭世家》云:「桓公為司徒一歲,問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余安逃死?』」是為司徒一年乃問也。問史伯在九年,至十一年而幽王被殺,是言然之後三年也。《世家》又云:「犬戎殺幽王,並殺桓公。鄭人立其子掘突,是為武公。」《地理志》云:「幽王敗,桓公死,其子武公與平王東遷。」是其事也。卒取史伯所云「十邑之地,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鄭是也。正義曰:此謂武公卒取之。知者,以史伯之言,皆信而有徵。隱元年《左傳》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桓十一年《公羊傳》曰:「先鄭伯有善於鄶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國。」鄭見處虢、鄶之地,明是武公滅虢、鄶,則其餘八邑亦武公取之可知。故云「卒取十邑之地」。案《鄭世家》:「史伯云:『虢、鄶之君,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為司徒,民皆愛公,公誠請居之,虢、鄶之君見公方用事,輕分公地。公誠居之,虢、鄶之民皆公之民也。』桓公曰:『善。』於是卒言於王,東徙其民於洛東,而虢、鄶果獻十邑,竟國之。」如《世家》,則桓公皆自取十邑,而雲死後武公取者,馬遷見《國語》有史伯為桓公謀取十邑之文,不知桓身未得,故傅會為此說耳。《外傳雲》「皆子、男之國,虢、鄶為大」,則八邑各為其國,非虢、鄶之地,無由得獻之桓公也,明馬遷之說謬耳。桓公雖未得虢、鄶,既寄帑賄,臣民亦從而寄焉,故昭十六年《左傳》子產曰:「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翟而共處之。」是桓公寄帑之時,商人亦從而寄,至武公遂取而與居之也。史伯言「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設令十邑皆方百里,開方除之,尚三百有餘。鄭當侯爵而為伯者,《周禮》五等封疆,言大法耳,其土地不可一如其制度。《春秋》之敘鄭伯在邢侯之上,曹伯在許男之下,是不可以爵之尊卑計其地之大小也。「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亦《鄭語》文也。韋昭云:「華,華國也。食,謂居其土而食其水也。」《鄶譜》云「居溱、洧之地」,此云「食溱、洧焉」,則鄭都在鄶地,故服虔云:「鄭,東鄭,古鄶國之地。」是鄭雖處其地,不居其都。僖三十三年《左傳》稱文夫人葬公子瑕於鄶城之下。服虔云:「鄶城,故鄶國之墟。」杜預云:「鄶國在滎陽密縣東北,新鄭在滎陽宛陵縣西南,是鄭非鄶都,故別有鄶城也。」若然,昭十七年《左傳》曰「鄭祝融之墟」,《鄶譜》亦云「則鄶、鄭同地」,而雲鄭非鄶都者,正以鄭國別有鄶城,決知鄭國之都非鄶也。但二城不甚相遠,故於鄶言祝融之墟,見鄭因國其地,言其境界所及,非謂鄭居鄶都也。鄶在東周畿外之國,隱元年《穀梁傳》曰:「寰內諸侯,不正其外交。」然則畿內之國,非正南面之君,政教稟於天子,善惡歸於其上,無假風諫,不當有詩。鄶國見有變風,不在畿內明矣。鄭因虢、鄶之國,自然亦為畿外。鄭《發墨守》云:桓公國在宗周畿內,武公遷居東周畿內者,以鄭於西周,本在畿內。西都之地,盡以賜秦,明武公初遷,亦在東周畿內,故歷言之也。及並十邑,郁成大國,盟會列於諸侯,灼然在畿外,故《緇衣》傳曰:「諸侯入為天子卿士。」是畿外之君稱入也。鄭雖非畿內,不過侯服。昭十三年《左傳》曰:「鄭伯,男也。」賈逵以為,鄭伯爵,在男畿。鄭距王城三百餘里,而得在男畿者,《鄭志》答趙商云:「此鄭伯男者,非男畿,乃謂子男也。先鄭之於王城,為在畿內之諸侯,雖爵為侯伯,周之舊俗皆食子、男之地,故云『鄭伯,男也』。」是鄭意與賈說異。   武公又作卿士,國人宜之,鄭之變風又作。○正義曰:《緇衣序》云:「父子並為周司徒。」則桓公之死,武公即代為司徒,故得輔平王以東遷。是先為卿士,後並十邑。但鄭先說得國之由,故云「又作卿士」。其實作卿士在並十邑之前也。序又云:「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德。」是國人宜之而作變風也。對上《鄶風》已作,故云「又作」。案《左傳》及《鄭世家》,武公生莊公。莊公娶鄧曼,生太子忽,是為昭公。又娶宋雍氏女,生公子突,是為厲公。又生公子亹、公子儀。《春秋》桓十一年夏五月,莊公卒,而昭公立。其年九月,昭公奔衛,而厲公立。桓十五年夏,厲公奔蔡。六月,昭公入。桓十七年,高渠彌弒昭公,而立子亹。十八年,齊人殺子亹,鄭人立公子儀。莊十四年,傅瑕殺子儀,而納厲公。厲公前立四年而出奔,至此而復入。至莊二十一年卒,前後再在位,凡十一年。厲公卒,子文公踕立,四十五年卒。此其君世之次也。《詩·緇衣序》云「美武公」,則武公詩也。《將仲子》、《叔於田》、《大叔於田》序皆云「刺莊公」,而《清人》之下有《羔裘》、《遵大路》、《女曰雞鳴》。《遵大路》序云「莊公失道」,則此三篇通上《將仲子》等六篇,皆莊公詩也。《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及《揚之水》皆云「刺忽」,則《褰裳》、《豐》、《東門之墠》、《風雨》、《子衿》在其間,皆為昭公詩也。忽於桓十一年以太子而承正統,雖未逾年,要君於其國。《有女同車序》云「至於見逐」,則為被逐而作,是忽前立時事也。《山有扶蘇》、《蘀兮》、《狡童》刺忽所美非賢,權臣擅命。忽之前立時月既淺,則此三篇蓋後立時事也。《褰裳》「思見正」,言突篡國之事,是突前篡之事,國人欲以鄰國正之。《春秋》之義,君雖篡弒而立,已列於會,則成為君。案突以桓十一年篡,十二年公會鄭伯,盟於武父。自是以後,頻列於會,則成為鄭君,國人不應思大國之見正,《褰裳》宜是初田事也。《豐》、《東門之墠》、《風雨》、《子衿》直云「刺亂世耳」,不指君事。或當突篡之時,或當忽入之後,其時難知。要是忽為其主,雖當突前篡時,亦宜系忽,故序於《揚之水》又言忽以明之。《揚之水》言「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經云「終鮮兄弟」,則兄弟已爭,是後立之事。《出其東門序》云「公子五爭」,《野有蔓草序》云「民窮於兵革」,《溱洧序》云「兵革不息」,三篇相類,皆三公子既爭之後事也。公子五爭,突最在後得之,則此三篇,厲公詩也。《清人》刺文公,文公詩也。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文公,厲公之子,《清人》當處卷末,由爛脫失次,廁於莊公詩內。所以得錯亂者,鄭答趙商云:「詩本無文字,後人不能盡得其弟,錄者直錄其義而已。」如《志》之言,則作序乃始雜亂,故《羔裘》之序從上《大叔於田》為莊公之詩也。   《緇衣》,美武公也。父子並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父,謂武公父,桓公也。司徒之職掌十二教,善善者,治之有功也。鄭國之人皆謂桓公、武公居司徒之官,正得其宜。○緇,側基反。   [疏]「《緇衣》三章,章四句」至「功焉」。○正義曰:作《緇衣》詩者,美武公也。武公之與桓公,父子皆為周司徒之卿,而善於其卿之職,鄭國之人咸宜之,謂武公為卿,正得其宜。諸侯有德,乃能入仕王朝。武公既為鄭國之君,又復入作司徒,已是其善,又能善其職,此乃有國者善中之善,故作此詩,美其武公之德,以明有邦國者善善之功焉。經三章,皆是國人宜之,美其德之辭也。「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敘其作詩之意,於經無所當也。○箋「父謂」至「其宜」。○正義曰:以桓公已作司徒,武公又復為之,子能繼父,是其美德,故兼言父子,所以盛美武公。《周禮·大司徒職》曰:「因民常而施十有二教焉: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三曰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四曰以樂教和,則民不乖;五曰以儀辨等,則民不越;六曰以俗教安,則民不愉;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暴;八曰以誓教恤,則民不怠;九曰以度教節,則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教能,則民不失職;十有一曰以賢制爵,則民慎德;十有二曰以庸制祿,則民興功。」是司徒職掌十二教也。祀禮,謂祭祀之禮,教之恭敬,則民不苟且。陽禮,謂鄉射、飲酒之禮,教之謙讓,則民不爭鬥。陰禮,謂男女昏姻之禮,教之相親,則民不怨曠。樂,謂五聲八音之樂,教之和睦,則民不乖戾。儀,謂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之屬,辨其等級,則民不逾越。俗,謂土地所生習,教之安存,則民不愉惰。刑,謂刑罰,教之中正,則民不殘暴。誓,謂戒敕,教之相憂,則民不懈怠。度,謂宮室衣服之制,教之節制,則民知止足。世事,謂士農工商之事,教之各能其事,則民不失業。以賢之大小,制其爵之尊卑,則民皆謹慎其德,相勸為善,以功之多少,制其祿之數量,則民皆興立功效,自求多福。司徒之職,所掌多矣。此十二事,是教民之大者,故舉以言焉。此與《淇隩》國人美君有德,能仕王朝,是其一國之事,故為風。蘇公之刺暴公,吉甫之美申伯,同寮之相刺美,乃所以刺美時王,故為雅。作者主意有異,故所繫不同。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緇,黑色,卿士聽朝之正服也。改,更也。有德君子,宜世居卿士之位焉。箋云:緇衣者,居私朝之服也。天子之朝服,皮弁服也。○敝,本又作「弊」,符世反。朝,直遙反,下同。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適,之。館,捨。粲,餐也。諸侯入為天子卿士,受采祿。箋云:卿士所之之館,在天子宮,如今之諸廬也。自館還在采地之都,我則設餐以授之。愛之,欲飲食之。○館,古玩反。粲,七旦反,飧也。飧,蘇尊反。廬,力於反。飲,於鴆反。食音嗣。   [疏]「緇衣」至「粲兮」。○毛以為,武公作卿士,服緇衣,國人美之。言武公於此緇衣之宜服之兮,言其德稱其服也。此衣若敝,我原王家又復改而為之兮,原其常居其位,常服此服也。卿士於王宮有館舍,於畿內有采祿。言武公去鄭國,入王朝之適子卿士之館舍兮,自朝而還,我原王家授子武公以采祿兮,欲使常朝於王,常食采祿也。采祿,王之所授,衣服,王之所賜,而言予為子授者,其意原王為然,非民所能改受之也。○鄭以為,國人愛美武公,緇衣若弊,我原為君改作兮。自館而還,我原授君以飲食兮。愛之,原得作衣服,與之飲食也。鄭以授之以食為民授之,則改作衣服亦民為之也。○傳「緇黑」至「之位」。○正義曰:《考工記》言染法,「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注云:「染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則為緅,又復再染以黑乃成緇。」是緇為黑色。此緇衣,即《士冠禮》所云「主人玄冠朝服,緇帶素韡」是也。諸侯與其臣服之以日視朝,故禮通謂此服為朝服。美武公善為司徒,而經云「緇衣」,明緇衣,卿士所服也。而天子與其臣皮弁以日視朝,則卿士旦朝於王服皮弁,不服緇衣,故知是卿士聽朝之正服。謂既朝於王,退適治事之館,釋皮弁而服,以聽其所朝之政也。言緇衣之宜,謂德稱其服,宜衣此衣,敝則更原王為之,令常衣此服。以武公繼世為卿,並皆宜之,故言「有德君子,宜世居卿士之位焉」。○箋「緇衣」至「弁服」。○正義曰:退適治事之處,為私也,對在天子之庭為公。此私朝在天子宮內,即下句「適子之館兮」是也。《舜典》云「辟四門」者,注云:「卿士之職,使為已出政教於天下。」言四門者,亦因卿士之私朝在國門,魯有東門襄仲,宋有桐門右師,是後之取法於前也。彼言私朝者在國門,謂卿大夫夕治家事,私家之朝耳,與此不同。何則?《玉藻》說視朝之禮曰:「君既視朝,退適路寢。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君使人視其事盡,然後休息,則知國之政教事在君所斷之,不得歸適國門私朝,明國門私朝非君朝矣。《論語》「冉子退朝」,注云「朝於季氏之私朝」,亦謂私家之朝,與此異也。《玉藻》云「天子皮弁以日視朝」,是天子之朝服皮弁,故退適諸曹服緇衣也。定本云「天子之朝,朝服皮弁服」。○傳「適之」至「采祿」。○正義曰:《釋詁》云:「之、適,往也。」故適得為之。館者,人所止捨,故為捨也。「粲,餐」,《釋言》文。郭璞曰:「今河北人呼食為粲,謂餐食也。」諸侯入為天子卿士,受采祿,解其授粲之意。采謂田邑,採取賦稅。祿謂賜之以穀。二者皆天子與之,以供飲食,故謂之授子粲也。○箋「卿士」至「飲食」。○正義曰:《考工記》說王官之制,「內有九室,九嬪居之。外有九室,九卿朝焉」。注云:「內,路寢之裡。外,路寢之表。九室如今朝堂諸曹治事之處也。六卿三孤為九卿」。彼言諸曹治事處,此言諸廬,正謂天子宮內,卿士各立曹司,有廬舍以治事也。言適子之館,則有所從而適也。言還授子粲,則還有所至也。既為天子卿士,不可還歸鄭國,明是從采邑而適公館,從公館而反采邑,故云「還在采地之都,我則設餐以授之」。傳言受采祿者,以采祿解粲義也。箋言還在采地之都者,自謂回還所至國人授粲之處,其意與傳不同。雖在采地之都,原授之食,其授之者,謂鄭國之人,非采地之人。何則?此詩是鄭人美君,非采地之人美之。且食采之主,非邑民常君,善惡繫於天子,不得曲美鄭國君也。鄭國之人所以能遠就采地,授之食者,言愛之,原飲食之耳,非即實與之食也。易傳者,以言予者鄭人自授之食,非言天子與之祿也。飲食雖雲小事,聖人以之為禮。《伐柯》言王迎周公,言「我覯之子,籩豆有踐」,奉迎聖人,猶原以飲食,故小民愛君,原飲食之。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好,猶宜也。箋云:造,為也。   [疏]箋「造,為」。○正義曰:《釋言》文。   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蓆,大也。箋云:作,為也。○蓆音席,《韓詩》云「儲也」,《說文》云「廣多」。   [疏]傳「蓆,大」。○正義曰:《釋詁》文。言服緇衣,大得其宜也。   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三章,章四句。   《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莊公之母,謂武姜。生莊公及弟叔段,段好勇而無禮。公不早為之所,而使驕慢。○將,七羊反,下及注皆同。勝音升。祭,側界反,後放此。聽,吐丁反。好,呼報反。   [疏]「《將仲》三章,章八句」至「大亂焉」。○正義曰:作《將仲子》詩者,刺莊公也。公有弟名段,字叔。其母愛之,令莊公處之大都。莊公不能勝止其母,遂處段於大都,至使驕而作亂,終以害其親弟。是公之過也。此叔於未亂之前,失為弟之道,而公不禁制,令之奢僣。有臣祭仲者,諫公,令早為之所,而公不聽用。於事之小,不忍治之,以致大亂國焉,故刺之。經三章,皆陳拒諫之辭。「豈敢愛之?畏我父母」,是小不忍也。後乃興師伐之,是致大亂大也。○箋「莊公」至「驕慢」。○正義曰:此事見於《左傳》隱元年。傳曰:「鄭武公娶於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不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己。公子呂曰:『國不堪二,君將若之何?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不與,則請除之。』公曰:『無庸,將自及。』大叔又收貳以為己邑,至於廩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眾。』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啟之。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於鄢。公伐諸鄢。大叔出奔共。」是謂共城大叔。是段驕慢作亂之事也。《大叔於田序》曰:「叔多才而好勇。」是段勇而無禮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裡,無折我樹杞。將,請也。仲子,祭仲也。逾,越。裡,居也。二十五家為裡。杞,木名也。折,言傷害也。箋云:祭仲驟諫,莊公不能用其言,故言請,固距之。「無逾我裡」,喻言無干我親戚也。「無折我樹杞」,喻言無傷害我兄弟也。仲初諫曰:「君將與之,臣請事之。君若不與,臣請除之。」○折,之舌反,下同。杞音起。驟,仕救反,服虔曰:「數也。」「君若與之」,一本「若」作「將」。豈敢愛之?畏我父母。箋云:段將為害,我豈敢愛之而不誅與?以父母之故,故不為也。○「段將」,此一將字如字。與音餘。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箋云:懷私曰懷。言仲子之言可私懷也。我迫於父母,有言不得從也。   [疏]「將仲子」至「可畏」。○正義曰:祭仲數諫莊公,莊公不能用之,反請於仲子兮,汝當無逾越我居之裡垣,無損折我所樹之杞木,以喻無干犯我之親戚,無傷害我之兄弟。段將為害,我豈敢愛之而不誅與?但畏我父母也。以父母愛之,若誅之,恐傷父母之心,故不忍也。仲子之言可私懷也,雖然父母之言亦可畏也。言莊公以小不忍至於大亂,故陳其拒諫之辭以刺之。傳「裡居」至「木名」。○正義曰:裡者,民之所居,故為居也。《地官·遂人》云:「五家為鄰,五鄰為裡。」是二十五家為裡也。「無逾我裡」,謂無逾越我裡居之垣牆,但裡者,人所居之名,故以所居表牆耳。《四牡》傳云:「杞,枸杞。」此直雲木名,則與彼別也。陸機《疏》云:「杞,柳屬也,生水傍,樹如柳,葉粗而白色,理微赤,故今人以為車轂。今共北淇水傍,魯國泰山汶水邊,純杞也。○箋「祭仲」至「除之」。○正義曰:哀二十年《左傳》云:「吳公子慶忌驟諫吳王。」服虔云:「驟,數也。」箋言驟諫,出於彼文。序不言驟,而箋言驟者,若非數諫,不應固請,故知驟諫也。以裡垣之內始有樹木,故以裡喻親戚,樹喻兄弟。既言驟諫,以為其諫非一,故言「初諫曰」,以為數諫之意。案《左傳》此言乃是公子呂辭,今箋以為祭仲諫者,詩陳請祭仲,不請公子呂,然則祭仲之諫多於公子呂矣。而公子呂請除大叔,為諫之切,莫切於此。祭仲正可數諫耳,其辭亦不是過。仲當亦有此言,故引之以為祭仲諫。○箋「懷私」至「得從」。○正義曰:《晉語》稱公子重耳安於齊,姜氏勸之行,云:「懷與安,實病大事。《鄭詩》云:『仲可懷也。』」引此為懷私之義,故以懷為私。以父母愛段,不用害之,故畏迫父母,有言不得從也。於時其父雖亡,遺言尚存,與母連言之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無折我樹桑。牆,垣也。桑,木之眾也。○垣音袁。豈敢愛之?畏我諸兄。諸兄,公族。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園所以樹木也。檀,強韌之木。○檀,徒丹反,木名。強,其良反,一音居良反。忍,本亦作「刃」,同而慎反。依字韋旁作刃,今此假借也。沈雲系旁作刃為是。案糸旁刃,音女巾反,《離騷》云「紉秋蘭以為佩」,是也。   [疏]傳「園所」至「之木」。○正義曰:《大宰職》云:「園圃,毓草木。」園者圃之蕃,故其內可以種木也。檀材可以為車,故云「強韌之木。」陸機《疏》云:「檀木皮正青滑澤,與檕迷相似,又似駁馬。駁馬,梓檎。故里語曰:『斫檀不諦得檕迷,檕迷尚可得駁馬。』檕迷一名挈,故齊人諺曰:『上山斫檀,挈先殫。』」   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三章,章八句。   《叔於田》,刺莊公也。叔處於京,繕甲治兵,以出於田,國人說而歸之。繕之言善也。甲,鎧也。○繕,市戰反,善也。說音悅。鎧,苦愛反。   [疏]「《叔於田》三章,章五句」至「歸之」。○箋「繕之」至「甲鎧」。○正義曰:《世本》云:「杼作甲。」宋仲子云:「少康子名杼也。」經典皆謂之甲,後世乃名為鎧。箋以今曉古。   叔於田,巷無居人。叔,大叔段也。田,取禽也。巷,裡塗也。箋云:叔往田,國人注心於叔,似如無人處。○巷,學絳反。大音泰,後「大叔」皆放此。○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箋云:洵,信也。言叔信美好而又仁。○洵,蘇遵反。   [疏]「叔於」至「且仁」。○正義曰:此皆悅叔之辭。時人言叔之往田獵也,里巷之內全似無復居人。豈可實無居人乎,有居人矣,但不如叔也信美好而且有仁德。國人注心於叔,悅之若此,而公不知禁,故刺之。○傳「叔大」至「裡塗」。○正義曰:《左傳》及下篇皆謂之大叔,故傳辨之,以明叔與大叔一人,其字曰叔,以寵私過度,時呼為大叔,《左傳》謂之京城大叔。是由寵而異其號也。此言「叔於田」,下言「大叔於田」,作者意殊,無他義也。田者,獵之別名,以取禽於田,因名曰田,故云「田,取禽也」。《豐》曰「俟我乎巷」,謂待我於門外,知巷是裡內之途道也。○箋「洵信」至「又仁」。○正義曰:「洵,信」,《釋詁》文。仁是行之美名,叔乃作亂之賊,謂之信美好而又仁者,言國人悅之辭,非實仁也。   叔於狩,巷無飲酒。冬獵曰狩。箋云:飲酒,謂燕飲也。○狩,手又反。獵,力輒反。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疏]傳「冬獵曰狩」。○正義曰:《釋天》文。李巡曰:「圍守取之,無所擇也。」   叔適野,巷無服馬。箋云:適,之也。郊外曰野。服馬,猶乘馬也。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箋云:武,有武節。   [疏]箋「郊外」至「乘馬」。○正義曰:《釋地》云:「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是野在郊外也。《易》稱「服牛乘馬」,俱是駕用之義,故雲服馬猶乘馬。夾轅兩馬謂之服馬。何知此非夾轅之馬,而云「猶乘馬」者,以上章言無居人,無飲酒,皆是人事而言,此不宜獨言無馬,知正謂叔既往田,巷無乘馬之人耳。○箋「武,有武節」。○正義曰:文武者,人之伎能。今言美且武,悅其為武,則合武之要,故雲有武節。言其不妄為武。   《叔於田》三章,章五句。   《大叔於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眾也。○「而勇」,本或作「而好勇」,「好」衍字。   [疏]「《大叔於田》三章,章十句」至「得眾」。正義曰:叔負才恃眾,必為亂階,而公不知禁,故刺之。經陳其善射御之等,是多才也;「襢裼暴虎」,是好勇也;「火烈具舉」,是得眾也。   叔於田,乘乘馬。叔之從公田也。○「叔於田」,本或作「大叔於田」者,誤。「乘乘」,上如字,下繩證反。後句例爾。執轡如組,兩驂如舞。驂之與服,和諧中節。箋云:如組者,如織組之為也。在旁曰驂。○組音祖。中,竹仲反。叔在藪,火烈具舉。藪,澤,禽之府也。烈,列。具俱也。箋云:列人持火俱舉,言眾同心。○藪,素口反,《韓詩》云:「禽獸居之曰藪。」襢裼暴虎,獻於公所。襢裼,肉袒也。暴虎,空手以搏之。箋云:「獻於公所」,進於君也。○襢,本又作「袒」,音但。裼,素歷反。搏音博。「將叔無狃,戒其傷女。」狃,習也。箋云:狃,復也。請叔無復者,愛也。○將,七羊反,請也。毋音無,本亦作「無」。狃,女九反。復,符又反,下同。   [疏]「大叔」至「傷女」。○毛以為,大叔往田獵之時,乘駕一乘之馬。叔馬既良,叔之御人又善,執持馬轡如織組。織組者,總紕於此,成文於彼。御者執轡於手,馬騁於道,如織組之為,其兩驂之馬與兩服馬和諧,如人舞者之中於樂節也。大叔乘馬,從公田獵。叔之在於藪澤也,火有行列,俱時舉之,言得眾之心,故同時舉火。叔於是襢去裼衣,空手搏虎,執之而獻於公之處所。公見其如是,恐其更然,謂之曰:請叔無習此事。戒慎之,若復為之,其必傷汝矣。言大叔得眾之心,好勇如此,必將為亂,而公不禁,故刺之。○鄭唯以「狃」為「復」,餘同。○傳「叔之從公田」。○正義曰:下云「襢裼暴虎,獻於公所」,明公亦與之俱田,故知從公田也。○傳「驂之」至「中節」。○正義曰:此經止云「兩驂」,不言「兩服」,知驂與服和諧中節者,以下二章於此二句皆說「兩服」、「兩驂」,則知此經所云,亦總驂、服。但馬之中節,亦由御善,以其篇之首先雲御者之良。既言「執轡如組」,不可更言兩服,理則有之,故知「如舞」之言,兼言服亦中節也。此二句言叔之所乘,馬良御善耳,非大叔親自御之。下言「又良御忌」,乃雲叔身善御。○傳「藪澤」至「具俱」。○正義曰:《地官序·澤虞》云:「每大澤大藪,小澤小藪。」注云:「澤,水所鍾。水希曰藪。」然則藪非一,而此云「藪,澤」者,以藪澤俱是曠野之地,但有水無水異其名耳。《地官》藪澤共立澤虞掌之。《夏官·職方氏》每州雲其澤藪曰「某」,明某是一也。《釋地》說十藪云:「鄭有圃田。」此言「在藪」,蓋在圃田也。此言「府」者,貨之所藏謂之府,藪澤亦禽獸之所藏,故云「禽之府」。爛熟謂之烈,火烈嫌為火猛,此無取爛義,故轉烈為列,言火有行列也。火有行列,由布列人使持之,故箋申之云「列人持火」。此為宵田,故持火照之。具,備,即偕俱之義,故為俱也。○傳「襢裼」至「搏之」。○正義曰:「襢裼,肉袒」,《釋訓》文。李巡曰:「襢裼,脫衣見體曰肉袒。」孫炎曰:「袒去裼衣。」《釋訓》又云:「暴虎,徒搏也。」舍人曰:「無兵,空手搏之。」○傳「狃,習」。○正義曰:《釋言》云:「狃,復也。」孫炎曰:「狃伏前事復為也。」復亦貫習之意,故傳以狃為習也。箋以《爾雅》正訓,故以為復。   叔於田,乘乘黃。四馬皆黃。兩服上襄,兩驂雁行。箋云:兩服,中央夾轅者。襄,駕也。上駕者,言為眾馬之最良也。雁行者,言與中服相次序。○上襄,並如字。行,戶郎反。夾,古洽反。叔在藪,火烈具揚。揚,揚光也。叔善射忌,又良御忌。忌,辭也。箋云:良亦善也。忌,讀如「彼已之子」之已。○忌,注作「己」,同,音記。下皆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騁馬曰磬。止馬曰控。發矢曰縱。從禽曰送。○磬,苦定反。控,口貢反。騁,敕領反。   [疏]「叔於」至「送忌」。○正義曰:言叔之往田也,乘一乘之黃馬。在內兩服者,馬之上駕也。在外兩驂,與服馬如雁之行,相次序也。叔乘此四馬,從公田獵。叔之在於藪澤也,火有行列,俱時揚之。叔有多才,既善射矣,又善御矣。抑者,此叔能磬騁馬矣,又能控止馬矣。言欲疾則走,欲止則往。抑者,此叔能縱矢以射禽矣,又能縱送以逐禽矣。言發則能中,逐則能及,是叔之善御、善射也。叔既得眾多才如是,必將為亂,而公不禁,故刺之。○箋「兩服」至「次序」。○正義曰:《小戎》云:「騏騮是中,騧驪是驂。」驂、中對文,則驂在外。外者為驂,則知內者為服,故言「兩服,中央夾轅者」也。「襄,駕」,《釋言》文。馬之上者,謂之上駕,故知上駕者,言眾馬之最上也。《曲禮》注云:「雁行者,與之並差退。」此四馬同駕,其兩服則齊首,兩驂與服馬雁行,其首不齊,故《左傳》云:「如驂之有靳。」○傳「揚,揚光」。○正義曰:言舉火而揚其光耳,非訓揚為光也。○傳「騁馬」至「曰送」。○正義曰:此無正文,以文承射御之下,申說射御之事。馬之進退,唯騁止而已,故知騁馬曰磬,止馬曰控。今止馬猶謂之控,是古遺語也。縱謂放縱,故知發矢。送謂逐後,故知從禽。   叔於田,乘乘鴇。驪白雜毛曰鴇。○鴇音保,依字作「駂」。驪,力馳反。兩服齊首,馬首齊也。兩驂如手。進止如御者之手。箋云:如人左右手之相佐助也。叔在藪,火烈具阜。阜,盛也。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慢,遲。罕,希也。箋云:田事且畢,則其馬行遲,發矢希。○嫚,本又作「慢」,莫晏反。抑釋掤忌,抑鬯弓忌。掤,所以覆矢。鬯弓,弢弓。箋云:射者蓋矢弢弓,言田事畢。○掤音冰,所以覆矢也。馬云:「櫝丸蓋也。」杜預云:「櫝丸,箭筩也。」鬯,敕亮反。弢,吐刀反。   [疏]「叔於」至「弓忌」。○毛以為,叔往田獵之時,乘一乘之駂馬。其內兩服則齊其頭首,其外兩驂,進止如御者之手。乘此車馬,從公田獵。叔之在於藪也,火有行列,其光俱盛。及田之將罷,叔之馬既遲矣,叔發矢又希矣。及其田畢,抑者叔釋掤以覆矢矣,抑者叔執鬯以弢弓矣。既美叔之多才,遂終說其田之事。○鄭唯「如手」如人手相助為異。餘同。以如者比諸外物,故易傳。○傳「驪白雜毛曰駂」。○正義曰:《釋畜》文。郭璞曰:「今呼之為烏驄。」○傳「慢,遲。罕,希」。○正義曰:以惰慢者必遲緩,故慢為遲也。《釋詁》云:「希,罕也。」是罕為希也。○傳「掤所」至「弢弓」。○正義曰:昭二十五年《左傳》云:「公徒執冰而踞。」字雖異,音義同。服虔云:「冰,犢丸蓋。」杜預云:或說犢丸是箭筒,其蓋可以取飲。先儒相傳掤為覆矢之物,且下句言鬯弓,明上句言覆矢可知矣,故云「掤,所以覆矢」。鬯者,盛弓之器。鬯弓,謂弢弓而納之鬯中,故云「鬯弓,弢弓」,謂藏之也。   《大叔於田》三章,章十句。   《清人》,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遠之不能。使高克將兵而御狄於竟,陳其師旅,翱翔河上。久而不召,眾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好利不顧其君,注心於利也。御狄於竟,時狄侵衛。○克,一本作「剋」。好,呼報反,注同。惡,烏路反,下同。遠,於萬反。將,子亮反。御,魚呂反,注同。翱,五羔反。   [疏]「《清人》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清人》詩者,刺文公也。文公之時,臣有高克者,志好財利,見利則為,而不顧其君。文公惡其如是,而欲遠離之,而君弱臣強,又不能以理廢。退適值有狄侵衛,鄭與衛鄰國,恐其來侵,文公乃使高克將兵御狄於竟。狄人雖去,高克未還,乃陳其師旅,翱翔於河上。日月經久,而文公不召,軍眾自散而歸,高克懼而奔陳。文公有臣鄭之公子名素者,惡此高克進之事君不以禮也,又惡此文公退之逐臣不以道,高克若擁兵作亂則是危國,若將眾出奔則是亡師。公子素謂文公為此,乃是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清人》之詩以刺之。經三章唯言「陳其師旅,翱翔河上」之事耳,序則具說翱翔所由。作詩之意,二句以外,皆於經無所當也。○箋「好利」至「侵衛」。○正義曰:《春秋》閔公二年冬十二月,「狄入衛,鄭棄其師」。《左傳》曰:「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不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是於時有狄侵衛也。衛在河北,鄭在河南,恐其渡河侵鄭,故使高克將兵於河上御之。《春秋》經書「入衛」,而箋言「侵」者,狄人初實侵衛,衛人與戰而敗,後遂入之。此據其初侵,故言侵也。案襄十九年,晉侯使士丐侵齊,聞齊侯卒乃還,《左傳》稱為「禮也」,《公羊傳》亦云「大夫以君命出,進退在大夫」,然則高克禮當自還,不須待召。而文公不名,久留河上者,其戰伐進退,自由將帥。若罷兵還國,必須君命,故不召不得歸也。傳善士丐不伐喪耳,其得反國,亦當晉侯有命,故善之。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清,邑也。彭,衛之河上,鄭之郊也。介,甲也。箋云:清者,高克所帥眾之邑也。駟,四馬也。○介音界。旁,補彭反,王云「彊也」。「駟,四馬也」,一本「駟介,四馬也」。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重英,矛有英飾也。箋云:二矛,酋矛、夷矛也,各有畫飾。○矛,莫侯反,《方言》云:「矛,吳揚江淮南楚五湖之間謂之□□音蛇。或謂之鋋鋋音蟬。或謂之鏦鏦音錯江反。」其柄謂之矜。矜,郭音巨巾反。重,直龍反,注下同。英如字,沈於耕反。酋,在由反。   [疏]「清人」至「翱翔」。○正義曰:言高克所率清邑之人,今在於彭地。狄人以去,無所防禦,高克乃使四馬被馳驅敖遊,旁旁然不息。其車之上,建二種之矛,重有英飾,河水之上,於是翱翔。言其不復有事,可召之使還,而文公不召,故刺之。○傳「清邑」至「介甲」。○正義曰:序言高克將兵,則清人是所將之人,故知清是鄭邑。言御狄於竟,明在鄭、衛境上。言翱翔河上,是營軍近河,而衛境亦至河南,故云「衛之河上,鄭之郊也」。郊謂二國郊境,非近郊、遠郊也。《碩鼠》云「適彼樂郊」,亦總謂境為郊也。下言消、軸,傳皆以為河上之地,蓋久不得歸,師有遷移,三地亦應不甚相遠,故俱於河上。介是甲之別名,故云「介,甲也」。《北山》傳云「旁旁然不得已」,則此言旁旁亦為不得已之義,與下麃麃為武貌,陶陶為驅馳之貌,互相見也。○傳「重英,矛有英飾」。○正義曰:重英與二矛共文,明是矛飾。《魯頌》說矛之飾,謂之朱英,則以朱染為英飾。二矛長短不同,其飾重累,故謂之重英也。○箋「二矛」至「畫飾」。○正義曰:《考工記》云:「酋矛常有四尺,夷矛三尋。」注云:「八尺曰尋,倍尋曰常。」酋、夷,長短名也,酋近夷長也,是矛有二等也。《記》又云:「攻國之兵用短,守國之兵用長。」此御狄於境,是守國之兵長,宜有夷矛,故知二矛為酋矛、夷矛。《魯頌》以矛與重弓共文,弓無二等,直是一弓而重之,則知二矛,亦一矛而有二,故彼箋云:「二矛重弓,備折壞。」直是酋矛有二,無夷矛也。經言重英,嫌一矛有重飾,故雲各有畫飾。言其各自有飾,並建而重累。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消,河上地也。麃麃,武貌。○麃,表驕反。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重喬,累荷也。箋云:喬,矛矜近上及室題,所以縣毛羽。○喬,毛音橋,鄭居橋反,雉名,《韓詩》作「鷮」。逍,本又作「消」。遙,本又作「搖」。荷,舊音何,謂刻矛頭為荷葉相重累也;沈胡可反,謂兩矛之飾相負荷也。矜,字又作「{矜木}」,同巨巾反,沈又居陵反。近,附近之近。題音啼。題,頭也。室,劍削名也,《方言》云:「劍削,自河而北,燕、趙之間謂之室。」此言室,謂矛頭受刃處也。削音笑。縣音玄。   [疏]傳「重喬,累荷」。○正義曰:《釋詁》云:「喬,高也。」重喬猶如重英,以矛建於車上,五兵之最高者也。而二矛同高,其高復有等級,故謂之重高。傳解稱高之意,故言累荷。《候人》傳曰:「荷,揭也。」謂此二矛,刃有高下,重累而相負揭。○箋「喬矛」至「毛羽」。○正義曰:矜謂矛柄也。室謂矛之銎孔。襄十年《左傳》云:「舞,師題以旌夏。」杜預云:「題,識也。以大旌表識其行列。」然題者,表識之言。箋申說累荷之意,言喬者,矛之柄近於上頭及矛之銎室之下,當有物以題識之,其題識者,所以懸毛羽也。二矛於其上頭皆懸毛羽以題識之,似如重累相負荷然,故謂之累荷也。經、傳不言矛有毛羽,鄭以時事言之,猶今之鵝毛槊也。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軸,河上地也。陶陶,驅馳之貌。○軸音逐,地名。陶,徒報反。左旋右抽,中軍作好。左旋講兵,右抽抽矢以射,居軍中為容好。箋云:左,左人,謂御者。右,車右也。中軍,為將也。高克之為將,久不得歸日,使其御者習旋車,車右抽刃,自居中央,為軍之容好而已。兵車之法,將居鼓下,故御者在左。○抽,敕由反,《說文》作「陷」,他牢反,云:「抽刃以習擊刺也。」好,呼報反,注同。將,子亮反,下同。   [疏]「左旋右抽,中軍作好」。○毛以為,高克閒暇無為,逍遙河上,乃左迴旋其師,右手抽矢以射,高克居軍之中,以為一軍之容好,言可召而不召,故刺之。○鄭以高克使御人在車左者,習迴旋其車。勇士在右者,習抽刃擊刺。高克自居中央,為軍之容好。指謂一車之上事也。○傳「左旋」至「容好」。○正義曰:毛以為,左右中總謂一軍之事。左旋以講習兵事,在軍之人皆右手抽矢而射。高克為將,將在軍中,以此左旋右抽矢為軍之容好。言其無事,故逍遙也。必左旋者,《少儀》云:「軍尚左。」注云:「右,陽也。陽主生。將軍有廟勝之策,左將軍為上,貴不敗績。」然則此亦以左為陽,故為左旋。○箋「左人」至「在左」。○正義曰:箋以左右為相敵之言,傳以左為軍之左旋,右為人之右手,於事不類,故易傳以為一車之事,左謂御者在車左,右謂勇力之士在車右,中謂將居車中也。車是御之所主也,故習旋回之事。右主持兵,故抽刃擊剌之,亦是習之也。高克自居車中,以此一車所為之事為軍之容好。成二年《左傳》說晉之伐齊云:「郤克將中軍,解張御,鄭兵緩為右。郤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豈敢言病?」張侯即解張也。郤克傷矢,言未絕鼓音,是郤克為將,在鼓下也。張侯傷手,而血染左輪,是御者在左也。此謂將之所乘車耳。若士卒兵車,則《閟宮》箋所云:「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御車不在左也。此二箋皆言兵車之法,則平常乘車不然矣。《曲禮》曰:「乘君之乘車,不敢曠左。」注云:「君存,惡空其位。」則人君平常皆在車左,御者在中央,故《月令》說耕籍之義云:「天子親載耒耜,措之於參保介之御閒。」保介謂車右也。置耒耜於車右、御者之閒,御者,在中,與兵車異也。將居鼓下,雖人君親將,其禮亦然。《夏官·大僕職》云:「凡軍旅田役,贊王鼓。」注云:「王通鼓佐擊其餘面。」是天子親鼓也。成二年《左傳》云:「齊侯伐我北鄙,圍龍,齊侯親鼓之。」是為將乃然,故云「將居鼓下」。   《清人》三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四 四之三  卷四 四之三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言,猶道也。鄭自莊公,而賢者陵遲,朝無忠正之臣,故刺之。○「裘」,字或作「求」。朝,直遙反,下及注同。風,福鳳反。   [疏]「《羔裘》三章,章四句」至「朝焉」。○正義曰:作《羔裘》詩者,刺朝也。以莊公之朝無正直之臣,故作此詩,道古之在朝君子,有德有力,故以風刺其今朝廷之人焉。經之所陳,皆古之君子之事也。此主刺朝廷之臣。朝無賢臣,是君之不明,亦所以刺君也。○箋「言猶」至「刺之」。○正義曰:言,謂口道說。諸序之言字,義多為道,就此一釋,餘皆從之。下篇之序猶言莊公,則此莊公詩也,故言莊公以明之。以桓、武之世,朝多賢者,陵遲自莊公為始,故言自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如濡,潤澤也。洵,均。侯,君也。箋云:緇衣、羔裘,諸侯之朝服也。言古朝廷之臣,皆忠直且君也。君者,言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濡音儒。洵,徐音荀,又音旬。侯,《韓詩》云:「侯,美也。」彼其之子,捨命不渝。渝,變也。箋云:捨,猶處也。之子,是子也。是子處命不變,謂守死善道,見危授命之等。○捨音赦,王云:「受也。」沈書者反。渝,以朱反。   [疏]「羔裘」至「不渝」。○正義曰:言古之君子,在朝廷之上服羔皮為裘,其色潤澤,如濡濕之。然身服此服,德能稱之,其性行均直,且有人君之度也。彼服羔裘之是子,其自處性命,躬行善道,至死不變。刺今朝廷無此人。○傳「如濡」至「侯君」。○正義曰:如似濡濕,故言潤澤,謂皮毛光色潤澤也。「洵,均」,《釋言》文。「侯,君」,《釋詁》文。定本「濡,潤澤也」,無「如」字。○箋「緇衣」至「畏之」。○正義曰:經雲羔裘,知緇衣者,《玉藻》云「羔裘緇衣以晜x之」,《論語》云「緇衣羔裘」,是羔裘必緇衣也。《士冠禮》云:「主人玄冠朝服,緇帶素□。」注云:「衣不言色者,衣與冠同也。」是緇衣為朝服也。《玉藻》云「諸侯朝服,以日視朝」,故知緇衣羔裘是諸侯之朝服也。以臣在朝廷服此羔裘,故舉以言,是皆均直且君,言其有人君之度。孔子稱「雍也,可使南面」,亦美其堪為人君,與此同也。「正其衣冠」以下,《論語》文。○傳「渝,變」。○正義曰:《釋言》文。○箋「捨猶」至「之等」。○正義曰:捨息,是安處之義,故知捨猶處也。「之子,是子也」,《釋訓》文。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豹飾,緣以豹皮也。孔,甚也。○緣,悅絹反。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司,主也。   [疏]「羔裘」至「司直」。○正義曰:言古之君子服羔皮為裘,以豹皮為袖飾者,其人甚武勇且有力,可御亂也。彼服羔裘之是子,一邦之人主,以為直刺今無此人。○傳「豹飾」至「孔甚」。○正義曰:《唐風》云「羔裘豹袪」,「羔裘豹袖」,然則緣以豹皮,謂之為袪、袖也。禮,君用純物,臣下之,故袖飾異皮。「孔,甚」,《釋言》文。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晏,鮮盛貌。三英,三德也。箋云:三德,剛克,柔克,正直也。粲,眾意。○晏,於諫反。粲,采諫反。彼其之子,邦之彥兮。彥,士之美稱。○稱,尺證反。   [疏]「羔裘」至「彥兮」。○正義曰:言古之君子,服羔皮為裘,其色晏然而鮮盛兮,其人有三種英俊之德,粲然而眾多兮。彼服羔裘之是子,一邦之人以為彥士兮。刺今無此人。○箋「三德」至「眾意」。○正義曰:英,俊秀之名。言有三種之英,故傳以為三德。《洪範》云:「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注云:「正直,中平之人。克,能也。」剛能、柔能,謂寬猛相濟,以成治立功。剛則強,柔則弱。此陷於滅亡之道,非能也。然則正直者,謂不剛不柔,每事得中也。剛克者,雖剛而能以柔濟之。柔克者,雖柔而能以剛濟之。故三者各為一德。《洪範》先言正直,此引之而與彼倒者,以經有正直,無剛柔,故先言剛柔,意明剛能、柔能亦為德故也。《洪範》之言,謂人性不同,各有一德。此言「三英粲兮」,亦謂朝夕賢臣,具此三德,非一人而備有三德也。《地官·師氏》以三德教國子:至德,敏德,孝德。彼乃德之大者,教國子使知之耳,非朝廷之人所能有,故知此三德是《洪範》之三德。《周語》稱「三女為粲」,是粲為眾意。○傳「彥,士之美稱」。○正義曰:《釋訓》云:「美士為彥。」舍人曰:「國有美士,為人所言道。」   《羔裘》三章,章四句。   《遵大路》,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遵,循。路,道。摻,攬。袪,袂也。箋云:思望君子,於道中見之,則欲攬持其袂而留之。○摻,所覽反;徐所斬反。袪,起居反,又起據反,袂也。攬音覽。袂,面世反。無我惡兮,不寁故也。寁,速也。箋云:子無惡我攬持子之袂,我乃以莊公不速於先君之道使我然。○惡,烏路反,注同。寁,市坎反。「故也」,一本作「故兮」。後「好也」亦爾。   [疏]「遵大」至「故也」。○正義曰:國人思望君子,假說得見之狀,言己循彼大路之上兮,若見此君子之人,我則攬執君子之衣袪兮。君子若忿我留之,我則謂之云:無得於我之處怨惡我留兮,我乃以莊公不速於先君之道故也。言莊公之意,不速於先君之道,不愛君子,令子去之,我以此固留子。○傳「遵循」至「袪袂」。○正義曰:「遵,循」,《釋詁》文。《地官·遂人》云:「郱|上有道,川上有路。」對文則有廣狹之異,散則道路通也。以摻字從手,又與執共文,故為攬也。《說文》摻字,參山音反聲,訓為斂也。操字,喿此遙反聲,訓為奉也。二者義皆小異。《喪服》云:「袂屬幅。袪尺二寸。」則袂是袪之本,袪為袂之末。《唐·羔裘》傳云:「袪,袂末。」則袂、袪不同。此云「袪,袂」者,以袪、袂俱是衣袖,本末別耳,故舉類以曉人。《唐風》取本末為義,故言「袂末」。○傳「寁,速」。○正義曰:《釋詁》文。舍人曰:「寁,意之速。」   遵大路兮,摻執子手兮!箋云:言執手者,思望之甚。無我醜兮,不寁好也!醜,棄也。箋云:醜亦惡也。好猶善也。子無惡我,我乃以莊公不速於善道使我然。○醜,本亦作「<壽欠>」,又作「<壽殳>」,市由反。或雲鄭音為丑。好如字,鄭云:「善也。」或呼報反。   [疏]傳「<壽鬼>棄」。○正義曰:醜與丑古今字。醜惡,可棄之物,故傳以為棄。言子無得棄遺我。箋准上章,故云「醜亦惡」,意小異耳。   《遵大路》二章,章四句。   《女曰雞鳴》,刺不說德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說德而好色也。德,謂士大夫賓客有德者。○說音悅,下同。好,呼報反。   [疏]「《女曰雞鳴》三章,章六句」至「好色」。○正義曰:作《女曰雞鳴》詩者,刺不說德也。以莊公之時,朝廷之士不悅有德之君子,故作此詩。陳古之賢士好德不好色之義,以刺今之朝廷之人,有不悅賓客有德,而愛好美色者也。經之所陳,皆是古士之義,好德不好色之事。以時人好色不好德,故首章先言古人不好美色,下章乃言愛好有德,但主為不悅有德而作,故序指言「刺不悅德也」。定本云「古義」,無「士」字,理亦通。○箋「德,謂至德也」。○正義曰:經陳愛好賓客,思贈問之,故知德謂士大夫賓客有德者。士大夫,君子之總辭,未必爵為大夫士也。下箋云「士大夫以君命出使」者,義亦然。《月出》指刺好色,經無好德之事,此則經陳好德,文異於彼,故於此箋辨其德之所在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箋云:此夫婦相警覺以夙興,言不留色也。○昧音妹。警音景。子興視夜,明星有爛。言小星巳不見也。箋云:明星尚爛爛然,早於別色時。○爛,力旦反。見,賢遍反,又如字。蚤音早,本亦作「早」。別色,彼列反。將翱將翔,弋鳧與雁。閒於政事,則翱翔習射。箋云:弋,繳射也。言無事則往弋射鳧雁,以待賓客為燕具。○弋,羊職反。鳧音符。間音閒。{□系}音灼,本亦作「繳」。   [疏]「女曰」至「與雁」。○正義曰:言古之賢士不留於色,夫妻同寢,相戒夙興。其女曰雞鳴矣,而妻起;士曰巳昧旦矣,而夫起。夫起即子興也。此子於是同興,而視夜之早晚,明星尚有爛然,早於別色之時;早朝於君,君事又早,終閒暇無事,將翱翔以學習射事。弋射鳧之與雁,以待賓客為飲酒之羞。古士好德不好色如此。而今人不好有德,唯悅美色,故刺之。○箋「此夫」至「留色」。○正義曰:士女相對與語,故以夫妻釋之。士者,男子之大號,下傳言「閒於政事」,「習射」,「待賓客」,則所陳古士,是謂古朝廷大夫士也。雞鳴,女起之常節;昧旦,士自起之常節,皆是自言起節,非相告語。而雲相警覺者,見賢思齊,君子恆性。彼既以時而起,此亦不敢淹留,即是相警之義也。各以時起,是不為色而留也。○箋「明星」至「色時」。○正義曰:《玉藻》說朝之禮云:「群臣別色始入。」以別色之時當入公門,故起又早於別色時。○箋「弋繳」至「燕具」。○正義曰:《夏官·司弓矢》:「矰矢茀矢,用諸弋射。」注云:「結繳於矢謂之矰。矰,高也。茀矢象焉,茀之言刜也。二者皆可以弋飛鳥,刜羅之也。」然則繳射謂以繩系矢而射也。《說文》云:「繳,謂生絲為繩也。」下云「宜言飲酒」,故知以待賓客為燕飲之具。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餚也。箋云:言,我也。子,謂賓客也。所弋之鳧雁,我以為加豆之實,與君子共餚也。○殽音爻,本亦作「餚」。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箋云:宜乎我燕樂賓客而飲酒,與之俱至老。親愛之言也。○偕音皆。樂音洛,下同。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君子無故不徹琴瑟。賓主和樂,無不安好。   [疏]「弋言」至「靜好」。○正義曰:此又申上弋射之事。弋取鳧雁,我欲為加豆之實,而用之與子賓客作餚羞之饌,共食之。宜乎我以燕樂賓客而飲酒,與子賓客俱至於老。言相親之極,沒身不衰也。於飲酒之時,琴瑟之樂在於侍卿。有餚有酒,又以琴瑟樂之,則賓主和樂,又莫不安好者。古之賢士親愛有德之賓客如是,刺今不然。○傳「宜,餚」。○正義曰:《釋言》文。李巡曰:「宜,飲酒之餚。」○箋「言我」至「共餚也」。○正義曰:「言,我」,《釋詁》文。與之飲酒相親,故知子謂賓客,故以所射之鳧雁,為加豆之實,與君子共餚之。若然,《曲禮》云:「凡進食之禮,左餚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膾炙處外,醯醬處內,蔥渫處末,酒漿處右。」注云:此大夫士與賓客燕食之禮。其禮食則宜仿《公食大夫禮》雲。又案《公食大夫禮》皆無用鳧雁之文,此得用鳧雁者,公食大夫自是食禮,此則飲酒。彼以正禮而食,此以相好私燕,其饌不得同也。《曲禮》所陳燕食之饌,與禮食已自不同,明知燕飲之餚,又當異於食法,故用雁為加豆也。牲牢之外,別有此餚,故謂之加也。箋「宜乎」者,謂間暇無事,宜與賓客燕,與上「宜,餚」別也。○傳「君子」至「安好」。○正義曰:解其在御之意,由無故不徹,故飲則有之。《曲禮》云:「大夫無故不徹懸,士無故不徹琴瑟。」注云:「故,謂災患喪病。」傳意出於彼文。此古士兼有大夫,當雲不徹懸,而唯言琴瑟者,證經之琴瑟有樂懸者,亦有琴瑟故也。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雜佩者,珩、璜、琚、瑀、沖牙之類。箋云:贈,送也。我若知子之必來,我則豫儲雜佩,去則以送子也。與異國賓客燕時,雖無此物,猶言之,以致其厚意。其若有之,固將行之。士大夫以君命出使,主國之臣必以燕禮樂之,助君之歡。○珩音衡,佩上玉也。璜音黃,半璧曰璜。琚音居,佩玉名。瑀音禹,石次玉也。沖,昌容反,狀如牙。儲,直居反。使,所吏反。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問,遺也。箋云:順,謂與已和順。○遺,尹季反。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箋云:好,謂與己同好。○好,呼報反,注同。   [疏]「知子」至「報之」。○正義曰:古者之賢士與異國賓客燕飲相親,設辭以愧謝之。我若知子之今日必來之,我當豫儲雜佩,去則以贈送之。若知子之與我和順之,當豫儲雜佩,去則以問遺之。若知子之與我和好之,當豫儲雜佩,去則以報答之。正為不知子之來,愧無此物。親愛有德之甚。言此以致厚意,刺今不然。○傳「雜佩」至「之類」。○正義曰:《說文》云:「珩,佩上玉也。璜,圭璧也。琚,佩玉名也。瑀、玖,石次玉也。」《玉藻》云:「佩玉有沖牙。」注云:「居中央,以前後觸也。」則沖牙亦玉為之,其狀如牙,以衝突前後也。《玉藻》說「佩有黝珩」,《列女傳》稱「阿谷之女佩璜而浣」,下云「佩玉瓊琚」,《丘中有麻》云「貽我佩玖」,則琚、玖與瑀皆是石次玉。玖是佩,則瑀亦佩也,故云「雜佩,珩、璜、琚、瑀、沖牙之類。」《玉藻》又云:「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蒼玉,世子佩瑜玉,士佩瓀玟玉。」則佩玉之名未盡於此,故言「之類」以包之。《天官·玉府》云:「共王之服玉、佩玉、珠玉。」注引《詩》傳曰:「佩玉上有蔥珩,下有雙璜,沖牙蠙珠以納其間。」下傳亦云「佩有琚玖,所以納間」,謂納眾玉與珩上下之間。○箋「贈送」至「之歡」。○正義曰:上章與賓客飲酒,箋不言異國。於此言異國者,上章燕即是此客,俱辭不言來,客非異國。至此章言來,送之與別,故以異國稱之。燕禮者,諸侯燕聘問之賓與己之群臣,其禮同此。朝廷之士與賓客燕樂,同國異國,其義亦同。此篇所陳,非古士獨說外來賓客,但上章不言外來賓客,有國內賓客,此章自是異國耳。又稱臣無境外之交,所以得與異國賓客燕者,士大夫以君命出使他國,主國之臣必以燕禮樂之,助主君之歡心,故得與之燕也。《聘禮》云:「公於賓一食再饗,大夫於賓一饗一食。」不言燕者,以燕非大禮,故不言之。饗、食猶尚有之,明當燕樂之矣。○傳「問,遺」。○正義曰:《曲禮》云「凡以苞苴簞笥問人者」,哀二十六年《左傳》云「衛侯使以弓問子貢」,皆遺人物謂之問,故云「問,遺也」。問之者,即出已之意,施遺前人。報之者,彼能好我,報其恩惠。贈之者,以物與之。送之與別,其實一也,所從言之異耳。   《女曰雞鳴》三章,章六句。   《有女同車》,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於齊。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忽,鄭莊公世子,祭仲逐之而立突。○太子音泰。妻,七計反。以女適人曰妻。取如字,又促句反,下注同。   [疏]「《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至「刺之」。○正義曰:作《有女同車》詩者,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婚於齊,對齊為文,故言鄭人。既總敘經意,又申說之。此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喜得其功,請以女妻之。此齊女賢,而忽不娶。由其不與齊為婚,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棄國出奔,故國人刺之。忽宜娶齊女,與之同車,而忽不娶,故經二章皆假言鄭忽實娶齊女,與之同車之事,以刺之。桓六年《傳》曰:「北戎侵齊,齊侯使乞師於鄭。鄭太子忽帥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於齊。」是太子忽嘗有功於齊也。《傳》又云:「公之未婚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太子忽辭。人問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太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婚也。人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如《左傳》文,齊侯前欲以文姜妻忽,後復欲以他女妻忽,再請之。此言齊女賢而忽不娶,不娶謂復請妻者,非文姜也。《鄭志》張逸問曰:「此序云『齊女賢』,經云『德音不忘』,文姜內淫,適人殺夫,幾亡魯國,故齊有雄狐之刺,魯有敝笱之賦,何德音之有乎?」答曰:「當時佳耳,後乃有過。或者早嫁,不至於此。作者據時而言,故序達經意。」如鄭此答,則以為此詩刺忽不娶文姜。案此序言「忽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則請妻在有功之後,齊女賢而忽不娶,其文又在其下,明是在後妻者也,安得以為文姜乎?又桓十一年《左傳》曰:「鄭昭公之敗北戎也,齊人將妻之。昭公辭。祭仲曰:『必娶之。君多內寵,子無大援,將不立。』弗從。夏,鄭莊公卒。秋,昭公出奔衛。」《傳》亦以出奔之年,追說不婚於齊,與詩刺其意同也。張逸以文姜為問,鄭隨時答之。此箋不言文姜,《鄭志》未為定解也。若然,前欲以文姜妻之,後欲以他女妻之,他女必幼於文姜。而經謂之「孟姜」者,詩人以忽不娶,言其身有賢行,大國長女,刺忽應娶不娶,何必實賢實長也?《桑中》「刺奔」,「相竊妻妾」,言孟姜、孟庸、孟弋,責其大國長女為此姦淫,其行可恥惡耳,何必三姓之女皆處長也?此忽實不同車,假言同車以刺之,足明齊女未必實賢實長。假言其賢長以美之,不可執文以害意也。此陳同車之禮,欲忽娶為正妻也。案隱八年《左傳》云:「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則是已娶正妻矣。齊侯所以得請妻之者,春秋之世,不必如禮。或者陳媯已死,忽將改娶。二者無文以明之。此請妻之時,在莊公之世,不為莊公詩者,不娶齊女,出自忽意,及其在位無援,國人乃追刺之。序言「嘗有功於齊」,明是忽為君後,追刺前事,非莊公之時,故不為莊公詩也。傳稱忽不娶文姜,君子謂之「善自為謀」,則是善忽矣。此詩刺之者,傳言「善自為謀」,言其謀不及國,故再發傳以言忽之無援,非善之也。○箋「忽鄭」至「立突」。○正義曰:經書「鄭世子忽」,是為莊公子也。桓十一年《左傳》曰:「祭仲有寵於莊公,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於鄭莊公,曰雍始,生厲公。雍氏宗,有寵於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九月,丁亥,昭公奔衛。己亥,厲公立。」是祭仲逐之而立突也。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親迎同車也。舜,木槿也。箋云:鄭人刺忽不取齊女,親迎與之同車,故稱同車之禮,齊女之美。○同車,讀與《何彼襛矣》詩同。舜,屍順反。華,讀亦與《召南》同,下篇放此。迎,魚敬反,下同。槿音謹。將翱將翔,佩玉瓊琚。佩有琚玖,所以納閒。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孟姜,齊之長女。都,閒也。箋云:洵,信也。言孟姜信美好,且閑習婦禮。○洵,恤旬反。   [疏]「有女」至「且都」。○正義曰:鄭人刺忽不娶齊女,假言忽實娶之,與之同車。言有女與鄭忽同車,此女之美,其顏色如舜木之華,然其將翱將翔之時,所佩之玉是瓊琚之玉,言其玉聲和諧,行步中節也。又歎美之,言彼美好之孟姜,信美好而又且閑習於婦禮。如此之美,而忽不娶,使無大國之助,故刺之。○傳「親迎」至「木槿」。○正義曰:《士昏禮》云:婿揖,婦出門,乃云「婿御婦車,授綏」,是親迎之禮,與婦同車也。《釋草》云:「椴,木槿。櫬,木槿。」樊光曰:「別二名也。其樹如李,其華朝生暮落,與草同氣,故在草中。」陸機《疏》云:「舜,一名木槿,一名櫬,一名曰椴。齊、魯之間謂之王蒸。今朝生暮落者是也。五月始華,故《月令》『仲夏,木槿榮』。」○傳「都,閒」。○正義曰:都者,美好閑習之言,故為閒也。司馬相如《上林賦》云「妖冶閒都」,亦以都為閒也。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行,行道也。英猶華也。箋云:女始乘車,婿御輪三周,御者代婿。○婿音細,《字書》作「<土咠>」。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將將鳴玉而後行。○將將,七羊反,玉珮聲。彼美孟姜,德音不忘!箋云:不忘者,後世傳其道德也。○傳,直專反。   [疏]箋「女始」至「代婿」。○正義曰:《昏義》文也。「御者代婿」,即先道而行,故引之以證同道之義。○傳「將將鳴玉而後行」。○正義曰:此解鏘鏘之意。將動而玉已鳴,故於「將翱將翔」之時,已言佩玉鏘鏘也。上章言玉名,此章言玉聲,互相足。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山有扶蘇》,刺忽也。所美非美然。言忽所美之人,實非美人。○蘇如字,徐又音疏。   [疏]「《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至「美然」。○正義曰:毛以二章皆言用臣不得其宜。鄭以上章言用之失所,下章言養之失所。箋、傳意雖小異,皆是所美非美人之事。定本云「所美非美然」,與俗本不同。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興也。扶蘇、扶胥,小木也。荷華,扶渠也,其華菡萏。言高下大小各得其宜也。箋云:興者,扶胥之木生於山,喻忽置不正之人於上位也。荷華生於隰,喻忽置有美德者於下位。此言其用臣顛倒,失其所也。○胥音疏,又相如反。菡,本作「<函欠>」,又作「」,戶感反。萏,本又作「欿」,又作「萏」,度感反。菡萏,荷華也,未開曰菡萏,已發曰芙蕖。傎,本亦作「顛」,都田反。倒,都老反。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子都,世之美好者也。狂,狂人也。且,辭也。箋云:人之好美色,不往睹子都,乃反往睹狂丑之人,以興忽好善不任用賢者,反任用小人,其意同。○狂,求匡反。且,子餘反,注同。好美色,呼報反,下同。睹,都杜反,本亦作「睹」。   [疏]「山有」至「狂且」。○毛以為,山上有扶蘇之木,隰中有荷華之草,木生於山,草生於隰,高下各得其宜,以喻君子在上,小人在下,亦是其宜。今忽置小人於上位,置君子於下位,是山隰之不如也。忽之所愛,皆是小人,我適忽之朝上,觀其君臣,不見有美好之子閑習禮法者,乃唯見狂丑之昭公耳。言臣無賢者,君又狂丑,故以刺之。鄭以高山喻上位,下隰喻下位,言山上有扶蘇之小木,隰中有荷華之茂草,小木之處高山,茂草之生下隰,喻忽置不正之人於上位,置美德之人於下位。言忽用臣顛倒,失其所也。忽之所以然者,由不識善惡之故。有人自言愛好美色,不往見子都之美好閑習者,乃往見狂丑之人,喻忽之好善,不任用賢者,反任用小人。所美非美,故刺之。○傳「扶蘇」至「其宜」。○正義曰:毛以下章「山有喬松」是木,則扶蘇是木可知,而《釋木》無文。傳言「扶胥,小木」者,毛當有以知之,未詳其所出也。「荷,扶蕖,其華菡萏」,《釋草》文。又云:「其實蓮,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李巡曰:「皆分別蓮華實莖葉之名。的,蓮實薏中心苦者也。」扶胥,山木,宜生於高山;荷華,水草,宜生於下隰,言高下大小各得其宜。反以喻不宜。言忽使小人在上,君子在下,亦為不宜也。○箋「興者」至「其所」。○正義曰:箋以扶蘇是木之小者,荷華是草之茂者。今舉山有小木,隰有茂草為喻,則以山喻上位,隰喻下位,小木喻小人,茂草喻美德,故易傳喻忽置不正之人於上位,置美德於下位。○傳「子都」至「且辭」。○正義曰:都謂美好而閑習於禮法,故云「子都,世之美好者也」。狂者,狂愚之人。下傳以狡童為昭公,則此亦謂昭公也。狡童皆以為義,嫌且亦為義,故云「且,辭」。○箋「人之」至「意同」。○正義曰:箋以子都謂美麗閑習者也,都是美好,則狂是醜惡,舉其見好醜為言,則是假外事為喻,非朝廷之上有好醜也,故知此以人之好美色,不往睹美,乃往睹惡,興忽之好善,不任賢者,反用小人,其意與好色者同。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松,木也。龍,紅草也。箋云:游龍,猶放縱也。喬松在山上,喻忽無恩澤於大臣也。紅草放縱枝葉於隰中,喻忽聽恣小臣。此又言養臣,顛倒失其所也。○橋,本亦作「喬」;毛作「橋」,其驕反;王云「高也」;鄭作「槁」,若老反,枯槁也。不見子充,乃見狡童。子充,良人也。狡童,昭公也。箋云:人之好忠良之人,不往睹子充,乃反往睹狡童。狡童有貌而無實。○狡,古卯反。   [疏]「山有」至「狡童」。○毛以為,山上有喬高之松木,隰中有放縱之龍草,木生於山,草生於隰,高下得其宜,以喻君子在上,小人在下,亦是其宜。今忽置小人於上位,置君子於下位,是山隰之不如也。忽之所愛,皆是小人。我適忽之朝上,觀其君臣,不見有美好之子充實忠良者,乃唯見此壯狡童昏之昭公。言臣無忠良,君又昏愚,故刺之。鄭以為,山上有枯槁之松木,隰中有放縱之龍草,松木雖生高山而柯條枯槁,龍草雖生於下隰而枝葉放縱,喻忽之養臣,君子在於上位則不加恩澤,小人在於下位則祿賜豐厚。言忽養臣,顛倒失其所也。忽之所以然者,由不識善惡之故。有人自言愛好忠,良不往見子之充實之善人,乃往見狡好之童稚有貌無實者,以喻忽之好善,不任用賢者,反任用小人,故刺之。○傳「松木」至「紅草」。○正義曰:傳以喬松共文,嫌為一木,故云「松,木」,以明喬非木也。《釋草》云:「紅,蘢古,其大者蘬。」舍人曰:「紅名蘢古,其大者名蘬。」是龍、紅一草而列名,故云「龍,紅草也。」陸機《疏》云:「一名馬蓼,葉大而赤白色,生水澤中,高丈餘。」據上章之傳,正取高下得宜為喻,不取喬、游為義。○箋「游龍」至「其所」。○正義曰:此章直名龍耳,而言游龍,知謂枝葉放縱也。箋以作者若取山木隰草為喻,則當指言松、龍而已,不應言橋、游也。今松言槁,而龍雲遊,明取槁、游為義。山上之木言枯槁,隰中之草言放縱,明槁松喻無恩於大臣,游龍喻聽恣於小臣,言養臣顛倒失其所也。孫毓難鄭云:「箋言用臣顛倒,置不正於上位。上位,大臣也。置有美德於下位。下位,小臣也。則其養之又無恩於所寵,而聽恣於所薄乎?」以箋為自相違戾。斯不然矣。忽之群臣,非二人而已。用臣則不正者在上,有美德者在下。養臣則薄於大臣,厚於小臣。此二者俱為不可,故二章各舉以剌忽。○傳「子充」至「昭公」。○正義曰:充者,實也。言其性行充塞良善之人,故為良人。下篇剌昭公,而言「彼狡童兮」,是斥昭公,故以狡童為昭公也。○箋「人之」至「無實」。○正義曰:充是誠實,故以忠良言之。充為性行誠實,則知狡童是有貌無實者也。狡童謂狡好之童,非有指斥定名也。下篇刺昭公之身,此篇刺昭公之所美非美,養臣失宜,不以狡童為昭公,故易傳以為「人之好忠良,不睹子充,而睹狡童」,以喻昭公之好善,不愛賢人,而愛小人也。孫毓云:「此狡,狡好之狡,謂有貌無實者也。雲剌昭公,而謂狡童為昭公,於義雖通,下篇言『昭公有壯狡之志』,未可用也。箋義為長。」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   《蘀兮》,刺忽也。君弱臣強,不倡而和也。不倡而和,君臣各失其禮,不相倡和。○蘀,他洛反。倡,昌亮反,本又作「唱」,注下同。和,胡臥反,注下同。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興也。蘀,槁也。人臣待君倡而後和。箋云:槁,謂木葉也。木葉槁,待風乃落。興者,風喻號令也,喻君有政教,臣乃行之。言此者,刺今不然。○槁,苦老反。叔兮伯兮,倡予和女!叔、伯言群臣長幼也。君倡臣和也。箋云:叔伯,群臣相謂也。群臣無其君而行,自以強弱相服。女倡矣,我則將和之。言此者,刺其自專也。叔伯,兄弟之稱。○長,張丈反。稱,尺證反。   [疏]「蘀兮」至「和女」。○毛以為,落葉謂之蘀。詩人謂此蘀兮蘀兮,汝雖將墜於地,必待風其吹女,然後乃落,以興謂此臣兮臣兮,汝雖職當行政,必待君言倡發,然後乃和。汝鄭之諸臣,何故不待君倡而後和?又以君意責群臣,汝等叔兮伯兮,群臣長幼之等,倡者當是我君,和者當是汝臣,汝何不待我君倡而和乎?○鄭下二句與毛異,具在箋。○傳「蘀槁」至「後和」。○正義曰:《七月》云:「十月隕蘀。」傳云:「蘀,落也。」然則落葉謂之蘀。此云「蘀,槁」者,謂枯槁乃落,故箋云「槁,謂木葉」,是也。木葉雖槁,待風吹而後落,故以喻人臣待君倡而後和也。○傳「叔伯」至「臣和」。○正義曰:《士冠禮》為冠者作字云「伯某甫仲叔季,唯其所當」,則叔伯是長幼之異字,故云「叔伯,言群臣長幼也」。謂總呼群臣為叔伯也。言君倡臣和,解經「倡予和汝」,言倡者當是我君,和者當是汝臣。○箋「叔伯」至「之稱」。○正義曰:箋以叔伯長幼之稱,予汝相對之語,故以為「叔伯,群臣相謂也」。桓二年《左傳》稱「宋督有無君之心」,言有君不以為君,雖有若無。忽之諸臣亦然,故云「無其君而行,自以強弱相服」,故弱者謂強者,汝倡矣,我則和之,刺其專恣而不和君也。箋又自明己意,以叔伯,兄弟相謂之稱,則知此經為群臣相謂之辭,故易傳也。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漂,猶吹也。○漂,匹遙反,本亦作「飄」。叔兮伯兮,倡予要女!要,成也。○要,於遙反。注同。   《蘀兮》二章,章四句。   《狡童》,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權臣擅命,祭仲專也。○擅,善戰反。   [疏]「《狡童》二章,章四句」。○箋「權臣」至「仲專」。○正義曰:權者,稱也,所以銓量輕重。大臣專國之政,輕重由之,是之謂權臣也。擅命,謂專擅國之教命,有所號令,自以己意行之,不復諮白於君。鄭忽之臣有如此者,唯祭仲耳。桓十一年《左傳》稱「祭仲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是忽之前立,祭仲專政也。其年,宋人誘祭仲而執之,使立突。祭仲逐忽立突,又專突之政,故十五年傳稱「祭仲專,鄭伯患之,使其婿雍糾殺之。祭仲殺雍糾,厲公奔蔡」。祭仲又迎昭公而復立。是忽之復立,祭仲又專。此當是忽復立時事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昭公有壯狡之志。箋云:不與我言者,賢者欲與忽圖國之政事,而忽不能受之,故云然。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憂懼不遑餐也。○餐,七丹反。遑音皇,暇也。   [疏]「彼狡」至「餐兮」。○正義曰:賢人欲與忽圖事,而忽不能受。忽雖年長而有壯狡之志,童心未改,故謂之為狡童。言彼狡好之幼童兮,不與我賢人言說國事兮。維子昭公不與我言之,故至令權臣擅命,國將危亡,使我憂之,不能餐食兮。憂懼不暇餐,言己憂之甚也。○傳「昭公」至「之志」。○正義曰:解呼昭公為狡童之意。以昭公雖則年長,而有幼壯狡好作童子之時之志,故謂之狡童。襄三十一年《左傳》稱「魯昭公年十九矣,猶有童心」,亦此類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不與賢人共食祿。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憂不能息也。   《狡童》二章,章四句。   《褰裳》,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己也。狂童恣行,謂突與忽爭國,更出更入,而無大國正之。○褰,起連反,本或作「騫」,非。《說文》云:「褰,褲也。」恣,資利反。行,下孟反,注下同。更音庚。   [疏]「《褰裳》二章,章五句」至「正已」。○正義曰:作《褰裳》詩者,言思見正也。所以思見正者,見者,自彼加已之辭。以國內有狂悖幼童之人,恣極惡行,身是庶子,而與正適爭國,禍亂不已,無可奈何。是故鄭國之人思得大國之正已,欲大國以兵征鄭,正其爭者之是非,欲令去突而定忽也。經二章皆上四句思大國正己,下句言狂童恣行。序以由狂童恣行,故思大國正己。經先述思大國之言,乃陳所思之意,故復言狂童之狂,所以經、序倒也。○箋「狂童」至「正之」。○正義曰:忽是莊公世子,於禮宜立,非詩人所當疾,故知狂童恣行謂突也。忽以桓十一年繼世而立。其年九月,經書「突歸於鄭。鄭忽出奔衛」。是突入而忽出也。桓十五年經書「鄭伯突出奔蔡。鄭世子忽復思於鄭」。是忽入而突出也,故云「與忽更出更入」。於時諸侯信其爭競,而無大國之正者,故思之也。此箋言更出更入而無大國正之,則是忽復立之時,思大國也。忽之復立,突已出奔,仍思大國正己者,突以桓十五年奔蔡,其年九月,鄭伯突入於櫟。櫟是鄭之大都,突入據之,與忽爭國。忽以微弱,不能誅逐去突,諸侯又無助忽者,故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惠,愛也。溱,水名也。箋云:子者,斥大國之正卿,子若愛而思我,我國有突篡國之事,而可征而正之,我則揭衣渡溱水往告難也。○溱,側巾反。篡,初患反。揭,欺例反,又起列反。難,乃旦反。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箋云:言他人者,先鄉齊、晉、宋、衛,後之荊楚。○鄉,香亮反,本亦作「向」。狂童之狂也且!狂行童昏所化也。箋云:狂童之人,日為狂行,故使我言此也。○且,子餘反,下同。   [疏]「子惠」至「也且」。○正義曰:鄭人以突篡國,無若之何,思得大國正之,乃設言以語大國正卿曰:子大國之卿,若愛而思我,知我國有突篡國之事,有心欲征而正之,我則褰衣裳涉溱水往告難於子矣。若子大國之卿,不於我鄭國有所思念,我豈無他國疏遠之人可告之乎?又言所以告急之意。我國有狂悖幼童之人,日日益為此狂行也。是為狂不止,故所思大國正之。○傳「惠愛」至「水名」。○正義曰:「惠,愛」,《釋詁》文。溱、洧,鄭國之水,自鄭而適他國,當涉之也。○箋「子者」至「告難」。○正義曰:序言思大國之正己,則意欲告者,將告大國之正卿,謂卿之長者,執一國之政,出師征伐,事必由之,故知「子者,斥大國之正卿」也。《宛丘》云「子之湯兮」,《山有樞》云「子有衣裳」,子皆斥君,何知此子不斥大國之君者?鄰國之君,爵位尊重,鄭人所告,不宜徑告於君。國之政教,正卿所主,且云「子惠思我」,平等相告之辭,故知子者必是大國正卿。又下云「子不我思,豈無他人」,則他人與此子者,正可有親疏之異,而尊卑同也。謂他國者,為人為士,非斥國君,則知「子者」亦非國君矣。他人他士,是他國之卿,明知子者,亦大國之卿也。若然,《論語》及《左傳》說陳恆弒其君,孔子告於哀公,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公曰:告夫三子」,彼述孔子之意,以為君使之告臣,非禮也。此所以不告其君而告臣者,彼孔子是國內之人,勸君行義,不可則止。哀公不能自專其事,反令孔子告臣,故孔子以為不可。此則鄭國之人欲告他國,不敢徑告其君,故當告其大臣,使之致達於君,與彼不同。溱、洧大水,未必褰裳可渡,示以告難之疾意耳。○箋「言他」至「荊楚」。○正義曰:言子不我思,乃告他人,是先告近鄰,後告遠國。齊、晉宋是諸夏大國,與鄭境接連,楚則遠在荊州,是南夷大國,故箋舉以為言,見子與他人之異有。其實大國非獨齊、晉,他人非獨荊楚也。定本云「先向齊、晉、宋、衛,後之荊楚也」,義亦通。若然,案《春秋》突以桓十五年入於鄭之櫟邑,其年冬,經書「公會宋公、衛侯、陳侯於袲,伐鄭」,十六年四月,公會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左傳》稱謀納厲公也,則是其諸侯皆助突矣。而雲告齊、晉、宋、衛者,此述鄭人告難之意耳,非言諸侯皆助忽,故言「子不我思,豈無他人」。是為諸國不思正己,故有遠告他人之志。若當時大國皆不助突,自然征而正之,鄭人無所可思。由宋、衛、蔡、魯助突為篡,故思大國正己耳。○傳「狂行童昏所化」。○正義曰:此狂童,斥突也。狂童,謂狂頑之童稚。狂童之狂也,且言其日益為狂,故傳解其益狂之意。言突以狂行童昏,其所風化於人,人又從之,徒眾漸多,所以益為狂行,作亂不已,故鄭人思欲告急也。狂行,謂篡其國,是疏狂之行。童昏,謂年在幼童,昏闇無知。鄭突時年實長,以其志似童幼,故以童名之。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洧,水名也。洧,於軌反。子不我思,豈無他士?士,事也。箋云:他士,猶他人也。大國之卿,當天子之上士。   狂童之狂也且!   [疏]箋「他士」至「上士」。○正義曰:傳言「士,事也」,以其堪任於事,謂之為士,故箋之云「他士,猶他人」,正謂遠國之卿也。所以謂為士者,大國之卿,當天子之上士,故呼卿為士也。《春官·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以大夫既四命,則上士當三命也,故注云:「王之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又云:「公之孤四命,其卿三命。侯伯之卿亦如之。」是大國之卿亦三命,當天子之上士也。《曲禮》曰:「列國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襄二十六年《左傳》曰:「晉韓宣子聘於周,王使請事。對曰:『晉士起將歸時事於宰旅。』」是由命與王之士同,故稱士也。   《褰裳》二章,章五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四 四之四  卷四 四之四   《豐》,刺亂也。婚姻之道缺,陽倡而陰不和,男行而女不隨。婚姻之道,謂嫁取之禮。○豐,芳凶反,面貌豐滿也,《方言》作「妦」。缺,丘悅反。倡,昌亮反。和,胡臥反。   [疏]「《豐》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至「不隨」。○正義曰:陽倡陰和,男行女隨,一事耳。以夫婦之道,是陰陽之義,故相配言之。經陳女悔之辭。上二章悔已前不送男,下二章欲其更來迎己,皆是男行女不隨之事也。○箋「婚姻」至「之禮」。○正義曰:男以昏時迎女,女因男而來。嫁,謂女適夫家。娶,謂男往娶女。論其男女之身,謂之嫁娶;指其好合之際,謂之婚姻。嫁娶婚姻,其事是一,故云「婚姻之道,謂嫁娶之禮」也。若指男女之身,則男以昏時取婦,婦因男而來。婚姻之名,本生於此。若以婦黨婿黨相對為稱,則《釋親》所云「婿之父為姻,婦之父為婚。婦之黨為婚兄弟,婿之黨為姻兄弟」,是婦黨稱婚,婿黨稱姻也。對文則有異,散則可以通。《我行其野》箋云:「新特,謂外婚。」謂婦為婚也。隱元年《左傳》說葬之月數云:「士逾月,外姻至。」非獨謂婿家也。   子之豐兮,俟我乎巷兮,豐,豐滿也。巷,門外也。箋云:子,謂親迎者。我,我將嫁者。有親迎我者,面貌豐豐然豐滿,善人也,出門而待我於巷中。○迎,魚敬反,下「親迎」同。悔予不送兮!時有違而不至者。箋云:悔乎我不送是子而去也。時不送,則為異人之色,後不得耦而思之。○為,於偽反。   [疏]「子之」至「送兮」。○正義曰:鄭國衰亂,婚姻禮廢。有男親迎而女不從,後乃追悔。此陳其辭也。言往日有男子之顏色豐然豐滿,是善人兮,來迎我出門,而待我於巷中兮。予當時別為他人,不肯共去,今日悔恨,我本不送是子兮。所為留者,亦不得為耦,由此故悔也。○傳「豐豐」至「門外」。○正義曰:豐者,面色豐然,故為豐滿也。《叔於田》傳云:「巷,裡塗。」此言門外者,以迎婦自門而出,故系門言之,其實巷是門外之道,與裡塗一也。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昌,盛壯貌。箋云:「堂」當為「棖」。棖,門梱上本近邊者。○堂並如字,門堂也。鄭改作「棖」,直庚反。梱本作「閫」,苦本反。近,附如之近。悔予不將兮!將,行也。箋云:將亦送也。   [疏]「子之」至「將兮」。○毛以為,女悔前事,言有男子之容貌昌然盛壯兮,來就迎我,待我於堂上兮,我別為他人,不肯共去,今日悔我本不共是子行去兮?○鄭以堂為棖,將為送為異,餘同。○傳「昌,盛壯貌」。○正義曰:此傳不解堂之義。王肅云:「升於堂以俟。」孫毓云:「禮,門側之堂謂之塾。謂出俟於塾前。詩人此句故言堂耳。毛無易字之理,必知其不與鄭同。」案此篇所陳庶人之事,人君之禮尊,故於門設塾,庶人不必有塾,不得待之於門堂也。《著》云「俟我於堂」,文與《著》「庭」為類,是待之堂室,非門之堂也。《士昏禮》「主人揖賓,入於廟。主人升堂西面,賓升堂北面,奠雁,再拜稽首,降,出。婦從,降自西階」。是則士禮受女於廟堂。庶人雖無廟,亦當受女於寢堂,故以王為毛說。○箋「堂當」至「邊者」。○正義曰:箋以《著》篇言「堂」文在《著》「庭」之下,可得為廟之堂。此篇上言於巷,此言於堂,巷之與堂,相去懸遠,非為文次,故轉堂為棖。棖是門梱上豎木,近門之兩邊者也。《釋宮》云:「柣謂之閾。棖謂之楔。」孫炎曰:「柣,門限也。」李巡曰:「棖,謂梱上兩傍木。」上言待於門外,此言待之於門,事之次,故易為棖也。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衣錦、褧裳,嫁者之服。箋云:褧,襌也,蓋以襌縠為之中衣。裳用錦,而上加襌縠焉,為其文之大著也。庶人之妻嫁服也。士妻p才衣纁袡。○衣錦如字,或一音於記反,下章放此。褧衣,苦迥反,下如字。襌音丹。縠,戶木反。為其,於偽反。大音泰,舊敕賀反。p才,側基反,本或作「純」,又作「緇」,並同「纁」,許雲反。袡,如鹽反。叔兮伯兮,駕予與行!叔伯,迎己者。箋云:言此者,以前之悔。今則叔也伯也,來迎己者,從之,志又易也。○易,以豉反。   [疏]「衣錦」至「與行」。○正義曰:此女失其配耦,悔前不行,自說衣服之備,望夫更來迎己。言己衣則用錦為之,其上復有襌衣矣。裳亦用錦為之,其上復有襌裳矣。言己衣裳備足,可以行嫁,乃呼彼迎者之字云:叔兮伯兮,若復駕車而來,我則與之行矣。悔前不送,故來則從之。○傳「衣錦」至「之服」。○正義曰:知者,以此詩是婦人追悔,原得從男,陳行嫁之事,雲己有此服,故知是嫁者之服也。而人之服不殊裳,而經衣裳異文者,以其衣裳別名,詩須韻句,故別言之耳。其實婦人之服,衣裳連,俱用錦,皆有褧。下章倒其文,故傳衣錦褧裳互言之。○箋「褧襌」至「纁袡」。○正義曰:《玉藻》云:「襌為絅。」絅與褧音義同。是褧為襌,衣裳所用,《書傳》無文。而婦人之服尚輕細,且欲露錦文,必不用厚繒矣,故云「蓋以襌縠為之」。襌衣在外,而錦衣在中,故言「中衣」。裳用錦,而上加襌縠焉。《中庸》引此詩,乃云「為其文之大著也」,故箋依用之。傳直言嫁者之服,故又申之雲,「庶人之妻嫁服」,若士妻,則「p才衣纁袡。」《士昏禮》云:「女次p才衣纁袡,立於房中南面。」注云:「次,首飾也。p才衣、絲衣。女從者畢袗玄,則此亦玄矣。袡亦緣也。袡之言任也。以纁緣其衣,像陰氣上任也。凡婦人之服不常施袡之衣盛,昏禮為此服耳。」是士妻嫁時服p才衣纁袡也。○傳「叔伯,迎己者」。○正義曰:欲其駕車而來,故斥迎己者也。迎己者一人而已,叔伯並言之者,此作者設為女悔之辭,非知此女之夫實字叔伯,託而言之耳。箋言「志又易」者,以不得配耦,志又變易於前,故叔伯來則從之也。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兮叔伯兮,駕予與歸。   《豐》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東門之墠》,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墠音善,依字當作「墠」。此序舊無注,而崔《集注》本有。鄭注云:「時亂,故不得待禮而行。」   [疏]「《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至「奔者也」。○正義曰:經二章皆女奔男之事也。上篇以禮親迎,女尚違而不至,此復得有不待禮而相奔者,私自姦通,則越禮相就;志留他色,則依禮不行,二者俱是淫風,故各自為刺也。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東門,城東門也。墠,除地町町者。茹藘,芧蒐也。男女之際,近則如東門之墠,遠而難則茹藘在阪。箋云:城東門之外有墠,墠邊有阪,芧蒐生焉。茅蒐之為難淺矣,易越而出。此女欲奔男之辭。○茹音如,後篇同。藘,力於反。茹藘,茅蒐,蒨草也。後篇阪音反,反又符板反。町,吐鼎反,又徒冷反。茅,貌交反。其室則邇,其人甚遠!邇,近也。得禮則近,不得禮則遠。箋云:其室則近,謂所欲奔男之家。望其來迎己而不來,則為遠。   [疏]「東門」至「甚遠」。○毛以為,東門之壇,除地町町,其踐履則易。茹藘在阪,則為礙阻,其登陟則難。言人之行者,踐東門之壇則易,登茹藘在阪則難越,以興為婚姻者,得禮則易,不得禮則難。婚姻之際,非禮不可。若得禮,其室則近,人得相從易,可為婚姻。若不得禮,則室雖相近,其人甚遠,不可為婚矣。是男女之交,不可無禮。今鄭國之女,有不待禮而奔男者,故舉之以剌當時之淫亂也。○鄭以為,女欲奔男之辭。東門之外有壇,壇之邊有阪,茹藘之草生於阪上。女言東門之外有壇,茹藘在於阪上,其為禁難淺矣,言其易越而出,興己是未嫁之女,父兄之禁難亦淺矣,言其易可以奔男。止,自男不來迎己耳。又言己所欲奔之男,其室去此則近,為不來迎己,雖近難見,其人甚遠,不可得從也。欲使此男迎己,己則從之,是不待禮而相奔,故剌之。○傳「東門」至「在阪」。○正義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是國門之外見女也。「東門之池,可以漚麻」,是國門之外有池也。則知諸言東門,皆為城門,故云「東門,城東門也」。襄二十八年《左傳》云:「子產相鄭伯以如楚。捨不為壇。外僕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適四國,未嘗不為壇。今子草舍,無乃不可乎?』」上言「捨不為壇」,下言「今子草舍」,明知壇者除地去草矣,故云「壇,除地町町者」也。遍檢諸本,字皆作「壇」,《左傳》亦作「壇」。其《禮記》、《尚書》言壇、墠者,皆封土者謂之壇,除地者謂之墠。壇、墠字異,而作此「壇」字,讀音曰墠,蓋古字得通用也。今定本作「墠」。「茹藘,茅蒐」,《釋草》文。李巡曰:「茅蒐,一名茜,可以染絳。」陸機《疏》云:「一名地血,齊人謂之茜,徐州人謂之牛蔓。」然則今之蒨草是也。男女之際者,謂婚姻之禮,是男女交際之事。《禮記·大傳》云「異姓主名治際會」,亦謂婚禮交際之會也。以壇阪者各自為喻,壇是平地,又除治,阪是高阜,又草生焉,人欲踐之,則有難易,以喻婚姻之道,有禮、無禮之難易,故云「男女之際,近而易則如東門之壇,遠而難則如茹藘在阪」也。阪雲遠而難,則壇當雲近而易,不言「而易」,可知而省文也,壇阪可以喻難耳。無遠近之象而雲近遠者,以壇系東門言之,則在東門外,阪不言所在,則遠於東門矣。且下句言「則邇」、「甚遠」,故傳顧下經,以遠近解之。下傳云:「得禮則近,不得禮則遠」,還與此傳文相成為始終之說。○箋「城東」至「之辭」。○正義曰:箋以下章「栗」與「有踐家室」連文,以此章「壇」與「茹藘在阪」連文,則是同在一處,不宜分之為二,故易傳以為壇邊有阪,栗在室內,得作一興,共為女辭。阪是難登之物,茅蒐延蔓之草,生於阪上,行者之所以小難,但為難淺矣,易越而出,以自喻己家禁難亦淺矣,易以奔男。是女欲奔男,令迎己之辭也。若然,阪有茹藘,可為小難,壇乃除地,非為阻難,而亦言之者,物以高下相形,欲見阪之難登,故先言壇之易踐,以形見阪為難耳,不取易為義也。○傳「邇近」至「則遠」。○正義曰:「邇,近」,《釋詁》文。室與人相對,則室謂宅,人居室內,而雲室近人遠。此剌女不待禮,故知以禮為送近。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栗,行上栗也。踐,淺也。箋云:栗而在淺家室之內,言易竊取。栗,人所啗食而甘耆,故女以自喻也。○行上並如字。行,道也。《左傳》云:「斬行栗。」啗,徒覽反,本又作「啖」,亦作「噉」,並同。耆,常志反。豈不爾思?子不我即!即,就也。箋云:我豈不思望女乎,女不就迎我而俱去耳。   [疏]「東門」至「我即」。○毛以為,東門之外,有栗樹生於路上,無人守護,其欲取之則為易。有物在淺室家之內,雖在淺室,有主守之,其欲取之則難。以興為婚者得禮則易,不得禮則難。婚姻之際,不可無禮,故貞女謂男子云:我豈不於汝思為室家乎,但子不以禮就我,我無由從子。貞女之行,非禮不動。今鄭國之女,何以不待禮而奔乎?故刺之。○鄭以為,女乎男迎己之辭。言東門之外栗樹,有淺陋家室之內生之。栗在淺家,易可竊取,喻己在父母之家,亦易竊取,正以栗為興者。栗有美味,人所啗食而甘之,言己有美色,亦男所親愛而悅之,故女以自喻。女又謂男曰:我豈可不於汝思望之乎?誠思汝矣。但子不於我來就迎之,故我無由得往耳。女當待禮從男,今欲男就迎即去,故刺之。○傳「栗行」至「踐淺」。○正義曰:傳以栗在東門之外,不處園圃之間,則是表道樹也。故云「栗,行上栗」。行謂道也。襄九年《左傳》云:「趙武、魏絳斬行栗。」杜預云:「行栗,表道樹。」「踐,淺」,《釋言》文。此經、傳無明解,准上章亦宜以難易為喻,故同上為說也。   《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   《風雨》,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興也。風且雨,淒淒然,雞猶守時而鳴,喈喈然。箋云:興者,喻君子雖居亂世,不變改其節度。○淒,七西反。喈音皆。既見君子,雲胡不夷?胡,何。夷,說也。箋云:思而見之,雲何而心不說?○說音悅,下同。   [疏]「風雨」至「不夷」。○正義曰:言風雨且雨,寒涼淒淒然。雞以守時而鳴,音聲喈喈然。此雞雖逢風雨,不變其鳴,喻君子雖居亂世,不改其節。今日時世無復有此人。若既得見此不改其度之君子,雲何而得不悅?言其必大悅也。○傳「風且」至「喈喈然」。○正義曰:《四月》云「秋日淒淒」,寒涼之意,言雨氣寒也。二章「瀟瀟」,謂雨下急疾瀟瀟然,與淒淒意異,故下傳云:「瀟瀟,暴疾。」喈喈、膠膠則俱是鳴辭,故云「猶喈喈也」。○傳「胡,何。夷,說」。○正義曰:胡之為何,《書傳》通訓。「夷,悅」,《釋言》文。定本無「胡何」二字。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瀟瀟,暴疾也。膠膠,猶喈喈也。○瀟音蕭。膠音交。既見君子,雲胡不瘳?瘳,愈也。○瘳,敕留反。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晦,昏也。箋云:已,止也。雞不為如晦而止不鳴。○不為,於偽反。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風雨》三章,章四句。   《子矜》,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脩焉。鄭國謂學為校,言可以校正道藝。○衿音金,本亦作「襟」,徐音琴。「世亂」,本或以世字在下者,誤。校,力孝反,注及下注同。注傳云「鄭人游於鄉校」是也。公孫弘云:「夏曰校。」沈音教。   [疏]「《子衿》三章,章四句」至「不脩焉」。○正義曰:鄭國衰亂,不脩學校,學者分散,或去或留,故陳其留者恨責去者之辭,以刺學校之廢也。經三章,皆陳留者責去者之辭也。定本云「刺學廢也」,無「校」字。○箋「鄭國」至「道藝」。○正義曰:襄三十一年《左傳》云:「鄭人游於鄉校。」然明謂子產毀鄉校,是鄭國謂學為校,校是學之別名,故序連言之。又稱其名校之意,言於其中可以校正道藝,故曰校也。此序非鄭人言之,箋見《左傳》有鄭人稱校之言,故引以為證耳,非謂鄭國獨稱校也。《漢書》公孫弘奏云:「三代之道,鄉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是古亦名學為校也。禮:「人君立大學小學。」言學校廢者,謂鄭國之人廢於學問耳,非謂廢毀學宮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衿,青領也,學子之所服。箋云:學子而俱在學校之中,己留彼去,故隨而思之耳。禮:「父母在,衣純以青」。○青如字。學子以青為衣領緣衿也,或作菁,音非純、章允反,又之閏反。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嗣,習也。古者教以詩樂,誦之歌之,弦之舞之。箋云:嗣,續也。女曾不傳聲問我,以恩責其忘己。○嗣如字,《韓詩》作「詒」。詒,寄也,曾不寄問也。傳聲,直專反。   [疏]「青青」至「嗣音」。○毛以為,鄭國學校不修,學人散去,其留者思之言:青青之色者,是彼學子之衣衿也。此青衿之子,棄學而去,悠悠乎我心思而不見,又從而責之。縱使我不往彼見子,子寧得不來學習音樂乎?責其廢業去學也。○鄭唯下句為異。言汝何曾不嗣續音聲,傳問於我。責其遺忘己也。○傳「青衿,青領」。○正義曰:《釋器》云:「衣皆謂之襟。」李巡曰:「衣皆,衣領之襟。」孫炎曰:「襟,交領也。」衿與襟音義同。衿是領之別名,故云「青衿,青領也」。衿、領一物。色雖一青,而重言青青者,古人之復言也。下言「青青子佩」,正謂青組綬耳。《都人士》「狐裘黃黃」,謂裘色黃耳,非有二事而重文也。箋云「父母在,衣純以青」,是由所思之人父母在,故言青衿。若無父母,則素衿。《深衣》云:「具父母衣純以青,孤子衣純以素。」是無父母者用素。○傳「嗣習」至「舞之」。○正義曰:所以責其不習者,古者教學子以詩樂,誦之謂背文闇誦之,歌之謂引聲長詠之,弦之謂以琴瑟播之,舞之謂以手足舞之。學樂學詩,皆是音聲之事,故責其不來習音。《王制》云:「樂正崇四術,立四教。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文王世子》云:「春誦夏弦,太師詔之。」注云:「誦,謂歌樂也。弦,謂以絲播詩。」是學詩學樂,皆弦誦歌舞之。○箋「嗣續」至「忘己」。○正義曰:箋以下章云「子寧不來」,責其不來見己,不言來者有所學。則此云「不嗣音」,不宜為習樂,故易傳言留者責去者,子曾不傳續音聲存問我,以恩責其忘己。言與彼有恩,故責其斷絕。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佩,佩玉也。士佩瓀□而青組綬。○鶗,本又作「瓀」,如兗反。□,亡巾反。組音祖。綬音受。縱我不往,子寧不來?不來者,言不一來也。   [疏]傳「佩,佩玉」至「組綬」。○正義曰:《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於玉比德焉。」故知子佩為佩玉也。禮不佩青玉,而云「青青子佩」者,佩玉以組綬帶之。士佩瓀□而青組綬,故雲青青謂組綬也。案《玉藻》「士佩瓀玟而縕組綬」,此雲青組綬者,蓋毛讀《禮記》作青字,其本與鄭異也。學子非士,而傳以士言之,以學子得依士禮故也。○傳「不來者,言不一來」。○正義曰:准上傳,則毛意以為責其不一來習業。鄭雖無箋,當謂不來見己耳。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挑達,往來相見貌。乘城而見闕。箋云:國亂,人廢學業,但好登高見於城闕,以候望為樂。○挑,他羔反,又敕彫反,《說文》作「叟」。達,他末反,《說文》云:「達,不相遇也。」好,呼報反。樂音洛。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言禮樂不可一日而廢。箋云:君子之學,以文會友,以友輔仁。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故思之甚。   [疏]「挑兮」至「月兮」。○毛以為,學人廢業,候望為樂,故留者責之云:汝何故棄學而去?挑兮達兮,乍往乍來,在於城之闕兮。禮樂之道,不學則廢。一日不見此禮樂,則如三月不見兮,何為廢學而遊觀?○鄭以下二句為異。言一日不與汝相見,如三月不見兮。言己思之甚也。○傳「挑達」至「見闕」。○正義曰:城闕雖非居止之處,明其乍往乍來,故知挑達為往來貌。《釋宮》云:「觀謂之闕。」孫炎曰:宮門雙闕,舊章懸焉,使民觀之,因謂之觀。如《爾雅》之文,則闕是人君宮門,非城之所有,且宮門觀闕不宜乘之候望。此言在城闕兮,謂城之上別有高闕,非宮闕也。乘城見於闕者,乘猶登也,故箋申之,登高見於城闕,以候望為樂。○箋「君子」至「之甚」。○正義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論語》文。「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學記》文。由其須友以如此,故思之甚。   《子衿》三章,章四句。   《揚之水》,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疏]「《揚之水》二章,章六句」至「是詩」。○正義曰:經二章,皆閔忽無臣之辭。忠臣、良士,一也。言其事君則為忠臣,指其德行則為良士,所從言之異耳。「終以死亡」,謂忽為其臣高渠彌所弒也。作詩之時,忽實未死,序以由無忠臣,意以此死,故閔之。《有女同車》序云:「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意亦與此同。   揚之水,不流束楚。揚,激揚也。激揚之水,可謂不能流漂束楚乎?箋云:激揚之水,喻忽政教亂促。不流朿楚,言其政不行於臣下。○漂,匹妙反。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箋云:鮮,寡也。忽兄弟爭國,親戚相疑,後竟寡於兄弟之恩,獨我與女有耳。作此詩者,同姓臣也。○鮮,息淺反,注下同。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迋,誑也。○迋,求往反,徐又居望反。誑,九況反。   [疏]「揚之水」至「迋女」。○毛以為,激揚之水,可謂不能流漂一束之楚乎?言能流漂之,以興忠臣良士,豈不能誅除逆亂之臣乎?言能誅除之。今忽既不能誅除逆亂,又復兄弟爭國,親戚相疑,終竟寡於兄弟之恩,唯我與汝二人而已。忽既無賢臣,多被欺誑,故又誡之,汝無信他人之言。被他人之言,實欺誑於汝。臣皆誑之,將至亡滅,故閔之。鄭唯上二句別,義具箋。○箋「激揚」至「臣下」。○正義曰:箋言激揚之水,是水之迅;疾言不流束楚,實不能流,故以喻忽政教亂促,不行臣下。由政令不行於臣下,故無忠臣良士與之同心,與下勢相連接,同為閔無臣之事。毛興雖不明,以《王》及《唐·揚之水》皆興,故為此解。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二人同心也。箋云:二人者,我身與女忽。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揚之水》二章,章六句。   《出其東門》,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公子五爭」者,謂突再也,忽子、亹子、儀各一也。○爭,爭鬥之爭,注同。亹,亡匪反,又音尾,莊公子。   [疏]「《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至「室家焉」。○正義曰:作《出其東門》詩者,閔亂也。以忽立之後,公子五度爭國,兵革不得休息,下民窮困,男女相棄,民人迫於兵革,室家相離,思得保其室家也。兵謂弓矢干戈之屬。革謂甲胃之屬,以皮革為之。保者,安守之義。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若散則通。民人分散乖離,故思得保有室家,正謂保有其妻,以妻為室家。經二章皆陳男思保妻之辭,是思保室家也。其公子五爭,兵革不息,敘其相棄之由,於經無所當也。俗本云「五公子爭」,誤也。○箋「公子」至「各一」。○正義曰:桓十一年《左傳》云:「祭仲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於鄭莊公,生厲公。故宋人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秋,九月,昭公奔衛。己亥,厲公立。」是一爭也。十五年傳曰:「祭仲專,鄭伯患之,使其婿雍糾殺之。雍姬知之,以告祭仲。祭仲殺雍糾。厲公出奔蔡。六月,乙亥,鄭世子忽復歸於鄭。」是二爭也。十七年傳曰:「初,鄭伯將以高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聽。昭公立,懼其殺己也,弒昭公而立公子亹。」是三爭也。十八年傳曰:「齊侯師於首止,子亹會之,高渠彌相。七月,齊人殺子亹,而轘高渠彌。祭仲逆鄭子於陳而立之。」服虔云:「鄭子,昭公弟子儀也。」是四爭也。莊十四年傳曰:「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傅瑕。傅瑕曰:『苟捨我,吾請納君。』與之盟而捨之。六月,傅瑕殺鄭子而納厲公。」是五爭也。忽亦再為鄭君,前以太子嗣立,不為爭篡,故唯數後為五爭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如雲,眾多也。箋云:有女,謂諸見棄者也。如雲者,如雲從風東西南北,心無有定。雖則如雲,匪我思存。思不存乎相救急。箋云:匪,非也。此如雲者,皆非我思所存也。○思如字,注及下皆同;沈息嗣反,毛音如字,鄭息嗣反。縞衣綦巾,聊樂我員。縞衣,白色,男服也。綦巾,蒼艾色,女服也。原室家得相樂也。箋云:縞衣綦巾,己所為作者之妻服也,時亦棄之,藹L革之難,不能相畜。心不忍絕,故言且留樂我員。此思保其室家。窮困不得有其妻,而以衣巾言之,恩不忍斥之。綦,綦文也。○縞,古老反,又古報反。綦,巨基反。樂音洛,注並同,一音岳。或云:「箋留樂,又音岳。」員音雲,本亦作雲,《韓詩》作「魂」。魂,神也。為,干偽反。難,乃旦反。   [疏]「出其」至「我員」。○毛以為,鄭國民人不能保其室家,男女相棄,故詩人閔之。言我出其鄭城東門之外,有女被棄者眾多如雲。然女既被棄,莫不困苦。詩人閔之,無可奈何,言雖則眾多如雲,非我思慮所能存救。以其眾多,不可救拯,唯原使昔日夫妻更自相得,故言彼服縞衣之男子,服綦巾之女人,是舊時夫妻,原其還自配合,則可以樂我心雲耳。詩人閔其相棄,故原其相得則樂。雲、員古今字,助句辭也。○鄭以為,國人藺顜L革,男女相棄,心不忍絕,眷戀不已。詩人述其意而陳其辭也。言鄭國之人,有棄其妻者,自言出其東門之外,見有女被棄者,如雲之從風,東西無定。此女被棄,心亦無定如雲。然此女雖則如雲,非我思慮之所存在,以其非己之妻,故心不存焉。彼被棄眾女之中,有著縞素之衣、綦色之巾者,是我之妻,今亦絕去,且得少時留住,則以喜樂我雲。民人思保室家,情又若此。迫於兵革,不能相畜,故所以閔之。○傳「思不存乎相救急」。○正義曰:言其見棄既多,困急者眾,非己一人所以救恤,故其思不得存乎相救急。○傳「縞衣」至「相樂」。○正義曰:《廣雅》云:「縞,細繪也。」《戰國策》云:「強弩之餘,不能穿魯縞。」然則縞是薄繪,不染,故色白也。《顧命》云:「四人綦弁。」注云:「青黑曰綦。」《說文》云:「綦,蒼艾色也。」然則綦者,青色之小別。《顧命》為弁,色故以為青黑。此為衣巾,故為蒼艾色。蒼即青也。艾謂青而微白,為艾草之色也。知縞衣男服、綦巾女服者,以作者既言非我思存,故原其自相配合,故知一衣一巾,有男有女,先男後女,文之次也。傳以「聊」為「願」,故云「願室家得相樂」。室家即縞衣綦巾之男女也。○箋「縞衣」至「綦文」。○正義曰:箋以序稱民人思保其室家,言夫思保妻也。經稱「有女如雲」,是男言有女也。經、序皆據男為文,則縞衣綦巾是男之所言,不得分為男女二服。衣巾既共為女服,則此章所言,皆是夫自言妻,非他人言之,故首尾皆易傳。則詩人為詩,雖舉一國之事,但其辭有為而發,故言縞衣綦巾所為作者之妻服也。己謂詩人自己,既相棄,又原且留,是心不忍絕也。訓「聊」為「且」,故言且留可以樂我雲也。箋亦以綦為青色,但綦是文章之色,非染繒之色,故云「綦,綦文」,謂巾上為此蒼文,非全用蒼色為巾也。   出其闉瘏,有女如荼。闉,曲城也。瘏,城台也。荼,英荼也。言皆喪服也。箋云:瘏讀當如「彼都人士」之「都」,謂國外曲城之中市裡也。荼,茅秀,物之輕者,飛行無常。○闉音因。瘏,鄭、郭音都。孫炎云:「積土如水渚,所以望氣祥也。」徐止奢反,又音蛇。荼音徒。秀,本或作「莠」,音同。劉昌宗《周禮音》莠音酉。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箋云:「匪我思且」,猶「非我思存」也。○且音徂,《爾雅》云:「存也。」舊子徐反。縞衣茹藘,聊可與娛。茹藘,茅蒐之染女服也。娛,樂也。箋云:茅蒐,染巾也。「聊可與娛」,且可留與我為樂。心欲留之言也。○娛,本亦作「虞」。   [疏]「出其」至「與娛」。○毛以為,詩人言我出其鄭國曲城門台之外,見有女被棄者眾多,皆著喪服,色白如荼。然雖則眾多如荼,非我思所存救,以其眾多,不可救恤,惟原昔日夫妻更自相得。彼服縞衣之男子,服茹藘之女人,是其舊夫妻也,願其還得配合,可令相與娛樂。閔其相棄,故願其相樂。○鄭以為,國人有棄其妻者,自言出其曲城都邑市裡之外,見有女被棄者如荼,飛揚無所常定。此女被棄,心亦無定如荼。然此女雖則如荼,非是我之所思。以非己妻,故不思之。其中有著縞素之衣、茹藘染巾者,是我之妻,今亦絕去,且得少時留住,可與之娛樂也。情深如此,而不能相畜,故閔之。○傳「闉曲」至「喪服」。○正義曰:上言「出其東門」,此文亦言「出其闉闍」,字皆從門,則知亦是人所從出之處。《釋宮》云:「闍謂之台。」是闍為台也。出謂出城,則闍是城上之台,謂當門台也。闍既是城之門台,則知闉是門外之城,即今之門外曲城是也,故云「闉,曲城」,「闍,城台」。《說文》云:闉闍,城曲重門。謂闉為曲城。《釋草》有「荼,苦菜」,又有「荼,委葉」。《邶風》「誰謂荼苦」,即苦菜也。《周頌》「以薅荼蓼」,即委菜也。鄭於《地官·掌荼》注及《既夕》注與此箋皆云「荼,茅秀」,然則此言「如荼」,乃是茅草秀出之穗,非彼二種荼草也。言「荼,英荼」者,《六月》云:「白旆英英」,是白貌。茅之秀者,其穗色白,言女皆喪服,色如荼然。《吳語》說「吳王夫差於黃池之會,陳兵以脅晉,萬人為方陳,皆白常、白旗、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韋昭云:「荼,茅秀。」亦以白色為如荼,與此傳意同。女見棄,所以喪服者,王肅云:「見棄,又遭兵革之禍,故皆喪服也。」○箋「闍讀」至「無常」。○正義曰:以《爾雅》謂台為瘏,不在城門之上。此言「出其」,不得為出台之中,故轉為「彼都人士」之「都」。都者,人所聚會之處,故知謂國外曲城中之市裡也。以詩說女服,言綦巾茹藘,則非盡喪服,不得為「其色如荼」,故易傳以荼飛行無常,與上章相類為義也。   《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   《野有蔓草》,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會焉。「不期而會」,謂不相與期而自俱會。○蔓音萬。   [疏]「《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至「會焉」。○正義曰:作《野有蔓草》詩者,言思得逢遇男女合會之時,由君之恩德潤澤不流及於下,又征伐不休,國內之民皆窮困於兵革之事,男女失其時節,不得早相配耦,思得不與期約而相會遇焉。是下民窮困之至,故述其事以刺時也。「男女失時」,謂失年盛之時,非謂婚之時月也。毛以為,君之潤澤不下流,二章首二句是也。「思不期而會」,下四句是也。鄭以經皆是思不期而會之辭,言君之潤澤不流下,敘男女失時之意,於經無所當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興也。野,四中之外。蔓,延也。漙,漙然盛多也。箋云:零,落也。蔓草而有露,謂仲春之時,草始生,霜為露也。《周禮》「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漙,本亦作「團」,徒端反。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原兮。清揚,眉目之間婉然美也。邂逅,不期而會,適其時原。○婉,於阮反。邂,戶懈反。遘,本亦作「逅」,胡豆反。   [疏]「野有」至「原兮」。○毛以為,郊外野中有蔓延之草,草之所以能延蔓者,由天有隕落之露,漙漙然露潤之兮,以興民所以得蕃息者,由君有恩澤之化養育之兮。今君之恩澤不流於下,男女失時,不得婚娶,故於時之民,乃思得有美好之一人,其清揚眉目之間婉然而美兮,不設期約,邂逅得與相遇,適我心之所願兮。由不得早婚,故思相逢遇。是君政使然,故陳以刺君。○鄭以蔓草零露記時為異,餘同。○傳「野四」至「盛多」。○正義曰:《釋地》云:「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是野在四郊之外。此唯解文,不言興意。王肅云:「草之所以能延蔓,被盛露也。民之所以能蕃息,蒙君澤也。」○箋「零落」至「夫家」。○正義曰:靈作零字,故為落也。仲春、仲秋俱是晝夜等溫涼中。九月霜始降,仲秋仍有露,則知正月猶有霜,二月始有露,故雲蔓草生而有露,謂仲春時也。所引《周禮·地官·媒氏》有其事,取其意,不全取文,與彼小異。鄭以仲春為媒月,故引以證此為記時。言民思此時而會者,為此時是婚月故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瀼瀼,盛貌。○瀼,如羊反,徐又乃剛反。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皆臧。臧,善也。   《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   《溱洧》,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救,猶止也。亂者,士與女合會溱、洧之上。○溱洧,側巾反,下於軌反。《說文》「溱」作「潧」,云:「潧水出鄭,溱水出桂陽也。」   溱與洧,方渙渙兮。溱、洧,鄭兩水名。渙渙,春水盛也。箋云:仲春之時,冰以釋,水則渙渙然。○渙,呼亂反,《韓詩》作「洹」。洹音丸,《說文》作「汎」。汎音父弓反。士與女,方秉□兮。□,蘭也。箋云:男女相棄,各無匹偶,感春氣並出,託采芬香之草,而為淫泆之行。○□,古顏反,字從草,《韓詩》云:「蓮也。」若作竹下是簡策之字耳。泆音逸。行,下孟反。女曰:「觀乎?」士曰:「既且。」箋云:「女曰觀乎」,欲與士觀於寬閒之處,既,已也。士曰已觀矣,未從之也。○且音徂,往也,徐子胥反,下章放此。閒音閒。處,昌慮反。「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訏,大也。箋云:洵,信也。女情急,故勸男使往觀於洧之外,言其土地信寬大又樂也。於是男則往也。○洵,息旬反,《韓詩》作「恂」。訏,況於反,《韓詩》作「盱」,云:「恂盱,樂貌也。」樂音洛,注下同。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勺藥,香草。箋云:伊,因也。士與女往觀,因相與戲謔,行夫婦之事。其別,則送女以勺藥,結恩情也。   [疏]「溱與洧」至「勺藥」。○正義曰:鄭國淫風大行,述其為淫之事。言溱水與洧水,春冰既泮,方欲渙渙然流盛兮。於此之時,有士與女方適野田,執芳香之蘭草兮。既感春氣,託采香草,期於田野,共為淫泆。士既與女相見,女謂士曰:「觀於寬閒之處乎?」意原與男俱行。士曰:「已觀矣。」止其欲觀之事,未從女言。女情急,又勸男云:「且復更往觀乎?我聞洧水之外,信寬大而且樂,可相與觀之。」士於是從之。維士與女,因即其相與戲謔,行夫婦之事。及其別也,士愛此女,贈送之以勺藥之草,結其恩情,以為信約。男女當以禮相配,今淫泆如是,故陳之以刺亂。○傳「□,蘭」。○正義曰:陸機《疏》云:「□即蘭,香草也。《春秋》傳曰『刈蘭而卒』,《楚辭》云『紉秋蘭』,孔子曰『蘭當為王者香草』,皆是也。其莖葉似藥草澤蘭,廣而長節,節中赤,高四五尺。漢諸池苑及許昌宮中皆種之。可著粉中,藏衣著書中,辟白魚。」○傳「訏,大」。○正義曰:《釋詁》文。○箋「洵信」至「則往」。○正義曰:「洵,信」,《釋詁》文。以「士曰既且」,是男答女也。「且往觀乎」,與上「女曰觀乎」文勢相副,故以女勸男辭。言其寬且樂,於是男則往也。下句是男往之事。○傳「勺藥,香草」。○正義曰:陸機《疏》云:「今藥草勺藥無香氣,非是也。未審今何草。」○箋「伊,因」。○正義曰:因觀寬閒,遂為戲謔,故以伊為因也。   溱與洧,瀏其清矣。瀏,深貌。○瀏音留,《說文》「流清也」,力尤反。士與女,殷其盈矣。殷,眾也。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箋云:將,大也。   《溱洧》二章,章十二句。   鄭國二十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五 五之一  卷五 五之一   ◎齊雞鳴詁訓傳第八   陸曰:齊者,太師呂望所封之國也。其地少昊爽鳩氏之墟,在《禹貢》青州岱嶺之陰,濰淄之野,都營丘之側。《禮記》云:「太公封於營丘。」是也。   齊譜齊者,古少皞之世,爽鳩氏之墟。○正義曰:昭二十年《左傳》云:「齊侯飲酒樂。公曰:『古而無死,其樂如何!』」晏子對曰:「昔爽鳩氏始居此地,季蒯因之,有逢伯陵因之,薄姑氏因之,而後太公因之。古若無死,爽鳩氏之樂,非君之所原也。」以爽鳩始居齊地,故云「爽鳩氏之墟」,舉其始居者,略季萴、薄姑之時不言之也。又昭十七年《左傳》「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祝鳩氏,司徒也。爽鳩氏,司寇也。』」杜預云:「爽鳩,鷹也,鷙,故為司寇,主盜賊。」以此知爽鳩氏當少皞之世,少皞以鳥名官,其言爽鳩,猶周之司寇,故爽鳩是其官耳。其人之名氏則未聞也。○周武王伐紂,封太師呂望於齊,是謂齊太公。地方百里,都營丘。○正義曰:《齊世家》云:「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也。其先祖世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於虞、夏之際封於呂,或封於申,姓姜氏。尚,其後苗裔也。從其封姓,故曰呂尚。西伯獵,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悅,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興」,子真是耶?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而立為大師。文王崩,武王伐紂,師尚父謀計居多。於是武王平商而王天下,封師尚父於齊都營丘。」是武王封太公都營丘之事也。「太公封地,方百里」者,鄭約而知之,以《王制》云:「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有五等之爵,則非殷制,其言千七百七十三國,又非夏制,是武王時也,故注云:「周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增以子、男,而猶因殷之地。」是武王之時,大國百里。太公以元勳明知,太公封齊,為大國百里,可知也。水所營繞,故曰營丘。《釋丘》云:「水出其左營丘。」孫炎曰「今齊之營丘,淄水過其南及東」,是也。以丘臨水謂之臨淄,與營丘一地也,故《漢書·地理志》云:「齊郡臨淄縣,師尚父所封也。」應劭曰:「齊獻公自營丘徙此。」臣瓚按:「臨淄即營丘也。今齊之城內有丘,即營丘也。」如瓚之言,臨淄、營丘即是一地。應劭言獻公自營丘徙臨淄,是劭之謬也。當雲自薄姑徙臨淄耳。《齊世家》云:「哀公之弟胡公始徙都薄姑。而周夷王之時,哀公之同母少弟山殺胡公而立,是為獻公,因徙薄姑都,治臨淄。」據此,則齊唯胡公一世居薄姑耳,以後復都臨淄也。《烝民》云:「仲山甫徂齊。」傳曰:「古者,諸侯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蓋去薄姑遷於臨淄。」以為宣王之時始遷臨淄,與《世家》異者,《史記》之文,事多疏略。夷王之時,哀公弟山殺胡公而自立,後九年而卒。自武公九年,厲王之奔,上距胡公之所殺為十八年,而《本紀》雲厲王三十七年出奔,計十九年,不及夷王之末,則遷說自違也。如此,則所言獻公之遷臨淄,未可信也。毛公在馬遷之前,其言當有准據,故不與馬遷同也。   周公致太平,敷定九畿,復夏禹之舊制。○正義曰:《皋陶謨》云:「弼成五服,至於五千。」《禹貢》:「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納秸服,四百里納粟,五百里納米。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諸侯。五百里綏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奮武衛。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蠻,二百里流。」分此五服者,堯之舊制也。五服距面至二千五百里,四面相距,而其方五千里。禹既敷土,廣而弼之,故為殘數居其間。今以弼成而至於五千里,四面相距乃萬里焉。《大司馬職》曰:「乃以九畿之籍,施邦國之政,職方千里曰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衛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蠻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鎮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蕃畿。」注云:「畿,猶限也。自王城以外五千里為疆,有分限者九。」則四面相距,其方萬里。此周公致太平制禮所定,故雲敷定,言其復夏禹之舊制。弼成五服,實是堯時,以夏禹所定,故雲禹制也。王者相因,禮有損益,雖名前後變易,而疆域則同,故《禹貢》注云:「甸服此周為王畿,其弼當侯服,在千里之內。侯服為甸服,其弼當男服,在二千里之內。綏服於周為采服,其弼當衛服,在三千里之內。要服於周為蠻服,其弼當夷服,在四千里之內。荒服於周為鎮服,其弼當蕃服,在五千里之內。」王者禮法相變,周服禹制,故鄭解禹事而已。《周禮》擬之。成王用周公之法,制廣大邦國之境,而齊受上公之地,更方五百里。其封域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正義曰:按《大司徒職》制諸侯之封疆,公五百里。齊雖侯爵,以大功而作太師,當與上公地等,故知取上公地也。其「東至於海」以下,僖四年《左傳》管仲之言也。成王周公封,東至海,南至穆陵。齊雖侯爵,以大功同上公封也。且齊武王時,地方百里,未得薄姑。至周公、成王時,薄姑氏與四國作亂,成王滅之,以封師尚父。是齊於成王之世,乃得薄姑之地。若然,臨淄、薄姑非一邑也。齊之所封,在於臨淄,而晏子云「薄姑因之」者,以齊之封疆並得薄姑之地,舉其國境所及,明共處齊地。薄姑者,是諸侯之號,其人居齊地,因號其所居之地為薄姑氏。後與四國作亂,謂管、蔡、商、奄,則奄外更有薄姑,非奄君之名。而《尚書傳》云「奄君薄姑」,故注云:「或疑為薄姑齊地,非奄君名也。」○在《禹貢》青州岱山之陰,濰淄之野。○正義曰:《禹貢》云:「海、岱惟青州。」注云:「州界自海西至岱。」又曰:「濰、淄其道。」注云:「濰、淄,兩水名。」《地理志》云:「濰水出今琅耶箕屋山。淄水出泰山萊蕪縣源山。」然則青州在海、岱之間,濰、淄即青州之水也。又《地理志》云:「臨淄,海岱之間一都會也。」桓十六年《公羊傳》曰:「衛朔越在岱陰齊。」居山之陰也,都臨淄。《禹貢》濰、淄共文,明其相近,故云「濰、淄之野」。其子丁公嗣位於王官。○正義曰:昭十二年《左傳》楚靈王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燮父、禽父並事康王。」又《顧命》云:「命仲桓、南宮毛,俾爰齊侯呂汲,以二千戈,虎賁百人,逆子釗於南門之外。」成王之崩,職掌虎賁,又事康王,明為王官也。但未知何官耳。以太公為王官之伯,丁公又在王朝,故云「嗣位」,謂嗣王官之位耳,不必嗣為太師也。孔安國《顧命》注云:「汲為天子虎賁氏。」謂當時為之耳,亦未終於此官也。   後五世,哀公政衰,荒淫怠慢,紀侯譖之於周懿王,使烹焉。齊人變風始作。○正義曰:《齊世家》云:「太公卒,子丁公汲立。卒,子乙公得立。卒,子癸公慈母立。卒,子哀公不辰立。」是為五世,至哀公也。莊四年《公羊傳》:「齊哀公烹於周,紀侯譖之。」《世家》亦云:「紀侯譖之,周烹哀公。」二文皆言周烹之耳,不言懿王也。徐廣以為周夷王烹之。鄭知是懿王者,以《世家》既言「烹哀公」,乃云「而立其弟靜,是為胡公。當周夷王時,哀公之同母少弟山殺胡公而自立,是為獻公」。言夷王之時,山殺胡公,則胡公之立在夷王前矣。受譖烹人,則是衰闇之主。夷王上有孝王,《書傳》之文不言孝王者有大罪於國。《周本紀》云:「懿王立,王室遂衰。」自懿王為始,明懿王受譖烹矣。且《本紀》稱「懿王之時,詩人作刺」。得不以懿王之時,《雞鳴》詩作,而言懿王時乎?是以知烹之者,懿王也。然則胡公以懿王時立,歷孝王至夷王之時而被殺,以王世不長,而齊君壽考,故得一君當三王也。《謚法》曰:「保民耆艾曰胡。」則知胡公為君,歷年久矣。以此益明非是夷王烹哀公也。《世家》又云:「獻公卒,子武公壽立。卒,子厲公無忌立。卒,子文公赤立。卒,子成公說立。卒,子莊公購立。卒,子釐公祿父立。卒,太子諸貌立,是為襄公。」此其君世之次也。《詩·雞鳴序》云:「刺哀公荒淫怠慢。」《還序》云:「刺哀公好田獵。」則皆哀公詩也。《著》、《東方之日》、《東方未明》三篇皆雲刺,而不舉號謚,則舉上明下,亦為哀公詩矣。《南山》、《甫田》、《盧令》、《載驅》四篇皆云「刺襄公」,則襄公詩也。《弊笱》刺文姜,《猗嗟》刺魯莊公,皆由襄公淫妹而作,亦襄公詩也。故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也。自哀公至於襄公,其間有八世,皆無詩。孫毓以為:「哀公荒淫留色,怠慢朝政,晏起內朝,群臣所患,故作《雞鳴》之歌。蟲飛月光之辭,安能侵夜失節之漏而當早興乎?如此何怠慢之有也?何憎之戒也?自哀至襄,其間八世,未審此詩指刺何公耳。」斯不然矣。子夏親承聖旨,齊之君世,號謚未亡,若有別責餘君,作敘無容不悉,何得闕其所刺,不斥言乎?夫人留色,《雞鳴》作歌,刺哀公怠慢,非性然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夫人不能警,戒切以月光之歌,挈壺氏廢其所掌,責以顛倒之詠,各隨所失,作詩刺之,故曰:「不能晨夜,不夙則暮。」昭暫若此,復何所疑。且《衡門》「誘僖公,願而無立志」,則愨願之人未必耽淫於色。而《東門之池》刺其君之淫昏,斯非一人而行反者乎?況此前後不同,所失各異,何獨怪之耳!案襄二十九年《左傳》:「魯為季札歌《齊》,曰:『美哉!』」此詩皆雲刺,彼云「美哉」者,以《雞鳴》有思賢妃之事,《東方未明》雖刺無節,尚能促遽自警,詩人懷其舊俗,故有箴規,故季札美其聲,非謂詩內皆是美事。   《雞鳴》,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妃,芳非反。慢,武諫反。警,居領反,本又作「敬」,音同。   [疏]「《雞鳴》三章,章四句」至「道焉」。○正義曰:作《雞鳴》詩者,思賢妃也。所以思之者,以哀公荒淫女色,怠慢朝政。此由內無賢妃以相警戒故也。君子見其如此,故作此詩,陳古之賢妃貞女,夙夜警戒於去,以相成益之道焉。二章章,首上二句陳夫婦可起之禮,下二句述諸侯夫人之言,卒章皆陳夫人之辭。以哀公荒淫,無夫人興戒,君子使不留色怠慢,故陳人君早朝,戒君子使不惰於政事,皆是與夫相警相成之事也。雲荒淫者,謂廢其政事,淫於女色,由淫而荒,故言荒淫也。賢妃即貞女也,論其配夫則為賢妃,指其行事則為貞女,所從言之異耳。相成者,以夫妻為耦,義在交益,妻能成夫,則妻亦成矣,故以相成言之。《車舝》思得賢女,乃思得其人以配王。此思賢妃,直思其相成之道,不言思得其人,作者之意異也。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雞鳴而夫人作,朝盈而君作。箋云:雞鳴朝盈,夫人也,君也,可以起之常禮。○朝,直遙反,注下皆同。匪雞則鳴,蒼蠅之聲。蒼蠅之聲,有似遠雞之鳴。箋云:夫人以蠅聲為雞鳴,則起早於常禮,敬也。○蠅,餘仍反。   [疏]「《雞鳴》,思賢妃也」至「蒼蠅之聲」。○正義曰:以哀公荒淫怠慢,無賢妃之助,故陳賢妃貞女警戒其夫之辭。言古之夫人與君寢宿,至於將旦之時,乃言曰:「雞既為鳴聲矣,朝上既以盈滿矣。」言雞鳴,道己可起之節,言朝盈,道君可起之節。己以雞鳴而起,欲令君以朝盈而起也。作者又言:夫人言雞既鳴矣之時,非是雞實則鳴,乃是蒼蠅之聲耳。夫人以蠅聲為雞鳴,聞其聲而即起,是早於常禮,恭敬過度。而哀公好色淹留,夫人不戒令起,故刺之。○傳「雞鳴」至「君作」。○正義曰:解夫人言此二句之意,以雞鳴而夫人可起,朝盈而君可起。二者是夫人與君可以起之常禮,故言之以戒君也。若然,雞鳴而夫人已起,於朝盈之時,夫人不在君所,而得言朝盈以戒君者,以雞鳴之後未幾而朝盈,朝盈與雞鳴時節相將,以雞既鳴,知朝將盈,故夫人於雞鳴之時並雲朝盈耳,非是知朝盈之後,復來告君也。朝盈,謂群臣辨色始入,滿於朝上。○箋「夫人」至「禮敬」。○正義曰:常禮以雞實鳴而起,今夫人之在君所,心常驚懼,恆恐傷晚,故以蠅聲為雞鳴,則起早於常禮,是夫人之敬也。《書傳》說夫人御於君所之禮云:「太師奏雞鳴於階下,夫人鳴玉珮於房中,告去。」則雞鳴以告,當待太師告之。然此夫人自聽雞鳴者,彼言告御之正法,有司當以時告君,此說夫人相警戒,不必待告方起,故自聽之也。上句雞鳴、朝盈並言之,此經不重述朝盈者,欲見夫人之敬,止須述謬聽雞鳴耳,不須重述朝盈也。何則?夫人以雞鳴而知朝盈,朝盈非謬聽,不假言之。○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東方明,則夫人纚笄而朝,朝已昌盛,則君聽朝。箋云:東方明,朝既昌,亦夫人也,君也,可以朝之常禮。君日出而視朝。○纚,色蟹反,何霜綺反。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見月出之光,以為東方明。箋云:夫人以月光為東方明,則朝亦敬也。   [疏]「東方」至「之光」。○正義曰:上言夫人早起,此又言其早朝。夫人言:東方既已明矣,朝上既已盛矣。言東方已明,道己可朝之節。言朝既昌矣,道君可朝之節。己以東方明而朝,欲令君以朝昌盛而朝也。作者又言:夫人言東方明矣之時,非是東方則實已明,乃是月出之光耳。夫人以月出之光為東方明,見其明而即朝,是早於常禮,恭敬過度。今哀公怠慢晚朝,而夫人不戒,故刺之。○傳「東方」至「聽朝」。○正義曰:此經二句,亦陳夫人之辭。東方明,故夫人朝君。朝既昌,君可聽朝。上章夫人因己以雞鳴而起,即言朝盈以戒君。此夫人因起以東方明時朝君,即言朝既昌以戒君,故亦並言此二句也。《士昏禮》註:「纚,縚發。纚廣充幅,長六尺。笄,今時簪。」傳言夫人纚笄而朝,首服纚笄以朝君。案《禮·特牲饋食》及《士昏禮》皆云「纚笄綃衣」,注云:「綃,綺屬。」此衣染之以黑,其繒本名曰綃,則首服纚笄,必以綃衣配之。此以纚笄朝君,則當身服綃衣也。《天官·內司服》鄭注差次服之所用,鞠衣,黃桑之所服;展衣,以禮見王及賓客之服;禒衣,御於王之服。又《追師》:「掌王后之首服,為副編次。」注云:「副,所以覆首,服之以從王祭祀。編,編列發為之,服之以告桑。次,次第發長短為之,服之以見王。王后之燕居,亦纚笄裛而已。凡諸侯夫人於其國,衣服與王后。」同如鄭此,言則夫人以禮見君,當服展衣,御於君,當復禒衣,皆首服次,燕居乃服纚笄耳。此傳言纚笄而朝者,展衣以見君,禒衣以御君。鄭以《周禮》六服差次所用,為此說耳,非有經典明文。《列女傳》:「魯師氏之母齊姜戒其女云:『平旦纚笄而朝,則有君臣之嚴。』」莊二十四年《公羊傳》何休注,其言與《列女傳》亦同。然則古之《書傳》,有言夫人纚笄而朝君者,毛當有所依據而言,未必與鄭同也。或以為夫人纚笄而朝,謂聽治內政。案《列女傳》稱「纚笄而朝,則有君臣之嚴」,謂朝於夫,非自聽朝也。此傳亦云「纚笄而朝」,文與彼同,安得聽內政乎?宮內之政,蓋應寡耳。君於外政,尚日出而朝,夫人何當先君之朝而聽內政?且東方始明,君時初起,眾妾皆當朝君,夫人有何可治?而以東方既明便即聽之?傳又言「朝已昌盛,則君聽朝」。於君言「聽朝」,夫人言「而朝」,足知纚笄而朝君矣。上章言「朝既盈矣」,謂朝已有人,君可以起。此言「朝既昌矣」,謂盛於盈時,群臣畢集,故君可以聽朝。朝昌,謂日出時也,故箋云「君日出而視朝」,《玉藻》文。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古之夫人配其君子,亦不忘其敬。箋云:蟲飛薨薨,東方且明之時,我猶樂與子臥而同夢,言親愛之無已。○薨,呼弘反。妃音配,本亦作「配」。樂音岳,又五教反。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會,會於朝也。卿大夫朝會於君朝聽政,夕歸治其家事。無庶予子憎,無見惡於夫人。箋云:庶,眾也。蟲飛薨薨,所以當起者,卿大夫朝者且罷歸故也。無使眾臣以我故憎惡於子,戒之也。○且,七也反,沈子餘反。朝會,此一朝如字,音張遙反。惡,烏路反,下同。於夫音符,或依字讀者,非。   [疏]「蟲飛」至「子憎」。○正義曰:上言欲君早起,此又述其欲早起之意。夫人告君云:東方欲明,蟲飛薨薨之時,我甘樂與君臥而同夢。心非原欲早起也,所以必欲令君早起朝者,以卿大夫會聚我君之朝,且欲得早罷歸矣。無使眾臣以我之故,於子之身加憎惡也。子謂君也。君若與我同臥,不早聽朝,則事不速訖,罷朝必晚,眾臣憎君,是由我故,故欲令君早起,無使見惡於夫人。刺今不能然。今定本作「與子憎」,據鄭云「我」,我是予之訓,則作「與」者非也。○傳「古之」至「其敬」。○正義曰:以恭敬之事施於疏遠,其於至親可以無敬。夫人樂與同夢,相親之甚,猶尚早起早朝,雖親不敢忘敬,故云「古之夫人配其君子,情雖至親,亦不忘敬」。刺今夫人得與君子相配,則忘敬晚興也。以親而猶敬,故言亦,亦疏遠也。○箋「蟲飛」至「無已」。○正義曰:《大戴禮》「羽蟲三百六十,鳳凰為之長」,則鳥亦稱蟲。此蟲飛薨薨,未必唯小蟲也。以將曉而飛,是東方且欲明之時,即上雞鳴時也。○傳「會會」至「夫人」。○正義曰:言會言歸,則是會於朝,歸於家,故知謂卿大夫於朝旦之時會於君朝聽政,於夕晚之時歸治其家事。成十二年《左傳》曰:「世之治也,百官承事朝而不夕。」是於夕而不治公事,故歸治家事也。云「無見惡於夫人」,夫人謂卿大夫。卿大夫欲早罷歸,不得早罷,則憎惡君,是見惡於卿大夫也。○箋云「庶,眾」。○正義曰:《釋詁》文。   《雞鳴》三章,章四句。   《還》,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閒於馳逐謂之好焉。荒,謂政事廢亂。○還音旋,《韓詩》作「嫙」。嫙,好貌。好,呼報反。厭,於艷反,又於占反,本或作「饜」,音同,止也。好,蒿縞反。   [疏]「《還》三章,章四句」至「好焉」。○正義曰:作《還》詩者,刺荒也。所以刺之者,以哀公好田獵,從逐禽獸而無厭。是在上既好,下亦化之,遂成其國之風俗。其有慣習於田獵之事者,則謂之為賢;閒於馳逐之事者,則謂之為好。君上以善田獵為賢、好,則下民皆慕之,政事荒廢,化之使然,故作此詩以刺之。經三章,皆士大夫相答之辭,是遂成風俗,謂之賢、好之事。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閒兮。還,便捷之貌。峱,山名。箋云:子也,我也,皆士大夫也,俱出田獵而相遭也。○峱,乃刀反,《說文》云:「峱山,在齊。」崔《集注》本作「嶩」。「便捷」,本亦作「便旋」。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從,逐也。獸三歲曰肩。儇,利也。箋云:並,ヮ瓣]。子也,我也,並驅而逐禽獸。子則揖耦我,謂我儇,譽之也。譽之者,以報前言還也。○驅,本又作「驅」,曲具反,注下同。肩如字,《說文》云「三歲豕,肩相及者」。本亦作「豜」,音同,又音牽。揖,一入反。儇,許全反,《韓詩》作「婘」,音權,好貌。並,步頂反,下文同。譽音餘,下同。   [疏]「子之」至「儇兮」。○正義曰:國人以君好田獵,相化成俗。士大夫在田相逢,歸說其事。此陳其辭也。我本在田,語子曰:子之便捷還然兮。當爾之時,遭值我於峱山之閒兮,於是子即與我並行驅馬逐兩肩獸兮,子又揖耦我,謂我甚儇利兮。聚說田事,以為戲樂,而荒廢政事,故刺之。○傳「還便」至「山名」。○正義曰:此「還」與下茂、好、昌盛皆是相譽之辭,以其善於田獵,故知還是輕便捷速之貌也。獵之所在,非山則澤,下言「之陽」,此言「之閒」,則是山之南山則,故知「峱,山名」。○箋「子也」至「相遭」。○正義曰:以報答相譽,則尊卑平等,非國君也。然馳車逐獸,又非庶人,故知子也、我也,皆士大夫出田相遭也。○傳「從逐」至「儇利」。○正義曰:《大司馬》云:「大獸公之,小禽私之。」《七月》云:「言私其豵,獻豜於公。」則肩是大獸,故言「三歲曰肩」。儇利,言其便利馳逐。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茂,美也。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箋云:譽之言好者,以報前言茂也。○牡,茂後反。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昌,盛也。箋云:昌,佼好貌。○佼,古卯反,本又作「姣」。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狼,獸名。臧,善也。   [疏]傳「狼,獸名。臧,善」。○正義曰:《釋獸》云:「狼:牡獾,牝狼。其子獥。絕有力,迅。」舍人曰:「狼,牡名獾,牝名狼,其子名徼。絕有力者名迅。」孫炎曰:「迅,疾也。」陸機《疏》云:其鳴能小能大,善為小兒啼聲以誘人。去數十步,其猛捷者,雖善用兵者不能免也。其膏可煎和,其皮可為裘,故《禮記》「狼臅膏」,又曰「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是也。「臧,善」,《釋詁》文。   《還》三章,章四句。   《著》,刺時也。時不親迎也。時不親迎,故陳親迎之禮以刺之。○著,直居反,又直據反,又音於,詩內協句,宜音直據反。迎,魚敬反,注同。   [疏]「《著》三章,章三句」至「親迎」。○正義曰:作《著》詩者,刺時也。所以刺之者,以時不親迎,故陳親迎之禮以刺之也。毛以為,首章言士親迎,二章言卿大夫親迎,卒章言人君親迎,俱是受女於堂,出而至庭、至著、各舉其一,以相互見。鄭以為,三章共述人臣親迎之禮,雖所據有異,俱是陳親迎之禮,以刺今之不親迎也。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俟,待也。門屏之閒曰著。素,像瑱。箋云:我,嫁者自謂也。待我於著,謂從君子而出至於著,君子揖之時也,我視君子則以素為充耳。謂所以懸瑱者,或名為紞,織之,人君五色,臣則三色而已。此言素者,目所先見而雲。尚之以瓊華乎而。瓊華,美石,士之服也。箋云:尚猶飾也。飾之以瓊華者,謂懸紞之末,所謂瑱也。人君以玉為之。瓊華,石色似瓊也。   [疏]「俟我」至「乎而」。○毛以為,士親迎,夫既受婦於堂,導之而出。妻見其夫衣冠之飾。此陳其辭也。妻言:君子待我於門內之著乎而,我見君子塞耳之瑱以素象為之乎而。又見其身之所佩,飾之以瓊華之石乎而。言士親迎,妻見其服飾。今不親迎,故舉以刺之也。○鄭以為,總言人臣親迎,其妻見其冠飾。君子待我於著之時,我見君子充耳以素絲為之,其末飾之以瓊華之石。言用素絲為紞,以懸瓊華之石為瑱也。○傳「俟待」至「像瑱」。○正義曰:「俟,待」,《釋詁》文。《釋宮》云:「門屏之閒謂之寧。」李巡曰:「門屏之閒,謂正門內兩塾閒名寧。」孫炎曰:「門內屏外,人君視朝所寧立處也。」著與寧音義同。《楚語》稱白子張驟諫靈王,王病之,曰:「子復語,不穀雖不能用,吾置之於耳。」對曰:「賴君之用也,故言。不然,巴浦之犀犛兕象,其可盡乎?其又以繩為瑱。」韋昭云:「瑱所以塞耳,言四獸之牙角可以為瑱。」是象可以為瑱。此言充耳,以素可以充耳,而色素者唯象骨耳,故知素是象瑱。毛以此章陳士,蓋士以象為瑱也。○箋「我嫁」至「而雲」。○正義曰:此說親迎之事,而言待我,則是夫之待妻,故知我是嫁者自謂也。《士昏禮》:婿親迎至於女嫁,主人揖入,賓執雁從。至於廟門,揖入。三揖,至於階。三讓,主人升西面,賓升北面,奠雁,再拜稽首,降出。婦從降自西階,主人不降送。是受女於堂,導之以出,故此婦從君子而出至著,君子揖之。下箋亦云「揖我於庭」。不言揖我於堂者,《昏禮》「女立於房中南面,婿於堂上待之,拜受,即降禮於堂上」,無揖,故不言之。《昏禮》止言「以從」,不言在庭著揖之。箋知揖之者,言待我,明其住待之也。下《昏禮》「婦至夫家,主人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至夫家引入之時,每門而揖,明女家引出之時,亦每而揖,故知至著,君子揖之之時也。我視君子則以素為充耳,所謂懸瑱,言懸瑱之繩用素,非為瑱耳。桓二年《左傳》云「衡、紞、紘、綖」,是懸瑱之繩,故云「或名為紞」。《魯語》敬姜云:「王后親織玄紞。」織線為之,即今之絛繩,必用雜采線為之,故言「織之,人君五色,臣則三色」。直言人君與臣,不辨尊卑之異,蓋天子諸侯皆五色,卿大夫士皆三色,其色無文,正以人君位尊,備物當具五色,臣則下之,宜降以兩。且此詩刺不親迎,宜陳人臣親迎之事。經有素青黃三色,故為臣則三色。又解三色而獨言素者,以其素色分明,目所先見,故先言之。婿受女於堂,從堂而後至庭、至著,目所先見,當在堂見素。而以素配著為章者,取其韻故耳。或庭先見青,堂先見黃,以為章次。王肅云:「王后織玄紞。天子之玄紞,一玄而已,何雲具五色乎?」王基理之云:「紞,今之絛,豈有一色之絛?色不雜,不成為絛。王后織玄紞者,舉夫色尊者言之耳。」義或當然。○傳「瓊華」至「之服」。○正義曰:瓊是玉之美名,華謂色有光華。此石似瓊玉之色,故雲美石。士之服者,蓋謂衣服之飾,謂為佩也。《玉藻》云:「士佩瓀□玉。」此雲石者,以石色似玉,故禮通貴賤皆以玉言之。毛以士賤,直言美石,故下章乃言似玉。王肅云:「以美石飾象瑱。」案瑱之所用,其物小耳,不應以石飾象。其為一物,王氏之說未必得傳旨也。瓊華、瓊瑩、瓊英,其文相類。傳以此章為士服,二章為卿大夫之服,卒章為人君之服者,以序言「時不親迎」,則於貴賤皆不親迎。此宜歷陳尊卑不親迎之事,故以每章為一人耳。非以瓊華、瓊瑩、瓊英之文,而知其異人也。但陳尊卑不親迎之事,以大夫居位尊於士,其石當美於士服,故言似玉耳。其實三者皆美石也。○箋「尚猶」至「似瓊也」。○正義曰:尚謂尊尚此物所為飾也。上言「充耳以素」,謂紞用素也。此言飾之瓊華,是就紞而加飾,故言「謂懸紞之末,所謂瑱也」。《君子偕老》說夫人之服,而云「玉之瑱兮」,故知人君以玉為瑱。君乃用玉,臣則不可,而瓊是玉名,嫌臣亦用玉,故辨之云:「瓊華,美石,色似瓊者也。」非用瓊為瑱也。箋既言人君以玉,即云「瓊華,美石」,二章箋雲石色似瓊、似瑩,皆以為似,則鄭意三章同說人臣親迎,非人君也。上箋唯言臣則三色,不辨臣之尊卑,蓋三章總言卿大夫士也。以其言於著、於庭、於堂,正是待有先後,不宜分為異人,故為總述人臣親迎之法。孫毓云:案禮之名充耳,是塞耳,即所謂瑱懸當耳,故謂之塞耳。懸之者,別謂之紞,不得謂之充耳,猶瑱不得名之為紞也。故曰玉之瑱兮。夫設纓以為冠,不得謂冠是纓之飾。結組以懸佩,不可謂佩所以飾組。今獨以瑱為紞之飾,謬於名而失於實,非作者之意。以毛、王為長。斯不然矣。言充耳者,固當謂瑱為充耳,非謂紞也。但經言充耳以素,素絲懸之,非即以素為充耳也。既言充耳以素,未言充耳之體,又言飾之以瓊華,正謂以瓊華作充耳。人臣服之以為飾,非言以瓊華飾紞,何當引冠纓、組佩以為難乎?經言飾之,必有所飾。若雲不得以瓊華飾紞,則瓊華又何所飾哉!即如王肅之言,以美石飾象瑱,像骨賤於美石,謂之飾象,何也?下傳以青為青玉,黃為黃玉,又當以石飾玉乎?以經之文勢,既言「充耳以素」,即雲飾之以瓊華,明以瓊華為充耳,懸之以素絲,故易傳以素絲為紞,瓊華為瑱也。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青,青玉。箋云:待我於庭,謂揖我於庭時。青,紞之青。   尚之以瓊瑩乎而!瓊瑩,石似玉,卿大夫之服也。箋云:石色似瓊、似瑩也。   [疏]傳「青,青玉」。○正義曰:傳意充耳以青,謂以青玉為瑱,故雲青謂青玉。此章說卿大夫之事,下章說人君之事。《考工記·玉人》云:「天子用全。」則公侯以下皆玉石雜,言青玉、黃玉亦謂玉石雜也。   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黃,黃玉。箋云:黃,紞之黃。   尚之以瓊英乎而!瓊英,美石似玉者,人君之服也。箋云:瓊英猶瓊華也。   [疏]箋「瓊英猶瓊華」。○正義曰:《釋草》云:「木謂之華,草謂之榮,榮而不實者謂之英。」然則英是華之別名,故言「瓊英猶瓊華」。二章瓊、瑩,俱玉石名也,故云「似瓊、似瑩」。英、華是玉光色,故不言似英、似華耳。今定本云「瓊英猶瓊華瓊瑩」,兼言瓊瑩者,蓋衍字也。   《著》三章,章三句。   《東方之日》,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刺衰,色追反,本或作「刺襄公」,非也。《南山》已下,始是襄公之詩。   [疏]「《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至「禮化」。○正義曰:作《東方之日》詩者,刺衰也。哀公君臣失道,至使男女淫奔,謂男女不待以禮配合,君臣皆失其道,不能以禮化之,是其時政之衰,故刺之也。毛以為,陳君臣盛明,化民以禮之事,以刺當時之衰。鄭則指陳當時君臣不能化民以禮。雖屬意異,皆以章首一句「東方之日」為君失道,「東方之月」為臣失道;下四句為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之之事。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興也。日出東方,人君明盛,無不照察也。妹者,初昏之貌。箋云:言東方之日者,訴之乎耳。有姝姝美好之子,來在我室,欲與我為室家,我無如之何也。日在東方,其明未融。興者,喻君不明。○妹,赤朱反。在我室兮,履我即兮。履,禮也。箋云:即,就也。在我室者,以禮來,我則就之,與之去也。言今者之子,不以禮來也。   [疏]「東方」至「即兮」。○毛以為,東方之日兮,猶言明盛之君兮。日出東方,無不鑒照,喻君德明盛,無不察理。此明德之君,能以禮化民,民皆依禮嫁娶。故其時之女言,彼姝然美好之子,來在我之室兮。此子在我室兮,由其以禮而來,故我往就之兮。言古人君之明盛,刺今之昏闇。言婚姻之正禮,以刺今之淫奔也。○鄭以為,當時男女淫奔,假為女拒男之辭,以刺時之衰亂。有女以男逼己,乃訴之言:東方之日兮,以喻告不明之君兮,由君不明,致此強暴。今有彼姝然美好之子,來在我之室兮,欲與我為室家,我無奈之何。又言己不從之意,此子在我室兮,若以禮而來,我則欲就之兮。今不以禮來,故不得從之。不能以禮化民,至使男淫女訴,故刺之。○傳「日出」至「之貌」。○正義曰:日出東方,漸以明盛,照臨下土,故以喻人君明盛,無不照察。謂明照下民,察理其事,使之不敢淫奔。彼姝者女,言其就女親迎之事,故以姝為初婚之貌,與箋雲美好亦同。王肅云:「言人君之明盛,刺今之昏闇。」○箋「東方」至「不明」。○正義曰:箋以序言「君臣失道」,不言陳善刺惡,則是當時實事也,不宜為明盛之君,故易傳以東方之日者比君於日,以情訴之也。日之明盛,在於正南。又解不以南方之日為興者,以日在東方,其明未融,故舉東方之日,以喻君之不明也。昭五年《左傳》云:「日上其中,明而未融,其當旦乎。」服虔云:「融,高也。」案《既醉》「昭明有融」,傳云:「融,長也。」謂日高其光照長遠。日之旦明未高,故以喻君不明也。若然,男女淫奔,男倡女和,何以得有拒男之女而訴於君者?詩人假言女之拒男,以見男之強暴,明其無所告訴,終亦共為非禮。以此見國人之淫奔耳,未必有女終能守禮訴男者也。○傳「履,禮」。○正義曰:《釋言》文。上喻人君明盛,此必不與鄭同。王肅云:「言古婚姻之正禮,刺今之淫奔。」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月盛於東方。君明於上,若日也。臣察於下,若月也。闥,門內也。箋云:月以興臣,月在東方,亦言不明。○闥,他達反。《韓詩》云:「門屏之間曰闥。」   [疏]傳「月盛」至「門內」。○正義曰:以序言「君臣失道」,則君臣並責,故知以月盛東方喻臣明察也。云「闥,門內」者,以上章「在我室兮」謂來入其家,又闥字從門,故知門內也。   在我闥兮,履我發兮。發,行也。箋云:以禮來,則我行而與之去。   [疏]傳「發,行」。○正義曰:以行必發足而去,故以發為行也。   《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   《東方未明》,刺無節也。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焉。號令,猶召呼也。挈壺氏,掌漏刻者。○朝,直遙反,注皆同。挈,苦結反,又音結。壺音胡。挈壺氏,掌漏刻之官。   [疏]「《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至「職焉」。○正義曰:作《東方未明》詩者,刺無節也。所以刺之者,哀公之時,朝廷起居,或早或晚,而無常節度,號令召呼不以其時。人君置挈壺氏之官,使主掌漏刻,以昏明告君。今朝廷無節,由挈壺氏不能掌其職事焉,故刺君之無節,且言置挈壺氏之官不得其人也。朝廷是君臣之總辭,此則非斥言其君也。興,起也。居,安坐也。言君之坐起無時節也。由起居無節,故號令不時,即經上二章是也。挈壺氏不能掌其職,卒章是也。○箋「號令」至「刻者」。○正義曰:以經言「自公召之」,故云「號令猶召呼也」。挈壺氏於天子為司馬之屬,其官,士也,故《夏官》序云:「挈壺氏下士六人。」注云:「挈讀如挈發之挈。壺,盛水器也。世主挈壺水以為漏。」然則挈壺者,懸系之名,刻謂置箭壺內,刻以為節而浮之水上,令水漏而刻下,以記晝夜昏明之度數也。以序言「不能掌其職焉」,故舉其所掌之事也。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上曰衣,下曰裳。箋云:挈壺氏失漏刻之節,東方未明而以為明,故群臣促遽顛倒衣裳。群臣之朝,別色始入。○倒,都老反。遽,其慮反。別,彼列反。顛之倒之,自公召之。箋云:自,從也。群臣顛倒衣裳,而朝人又從君所來而召之,漏刻失節,君又早興。   [疏]「東方」至「召之」。正義曰:言朝廷起居無節度,於東方未明之時,群臣皆顛倒衣裳而著之。方始倒之顛之,著衣未往,已有使者從君而來召之。起之早晚,禮有常法,而今漏刻失節,促遽若此,故刺之。○傳「上曰衣,下曰裳」。○正義曰:此其相對定稱,散則通名曰衣。《曲禮》曰:「兩手摳衣,去齊尺。」注云:「齊謂裳下緝也。」是裳亦稱衣也。傳言此,解其顛倒之意,以裳為衣。今上者在下,是為顛倒也。○箋「挈壺」至「始入」。○正義曰:解時實未明,而顛倒衣裳之意。以挈壺氏失漏刻之節,每於東方未明而為已明,告君使之早起。群臣當以失晚,復恐後期,故於東方未明之時,急促惶遽,不暇整理衣服,故顛倒著衣裳而朝君。此則失於侵早,故言朝之正法,群臣別色始入。東方未明,未當起也。別色始入,《玉藻》文。○箋「群臣」至「早興」。○正義曰:群臣顛倒衣裳,方欲朝君,人已從君所來召之,是君已先起矣,故言君又早興。臣起已太早,君興又早於臣也。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晞,明之始升。   [疏]傳「晞,明之始升」。○正義曰:晞是日之光氣。《湛露》云:「匪陽不晞。」謂見日之光而物乾,故以晞為乾。《蒹葭》云:「白露未晞。」言露在朝旦,未見日氣,故亦為乾義。此言東方未明,無取於乾,故言明之始升,謂將旦之時,日之光氣始升,與上未明為一事也。   倒之顛之,自公令之。令,告也。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柳,桑脆之木。樊,藩也。圃,菜園也。折柳以為藩園,無益於禁矣。瞿瞿,無守之貌。古者,有挈壺氏以水火分日夜,以告時於朝。箋云:柳木之不可以為藩,猶是狂夫不任挈壺氏之事。○折,之舌反。圃音布,又音補。樹菜蔬曰圃。瞿,俱具反。脆,七歲反。藩,方元反。   不能辰夜,不夙則莫。辰,時。夙,早。莫,晚也。箋云:此言不任其事者,恆失節數也。○莫音暮。   [疏]「折柳」至「則莫」。○正義曰:此言折柳木以為藩菜果之圃,則柳木桑脆,無益於圃之禁,以喻用狂夫以為挈壺之官,則狂夫瞿瞿然不任於官之職。由不任其事,恆失節度,不能時節此夜之漏刻,不太早則太晚,常失其宜,故令起居無節。以君任非其人,故刺之。○傳「柳桑」至「於朝」。○正義曰:言柳桑脆之木者,欲取無益於禁,故以桑脆解之。「樊,藩也」,《釋言》文。孫炎曰:「樊,圃之藩也。」郭璞曰:「謂藩籬也。」種菜之地謂之圃,其外藩籬謂之園,故云:「圃,菜園也」。太宰九職,「二曰園圃,毓草木」,注云:「樹果蓏曰圃,園其藩也。」是圃內可以種菜,又可以樹果蓏,其外列藩籬以為樊。柳是桑脆之物,以手折而為藩,無益於禁,以喻狂夫不任挈壺之職也。《蟋蟀》云:「良士瞿瞿。」瞿為良士貌,故傳云:「瞿瞿然顧禮義。」此言「狂夫瞿瞿」,謂狂愚之夫,故言「瞿瞿,無守之貌」,為精神不立,志無所守,故不任居官也。序云「挈壺氏不能掌其職」,則狂夫為挈壺氏矣,故又解其瞿瞿之意。古者,有挈壺氏以水火分日夜,謂以水為漏,夜則以火照之,冬則冰凍不下,又當置火於傍,故用水用火。准晝夜共為百刻,分其數以為日夜,以告時節於朝,職掌如此。而今此狂夫瞿瞿然志無所守,分日夜則參差不齊,告時節則早晚失度,故責之也。《挈壺氏職》曰:「凡喪,懸壺以代哭,皆以水火守之,分以日夜。及冬,則以火爨鼎水而沸之,而沃之。」注云:「代,更也。禮未大斂代哭。以水守壺者,為沃漏也。以火守壺者,夜則視刻數也。分以日夜者,異晝夜漏也。漏刻之箭,晝夜共百刻,冬夏之間則有長短焉。太史立成法,有四十八箭。」是其分日夜之事。言冬夏之閒有長短者,案《乾象歷》及諸曆法與今大史所候皆云:冬至則晝四十五,夜五十五;夏至則晝六十五,夜三十五;春、秋分則晝五十五半,夜四十四半。從春分至於夏至,晝漸長增九刻半;從夏至至於秋分,所減亦如之。從秋分至於冬至,晝漸短減十刻半;從冬至至於春分,所加亦如之。又於每氣之間加減刻數,有多有少。其事在於歷術以其筭數有多有少,不可通而為率,故太史之官立為法,定作四十八箭,以一年有二十四氣,每一氣之閒又分為二,通率七日強半而易一箭,故週年而用箭四十八也。歷言晝夜者,以昏明為限。馬融、王肅注《尚書》,以為日永則晝漏六十刻,夜漏四十刻。日短則晝漏四十刻,夜漏六十刻。日中、宵中則晝夜各五十刻者,以《尚書》有日出日入之語,遂以日見為限。《尚書緯》謂刻為商。鄭作《士昏禮目錄》云:「日入三商為昏。」舉全數以言耳。其實日見之前,日入之後,距昏明各有二刻半,減晝五刻以裨夜,故於曆法皆多校五刻也。鄭於《堯典》注云:「日中、宵中者,日見之漏與不見者齊也。日永者,日見之漏五十五刻,日不見之漏四十五刻。」又與馬、王不同者,鄭言日中、宵中者,其漏齊則可矣。其言日永、日短之數,則與歷甚錯。馬融言晝漏六十,夜漏四十,減晝以裨夜矣。鄭意謂其未減,又減晝五刻以增之,是鄭之妄說耳。漏刻之數,見在史官,古今歷者,莫不符合。鄭君獨有此異,不可強為之辭。案挈壺之職唯言分以日夜,不言告時於朝。《春官·雞人》云:「凡國事為期,則告之時。」注云:「像雞知時。」然則告時於朝,乃是雞人。此言挈壺告時者,以序云「興居無節,挈壺氏不能掌其職」,明是挈壺告之失時,故令朝廷無節也。蓋天子備官,挈壺掌漏,雞人告時,諸侯兼官,不立雞人,故挈壺告也。《庭燎》箋云:「王有雞人之官。」是鄭意以為,唯王者有雞人,諸侯則無也。○傳「辰,時。夙,早。莫,晚」。○正義曰:《釋訓》云:「不辰,不時也。」是辰為時也。「夙,早」,《釋注》文。暮與早對,故為晚。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五 五之二  卷五 五之二   《南山》,刺襄公也。鳥獸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襄公之妹,魯桓公夫人文姜也。襄公素與淫通。及嫁,公謫之。公與夫人如齊,夫人愬之襄公。襄公使公子彭生乘公而搤殺之,夫人久留於齊。莊公即位後乃來,猶復會齊侯於禚,於祝丘,又如齊師。齊大夫見襄公行惡如是,作詩以刺之。又非魯桓公不能禁制夫人而去之。○之行,下孟反。謫,直革反,責也,又張革反。乘,繩證反,一本作「彭生乘公」,乘則依字讀。搤,於革反,《說文》云:「捉也。」《公羊傳》云:「拉公幹而殺之。」沈又烏詣反。拉音郎答反。復,扶又反,下皆同。禚音灼,地名。行惡,下孟反,下「之行」皆同。   [疏]「《南山》四章,章六句」至「去之」。○正義曰:作《南山》詩者,刺襄公也。以襄公為鳥獸之行。鳥獸淫不避親,襄公行如之,乃淫於己之親妹,人行之惡,莫甚於此。齊國大夫逢遇君有如是之惡,故作詩以刺君。其人恥事無道之主,既作此詩,遂棄而去之。此妹既嫁於魯襄公,猶尚淫之。亦猶魯桓不禁,使之至齊,故作者既刺襄公,又非魯桓。經上二章刺襄公淫乎其妹,下二章責魯桓縱恣文姜。序以主刺襄公,故不言魯桓。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言作詩之意,以見君惡之甚,於經無所當也。○箋「襄公」至「去之」。○正義曰:以《弊笱》、《猗嗟》之序,知襄公所淫之妹,文薑是也。桓十八年《左傳》云:「公與夫人姜氏如齊。齊侯通焉。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於車。」莊元年《公羊傳》云:「夫人譖公於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與之飲酒。於其出焉,使公子彭生送之,於其乘焉,拉幹而殺之。」是公謫文姜,彭生搤殺公之事也。《春秋經》桓三年「秋,公子翬如齊逆女。九月,夫人姜氏至自齊」,是文姜以桓三年歸魯也。《左傳》於桓十八年「如齊」之下始云「齊侯通焉」。箋知素與淫通者,以姦淫之事生於聚居,不宜既嫁始然,故知未嫁之前,素與淫通也。且桓六年九月經書「丁卯,子同生」,即莊公也。《猗嗟序》稱「人以莊公為齊侯之子」,《公羊傳》稱桓公云「同非吾子」,明非如齊之後始與齊侯通也。但《左傳》為「公謫」張本,故於「如齊」之下始言「齊侯通」耳。《公羊》「拉幹而殺之」,《史記》稱「使公子彭生抱魯桓公上車,摺其脅,公死於車」,摺與拉音義同。彼皆言拉殺,此言搤殺者,《說文》云:「搤,捉也。」何休云:「幹脅拉折聲。」正謂手捉其脅而折,拉然為聲,此指言殺狀,故言搤也。夫人以桓十八年與公如齊,經書「公之喪至自齊」,傳不言文姜來歸。莊元年傳云:「不書即位,文姜出故也。」莊公即位之時,猶在齊未來,故言「夫人久留於齊,莊公即位後乃來」也。其來年月,三傳無文。莊元年經書「三月,夫人遜於齊」,《公羊傳》云:「夫人固在齊矣。其言遜何?念母也。正月以存君,念母以首事。」何休及賈逵、服虔皆以為,桓公之薨,至是年三月期而小祥,公憂思少殺,念及於母,以其罪重,不可以反之,故書「遜於齊」耳。其實先在於齊,本未歸也。至二年,「夫人會齊侯於禚」,是從魯往之,則於會之前已反魯矣。服虔雲蓋魯桓公之喪從齊來,以文姜為二年始來。杜預以莊元年歲首即位之時,文姜來,公以母出之故,不忍即位。文姜於時感公意而來。既至,為魯人所尤,故三月又遜於齊。謂文姜來而復去,非先在齊。二者說雖不同,皆是莊公即位之後乃來也。杜預創為其說,前儒盡不然也。鄭於《喪服小記》之注引《公羊》正月存親之事,則亦同於賈、服,至二年乃歸也。《春秋》經「莊二年,夫人姜氏會齊侯於禚。四年,夫人姜氏享齊侯於祝丘。五年,夫人姜氏如齊師。」是夫人復會齊侯、如齊師也。以言齊侯淫於其妹,終說其淫之事。若然,按經「莊七年春,夫人姜氏會齊侯於防。冬,夫人姜氏會齊侯於穀」,亦是淫事。此不言者,略舉其先三會,以包其後二會也。以《左傳》於「會禚」之下「書奸也」,於會防之下言「齊志也」,杜預以為,意出於夫人則云「書奸」,意出於齊侯則云「齊志」。傳舉二端,其餘皆從之,則「祝丘」與「如齊師」,奸由從夫人;「防」、「穀」,奸發於齊侯。鄭意或亦當然。今此箋又以經有非魯桓之事,而序不言之,據夫人發文,故申其意,言大夫見襄公行惡如是,作詩以刺之;又非魯桓公不能禁制文姜。言詩經有此二意也。而云「去之」者,疊序「去之」文,謂棄齊而去。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興也。南山,齊南山也。崔崔,高大也。國君尊嚴,如南山崔崔然。雄狐相隨,綏綏然無別,失陰陽之匹。箋云:雄狐行求匹耦於南山之上,形貌綏綏然。興者,喻襄公居人君之尊,而為淫泆之行,其威儀可恥惡如狐。○崔,子雖反,又音佳。別,彼列反。泆音逸,下同。惡,烏路反,又如字。○魯道有蕩,齊子由歸。蕩,平易也。齊子,文姜也。箋云:婦人謂嫁曰歸。言文姜既以禮從此道嫁於魯侯也。○蕩,徒黨反,徐敕黨反。易,夷豉反。既曰歸止,曷又懷止?懷,思也。箋云:懷,來也。言文姜既曰嫁於魯侯矣,何復來為乎?非其來也。   [疏]「南出」至「懷止」。○毛以為,南山、雄狐,各自為喻。言南山高大崔崔然,以喻國君之位尊高如山也。雄狐相隨綏綏然,雄當配雌,理亦當然也。今二雄無別,失陰陽之匹,以喻夫當配妻。今襄公兄與妹淫,亦失陰陽之匹。以襄公居尊位而失匹配,故舉淫事以責之。言魯之道路有蕩然平易,齊侯之子女文姜用此道而歸嫁於魯。既曰歸於魯止,自有夫矣,襄公何為復思之止?而與之會,為此淫乎?○鄭以為,狐在山上為喻,言南山高大崔崔然,有雄狐在此山上,以求配耦,形貌綏綏然,其狀可恥惡也。喻說在箋。既言公淫可惡,又責文姜會公。言魯之道路有蕩然而平易,齊子文姜從此道而歸於魯。既曰歸於魯止,當專意事夫,何為又復來止?責文姜之來會襄公也。○傳「南山」至「之匹」。○正義曰:詩人自歌土風,山川不出其境,故云「南山,齊南山」。舉南山形貌高大崔崔然,故知喻國君之位尊嚴,言其高大如南山也。綏綏是匹行之貌,今言雄狐相隨綏綏然,明是二雄狐相匹,故雲雄狐綏綏然,是二狐俱雄,無有別異,失陰陽之匹,以喻兄與妹淫,亦失陰陽之匹也。今定本云「失陰陽之正」,義亦通也。檢此傳文,無狐在山上之意,則各自為喻,異於鄭也。對文則飛曰雌雄,走曰牝牡。散則可以相通。《牧誓》曰「牝雞之晨」,飛得稱牝,明走得稱雄。僖十五年《左傳》稱「秦伯伐晉,筮之遇蠱,其繇曰:『獲其雄狐。』」亦謂牡為雄,與此同也。○箋「雄狐」至「如狐」。○正義曰:箋以南山、雄狐文勢相連,則是狐在山上,不宜別以為喻。又狐必雄雌相從,無二雄相隨之理,故以為狐求匹耦於南山之上,喻襄公淫泆於人君之位,其可恥惡如狐貌。以狐比之,《有狐》之傳以「綏綏,匹行之貌」,則此言綏綏亦匹行之貌。言求匹耦者,正謂無雌相隨,是求匹耦也。在高顯之處,使人見之,是謂可惡也。○傳「蕩平」至「文姜」。○正義曰:以其說道路之貌,故以蕩為平易,言地平而易,無險難也。文姜,齊女,故謂之齊子。傳於詩「由」多訓為「用」,此當言用此道以歸魯也。○傳「懷,思」。○正義曰:《釋詁》文。王肅云:「文姜既嫁於魯,適人矣,何為復思與之會而淫乎?」○箋「懷來」至「其來」。○正義曰:「懷,來」,《釋言》文。以歸止謂文姜歸,則懷止亦謂文姜懷,不宜謂襄公思,故易傳以為非責文姜之來也。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葛屨,服之賤者。冠緌,服之尊者。箋云:葛屨五兩,喻文姜與侄娣及傅姆同處。冠緌,喻襄公也。五人奇,而襄公往,從而雙之。冠屨不宜同處,猶襄公、文姜不宜為夫婦之道。○屨,九具反。兩,王肅如字,沈音亮。緌,如誰反。傅姆,上音付,下音茂。處,昌慮反,下同。奇,居宜反。魯道有蕩,齊子庸止。庸,用也。既曰庸止,曷又從止?箋云:此言文姜既用此道嫁於魯侯,襄公何復送而從之,為淫泆之行?   [疏]「葛屨」至「從止」。○正義曰:屨以兩隻為具,五為數之奇。言葛屨服之賤,雖有五兩,其數雖奇,以寇緌往配而雙止,則非其宜,以喻文薑是襄公之妹,雖與侄娣傅姆有五人矣,其數雖奇,以襄公往配而雙之,亦非其宜。襄公,兄也;文姜,妹也,兄妹相配,是非其宜。既雲不宜相配,又責非理為淫。魯之道路有蕩然平易,齊子文姜用此道以歸魯止,既曰用此道以歸魯止,彼自有夫,襄公何為復從雙止?責其復從文姜為淫泆之行。○傳「葛屨」至「尊者」。○正義曰:賤宜對貴,尊當對卑。在身之服,上尊下卑。葛屨服之於足,葛又物之賤者,故以賤言之;冠緌服之於首,是服之最尊,所用之物貴,故以尊言之,亦令其貴賤尊卑互相見也。○箋「葛屨」至「之道」。○正義曰:屨必兩隻相配,故以一兩為一物。緌必屬之於冠,故冠緌其為一同。葛屨言五,冠緌言雙,由是五為奇,故欲雙之使耦也。奇,大數矣,獨舉五而言,明五必有象,故以喻文姜與侄娣傅姆五人俱是婦人,不宜以襄公往雙之。雲其數奇,以經有「五兩」,故以五人解之。莊十九年《公羊傳》曰:「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往媵之,皆有侄娣從。侄者何?兄之子。娣者何?女弟也。」是諸侯夫人有侄有娣也。襄三十年《公羊傳》曰:「宋災,伯姬存焉。有司請出。伯姬曰:『吾聞之,婦人夜出,不見傅姆不下堂。』傅至,姆未至,逮火而死。」是諸侯夫人有傅、姆也。《士昏禮》云:「姆在其右。」注云:「姆,婦人年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若今時乳母矣。」士妻之姆如此,則諸侯夫人其姆亦當然也。《內則》云:「女子十年不出,傅姆教之,執麻枲,治絲繭。」則傅是姆類,亦當以婦人老者為之矣。何休云:「選老大夫為傅,大夫妻為姆。」以男子為傅,《書傳》未有雲焉。且大夫之妻當自處家,無由從女而嫁,使夫人動輒待之,何休之言,非禮意也。冠屨貴賤,不宜同處,由襄公與文姜,兄之與妹,不宜為夫婦之道。又襄公止覆文姜耳,傳不言淫其侄娣,又傅、姆老人,非襄公儔類,而雲襄公雙之者,正以侄、娣、傅、姆與文姜同是婦人,聚居一處,襄公乃以男子廁入其中,不宜與妹相耦。作者指言其不宜雙文姜耳,非謂襄公於五人皆淫之。○箋「此言」至「之行」。○正義曰:上言曷又懷止,箋謂責文姜之來。此言曷又從止,以為責襄公從之者,以「懷止」與「歸止」文連,歸是文姜歸魯,故知懷是文姜來齊。此與「庸止」文連,庸是用道而往,則從是逐後從之,故知責襄公從之。言以意從送,與之為淫耳,非謂從之至魯也。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蓺,樹也。衡獵之,從獵之,種之然後得麻。箋云:樹麻者必先耕治其田,然後樹之,以言人君取妻必先議於父母。○蓺,魚世反,本或作「藝」,技藝字耳。衡音橫,注同,亦作「橫」字,又一音如字,「衡」即訓為「橫」。《韓詩》云:「東西耕曰橫。」從,足容反,注同。《韓詩》作「由」,云:「南北耕曰由。」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必告父母廟。箋云:取妻之禮,議於生者,卜於死者,此之謂告。○取,七喻反,注下皆同。既曰告止,曷又鞠止?鞠,窮也。箋云:鞠,盈也。魯侯女既告父母而取,何復盈從令至於齊乎?非魯桓。○鞠,居六反。令,力呈反,下同。   [疏]「蓺麻」至「鞠止」。○毛以為,種麻之法如之何乎?必橫縱獵其田畝,種之然後得麻,以興娶妻之法如之何乎?必告廟,啟其父母,娶之然後得妻。魯桓既曰告廟而娶得之止,宜以婦道禁之,何為又使窮極邪意而至齊乎?止責魯桓不禁制文姜。鄭唯以「鞠」為「盈」為異,餘同。○傳「蓺樹」至「得麻」。○正義曰:此云「蓺麻」,後稷《生民》云「蓺之荏菽」,《大司徒》云「教稼穡樹蓺」,則樹蓺皆種之別名,故雲蓺猶樹也。在田逐禽謂之獵,則獵是行步踐屨之名。衡,古橫字也。衡獵之,縱獵之,謂既耕而東西踐躡概摩之也。古者推耒耜而耕,不宜縱橫耕田,且《書傳》未有謂耕為獵者,故知是摩獵之也。今定本云「重之然後得麻」,義雖得通,不如為「種」字也。○箋「取妻」至「謂告」。○正義曰:傳以經云「必告父母」,嫌其唯告生者,故云「必告父母之廟」。箋又嫌其唯告於廟,故云「議於生者,卜於死者」,以足之。婚有納吉之禮,卜而得吉,使告女家,是娶妻必卜之。《士冠禮》云「筮於廟門」,明卜亦在廟也。《曲禮》云「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故齊戒以告鬼神。昭元年《左傳》說楚公子圍將娶妻於鄭,其辭云:「圍布幾筵,告於莊、恭之廟而來。」是娶妻自有告廟之法。而箋必以為卜者,以納吉為六禮之一,故舉卜言之。案《婚禮》受納采之禮云:「主人筵於戶西。」注云:「主人,女父也。筵,為神布席也。將以先祖之遺體許人,故受其禮於廟也。」其後諸禮皆轉以相似,則禮法皆告廟矣。女家尚每事告廟,則夫家將行六禮,皆告於廟,非徒一卜而已。明以卜為大事,故特言之。○傳「鞠,窮」。○正義曰:《釋言》文。傳意當謂魯桓縱恣文姜,使窮極邪意也。○箋「鞠盈」至「魯桓」。○正義曰:《釋詁》文。箋以此責魯桓之辭,不宜唯言文姜之窮極邪意,故易傳以為盈,責魯桓之盈縱文姜,不禁制之。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克,能也。箋云:此言析薪必待斧乃能也。○析,星歷反。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箋云:此言取妻必待媒乃得也。既曰得止,曷又極止?極,至也。箋云:女既以媒得之矣,何不禁制,而恣極其邪意,令至齊乎?又非魯桓。   [疏]「析薪」至「極止」。○正義曰:言析薪之法如之何乎?非用斧不能斫之,以興娶妻之法如之何乎?非使媒不能得之。魯桓既曰使媒得之止,宜以婦道禁之,何為窮極邪意而至齊止?又責魯桓不禁制文姜也。○傳「極,至」。○正義曰:《釋詁》文。箋言「恣極邪意,令至齊」者,中說極為至之義,恣解義之言,非經中極也。   《南山》四章,章六句。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德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疏]「《甫田》三章,章四句」至「其道」。○正義曰:《甫田》詩者,齊之大夫所作以刺襄公也。所以刺之者,以襄公身無禮義,而求己有大功,不能自修其德,而求諸侯從己。有義而後功立,惟德可以來人。今襄公無禮義、無德,諸侯必不從之。其志望大,徒使心勞,而公之所求者非其道也。大夫以公求非其道,故作詩以刺之。求大功與求諸侯,一也,若諸侯從之,則大功克立,所從言之異耳。求大功者,欲求為霸主也。天子衰,諸侯興,故曰霸。《中候》「霸免」,注云:「霸,猶把也,把天子之事。」於時王室微弱,諸侯無主,齊是大國,故欲求之。鄭以《國語》云「齊莊、僖於是乎小伯」,韋昭曰:「小伯主諸侯盟會。襄即莊孫、僖子,以父祖已作盟會之長,可以為霸業之基。又自以國大民眾,負恃強力,故欲求為霸也。至其弟桓公,即求而得之。」是齊國可以為霸,但襄公無德而不可求耳。上二章刺其求大功,卒章刺其不能修德,皆言其所求非道之事。「勞心忉忉」,是志大心勞。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興也。甫,大也。大田過度,而無人功,終不能獲。箋云:興者,喻人君欲立功致治,必勤身修德,積小以成高大。○莠,羊九反。無田,音佃,下同。治,直吏反。無思遠人,勞心忉忉。忉忉,憂勞也。箋云:言無德而求諸侯,徒勞其心忉忉耳。○忉音刀。   [疏]「無田」至「忉忉」。○正義曰:上田謂墾耕,下田謂土地。以襄公所求非道,故設辭以戒之。言人治田,無得田此大田,若大田過度,力不充給,田必蕪穢,維有莠草驕驕然。以喻公無霸德,思念遠人,若思彼遠人,德不致物,人必不至,維勞其心忉忉然。言人之欲種田求穀,必准功治田,穀乃可獲,喻人君欲立功致治,必勤身修德,功乃可立。無德而求諸侯,徒勞其心也。責襄公之妄求諸侯也。○傳「甫田」至「能獲」。○正義曰:「甫,大」,《釋詁》文。言「無田甫田」,猶《多方》云「宅爾宅田」。爾田,今人謂佃,食古之遺語也。禁人言「無田甫田」,猶下句云「無思遠人」。無田與無思相對為喻。《周禮》授民田,「上地家百畝,中地家二百畝,下地家三百畝」。謂其人力堪治,故禮以此為度。過度,謂過此數而廣治田也。○傳「忉忉,憂勞」。○正義曰:《釋訓》云:「忉忉,憂也。」以言勞心,故云「憂勞也」。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桀桀,猶驕驕也。○桀,居竭反,徐又居謁反。無思遠人,勞心怛怛。怛怛,猶忉忉也。○怛,旦末反。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婉孌,少好貌。總角,聚兩髦也。丱,幼稚也。弁,冠也。箋云:人君內善其身,外修其德,居無幾何,可以立功,猶是婉孌之童子,少自修飾,丱然而稚,見之無幾何,突耳加冠為成人也。○婉,於阮反。孌,力轉反。總,本又作滿A子孔反。丱,古患反。幾,居豈反,注同。「見兮」,一本作「見之」。突,吐活反,注同;《方言》云「凡卒相見謂之突」,吐訥反。弁,皮眷反。髦音毛。少,詩照反。   [疏]「婉兮」至「弁兮」。○正義曰:言有童子婉然而少,孌然而好兮,總聚其發,以為兩角丱然兮,幼稚如此。與別,未經幾時而更見之,突然已加冠弁為成人兮。言童子少自修飾,未幾時而即得成人,以喻人君能善身修德,未幾時而可以立功。今君不修其德,欲求有功,故刺之。○傳「婉孌」至「弁冠」。○正義曰:《候人》傳曰:「婉,少貌。孌,好貌。」此並訓之,故言少好貌。《內則》云:「男女未冠笄者,總角,衿纓。」冠所以覆發,未冠則總角,故知「總角,聚兩髦」,言總聚其髦以為兩角也。「丱兮」與「總角」共文,故為幼稚。《周禮》掌冠冕者,其職謂之弁師,則弁者冠之大號,故為弁冠也。《士冠禮》及《冠義》記士之冠云:「始加緇布冠,次加皮弁,次加爵弁。三加而後字之,成人之道也。」然則士有三加冠。此言「突若弁兮」,指言童子成人加冠而已,不主斥其一冠也。若猶耳也,故箋言「突耳加冠為成人」。《猗嗟》「頎若」,言若者,皆然耳之義,古人語之異耳。定本云「突而弁兮」,不作「若」字。   《甫田》三章,章四句。   《盧令》,刺荒也。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故陳古以風焉。畢,噣也。弋,繳射也。○令音零。下同。好,呼報反。風,福鳳反。噣,直角反,本亦作「濁」。畢,星名,何音犢。繳音灼。   [疏]「《盧令》三章,章二句」至「風焉」。○正義曰:作《盧令》詩者,刺荒也。所以刺之者,以襄公性好田獵,用畢以掩兔,用弋以射雁。好此游田逐禽,而不修治民之事,國內百姓皆患苦之,故作是詩,陳古者田獵之事,以風刺襄公焉。經三章,皆言有德之君,順時田獵,與百姓共樂之事。○箋「畢,噣。弋,繳射」。○正義曰:《釋天》云:「噣謂之畢。」李巡曰:「噣,陰氣獨起,陽氣必止,故曰畢。畢,止也。」孫炎曰:「掩兔之畢,或謂之噣,因名星雲。」郭璞曰:「掩兔之畢,或呼為噣,因星形以名之。」《月令》注云:「網小而柄長謂之畢。」然則此器形似畢星,孫謂以網名畢,郭謂以畢名網。郭說是也。出繩系矢而射鳥,謂之繳射也。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盧,田犬。令令,纓環聲。言人君能有美德,盡其仁愛,百姓欣而奉之,愛而樂之。順時游田,與百姓共其樂,同其獲,故百姓聞而說之,其樂令令然。○纓,於盈反,又於政反。樂音洛,下同。說音悅。   [疏]「盧令」至「且仁」。○正義曰:言古者有德之君,順時田獵,與百姓共樂同獲,百姓聞而悅之。言吾君之盧犬,其環鈴鈴然為聲。又美其君,言吾君其為人也,美好且有仁恩。言古者賢君田獵,百姓愛之,刺今君田獵,則百姓苦之。○傳「盧田」至「令令然」。○正義曰:犬有田犬、守犬。《戰國策》云:「韓國盧,天下之駿犬也。東郭逡,海內之狡兔。韓盧逐東郭,繞山三,越岡五,兔極於前,犬疲於後,俱為田父之所獲。」是盧為田犬也。此言「鈴鈴」,下言「環」、「鋂」,鈴鈴即是環、鋂聲之狀。環在犬之頷下,如人之冠纓然,故云「纓環聲」也。言人君有美德,以下言百姓所以悅君之意。《孟子·謂梁惠王》曰:「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忺忺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則百姓悅之也。今定本云「喻人君能有美德」,「喻」字誤也。   盧重環,重環,子母環也。○重,直龍反,下同。其人美且鬈。鬈,好貌。箋云:鬈讀當為權。權,勇壯也。○鬈音權,《說文》云:「發好貌。」   [疏]箋「鬈讀」至「勇壯」。○正義曰:箋以諸言且者,皆辭兼二事,若鬈是好貌,則與美是一也。「且仁」、「且偲」,既美而復有仁才,則「且鬈」不得為好貌,故易之。《巧言》云:「無拳無勇。」其文相連,是鬈為勇壯也。以君能盡其仁愛,與百姓同樂,故美其「且仁」。以君身有勇壯,能捕取猛獸,故美其「且鬈」。以君善於射御,多有才能,故美其「且偲」。皆是獵時之事,故歷言之。《大叔於田敘》云:「叔多才而好勇」,亦謂獵時有才勇也。   盧重鋂,鋂,一環貫二也。○鋂音梅。其人美且偲。偲,才也。箋云:才,多才也。○偲,七才反,《說文》云:「強也。」   [疏]傳「鋂,一環貫二」。○正義曰:上言重環,謂「環相重」,故知謂「子母環」,謂大環貫一小環也。「重鋂」與「重環」別,則與子母之環文當異,故知「一環貫二」,謂一大環貫二小環也。《說文》亦云:「鋂,環也,一環貫二。」   《盧令》三章,章二句。   《敝笱》,刺文姜也。齊人惡魯桓公微弱,不能防閒文姜,使至淫亂,為二國患焉。○敝笱,婢世反,徐符滅反,本又作「弊」,敗也。笱音古口反,取魚器也。惡,烏路反。   [疏]「《敝笱》三章,章四句」至「患焉」。○正義曰:作《敝笱》詩者,刺文姜也。所以刺之者,文薑是魯桓夫人,齊人惡魯桓公為夫微弱,不能防閒文姜,使至於齊,與兄淫亂,為二國之患焉,故刺之也。文姜淫亂,由魯桓微弱使然。經三章,皆是惡魯桓以刺文姜之辭。《夏官·虎賁氏》云:「捨則守王閒。」注云:「捨,王出所止宿處也。閒,梐枑也。」《天官·掌捨》「掌王之會同之捨,設梐枑再重」,杜子春云:「梐枑謂行馬。玄謂行馬再重者,以周衛有外內列。周衛,防守之物,名之曰閒。」則閒亦防禁之名,故此及《猗嗟》之序皆防閒並言之也。齊則襄公通妹,魯則夫人外淫。桓公見殺於齊,襄公惡名不滅,是為二國患也。文姜既嫁於魯,齊人不當刺之,由其兄與妹淫,齊人惡君而復惡文姜,亦所以刺君,故編之為襄公詩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興也。鰥,大魚。箋云:鰥,魚子也。魴也,鰥也,魚之易制者,然而敝敗之笱不能制。興者,喻魯桓微弱,不能防閒文姜,終其初時之婉順。○魴音房。鰥,毛古頑反,鄭古魂反。易,夷豉反。齊子歸止,其從如雲。如雲,言盛也。箋云:其從,侄娣之屬。言文姜初嫁於魯桓之時,其從者之心意如云然。雲之行,順風耳。後知魯桓微弱,文姜遂淫恣,從者亦隨之為惡。○從,才用反,注下皆同。   [疏]「敝笱」至「如雲」。○毛以為,笱者捕魚之器。弊敗之笱在於魚梁,其魚乃是魴鰥之大魚,非弊敗之笱所能制,以喻微弱之君為其夫婿,其妻乃是強盛之齊女,非微弱之夫所能制,刺魯桓之微弱,不能制文姜也。又言文姜難制之意。齊子文姜初歸於魯國止,其從者庶姜庶士,其數眾多如云然,以此強盛,故魯桓不能禁也。○鄭以為,弊敗之笱在於魚梁,其魚乃是魴鰥之小魚。魴鰥自是魚之易制者,但笱以弊敗,不能制,以喻文薑是婦人之易制者,但由魯桓以微弱不能制。由其不制文姜,故令從者亦惡。齊子文姜初歸於魯國止,其從者之心如云然。雲行順風東西,從者隨嫡善惡,由文姜淫泆,故從者亦淫。○傳「鰥,大魚」。○正義曰:《孔叢子》云:「衛人釣於河,得鰥魚焉,其大盈車,子思問曰:『如何得之?』對曰:『吾下釣垂一魴之餌,鰥過而不視。又以豚之半,鰥則吞矣。』子思歎曰:『魚貪餌以死,士貪祿以亡。』」是鰥為大魚也。傳以鰥為大魚,則以大為喻。王肅言:「魯桓之不能制文姜,若弊笱之不能制大魚也。」○箋「鰥魚」至「婉順」。○正義曰:「鰥,魚子」,《釋魚》文。李巡曰:「凡魚之子總名鯤也。鯤、鰥字異,蓋古字通用。或鄭本作『鯤』也。《魯語》云:『宣公夏濫於泗淵,裡革斷其罟而棄之,曰:魚禁鯤<魚面>,鳥翼鷇卵,蕃庶物也。』」是亦以鯤為魚子也。毛以鯤為大魚,鄭以鯤為魚子而與魴相配,則魴之為魚,中魚也,故可以為大亦可以為小。陸機《疏》云:「魴,今伊、洛、濟、穎魴魚也,廣而薄,肥恬而少力,細鱗,魚之美者。遼東梁水魴特肥而厚,尤美於中國魴,故其鄉語曰『居就糧梁水魴』是也。」箋以一鰥若大魚,則強笱亦不能制,不當以弊敗為喻。且魴、鯤非極大之魚,與鰥不類,故易傳以為小魚易制,喻文姜易制,但魯桓微弱,不能防閒文姜,使終其初時之婉順。文姜素與兄淫,而云「初時婉順」者,在齊雖則先淫,至魯必將改矣,但知桓公微弱,後復更為淫耳。○傳「如雲,言盛」。○正義曰:傳以如雲言盛,謂其從者多,強盛而難制。孫毓云:「齊為大國,初嫁寵妹,庶姜庶士盛如雲雨,故妹來自由,桓公不能禁制。」言從者之盛,傳意當然。文姜歸魯之日,襄公未為君,言寵妹則非也。○箋「其從」至「為惡」。○正義曰:侄娣之外,更當有侍御賤妾,故云「其從,侄娣之屬」。箋以作詩者主刺文姜之惡,而言其從如雲,明以文姜惡甚,疾其敗損族類,故易傳以為從者亦隨文姜為惡。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魴鱮,大魚。箋云:鱮,似魴而弱鱗。○鱮,像呂反,《廣雅》云「鰱也」,音連。   [疏]箋「鱮,似魴而弱鱗」。○正義曰:陸機《疏》云:「鱮似魴,厚而頭大,魚之不美者,故里語曰『網魚得鱮,不如啗茹』。其頭尤大而肥者,徐州人謂之鰱,或謂之□。幽州人謂之鴞<後鳥>,或謂之胡□。」   齊子歸止,其從如雨。如雨,言多也。箋云:如雨,言無常,天下之則下,天不下則止,以言侄娣之善惡,亦文姜所使止。   [疏]箋「如雨」至「使止」。○正義曰:侄娣之善惡,亦文姜所使,今定本云「所使止」,於義是也。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唯唯,出入不制。箋云:唯唯,行相隨順之貌。○唯唯,維癸反,沈養水反,《韓詩》作「遺遺」,言不能制也。   [疏]傳「唯唯,出入不制」。○正義曰:上二章言魚名,此章言魚貌,令其上下相充也。唯唯,正是魚行相隨之貌耳。傳以弊笱不能制大魚,故雲出入不制。箋以為小魚,故行相隨順之貌。各從其義,故為辭異耳。其於唯唯,義亦同也。   齊子歸止,其從如水。水,喻眾也。箋云:水之性可停可行,亦言侄娣之善惡在文姜也。   《敝笱》三章,章四句。   《載驅》,齊人刺襄公也。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故猶端也。○驅,欺具反,又如字,下皆同,本亦作「驅」。播,波佐反。   [疏]「《載驅》四章,章四句」至「民焉」。○正義曰:《載驅》詩者,齊人所作以刺襄公也。刺之者,襄公身無禮義之故,乃盛飾其所乘之車與所衣之服,疾行驅馳於通達之道,廣大之都,與其妹文姜淫通,播揚其惡於萬民焉,使萬民盡知情,無慚恥,故刺之也。國人刺君,乃是常事,諸序未有舉國之名言其民刺君。此獨云「齊人刺襄公」者,以文姜魯之夫人,襄公往入魯境,以其齊、魯交錯,須言齊以辨嫌。無禮義,盛其車服者,首章次句與次章上二句是也。疾驅,首章上句是也。於通道大都,下二章上二句是也。經因驅車而言車飾,故先言載驅。序以美其車服然後驅之,且欲見其驅車所往之處,故令疾驅與通道大都為句而後言之。經有車馬之飾而已,無盛服之事。既美其車,明亦美其服,故協句言之。四章下二句皆言文姜來會齊侯,是與文姜淫之事,大都通道人皆見之,是播其惡於萬民也。○箋「故猶端」。○正義曰:諸言「故」者,多是因上文以生下事。此「故」乃與上為句,非生下之辭,是以箋特釋之。「無禮義故」,猶言無禮義端,端謂頭緒也。《論語》「叩其兩端」,謂動發本末兩頭也。《標有梅》箋云「女年二十而無嫁端」,為無嫁之頭緒。此亦謂無禮義之頭緒也,故盛服而與妹淫通也。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薄薄,疾驅聲也。簟,方文蓆也。車之蔽曰茀。諸侯之路車,有朱革之質而羽飾。箋云:此車襄公乃乘焉,而來與文姜會。○薄,普各反,徐扶各反。茀音弗。鞹,苦郭反,革也。魯道有蕩,齊子發夕。發夕,自夕發至旦。箋云:襄公既無禮義,乃疾驅其乘車以入魯竟。魯之道路平易,文姜發夕由之往會焉,曾無慚恥之色。○發,《韓詩》云:「發,旦也。」其乘,繩證反,或音繩。竟音境,本亦作「境」。易,夷豉反,下「樂易」同。   [疏]「載驅」至「發夕」。○正義曰:言襄公將與妹淫,則驅馳其馬,使之疾行,其車之聲薄薄然,用方文竹簟以為車蔽,又有朱色之革為車之飾。公乘此車馬往就文姜,魯之道路有蕩然平易,齊子文姜乃由此道發夕至旦來與公會。公與妹淫,曾無愧色,故刺之。○傳「薄薄」至「羽飾」。○正義曰:薄薄,車聲狀。序言疾驅,故雲疾驅。驅與驅音義同,皆謂驅馬疾行也。《斯干》說鋪席燕樂之事云:「下莞上簟。」簟字從竹,用竹為席,其文必方,故雲方文席也。車之蔽曰茀,謂車之後戶也。《說文》云:「鞹,革也。」獸皮治去毛曰革,鞹是革之別名。此說齊君之車,而雲朱鞹,故雲諸侯之路車有朱革之質而羽飾。謂以皮革為本質,其上又以翟羽為之飾也。《釋器》云:「輿革,前謂之鞎,後謂之茀。」李巡曰:「輿革前,謂輿前以革為車飾曰鞎。茀,車後戶名也。」郭璞曰:「鞎,以韋靶車軾也。茀,以韋靶後戶也。」又云:「竹前謂之御,後謂之蔽。」李巡曰:「竹前,謂編竹當車前以擁蔽,名之曰御。御,止也。」孫炎曰:「御,以簟為車飾也。」郭璞曰:「蔽,以簟衣後戶也。」如《爾雅》之文,車前後之飾,皆有革有簟,故此說車飾云「簟茀朱鞹」也。彼文革飾後戶謂之茀,竹飾後戶謂之蔽,則茀、蔽異矣。此言車之蔽曰茀,茀、蔽為一者,彼因革與竹別而異其文耳,其實革竹同飾後戶,俱為車之蔽塞,故此傳茀、蔽通言之。《春官》巾車掌王后之車輅,有重翟、厭翟。《碩人》說衛侯夫人云「翟茀以朝」。是婦人之車有翟羽飾矣。經、傳不言諸侯路車有翟飾者,今傳言羽飾,必當有所案據,不知出何書也。○傳「發夕」至「至旦」。○正義曰:此言發夕,謂夕時發行,故為發夕至旦。《小宛》云「明發不寐」,謂此至明之開發,未嘗寢寐,故為發夕至明。所以立文不同,皆為夕發至旦。○箋「襄公」至「之色」。○正義曰:知入魯境者,以下言「汶水湯湯」,則會在汶側。齊在魯北,水北曰陽。僖元年《左傳》稱公賜季友汶陽之田,當齊襄公之時,汶水之北尚是魯地,故知襄公乘車入魯境也。於「魯道」之下,即言「發夕」,是則夜行在道,言其疾趨齊侯之意,故言文姜發夕而往會焉。兄則盛飾而往,妹則疾行會之,是其無慚恥之色。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四驪,言物色盛也。濟濟,美貌。垂轡,轡之垂者。濔濔,眾也。箋云:此又刺襄公乘是四驪而來,徒為淫亂之行。○驪,力馳反。濟,子禮反,注同。爾爾,本亦作「濔」,同,乃禮反。徒,一本作「從」,兩通。行,下孟反。魯道有蕩,齊子豈弟。言文姜於是樂易。然箋云:此豈弟猶言發夕也。豈讀當為闓。弟,《古文尚書》以弟為圉。圉,明也。○豈,開改反,樂也。弟如字,或音待易反。樂音洛。闓音開。圉音亦。   [疏]「四驪」至「豈弟」。○毛以為,襄公將與妹淫,乘其一駟之馬,皆是鐵驪之色,其馬濟濟然而美,又四馬垂其六轡濔濔然而眾。為此盛飾,往就文姜。魯之道路有蕩然平易,齊子文姜於是樂易然來與兄會,曾無慚色,故刺之。○鄭唯愷悌為異。言文姜開明而往會之。餘同。○傳「四驪,言物色盛也」。○正義曰:《夏官·校人》云:「凡軍事,物馬而頒之。」注云:「物馬齊其力。」言四言驪,道其物色俱盛也。○箋「此豈」至「明也」。○正義曰:箋以為,齊子愷悌,文在魯道之下,則愷悌為在道之事。若是其心樂易,非獨在道為然。且上云「發夕」,此當為發夕之類,故云「此愷悌猶發夕」,言與其餘愷悌不同也。愷悌之義,與發夕不類,故讀愷為闓易,稱闓物成務。《說文》云:「闓,開也。」《古文尚書》即今鄭注《尚書》是也,無以悌為圉之字。唯《洪範》稽疑論卜兆有「五曰圉」,注云:「圉者,色澤光明。」蓋古文作「悌」,今文作「圉」。賈逵以今文校之,定以為「圉」,故鄭依賈氏所奏,從定為「圉」,於古文則為「悌」,故云「《古文尚書》以悌為圉。圉,明也」。上言發夕,謂初夜即行。此言闓明,謂侵明而行,與上古文相通也。《釋言》云:「愷悌,發也。」舍人、李巡、孫炎、郭璞皆云「闓,明。發,行」。郭璞又引此詩云「齊子愷悌」,是闓亦為行之義也。今定本云:「此愷悌,發也,猶言發夕。」又云:「悌,《古文尚書》以為圉。」更無悌字,義並得通。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湯湯,大貌。彭彭,多貌。箋云:汶水之上蓋有都焉,襄公與文姜時所會。○汶音問,水名。湯,失章反。彭,必旁反。   [疏]箋「汶水」至「所會」。○正義曰:序言「疾驅於通道大都」,「行人彭彭」,是為通道;「汶水湯湯」,傍有大都,可知。若其不然,不應輒言汶水,故云「汶水之上蓋有都焉,襄公與文姜時所會處也。」此襄公入於魯境,往會文姜,若是魯桓尚存,不應公然如此。此篇所陳,蓋是莊公時事,亦不知大都為何邑,故箋不言之。   魯道有蕩,齊子翱翔。翱翔,猶彷徉也。○彷音旁。徉音羊。   汶水滔滔,行人儦ぼ。滔滔,流貌。儦ぼ,眾貌。○滔,吐刀反。儦,表驕反,《說文》云:「行貌。」魯道有蕩,齊子游敖。   《載驅》四章,章四句。   《猗嗟》,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閒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猗,於宜反,字或作「欹」。技,其綺反。   [疏]「《猗嗟》三章,章六句」至「子焉」。○正義曰:見其母與齊淫,謂為齊侯種胤,是其可恥之甚,故齊人作此詩以刺之也。禮,婦人夫死從子,子當防母姦淫。莊公不能防禁,是失為人子之道。經言猗嗟,是歎傷之言也。言其形貌之長,面目之美,善於趨步,是有威儀也。言其善舞善射,是有技藝也。言「展我甥兮」,拒時人以為齊侯之子也。以其齊人所作,故系之於齊。襄公淫之,故為襄公之詩也。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猗嗟,歎辭。昌,盛也。頎,長貌。箋云:昌,佼好貌。○頎音祈。佼,古卯反,本又作「姣」。抑若揚兮,抑,美色。揚,廣揚。○抑,於力反。美目揚兮。好目揚眉。巧趨蹌兮,射則臧兮!蹌,巧趨貌。箋云:臧,善也。○趨,本又作「趍」,七須反,又七遇反。蹌,七羊反。   [疏]「猗嗟」至「臧兮」。○正義曰:齊人傷魯莊公。猗嗟此莊公之貌甚昌盛兮,其形狀頎然而長好兮。抑然而美者其額上揚廣兮,又有美目揚眉兮。巧為趨步,其舉動蹌然兮,射則大善兮。威儀技藝,其美如此,而不能防閒其母,使之淫亂,是其可嗟傷也。○傳「猗嗟」至「長貌」。○正義曰:猗是心內不平,嗟是口之瘖啞,皆傷歎之聲,故為歎辭。若猶然也。此言頎若長兮,《史記·孔子世家》稱孔子說文王之狀云:「黯然而黑,頎然而長。」是之為長貌也。今定本云「頎而長兮」,「而」與「若」義並通也。○箋「昌,佼好貌」。○正義曰:傳昌為盛,不言為其貌,故申足之云:「佼好貌。」○傳「抑,美色。揚,廣揚」。○正義曰:揚是顙之別名,抑為揚之貌,故知抑為美色。顙貴闊,故言「揚,廣揚」。○傳「好目揚眉」。○正義曰:「美目揚兮」,目揚俱美,傳欲辨揚是眉,故省其文言「好目揚眉」。既言目揚皆好,又傳解揚為眉,蓋以眉毛揚起,故名眉為揚。○傳「蹌,巧趨貌」。○正義曰:《曲禮》云「士蹌蹌」,今與趍連文,故知「蹌,巧趨貌」。《曲禮》注又云:「行而張足曰趨。」趨,今之捷步,則「趨,疾行也」。禮有徐趨、疾趨,為之有巧有拙,故美其「巧趨蹌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目上為名。目下為清。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二尺曰正。外孫曰甥。箋云:成猶備也。正,所以射於侯中者,天子五正,諸侯三正,大夫二正,士一正。外皆居其侯中參分之一焉。展,誠也。姊妹之子曰甥。容貌技藝如此,誠我齊之甥。言誠者,拒時人言齊侯之子。○射,食亦反,注「所射」、「每射」同。正音征,注同。畫五采曰正。參,七南反,又音三。   [疏]「猗嗟」至「甥兮」。○正義曰:齊人傷魯莊公。猗嗟此莊公目上之名甚平博兮,又有美目及目下之清亦美兮,威儀容貌既備足兮,又善於為射,終日射侯,其矢不出正之內兮,此又誠是我齊之外甥兮。威儀技藝如此,又實是齊之外甥,不能使母不淫,令人以為齊侯之子,是其可嗟傷也。○傳「目上」至「為清」。○正義曰:《釋訓》云:「猗嗟名兮,目上為名。」孫炎云:「目上平博。」郭璞曰:「眉眼之閒。」《爾雅》既釋如此,清又與目共文,名既目上,則清為目下。○傳「二尺」至「曰甥」。○正義曰:正者,侯中所射之處。經典雖多言正鵠,其正之廣狹則無文。鄭於《周禮》考之,以為大射則張皮侯而設鵠,賓射則張布侯而畫正。正大如鵠,三分侯廣而正居一焉。侯身長一丈八尺者,正方六尺。侯身一丈四尺者,正方四尺六寸大半寸。侯身一丈者,正方三尺三寸少半寸。正以彩畫為之。其外之廣雖則不同,其內皆方二尺。尾於正鵠之事,唯此言「二尺曰正」耳。既無明說可以同之鄭焉。鄭言正之內方二尺者,亦更無明文,蓋應顧此傳耳。姊妹之子名之曰甥。傳言「外孫曰甥」者,王肅云:「據外祖以言也。」謂不指襄公之身,總據齊國為信。外孫得稱甥者,案《左傳》云:「以肥之得備彌甥。」孫毓云:「姊妹之子曰甥。謂吾舅者,吾謂之甥。此《爾雅》之明義,未學者之所及,豈毛公之博物,王氏之通識,而當亂於此哉!抑者以襄公雖舅,而鳥獸其行,犯親亂類,使時人皆以為齊侯之子,故絕其相名之倫,更本於外祖以言也。」凡異族之親皆稱甥。然此是毛傳之言,不應代詩人為絕其相名之倫。孫毓之言非也。○箋「正所」至「之子」。○正義曰:《夏官·射人》「以射法治射義。王以六耦射三侯,樂以《騶虞》,九節五正。諸侯以四耦射二侯,樂以《貍首》,七節三正。孤卿大夫以三耦射一侯,樂以《采蘋》,五節二正。士以三耦射犴侯,樂以《采蘩》,五節二正」。是天子以下所射之正數也。彼文大夫士同射二正。今定本云「大夫二正,士一正」,誤耳。「外皆居其侯中三分之一」者,其外畔准侯廣狹,各居其侯三分之一,其內皆方二尺,故彼注雲九節、七節、五節者,奏樂以為射節之差。三侯者,五正三正二正之侯也。二侯者,三正二正之侯也。一侯者,二正而已。畫五正之侯者,中朱、次白、次蒼、次黃,玄居外。三正者,損玄、黃;二正者,去白、蒼,而畫以朱、綠,其外之廣皆居侯中三分之一。鄭言中二尺,是中央之采方二尺以外,准其采之多少,正之廣狹,均布之以至於外畔也。言居侯三分之一,侯之廣狹則有三等不同。五正之侯則方一丈八尺,三正之侯方一丈四尺,二正之侯則方一丈。知者,以大射之鵠,賓射之正,雖其侯正、鵠不同,侯道遠近一也。《儀禮》大射禮者,諸侯射禮。經曰:「司馬命量人量侯道,以貍步,大侯九十,糝七十,犴五十。」《鄉射記》記射之侯云:「侯道五十弓。」則《大射》所云九十、七十、五十皆謂弓也。諸侯大射三侯之道,既有九十、七十、五十,則王射亦張三侯,其道之數亦當然,故《射人》注云:「量侯道者,以弓為度。九節者,九十弓。七節者,七十弓。五節者,五十弓。弓之下制長六尺。」是侯道遠近有三等不同也。《鄉射記》又云:「弓二寸以為侯中。」侯中謂侯身也。鄉射之侯既弓取二寸,則餘侯亦當然。《天官·司裘》注說大射之侯,引《鄉射記》曰:「弓二寸以為侯中。」則九十弓者,侯中廣丈八尺;七十弓者,侯中廣丈四尺;五十弓者,侯中廣一丈。大射既然,則賓射亦爾。《考工記》云:「梓人為侯,廣與崇方,三分其廣,而鵠居一焉。」《司裘》掌大射之禮云:「設其鵠。」《射人》治賓射之儀則云:「五正、三正、二正。」有正者無鵠,有鵠者正,則正與鵠大小同矣。故《射人》注云:「鵠乃用皮,其大如正。」鵠居侯中三分之一,則知正亦在侯三分之一,各准其侯之廣狹而畫之耳。謂之正者,《射人》注云:「正之言正也。射者內志正則能中。」《大射》注云:「正者,正也。亦鳥名。齊、魯之間名題肩為正。正鳥之捷黠者,射之難中,以中為俊,故射取名焉。」大射射鵠,賓射射正,此言「不出正兮」,據賓射為文也。「展,誠」,《釋詁》文。「姊妹之子為甥」,《釋親》文。上說容貌技藝,下言「展我甥兮」,縱令無技藝,亦是其甥,但作者既美其身業技藝,又言實是其甥,傷不防閒其母,而令人以為齊侯之子,故言誠我齊之外甥。為齊之甥信不虛矣。而雲誠實是者,拒時人言是齊侯之子耳。   猗嗟孌兮!孌,壯好貌。清揚婉兮。婉,好眉目也。舞則選兮,射則貫兮。選,齊。貫,中也。箋云:選者,謂於倫等最上。貫,習也。○選,雪戀反。貫,毛古亂反,鄭古患反。中,張仲反。   四矢反兮,以御亂兮!四矢,乘矢。箋云:反,復也。禮射三而止。每射四矢,皆得其故處,此之謂復射。必四矢者,像其能御四方之亂也。○反如字,《韓詩》作「變」。變,易。御,魚呂反。乘,繩證反。處,昌慮反。   [疏]「猗嗟」至「亂兮」。○毛以為,齊人傷魯莊,公猗嗟此莊公容貌孌然而好兮,其清揚眉目之閒婉然而美兮,其舞則齊於樂節兮,其射則中於正鵠兮。非徒能中而已,每番重射四矢,皆反覆其故處兮。善射如此,足以捍御四方之亂兮。威儀技藝如此,而不能防閒其母,故刺之。○鄭唯「舞則選兮」二句為異。言舞則倫等之中上選兮,其射即貫習為之兮。餘同。○傳「選,齊。貫,中」。○正義曰:傳選之為齊,其訓未聞,當謂其善舞齊於樂節也。貫謂穿侯,故為中也。○箋「選者」至「貫習」。○正義曰:箋以美其善舞,當謂舞能勝人,故易傳以為倫等之中上選也。「貫,習」,《釋詁》文。○傳「四矢,乘矢」。○正義曰:乘車必駕四馬,因即謂四馬為乘。《大射》、《鄉射》皆以四矢為乘矢,故傳依用之。○箋「禮射」至「之亂」。○正義曰:大射皆三番,射訖,止而不復射,是「禮射三而止」也。必三而止者,案《儀禮·大射》初使三耦射之而未釋獲,射訖,取矢以復。君與卿大夫等射,釋獲,飲不中者。訖,君與卿大夫等又射,取中於樂節。注云:「君子之於事也,始取苟能中,課有功,終用成法,教化之漸也。」然則初射惟三耦,其後兩番君始與卿大夫等射。此言「禮射三而止」,通三耦等為言。射法三而止,而云「終日射侯」者,美其久射而常中,非禮射終一日也。每射四矢,皆復故處,言常中正鵠也。又解射禮必用四矢者,「像其能御四方之亂」,故詩人以莊公四矢皆中,即云「以御亂兮」,美莊公善射,言其堪御亂也。《內則》云:「男子生,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注云:「天地四方,男子所有事。」彼於初生之時,以上下四方男子皆當有事,故用六矢以示意。射禮則像能御亂,上下無亂,不復須象之故也。   《猗嗟》三章,章六句。   齊國十一篇,二十四章,百四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五 五之三  卷五 五之三   ◎魏葛屨詁訓傳第九   陸曰:案《魏世家》及《左氏傳》云:「姬姓國也。」《詩譜》云:「周以封同姓,其地虞舜、夏禹所都之域,地在古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南枕河曲,北涉汾水。」   魏譜魏者,虞舜、夏禹所都之地,○正義曰:《地理志》云:「河東郡有河北縣,《詩》魏國也,晉獻公滅之,封大夫畢萬。」皇甫謐云:「舜所營都」,或云「蒲阪即河東縣」,是也。禹受禪,都平陽或安邑,皆屬河東。《五子之歌》怨太康失邦,其歌云:「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乃厎滅亡。」《左傳》引其文,服虔云:「堯居冀州,虞、夏因之,不遷居,不易民。其陶唐、虞、夏之都大率相近,不出河東之界,故《書》責太康亡失。」然則魏都河北蒲阪,故安邑皆逼近之,故云「魏者,舜、禹所都之地」,謂境內有其都耳,魏不居其墟也。○在《禹貢》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正義曰:《禹貢》云:「壺口、雷首,至於太岳;厎柱、析城,至於王屋。」《地理志》云:「雷首在蒲阪南。析城在濩澤西南。」皆在河東界內,是其屬冀州也。○周以封同姓焉。○正義曰:襄二十九年《左傳》曰:「虞、虢、焦、滑、霍、楊、韓、魏,皆姬姓。」是與周同姓也。《魏世家》絕不知所封為誰,故言「周以封同姓」雲。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涉汾水。○正義曰:《地理志》云:「魏國,姬姓也,在晉之南河曲,故其《詩》曰『彼汾一曲』,『寘諸河之干兮』。」是南枕河曲也。《汾沮洳》曰:「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刺君采其菜於汾,明其垶逾汾矣,故知北涉汾水。   昔舜耕於歷山,陶於河濱。○正義曰:《尚書傳》文也。彼注云:「歷山在河東。」是舜耕之處在魏境也。言「陶於河濱」,則在河北之濱,綯以歷山相近,同為魏地,故連言之。皇甫謐云:「言陶於河濱,即《禹貢》所謂陶丘,今濟陰定陶之西南陶丘亭是也。」言河濱,明近河,不宜在濟陰,謐之言謬耳。○禹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此一帝一王,儉約之化,於時猶存。及今魏君,嗇且褊急,不務廣修德於民,教以義方。○正義曰:「教以義方」,隱三年《左傳》石碏辭也。感舜、禹之化,則應皆儉約,而《碩鼠》、《伐檀》又以刺君貪鄙者,雖遺風尚在,人性不同,不能使貪者皆儉。因《葛屨》等刺儉者多,又其詩在先,故言儉約之化耳。晉有唐之遺風,詩稱唐國。此有舜、禹舊化,其詩不稱虞、夏者,晉初,唐叔封為唐侯,又能憂深思遠,有堯之遺風,故謂之唐。魏初無虞、夏之名,虞、夏又非諸侯之國,徒感儉約之化,嗇且褊急,故《譜》本於舜、禹耳,無義,言虞,夏也。堯、舜道同,而感有深淺者,時君政異故也。○其與秦、晉鄰國,日見侵削,國人憂之。○正義曰:魏國西接於秦,北鄰於晉。桓四年《左傳》曰:「秦師圍魏。」是秦數伐之。終為晉所滅,明晉亦侵之。○當周平、桓之世,魏之變風始作。○正義曰:周自幽王以上,諸侯未敢專征。平、桓之後,以強凌弱。今云「日見侵削」,明是諸侯專恣,故以為平、桓之時,變風始作。○至春秋魯閔公元年,晉獻公竟滅之,以其地賜大夫畢萬。自爾而後,晉有魏氏。○正義曰:鄭言此者,見閔公已前,魏國尚存,故平、桓之世得作詩也。魏無世家,而鄭於左方中云:「《葛屨》至《十畝之間》為一君,《伐檀》、《碩鼠》為一君。」知者,以上五篇刺儉,下二篇刺貪,其事相反,故分為異君。或父祖,或子孫,不可知也。案襄二十九年《左傳》,魯為季札歌《魏》,曰:「美哉!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為明主。」但此詩並刺君,而季札美之者,美其有儉約之餘風,而無德以將之,失於太儉,故詩人刺之。   《葛屨》,刺褊也。魏地陜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險嗇而無德,是其所以見侵削。○屨,俱具反。褊,必淺反。陜音洽,本或作「狹」,依字應作「陝」。隘,於懈反。巧如字,徐苦孝反。趨,七須反,徐七喻反。嗇音色。   [疏]「《葛屨》二章,上章六句,下章五句」至「將之」。○正義曰:作《葛屨》詩者,刺褊也。所以刺之者,魏之土地既以狹隘,故其民機心巧偽以趨於利,其君又儉嗇且福急,而無德教以將撫之,令魏俗彌趨於利,故刺之也。言魏地狹隘者,若地廣民稀,則情不趨利;地狹民稠,耕稼無所,衣食不給。機巧易生。人君不知其非,反覆儉嗇褊急,德教不加於民,所以日見侵削,故舉其民俗君情以刺之。機巧趨利,首章上四句是也。儉嗇,言愛物;褊急,言性躁,二者大同,故直雲刺褊,卒章下二句是也。上章下二句,下章上三句,皆申說未三月之婦不可縫裳,亦是趨利之事也。○箋「儉嗇」至「侵削」。○正義曰:以下《園有桃》及《陟岵》序皆云「國小而迫,日以侵削」,故箋採下章而言其刺之意。   糾糾葛屨,可以屨霜?糾糾,猶繚繚也。夏葛屨,冬皮屨。葛屨非所以屨霜。箋云:葛屨賤,皮屨貴,魏俗至冬猶謂葛屨可以屨霜,利其賤也。○糾,吉黝反,沈居酉反。繚音了,沈音遼。摻摻女手,可以縫裳?摻摻,猶纖纖也。婦人三月廟見,然後執婦功。箋云:言女手者,未三月未成為婦。裳,男子之下服,賤,又未可使縫。魏俗使未三月婦縫裳者,利其事也。○摻,所銜反,又所感反,徐又息廉反,《說文》作「攕」,山廉反,云:「好手貌。」纖,息廉反。見,賢遍反。要之襋之,好人服之。要,鉽n也。襋,領也。好人,好女手之人。箋云:服,整也。鉽n也領也在上,好人尚可使整治之。謂屬著之。○要,於遙反。襋,紀力反。屬音燭。著,直略反。   [疏]「糾糾」至「服之」。○正義曰:魏俗趨利,言糾糾然夏日所服之葛屨,魏俗利其賤,至冬日猶謂之可以屨寒霜;摻摻然未成婦之女手,魏俗利其士,新來嫁猶謂之可以縫衣裳。又深譏魏俗,言鉽n之也,領之也,在上之衣尊,好人可使整治之。裳乃服之褻者,亦使女手縫之,是其趨利之甚。○傳「糾糾」至「屨霜」。○正義曰:糾糾為葛屨之狀,當為稀疏之貌,故雲猶繚繚也。《士冠禮》云:「屨,夏用葛,冬皮屨可也。」《士喪禮》云:「夏葛屨,冬白屨。」注云:「冬皮屨,變言白者,明夏時用葛亦白也。」是衣服之宜,當夏葛屨,冬皮屨也。《月令》「季秋霜始降」,則屨霜自秋始。言冬者,以屨霜為寒,而言冬為寒甚,故傳據《儀禮》而舉冬以言之也。凡屨,冬皮夏葛,則無用絲之時。而《少儀》云「國家靡幣,君子不履絲屨」者,謂皮屨以絲為飾也。《天官·屨人》說屨舄之飾有絇、繶、純,是屨用絲為飾。夏日之有葛屨,猶絺綌所以當暑,特為便於時耳,非行禮之服。若行禮之服,雖夏猶當用皮。鄭於《周禮》注及《志》言「朝祭屨舄,各從其裳之色」,明其不用葛也。○傳「摻摻」至「婦功」。○正義曰:摻摻為女手之狀,則為纖細之貌,故云「猶纖纖」。《說文》云:「纖,好手。」《古詩》云「纖纖出素手」,是也。下云「宛然左辟」,是已人夫家。既入夫家,仍云「女手」,明是未成婦也。《曾子問》云:「三月而廟見,稱來婦。」又云:「女未廟見而死,歸葬於女氏之黨,示未成婦也。」則知既廟見者為成婦矣。既成為婦,則當家士盡為。此譏使之縫裳,明是未可縫裳,故云「三月廟見,然後執婦功」。三月廟見,謂無舅姑者。婦入三月,乃見於舅姑之廟。若有舅姑,則《士婚禮》所云「質明,贊見婦於舅姑」,不待三月也。雖於昏之明旦即見舅姑也,亦三月乃助祭行,故《易·歸妹》注及鄭《箴膏盲》皆引《士昏禮》云:「婦入三月,而後祭行。」然則雖見舅姑,猶未祭行,亦未成婦也。成婦雖待三月,其婚則當夕成矣。《士昏禮》云:「其夕,衽席於奧,良席在東,皆有枕,北趾。主人人,親脫婦纓,燭出。」注云:「婚禮畢,將臥息。」又《駮異義》云:「昏禮之暮,枕席相連。」是其當夕成昏也。○箋「言女」至「其事」。○正義曰:以婦人之服不殊裳,故知所言裳者,指男子之下服也。《曲禮》曰:「諸母不漱裳。」唯舉裳不漱,則衣可漱。明裳為賤。○傳「要鉽n」至「之人」。○正義曰:《士喪禮》云:「襚者,左執領,右執要。」又曰:「襚者,以褶必有裳,執衣如初。」注云:「帛為褶,無絮。雖復與襌同,有裳乃成稱。」然則襚服有衣有裳,而左右執之,則左執衣領,右執裳要。此要謂裳,要字宜從衣,故云「要,鉽n也」。要是裳鉽n,則靽邠隻蝏漶C《說文》亦云:「襋,衣領也。」二者於衣於裳各在其上,且又功少,故好人可使整治屬著之。上云「女手」,此云「好人」,故云「好人,女手之人」。今定本云「好人,好女手之人」者,義亦通。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提提,安諦也。宛,辟貌。婦至門,夫揖而入,不敢當尊,宛然而左辟。像揥,所以為飾。箋云:婦新至,慎於威儀。如是使之,非禮。○提,徒兮反。宛,於阮反。辟音避,注同,一音婢亦反。揥,敕帝反。諦音帝。維是褊心,是以為刺。箋云:魏俗所以然者,是君心褊急無德教使之耳,我是以刺之。   [疏]「好人」至「為刺」。○正義曰:言好人初至,容貌安詳,審諦提提然。至門之時,其夫揖之,不敢當夫之揖,宛然而左辟之,又佩其象骨之揥以為飾。敬慎威儀如是,何故使之縫裳?魏俗所以然者,維是魏君褊心無德教使然,我是以為此刺也。○傳「提提」至「為飾」。○正義曰:《釋訓》云:「提提,安也。」孫炎曰:「提提,行步之安也。」言安諦,謂行步安舒而審諦也。《士昏禮》云:「婦至,主人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是婦至門,夫揖而入也。此好人不敢當夫之尊,故宛然而左還辟之。不敢當主,故就客位。○箋「魏俗」至「刺之」。○正義曰:如此箋,則魏俗之趨利由君也。序云「魏地狹隘,其民機巧趨利」,則似魏俗先然與?此反者,魏俗趨利,實由地狹使然。人君當知其不可,而以政反之。今君乃儉嗇且褊急,而無德教,至使民俗益復趨利,故刺之。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汾沮洳》,剌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剌不得禮也。○汾沮洳,汾音扶雲反,沮音子預反,洳音如預反。「其君子」,一本無「子」字。   [疏]「《汾沮洳》三章,章六句」至「得禮」。○正義曰:作《汾沮洳》詩者,刺儉也。其君好儉而能勤,躬自采菜,刺其不得禮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汾,水也。沮洳,其漸洳者。莫,菜也。箋云:言,我也。於彼汾水漸洳之中,我採其莫以為菜,是儉以能勤。○莫音暮。漸如字,又接廉反。彼其之子,美無度。箋云:之子,是子也。是子之德,美無有度,言不可尺寸。美無度,殊異乎公路。路,車也。箋云:是子之德,美信無度矣。雖然,其采莫之事,則非公路之禮也。公路,主君之軞車,庶子為之,晉趙盾為軞車之族是也。○軞,本作「旄」,音毛。盾,徒本反。   [疏]「彼汾」至「公路」。○正義曰:由魏君儉以能勤,於彼汾水漸洳之中,我魏君親往采其莫以為菜,是儉而能勤也。彼其采莫之子,能勤儉如是,其美信無限度矣,非尺寸可量也。美雖無度,其采莫之士殊異於公路,賤官尚不為之,君何故親采莫乎?刺其不得禮也。○傳「汾水」至「莫菜」。○正義曰:汾是水名。沮洳,潤澤之處,故為漸洳。「莫,菜」者,陸機《疏》云:「莫,莖大如箸,赤節,節一葉,似柳,葉厚而長,有毛刺。今人繅以取繭緒。其味酢而滑,始生可以為羹,又可生食。五方通謂之酸迷,冀州人謂之乾絳,河、汾之間謂之莫。」案王肅、孫毓皆以為大夫采菜,其《集注序》云:「君子儉以能勤。」案今定本及諸本序直云「其君」,義亦得通。○箋「之子」至「尺寸」。○正義曰:「之子,是子」,《釋訓》文。《宛丘》云:「遊蕩無度。」《賓之初筵》云:「飲酒無度。」皆謂無節度也。此不得為美無節度,故為無復度限,言不可以尺寸量也。○箋「是子」至「是也」。○正義曰:公路與公行一也。以其主君路車謂之公路,主兵車之行列者則謂之公行,正是一官也。宣二年《左傳》云:「晉成公立,乃宦卿之適,以為公族。又宦其餘子,亦為餘子,其庶子為公行。趙盾請以括為公族,公許之。冬,趙盾為軞車之族。」是其事也。趙盾自以為庶子,讓公族而為公行,言為軞車之族,明公行掌軞車。服虔云:「軞車,戎車之倅。」杜預云「公行之官」,是也。其公族則適子為之,掌君宗族。成十八年《左傳》曰:「晉荀會、欒黶、韓無忌為公族大夫,使訓卿之子弟恭儉孝悌。」是公族主君之同姓,故下箋云「公族,主君同姓昭穆」,是也。傳有公族、餘子、公行,此有公路、公行、公族,知公路非餘子者,餘子自掌餘子之政,不掌公車,不得謂之公路,明公路即公行,變文以韻句耳。此公族、公行,諸侯之官,故魏、晉有之。天子則巾車掌王之五路,車僕掌戎車之倅。《周禮》六官,皆無公族、公行之官,是天子諸侯異禮也。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箋云:採桑,親蠶事也。彼其之子,美如英。萬人為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公行,從公之行也。箋云:從公之行者,主君兵車之行列。○行,戶郎反,注同。   [疏]傳「萬人為英」。○正義曰:《禮運》注云:「英,俊選之尤者。」則英是賢才絕異之稱。此傳及《尹文子》皆「萬人為英」。《大戴禮·辨名記》云:「千人為英。」異人之說殊也。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藚,水舄也。○藚音續,一名牛唇,《說文》音其或反。舄音昔。   [疏]傳「藚,水舄」。○正義曰:《釋草》云:「藚,牛唇。」李巡曰:「別二名。」郭璞引《毛詩傳》曰:「水蕮也。如續斷寸寸有節,拔之可復。」陸機《疏》云:「今澤蕮也。其葉如車前草大,其味亦相似,徐州廣陵人食之。」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公族,公屬。箋云:「公族,主君同姓昭穆也。」○昭,紹遙反,《說文》作「n」。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園有桃》,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疏]「《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至「是詩」。○正義曰:儉嗇不用其民,章首二句是也。大夫憂之,下十句是也。由無德教,數被攻伐,故連言國小而迫,口以侵削,於經無所當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興也。園有桃,其實之食。國有民,得其力。○箋云:魏君薄公稅,省國用,不取於民,食園桃而已。不施德教民,無以戰,其侵削之由,由是也。○殽,本又作「餚」,音爻。省,色領反。心之憂矣,我歌且謠。曲合樂曰歌,徒歌曰謠。○箋云:我心憂君之行如此,故歌謠以寫我憂矣。○謠音遙。行,下孟反,下文「行國」同。不我知者,謂我士也驕。箋云:士,事也。不知我所為歌謠之意者,反謂我於君事驕逸故。○所為,於偽反,下「所為」皆同。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夫人謂我欲何為乎?○箋云:彼人,謂君也。曰,於也。不知我所為憂者,既非責我,又曰:君儉而嗇,所行是其道哉。子於此憂之,何乎?○何其,音基,下章同。夫人,音符。何為,如字。心之憂矣,其誰知之?箋云:如是則眾臣無知我憂所為也。其誰知之,蓋亦勿思!箋云:無知我憂所為者,則宜無復思念之以自止也。眾不信我,或時謂我謗君,使我得罪也。○   [疏]「園有」至「勿思」。○毛以為,園有桃,得其實為之殽,以興國有民,得其力為君用。今魏君不用民力,又不施德教,使國日以侵削,故大夫憂之,言己心之憂矣,我遂歌而且謠,以寫中心之憂。不知我者,見我無故歌謠,謂我於君事也驕逸然,故彼人又言云:「君之行是哉!子之歌謠,欲何其為乎?」彼人既不知我而責我矣,而我心之憂矣,其誰能知之?既無知我者,或謗我使我得罪,其有誰能知之?我蓋欲亦自止,勿復思念之。彼人正謂不知我者。曰、其並為辭。○鄭以為,園有桃,魏君取其實為之殽。不興為異。又以彼人為君,曰為於言不知我者,謂我於君事驕逸。又言彼君之行儉而嗇,是其道哉!子於此憂之何?餘同。○箋「魏君」至「由是」。○正義曰:魏君薄於公稅,乃是人君美事,而刺之者,公家稅民有常,不得過度,故《孟子》曰:「欲輕之於堯、舜,大貉小貉;欲重之於堯、舜,大桀小桀。」十一而稅,下富上尊,是稅三不得薄也。《鄭志》答張逸亦云:「稅法有常,不得薄。」今魏君不取於民,唯食閩桃而已,非徒薄於一,故刺之。《中庸》云:「時使薄斂。」《左傳》稱晉悼公薄賦斂,所以復霸,皆薄為美。以當時莫不厚稅,故美其薄賦斂耳。魯哀公曰:「二,吾猶不足。」是當時皆重斂也。易傳者以雲其實之殽,明食桃為殽,即是儉嗇之事。○傳「曲合」至「曰謠」。○正義曰:《釋樂》云:「徒歌謂之謠。」孫炎曰:「聲消搖也。」此文歌謠相對,謠既徒歌,則歌不徒矣,故云「曲合樂曰歌」。樂即琴瑟。《行葦》傳曰:「歌者,合於琴瑟也。」歌謠對文如此。散則歌為總名。《論語》云「子與人歌」,《檀弓》稱「孔子歌曰:『泰山其頹乎』」之類,未必合樂也。○傳「夫人謂我欲何為乎」。○正義曰:夫人即經之彼人也。今定本云「彼人」,不云「夫人」,義亦通也。「何為」即經之「何其」也。彼人謂我何為者,言彼不知我者之人,謂我歌謠無所為也。箋以上已云「不知我者」,此無為更斥彼人,故以為彼人斥君也。「曰,於」,《釋詁》文。   園有棘,其實之食。棘,棗也。○棘,紀力反,從兩束,俗作「栜」同。心之憂矣,聊以行國。箋云:「聊,且,略之辭也。聊出行於國中,觀民事以寫憂。不我知者,謂我士也罔極。極,中也。箋云:見我聊出行於國中,謂我於君事無中正。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迫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役乎大國者,為大國所征發。○岵,音戶。此傳及解「屺」共《爾雅》不同。王肅依《爾雅》。數音朔。「侵削」,本或作「國小而迫,數見侵削」者,誤。   [疏]「《陟岵》三章,章六句」至「是詩」。○正義曰:首章望父,二章望母,卒章望兄。敘言其思念之由,經陳思念之事。經無弟,而序言之者,經以父母與兄,己所尊敬,故思其戒。其實弟亦離散,故序言之以協句。今定本云「國迫而數侵削」,義亦通也。○箋云「役乎」至「徵發」。○正義曰:箋以文承數見侵削,嫌為從役以拒大國,故辨之云「為大國所征發」也。知者,以言「役乎大國」,則為大國所役,猶《司寇》云「役諸司空」,則為司空所役,明是大國征發之。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山無草木曰岵。箋云:孝子行役,思其父之戒,乃登彼岵山,以遙瞻望其父所在之處。○處,昌慮反。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箋云:予,我。夙,早。夜,莫也。無已,無解倦。○莫音暮。解音介。上慎旃哉!猶來無止。旃,之。猶,可也。父尚義。箋云:上者,謂在軍事作部列時。○旃,之然反。   [疏]「陟彼」至「無止」。○正義曰:孝子在役之時,以親戚離散而思念之。言己登彼岵山之上兮,瞻望我父所在之處兮。我本欲行之時,而父教戒我曰:「嗟汝我子也,汝從軍行役在道之時,當早起夜寐,無得已止。」又言:「若至軍中,在部列之上,當慎之哉,可來乃來,無止軍事而來。若止軍事,當有刑誅。」故深戒之。○傳「山無草木曰岵」。○正義曰:《釋山》云:「多草木岵,無草木屺。」傳言「無草木曰岵」,下云「有草木曰屺」,與《爾雅》正反,當是轉寫誤也。定本亦然。○傳「旃之」至「尚義」。○正義曰:此旃與《采苓》「捨旃」,旃皆為足句,故訓為「之」。「猶,可」,《釋言》文。父尚義者,解孝子所以稱父戒己之意,由父之於子尚義,故戒之。二章傳曰「母尚恩」,卒章傳曰「兄尚親」,皆於章末言之,俱明見戒之意,以其恩義親故也。文十八年《左傳》曰:「舜舉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恩即慈也,親則友也。○箋「上者」至「列時」。○正義曰:上言行役,是在道之辭也。此變言上,又雲可來乃來,明在軍上為部分行列時也。《曲禮》曰:「左右有局,各司其局。」注云:「局,部分也。」謂軍中各有所部為行列之分,與此一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山有草木曰屺。箋云:此又思母之戒,而登屺山而望之也。○屺音起。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季,少子也。無寐,無耆寐也。○少,詩照反。耆,常志反。上慎旃哉!猶來無棄。」母,尚恩也。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偕,俱也。上慎旃哉!猶來無死。」兄尚親也。   《陟岵》三章,章六句。   《十畝之間》,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畝,莫後反,古作「晦」,俗作「畝」,皆同。   [疏]「《十畝之間》二章,章三句」至「居焉」。○正義曰:經二章,皆言十畝一夫之分,不能百畝,是為削小。無所居,謂土田狹隘,不足耕墾以居生,非謂無居宅也。   十畝之間兮,桑者閒閒兮,閒閒然,男女無別,往來之貌。箋云:古者一夫百畝,今十畝之間,往來者閒閒然,削小之甚。○間間音閒,本亦作「閒」。別,彼列反。行與子還兮!或行來者,或來還者。○還,本亦作「旋」。   [疏]「十畝」至「還兮」。○正義曰:魏地狹隘,一夫不能百畝,今才在十畝之間,採桑者閒閒然,或男或女,共在其間,往來無別也。又敘其往者之辭,乃相謂曰:行與子俱回還兮。雖則異家,得往來俱行,是其削小之甚也。○傳「閒閒」至「之貌」。○正義曰:此言「之間」,則一家之人共採桑於其間,地狹隘無所相避,故言男女無別。閒閒然,為往來之貌。此章既言「之間」,故下章言「之外」。地傍徑路,行非一家,故言「洩洩」為「多人之貌」。○箋「古者」至「之甚」。○正義曰:《王制》云「制農田百畝」,《地官·遂人》云「夫一廛田百畝」,《司馬法》曰「畝百為夫」,是一夫百畝也。此言其正法耳。《周禮》:「上地,家百畝;中地,家二百畝,下地,家三百畝。」又雲遂上地「有菜五十畝」,其廢易相通,皆二百畝也。《孟子》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則野田不樹桑。《漢書·食貨志》云:「田中不得有樹,用妨五穀。」此十畝之中言有桑者,《孟子》及《漢志》言其大法耳。民之所便,雖田亦樹桑,故上云「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古者侵其地而虜其民,此得地狹民稠者,以民有畏寇而內入,故地狹也。一夫百畝,今此十畝,相率十倍,魏雖削小,未必即然,舉十畝以喻其狹隘耳。○傳「或行來者,或來還者」。○正義曰:云「還兮」,相呼而共歸。下云「逝兮」,相呼而共往。傳探下章之意,故云「或行來者,或來還者」。見往來相須,故總解之。   十畝之外兮,桑者洩洩兮,洩洩,多人之貌。○洩,以世反。行與子逝兮!箋云:逝,逮也。○逮,徒賚反,又徒帝反。   《十畝之間》二章,章三句。   《伐檀》,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君子不得進仕爾。○檀,徒丹反,木名。   [疏]「《伐檀》三章,章九句」至「仕爾」。○正義曰:在位貪鄙者,經三章皆次四句是也。君子不得進仕者,首章三句是也。經、序倒者,序見由在位貪鄙,令君子不得仕,如其次以述之;經先言君子不仕,乃責在位之貪鄙,故章卒二句皆言君子不素飧,以責小人之貪,是終始相結也。此言在位,則刺臣。明是君貪而臣效之,雖責臣,亦所以刺君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坎坎,伐檀聲。寘,置也。干,崖也。風行水成文曰漣。伐檀以俟世用,若俟河水清且漣。箋云:是謂君子之人不得進仕也。○坎,苦感反。寘,之豉反。漣,力纏反。猗,於宜反,本亦作「漪」,同。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種之曰稼。斂之曰穡。一夫之居曰廛。貆,獸名。箋云:是謂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也。冬獵曰狩。宵田曰獵。胡,何也。貉子曰貆。○廛,本亦作「<土厘>」,又作「厘」,直連反。古者一夫田百畝,別受都邑五畝之地居之,故《孟子》云「五畝之宅」,宅是也。縣音玄,下皆同。貆,本亦作「狟」,音桓,徐、郭音暄,貉子也。宵音消,夜也。貉,戶各反,依字作「貉」。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素,空也。箋云:彼君子者,斥伐檀之人,仕有功乃肯受祿。○餐,七丹反,《說文》作「餐」,云:「或從水。」《字林》云:「吞食也。」沈音孫。   [疏]「坎坎」至「餐兮」。○正義曰:言君子之人不得進仕,坎坎然身自斬伐檀木,置之於河之崖,欲以為輪輻之用。此伐檀之人既不見用,必待明君乃仕,若待河水澄清,且有波漣猗然也。君子不進,由在位貪鄙,故責在位之人云:汝不親稼種,不親斂穡,何為取禾三百夫之田穀兮?不自冬狩,不自夜獵,何為視汝之庭則有所懸者是貆獸兮?汝何為無功而妄受此也?彼伐檀之君子,終不肯而空餐兮,汝何為無功而受祿,使賢者不進也?○傳「坎坎」至「且漣」。○正義曰:以下雲漘、側,則是崖畔之處,故云「干,崖也」。《易·漸卦》「鴻漸於干」,注云:「干謂大水之傍,故停水處。」與此同也。風行吹水而成文章者曰漣。此云「漣猗」,下云「直猗」、「淪猗」。漣、直、淪論水波之異,猗皆辭也。《釋水》云:「河水清且瀾猗。大波為瀾。小波為淪。直波為徑。」李巡云:「分別水大小曲直之名。」郭璞曰:「瀾言渙瀾也。淪言蘊淪也。徑言徑侹也。」漣、瀾雖異而義同。此詩漣、淪舉波名直,波不言徑而言直者,取韻故也。下二章言「伐輻」、「伐輪」,則此伐檀為車之輪、輻,非待河水之清方始用之。而經於「河干」之下即言「河水清」,故解其意。此人不得進仕,伐檀隱居,以待可仕之世,若待河水清且漣猗然也。河水性濁,清則難待,猶似闇主常多,明君稀出。既雲置檀河崖,因即以河為喻。襄八年《左傳》云:「俟河之清,人壽幾何?」《易緯》云:「王者太平嘉瑞之將出,則河水先清。」是河水稀清,故以喻明君稀出也。○傳「種之」至「獸名」。○正義曰:以稼穡相對,皆先稼後穡,故知種之曰稼,斂之曰穡。若散則相通。《大田》云「曾孫之稼」,非唯種之也。《湯誓》曰「捨我穡事」,非唯斂之也。一夫之居曰廛,謂一夫之田百畝也。《地官·遂人》云:「夫一廛,田百畝。」司農云:「廛,居也。」揚子云「有田一廛」,謂百畝之居,與此傳同也。《地官·載師》云:「巿廛之征。」鄭司農云:「廛,巿中空地,未有肆;城中空地,未有宅者也。」玄謂:「廛者,若今雲邑、居、裡矣。廛,民居之區域也。裡,居也。」以廛、裡任國中。而《遂人》授民田,「夫一廛,田百畝」,是廛不謂民之邑居在都城者與?則鄭謂廛為民之邑居,不為一夫之田者,以廛者民居之名。夫田與居宅同名為廛,但《周禮》言「夫一廛」,復言「田百畝」,百畝既是夫田,故以廛為居宅,即《孟子》云「五畝之宅」是也。以《載師》連巿言之,故准《遂人》以廛為邑居。此言「胡取禾三百廛」,取禾宜於田中,故從傳「一夫之居」,不易之。《釋獸》云:「貉子,貆。」郭璞曰:「其雌者名。,乃刀反。今江東通呼貉為<豸央><豸吏>。」○箋「是謂」至「曰貆」。○正義曰:《釋天》云:「冬獵為狩,宵田為獠。」李巡曰:「冬圍守而取禽。」故郭璞曰:「獠,猶燎也,今之夜獵載爐照者也。江東亦呼獵為獠。」《管子》曰:「獠獵畢弋。」是獠為獵之別名。經云「不狩不獵」,則狩與獵別,故以獵為宵田。此對文耳。散即獵通於晝夜,狩兼於四時,若《周禮》云「大田獵」,《王制》云「佐車止則百姓田獵」,不必皆宵田也。《中候》云「秦伯出狩」,《駟驖》云「從公於狩」,未必皆冬獵也。《釋天》又云:「火田為狩。」孫炎曰:「放火燒草,守其下風。」是狩非獨冬獵之名也。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輻,檀輻也。側猶崖也。直,直波也。○輻音福。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萬萬曰億。獸三歲曰特。箋云:十萬曰億。三百億,禾秉之數。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疏]傳「萬萬」至「曰特」。○正義曰:萬萬曰億,今數然也。傳以時事言之,故今《九章算術》皆以萬萬為億。獸三歲曰特,毛氏當有所據,不知出何書。○箋「十萬」至「之數」。○正義曰:箋以《詩》、《書》古人之言,故合古數言之。知古億十萬者,以田方百里,於今數為九百萬畝,而《王制》云「方百里,為田九十億畝」,是億為十萬也,故彼注云:「億,今十萬。」是以今曉古也。《楚語》云:「百姓千品萬官億丑。」皆以數相十,是億十萬也。詩內諸言億者,毛、鄭各從其家,故《楚茨》箋、傳與此同。三百億與三百廛、三百囷相類。若為釜斛之數,則大多不類,故為禾秉之數。秉,把也,謂刈禾之把數。《聘禮》注云「秉謂刈禾盈把」,是也。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檀可以為輪。漘,崖也。小風水成文轉如輪也。○輪音淪,漘,順倫反,本亦作「<辰月>」。淪音倫,《韓詩》云:「順流而風曰淪。淪,文貌。」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圓者為囷。鶉,鳥也。○囷,丘淪反,圓倉。鶉音純。   [疏]傳「圓者為囷。鶉,鳥」。○正義曰:《月令》「修囷倉」,方者為倉,故圓者為囷。《考工記·匠人》注云「囷,圓倉」,是也。《釋鳥》云:「鷯,鶉。其雄鶛,牝庳。」李巡曰:「別雄雌異方之言。鶉一名鷯。」郭璞曰:「鶉,鵪之屬也。」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熟食曰飧。箋云:飧讀如魚飧之飧。○飧,素門反,《字林》云:「水澆飯也。」   [疏]傳「熟食曰飧」。○正義曰:傳意以飧為飧饔之飧,客始至之大禮,其食熟致之,故云「熟食曰飧」。《秋官·掌客》云:「公飧五牢,侯伯飧四牢,子男飧三牢,卿飧二牢,大夫飧一牢,士飧少牢。」注云「公侯伯子男飧皆飪一牢」,則卿大夫亦有飪,故曰為熟食也。○箋「飧讀如魚飧之飧」。○正義曰:宣六年《公羊傳》曰:「晉靈公使勇士將殺趙盾,入其門則無人焉,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窺之,方食魚飧。」是其事也。鄭以為魚飧之飧,則非傳所云熟食也。《說文》云:「飧,水澆飯也。從夕、食。」言人旦則食飯,飯不可停,故夕則食飧,是飧為飯之別名。易傳者,《鄭志》答張逸云:「禮,飧饔大多非可素,不得與『不素餐』相配,故易之也。」   《伐檀》三章,章九句。   《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碩音石。斂,呂驗反,下同。   [疏]「《碩鼠》三章,章八句」至「大鼠」。○正義曰:蠶食者,蠶之食桑,漸漸以食,使桑盡也。猶君重斂,漸漸以稅,使民囷也。言貪而畏人,若大鼠然,解本以碩鼠為喻之意,取其貪且畏人,故序因倒述其事。經三章,皆上二句言重斂,次二句言不修其政。由君重斂,不修其政,故下四句言將棄君而去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貫,事也。箋云:碩,大也。大鼠大鼠者,斥其君也。女無復食我黍,疾其稅斂之多也。我事女三歲矣,曾無教令恩德來眷顧我,又疾其不修政也。古者三年大比,民或於是徙。○貫,古亂反,徐音官。復,扶又反。稅,始銳反。比,毗志反。逝將去女,適彼樂土。箋云:逝,往也。往矣將去女,與之訣別之辭。樂土,有德之國。○樂音洛,注下同。土如字,他古反,沈徒古反。訣,古穴反。   樂土樂土,爰得我所!箋云:爰,曰也。   [疏]「碩鼠」至「得我所」。○正義曰:國人疾其君重斂畏人,比之碩鼠。言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猶言國君國君,無重斂我財。君非直重斂於我,又不修其政。我三歲以來事汝矣,曾無於我之處肯以教令恩德眷顧我也。君既如是,與之訣別,言往矣將去汝之彼樂土有德之國。我所以之彼樂土者,以此樂土,若往則曰得我所宜故也。言往將去汝者,謂我往之他國,將去汝國也。○傳「貫,事」。○正義曰:《釋詁》文。○箋「碩大」至「是徙」。○正義曰:「碩,大」,《釋詁》文。《釋獸》於鼠屬有鼫鼠,孫炎曰:「五技鼠。」郭璞曰:「大鼠,頭似兔,尾有毛青黃色,好在田中食粟豆,關西呼鼩音瞿鼠。」舍人、樊光同引此詩,以碩鼠為彼五技之鼠也。許慎云:「碩鼠五技,能飛不能上屋,能游不能渡谷,能綠不能窮木,能走不能先人,能穴不能覆身,此之謂五技。」陸機《疏》云:「今河東有大鼠,能人立,交前兩腳於頸上跳舞,善鳴,食人禾苗。人逐則走入樹空中。亦有五技,或謂之雀鼠,其形大,故序云『大鼠也』。魏國,今河北縣是也。言其方物,宜謂此鼠非鼫鼠也。」按此經作「碩鼠」,訓之為大,不作「鼫鼠」之字,其義或如陸言也。序云「貪而畏人,若大鼠然」,故知大鼠為斥君,亦是興喻之義也。箋又以此民居魏,蓋應久矣。正言「三歲貫汝」者,以古者三歲大比,民或於是遷徙,故以三歲言之。《地官·小司徒》及《鄉大夫職》皆雲三年則大比。言比者,謂大校,比其民之數而定其版籍,明於此時民或得徙。《地官·比長職》曰:「徙於國中及郊,則從而授之。」注云:徙謂不便其居也。或國中之民出徙郊,或郊民入徙國中,皆從而付所處之吏。是大比之際,民得徙矣。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箋云:不肯施德於我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直,得其直道。箋云:直猶正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苗,嘉穀也。   [疏]傳「苗,嘉穀」。○正義曰:黍麥指穀實言之,是鼠之所食。苗之莖葉,以非鼠能食之,故云「嘉穀」,謂穀實也。穀生於苗,故言苗以韻句。三歲貫女,莫我肯勞。箋云:不肯勞來我。○勞,如字,又力報反,注同。徠,本亦作「來」,同力代反。逝將去女,適彼樂郊。箋云:郭外曰郊。   樂郊樂郊,誰之永號!號,呼也。箋云:之,往也。永,歌也。樂郊之地,誰獨當往而歌號者。言皆喜說無憂苦。○詠,本亦作「永」,同音詠。號,戶毛反,注同。呼,火故反。說音悅。   [疏]「誰之永號」。○正義曰:言彼有德之樂郊,誰往而獨長歌號呼?言往釋皆歌號,喜樂得所,故我欲往也。箋「之,往。永,歌」。○正義曰:「之,往」,《釋詁》文。永是長之訓也,以永號共文,傳云「號,呼」,是歌之呼,《樂記》及《關雎》皆云「永歌之」,《舜典》云「聲依永」,故以永為歌,歌必長言必故也。   《碩鼠》三章,章八句。   魏國七篇,十八章,百二十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六 六之一  卷六 六之一   ◎唐蟋蟀詁訓傳第十   陸曰:唐者,周成王之母弟叔虞所封也。其地,帝堯、夏禹所都之墟,漢曰太原郡,在古冀州太行、恆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其南有晉水,叔虞之子燮父因改為晉侯。至六世孫僖侯名司徒,習堯儉約遺化,而不能以禮節之,今詩本其風俗,故雲唐也。   唐譜唐者,帝堯舊都之地,今曰太原晉陽,是堯始居此,後乃遷河東平陽。○正義曰:以序云「有堯之遺風」,則堯都之也。《漢書·地理志》云:「太原晉陽縣,故詩唐國,晉水所出,東入汾。」是漢時為太原晉陽也。《史記·晉世家》云:「唐在河、汾之東,方百里。」言百里,則堯為諸侯所居,故云「堯始居此」。《地理志》河東郡平陽縣,應劭云:「堯都也。」則是堯為天子,乃都平陽,故云「後遷河東平陽」也。皇甫謐云:「堯為天子,都平陽。禹受舜禪,都平陽,或於安邑,或於晉陽。」則夏都亦在晉境。故定四年《左傳》云「命以《唐誥》而封於夏墟」,是也。此不言有夏都者,因序云「有堯之遺風」,故指述堯事而已。《論語》注云:「未知六百里者,晉與?衛與?」則晉初六百里矣。而《世家》云「百里」者,言古唐國之大耳,非謂晉初唯方百里也。○成王封母弟叔虞於堯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改為晉侯。○正義曰:昭十五年《左傳》稱周景王謂晉籍談曰:「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晉世家》云:「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為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因言請擇日立叔虞。成王曰:『吾與之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於是封叔虞於唐。」是成王封母弟於堯之故墟也。地名晉陽,是地南有晉水。《地理志》云:「唐有晉水,叔虞子燮為晉侯。」是燮以晉水改為晉侯,蓋時王命使改之也。皇甫謐云:「堯始封於唐,今中山唐縣是也。後徙晉陽。及為天子,都平陽,於詩為唐國。」則唐國為平陽也。《漢書音義》臣瓚案:「唐,今河東永安是也,去晉四百里。」又云:「堯居唐,東於彘十里。」應劭曰:「順帝改彘曰永安。」則瓚以唐國為永安。此二說,詩之唐國不在晉陽,燮何須改為晉侯?明唐正晉陽是也。○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恆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正義曰:《地理志》云:「太行在河內山陽縣西北。恆山在故郡上曲陽西北。」以太行、恆山皆在河北,故屬冀州。晉之東境迫此二山,故云「之西」。《禹貢》云:「既修太原,至於岳陽。」鄭注云:「岳陽縣,太岳之南。於《地理志》太原,今以為郡名。太岳在河東故縣彘東,名霍太山。」河東、太原皆晉境所及,故云「太原、太岳之野」。○至曾孫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陽焉。○正義曰:案《晉世家》云:唐叔生晉侯燮,燮生武侯寧族,族生成侯服人。《地理志》云:「河東郡聞喜縣,故曲沃也。晉成侯自晉陽徙此。」是鄭所據之文也。   昔堯之末,洪水九年,下民其咨,萬國不粒。於時殺禮以救艱厄,其流乃被於今。○正義曰:《堯典》云:「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害,下民其咨。』」又稱使鯀治水,「九載績用弗成」。《皋陶謨》云:「禹曰:『洪水滔天,予乘四載,隨山刊木。既稷播,奏庶艱食鮮食,烝民乃粒。』」以禹既治水,萬國乃粒,是未治水之時,萬國不粒也。禮稱凶荒殺禮,明堯於九年之內,殺禮以救艱厄,故儉嗇,其流乃被於今。謂作詩時也。○當周公、召公共和之時,成侯曾孫僖侯甚嗇愛物,儉不中禮,國人閔之,唐之變風始作。○正義曰:案《晉世家》云:成侯生厲侯福,福生靖侯宜臼,臼生僖侯司徒。是僖侯乃成侯曾孫也。《世家》又云:「靖侯十七年,厲王出奔於彘,大臣行政,故雲共和。十八年,靖侯卒。」則僖侯元年當共和二年也,故知當共和之時。○其孫穆侯又徙於絳雲。○正義曰:案《晉世家》云:僖侯生獻侯籍,籍生穆侯費王。是也。知徙於絳者,以成侯徙居曲沃,則曲沃為晉都矣。至昭公之時,分曲沃以封桓叔。則正都不在曲沃,明昭公已前已徙絳矣。知穆侯徙者,蓋相傳為然。《地理志》云「河東絳縣,晉武公自曲沃徙此」者,以桓叔別封曲沃,武公既並晉國,徙就晉都,故雲自曲沃徙此耳,非謂武公始都絳也。然則穆侯以後,晉恆都絳,而隱五年《左傳》云:「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又謂之為翼者,杜預云:「翼,晉舊都在平陽絳邑縣東,穆侯徙絳,昭侯以下又徙於翼。及武公並晉,又都絳也。」莊二十六年《左傳》稱晉獻公命士蒍城絳,「以深其宮」,明是武公徙絳也。《晉世家》云:獻公使士蒍「盡殺諸公子,而城聚都之,命曰絳」。案《左傳》云:「晉士蒍使群公子盡殺游氏之族,乃城聚而處之。冬,晉侯圍聚,盡殺群公子。」則城聚以處群公子,非晉都也。《世家》言命聚曰絳,非也。《世家》又云:穆侯卒,弟殤叔立。四年,為穆侯太子仇所殺,仇立,是為文侯。三十五年卒,昭侯立。元年,封其叔父成師於曲沃。七年,為大臣潘父所殺,子孝侯立。十五年,為曲沃莊伯所殺,子鄂侯郤立。六年,當魯隱五年,卒,子哀侯光立。九年,為曲沃武公所虜,子小子侯立。四年,為曲沃武公誘而殺之,哀侯弟緡立為晉侯。二十八年,曲沃武公伐晉侯緡,滅之。周僖王命曲沃武公為晉君。武公已即位三十七年矣。又二年,卒,子獻公詭諸立。二十六年,卒。此其君次也。案隱五年《左傳》:「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秋,王命虢父伐曲沃,而立哀侯於翼。」六年傳曰:「翼九宗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則哀侯之立,鄂侯未卒。《世家》言卒,非也。其詩則《蟋蟀》刺僖公,為僖公詩也。《山有樞》、《揚之水》、《椒聊》、《鴇羽》序言昭公,則昭公詩也。《綢繆》、《杕杜》、《羔裘》在其間,從可知也。《無衣》《有杕之杜》則皆刺武公,則武公詩也。《葛生》、《采苓》刺獻公,則獻公詩也。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案鄭詩《出其東門序》云:「公子五爭。」五公子爭,突最處後,知《出其東門》為厲公之詩。《鴇羽序》云:「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小子侯處五世之末,《鴇羽》不為小子侯詩者,以昭公肇為亂階,五世不息,君子從役,昭公所為,雖復後世始作,而主刺昭公,故序云「昭公之後」,明其剌昭公也。《出其東門》由兵革不息,而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乃是當時之事,故為厲公之詩。但序本為亂之由,故言「公子五爭」耳。此實晉也,而題之曰「唐」,故序每篇言晉。《鴇羽》、《杕杜》既言刺時,於文不可言晉,從上明之可知也。   《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憂深思遠,謂宛其死矣,百歲之後之類也。○蟋蟀,上音悉,下所律反。《說文》蟀作{帥蟲}。僖公,許其反,《史記》作「釐侯」。中,丁仲反。樂音洛,下皆同。嗯,息嗣反,注同。   [疏]「《蟋蟀》三章,章八句」至「風焉」。○正義曰:作《蟋蟀》詩者,刺晉僖公也。由僖公太儉逼下,不中禮度,故作是《蟋蟀》之詩以閔傷之,欲其及歲暮閒暇之時,以禮自娛樂也。以其太儉,故欲其自樂。樂失於盈,又恐過禮,欲令節之以禮,故雲以禮自娛樂也。欲其及時者,三章上四句是也。以禮自娛樂者,下四句是也。既序一篇之義,又序名晉為唐之意。此實晉也,而謂之唐者,太師察其詩之音旨,本其國之風俗,見其所憂之事,深所思之,事遠儉約而能用禮,有唐堯之遺風,故名之曰「唐」也。故季札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不然,何其憂之遠也?」是憂思深遠之事,情見於詩,詩為樂章,樂音之中有堯之風俗也。○箋「憂深」至「之類」。○正義曰:此二文計及死後之事,是其憂念深,思慮遠也。言「之類」者,憂深思遠之事,非獨在此二文,以其二事顯見,故引當之耳。其實諸篇皆有深遠之志。《羔裘》箋云:「民之厚如此,亦唐之遺風。」亦以其事顯見,故言之耳。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蟋蟀,蛩也。九月在堂,聿遂除去也。箋云:我,我僖公也。蛩在堂,歲時之候,是時農功畢,君可以自樂矣。今不自樂,日月且過去,不復暇為之。謂十二月,當覆命農計耦耕事。○聿,允橘反。莫音暮。除,直慮反,注同。蛩,俱勇反,沈又九共反,趨織也,一名蜻{列蟲}。復,扶又反。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已,甚。康,樂。職,主也。箋云:君雖當自樂,亦無甚大樂,欲其用禮為節也,又當主思於所居之事,謂國中政令。○大音泰,徐敕佐反,下同。居義如字,協韻音據。   「好樂無荒」,良士瞿瞿。荒,大也。瞿瞿然顧禮義也。箋云:荒,廢亂也。良,善也。君之好樂,不當至於廢亂政事,當如善士瞿瞿然顧禮義也。○好,呼報反,下同。瞿,俱具反。   [疏]「蟋蟀」至「瞿瞿」。○毛以為,僖公儉不中禮,詩人戒之,欲令及時自樂。言九月之時,蟋蟀之蟲在於室堂之上矣。是歲晚之候,歲遂其將欲晚矣。此時農功已畢,人君可以自樂。今我君僖公不於此時自樂,日月其將過去,農事又起,不得閒暇。而為之君,何不及時自樂乎?既勸君自樂,又恐其過禮。君今雖當自樂,又須用禮為節。君若自樂,無甚太樂,當主思其所居之事,當以禮樂自居,無得忽忘之也。又戒僖公,君若好樂,無得太好之,當如善士瞿瞿然顧於禮義,勿使逾越於禮也。○鄭唯「其居」謂「國中政令」,「荒」謂「廢亂政事」為異,餘同。○傳「蟋蟀」至「除去」。○正義曰:「蟋蟀,蛩」,《釋蟲》文。李巡曰:「蛩,一名蟋蟀。蟋蟀,蜻{列蟲}也。」郭璞曰:「今趨織也。」陸機《疏》云:「蟋蟀似蝗而小,正黑有光澤如漆,有角翅。一名蛩,一名蜻{列蟲},楚人謂之王孫,幽州人謂之趨織,裡語曰『趨織鳴,嬾婦驚』,是也。」《七月》之篇說蟋蟀之事云:「九月在戶。」傳云:「九月在堂。」堂者,室之基也,戶內戶外總名為堂。《禮運》曰:「醴醆在戶,粢醍在堂。」對文言之,則堂與戶別。散則近戶之地亦名堂也。故禮言升堂者,皆謂從階至戶也。此言在堂,謂在室戶之外,與戶相近,是九月可知。時當九月,則歲未為暮,而言「歲聿其暮」者,言其過此月後,則歲遂將暮耳。謂十月以後為歲暮也,此月未為暮也。《采薇》云:「曰歸曰歸,歲亦暮止。」其下章云:「曰歸曰歸,歲亦陽止。」十月為陽,明「暮止」亦十月也。《小明》云:「歲聿雲暮,采蕭穫菽。」采穫是九月之事也,雲歲聿,雲暮,其意與此同也。歲實未暮而雲聿暮,故知聿為遂。遂者,從始鄉末之言也。除者,棄去之名,故為去也。○箋「我我」至「耕事」。○正義曰:勸君使之自樂,故知「我,我僖公也」。《七月》箋云:「言此者,著將寒有漸。」《蟋蟀》記將寒之候,此言歲時之候者,《七月》下文論備寒之事,故為寒來之候。此雲歲聿其暮,故雲歲時之候。《月令》季冬云:「告民出五穀,命農計耦耕,修耒耜,具田器。」注云:「大寒氣過,農事將起。」是十二月以後,不暇復為樂也。禮,國君無故不徹懸。必須農功之隙乃作樂者,場功未畢,勸課農桑,雖不徹鐘鼓,有時擊奏,未得大設燕飲,適意娛樂也。《七月》云:「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言豳君閒於政事,乃饗群臣。是十月為自樂之時也。○傳「已,甚。康,樂。職,主」。○正義曰:已訓止也。物甚則止,故已為甚也。「康,樂」,「職,主」,皆《釋詁》文。傳不解「其居」之義。二章「其外」,傳以外為禮樂之外,則其居謂以禮樂自居,則「職思其外」謂常思禮樂,無使越於禮樂之外也。「職思其憂」,傳曰「憂,可憂」,謂逾越禮樂,至於荒淫,則可憂也。故王肅云:「其居,主思以禮樂自居也。其外,言思無越於禮樂也。其憂,言荒則憂也。」○箋「君雖」至「政令」。○正義曰:以序言「欲其以禮自娛樂」,故知欲其用禮為節也。《樂記》曰:「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注云:「禮主其減,人所倦。樂主其盈,人所歡。進謂自勉強,反謂自抑止。」是禮須勤力行之,惟恐倦怠。樂者令人歡樂,惟恐奢放。詩人既勸自樂,又恐過度,故戒之使用禮也。箋以上句言「無已大康」,已是禮樂自居,復云「職思其居」,不宜更處禮樂。居謂居處也。二章言外,謂居處之外,則其居謂所居之處,故易傳以為主思所居之事,謂國中政令也。其居既是國中,則知其外謂國外至四境也。四境之外,則有鄰國,故其憂為鄰國侵伐之憂。詩人戒君所思,思其自近及遠,故從內而外也。○傳「荒大」至「禮義」。○正義曰:荒為廣遠之言,故為大也。《釋訓》云:「瞿瞿、休休,儉也。」李巡曰:「皆良士顧禮節之儉也。」此傳云「顧禮義」,下傳云「休休,樂道之心」,皆謂治身儉約,故能樂道顧禮也。○箋「荒廢」至「禮義」。○正義曰:《宛丘》序云:「淫荒昏亂。」《還》及《盧令》序云:「刺荒也。」荒者,皆謂廢亂政事,故易傳以荒為廢亂也。「良,善」,《釋詁》文。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邁,行也。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外,禮樂之外。箋云:外謂國外至四境。○禮樂,此一樂字音岳。好樂無荒,良士蹶蹶。蹶蹶,動而敏於事。○蹶,俱衛反。   [疏]傳「蹶蹶」至「於事」。○正義曰:《釋詁》云:「蹶,動也。」《釋訓》云:「蹶蹶,敏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箋云:庶人乘役車。役車休,農功畢,無事也。   [疏]箋「庶人」至「無事」。○正義曰:「庶人乘役車」,《春官·巾車》文也。彼注云:「役車方箱,可載任器以供役。」然則收納禾稼亦用此車,故役車休息,是農功畢,無事也。《酒誥》云:「肇牽車牛,遠服賈用,孝養厥父母。」則庶人之車,冬月亦行。而云「休」者,據其農功既終,載運事畢,故言休耳,不言冬月不行也。今我不樂,日月其慆。慆,過也。○慆,吐刀反。無已大康,職思其憂。憂,可憂也。箋云:憂者,謂鄰國侵伐之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休休,樂道之心。   《蟋蟀》三章,章八句。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灑埽,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樞,本或作「蓲」,烏侯反。昭公,《左傳》及《史記》作「昭侯」。樂音洛,下及注同。朝,直遙反。廷,徒佞反。灑,所懈反,沈所寄反,下同。埽,蘇報反,本又作「掃」,下同。   [疏]「《山有樞》三章,章八句」至「刺之」。○正義曰:有財不能用者,三章章首二句是也。此二句總言昭公不能用財耳。其經之所陳,言昭公有衣裳、車馬、鐘鼓、酒食不用之,是分別說其不能用財之事也。有鐘鼓不能以自樂者,二章云「子有鐘鼓,弗擊弗考」是也。有朝廷不能灑掃者,二章云「子有廷內,弗灑弗埽」是也。經先言廷內,序先言鐘鼓者,廷內,人君治政之處,其事大。鐘鼓者,娛樂己身,其事小。經責昭公先重後輕,故先言廷內。序既言有財不能用,鐘鼓亦貨財之事,故因即先言之。衣裳、車馬亦是有財,序獨言鐘鼓者,據娛樂之大者言之也。經先言衣裳,後車馬者,衣裳附於身,車馬則差遠,故先言衣裳也。四鄰謀取其國家者,三章下二句是也。四鄰,即桓叔謀伐晉是也,故下篇刺昭公,皆言沃所並。沃雖一國,即四鄰之一,故以四鄰言之。   山有樞,隰有榆。興也。樞,荎也。國君有財貨而不能用,如山隰不能自用其財。○榆,以朱反。荎,田節反,沈又直黎反。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婁,亦曳也。○曳,以世反。婁,力俱反,馬云:「牽也。」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宛,死貌。愉,樂也。箋云:愉讀曰偷。偷,取也。○宛,於阮反,本亦作「苑」。愉,毛以朱反,鄭作「偷」,他侯反。   [疏]「山有」至「是愉」。○毛以愉為樂。○鄭以愉為取,言他人將取之。餘同。○傳「樞,荎」。○正義曰:《釋木》文。郭璞曰:「今之刺榆也。」○傳「婁,亦曳」。○正義曰: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婁與曳連,則同為一事。走馬謂之馳。策馬謂之驅。驅馳俱是乘車之事,則曳婁俱是著衣之事,故云「婁,亦曳也」。○傳「愉,樂」。○正義曰:《釋詁》文。○箋「愉讀」至「偷取」。○正義曰:以下云「是保」,謂得而居之。「入室」,謂居而有之。故易傳以愉為偷,言偷盜取之。   山有栲,隰有杻。栲,山樗。杻,檍也。○栲音考。杻,女九反。樗,敕書反,又他胡反。檍,於力反。   [疏]傳「栲,山樗。杻,檍」。○正義曰:皆《釋木》文。舍人曰:「栲名山樗。杻名檍。」郭璞曰:「栲似樗,色小而白,生山中,因名雲。亦類漆樹,俗語曰:『椿樗栲漆,相似如一。」陸機《疏》云:山樗與下田樗略無異,葉似差狹耳。吳人以其葉為茗,方俗無名。此為栲者,似誤也。今所云為栲者,葉如櫟木,皮厚數寸,可為車輻,或謂之栲櫟。許慎正以栲讀為<禾臭>。今人言栲,失其聲耳。杻,檍也,葉似杏而尖,白色,皮正赤,為木多曲少直,枝葉茂好。二月中,葉疏,華如練而細,蕊正白,蓋樹。今官園種之,正名曰萬歲。既取名於億萬,其葉又好,故種之共汲山下人,或謂之牛筋,或謂之檍。材可為弓弩幹也。   子有廷內,弗灑弗埽。子有鐘鼓,弗鼓弗考。灑,陑R也。考,擊也。○廷音庭,又徒佞反。鼓如字,本或作「擊」,非。灑,色蟹反,又所綺反。   宛其死矣,他人是保。保,安也。箋云:保,居也。   [疏]傳「灑,陑R。考,擊」。○正義曰:灑謂以水濕地而埽之,故轉為灑。灑是散水之名也。今定本云「弗鼓弗考」,注云:「考,擊也」,無亦字,義並通也。○傳「保,安」。箋「保,居」。○正義曰:二者皆《爾雅》無文,傳、箋各以義言之。上云「他人是愉」,謂得已樂以為樂。此云「他人是保」,謂得己之安以為安。故傳訓保為安也。箋以下云「他人入室」,則是居而有之,故易傳以保為居。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君子無故琴瑟不離於側。○漆音七,木名。離,力智反。且以喜樂,且以永日。永,引也。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疏]「子有」至「永日」。○正義曰:責昭公,言子既有酒食矣,何不日日鼓瑟有飲食之,且得以喜樂己身,且可以永長。此日何故弗為乎?言永日者,人而無事,則長日難度。若飲食作樂,則忘憂愁,可以永長此日。《白駒》云「以永今朝」,意亦與此同也。○傳「君子」至「於側」。○正義曰:《曲禮下》云:「君無故玉不去身,大夫無故不徹懸,士無故不徹琴瑟。」注云:「憂樂不相干也,故謂災患喪病。」彼量其所有,節級立文。此言君子,總謂大夫士以上也。以經云「日鼓瑟」,則是日日用之,故言「不離於其側」。定本云「君子琴瑟不離於側」,少「無故」二字,恐非也。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   《揚之水》,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強,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封沃者,封叔父桓叔於沃也。沃,曲沃,晉之邑也。○沃,烏毒反。   [疏]「《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至「沃焉」。○正義曰:作《揚之水》詩者,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其國地以封沃國,謂封叔父桓叔於曲沃之邑也。桓叔有德,沃是大都,沃國日以盛強。昭公國既削小,身又無德,其國日以微弱,故晉國之人皆將叛而歸於沃國焉。昭公分國封沃,己為不可,國人將叛,又不能撫之也,故刺之。此刺昭公,經皆陳桓叔之德者,由昭公無德而微弱,桓叔有德有盛強,國人叛從桓叔,昭公之國危矣。而昭公不知,故陳桓叔有德,民樂從之,所以刺昭公也。○箋「封沃」至「之邑」。○正義曰:封沃者,使專有之,別為沃國,不復屬晉,故雲以封沃也。桓二年《左傳》云:「初,晉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條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畝之戰生,命曰成師。師服曰:『異哉,君之名子也!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惠之二十四年,晉始亂,故封桓叔於曲沃。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惠之三十年,晉潘父弒昭侯而納桓叔,不克。」是封桓叔於沃之事也。此邑本名曲沃,序單言沃,則既封之後謂之沃國,故云「沃,曲沃也」。《地理志》云:「河東聞喜縣,故曲沃也。武帝元鼎六年行過更名。」應劭曰:「武帝於此聞南越破,改曰聞喜。」   揚之水,白石鑿鑿。興也。鑿鑿然,鮮明貌。箋云:激揚之水,激流湍疾,洗去垢濁,使白石鑿鑿然。興者,喻桓叔盛強,除民所惡,民得以有禮義也。○鑿,子洛反。激,經歷反。湍,吐端反。洗,蘇禮反,又蘇典反。去,羌呂反。垢,古口反。惡,烏路反,又如字。素衣朱襮,從子於沃。襮,領也。諸侯繡黼丹朱中衣。沃,曲沃也。箋云:繡當為「綃」,綃黼丹朱中衣,中衣以綃黼為領,丹朱為純也。國人欲進此服,去從桓叔。○襮音博,《字林》方沃反。繡音秀,眾家申毛並依字,下文同。鄭改為「宵黼」,音甫。宵音消,本作綃。純,真允反,又真順反。既見君子,雲何不樂。箋云:君子謂桓叔。○樂音洛。   [疏]「揚之水」至「不樂」。○正義曰:言激揚之水,波流湍疾,行於石上,洗去石之垢穢,使白石鑿鑿然而鮮明,以興桓叔之德,政教寬明,行於民上,除去民之疾惡,使沃國之民皆得有禮義也。桓叔既有善政,其國日以盛強,晉國之民皆欲叛而從之。以素為衣,丹朱為緣,綃黼為領,此諸侯之中衣也。國人欲得造制此素衣朱襮之服,進之以從子桓叔於沃國也。國人惟欲歸於沃,惟恐不見桓叔,皆雲我既得見此君子桓叔,則雲何乎而得不樂。言其實樂也。桓叔之得民心如是,民將叛而從之,而昭公不知,故剌之。○傳「襮領」至「曲沃」。○正義曰:《釋器》云:「黼領謂之襮。」孫炎曰:「繡刺黼文以褗領。」是襮為領也。《郊特牲》云:「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僣禮也。」大夫服之則為僣,知諸侯當服之也。中衣者,朝服、祭服之裡衣也。其制如深衣,故《禮記·深衣目錄》云:「深衣連衣裳而純之以采者,有表則謂之中衣。大夫以上,祭服中衣用素,詩云『素衣朱襮』,《玉藻》云:『以帛裡布,非禮也。』士祭以朝服,中衣以布,明矣。」是言中衣之制與深衣同也。其異者,中衣之袖小長耳。《玉藻》云:「中衣繼揜尺。」注云:「中衣繼袂揜一尺,深衣緣而已。」是中衣之袖長也。言大夫祭服中衣用素者,謂自祭耳。其助祭則士服爵弁之服,以絲為衣。則士以上,助祭之服中衣,皆用素也。少牢饋食之禮,是大夫自祭家廟,其服用朝服。朝服以布為之,則中衣亦用布矣。而《深衣目錄》云「大夫祭服,中衣用素」者,謂大國之孤也。《雜記》云:「大夫冕而祭於公,弁而祭於己。」注云:「弁而祭於己,唯孤耳。弁謂爵弁。」爵弁是絲衣,明中衣亦用素。用素則同,不必以繡黼為領。繡黼唯諸侯乃得服之耳。晉封桓叔於沃,別為諸侯之國,故晉人欲以諸侯之服往從之。桓叔雖受封於晉,正是晉自封之,非天子之命。天子不賜以爵,晉是諸侯,不得以爵賜諸侯。桓叔、莊伯皆以字配謚,蓋雖君其國,未有爵命。《左傳》每雲曲沃伯,或可自稱伯也。傳不注序,故於此解沃為曲沃也。○箋「繡當」至「桓叔」。○正義曰:傳之所言《郊特牲》文,彼注云「繡黼丹朱,以為中衣領緣也。繡讀為綃。綃,繒名」。引《詩》云:「素衣朱綃。」彼注此箋皆破繡為綃者,以其黼之與繡共作中衣之領。案《考工記》云:「白與黑謂之黼,五色備謂之繡。」若五色聚居,則白黑共為繡文,不得別為黼稱。繡黼不得同處,明知非繡字也,故破繡為綃。綃是繒名。《士昏禮》注引《詩》云「素衣朱綃」,《魯詩》以綃為綺屬,然則綃是繒綺別名。於此綃上剌為黼文,故謂之綃黼也。綃上剌黼以為衣領,然後名之為襮,故《爾雅》黼領謂之襮。襮為領之別名也。案此下章作「素衣朱繡」,而《郊特牲》及《士昏禮》二注引《詩》皆作「素衣朱綃」者,箋破此傳繡當為綃,下章繡字亦破為綃。箋不言者,從此而略之耳。此已破為綃,《禮記》注從破引之,猶《月令》云「鮮羔開冰」,注云「鮮當為獻」,《七月》引之,逕作「獻羔開冰」,與此同也。此則鄭之說耳。案下章傳曰「繡,黼也」,則是以繡為義,未必如鄭為綃也。如傳意,繡得為黼者,繢是畫,繡是剌之,雖五色備具乃成為繡,初剌一色即是作繡之法,故繡為剌名。傳言「繡,黼」者,謂於繒之上繡剌以為黼,非訓繡為黼也。孫炎注《爾雅》云:「繡刺黼文以褗領。」是取毛「繡,黼」為義,其意不與箋同。不破繡字,義亦通也。箋以「素衣朱襮」之下即云「從子於沃」,故言「晉國之人,欲進此服,去從桓叔」,言民愛之,欲以衣往耳。國君之衣,非民為之也。   揚之水,白石皓皓。皓皓,潔白也。○皓,胡老反。素衣朱繡,從子於鵠。繡,黼也。鵠,曲沃邑也。○鵠,戶毒反。   [疏]傳「鵠,曲沃邑」。○正義曰:晉封桓叔於曲沃,非獨一邑而已。其都在曲沃,其傍更有邑,故云「鵠,曲沃邑也」。   既見君子,雲何其憂。言,無憂也。   揚之水,白石粼粼。粼粼,清澈也。○粼,刊新反,本又作「磷」,同。澈,直列反,或作「徹」,誤。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聞曲沃有善政命,不敢以告人。箋云:不敢以告人而去者,畏昭公謂已動民心。   《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椒聊》,剌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強,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椒聊,椒木名。聊,辭也。蕃音煩。衍,延善反。   [疏]「《椒聊》二章,章六句」至「國焉」。○正義曰:作《椒聊》詩者,剌晉昭公也。君子之人,見沃國之盛強,桓叔能脩其政教,知其後世稍復蕃衍盛大,子孫將並有晉國焉。昭公不知,故剌之。此序序其見剌之由,經二章,皆陳桓叔有美德,子孫蕃衍之事。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興也。椒聊,椒也。箋云:椒之性芬香而少實,今一捄之實,蕃衍滿升,非其常也。興者,喻桓叔晉君之支別耳,今其子孫眾多,將日以盛也。○捄音求,又其菊反,何音掬,沈居局反。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朋,比也。箋云:之子,是子也。謂桓叔也。碩,謂壯貌,佼好也。大謂德美廣博也。無朋,平均,不朋黨。○比,王肅、孫毓申毛必履反,謂無比例也。一音必二反,申毛作毗至反。佼,古卯反。椒聊且!遠條且!條,長也。箋云:椒之氣日益遠長,似桓叔之德彌廣博。○且,子餘反,下同。   [疏]「椒聊」至「條且」。○正義曰:椒之性芬香而少實,今椒聊一捄之實,乃蕃衍滿於一升甚多,非其常,以興桓叔,晉君之支別,今子孫眾多,亦非其常也。桓叔子孫既多,又有美德,彼己是子謂桓叔,其人形貌盛壯,得美廣大,無朋黨阿比之惡行也。椒之香氣日益長遠,以興桓叔之德彌益廣博,桓叔子孫既多,德益廣博,必將並有晉國,而昭公不知,故刺之。聊、且,皆助語也。○傳「椒聊,椒」。○正義曰:《釋木》云:「檓,大椒。」郭璞曰:「今椒樹叢生,實大者名為檓。」陸機《疏》曰:椒聊,聊,語助也。椒樹似茱萸,有針刺,葉堅而滑澤,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其葉以為香。今成皋諸山間有椒,謂之竹葉椒,其樹亦如蜀椒,少毒熱,不中合藥也,可著飲食中。又用烝雞、豚,最佳香。東海諸島亦有椒樹,枝葉皆相似,子長而不圓,甚香,其味似橘皮。島上獐、鹿食此椒葉,其肉自然作椒橘香。○箋「椒之性」至「以盛」。○正義曰:言性芬香,喻美德,故下句椒之氣日益長遠,喻桓叔德彌廣博,是取香氣為喻也。言一捄之實者,捄謂椒之房,裹實者也。《釋木》云:「椒、樧,丑莍。」李巡曰:「樧,茱萸也。椒、茱萸皆有房,故曰捄。捄,實也。」郭璞曰:「莍萸子聚生成房。」是椒裹名為捄也。知蕃衍滿升謂一捄之實者,若論一樹則不啻一升,才據一實又不足滿升,且詩取蕃多為喻,不言一實之大,故知謂一捄之實也。驗今椒實,一裹之內唯有一實。時有二實者,少耳。今言一捄滿升,假多為喻,非實事也。王肅云:種一實,蕃衍滿一升。若種一實,則成一樹,非徒一升而已。不得以種一實為喻也。○傳「朋,比」。○正義曰:朋,黨也。比謂阿比,朋亦比之義,故以朋為比也。○箋「之子」至「朋黨」。○正義曰:以「碩」下有「大」,不宜復訓為大,故以碩為壯佼貌。大謂大德。無朋者,無朋比之行,故知謂「平均,無其朋黨」也。孫毓云:「桓叔阻邑不臣,以孽傾宗,與潘父比,至殺昭公而求入焉,能均平而不朋黨乎?」斯不然矣,此言桓叔能修國政,撫民平均,望桓叔之美,刺昭公之惡耳,不得以傾宗阻邑為桓叔罪也。即如毓言,桓叔罪多矣,詩人何得稱其碩大且篤,能修其政乎?自桓叔別封於沃,自是鄰國相陵,安得責其不臣。○傳「條,長」。○正義曰:《尚書》稱「厥木惟條」,謂木枝長,故以條為長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雨手曰匊。○匊,本又作「掬」,九六反。   彼其之子,碩大且篤。篤,厚也。   [疏]傳「篤,厚」。○正義曰:《釋詁》文。   椒聊且!遠條且!言聲之遠聞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六 六之二  卷六 六之二   《綢繆》,刺晉亂也。國亂則婚姻不得其時焉。不得其時,謂不及仲春之月。○綢繆,上直留反,下亡侯反。   [疏]「《綢繆》三章,章六句」至「時焉」。○正義曰:毛以為,不得初冬、冬末、開春之時,故陳婚姻之正時以刺之。鄭以為,不得仲春之正時,四月五月乃成婚,故直舉失時之事以刺之。毛以為,婚之月自季秋盡於孟春,皆可以成婚。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乃得以仲春行嫁。自是以外,餘月皆不得為婚也。今此晉國之亂,婚姻失於正時。三章皆舉婚姻正時以刺之。三星者,參也。首章言在天,謂始見東方,十月之時,故王肅述毛云:「三星在天,謂十月也。」在天既據十月,二章「在隅」,謂在東南隅,又在十月之後也,謂十一月、十二月也。卒章「在戶」,言參星正中直戶,謂正月中也。故《月令》孟春之月,「昏參中」,是參星直戶,在正月中也。此三章者,皆婚姻之正時。晉國婚姻失此三者之時,故三章各舉一時以刺之。毛以季秋之月,亦是為婚之時。今此篇不陳季秋之月者,以不得其時,謂失於過晚。作者據其失晚,追陳正時,故近舉十月已來,不復遠言季秋也。鄭以為,婚姻之禮,必在仲春,過涉後月,則為不可。今晉國之亂,婚姻皆後於仲春之月,賢者見其失時,指天候以責娶者。三星者,心也,一名火星。凡嫁娶者,以二月之昏,火星未見之時為之。首章言「在天」,謂昏而火星始見東方,三月之末,四月之中也。二章言「在隅」,又晚於「在天」,謂四月之末,五月之中也。卒章言「在戶」,又晚於「在隅」,謂五月之末,六月之中。故《月令》季夏之月,「昏火中」,是六月之中,心星直戶也。此三者皆晚矣,失仲春之月。三章歷言其失,以刺之。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興也。綢繆,猶纏綿也。三星,參也。在天,謂始見東方也。男女待禮而成,若薪芻待人事而後束也。三星在天,可以嫁娶矣。箋云:三星,謂心星也。心有尊卑,夫婦父子之象,又為二月之合宿,故嫁娶者以為候焉。昏而火星不見,嫁娶之時也。今我束薪於野,乃見其在天,則三月之末,四月之中,見於東方矣,故云「不得其時」。○參,所金反。見,賢遍反,下「不見」、「見於東」同。芻,楚俱反,《說文》云:「芻,刈草也,像苞束草之形。」宿音秀。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良人,美室也。箋云:今夕何夕者,言此夕何月之夕乎,而女以見良人。言非其時。   [疏]「綢繆」至「良人」。○毛以為,綢繆猶纏綿,束薪之貌。言薪在田野之中,必纏綿束之,乃得成為家用,以興女在父母之家,必以禮娶之,乃得成為室家。薪芻待人事而束,猶室家待禮而成也。室家既須以禮,當及善時為婚。三星在天,始見東方,於禮可以婚矣。以時晉國大亂,婚姻失時,故無妻之男,思詠嫁娶之夕,而欲見此美室。言今此三星在天之夕,是何月之夕,而得見此良人。美其時之善,思得其時也。思而不得,乃自咨嗟,言子兮子兮,當如此良人何!如何,猶奈何。言三星在天之月,不得見此良人,當奈之何乎!言不可奈何矣。○鄭以為,嫁娶者當用仲春之月,心星未見之時。今晉國大亂,婚姻皆不得其月,賢者見而責之。賢者言,已纏綿束薪於野,及夜而歸,見三星見於東方,已在天矣。至家而見初為婚者,因責之云:今夕是何月之夕,而汝見此良人!言晚矣,失其時,不可以為婚也。子兮子兮,汝當如此良人何!言娶者後陰陽交會之月,失婚姻為禮之時,是損良人之善,當如之何乎!言其損良人,不可奈何也。由晉國之亂,今失正時,故舉其事而刺之。○傳「綢繆」至「嫁娶矣」。○正義曰:以綢繆自束薪之狀,故雲猶纏綿也。參有三星,故言「三星,參也」。《漢書·天文志》云「參,白虎宿三星」,是也。二章「在隅」,卒章「在戶」,是從始見為說,逆而推之,故知在天謂始見東方也。詩言婚姻之事,先舉束薪之狀,故知以人事喻待禮也。毛以秋冬為婚時,故云「三星在天,可以嫁娶」。王肅云:「謂十月也。」○箋「三星」至「其時」。○正義曰:《孝經·援神契》云:「心,三星中獨明。」是心亦三星也。《天文志》云:「心為明堂也。大星天王,前後星子屬。」然則心之三星,星有大小,大者為天王,小者為子屬,則大者尊,小者卑,大者象夫父,小者象子婦,故云「心有尊卑,夫婦父子之象也。」二月日體在戌,而斗柄建卯,初昏之時,心星在於卯上。二月之昏,合於本位,故稱合宿。心星又是二月之合宿,故嫁娶者以為候焉。謂候其將出之時,行此嫁娶之禮也。昏而火星不見,嫁娶之時,謂仲春之月,嫁娶之正時也。箋以下經四句是賢者責人之辭,故知綢繆束薪為賢者自束其薪,不為興也。今我束薪於野,乃見其在天。謂負薪至家之時,見在天,未必束薪之時已在天也。因以束薪而歸,故言之也。昭十七年《左傳》曰:「火出於夏為三月,於商為四月,於周為五月。」《小星》箋云:「心在東方,三月時。」則心星始見在三月矣。此箋云「三月之末,四月之中」者,正以三月至於六月,則有四月。此詩唯有三章,而卒章言「在戶」,謂正中直戶,必是六月昏也。逆而差之,則二章當五月,首章當四月。四月火見已久,不得謂之始見。以詩人始作,總舉天象,不必章舉一月。鄭差次之,使四月共當三章,故每章之箋皆舉兩月也。成婚之時,當以火星未見,今已見在天,是不得其時也。凡取星辰為候,多取昏旦中為義。此獨取心星未出為候者,以火者天之大辰星,有夫婦之象,此星若見,則為失時,故取將見為候。《夏官·司爟》云:「季春出火,民鹹從之。季秋納火,民亦如之。」鄭司農云:「三月昏時,心星見於辰上,使民出火。九月黃昏,心星伏於戌上,使民納火。」又哀十二年《左傳》云:「火伏而後蟄者畢。」此取將見為候,彼取已伏為候,其意同也。此篇三章,與《摽有梅》三章箋據時節,其理大同。彼文王之化,有故不以仲春者,至夏尚使行嫁,所以蕃育人民,故歌而美之。此則晉國之亂,不能及時,至使晚於常月,故陳而刺之。本意不同,美刺有異也。○傳「良人,美室」。○正義曰:《小戎》云:「厭厭良人。」妻謂夫為良人。知此美室者,以下云「見此粲者」,粲是三女,故知良人為美室。良訓為善,故稱美也。傳以三星在天,為昏之正時,則此二句,是國人不得及時,思詠善時得見良人之辭也。王肅云:「婚姻不得其時,故思詠嫁娶之夕,而欲見此美室也。」○箋「今夕」至「其時」。○正義曰:箋以仲春為婚月,「三星在天」,後於仲春,故以此二句為責娶者之辭也。《說苑》稱鄂君與越人同舟,越人擁楫而歌曰:「今夕何夕兮,得與搴舟水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如彼歌意,則嘉美此夕。與箋意異者,彼意或出於此,但引詩斷章,不必如本也。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子兮」者,嗟茲也。箋云:子兮子兮者,斥取者,子取後陰陽交會之月,當如此良人何。○後,戶豆反。   [疏]傳「子兮者,嗟茲也」。○正義曰:傳意以上句為思詠嫁娶之夕,欲得見良人,則此句嗟歎己身不得見良人也。子兮子兮,自嗟歎也。茲,此也。嗟歎此身不得見良人,言己無奈此良人何。○箋「子兮」至「人何」。○正義曰:箋以此句亦是責娶者之辭,故云「子兮子兮」為斥娶者,以其良人為妻,當以良時迎之。今子之娶,後於陰陽交會之月,則損良人之善,故云「當如此良人何」,責其損良人也。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隅,東南隅也。箋云:心星在隅,謂四月之末,五月之中。今夕何夕,見此邂逅?邂逅,解說之貌。○邂,本亦作「解」,戶懈反,一音戶佳反。覯,本又作「逅」,同胡豆反,一音戶冓反。邂覯,解說也,《韓詩》云:「邂覯,不固之貌。」解音蟹。說音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參星正月中直戶也。箋云:心星在戶,謂之五月之末,六月之中。○直音值,又如字。今夕何夕,見此粲者?三女為粲。大夫一妻二妾。○粲,采旦反,《字林》作「」。   [疏]傳「三女」至「二妾」。○正義曰:《周語》云:「密康公游於涇,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女三為粲,粲,美物也。汝則小丑,何以堪之?』」然粲者,眾女之美稱也。《曲禮下》云:「大夫不名侄娣。」大夫有妻有妾,有一妻二妾也。此刺婚姻失時,當是民之婚姻,而以大夫之法為辭者,此時貴者亦婚姻失時,故王肅云:「言在位者亦不能及禮也。」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綢繆》三章,章六句。   《杕杜》,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並爾。○杕杜,徒細反,本或作夷狄字,非也。下篇同。並,必政反。   [疏]「《杕杜》二章,章九句」至「並爾」。○正義曰:不親宗族者,章首二句是也。獨居而無兄弟者,次三句是也。下四句戒異姓之人,令輔君為治,亦是不親宗族之言,故序略之。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興也。杕,特貌。杜,赤棠也。湑湑,枝葉不相比也。○湑,私敘反。比,毗志反,下文及注同。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踽踽,無所親也。箋云:他人,謂異姓也。言昭公遠其宗族,獨行於國中踽踽然。此豈無異姓之臣乎?顧恩不如同姓親親也。○踽,俱乎反。遠,於萬反。嗟行之人,胡不比焉?箋云:君所與行之人,謂異姓卿大夫也。比,輔也。此人女何不輔君為政令?人無兄弟,胡不佽焉?佽,助也。箋云:異姓卿大夫,女見君無兄弟之親親者,何不相推佽而助之?○佽,七利反。   [疏]「有杕」至「佽焉」。○正義曰:言有杕然特生之杜,其葉湑湑然而盛,但柯條稀疏,不相比次。以興晉君疏其宗族,不與相親,猶似杜之枝葉不相比次然也。君既不與兄弟相親,至使骨肉離散。君乃獨行於國內,踽踽然無所親暱者也。豈無他人異姓之臣乎?顧其恩親不如我同父之人耳。君既不親同姓之人,與之為治,則異姓之臣又不肯盡忠輔君,將為沃國所並,故又戒之云:嗟乎!汝君所與共行之人,謂異姓卿大夫之等,汝何不輔君為政令焉?又謂異姓之臣,汝既見人無兄弟之親,何不推佽而助之焉?同姓之臣既已見疏,不得輔君,猶冀他人輔之,得使不滅,故戒異姓之人使助君也。○傳「杕特」至「相比」。○正義曰:《釋木》云:「杜,赤棠。白者棠。」樊光云:「赤者為杜,白者為棠。」陸機《疏》云:「赤棠與白棠同耳。但子有赤白美惡。子白色為白棠,甘棠也,少酢滑美。赤棠子澀而酢無味。俗語云『澀如杜』,是也。赤棠木理韌,亦可以作弓幹是也。」《裳裳者華》亦云「其葉湑兮」,則湑湑與菁菁皆茂盛之貌。傳於此云「湑湑,枝葉不相比」,下章言「菁菁,葉盛」,互相明耳。言葉雖茂盛,而枝條稀疏,以喻宗族雖強,不相親暱也。箋以此刺不親宗族,不宜以盛為喻,故下章易傳以菁菁為稀少之貌,此章直取不相比次為喻,不取葉盛為喻。菁菁實是茂盛,而得為稀少貌者,以葉密則同為一色,由稀少故見其枝。以《菁菁者莪》菁菁為莪之茂貌,則知鄭意亦以菁菁、湑湑為茂貌,但不取葉為興耳。○箋「君所」至「政令」。○正義曰:言嗟行之人,是嗟歎此所行之人也。君既疏其宗族,宗族不與君行,故知君所與行之人謂異姓卿大夫也。「比,輔」,《釋詁》文。彼輔作「輔」,亦是輔之義也。○傳「佽,助」。○正義曰:佽,古「次」字。欲使相推以次第助之耳,非訓佽為助也。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菁菁,葉盛也。箋云:菁菁,希少之貌。○菁,本又作「青」,同子零反。獨行□□,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無所依也。同姓,同祖也。○□,本亦作「煢」,又作「煢」,求營反。   [疏]傳「ヾv至「同祖」。○正義曰:□□、踽踽皆與獨行共文,故知是無所依、無所親暱之貌。上言親,此言依,義亦同,變其文耳。以上雲同父,故知同姓為同祖也。   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杕杜》二章,章九句。   《羔裘》,刺時也。晉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恤,憂也。○,本亦作「恤」,荀律反。   [疏]「《羔裘》二章,章四句」至「其民」。○正義曰:刺其在位不恤其民者,謂刺朝廷卿大夫也。以在位之臣,輔君為政,當助君憂民,而懷惡於民,不憂其民,不與相親比,故刺之。經二章,皆刺在位懷惡,不恤下民之辭。俗本「或其」下有「君」,衍字。定本無「君」字,是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袪,袂也。本末不同,在位與民異心自用也。居居,懷惡不相親比之貌。箋云:羔裘豹袪,在位卿大夫之服也。其役使我之民人,其意居居然有悖惡之心,不恤我之困苦。○袪,起居反,又丘據反。袂,末也。居如字,又音據。比,毗志反。悖,補對反。豈無他人?維子之故!箋云:此民,卿大夫采邑之民也,故雲豈無他人可歸往者乎?我不去者,乃念子故舊之人。   [疏]「羔裘」至「之故」。○正義曰:在位之臣服羔裘豹袪,晉人因其服,舉以為喻,言以羔皮為裘,豹皮為袪,裘袪異皮,本末不同,以興民欲在上憂己,在上疾惡其民,是上下之意亦不同也。在位之心既與民異,其用使我之眾人居居然有悖惡之色。不與我民相親,不憂我之困苦也。卿大夫於民如此,民見君子無憂民,今欲去之,言我豈無他人賢者可歸往之乎?維子之故舊恩好不忍去耳。作者是卿大夫采邑之民,故言己與在位故舊恩好。○傳「袪袪」至「之貌」。○正義曰:《玉藻》說深衣之制云:「袂可以回肘。」注云:「二尺二寸之節。」又曰:「袂尺二寸。」注云:「袂口也。」然則袂與袪別。此以袪、袂為一者,袂是袖之大名,袪是袖頭之小稱,其通皆為袂。以深衣雲袂之長短,反屈之及肘,是通袪皆為袂,故以為「袪,袂也」。以裘身為本,裘袂為末,其皮既異,是本末不同,喻在位與民異心也。直以裘之本末喻在位與民耳,不以在位與民為本末也。此解直云「袪,袂」,定本云「袪,袂末」,與禮合。《釋詁》云:「由,用也。自,由也。」展轉相訓,是自為用也。《釋訓》云:「居居、究究,惡也。」李巡曰:「居居,不狎習之惡。」孫炎曰:「究究,窮極人之惡。」此言懷惡而不與民相親,是不狎習也。用民力而不憂其困,是窮極人也。○箋「羔裘」至「困苦」。○正義曰:《鄭風·羔裘》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經稱「羔裘豹飾,孔武有力」,是知在位之臣服此豹袖之羔裘也。傳亦解興喻之義,箋又解所以用裘興意,以在位身服此裘,故取其裘為興。《召南·羔裘》亦以大夫身服此羔裘,即言其人有羔羊之德,與此同也。有悖惡之色,不恤我之困苦,申明傳懷惡不比之意。○箋「此民」至「之人」。○正義曰:箋以民與大夫尊卑縣隔,不應得有故亂舊恩好,而此雲維子之好,故解之是此卿大夫采邑之民。以卿大夫世食采邑,在位者幼少未仕之時,與此民相親相愛,故稱好也。作詩者雖是采邑之民,所恨乃是一國之事。何則?采邑之民與故舊尚不存恤,其餘非其故舊,不恤明矣。序云「在位不恤其民」,謂在位之臣莫不盡然,非獨食采邑之主偏苦其邑。豈無他人可歸往者,指謂他國可往,非欲去此采邑,適彼采邑也,故王肅云:「我豈無他國可歸乎?維念子與我有故舊也。」與鄭同。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褎,猶袪也。究究,猶居居也。○,徐究反,本又作「褎」,同。究,九又反,《爾雅》云:「居居、究究,惡也。」   豈無他人?維子之好!箋云:我不去而歸往他人者,乃念子而愛好之也。民之厚如此,亦唐之遺風。○好,呼報反,注同。   [疏]箋「我不」至「遺風」。○正義曰:《北風》刺虐,則云「攜手同行」;《碩鼠》刺貪,則云「適彼樂國」,皆欲奮飛而去,無顧戀之心。此則念其恩好,不忍歸他人之國,其情篤厚如此,亦是唐之遺風。言猶有帝堯遺化,故風俗淳也。   《羔裘》二章,章四句。   《鴇羽》,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詩也。大亂五世者,昭公、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鴇音保,似雁而大,無後指。政役,音征,篇內注同。養,羊亮反。鄂,五各反。   [疏]「《鴇羽》二章,章七句」至「是詩」。○正義曰:言下從征役者,君子之人當居平安之處,不有征役之勞。今乃退與無知之人共從征役,故言下也。定本作「下從征役」。經三章,皆上二句言君子從征役之苦,下五句恨不得供養父母之辭。○箋「大亂」至「子侯」。○正義曰:案《左傳》桓二年稱「魯惠公三十年,晉潘父弒昭侯而納桓叔,不克。晉人立孝侯。惠之四十五年,曲沃莊伯伐翼,弒孝侯。翼人立其弟鄂侯。」隱五年傳稱「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於翼」。隱六年傳稱「翼人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桓二年傳「鄂侯生哀侯。哀侯侵陘庭之田。陘庭南鄙啟曲沃伐翼」。桓三年,「曲沃武公伐翼,逐翼侯於汾隰,夜獲之」。桓七年傳「冬,曲沃伯誘晉小子侯殺之」。「八年春,滅翼」。是大亂五世之事。案桓八年傳云:「冬,王命虢仲立晉哀侯之弟緡於晉。」則小子侯之後,復有緡為晉君。此大亂五世,不數緡者,以此言昭公之後,則是昭公之詩,自昭公數之,至小子而滿五,故數不及緡也。此言大亂五世,則亂後始作,但亂從昭起,追刺昭公,故為昭公詩也。   肅肅鴇羽,集於苞栩。興也。肅肅,鴇羽聲也。集,止。苞,稹。栩,杼也。鴇之性不樹止。箋云:興者,喻君子當居安平之處,今下從征役,其為危苦,如鴇之樹止然。稹者,根相迫迮梱致也。○苞,補交反。栩,況羽反。稹本又作「縝」,之忍反,何之人反,沈音田,又音振,《廣雅》云:「概也。」杼,食汝反,徐治與反。處,昌慮反。迮,側百反。梱,口本反。致,直置反,下同。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盬,不攻緻也。怙,恃也。箋云:蓺,樹也。我迫王事,無不攻致,故盡力焉。既則罷倦,不能播種五穀,今我父母將何怙乎?○盬音古。蓺,魚世反。怙音戶。罷音皮。悠悠蒼天!曷其有所?箋云:曷,何也。何時我得其所哉?   [疏]「肅肅」至「有所」。○正義曰:言肅肅之為聲者,是鴇鳥之羽飛而集於苞栩之上,以興君子之人,乃下從於征役之事。然鴇之性不樹止,今乃集於苞栩之上,極為危苦,喻君子之人當居平安之處,今乃下從征役,亦甚為危苦。君子之人既從王事,此王家之事無不攻緻,故盡力為之。既則罷倦,雖得還家,不復能種蓺黍稷。既無黍稷,我之父母當為何所依怙乎!乃告於天云:悠悠乎遠者蒼蒼之上天,何時乎使我得其所,免此征役,復平常人乎!人窮則反本,困則告天。此時征役未止,故訴天告怨也。○傳「肅肅」至「樹止」。○正義曰:「苞,稹」,《釋言》文。孫炎曰:「物叢生曰苞,齊人名曰稹。」郭璞曰:「今人呼物叢緻者為稹。」箋云:稹者,根相迫迮梱緻貌,亦謂叢生也。「栩,杼」,《釋木》文。郭璞曰:「柞樹也。」陸機《疏》云:「今柞櫟也,徐州人謂櫟為杼,或謂之為栩。其子為皂,或言皂鬥,其殼為鬥,可以染。皂,今京洛及河內多言杼鬥。謂櫟為杼,五方通語也。」鴇鳥連蹄,性不樹止,樹止則為苦,故以喻君子從征役為危苦也。○傳「盬不」至「怙恃」。○正義曰:盬與蠱,字異義同。昭元年《左傳》云:「於文皿蟲為蠱。穀之飛亦為蠱。」杜預云:「皿器受蟲害者為蠱,穀久積則變為飛蟲,名曰蠱。」然則蟲害器、敗穀者皆謂之蠱,是盬為不攻牢不堅緻之意也。此云「盬,不攻緻」,《四牡》傳云「盬,不堅固」,其義同也。定本「緻」皆作「致」。《蓼莪》云「無父何怙,無母何恃」,怙、恃義同。言父母當何恃食,故下言「何食」、「何嘗」,與此相接成也。○箋「蓺樹」至「怙乎」。○正義曰:何知不為身在役所,不得營農,而雲王事盡力,雖歸既則罷倦不能播種者,以經不云「不得」,而云「不能」,明是筋力疲極,雖歸而不能也。   肅肅鴇翼,集於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箋云:極,已也。   肅肅鴇行,集於苞桑。行,翮也。○行,戶郎反,注同。翮,戶革反,《爾雅》云:「羽本謂之翮。」   [疏]傳「行,翮也」。○正義曰:以上言羽翼,明行亦羽翼,以鳥翮之毛有行列,故稱行也。   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鴇羽》三章,章七句。   《無衣》,刺晉武公也。武公始並晉國,其大夫為之請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詩也。天子之使,是時使來者,○並,卑政反,下注同。為,於偽反。使,所吏反,注同。   [疏]「《無衣》二章,章三句」至「是詩」。○正義曰:作《無衣》詩者,美晉武公也。所以美之者,晉昭公封叔父成師於曲沃,號為桓叔。桓叔生莊伯,莊伯生武公,繼世為曲沃之君,常與晉之正適戰爭不息。及今武公,始滅晉而有之。其大夫為之請王賜命於天子之使,而作是《無衣》之詩以美之。其大夫者,武公之下大夫也。曲沃之大夫美其能並晉國,故為之請命。此序其請命之事。經二章,皆請命之辭。○箋「天子」至「來者」。○正義曰:不言請命於天子,而雲請命於天子之使,故雲是時使來。使以他事適晉,大夫就使求之,欲得此使告王,令王賜以命服也。案《左傳》桓八年,王使立緡於晉。至莊十六年,乃云「王使虢公命曲沃伯為晉侯」,不言滅晉之事。《晉世家》云:「哀侯二年,曲沃莊伯卒。晉侯緡立。二十八年,曲沃武公伐晉侯緡,滅之,盡以其寶器賂周僖王。僖王命曲沃武公為晉君,列為諸侯,於是盡並晉地而有之。曲沃武公已即位三十七年矣。」計緡以桓八年立,至莊十六年乃得二十八年。然則虢公命晉侯之年始並晉也。虢公未命晉之前,有使適晉,晉大夫就之請命。其使名號,《書傳》無文也。或以為使即虢公,當來賜命之時,大夫就之請命。斯不然矣。傳稱王使虢公命曲沃伯為晉侯,則虢公適晉之時,繼命服來賜,大夫不假請之,豈虢奉使適晉,藏其命服,待請而與之哉!若虢公於賜命之前,別來適晉,則非所知耳。若當時以命賜之,即命晉之時,不須請也,故箋直言「使來,不知何使」。   豈曰無衣七兮?侯伯之禮七命,冕服七章。箋云:我豈無是七章之衣乎?晉舊有之,非新命之服。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諸侯不命於天子則不成為君。箋云:武公初並晉國,心未自安,故以得命服為安。   [疏]「豈曰」至「吉兮」。○正義曰:此皆請命之辭。晉大夫美武公能並晉國,而未得命服,故為之請於天子之使曰:我晉國之中,豈曰無此衣之七章兮?晉舊有之矣!但不如天子之衣。我若得之,則心安而且又吉兮!天子命諸侯,必賜之以服,故請其衣。就天子之使,請天子之衣,故雲子之衣也。諸侯不命於天子,則不成為國君。武公並晉,心不自安,故得王命服則安且吉兮。○傳「侯伯」至「七章」。○正義曰:此解指言七兮之意。晉唐叔之封爵稱侯,侯伯之禮,冕服七章,故請七章之衣。《春官·典命》云:「侯伯七命。其國家、宮室、車旗、衣服、禮儀皆以七為節。」《秋官·大行人》云:「諸侯之禮,執信圭七寸,冕服七章。」是七命七章之衣。案《春官·巾車》云:「金路,鉤,樊纓九就,建大旂,以賓,同姓以封。」注云:「同姓以封,謂王子母弟率以功德出封,雖為侯伯,其衣服猶如上公,若魯、衛之屬。」然則唐叔是王之母弟,車服猶如上公。上公之服九章,此大夫不請九章之服,而請七章者,王子母弟車服得如上公,無正文,正以周之建國,唯二王之後稱公,其餘雖大,皆侯伯也。彼云「同姓以封」,必是封為侯伯。侯伯以七為節,而金路樊纓九就,則知王子母弟初出封者,車服猶如上公,故得以九為節。如上公者,唯王子母弟一身,若唐叔耳。其後世子孫,自依爵命之數,故請七章之衣也。○傳「諸侯」至「為君」。○正義曰:此解得衣乃安之意。諸侯者,天子之所建,不受命於天子則不成為君,故不得衣則不安也。必請衣者,文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公羊傳》曰:「錫者何?賜也。命者何?加我服也。」是王命諸侯,必皆以衣賜之,故請衣也。案《大宗伯》云:「王命諸侯則儐。」莊元年《穀梁傳》云:「禮有受命,無來錫命。錫命,非正也。」然則諸侯當往就天子受命,此在國請之者,天子賜諸侯之命,其禮亡。案春秋之世,魯文公、成公、晉惠公、齊靈公皆是天子遣使賜命,《左傳》不譏之。則王賜諸侯之命,有召而賜之者,有遣使賜之者。《穀梁》之言,非禮意也。此武公以孽奪宗,故心不自安,得命乃安也。及《世家》稱武公厚賂周僖王,僖王乃賜之命,是於法武公不當賜之。美之者,其臣之意美之耳。   豈曰無衣六兮?天子之卿六命,車旗、衣服以六為節。箋云:變七言六者,謙也。不敢必當侯伯,得受六命之服,列於天子之卿,猶愈乎不。   [疏]傳「天」至「為節」。○正義曰:《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國家、宮室、車旗、衣服、禮儀亦如之。」是毛所據之文也。雲車旗者,蓋謂卿從車六乘,旌旗六旒。衣服者,指謂冠弁也,飾則六玉,冠則六辟積。《夏官·射人》云:「三公執璧,與子男同也。」則其服亦毳冕矣。三公既毳冕,則孤卿服絺冕,大夫服玄冕,則《司服》注云:「絺冕衣一章,裳二章。玄冕衣無文,裳刺黻而已。」然則絺冕之服止有三章,而此雲六為節,不得為卿六章之衣,故毛、鄭並不雲章。或者《司服》之注自說天子之服,隆殺之差,其臣自當依命數也。○箋「變七」至「愈乎不」。○正義曰:傳正解六兮為天子之卿服,不解晉人請六章之服意,故箋申之。今晉實侯爵之國,非天子之卿,所以請六章衣者,謙不敢必當侯伯之禮,故求得受六命之服,次列於天子之卿,猶愈乎不。愈猶勝也,言己若得六章之衣,猶勝不也。上箋解七章之衣,言晉舊有之。此不言晉舊有之者,晉國舊無此衣,不得言舊有也。檢晉之先君見經傳者,燮父事康王,文侯輔平王,有為天子卿者,但侯伯入為卿士,依其本國之命,不服六章之衣,故鄭答趙商云:「諸侯入為卿大夫,與在朝仕者異,各依本國如其命數。」是其不降本國,不服六章也。鄭知然者,以《大車》陳古之天子大夫行決男女之訟,經云「毳衣如菼」,則是子男入為大夫得服毳冕,故知入仕王朝者,各依本國之命。晉之先世不得有六章之衣。實無六章之衣,而云「豈曰無衣六」者,從上章之文,飾辭以請命耳,非實有也。   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燠,暖也。○奧,本又作「燠」,於六反。暖,奴緩反。   [疏]傳「燠,暖也」。○正義曰:《釋言》文。   《無衣》二章,章三句。   《有杕之杜》,刺晉武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焉。○宗族,本亦作「宗矣」。   [疏]「《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至「輔焉」。○正義曰:言寡特者,言武公專任己身,不與賢人圖事,孤寡特立也。兼其宗族者,昭侯以下為君於晉國者,是武公之宗族,武公兼有之也。武公初兼宗國,宜需求賢,而不求賢者,故刺之。經二章,皆責君不求賢人之事也。   有杕之杜,生於道左。興也。道左之陽,人所宜休息也。箋云:道左,道東也。日之熱恆在日中之後,道東之杜,人所宜休息也。今人不休息者,以其特生,陰寡也。興者,喻武公初兼其宗族,不求賢者與之在位,君子不歸,似乎特生之杜然。○陰,於鴆反,又如字,本亦作「蔭」,同。彼君子兮,噬肯適我?噬,逮也。箋云:肯,可。適,之也。彼君子之人,至於此國,皆可求之我君所。君子之人,義之與比。其不來者,君不求之。○噬,市世反,《韓詩》作「逝」。逝,及也。比,毗志反。中心好之,曷飲食之?箋云:曷,何也。言中心誠好之,何但飲食之,當盡禮極歡以待之。○好,呼報反,下同。飲,於鴆反,下文同。食音嗣,下同。   [疏]「有杕」至「食之」。○正義曰:言有杕然特生之杜,生於道路之左,人所宜休息。今日所以人不休息者,由其孤特獨生,陰涼寡薄故也。以興武公一國之君,人所宜往仕。今日所以人不往仕者,由其孤特,為君不求賢者故也。因教武公求賢之法:彼君子之人兮,但能來逮於我國者,皆可使之適我君之所,何則?君子之人,義之與比,故求則得之。今不求者,由君之不求之耳。君欲求之,當如之何?君當中心誠實好之,何但飲食而已,當盡禮極歡以待之,則賢者自至矣。○箋「道左」至「杜然」。○正義曰:《王制》云:道路,男子由右,婦人由左。言左右,據南鄉西鄉為正。在陰為右,在陽為左,故傳言道左之陽。箋以為,道東也,物積而後始極,既極而後方衰。從旦積暖,故日中之後乃極熱。從昏積涼,故半夜之後始極寒。計一歲之日,分乃為陰陽,當以仲冬極寒,仲夏極暑,而六月始大暑,季冬乃大寒,亦此意。○傳「噬,逮」。○正義曰:《釋言》文。逮又別訓為至,故箋云「君子之人,至於此國」,訓此逮為至也。○箋「肯,可。適,之」。○正義曰:「肯,可」,《釋言》文。《釋詁》云:「之、適,往也」,故適得為之。   有杕之杜,生於道周。周,曲也。○周,《韓詩》作「右」。   [疏]傳「周,曲」。○正義曰:言道周繞之,故為曲也。   彼君子兮,噬肯來游?游,觀也。○觀,古亂反。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葛生》,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喪,棄亡也。夫從征役棄亡不反,則其妻居家而怨思。○好,呼報反。攻音貢,又如字。喪,息浪反,注同,又如字。嗯,息嗣反,或如字。   [疏]「《葛生》五章,章四句」至「喪矣」。○正義曰:數攻他國,數與敵戰,其國人或死行陳,或見囚虜,是以國人多喪,其妻獨處於室,故陳妻怨之喎以刺君也。經五章,皆妻怨之辭。獻公以莊十八年立,僖九年卒。案《左傳》莊二十八年傳稱「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閔元年傳曰:「晉侯作二軍,以滅耿、滅霍、滅魏。」二年傳云:「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僖二年,「晉師滅下陽」。五年傳曰:「八月,晉侯圍上陽。冬,滅虢。又執虞公。」八年傳稱「晉裡克敗狄於採桑」。見於傳者已如此,是其好攻戰也。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興也。葛生延而蒙楚,蘞生蔓於野,喻婦人外成於他家。○蘞音廉,又力恬反,又力儉反,徐又力劍反,《草木疏》云:「似栝樓,葉盛而細,子正黑如燕薁,不可食。」予美亡此,誰與獨處!箋云:予,我。亡,無也。言我所美之人無於此,謂其君子也。吾誰與居乎?獨處家耳。從軍未還,未知死生,其今無於此。   [疏]「葛生」至「獨處」。○正義曰:此二句互文而同興,葛言生則蘞亦生,蘞言蔓則葛亦蔓,葛言蒙則蘞亦蒙,蘞言於野則葛亦當言於野。言葛生於此,延蔓而蒙於楚木;蘞亦生於此,延蔓而蒙於野中,以興婦人生於父母,當外成於夫家。既外成於夫家,則當與夫偕老。今我所美之人,身無於此,我誰與居乎?獨處家耳。由獻公好戰,令其夫亡,故婦人怨之也。○傳「葛生」至「他家」。○正義曰:此二者皆是蔓草,發此蒙彼,故以喻婦人外成他家也。陸機《疏》云:蘞似栝樓,葉盛而細,其子正黑如燕薁,不可食也。幽州人謂之烏服。其莖葉煮以哺牛,除熱。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域,營域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息,止也。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齊則角枕錦衾。禮:「夫不在,斂枕篋衾席,韣而藏之。」箋云:夫雖不在,不失其祭也。攝主,主婦猶自齊而行事。○齊,側皆反,本亦作「齊」,下同。篋,口牒反。韣,本亦作「獨」,又作「櫝」,徒木反。予美亡此,誰與獨旦!箋云:旦,明也。我君子無於此,吾誰與齊乎?獨自潔明。   [疏]「角枕」至「獨旦」。○正義曰:婦人夫既不在,獨齊而行祭。當齊之時,出夫之衾枕,睹物思夫,言此角枕粲然而鮮明兮,錦衾爛然而色美兮,雖有枕衾,無人服用,故怨言我所美之人,身無於此,當與誰齊乎?獨自取潔明耳。○傳「齊則」至「藏之」。○正義曰:傳以婦人怨夫不在,而言角枕錦衾,則是夫之衾枕也。夫之衾枕,非妻得服用,且若得服用,則終常見之,又不得見其衾枕,始恨獨旦。知此衾枕是有故乃設,非常服也。家人之大事,不過祭祀,故知枕衾,齊乃用之,故云「齊則角枕錦衾」。夫在之時,用此以齊,今夫既不在,妻將攝祭。其身既齊,因出夫之齊服,故睹之而思夫也。傳又自明己意,以禮,「夫不在,斂枕篋衾席,韣而藏之」,此無故不出夫衾枕,明是齊時所用,是以齊則出角枕錦衾也。《內則》云:「夫不在,斂枕篋簟席,韣而藏之。」此傳引彼,變簟為衾,順經「衾」文。○箋「夫雖」至「行事」。○正義曰:《祭統》云:「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是祭祀之禮,必夫妻共奉其事。箋嫌夫不在,則妻不祭,故辨之云:夫雖不在,其祭也使人攝代為主。雖他人代夫為主,主婦猶自齊而行事。是故因己之齊,出夫之衾枕,非用夫衾枕以自齊也,故王肅云「見夫齊物,感以增思」,是也。   夏之日,冬之夜,言長也。箋云:思者於晝夜之長時尤甚,故極之以盡情。百歲之後,歸於其居!箋云:居,墳墓也。言此者婦人專一,義之至,情之盡。○墳,扶雲反。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室猶居也。箋云:室猶塚壙。○壙音曠。   《葛生》五章,章四句。   《采苓》,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聽讒焉。○苓,力丁反,即甘草,葉似地黃。好,呼報反。   [疏]「《采苓》三章,章八句」至「讒焉」。○正義曰:以獻公好聽用讒之言,或見貶退賢者,或進用惡人,故刺之。經三章,皆上二句刺君用讒,下六句教君止讒,皆是好聽讒之事。   采苓采苓,首陽之顛。興也。苓,大苦也。首陽,山名也。采苓,細事也。首陽,幽辟也。細事,喻小行也。幽辟,喻無徵也。箋云:采苓采苓者,言采苓之人眾多非一也,皆雲采此苓於首陽山之上,首陽山之上信有苓矣。然而今之采者未必於此山,然而人必信之。興者,喻事有似而非。○辟,匹亦反,下同。行,下孟反。人之為言,苟亦無信。捨旃捨旃,苟亦無然。苟,誠也。箋云:苟,且也。為言,謂為人為善言以稱薦之,欲使見進用也。旃之言焉也。捨之焉,捨之焉,謂謗訕人,欲使見貶退也。此二者且無信,受之且無答然。○為言,於偽反,或如字,下文皆同。本或作「偽」字,非。捨音捨,下同。旃,之然反。為言謂為人,並於偽反。若經文依字讀,則此上為字亦依字。訕,所諫反。   人之為言,胡得焉!箋云:人以此言來,不信,受之不答。然之,從後察之。或時見罪,何所得。   [疏]「采苓」至「得焉」。○毛以為,言人采苓采苓,於何處采之?於首陽之巔采之。以興獻公問細小之行,於何處求之?於小人之身求之。采苓者,細小之事,以喻君求細小之行也。首陽者,幽辟之山,喻小人是無征驗之人也。言獻公多問小行於小人言語無征之人,故所以讒言興也。因教君止讒之法:人之詐偽之言,有妄相稱薦,欲令君進用之者,君誠亦勿得信之。若有言人罪過,令君捨之捨之者,誠亦無得答然。君但能如此,不受偽言,則人之偽言者,復何所得焉。既無所得,自然讒止也。人之偽言與捨旃捨旃文互相見,上雲人之偽言,則捨旃捨旃者,亦是人之偽言也。捨旃者,謂謗訕人欲使見貶退,則人之偽言,謂稱薦人欲使見進用,是互相明。王肅諸本皆作「為言」,定本作「偽言」。○鄭以采苓采苓者,皆言我採此苓於首陽之顛,然首陽之巔信有苓矣。然而今人采之者未必於首陽,而人必信之,以其事有似也。事雖似而實非,以興天下之事亦有似之而實非者,君何得聞人之讒而輒信之乎?下六句唯以「苟」為「且」,餘同。○傳「苓大」至「無征」。○正義曰:「苓,大苦」,《釋草》文。首陽之山,在河東蒲阪縣南。采苓者取草而已,故為細事。首陽在河曲之內,故為幽辟。細事,喻小行,謂小小之事。幽辟,喻無征,謂言無征驗。幽隱辟側,非顯見之處,故以喻小人言無征驗也。讒言之起,由君暱近小人,故責君數問小事於小人,所以致讒言也。箋易之者,鄭答張逸云:「篇義雲好聽讒,當似是而非者,故易之。」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苦,苦菜也。   [疏]傳「苦,苦菜」。○正義曰:此荼也。陸機云:「苦菜生山田及澤中,得霜恬脆而美,所謂堇荼如飴。《內則》云『濡豚包苦』,用苦菜是也。」   人之為言,苟亦無與。捨旃捨旃,苟亦無然。無與,勿用也。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葑,菜名也。○葑,孚容反。人之為言,苟亦無從。捨旃捨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苓》三章,章八句。   唐國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六 六之三  卷六 六之三   ◎秦車鄰詁訓傳第十一   陸曰:秦者,隴西谷名也,在雍州鳥鼠山之東北。昔皋陶之子伯翳,佐禹治水有功,舜命作虞,賜姓曰嬴。其末孫非子,為周孝王養馬於汧、渭之間,封為附庸,邑於秦谷。及非子之曾孫秦仲,周宣王又命為大夫。仲之孫襄公,討西戎救周,周室東遷,以岐、豐之地賜之,始列為諸侯。春秋時稱秦伯。崔云:秦在虞、夏、商為諸侯,至周為附庸。   秦譜秦者,隴西谷名,於《禹貢》近雍州鳥鼠之山。○正義曰:《漢書·地理志》云:「秦,今隴西秦亭秦谷是也。」於《禹貢》,鳥鼠之山在雍州也。鳥鼠與秦,今俱在隴西,故雲近鳥鼠之山也。《爾雅》云:「鳥鼠同穴,其鳥為鵌,其鼠為鼵。」是鳥鼠共處一山以為名。既有鳥鼠之山,又別有同冗之山。《禹貢》王肅注云「鳥鼠、同穴、皆山名」,是也。○堯時有伯翳者,實皋陶之子,佐禹治水。水土既平,舜命作虞官,掌上下草木鳥獸,賜姓曰嬴。○正義曰:《鄭語》云:「嬴,伯翳之後。」《地理志》云「嬴,伯益之後」,則伯翳、伯益聲轉字異,猶一人也。《地理志》又云:「秦之先曰伯益,助禹治水,為舜虞官,養草木鳥獸,賜姓嬴氏。」《秦本紀》云:「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脩。女脩織,玄鳥隕卵,女脩吞之,生子大業。大業娶少典之子,曰女華。女華生太費。太費與禹平水土,又佐舜調馴鳥獸,鳥獸多馴服,是為伯翳。舜賜姓嬴氏。」是治水賜姓之事也。如《本紀》之言,則益又名太費,太費之父名大業。《列女傳》曰:「皋子生五歲而佐禹。」曹大家注云:「皋子,皋陶之子伯益也。」然則皋陶、大業一人也。且秦是伯益之後,而《中候·苗興》云:「皋陶之苗為秦,秦出伯益。」明是皋陶之子也。先言伯翳,然後上本皋陶者,以舜賜伯翳為嬴姓,不賜皋陶。秦為嬴姓,始自伯翳,故以伯翳為首也。《虞書》稱:「舜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僉曰:『益哉!』帝曰:『俞。益,汝作朕虞。』」是舜命作虞官也。歷夏、商興衰,亦世有人焉。○正義曰:《本紀》又云:「太費生子二人:一曰太廉,實鳥谷氏。二曰若木,實費氏。其玄孫曰費昌,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費昌當夏桀之時,去夏歸商,為湯御,以敗桀。太廉玄孫曰孟戲、中衍。帝大戊使為御而妻之。自大戊以下,中衍之後,遂世有功,以佐殷國,故嬴姓名顯,遂為諸侯。其玄孫曰中潏,在西戎,保西垂。生蜚廉。蜚廉生惡來。惡來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紂。」是世有人焉。○周孝王使其末孫非子養馬於汧、渭之間。孝王為伯翳能知禽獸之言,子孫不絕,故封非子為附庸,邑之於秦谷。○正義曰:《本紀》又云:惡來有子曰女妨。女妨生旁皋,旁皋生大幾,大幾生大雒,大雒生非子。非子居犬丘,好馬及畜,善養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馬於汧、渭之間,馬大蕃息。孝王欲以為大雒適嗣。申侯之女為大雒之妻,生子成為適。於是孝王曰:「昔伯翳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今其後世亦為朕息馬,朕其分土為附庸。」邑之秦,使復續嬴氏祀,號曰秦嬴。亦不廢申侯之女子為大雒適者。是孝王使養馬、封之事也。言將以非子為大雒之嗣,則從中潏以來,世保西垂,常有國土,非子分其國地,別為附庸也。《本紀》直云「伯翳為舜主畜」,不云「能知禽獸之言」。《地理志》稱「孝王云:『昔伯益知禽獸。』」是知其言語也。僖二十九年《左傳》說「介葛盧聞牛鳴而知其音」,賈逵云:「伯益曉是術。」蔡雍云:「伯翳綜聲於語鳥,葛盧辯音於鳴牛。」是伯翳知禽獸之言也。○至曾孫秦仲,宣王又命作大夫,始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國人美之,翳之變風始作。○正義曰:《本紀》又云:「秦嬴生秦侯,立十年,卒。生公伯,立三年,卒。生秦仲。」是仲為非子曾孫也。又云:「秦仲立三年,周厲王無道。西戎滅大丘、大雒之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為大夫,誅西戎。」是宣王又命作大夫也。《王制》云:「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附於諸侯,曰附庸。」《周禮》男國百里,則附庸又無百里矣。邾、滕、紀、莒之等,以其國小,蔑而不錄其詩,而錄秦仲附庸之風者,《鄭語》云:「桓公問於史伯曰:『姜、嬴其孰興?』對曰:『國大而有德者近興。秦仲、齊侯,姜、嬴之雋也,且大,其將興乎?』」言秦仲國大將興,是其土地廣寬,雖未得爵命,而大於邾、莒,詩者緣政而作,故附庸而得有詩也。且秦於襄公之後,國大而錄其詩,因秦仲先已有詩,故並錄之耳。案《年表》秦仲以宣王六年卒,計桓公問史伯之時,乃在幽王九年。所以仍言秦仲者,秦仲之後遂為大國,以秦仲有德,故系而言之。秦仲以字配國者,附庸未得爵命,無謚可稱。《春秋》附庸君例稱名,褒之則書字。秦仲又作宣王大夫,史策之文正當書字,故稱字體國以美之也。   秦仲之孫襄公,平王之初,興兵討西戎以救周。平王東遷王城,乃以岐、豐之地賜之,始列為諸侯。○正義曰:《本紀》稱秦仲生莊公,莊公生襄公。又云:「犬戎殺幽王。襄公將兵救周,戰甚有功。周避戎難,東徙洛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討襄公為諸侯,賜之岐山以西之地,封爵之。襄公於是始國,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是平王之初,救周、賜地之事也。襄公始為諸侯,莊公已稱公者,蓋追諡之也。○遂橫有周西都宗周畿內八百里之地。○正義曰:《地理志》「初洛邑與宗周通封畿,東西長而南北短,短長相覆為千里」。則周之二都相接為畿,其地東西橫長,西都方八百里也。《本紀》云:「賜襄公岐以西之地。襄公生文公。於是文公遂收周餘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如《本紀》之言,則襄公所得自岐以西;如以鄭言,橫有西都八百里之地,則是全得西畿。言與《本紀》異者,案終南之山在岐之東南,大夫之戒襄公,已引終南為喻,則襄公亦得岐東,非唯自岐以西也。即如《本紀》之言,文公收周餘民,又獻岐東於周,則秦之東境終不過岐,而春秋之時,秦境東至於河,襄公已後,更無功德之君,復是何世得之也?明襄公救周即得之矣。《本紀》之言不可信也。○其封域東至迆山,在荊岐終南惇物之野。○正義曰:迆謂靡迆,境界廣被之意。於《禹貢》無迆山,鄭據時山之名,案秦境所及而言之。《禹貢》雍州云「荊岐既旅,終南惇物」,則此山皆屬雍州,秦居其傍,故雲之野也。不言西至,獨言東至者,以秦居隴西,東拓土境,上已雲近鳥鼠之山,不須便言其西,故直言東至而已。鄭既雲變風作,而又言此者,以襄公之時又能取周地,與秦仲時異,故復說其得地之由,境界所在。○至玄孫德公又徙於雍雲。○正義曰:案《本紀》襄公生文公,文公生靖公,靖公生寧公,寧公生武公。武公卒,立其弟德公。是德公為襄公玄孫也。《本紀》又言:「秦仲自中潏已後,世保西垂。至大雒生非子,非子別居於犬丘。厲王時,西戎滅大雒之族。秦仲之子莊公伐西戎,破之,並得大雒之地,為西垂大夫。文公元年,居西垂宮。三年冬獵。至汧、渭之會。曰:『昔周邑我先秦嬴於此,後卒為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營邑之。寧公二年,徙居平陽。德公元年,初居雍城。」徐廣云:「犬丘,今槐裡縣也。平陽,今郿縣平陽亭是也。雍,今扶風雍縣也。」如《本紀》之言,則大雒之族世居西垂。非子封為附庸,別居槐裡。及莊公伐戎,並得大雒之地,即就大雒舊居西垂也。至文公還居非子舊墟,在汧、渭之間,即槐裡是也。寧公徙平陽,至德公乃徙雍。鄭獨言德公徙雍者,以德公之後常居雍,故特言之。僖十三年《左傳》云:「秦輸粟於晉,自雍及絳。」昭元年《左傳》云:「秦後子享晉侯,自雍及絳。」是秦自德公已後常雍也。本或作穆公徙雍者,誤耳。何則?穆公者,德公之子,於襄公為玄孫之子,非玄孫也。又《中侯·覬期》註:「秦本在隴西,襄公玄孫德公始徙雍。」是鄭依《本紀》以為德公徙雍,非穆公也。《本紀》又云:「德公立二年卒。子宣公立十二年卒。弟成公立四年卒。弟穆公任好立三十九年卒。子罃代立,是為康公。」此其君次也。其詩則《車鄰》美秦仲,為秦仲詩也。《駟驖》、《小戎》、《蒹葭》、《終南》序皆雲襄公,是襄公詩也。《黃鳥》刺繆公,是繆公詩也。《晨風》、《渭陽》、《權輿》序皆雲康公,是康公詩也。《無衣》在其中,明亦康公詩矣。故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也。襄二十九年《左傳》季札見歌《秦》,曰:「美哉!此之謂夏聲。」服虔云:「秦仲始有車馬禮樂之好,侍御之臣,戎車四牡,田狩之事。其孫襄公列為秦伯,故『蒹葭蒼蒼』之歌,《終南》之詩,追錄先人;《車鄰》、《駟驖》、《小戎》之歌,與諸夏同風,故曰夏聲。」如服之意,以《駟驖》、《小戎》為秦仲之詩,與序正違,其言非也。言夏聲者,杜預云:「秦本在西戎汧隴之西,秦仲始有車馬禮樂,去戎狄之音而有諸夏之聲,故謂之夏聲耳。」不由在諸夏追錄,故稱夏也。   《車鄰》,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鄰,本亦作「鄰」,又作「轔」,慄人反。始大絕句,或連下句,非。   [疏]「《車鄰》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至「好焉」。○正義曰:作《車鄰》詩者,美秦仲也。秦仲之國始大,又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故美之也。言秦仲始大者,秦自非子以來,世為附庸,其國仍小。至今秦仲而國土大矣。由國始大,而得有此車馬禮樂,故言「始大」以冠之。有車馬者,首章上二句是也。侍御者,下二句是也。二章、卒章言鼓瑟、鼓簧,並論樂事,用樂必有禮,是禮樂也。經先寺人,後鼓瑟,序先禮樂,後侍御者,經以車馬行於道路,國人最先見之,故先言車馬。欲見秦仲,先令寺人,故次言寺人。既見秦仲,始見其禮樂,故後言鼓瑟。二章傳曰「又見其禮樂」,是從外而入,以次見之。序以車馬附於身,經又在先,故先陳之,禮樂又重於侍御,故先禮樂而後侍御。此三者皆是君之容好,故云「之好焉」。必知斷「始大」為句者,以《駟驖序》云「始命,謂始命為諸侯也」,即知此「始大」謂國土始大也。若連下為文,即車馬、禮樂多少有度,不得言大有也。王肅云:「秦為附庸,世處西戎。秦仲修德,為宣王大夫,遂誅西戎,是以始大。」《鄭語》云:「秦仲、齊侯,姜、嬴之雋,且大,其將興乎?」韋昭注引《詩序》曰:「秦仲始大。」是先儒斷「始大」為句。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鄰鄰,眾車聲也。白顛,的顙也。○顛,都田反。的,丁歷反。顙,桑黨反。未見君子,寺人之令。寺人,內小臣也。箋云:欲見國君者,必先令寺人使傳告之。時秦仲又始有此臣。○寺如字,又音侍,本亦作「侍」字。寺人,奄人。令,力呈反,注同;又力政反;沈力丁反;《韓詩》作「伶」,云:「使伶」。傳,直專反。   [疏]「有車」至「之令」。○正義曰:此美秦初有車馬、侍御之好。言秦仲有車眾多,其聲鄰鄰然。有馬眾多,其中有白顛之馬。車馬既多,又有侍御之臣,未見君子秦仲之時,若欲見之,必先有寺人之官令請之,使寺人傳告秦仲,然後人得見之。○傳「鄰鄰」至「的顙」。○正義曰:車有副貳,明非一車,故以鄰鄰為眾車之聲。車既眾多,則馬亦多矣,故於馬見其毛色而已,不復言眾多也。《釋畜》云:「馬的顙,白顛。」舍人曰:「的,白也。顙,額也。額有白毛,今之載星馬也。」○傳「寺人,內小臣」。○正義曰:《天官·序官》云:「內小臣,奄上士四人。寺人,王之正內五人。」則天子之官,內小臣與寺人別官也。燕禮,諸侯之禮也。經云:「獻左右正與內小臣。」是諸侯之官有內小臣也。《左傳》齊有寺人貂,晉有寺人披,是諸侯之官有寺人也。然則寺人與內小臣別官矣。此云「寺人,內小臣」者,解寺人官之尊卑,及所掌之意,言寺人是在內細小之臣,非謂寺人即是內小臣之官也。內小臣之官與寺人之官猶自別矣。若然,《巷伯》箋云:「巷伯,內小臣奄官上士四人,與寺人之官相近。」彼言「巷伯,內小臣」,巷伯即是內小臣之官。此傳言「寺人,內小臣」,而知寺人非內小臣之官者,毛、鄭異人,言非一概,正以天子諸侯之官,內小臣與寺人皆別,明傳意不以寺人為內小臣之官也。巷伯所以知即是內小臣者,以寺人作詩,而篇名《巷伯》,明巷伯非寺人。序言巷伯奄官,則巷伯與寺人之官同掌內事,相近明矣。巷者,宮中道名也。伯者,長也。主宮巷之官,最長者唯有內小臣耳,故知巷伯即是內小臣之官也。○箋「欲見」至「此臣」。○正義曰:附庸雖未爵命,自君其國,猶若諸侯,故言欲見國君,使寺人傳告之。舉寺人以美秦仲者,明仲又始有此臣也。案《夏官》小臣掌王之命,《天官》寺人掌王之內人及女宮之戒令,然則天子之官,自有小臣主王命。寺人主內令,不主王命矣。《燕禮》云:「小臣戒與者。」則諸侯之官有小臣,亦應小臣傳君命。此說國君之禮,使寺人傳命者,天子備官,故外內異職。諸侯兼官,外內共掌之也。僖五年《左傳》說晉獻公使寺人披伐公子重耳於蒲;昭十年傳說宋平公之喪,使寺人柳熾炭於位。則諸侯寺人傳達君命,是禮之常也。   阪有漆,隰有栗。興也。陂者曰阪。下濕曰隰。箋云:興者,喻秦仲之君臣所有各得其宜。○阪音反,又扶板反。陂,彼寄反,又普羅反,又彼皮反。既見君子,並坐鼓瑟。又見其禮樂焉。箋云:既見,既見秦仲也。並坐鼓瑟,君臣以閒暇燕飲相安樂也。○閒音閒。樂音洛,下文並同。「今者不樂,逝者其耋!」耋,老也。八十曰耋。箋云:今者不於此君之朝自樂,謂仕焉。而去仕他國,其徒自使老,言將後寵祿也。○耋,田結反,一音天節反。朝,直遙反。後,胡豆反,又如字。   [疏]「阪有」至「其耋」。○正義曰:言阪上有漆木,隰中有栗木,各得其宜,以興秦仲之朝,上有賢君,下有賢臣,上下各得其宜。既見此君子秦仲,其君臣閒暇無為,燕飲相樂,並坐而鼓瑟也。既見其善政,則原仕焉。我今者不於此君之朝仕而自樂,若更之他國者,其徒自使老。言將後於寵祿,無有得樂之時。美秦仲之賢,故人皆欲原仕也。○傳「陂者」至「曰隰」。○正義曰:《釋地》云:「下濕曰隰。」李巡曰:「下濕,謂土地窊下,常沮洳,名為隰也。」又云:「陂者曰陂。下者曰隰。」李巡曰:「阪者,謂高峰山陂。下者,謂下濕之地。隰,濕也。」○箋「既見」至「安樂」。○正義曰:由其君明臣賢,政清事簡,故皆並坐而觀鼓瑟。作樂必飲酒,故云「燕飲相安樂」。《檀弓》稱工尹商陽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與。」注云:「朝燕於寢,大夫坐於上,士立於下。」彼言正法耳。秦仲君臣安樂,或士亦與焉,故作者羨之而原仕也。○傳「耋,老也。八十曰耋」。○正義曰:「耋,老」,《釋言》文。孫炎曰:「耋者,色如生鐵。」《易·離卦》云:「大耋之嗟。」注云:「年逾七十。」僖九年《左傳》曰:「伯舅耋老。」服虔云:「七十曰耋。」此言「八十曰耋」者,耋有七十、八十,無正文也。以仕者七十致事,仕者慮已之耋,欲得早致事,故以為八十也。○箋「今者」至「寵祿」。○正義曰:作者羨其閒暇,欲得自樂,故知樂者謂仕焉。逝訓為往,故知逝者謂去仕他國。今得明君之朝,不仕而去,是其徒自使老。言將後寵祿,謂年歲晚莫,不堪仕進,在寵祿之後也。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簧,笙也。○簧音黃。「今者不樂,逝者其亡!」亡,喪棄也。   《車鄰》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駟驖》,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園囿之樂焉。始命,命為諸侯也。秦始附庸也。○驖,田結反,又吐結反。驖,驪馬也。「始命」絕句。囿音又,沈又尤菊反。樂音洛。   [疏]「《駟驖》三章,章四句」至「樂焉」。○正義曰:作《駟驖》詩者,美襄公也。秦自非子以來,世為附庸,未得王命。今襄公始受王命為諸侯,有游田狩獵之事,園囿之樂焉,故美之也。諸侯之君,乃得順時游田,治兵習武,取禽祭廟。附庸未成諸侯,其禮則闕。故今襄公始命為諸侯,乃得有此田狩之事,故云「始命」也。田狩之事,三章皆是也。言園囿之樂者,還是田狩之事,於園於囿皆有此樂,故雲園囿之樂焉。獵則就於囿中,上二章囿中事也。調習則在園中,下章園中事也。有蕃曰園,有牆曰囿。園囿大同,蕃牆異耳。囿者,域養禽獸之處。其制諸侯四十里,處在於郊。《靈台》云:「王在靈囿。」鄭《駮異義》引之云「三靈辟雍在郊」,明矣。孟子對齊宣王云「臣聞郊關之內有囿焉,方四十里」,是在郊也。園者,種菜殖果之處,因在其內調習車馬,言游於北園,蓋近在國北。《地官·載師》云「以場圃任園地」,明其去國近也。○箋「始命」至「附庸」。○正義曰:《本紀》云「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西之地」,然則始命之為諸侯,謂平王之世。又解言「始命」之意,秦始為附庸,謂非子,至於襄公、莊公,常為附庸。今始得命,故言始也。本或「秦」下有「仲」,衍字。定本直云「秦始附庸也」。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驖,驪。阜,大也。箋云:四馬六轡。六轡在手,言馬之良也。○阜,符有反。驪,力知反。公之媚子,從公於狩。能以道媚於上下者。冬獵曰狩。箋云:媚於上下,謂使君臣和合也。此人從公往狩,言襄公親賢也。○媚,眉冀反。   [疏]「駟驖」至「於狩」。○正義曰:言襄公乘一乘駟驖色之馬,甚肥大也。馬既肥大,而又良善,御人執其六轡在手而已,不須控制之也。公乘此良馬,與賢人共獵。公之臣有能媚於上下之子,從公而往田狩。公又能親賢如是,故國人美之。○傳「驖,驪。阜,大」。○正義曰:《檀弓》云「夏後氏尚黑,戎事乘驪」,則驪,黑色。驖者,言其色黑如驖,故為驪也。說馬之壯大,而云「孔阜」,故知阜為大也。○箋「四馬」至「之良」。○正義曰:每馬有二轡,四馬當八轡矣。諸文皆言六轡者,以驂馬內轡納之於觖,故在手者唯六轡耳。《聘禮》云:「賓覿,總乘馬。」注云「總八轡牽之贊者」。謂步牽馬,故八轡皆在手也。《大叔於田》言「六轡如手」,謂馬之進退如御者之手,故為御之良。此言「六轡在手」,謂在手而已,不假控制,故為馬之良也。○傳「能以」至「曰狩」。○正義曰:媚訓愛也。能使君愛臣,令上媚下,又使臣愛君,令下媚上,能以己道愛於上下,故箋申之云:「謂使君臣上下和合。」言此一人之身,能使他人上下和合也。《卷阿》云「媚於天子」,「媚於庶人」,謂吉士之身媚上媚下,知此亦不是己身能上媚下媚者,以其特言「公之媚子,從公於狩」,明是大賢之人能和合他人,使之相愛,非徒己身能愛人而已。文王四友,「予曰有疏附」,能使疏者親附,是其和合他人,則其為賢也。謂之媚子者,王肅云:「卿大夫稱子。」「冬獵曰狩」,《釋言》文。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時,是。辰,時也。冬獻狼,夏獻麋,春秋獻鹿豕群獸。箋云:奉是時牡者,謂虞人也。時牡甚肥大,言禽獸得其所。○麋,亡悲反。公曰左之,捨拔則獲。拔,矢末也。箋云:左之者,從禽之左射之也。拔,括也。捨拔則獲,言公善射。○捨音捨。拔,蒲末反。射,食亦反。括,苦活反。善射,音社。   [疏]「奉時」至「則獲」。○正義曰:言襄公田獵之時,虞人奉是時節之牡獸,謂驅以待公射之。此時節之牡獸甚肥大矣,公戒御者曰:從左而逐之。公乃親自射之,捨放矢括則獲得其獸,言公之善射。○傳「時是」至「群獸」。○正義曰:「時,是」,《釋詁》文。《釋訓》云:「不辰,不時也。」是辰為時也。「冬獻狼」以下,皆《天官·獸人》文。所異者,彼言獸物,此言群獸耳。彼注云:「狼膏聚,麋膏散。聚則溫,散則涼,以救時之苦也。獸物,凡獸皆可,獻及狐貍也。」然則獸之供食,各有時節,故謂之時牡。○箋「奉是」至「其所」。○正義曰:《地官·山虞》云:「若大田獵,則萊山田之野,及弊田,植虞旗於中,以致禽。」然則田獵是虞人所掌,必是虞人驅禽,故知奉是時牡,謂虞人也。案獸人所獻之獸以供膳,傳引獸人所獻,以證虞人奉之者,以下句言「捨拔則獲」,此是獵時之事,故知是虞人奉之也。獸人獻時節之獸以供膳,故虞人亦驅時節之獸以待射。虞人無奉獸之文,故引《獸人》之文以解時牡耳。○傳「拔,矢末」。○正義曰:言「捨拔則獲」,是放矢得獸,故以拔為矢末,以鏃為首,故拔為末。○箋「左之」至「善射」。○正義曰:《王制》云:「佐車止則百姓田獵。」注云:「佐車,驅逆之車。」得不以從左驅禽,謂之佐車者,彼驅逆之車,依《周禮·田僕》所設,非君所乘。此「公曰左之」,是公命御者從禽之左逐之,欲從禽之左而射之也。此是君所乘田車,非彼驅逆之車也。逐禽由左,禮之常法,必言「公曰左之」者,公見獸乃命逐之,故言「公曰」。傳以拔為矢末,不辯為拔之處,故申之云「拔,括也」。《家語》孔子與子路論矢之事云:「括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益深乎?」是謂矢末為括也。既言「公曰」,則是公自捨之,故云「公善射」也。   游於北園,四馬既閒。閒,習也。箋云:公所以田則克獲者,乃游於北園之時,時則已習其四種之馬。○種,章勇反。輶車鸞鑣,載獫歇驕。輶,輕也。獫歇驕,田犬也。長喙曰獫,短喙曰歇驕。箋云:輕車,驅逆之車也。置鸞於鑣,異於乘車也。載,始也。始田犬者,謂達其搏噬,始成之也。此皆游於北園時所為也。○輶,由九反,又音由。鸞,盧端反。鑣,彼驕反。獫,力驗反,《說文》音力劍反。歇,本又作「猲」,許謁反,《說文》音火遏反。驕,本又作「獢」,同許喬反。輕,遣政反,又如字,下同。喙,況廢反。驅,丘遇反,或丘於反。乘,繩證反。搏音博,舊音付。   [疏]「游於」至「歇驕」。○正義曰:此則倒本未獵之前調習車馬之事。言公游於北園之時,四種之馬既己閑習之矣。於是之時,調試輕車,置鸞於鑣以試之。既調和矣,又始試習獫與歇驕之犬,皆曉達搏噬之事。游於北園,已試調習,故今狩於囿中,多所獲得也。○傳「閒,習」。○正義曰:《釋詁》文。○箋「公所」至「之馬」。○正義曰:《夏官·校人》「辨六馬之屬:種馬、戎馬、齊馬、道馬、田馬、駑馬。天子馬六種,諸侯四種」。鄭以隆殺差之,諸侯之馬無種、戎也。此說獵事,止應調習田馬而已,而雲四種之馬皆調之者,以其田獵所以教戰,諸馬皆須調習,故作者因田馬調和,廣言四種皆習也。○傳「輶輕」至「歇驕」。○正義曰:「輶,輕」,《釋言》文。此說獵事,故知獫與歇驕皆田犬,非守犬也,故辨之。「長喙獫,短喙歇驕」,《釋畜》文。李巡曰:「分別犬喙長短之名。」○箋「輕車」至「所為」。○正義曰:《夏官·田僕》:「掌設驅逆之車。」注云:「驅,驅禽使前趍獲。逆,御還之,使不出圍。」然則田僕掌田,而設驅逆之車,故知輕車即驅逆之車也。若君所乘者,則謂之田車,不宜以輶輕為名。且下句說犬,明是車驅之,而犬獲之,故知是驅逆之車,非君車也。《冬官·考工記》云:「乘車之輪崇六尺有六寸。」注云:「乘車,玉路、金路、象路也。」言置鸞於鑣,異於乘車,謂異於彼玉、金、象也。《夏官·大馭》及《玉藻》《經解》之注皆云「鸞在衡,和在軾」,謂乘車之鸞也。此云「鸞鑣」,則鸞在於鑣,故異於乘車也。鸞和所在,經無正文,《經解》注引《韓詩內傳》曰:「鸞在衡,和在軾。」又《大戴禮·保傅篇》文與《韓詩》說同,故鄭依用之。《蓼蕭》傳曰:「在軾曰和,在鑣曰鸞。」箋不易之。《異義》載《禮》戴、毛氏二說。謹案:雲經無明文,且殷、周或異,故鄭亦不駁。《商頌·烈祖》箋云:「鸞在鑣。」以無明文,且殷、周或異,故鄭為兩解。《釋詰》云:「哉,始也。」哉、載義同,故亦為始。《釋訓》云:「暴虎,徒搏也。」則搏者殺獸之名。哀十二年《左傳》曰:「國狗之齧,無不噬也。」則噬謂齧也。此小犬初成,始解搏噬,故云「始成之也」。章首云「游於北園」,知此游北園時習也。   《駟驖》三章,章四句。   《小戎》,美襄公也。備其兵甲,以討西戎。西戎方強,而征伐不休,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焉。矜,誇大也。國人誇大其車甲之盛,有樂之意也。婦人閔其君子恩義之至也。作者敘外內之志,所以美君政教之功。○小戎,王云:「駕兩馬者。」矜,居澄反。誇,苦花反。樂音洛,又音岳。   [疏]「《小戎》三章,章十句」至「君子」。○正義曰:作《小戎》詩者,美襄公也。襄公能備具其兵甲,以征討西方之戎。於是之時,西戎方漸強盛,而襄公征伐不休,國人應苦其勞,婦人應多怨曠。襄公能說以使之,國人忘其軍旅之苦,則矜誇其車甲之盛,婦人無怨曠之志,則能閔念其君子,皆襄公使之得所,故序外內之情以美之。三章皆上六句是矜其車甲,下四句是閔其君子。○箋「矜,誇大」。○正義曰:僖九年《公羊傳》曰:「葵丘之會,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矜者何?猶曰莫若我也。」班固云:「矜誇官室。」是矜為誇大之義也。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小戎,兵車也。俴,淺。收,軫也。五,五束也。楘,歷錄也。梁輈,輈上句衡也。一輈五束,束有歷錄。箋云:此群臣之兵車,故曰小戎。○俴,錢淺反。收如字。楘音木,本又作「鞪」,歷錄也,曲轅上束也。輈,陟留反。軫,之忍反。歷錄,一本作「歷祿」。句,古侯反。游環脅驅,陰靷鋈續。游環,靷環也。游在背上,所以御出也。脅驅,慎駕具所以止入也。陰,揜軌也。靷,所以引也。鋈,白金也。續,續靷也。箋云:游環在背上,無常處,貫驂之外轡,以禁其出。脅驅者,著服馬之外脅,以止驂之人。揜軌在軾前垂輈上。鋈續,白金飾續靷之環。○驅,本亦作「驅」,起俱反。靷音胤。鋈音沃,舊音惡。續義如字,徐辭屢反。靳環,居覲反,本又作「靷」,沈云:「舊本皆作靳。靳者,言無常處,游在驂馬背上,以驂馬外轡貫之,以止驂之出。」《左傳》云:「如驂之有靳。」居釁反,無取於靷也。御,魚呂反。慎或作「順」,義亦兩通。揜,於檢反。處,昌慮反。著,直略反,又丁略反。軾音式,本亦作「式」。文茵暢轂,駕我騏馵。文茵,虎皮也。暢轂,長轂也。騏,騏文也。左足白曰馵。箋云:此上六句者,國人所矜。○茵音因。文茵,以虎皮為茵。茵,車席也。暢,敕亮反。轂音谷。騏音其。馵,之樹反。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箋云:言,我也。念居子之性,溫然如玉。玉有五德。在其板屋,亂我心曲。西戎板屋。箋云:心曲,心之委曲也。憂則心亂也。此上四句者,婦人所用閔其君子。   [疏]「小戎」至「心曲」。○正義曰:國人誇兵車之善云:我襄公群臣卑小之戎車既淺短其軫矣,又五節束縳歷錄此梁輈使有文章矣。貫驂馬之外轡,則有游環,以止驂馬之外出,自衡至軫,當服馬之外脅,則有脅驅,以止驂馬之內入。陰板之前,又有皮靷,以白金飾其相續之處。車上又有虎皮文章之茵蓐,其車又是長轂之戎車,又駕我之騏馬與馵馬。車馬備具如是,以此伐戎,何有不克者乎?又言婦人閔其君子云:我念君子之德行,其心性溫然其如玉,無有瑕惡之處也。今乃遠在其西戎板屋之中,終我思而不得見之,亂我心中委曲之事也。○傳「小戎」至「歷錄」。○正義曰:兵車,兵戎之車,小大應同,而謂之小戎者,《六月》云:「元戎十乘,以先啟行。」元,大也。先啟行之車謂之大戎,從後行者謂之小戎,故箋申之云:「此群臣之兵車,故曰小戎。」言群臣在元戎之後故也。「俴,淺」,《釋言》文。「收,軫」者,相傳為然,無正訓也。軫者,上之前後兩端之橫木也,蓋以為此軫者所以收斂所載,故名收焉。輈者,轅也。言「五楘梁輈」,五楘是轅上之飾,故以五為五束,言以皮革五處束之。楘,歷錄者,謂所束之處,因以為文章歷錄然。歷錄,蓋文章之貌也。梁輈,輈上曲句衡。衡者,軛也。轅從軫以前,稍曲而上至衡,則居衡之上而鄉下句之,衡則橫居輈下,如屋之梁然,故謂之梁輈也。《考工記》云:「國馬之輈,梁深四尺有七寸。」注雲馬高八尺,兵東、乘車軹崇三尺有三寸,加軫與轐七寸,又並此輈深衡高八尺七寸也。除馬之高,則餘七寸,為衡頸之間也。是輈在衡上,故頸間七寸也。又解五是五道束之楘,則歷錄之稱而謂之五楘者,以一輈之上有五束,每束皆有文章歷錄,故謂之五楘也。此言「俴收」,下言「暢轂」,皆謂兵車也。兵車言淺軫長轂者,對大車、平地載任之車為淺為長也。《考工記》云:「兵車之輪,崇六尺有六寸,槨其漆內而中詘之,以為之轂長。」注云:「六尺六寸之輪,漆內六尺四寸,是為轂長三尺二寸。鄭司農云:『槨者,度兩漆之內相距之尺寸。』」是兵車之轂長三尺三寸也。《考工記》又說「車人為車,柯長三尺,轂長半柯」,是大車之轂長尺半也。兵車之轂比之為長,故謂之長轂。《考工記》又云:「輿人為車,輪崇,車廣,衡長,參如一。參分車廣,去一以為隧。」注云:「兵車之隧四尺四寸。鄭司農云:『隧謂車輿深也。』」則兵車當輿之內,從前軫至後軫,唯深四尺四寸也。《車人》云:「大車牝服二柯,有參分柯之二。」注云:「大車,平地載任之車,牝服長八尺,謂較也。」則大車之用內前軫至後軫其深八尺,兵車之軫比之為淺,故謂之淺軫也。人之升車也,自後登之,入於車內,故以深淺言之,名之曰隧。隧者深也。鄭司農云「隧謂車輿深」,玄謂「讀如邃宇之邃」,是軫有深淺之義,故此言淺軫也。○傳「游環」至「續靷」。○正義曰:游環者,以環貫靷,游在背上,故謂之靷環也。貫兩驂馬之外轡,引轡為環所束驂馬,欲出此環牽之,故所以御出也。定本作「靷環」。「脅驅」者,以一條皮上繫於衡,後繫於軫,當服馬之脅,愛慎乘駕之具也。驂馬欲入,則此皮約之,所以止入也。「陰,揜軌」者,謂輿下三面材,以板木橫側車前,所以陰映此軌,故雲揜軌也。靷者,以皮為之,繫於陰板之上,今驂馬引之。何則?此車衡之長唯六尺六寸,止容二服而已,驂馬頸不當衡,別為二靷以引車,故云「所以引也」。《大叔於田》云:「兩服齊首,兩驂雁行。」明驂馬之首不與服馬齊也。襄十四年《左傳》稱庾公差追衛獻公,「射兩軥而還」。服虔云:「軥,車軛也。兩軛叉馬頸者。」是一衡之下,唯有服馬二頸也。哀二年《左傳》稱「郵無恤說己之御云:『兩靷將絕,吾能止之。』駕而乘材,兩靷皆絕」,是橫軌之前別有驂馬二靷也。《釋器》云:「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鐐。」然則白金不名鋈,言「鋈,白金」者,鋈非白金之名,謂銷北白金,以沃灌靷環,非訓鋈為白金也。金銀銅鐵總名為金,此說兵車之飾,或是白銅、白鐵,未必皆白銀也。劉熙《釋名》云:「游環在服馬背上,驂馬之外轡貫之,游移前卻無定處也。」脅驅,當服馬脅也。陰,蔭也,橫側車前,所以蔭荃也。靷,所以引車也。鋈,沃也,冶白金以沃灌靷環也。續,續靷,端也。○箋「游環」至「之環」。○正義曰:此經所陳,皆為驂馬設之,故箋申明毛御出止入之意,言所以禁止驂馬也。馵在軌前,橫木映軌,故知垂輈上謂陰板垂輈上也。靷言鋈續,則是作環相接,故云「白金飾續靷之環」。○傳「文茵」至「曰馵」。○正義曰:茵者,車上之褥,用皮為之。言文茵,則皮有文采,故知虎皮也。劉熙《釋名》云:「文茵,車中所坐也,用虎皮,有文采是也。」暢訓為長,故為長轂,言長於大車之轂也。色之青黑者名為綦,馬名為騏,知其色作綦文。《釋畜》云:「馬後右足白,驤。左白,馵。」樊光云:「後右足白曰驤,左足白曰馵。」然則左足白者,謂後左足也。《釋畜》又云:「膝上皆白惟馵。」郭璞曰:「馬膝上皆白為惟馵,後左腳白者直名馵。」意亦同也。○箋「言我」至「五德」。○正義曰:「言,我」,《釋詁》文。《聘義》云: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劌,義也;垂之如墜;禮也;孚尹旁達,信也。即引《詩》云:「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有五德也。沈文又云:「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於山川,地也。圭璋特達,德也。」凡十德,唯言五德者,以仁義禮智信五者人之常,故舉五常之德言之耳。○傳「西戎板屋」。○正義曰:《地理志》云:「天水隴西山多林木,民以板為屋,故《秦詩》云『在其板屋』。」然則秦之西垂,民亦板屋。言西戎板屋者,此言亂我心曲,則是君子伐戎,其妻在家思之,故知板屋謂西戎板屋。念想君子,伐得而居之也。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騮是中,騧驪是驂。黃馬黑喙曰騧。箋云:赤身黑鬣曰騮。中,中服也。驂,兩騑也。○騮音留。騧,古花反。鬣,本又作「<馬鬣>」,力輒反。騑,芳非反。龍盾之合,鋈以觼軜。龍盾,畫龍其盾也。合,合而載之。軜,驂內轡也。箋云:鋈以觼軜,軜之觼以白金為飾也。軜繫於軾前。○盾,順允反,徐又音允。觼,古穴反。軜音納,內也。   言念君子,溫其在邑。在敵邑也。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箋云:方今以何時為還期乎?何以然了不來言望之也?   [疏]「四牡」至「念之」。○正義曰:此國人誇馬之善云:我君之兵車所駕四牡之馬甚肥大也,馬既肥大而又良善,御人執其六轡在手而已,不假控制之也。此四牡之馬何等毛色:騏馬、騮馬是其中,謂為中服也。騧馬、驪馬是其驂,謂為外驂也。其車上所載攻戰之具,則有龍盾之合,畫龍於盾合,而載之以蔽車也。其驂馬內轡之未,鋈金以為觼,軜之於軾前。車馬備具如是,以此伐戎,豈有不克者乎?又雲婦人閔其君子云:我念君子,其體性溫然,其在敵人之邑,方欲以何時為還期乎?何為了然不來而使我念之也。○傳「黃馬黑喙曰騧」。○正義曰:《釋畜》云:「馬黑喙,騧。」不言身黃。傳以為黃馬者,蓋相傳為然,故郭璞云:「今之淺黃色者為騧馬。」○箋「赤身」至「兩騑」。○正義曰:《爾雅》有「騮白,駮」;「騮馬白腹,騵」,則緌是色名。說者皆以騮為赤色,若身鬣俱赤,則為騂馬,故為赤身黑鬣,今人猶謂此為騮馬也。車駕四馬,在內兩馬謂之服,在外兩馬謂之騑,故云「中,中服。驂,兩騑也」。春秋時,鄭有公子騑,字子駟,是有騑乃成駟也。○傳「龍盾」至「內轡」。○正義曰:盾以木為之,而謂之龍盾,明是畫龍於盾也。此說車馬之事,盾則載於車上,故雲合而載之。王肅云:「合而載之,以為車蔽也。」言鋈以觼軜,謂白金飾皮為觼以納物也。四馬八轡,而經、傳皆言六轡,明有二轡當系之馬之有轡者,所以制馬之左右,令之隨逐人意。驂馬欲入則逼於脅驅,內轡不須牽挽,故知納者,納驂內轡,繫於軾前。其系之處,以白金為觼也。   俴駟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俴駟,四介馬也。孔,甚也。厹,三隅矛也。錞,鐏也。蒙,討羽也。伐,中干也。苑,文貌。箋云:俴,淺也,謂以薄金為介之札。介,甲也。甚群者,言和調也。蒙,厖也。討,雜也。畫雜羽之文於伐,故曰厖伐。○俴駟,《韓詩》云:「駟馬不著甲曰俴。」駟厹音求。錞,徒對反,舊徒猥反,一音敦,《說文》云:「矛戟下銅鐏。」伐,如字,本或作「<盾戈>」,音同。中,干也。介音界,甲也。鐏,徂寸反,又子遁反。札,側八反。厖,莫江反。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滕。虎,虎皮也。韔,弓室也。膺,馬帶也。交韔,交二弓於韔中也。閉,紲。緄,繩。滕,約也。箋云:鏤膺,有刻金飾也。○韔,敕亮反,下同,本亦作「暢」。鏤,魯豆反。膺,於澄反。閉,悲位反。鄭注《周禮》云:「弓檠曰柲,弛則縛於弓裡,備頓傷也,以竹為之。」柲音悲位反,徐邊惠反,一音必結反。緄,古本反。滕,直登反。紲,息列反。   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德音。厭厭,安靜也。秩秩,有知也。箋云:此既閔其君子寢起之勞,又思其性與德。○厭,於鹽反。秩,陳乙反。知音智,本亦作「智」。   [疏]「俴駟」至「德音」。○正義曰:此國人誇兵甲之善。言我有淺薄金甲以被四馬,甚調和矣。三隅之厹矛以白金為其錞矣。繪畫雜羽所飾之盾,其文章有苑然而美矣。其弓則有虎皮之韜,其馬則有金鏤之膺。其未用之時,備其折壞,交韔二引於韔之中,以竹為閉,置於弓隈,然後以繩約之。然則兵甲矛盾備具如是,以此伐戎,豈有不克者乎?又言婦人閔其君子云:我念我之君子,則有寢則有興之勞。我此君子,體性厭厭然安靜之善人,秩秩然有哲知,其德音遠聞。如此善人,今乃又供軍役,故閔念之。○傳「俴駟」至「文貌」。○正義曰:俴訓為淺。駟是四馬。是用淺薄之金,以為駟馬之甲,故知「淺駟,四介馬也」。成二年《左傳》說齊侯與晉戰云:「不介馬而馳之。」是戰馬皆披甲也。「孔,甚」,《釋言》文。「厹,矛三隅」,矛刃有三角,蓋相傳為然也。《曲禮》曰:「進戈者前其鐏,後其刃。進矛戟者前其暾陛C」是矛之下端當有暾陘]。彼注云:「銳厎曰鐏,取其鐏地。平厎曰暾陛A取其暾隻a。」則鐓、鐏異物。言「鐓、鐏」者,取類相明,非訓為鐏也。上言龍盾,是畫龍於盾,則知蒙伐是畫物於伐,故以蒙為討羽,謂畫雜鳥之羽以為盾飾也。《夏官》「司兵掌五盾,各辨其等,以待軍事」,注云:「五盾,干櫓之屬,其名未盡聞也。」言辨其等,則盾有大小。襄十年《左傳》說「狄虒彌建大車之輪,而蒙之以甲,以為櫓。」櫓是大盾,故以伐為中干,干伐皆盾之別名也。蒙為雜色,知苑是文貌。○箋「俴淺」至「厖伐」。○正義曰:箋申明俴駟為四介馬之意,以馬無深淺之量,而謂之俴駟,正謂以淺薄之金為甲之札,金厚則重,知其薄也。金甲堅剛,則苦其不和,故美其能甚群,言和調也。物不和則不得群聚,故以和為群也。《左傳》及《旄丘》言狐裘蒙茸,皆厖、蒙同音。《周禮》用牲、用玉言厖者,皆謂雜色。故轉蒙為厖,明厖是雜羽。畫雜羽之文於伐,故曰厖伐。傳以蒙為討,箋轉討為厖,皆以義言之,無正訓也。○傳「虎虎」至「縢約」。○正義曰:下句云「交韔二弓」,則虎韔是盛弓之物,故知虎是虎皮,韔為弓室也。《弟子職》曰「執箕膺揭」,則膺是胸也。鏤膺,謂膺上有鏤,明是以金飾帶,故知膺是馬帶,若今之婁胸也。《春官·巾車》說五路之飾皆有樊纓。注云:「樊讀如鞶帶之鞶,謂今馬大帶也。」彼謂在腹之帶,與膺異也。交二弓於韔中,謂顛倒安置之。《既夕記》說明器之弓云:「有<韋必>。」注云:「<韋必>,弓檠也。弛則縛之於弓裡,備損傷也。以竹為之。」引《詩》云:「竹閉緄縢。」然則竹閉一名<韋必>也。言「閉,紲」者,《說文》云:「紲,系也。」謂置弓<韋必>裡,以繩紲之,因名<韋必>為紲。《考工記·弓人》注云:「紲,弓<韋必>也。角長則送矢不疾,若見絀於<韋必>矣。」是紲為系名也,所紲之事則緄縢是也。故云「緄,繩。縢,約」。謂以繩約弓,然後內之韔中也。○箋「鏤膺,有刻金飾」。○正義曰:《釋器》說治器之名云「金謂之鏤」,故知「鏤膺,有刻金之飾」。《巾車》云:「金路,樊纓九就,同姓以封。」則其車尊矣。此謂兵車之飾得有金飾膺者,《周禮》玉路、金路者,以金玉飾車,故以金玉為名,不由膺以金玉飾也,故彼注云:「玉路、金路、象路,其樊及纓皆以五采罽飾之。革路,樊纓以絛絲飾之。」不言馬帶用金玉象為飾也。此兵車馬帶用力尤多,故用金為膺飾,取其堅牢。金者,銅鐵皆是,不必要黃金也。且《詩》言金路,皆雲鉤膺,不作鏤膺,知此鏤膺非金路也。○傳「厭厭」至「有知」。○正義曰:《釋訓》云:「厭厭,安也」,秩秩,知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六 六之四  卷六 六之四   《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秦處周之舊土,其人被周之德教日久矣。今襄公新為諸侯,未習周之禮法,故國人未服焉。○兼葭,上古恬反,下音加。被,皮寄反。   [疏]「《蒹葭》三章,章八句」至「國焉」。○正義曰:作《蒹葭》詩者,刺襄公也。襄公新得周地,其民被周之德教日久,今襄公未能用周禮以教之。禮者為國之本,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故刺之也。經三章,皆言治國須禮之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興也。蒹,薕。葭,蘆也。蒼蒼,盛也。白露凝戾為霜,然後歲事成;國家待禮,然後興。箋云:蒹葭在眾草之中蒼蒼然彊盛,至白露凝戾為霜則成而黃。興者,喻眾民之不從襄公政令者,得周禮以教之則服。○薕音廉。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伊,維也。一方,難至矣。箋云:伊當作繄,繄猶是也,所謂是知周禮之賢人,乃在大水之一邊。假喻以言遠。○繄,於奚反。溯洄從之,道阻且長。逆流而上曰溯洄。逆禮則莫能以至也。箋云:此言不以敬順往求之,則不能得見。○溯,蘇路反。洄音回。上,時掌反。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順流而涉曰溯游。順禮求濟,道來迎之。箋云:宛,坐見貌。以敬順求之則近耳,易得見也。○宛,紆阮反,本亦作「苑」。易,以豉反。   [疏]「蒹葭」至「中央」。○毛以為,蒹葭之草蒼蒼然雖盛,未堪家用,必待白露凝戾為霜,然後堅實中用,歲事得成,以興秦國之民雖眾,而未順德教,必待周禮以教之,然後服從上命,國乃得興。今襄公未能用周禮,其國未得興也。由未能用周禮,故未得人服也。所謂維是得人之道,乃遠在大水一邊,大水喻禮樂,言得人之道乃在禮樂之一邊。既以水喻禮樂,禮樂之傍有得人之道,因從水內求之。若逆流溯洄而往從之,則道險阻且長遠,不可得至。言逆禮以治國,則無得人道,終不可至。若順流溯游而往從之,則宛然在於水之中央。言順禮治國,則得人之道,自來迎己,正近在禮樂之內。然則非禮必不得人,得人必能固國,君何以不求用周禮乎!○鄭以為,蒹葭在眾草之中,蒼蒼然彊盛,雖似不可雕傷,至白露凝戾為霜,則成而為黃矣。以興眾民之強者,不從襄公教令,雖似不可屈服,若得周禮以教,則眾民自然服矣。欲求周禮,當得知周禮之人。所謂是知周禮之人在於何處?在大水之一邊,假喻以言遠。既言此人在水一邊,因以水行為喻。若溯洄逆流而從之,則道阻且長,終不可見。言不以敬順往求之,則此人不可得之。若溯游順流而從之,則此人宛然在水中央,易得見。言以敬順求之,則此人易得。何則?賢者難進而易退,故不以敬順求之,則不可得。欲令襄公敬順求知禮之賢人,以教其國也。○傳「蒹葭」至「後興」。○正義曰:「蒹,薕」,「葭,蘆」,《釋草》文。郭璞曰:「蒹似萑而細,高數尺。蘆,葦也。」陸機《疏》云:「蒹,水草也。堅實,牛食之令牛肥強,青、徐州人謂之薕,兗州、遼東通語也。」《祭義》說養蠶之法云:「風戾以食之。」注云:「使露氣燥乃食蠶。」然則戾為燥之義。下章「未睎」,謂露未乾為霜,然則露凝為霜,亦如乾燥然,故云「凝戾為霜」。探下章之意以為說也。八月白露節,秋分八月中;九月寒露節,霜降九月中。白霜凝戾為霜,然後歲事成,謂八月、九月葭成葦,可以為曲簿充歲事也。《七月》云:「八月萑葦。」則八月葦已成。此雲白露為霜,然後歲事成者,以其霜降草乃成,舉霜為言耳。其實白露初降,已任用矣。此以霜降物成,喻得禮則國興。下章「未晞」、「未已」,言其未為霜則物不成,喻未得禮則國不興。此詩主刺未能用周禮,故先言得禮則興,後言無禮不興,所以倒也。○箋「蒹葭」至「則服」。○正義曰:箋以序云「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當謂民未服從,國未能固,故易傳用周禮教民則服。○傳「伊維」至「難至」。○正義曰:「伊,維」,《釋詁》文。傳以詩剌未能用周禮,則未得人心,則所謂維是得人之道也。下傳以溯洄喻逆禮,溯游喻順禮,言水內有得人之道,在大水一方,喻其遠而難至。言得人之道,在禮樂之傍,須用禮樂以求之,故下句言從水內以求所求之物,喻用禮以求得人之道。故王肅云:「維得人之道,乃在水之一方。」一方,難至矣,水以喻禮樂,能用禮則至於道也。○箋「伊當」至「言遠」。○正義曰:箋以上句言用周禮教民則民服,此經當是勸君求賢人使之用禮,故易傳以「所謂伊人」,「所謂是知周禮之賢人,在大水一邊,假喻以言遠」,故下句逆流、順流喻敬順,皆述求賢之事。一邊,水傍。下雲在湄、在涘,是其居水傍也。○傳「逆流」至「以至」。○正義曰《釋水》云:「逆流而上曰溯洄,順流而下曰溯游。」孫炎曰:「逆渡者,逆流也。順渡者,順流也。」然則逆、順流皆謂渡水有逆順,故下傳曰:「順流而涉,見其是人渡水也。」此謂得人之道,在於水邊。逆流則道阻且長,言其不可得至,故喻逆禮則莫能以至。言不得人之道,不可至。上言得人之道,在水一方,下句言水中央,則是行未渡水,禮自來水內,故言順禮未濟,道來迎之。未濟,謂未渡水也。以其用水為喻,故以未濟言之。箋以伊人為知禮之人,故易傳以為求賢之事。○傳「順禮未濟,道來迎之」。○正義曰:定本「未濟」作「求濟」,義亦通也。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萋萋,猶蒼蒼也。晞,乾也。箋云:未晞,未為霜。○淒,本亦作「萋」,七奚反。晞音希。   [疏]傳「晞,乾」。○正義曰:《湛露》云「匪陽不晞」,言見日則乾,故知晞為乾也。彼言露晞,謂露盡乾。此篇上章言白露為霜,則此言未晞謂未乾為霜,與彼異,故箋云「未晞,未為霜也。」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湄,水隒也。○湄音眉。隒,魚檢反,又音檢。   [疏]傳「湄,水隒」。○正義曰:《釋水》云:「水草交為湄。」謂水草交際之處,水之岸也。《釋山》云:「重甗,隒。」隒是山岸,湄是水岸,故云「水隒」。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躋,升也。箋云:升者,言其難至,如升阪。○躋,本又作「隮」,子西反。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坻,小渚也。○坻,直屍反。   [疏]傳「坻,小渚」。○正義曰:《釋水》云:「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然則坻是小沚,言小渚者,渚、沚皆水中之地,小大異也。以渚易知,故系渚言之。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采采,猶萋萋也。未已,猶未止也。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涘,崖也。○涘音俟。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右,出其右也。箋云:右者,言其迂迴也。○迂音於。   [疏]傳「右,出其右」。○正義曰:此說道路艱難,而云「且右」,故知右謂出其右也。若正與相當,行則易到,今乃出其右廂,是難至也。箋云:右,言其迂迴。出其左亦迂迴。言右,取其與涘、沚為韻。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小渚曰沚。○沚音止。   《蒹葭》三章,章八句。   《終南》,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為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以戒勸之。   [疏]「《終南》二章,章六句」至「勸之」。○正義曰:美之者,美以功德,受顯服。戒勸之者,戒令修德無倦,勸其務立功業也。既見受得顯服,恐其惰於為政,故戒之而美之。戒勸之者,章首二句是也。美之者,下四句是也。《常武》美宣王有常德,因以為戒。彼先美後戒,此先戒後美者,《常武》美宣王,因以為戒,此主戒襄公,因戒言其美。主意不同,故序異也。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興也。終南,周之名山中南也。條,槄。梅,柟也。宜以戒不宜也。箋云:問何有者,意以為名山高大,宜有茂木也。興者,喻人君有盛德,乃宜有顯服,猶山之木有大小也,此之謂戒勸。○條,本又作「<木條>」,音同。槄,吐刀反,山榎也。柟,如鹽反。沈云:「孫炎稱荊州曰梅,揚州曰柟,重實揚州人不聞名柟。」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錦衣,采色也。狐裘,朝廷之服。箋云:至止者,受命服於天子而來也。諸侯狐裘,錦衣以裼之。○朝,直遙反。裼,星歷反。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箋云:渥,厚漬也。顏色如厚漬之丹,言赤而澤也。其君也哉,儀貌尊嚴也。○渥,於角反,淳漬。丹如字,《韓詩》作「沰」,音撻各反。沰,赭也。淳,之純反,又如字,本亦作「厚」字。漬,辭賜反。   [疏]「終南」至「也哉」。○正義曰:彼終南大山之上何所有乎?乃有條有梅之木,以興彼盛德人君之身何所有乎?乃宜有榮顯之服。然山以高大之故宜有茂木,人君以盛德之故有顯服。若無盛德,則不宜矣。君當務崇明德,無使不宜。言其宜以戒其不宜也。既戒令修德,又陳其美之勸誘之。君子襄公自王朝至止之時,何所得乎?受得錦衣狐裘而來。既受得顯服,德亦稱之,其顏色容貌赫然如厚漬之丹,其儀貌尊嚴如是,其得人君之度也哉?○傳「終南」至「不宜也」。○正義曰:《地理志》稱「扶風武功縣東有大壹山,古文以為終南。」其山高大,是為周地之名山也。昭四年《左傳》曰:「荊山、中南,九州之險。」是此一名中南也。《釋木》云:「槄,山檟。」李巡曰:「山檟一名槄也。」孫炎曰:「《詩》云『有條有梅』,條,槄也。」郭璞曰:「今之山楸也。」「梅,柟」,《釋木》文。孫炎曰:「荊州曰梅,楊州曰柟。」郭璞曰:「似杏實酢。」陸機《疏云:「槄,今山楸也,亦如下田楸耳,皮葉白,色亦白,材理好。宜為車板,能濕。又可為棺木,宜陽。共北山多有之。梅樹皮葉似豫樟,豫樟葉大如牛耳,一頭尖,赤心,華赤黃,子青,不可食。柟葉大,可三四葉一叢。木理細緻於豫樟,子赤者材堅,子白者材脆。江南及新城、上庸、蜀皆多樟柟,終南山與上庸、新城通,故亦有柟也。」○傳「錦衣」至「之服」。○正義曰:錦者,雜采為文,故雲采衣也。狐裘,朝廷之服,謂狐白裘也。白狐皮為裘,其上加錦衣以為裼,其上又加皮弁服也。《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注云:「君衣狐白毛之裘,則以素錦為衣覆之,使可裼也。袒而有衣曰裼。必覆之者,裘,褻也。《詩》云『衣錦褧衣,裳錦褧裳』,然則錦衣復有上衣明矣。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與凡裼衣象裘色也。」是鄭以錦衣之上有皮弁服也。正以錦文大著上有衣,衣象裘,裘是狐白,則上服亦白皮弁服,以白布為之衣,衣之白者,唯皮弁服耳,故言「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與」,明諸侯狐白亦皮弁服,以無正文,故言「與」為疑之辭也。《玉藻》又云:「錦衣狐裘,諸侯之服也。」此箋云「諸侯狐裘,錦衣以裼之」,引《玉藻》為說,以明為裘之裼衣,非裼上之正服也。若然,鄭於《坊記》注云:「在朝君臣同服。」《士冠禮》注云:「諸侯與其臣,皮弁以視朔,朝服以日視朝。」《論語》云:「素衣麑裘。」雲素衣,諸侯視朔之服。《聘禮》云:「公側授宰玉,裼降立。」注引《論語》曰:「『素衣麑裘』,皮弁時或素衣,其裘同,可知也。」然則諸侯在國視朔,及受鄰國之聘,其皮弁服皆服麑裘,不服狐白。此言狐裘為朝廷之服者,謂諸侯在天子之朝廷服此服耳,其歸在國則不服之。《曾子問》云:「孔子曰:『天子賜諸侯冕弁服於太廟。歸設奠,服賜服。』」然則諸侯受天子之賜,歸則服之以告廟而已,於後不復服之。知視朔、受聘服麑裘。此美其受賜而歸,故言「錦衣狐裘」耳。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紀,基也。堂,畢道平如堂也。箋云:畢也堂也,亦高大之山所宜有也。畢,終南山之道名,邊如堂之牆然。○紀如字,本亦作「屺」,沈音起。   [疏]傳「紀基」至「如堂」。○正義曰:案《集注》本作「屺」,定本作「紀」,以下文有堂,故以為基,謂山基也。《釋丘》云:「畢,堂牆。」李巡曰:「堂牆名崖,似堂牆,曰畢。」郭璞曰:「今終南山道名畢,其邊若堂之牆。」以終南之山見有此堂,知是畢道之側,其崖如堂也。定本又云「畢道平如堂」,據經文有基有堂,便是二物。今箋唯云「畢也堂也」,止釋經之有堂一事者,以基亦是堂,因解傳「畢道如堂」,遂不復雲基。   君子至止,黻衣繡裳。黑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黻音弗。   [疏]傳「黑與」至「之繡」。○正義曰:《考工記·繢人》文也。鄭於《周禮》之注差次章色,黻皆在裳。言黻衣者,衣大名,與繡裳異其文耳。   佩玉將將,壽考不亡!○將,七羊反。   《終南》二章,章六句。   《黃鳥》,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也。三良,三善臣也,謂奄息、仲行、樾衁磥]。從死,自殺以從死。○行,戶郎反,下皆同。樾苤A其廉反,徐又音針。從死,上才容反。   [疏]「《黃鳥》三章,章十二句」。○箋「三良」至「從死」。○正義曰:文六年《左傳》云:「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針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服虔云:「子車,秦大夫氏也。殺人以葬,璇環其左右曰殉。」又《秦本紀》云:「穆公卒,葬於雍,從死者百七十人。」然則死者多矣。主傷善人,故言「哀三良也」。殺人以殉葬,當是後有為之,此不刺康公,而刺穆公者,是穆公命從己死,此臣自殺從之,非後主之過,故箋辯之云:「從死,自殺以從死。」   交交黃鳥,止於棘。興也。交交,小貌。黃鳥以時往來得其所,人以壽命終亦得其所。箋云:黃鳥止於棘,以求安己也。此棘若不安則移,興者,喻臣之事君亦然。今穆公使臣從死,刺其不得黃鳥止於棘之本意。誰從穆公?子車奄息。子車,氏。奄息,名。箋云:言誰從穆公者,傷之。維此奄息,百夫之特。乃特百夫之德。箋云:百夫之中最雄俊也。臨其穴,惴惴其栗。慄慄,懼也。箋云:穴,謂塚壙中也。秦人哀傷此奄息之死,臨視其壙,皆為之悼栗。○惴,之瑞反。慄音栗。壙,苦晃反。彼蒼者天,殲我良人!殲盡良善也。箋云:言彼蒼者天,愬之。○殲,子廉反,徐又息廉反。愬,蘇路反   如可贖兮,人百其身!箋云:如此奄息之死,可以他人贖之者,人皆百其身。謂一身百死猶為之,惜善人之甚。○贖,食燭反,又音樹。   [疏]「交交」至「其身」。○毛以為,交交然而小者,是黃鳥也。黃鳥飛而往來,止於棘木之上,得其所,以興人以壽命終亦得其所。今穆公使良臣從死,是不得其所也。有誰從穆公死乎?有子車氏名奄息者從穆公死也。此奄息何等人哉?乃是百夫之中特立雄俊者也。今從穆公而死,秦人悉哀傷之,臨其壙穴之上,皆惴惴然恐懼而其心悼栗。乃愬之於天,彼蒼蒼者是在上之天,今穆公盡殺我善人也,如使此人可以他人贖代之兮,我國人皆百死其身以贖之。愛惜良臣,寧一人百死代之。○鄭以為,交交然之黃鳥,止於棘木以求安。棘若不安則移去。以興臣仕於君,以求行道,道若不行則移去。言臣有去留之道,不得生死從君。今穆公以臣從死,失仕於君之本意。餘同。○傳「交交」至「其所」。○正義曰:黃鳥,小鳥也,故以交交為小貌。《桑扈》箋云:「交交猶佼佼,飛而往來貌。」則此亦當然,故云「往來得其所」,是交交為往來狀也。以此哀三良不得其所,故以鳥止得所,喻人命終得所。○箋「黃鳥」至「本意」。○正義曰:箋以鳥之集木,似臣之仕君,故易傳也。以鳥止木,喻臣仕君,故言「不得黃鳥止於棘之本意」,正謂不得臣仕於君之本意也。言其若得鳥止之意,知有去留之道,則不當使之從死。○傳「子車,氏。奄息,名」。○正義曰:《左傳》作「子輿」,輿、車字異義同。傳以奄息為名,仲行亦為名。箋以仲行為字者,以伯仲叔季為字之常,故知仲行是字也。然則針虎亦名矣。或名或字,取其韻耳。○傳「乃特百夫之德」。○正義曰:言百夫之德,莫及此人。此人在百夫之中,乃孤特秀立,故箋申之云:「百夫之中最雄俊也。」○傳「惴惴,懼」。○正義曰:《釋訓》文。   交交黃鳥,止於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箋云:仲行,字也。維此仲行,百夫之防。防,比也。箋云:防猶當也。言此一人當百夫。○防,徐云:「毛音方,鄭音房。」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交交黃鳥,止於楚。誰從穆公?子車針虎。維此針虎,百夫之御。御,當也。○御,魚呂反,注同。臨其穴,惴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黃鳥》三章,章十二句。   《晨風》,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   鴥彼晨風,郁彼北林。興也。鴥,疾飛貌。晨風,鸇也。郁,積也。北林,林名也。先君招賢人,賢人往之,駛疾如晨風之飛入北林。箋云:先君謂穆公。○鴆,說又作「鴥」,尹橘反,疾飛貌」,《字林》於叔反。鸇,字又作「<鳥亶>」,之然反。《草木疏》云:「似鷂,青色。」《說文》止仙反,《字林》屍先反。駛,所吏反。未見君子,憂心欽欽。思望之,心中欽欽然。箋云:言穆公始未見賢者之時,思望而憂之。如何如何?忘我實多!今則忘之矣。箋云:此以穆公之意責康公。如何如何乎?女忘我之事實多。   [疏]「鴥疾」至「實多」。○正義曰:鴥然而疾飛者,彼晨風之鳥也。鬱積而茂盛者,彼北林之木也。北林由郁茂之故,故晨風飛疾而入之。以興疾歸於秦朝者,是彼賢人;能招者,是彼穆公。穆公由能招賢之故,故賢者疾往而歸之。太穆公招賢人之時,如何乎穆公未見君子之時,思望之,其憂在心,欽欽然唯恐不見,故賢者樂往。今康公乃棄其賢臣,故以穆公之意責之云:汝康公如何乎?忘我之功業實大多也。○傳「鴥疾」至「北林」。○正義曰:鴥者,鳥飛之狀,故為疾貌。「晨風,鸇」,《釋鳥》文。舍人曰:「晨風一名鸇。鸇,摯鳥也。」郭璞曰:「鷂屬。」陸機《疏》云:「鸇似鷂,青黃色,燕頷勾喙,向風搖翅,乃因風飛,急疾擊鳩鴿燕雀食之。」郁者,林木積聚之貌,故云:「郁,積也。」北林者,據作者所見有此林也。以下句說思賢之狀,故此喻賢人從穆公也。   山有苞櫟,隰有六駮。櫟,木也。駮如馬,倨牙,食虎豹。箋云:山之櫟,隰之駮,皆其所宜有也。以言賢者亦國家所宜有之。○櫟,盧狄反。駮,邦角反,獸名。《草木疏》云:「駮馬,木名,梓榆也。」倨音據。   [疏]傳「櫟木」至「虎豹」。○正義曰:《釋木》云:「櫟,其實梂。」孫炎曰:「櫟實,橡也,有梂匯自裹也。」陸機《疏》云:「秦人謂柞櫟為櫟,河內人謂木蓼為櫟,椒樧之屬也。其子房生為梂。木蓼子亦房生,故說者或曰柞櫟,或曰木蓼。機以為此秦詩也,宜從其方土之言柞櫟是也。」《釋畜》云:「駮如馬,倨牙,食虎豹。」郭璞引《山海經》云:「有獸名駮,如白馬黑尾,倨牙,音如鼓,食虎豹。」然則此獸名駮而已。言六駮者,王肅云:「言六,據所見而言也。」倨牙者,蓋謂其牙倨曲也。言山有木,隰有獸,喻國君宜有賢也。陸機《疏》云:「駮馬,梓榆也。其樹皮青白駮犖,遙視似駮馬,故謂之駮馬。下章云『山有苞棣,隰有樹檖』,皆山、隰之木相配,不宜雲獸。」此言非無理也,但箋、傳不然。   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樂音洛。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棣,唐棣也。檖,赤羅也。○棣音悌。檖音遂,或作遂。   [疏]傳「棣唐」至「赤羅」。○正義曰:《釋木》有唐棣、常棣,傳必以為唐棣,未詳聞也。《釋木》云:「檖,赤羅。」郭璞云:「今揚檖也,實似梨而小,酢可食。」陸機《疏》云:「檖一名赤羅,一名山梨,今人謂之楊檖,實如梨但小耳。一名鹿梨,一名鼠梨。今人亦種之,極有脆美者,亦如梨之美者。」   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晨風》三章,章六句。   《無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戰,亟用兵,而不與民同欲焉。○好,呼報反,下注同。攻,古弄反,又如字,下注同。亟,欺冀反。   [疏]「《無衣》三章,章五句」至「欲焉」。○正義曰:康公以文七年立,十八年卒。案《春秋》文七年,晉人、秦人戰於令狐。十年,秦伯伐晉。十二年,晉人、秦人戰於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滅庸。見於經、傳者已如是,是其好攻戰也。《葛生》刺好攻戰,序云「刺獻公」,此亦刺好攻戰,不雲刺康公,而云「刺用兵」者,《葛生》以君好戰,故「國人多喪」,指刺獻公,然後追本其事。此指刺用兵,序順經意,故雲刺用兵也。不與民同欲,章首二句是也。好攻戰者,下三句是也。經、序倒者,經刺君不與民同欲,與民同怨,故先言不同欲,而後言好攻戰。序本其怨之所由,由好攻戰而不與民同欲,故民怨。各自為次,所以倒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興也。袍,襺也。上與百姓同欲,則百姓樂致其死。箋云:此責康公之言也。君豈嘗曰:女無衣,我與女共袍乎?言不與民同欲。○袍,抱毛反。襺,古顯反,本亦作「繭」。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戈長六尺六寸,矛長二丈。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仇,匹也。箋云:於,於也。怨耦曰仇。君不與我同欲,而於王興師,則云:修我戈矛,與子同仇,往伐之。刺其好攻戰。○仇音求。長,直亮反,又如字,下同。   [疏]「豈曰」至「同仇」。○毛以為,古之朋友相謂云:我豈曰子無衣乎?我冀欲與子同袍。朋友同欲如是,故朋友成其恩好,以興明君能與百姓同欲,故百姓樂致其死。至於王家於是興師之時,百姓皆自相謂:修我戈矛,與子同為仇匹,而往征之。由上與百姓同欲,故百姓樂從征伐。今康公不與百姓同欲,非王興師,而自好攻戰故,百姓怨也。○鄭以為,康公平常之時,豈肯言曰:汝百姓無衣乎?吾與子同袍。終不肯言此也。及於王法於是興師之時,則曰:修治我之戈矛,與子百姓同往伐此怨耦之仇敵。不與百姓同欲,而唯同怨,故刺之。○傳「袍襺」至「其死」。○正義曰:「袍,襺」,《釋言》文。《玉藻》云:「纊為襺。縕為袍。」注云:「衣有著之異名也。縕謂今纊及舊絮也。」然則純著新綿名為襺,雜用舊絮名為袍。雖著有異名,其制度是一,故云「袍,襺也」。傳既以此為興,又言「上與百姓同欲,則百姓樂致其死」,則此經所言朋友相與同袍,以興上與百姓同欲,故王肅云:「豈謂子無衣乎?樂有是袍,與子為朋友,同共弊之。以興上與百姓同欲,則百姓樂致其死,如朋友樂同衣袍也。」○箋「此責」至「同欲」。○正義曰:易傳者,以此刺康公不與民同欲。而經言子、我,是述康公之意,謂民自稱為我。然則士卒眾矣,人君不可皆與同衣。而責君不與己共袍者,以仁者在上,恤民饑寒,知其有無,救其困乏,故假同袍以為辭耳,非百姓皆慾望君與之共袍也。○傳「戈長」至「仇匹」。○正義曰:「戈長六尺六寸」,《考工記·廬人》文也。《記》又云:「酋矛常有四尺。」注云:「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常有四尺。」是矛長二丈也。矛長二丈,謂酋矛也。夷矛則三尋,長二丈四尺矣。《記》又云:「攻國之兵用短,守國之兵用長。」此言興師以伐人國,知用二丈之矛,非夷矛也。又解稱王於興師之意。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諸侯不得專輒用兵。疾君不由王命,自好攻戰,故言王也。王肅云:「疾其好攻戰,不由王命,故思王興師是也。」「仇,匹」,《釋詁》文。○箋「于于」至「攻戰」。○正義曰:「於,於」,《釋詁》文。「怨耦曰仇」,桓二年《左傳》文。易傳者,以上二句假為康公之言,則此亦康公之言,陳其號令之辭。刺其好攻戰也。案此時當周頃王、匡王,天子之命不行於諸侯。檢《左傳》,於時天子未嘗出師,又不見康公從王征伐。且從王出征,乃是為臣之義,而刺其好攻戰者,箋言「王於興師」,謂於王法興師。今是康公自興之,王不興師也。以出師征伐是王者之法,故以王為言耳。猶《北門》言「王事敦我」,《鴇羽》云「王事靡盬」,皆非天子之事,亦稱王事。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澤,潤澤也。箋云:澤,褻衣,近污垢。○澤如字,《說文》作「襗」,云:「銝堣]。」褻,仙列反。近,附近之近。污音烏,又汙穢之汙。垢,古口反。   [疏]傳「澤,潤澤」。○正義曰:衣服之暖於身,猶甘雨之潤於物,故言與子同澤,正謂同袍、裳是共潤澤也。箋以上袍下裳,則此亦衣名,故易傳為「襗」。《說文》云:「襗,銝堣]。」是其褻衣近汙垢也。襗是袍類,故《論語》注云:「褻衣,袍襗也。」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作,起也。箋云:戟,車戟常也。   [疏]箋「戟,車戟常」。○正義曰:「車戟常」,《考工記·廬人》文。常長丈六   。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行,往也。   《無衣》三章,章五句。   《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麗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大子,贈送文公於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渭陽,音謂,水名。水北曰陽。麗,本又作「驪」,同力馳反。難,乃旦反。大音泰。   [疏]「《渭陽》二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渭陽》詩者,言康公念母也。康公思其母,自作此詩。秦康公之母,是晉獻公之女。文公者,獻公之子,康公之舅。獻公嬖麗姬,譖文公,獻公欲殺之。文公遭此麗姬之難,奔,未得反國,而康公母秦姬已卒。及穆公納文公為晉君,於是康公為太子,贈送文公至於渭水之陽,思念母之不見,舅歸也,康公見其舅氏,如似母之存焉,於是之時,思慕深極。及其即位為君,思本送舅時事,而作是《渭陽》之詩,述己送舅念母之事也。案《左傳》莊二十八年傳「晉獻公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是康公之母為文公異母姊也。僖四年傳稱麗姬譖申生,申生自殺。又「譖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僖五年傳稱「晉侯使寺人披伐蒲。重耳奔翟」。是文公遭麗姬之難也。僖十五年秦穆公獲晉侯以歸。尚有夫人為之請。至二十四年穆公納文公。然則秦姬之卒,在僖十五年之後,二十四年以前,未知何年卒也。以秦國夫人而其姓為姬,故謂之秦姬。案齊姜麗姬皆以姓系所生之國,此秦姬以姓繫於所嫁之國者,婦人不以名行,以姓為字,故或繫於父,或繫於夫,事得兩施也。秦姬生存之時,欲使文公反國。康公見舅得反,憶母宿心,故念母之不見,見舅如母存也。謂舅為氏者,以舅之與甥,氏姓必異,故《書傳》通謂為舅氏。秦康公以文七年即位,文公時亦卒矣。追念送時之事,作此詩耳。經二章皆陳贈送舅氏之事。「悠悠我思」,念母也。因送舅氏而念母,為念母而作詩,故《序》主言「念母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母之昆弟曰舅。箋云:渭,水名也。秦是時都雍,至渭陽者,蓋東行送舅氏於咸陽之地。○雍,於用反,縣名,今屬扶風。   何以贈之?路車乘黃。贈,送也。乘黃,四馬也。○乘,繩證反,注同。   [疏]傳「母之昆弟曰舅」。○正義曰:《釋親》文。孫炎曰:「舅之言舊,尊長之稱。」○箋「渭水」至「之地」。○正義曰:雍在渭南,水北曰陽,晉在秦東,行必渡渭。今言至於渭陽,故云「蓋東行送舅氏於咸陽之地」。《地理志》云:「右扶風渭城縣,故咸陽也。」其地在渭水之北。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珮。瓊瑰,石而次玉。○思,息嗣反。瑰,古回反。   [疏]傳「瓊瑰」至「次玉」。○正義曰:瓊者,玉之美名,非玉名也。瑰是美石之名也。以佩玉之制,唯天子用純,諸侯以下則玉石雜用。此贈晉侯,故知瓊瑰是美石,次玉。成十七年《左傳》稱「聲伯夢涉洹,或與己瓊瑰食之,泣而為瓊瑰盈其懷,懼不敢占」。後三年而言,「言之,至莫而卒」。服虔云:「聲伯惡瓊瑰贈死之物,故畏而不言。」然則瓊瑰是贈死之玉,康公以贈舅者,玉之所用,無生死之異。喪禮飯含用玉,聲伯夢見食之,故惡之耳。   《渭陽》二章,章四句。   《權輿》,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權輿,音餘。權輿,始也。   [疏]「《權輿》二章,章五句」至「無終」。○正義曰:作《權輿》詩者,刺康公也。康公遺忘其先君穆公之舊臣,不加禮餼,與賢者交接,有始而無終,初時慇勤,後則疏薄,故刺之。經二章,皆言禮待賢者有始無終之事。   於我乎!夏屋渠渠,夏,大也。箋云:屋,具也。渠渠,猶勤勤也。言君始於我,厚設禮食大具以食我,其意勤勤然。○夏,胡雅反。屋如字,具也。食我,音嗣,注篇內同。今也每食無餘。箋云:此言君今遇我薄,其食我才足耳。   于嗟乎!不承權輿!承,繼也。權輿,始也。   [疏]「於我」至「權輿」。○正義曰:此述賢人之意,責康公之辭。言康公始者於我賢人乎!重設饌食禮物大具,其意勤勤然,於我甚厚也。至於今日也,禮意疏薄,設饌校少,使我每食才足,無復盈餘也。于嗟乎!此君之行,不能承繼其始。以其行無終始,故于嗟歎之。○傳「夏,大」。○正義曰:《釋詁》文。○箋「屋具」至「勤勤然」。正義曰:「屋,具」,《釋言》文。渠渠猶勤勤。言設食既具,意又勤勤也。案崔駰《七依》說宮室之美云:「夏屋渠渠。」王肅云:「屋則立之於先君,食則受之於今君,故居大屋而食無餘。」義似可通。鄭不然者,詩刺有始無終。上言「於我乎」,謂始時也。下言「今也」,謂其終時也。始則大具,今終則無餘,猶下章始則四簋,今則不飽,皆說飲食之事,不得言屋宅也。若先君為立大屋,今君每食無餘,則康公本自無始,何責其無終也?且《爾雅》「屋,具」正訓,以此故知謂禮物大具。○傳「承,繼也。權輿,始」。○正義曰:承其後是繼嗣,故以承為繼。「權輿,始」,《釋詁》文。   於我乎!每食四簋,四簋,黍稷稻粱。○簋音軌,內方外圓曰簋,以盛黍稷。外方內圓曰簠,用貯稻粱。皆容一斗二升。   [疏]傳「四簋」至「稻粱」。○正義曰:《考工記》云:「瓬人為簋,其實一觳。豆實三而成觳。」昭三年《左傳》云:「四升為豆。」然則簋是瓦器,容x二升也。《易·損卦》:「二簋可用享。」注云:「離為日,日體圓。巽為木,木器圓,簋象。」則簋亦以木為之也。《地官·舍人》注云:「方曰簠。圓曰簋。」則簠、簋之制,其形異也。案《公食大夫禮》云:「宰夫設黍稷六簋。」又云:「宰夫授公粱,公設之。宰夫膳稻於粱西。」注云:「膳猶進也。進稻粱者以簠。」《秋官·掌客》注云:「簠,稻粱器也。簋,黍稷器也。」然則稻粱當在簠,而云「四簋,黍稷稻粱」者,以詩言「每食四簋」,稱君禮物大具,則宜每器一物,不應以黍稷二物分為四簋。以公食大夫禮有稻有粱,知此四簋之內兼有稻粱。公食大夫之禮,是主國之君與聘客禮食,備設器物,故稻粱在簠。此言每食,則是平常燕食,器物不具,故稻粱在簋。公食大夫,黍稷六簋,猶有稻粱。此唯四簋者,亦燕食差於禮食也。   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   《權輿》二章,章五句。   秦國十篇,二十七章,百八十一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七 七之一  卷七 七之一   ◎陳宛丘詁訓傳第十二   陸曰:陳者,胡公媯滿之所封也。其先虞舜之胄有虞遏父者,為周陶正。武王賴其器用,與其神明之後,故妻以元女。其子滿乃封於陳,以備三恪。其地宓犧之墟,在古豫州之界,宛丘之側。   陳譜陳者,大皞虙戲氏之墟。○正義曰:昭十七年《左傳》:「梓慎曰:『陳者,大皞之墟也。』」《漢書·地理志》云:「淮陽,古陳國。舜後胡公所封也。」大皞又號虙戲,故連言之。虙戲即伏犧,字異音義同也。○帝舜之胄有虞閼父者,為周武王陶正。武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封其子媯滿於陳,都於宛丘之側,是曰陳胡公,以備三恪。妻以元女太姬。○正義曰:襄二十五年《左傳》稱子產曰:「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是鄭所據之文也。傳言為周陶正,知武王者,《樂記》云:「武王克殷,未及下車,封帝舜之後於陳。」則胡公是武王封之。大姬又武王之女,故知是武王也。《世家》云:「陳胡公滿者,虞舜之後也。昔舜為庶人,居於媯汭,其後因姓媯氏。舜既傳禹天下,舜子商均為封國。夏後氏之時,或失或續。至周武王克殷,乃復求舜後,得滿,封之於陳,以奉舜祀,是為胡公。」是胡公姓媯名滿也。昭八年《左傳》史趙云:「胡公不淫,故周賜之姓,使祀虞帝。」則胡公姓媯,武王所賜。《陳世家》以為胡公之前己姓媯者,非也。哀元年《左傳》稱夏後氏少康「逃奔有虞,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虞思在胡公之前,仍為姚姓,明是胡公始姓媯耳。何知胡公非閼父之身,而知是其子者,以傳言虞閼父以虞為號,不為陳也。以元女大姬配胡公,不言配閼父,明胡公非閼父也。故杜預亦云:「胡公,閼父之子。」不封閼父,而封其子者,蓋當時閼父已喪故也。恪者,敬也,王者敬先代,封其後。鄭《駮異義》云:「三恪尊於諸侯,卑於二王之後。」則杞、宋以外,別有三恪,謂黃帝、堯、舜之後也。唯杜預雲周封夏、殷二王后,又封舜後,謂之恪,並二王之後為三國,其禮轉降,示敬而已,故三恪以為陳與杞、宋共為三。案《樂記》云:「武王未及下車,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乃封夏後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明陳與薊、祝共為三恪,杞、宋別為二王之後矣。○其封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平,無名山大澤,西望外方,東不及明〈音孟〉豬。○正義曰:《禹貢》豫州云:「導菏澤,被盟豬。」又曰:「熊耳、外方,至於陪尾。」注云:「屬豫州。」然則外方、明豬皆豫州之地。案《地理志》外方即嵩高山也。明豬在梁國雎陽縣東北。檢鄭居檜地,在外方之北,外方屬鄭。宋都雎陽,在明豬西南,明豬屬宋也。故《檜譜》云「在豫州外方之北」,《商譜》稱宋「西及豫州明豬之野」。是陳境不及外方、明豬,故無名山大澤。明豬猶屬豫州,陳在明豬之西,則是豫州境內。明豬,《尚書》作盟豬,即《左傳》稱「孟諸之麋」,《爾雅》云「宋有孟諸」是也。但聲訛字變耳。   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而為之。○正義曰:《地理志》云:「周武王封媯滿於陳,是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巫,故其俗好巫鬼者也。」詩稱擊鼓於宛丘之上,婆娑於枌栩之下,是有大姬歌舞之遺風也。《志》又云「婦人尊貴,好祭祀」,不言無子。鄭知無子者,以其好巫好祭,明為無子禱求,故言無子。若大姬無子,而《左傳》子產云:「我周之自出。」杜預曰:「陳,周之出者。」蓋大姬於後生子。以禱而得子,故彌信巫覡也。《楚語》云:「在女曰巫。在男曰覡。」巫是總名,故《漢書》唯言好巫。   五世至幽公,當厲王時,政衰,大夫淫荒,所為無度,國人傷而刺之,陳之變風作矣。○正義曰:《世家》云:「胡公卒,子申公犀侯立。卒,弟相公皋羊立。卒,申公子突立,是為孝公。卒,子慎公圉戎立。卒,子幽公寧立。」除相公一,及餘父子相生為五世也。《世家》又云:「幽公十二年,周厲王奔於彘。」是當周厲王時也。《宛丘》刺幽公淫荒昏亂,是政衰也。《東門之枌》云:「子仲之子,婆娑其下。」傳曰「子仲,陳大夫氏。」是大夫淫荒也。此二篇皆刺幽公,故雲國人傷而刺之也。《世家》又云:「幽公卒,子僖公孝立。卒,子武公靈立。卒,子夷公說立。卒,弟平公彘立。卒,子文公圉立。卒,長子桓公鮑立。三十八年,卒,弟佗,其母蔡女,故蔡人為佗殺五父及桓公大子免而立佗,是為厲公。厲公娶蔡女,數如蔡淫。七年,大子免之三弟,長者名躍,中曰林,少曰杵臼,共令蔡人誘厲公以好女,與蔡人共殺厲公而立躍,是為利公。利公者,桓公子也。利公立五月卒,立中弟林,是為莊公。七年卒,立少弟杵臼,是為宣公。四十五年,卒,子款立,是為穆公。十六年,卒,子共公朔立。十八年,卒,子靈公平國立。」此《世家》所言君次也。案《春秋》桓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左傳》曰:「再赴也。於是陳亂,文公子佗殺大子免而代之。」則是佗自殺免,非蔡人為佗殺免也。桓六年經云:「蔡人殺陳佗。」莊二十二年傳曰:「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經云「蔡人殺陳佗」,傳言「蔡人殺五父」,則五父與佗一人,不得雲為佗殺五父也。六年殺佗,十二年陳侯躍卒,則厲公即是躍。躍既為厲公,則無復利公矣。馬遷既誤以佗為厲公,又妄稱躍為利公。檢《春秋》世次,不得有利公也。遷蓋見《公羊傳》云「陳佗淫於蔡人,蔡人殺之」,因傅會為說,云「誘以好女而殺之」。案蔡人殺佗在桓六年,《世家》言佗死,而躍立五月而卒,然則躍亦以桓六年卒矣。而《春秋》之經躍卒在桓十二年,距佗之死非徒五月,皆《史記》之謬也。其詩《宛丘》、《東門之枌》序雲幽公,為幽公詩矣。《衡門》云「誘僖公」,《東門之池》、《東門之楊》從上明之,亦僖公詩也。《墓門》刺陳佗,陳佗詩也。《防有鵲巢》雲宣公,《月出》亦從上明之,亦為宣公詩也。《株林》、《澤陂》序雲靈公,為靈公詩也。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也。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亂,遊蕩無度焉。○宛丘,怨阮反。《爾雅》云:「宛中,宛丘。」郭云:「中央隆高。」   [疏]「《宛丘》三章,章四句」至「無度焉」。○正義曰:淫荒,謂耽於女色。昏亂,謂廢其政事。遊蕩無度,謂出入不時,聲樂不倦,遊戲放蕩,無復節度也。遊蕩,自是翱翔戲樂,非獨淫於婦人,但好聲好色俱是荒廢,故以淫荒總之。毛以此序所言是幽公之惡,經之所陳是大夫之事,由君身為此惡,化之使然,故舉大夫之惡以刺君。鄭以經之所陳,即是幽公之惡,經、序相符也。首章言其信有淫情,威儀無法,是淫荒也。下二章言其擊鼓持羽,冬夏不息,是無度。無度者,謂無復時節度量。《賓之初筵序》云「飲酒無度」,與此同。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子,大夫也。湯,蕩也。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箋云:子者,斥幽公也,遊蕩無所不為。○湯,他郎反,舊他浪反。洵有情兮,而無望兮。洵,信也。箋云:此君信有淫荒之情,其威儀無可觀望而則傚。○洵音荀。傚,戶教反。   [疏]「子之」至「望兮」。○毛以為,子大夫之遊蕩兮,在於彼宛丘之上兮。此人信有淫荒之情兮,其威儀無可觀望兮。大夫當朝夕恪勤助君治國,而遊蕩高丘,荒廢政事,此由幽公化之使然,故舉之以刺幽公也。○鄭以為「子者斥幽公」為異,其義則同。○傳「子大」至「宛丘」。○正義曰:傳以下篇說大夫淫亂,此與相類,則亦是大夫。但大夫稱子,是其常稱,故以子為大夫。序云「遊蕩」,經言「湯兮」,故知湯為蕩也。《釋丘》云:「宛中,宛丘。」言其中央宛宛然,是為四方高,中央下也。郭璞曰:「宛丘,謂中央隆峻,狀如負一丘矣。」為丘之宛中,中央高峻,與此傳正反。案《爾雅》上文備說丘形有左高、右高、前高、後高,若此宛丘中央隆峻,言中央高矣,何以變言宛中?明毛傳是也,故李巡、孫炎皆云「中央下」,取此傳為說。○箋「子者」至「不為」。○正義曰:箋以下篇刺大夫淫荒,序云「疾亂」,此序主刺幽公,則經之所陳,皆幽公之事,不宜以為大夫。隱四年《公羊傳》公子翬謂隱公曰「百姓安子,諸侯說子」,則諸侯之臣亦呼君曰子。《山有樞》云「子有衣裳」,「子有車馬」,子者斤昭公,明此子止斥幽公,故易傳也。云「無所不為」,言其戲樂之事,幽公事事皆為也。○傳「洵,信」。○正義曰:《釋詁》文。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坎坎,擊鼓聲。○坎,苦感反。無冬無夏,值其鷺羽。值,持也。鷺鳥之羽,可以為翳。箋云:翳,舞者所持以指麾。   [疏]「坎其」至「鷺羽」。○毛以為,坎坎然為聲者,其是大夫擊鼓之聲,在於宛丘之下,無問冬,無問夏,常持其鷺鳥羽翳身而舞也。鼓舞戲樂,當有時節,今幽公化之,大夫遊蕩,無復節度,故舉以刺公也。○鄭以「刺幽公」為異,其文義同。○傳「值持」至「為翳」。○正義曰:鷺羽,執持之物,故以值為持。鷺鳥之羽,可以為舞者之翳,故持之也。《釋鳥》云:「鷺,舂鉏。」郭璞曰:「白鷺也。頭翅背上皆有長翰毛,今江東人取以為睫摛,名之曰白鷺縗。」陸機云:「鷺,水鳥也,好而潔白,故謂之白鳥。齊、魯之間謂之舂鉏,遼東樂浪吳楊人皆謂之白鷺。青腳,高尺七八寸,尾如鷹尾,喙長三寸,頭上有毛十數枚,長尺餘,毿毿然與眾毛異好,欲取魚時則弭之。今吳人亦養焉。楚威王時,有朱鷺合沓飛翔而來舞。則復有赤者,舊鼓吹朱鷺曲是也。然則鳥名白鷺,赤者少耳。」此舞所持,持其白羽也。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盎謂之缶。○缶,方有反。盎,本亦作「癒v,烏浪反。   [疏]傳「盎謂之缶」。○正義曰:《釋器》文。孫炎曰:「缶,瓦器。」郭璞曰:「盎,盆也。」此云「擊缶」,則缶是樂器。《易·離卦》「九三,不鼓缶而歌,則大耋之嗟。」注云:「艮爻也,位近丑,丑上值弁星,弁星似缶。詩云『坎其擊缶』。」則樂器亦有缶。又《史記》藺相如使秦王鼓缶。是樂器為缶也。案《坎卦》「六四,樽酒簋貳,用缶。」注云:「爻辰在丑,丑上值鬥,可以斟之象。斗上有建星,建星之形似簋。貳,副也。建星上有弁星,弁星之形又如缶。天子大臣以王命出會諸侯,主國尊於簋,副設玄酒以缶。」則缶又是酒器也。《比卦》初六爻「有孚盈缶」,注云:「爻辰在未,上值東井,井之水人所汲,用缶。缶汲器。」襄九年宋災,《左傳》曰:「具綆缶,備水器。」則缶是汲水之器。然則缶是瓦器,可以節樂,若今擊甌。又可以盛水、盛酒,即今之瓦盆也。   無冬無夏,值其鷺翿。翿,翳也。○翿音導,又音陶。   [疏]傳「翿,翳」。○正義曰:《釋言》文。郭璞曰:「舞者所以自蔽翳。」彼翿作「纛」,音義同。   《宛丘》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枌》,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會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枌,符雲反。亟,欺冀反。   [疏]「《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至「井爾」。○正義曰:男棄其業,子仲之子是也。女棄其業,不績其麻是也。會於道路者,首章上二句是也。歌舞於市井者,婆娑是也。經先言歌舞之處,然後責其棄業。序以棄業而後敖遊,故先言棄業,所以經、序倒也。此實歌舞於市,而謂之市井者,《白虎通》云:「因井為市,故曰市井。」應劭《風俗通》云:「市,恃也。養贍老少,恃以不匱也。俗說市井,謂至市者當於井上洗濯其物香潔,及自嚴飾,乃到市也。謹案:古者二十畝為一井,因為市交易,故稱市井。」然則由本井田之中交易為市,故國都之市亦因名市井。案禮制九夫為井,應劭二十畝為井者,劭依《漢書·食貨志》一井八家,家有私田百畝,公田十畝,餘二十畝以為井灶廬舍。據其交易之處在廬舍,故言二十畝耳。因井為市,或如劭言。三章皆述淫亂之事。首章獨言男婆娑於枌栩之下。下二章上二句言女子候善明之日,從男子於會處,下二句陳男女相說之辭。明歌舞之處,皆男女相從,故男女互見之。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枌,白榆也。栩,杼也。國之交會,男女之所聚。○栩,況浦反。杼,常與反,《說文》丈與反。   [疏]傳「枌白」至「所聚」。○正義曰:《釋木》云:「榆白,枌。」孫炎曰:「榆白者,名枌。」郭璞曰:「枌,榆,先生葉卻著莢,皮色白。」是枌為白榆也。「栩,杼」,《釋木》文。序云:「亟會於道路。」知此二木是國之道路交會,男女所聚之處也。   子仲之子,婆娑其下。子仲,陳大夫氏。婆娑,舞也。箋云:之子,男子也。○婆,步波反,《說文》作「媻」,音同。娑,桑何反。   [疏]傳「子仲」至「舞也」。○正義曰:知子仲是陳大夫氏者,以其風俗之敗,自上行之。今此所刺,宜刺在位之人,若是庶人,不足顯其名氏。此云「子仲之子」,猶云「彼留之子」。舉氏姓言之,明子仲是大夫之氏姓也。《公羊傳》:「孫以王父字為氏。」此人上祖必有字子仲者,故氏子仲也。云「婆娑,舞也」《釋訓》文。李巡曰:「婆娑,盤辟舞也。」孫炎曰:「舞者之容婆娑然。」○箋「之子,男子」。○正義曰:序雲男女棄業,則經之所陳,有男有女。下雲績麻,是女,知此之子是男子也。定本云「之子,是子也」。   穀旦於差,南方之原。穀,善也。原,大夫氏。箋云:旦,明。於,曰。差,擇也。朝日善明曰相擇矣,以南方原氏之女可以為上處。○旦,鄭音旦,本亦作「且」,王七也反,苟且也;徐子餘反。差,鄭初佳反,王音嗟,《韓詩》作「嗟」,徐七何反。沈云:「毛意不作嗟。」案毛無改字,宜從鄭讀。曰相,音越,下「曰往矣」同。   不績其麻,市也婆娑。箋云:績麻者,婦人之事也,疾其今不為。   [疏]「穀旦」至「婆娑」。○正義曰:言陳國男女棄其事業,候良辰美景而歌舞淫泆。見朝日善明,無陰雲風雨,則曰可以相擇而行樂矣。彼南方之原氏有美女,國中之最上處可以從之也。男既如是,彼原氏之女即不復績麻於市也,與男子聚會,婆娑而舞,是其可疾之甚。○傳「穀,善也。原,大夫氏」。○正義曰:「穀,善」,《釋詁》文也。○《春秋》莊二十七年,「季友如陳,葬原仲」。是陳有大夫姓原氏也。○箋「旦明」至「上處」。○正義曰:旦謂早朝,故為明也。《釋詁》云:「於、曰,於也。」故於得為曰。「差,擇」,《釋詁》文。佚遊戲樂不宜風、昏,故見朝日善明乃雲相擇,刺其以美景廢業,故舉之也。發意相擇,則是男子擇女,故知南方原氏之女可以為上處。上處者,言是一國最上之處也。   穀旦於逝,越以鬷邁。逝,往。鬷,數。邁,行也。箋云:越,於。鬷,總也。朝旦善明曰往矣,謂之所會處也,於是以總行,欲男女合行。○騣,子公反。處,昌慮反。視爾如荍,貽我握椒。荍,芘芣也。椒,芬香也。箋云:男女交會而相說,曰我視女之顏色美如芘芣之華然,女乃遺我一握之椒,交情好也。此本淫亂之所由。○荍,祁饒反,郭云:「荊葵也。」芘音毗,又芳耳反。芣音浮,又芳九反。說音悅。遺,唯季反。好,呼報反。   [疏]「穀旦」至「握椒」。○毛以為,陳之女人見美景而說曰:朝日善明,曰可以往之所會之處矣。女人即棄其事業,假有績者,於是以麻總而行,至於會所,要見男子。男子乃陳往日相好之事,語女人云:我往者語汝云:我視汝顏色之美如荍之華然。見我說汝,則遺我以一握之椒。棄其事業,作如此淫荒,故疾之也。○鄭唯以鬷為總,言於是男女總集合行,為此淫亂。餘同。○傳「逝往」至「邁行」。○正義曰:「逝,往」,《釋詁》文。「邁,行」,《釋言》文。鬷謂麻縷,每數一升而用繩紀之,故鬷為數。王肅云:「鬷數,績麻之縷也。」○箋「越於」至「合行」。○正義曰:「越,於」,《釋詁》文。《商頌》稱「鬷假無言」,為總集之意,則此亦當然,故以鬷為總,謂男女總集而合行也。上章「於差」,謂男言擇女;此言「於逝」,謂女往從男,故雲曰往矣,謂之所會之處,謂女適與男期會之處也。○傳「荍,芘芣。椒,芬香」。○正義曰:「荍,芘芣」,《釋草》文。舍人曰:「荍,一名蚍衃。」郭璞曰:「今荊葵也,似葵,紫色。」謝氏云:「小草,多華少葉,葉又翹起。」陸機《疏》云:「芘芣,一名荊葵,似蕪菁,華紫,綠色可食,微苦。」是也。椒之實芬香,故以相遺也。定本云「椒,芳物」。○箋「男女」至「所由」。○正義曰:言相說者,男說女而言其色美,女說男而遺之以椒,交相說愛,故言相也。知此二句皆是男辭者,言我視爾顏色之美,如芘芣之華。若是女辭,不得言男子色美如華也。思其往日相愛,今復會為淫亂,詩人言此者,本其淫亂,化之所由耳。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   《衡門》,誘僖公也。願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誘,進也。掖,扶持也。○衡門,如字。衡,橫也。沈云:「此古文橫字。」誘音酉。願音原,謹也。掖音亦。   [疏]「《衡門》三章,章四句」至「其君」。○正義曰:作《衡門》詩者,誘僖公也。以僖公懿願而無自立之志,故國人作是《衡門》之詩以誘導扶持其君,誘使自強行道,令興國致理也。經三章,皆誘之辭。○箋「誘,進也。掖,扶持」。○正義曰:「誘,進」,《釋詁》文。《說文》云:「掖,持臂也。」僖二十五年《左傳》云:「二禮從國子巡城,掖以赴外,殺之。」謂持其臂而投之城外也。此言「誘掖」者,誘謂在前導之,掖謂在傍扶之,故以掖為扶持也。定本作「扶持」。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衡門,橫木為門,言淺陋也。棲遲,游息也。箋云:賢者不以衡門之淺陋則不游息於其下,以喻人君不可以國小則不興治致政化。   泌之洋洋,可以樂饑。泌,泉水也。洋洋,廣大也。樂饑,可以樂道忘饑。箋云:饑者,不足於食也。泌水之流洋洋然,饑者見之,可飲以<ば樂>饑。以喻人君愨願,任用賢臣則政教成,亦猶是也。○泌,悲位反。洋音羊。樂,本又作「<ば樂>」,毛音洛,鄭力召反,沈云:「舊皆作樂字,晚《詩》本有作ば下樂,以形聲言之,殊非其義。療字當從ば下作燎。」案《說文》云:「<ば樂>,治也。」療或<ば樂>字也。則毛止作樂,鄭本作<ば樂>。下注放此。愨,苦角反。   [疏]「衡門」至「樂饑」。○毛以為,雖淺陋衡門之下,猶可以棲遲游息,以興雖地狹小國之中,猶可以興治致政。然賢者不以衡門之淺陋則不游息於其下,以喻人君不可以國小則不興治致政,君何以不興治致政乎?觀泌水之流,洋洋廣大,君可以樂道忘饑。何則?泌者泉水,涓流不已,乃至廣大,況人君寧不進德?積小成大,樂道忘饑乎?此是誘掖之辭。○鄭以下二句言泌水之流廣大洋洋然,饑者可飲之以<ば樂>饑,以興有大德賢者,人君可任之,以成德教。誘君以任賢臣。餘同。○傳「衡門」至「游息」。○正義曰:《考工記·玉人》注云:「衡,古文橫,假借字也。」然則衡、橫義同,故知「衡門,橫木為門」。門之深者,有阿塾堂宇,此唯橫木為之,言其淺也。《釋詁》云:「棲遲,息也。」舍人曰:「棲遲,行步之息也。」○傳「泌泉」至「忘饑」。○正義曰:《邶國》有「毖彼泉水」,知泌為泉水。王肅云:「洋洋泌水,可以樂道忘饑。巍巍南面,可以樂治忘亂。」孫毓難肅云:「既巍巍矣,又安得亂?此言臨水歎逝,可以樂道忘饑,是感激立志,慷慨之喻,猶孔子曰:『發憤忘食,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案此傳云「泌者,泉水」,又云「洋洋,廣大」,則不可以逝川喻年老,故今為別解。案今定本作「樂饑」,觀此傳亦作「樂」,則毛讀與鄭異。○箋「饑者」至「猶是」。○正義曰:箋以經言「泌之洋洋,可以<ば樂>饑」,則是以水治饑,不宜視水為義。且下章勸君用賢,故易傳以為喻「任用賢臣則政教成」也。飲水可以<ば樂>渴耳,而雲<ば樂>饑者,饑久則為渴,得水則亦小<ば樂>,故言饑以為韻。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箋云:此言何必河之魴然後可食,取其口美而已。何必大國之女然後可妻,亦取貞順而已。以喻君任臣何必聖人,亦取忠孝而已。齊,姜姓。○魴音房。取音娶,下文同。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箋云:宋,子姓。   [疏]箋「齊,姜姓。宋,子姓」。○正義曰:齊者,伯夷之後,伯夷主四岳之職,《周語》「祚四岳,賜姓曰姜」。宋者,殷之苗裔,契之後也。《殷本紀》云:「舜封契於商,賜姓曰子。」是「齊,姜姓。宋,子姓也」。   《衡門》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池》,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孔安國云:「停水曰池。」   [疏]「《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至「君子」。○正義曰:此實刺君,而雲刺時者,由君所化,使時世皆淫,故言刺時以廣之。欲以配君,而謂之君子者,妻謂夫為君子,上下通稱,據賢女為文,故稱「以配君子」。經三章,皆思得賢女之事。疾其君之淫昏,序其思賢女之意耳,於經無所當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興也。池,城池也。漚,柔也。箋云:於池中柔麻,使可緝績作衣服。興者,喻賢女能柔順君子,成其德教。○漚,烏豆反。緝,七立反,西州人謂績為緝。   彼美淑姬,可與晤歌。晤,遇也。箋云:晤猶對也,言淑姬賢女,君子宜與對歌相切化也。○叔音淑,本亦作「淑」,善也。晤,五故反。   [疏]「東門」至「晤歌」。○正義曰:東門之外有池水,此水可以漚柔麻草,使可緝績以作衣服,以興貞賢之善女,此女可以柔順君子,使可脩政以成德教。既已思得賢女,又述彼之賢女。言彼美善之賢姬,實可與君對偶而歌也。以君淫昏,故思得賢女配之,與之對偶而歌,冀其切化,使君為善。○傳「池,城池。漚,柔」。○正義曰:以池系門言之,則此池近在門外。諸詩言東門皆是城門,故以池為城池。《考工記·<巾荒>氏》「以兌水漚其絲」,注云:「漚,漸也。楚人曰漚,齊人曰渨。」烏禾反。然則漚是漸漬之名,此云「漚,柔」者,謂漸漬使之柔韌也。○傳「晤,遇」。○正義曰:《釋言》云:「遇,偶也。」然則傳以晤為遇,亦為對偶之義,故王肅云:「可以與相遇歌,樂室家之事。」意亦與鄭同。○箋「晤猶」至「切化」。○正義曰:所以欲使對歌者,以歌詩陳善惡之事,以感戒人君。君子得此賢女,宜與之對歌,相感切,相風化,以為善,故思之。美女而謂之姬者,以黃帝姓姬,炎帝姓姜,二姓之後,子孫昌盛,其家之女,美者尤多,遂以姬、姜為婦人之美稱。成九年《左傳》引逸詩云:「雖有姬姜,無棄憔悴。」是以姬、姜為婦人美稱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紵,直呂反,字又作「苧」。   [疏]「漚紵」。○正義曰:陸機《疏》云:「紵亦麻也,科生,數十莖,宿根在地中,至春自生,不歲種也。荊、楊之間,一歲三收。今官園種之,歲再刈,刈便生。剝之以鐵若竹,挾之表,厚皮自脫,但得其裡韌如筋者,謂之徽紵。今南越紵布皆用此麻。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言,道也。○菅,古顏反。茅已漚為菅。   [疏]「漚菅」。○正義曰:《釋草》云:「白華,野菅。」郭璞曰:「茅屬白華。」箋云:「人刈白華於野,已漚之,名之為菅。」然則菅者已漚之名,未漚則但名為茅也。陸機《疏》云:「菅似茅,而滑澤無毛,根下五寸中有白粉者柔韌,宜為索,漚乃尤善矣。」   《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楊》,刺時也。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迎,魚敬反,下注同。   [疏]「《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至「至者」。○正義曰:毛以昏姻失時者,失秋冬之時。鄭以為失仲春之時。言「親迎,女猶不至」,明不親迎者相違眾矣,故舉不至者,以刺當時之淫亂也。言相違者,正謂女違男,使昏姻之禮不成。是男女之意相違耳,非謂男亦違女也。經二章,皆上二句言昏姻失時,下二句言親迎而女不至也。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興也。牂牂然,盛貌。言男女失時,不逮秋冬。箋云:楊葉牂牂,三月中也。興者,喻時晚也,失仲春之月。○牂,子桑反。昏以為期,明星煌煌。期而不至也。箋云:親迎之禮以昏時,女留他色,不肯時行,乃至大星煌煌然。○煌音皇。   [疏]「東門」至「煌煌」。○毛以為,作者以楊葉初生,興昏之正時。楊葉長大,興晚於正時。故言東門之楊,其葉已牂牂然而大矣。楊葉已大,不復見其初生之時,以興歲之時月已至於春夏矣。時節已晚,不復及其秋冬之時。又復淫風大行,女留他色,不從男子。親迎者用昏時以為期,今女不肯時行,至於明星煌煌然,而夜已極深,而竟不至。禮當及時配合,女當隨夫而行,至使昏姻失時,男女相違如是,故舉以刺時也。○鄭以失時謂在仲春之後為異,其義則同。○傳「牂牂」至「秋冬」。○正義曰:此刺昏姻失時,而舉楊葉為喻,則是以楊葉初生喻正時,楊葉已盛喻過時。毛以秋冬為昏之正時,故雲男女失時,不逮秋冬也。秋冬為昏,無正文也。《邶風》云「士如歸妻,迨冰未泮」,知迎妻之禮,當在冰泮之前。荀卿書云:「霜降逆女,冰泮殺止。」霜降,九月也。冰泮,二月也。然則荀卿之意,自九月至於正月,於禮皆可為昏。荀在焚書之前,必當有所憑據。毛公親事荀卿,故亦以為秋冬。《家語》云:「群生閉藏為陰,而為化育之始,故聖人以合男女,窮天數也。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農業起,昏禮殺於此。」又云:「冬合男女,春頒爵位。」《家語》出自孔塚,毛氏或見其事,故依用焉。《地官·媒氏》云:「仲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唯謂三十之男,二十之女,所以蕃育人民,特令以仲春會耳。其男未三十,女未二十者,皆用秋冬,不得用仲春也。○箋「楊葉」至「之月」。○正義曰:箋亦以楊葉之盛,興晚失正時也。鄭言「楊葉牂牂,三月中」者,自言葉盛之月,不以楊葉為記時也。董仲舒曰:「聖人以男女陰陽,其道同類,觀天道向秋冬而陰氣來,向春夏而陰氣去,故古人霜降始逆女,冰泮而殺止,與陰俱近而陽遠也。」鄭以昏姻之月唯在仲春,故以喻晚失仲春之月。鄭不見《家語》,不信荀卿,以《周禮》指言「仲春之月,令會男女」,故以仲春為昏月。其《邶風》所云,自謂及冰泮行請期禮耳,非以冰之未泮已親迎也。毛、鄭別自憑據,以為定解,詩內諸言昏月,皆各從其家。○傳「期而不至」。○正義曰:序言「親迎,而女猶有不至」者,則是終竟不至,非夜深乃至也。言「明星煌煌」者,男子待女至此時不至,然後始罷,故作者舉其待女不得之時,非謂此時至也。傳嫌此時女至,故辨之云「期而不至」,言期以昏時至,此時猶不至也。○箋「親迎」至「煌煌然」。○正義曰:《士昏禮》「執燭前馬」,是親迎之禮以昏也。用昏者,取陽往陰來之義。女不從夫,必為異人之色,故云「女留他色,不肯時行,乃至大星煌煌然」。亦言至此時不至。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肺肺,猶牂牂也。○肺,普貝反,又蒲貝反。昏以為期,明星晢晢。晢晢,猶煌煌也。○晢,之世反。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墓門》,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焉。不義者,謂弒君而自立。○它,本亦作「佗」,同徒多反,五父也。《史記》以為厲公。殺,音試,本又作「弒」同。   [疏]「《墓門》二章,章六句」至「民焉」。○正義曰:陳佗身行不義,惡加萬民,定本直云「民」,無「萬」字。由其師傅不良,故至於此。既立為君,此師傅猶在,陳佗乃用其言,必將至誅絕。故作此詩以刺佗,欲其去惡傅,而就良師也。經二章,皆是戒佗,令去其惡師之辭。○箋「不義」至「自立」。○正義曰:不義之大,莫大弒君也。《春秋》桓五年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左傳》云:「再赴也。於是陳亂,文公子佗殺大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亂作,國人分散,故再赴。」是陳佗弒君自立之事也。如傳文,則陳佗所殺大子免。而謂之弒君者,以免為大子,其父卒,免當代父為君。陳佗殺之而取國,故以弒君言之。序言「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則佗於弒君之前,先有此惡師也。經云「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欲令佗誅退惡師。則弒君之後,惡師仍在。何則?詩者,民之歌詠,必惡加於民,民始怨刺。陳佗未立為君,則身為公子,爵止大夫,雖則惡師,非民所恨。今作詩刺之,明是自立之後也。戒之令去惡師,明是惡師未去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興也。墓門,墓道之門。斯,析也。幽間希行,用生此棘薪,維斧可以開析之。箋云:興者,喻陳佗由不睹賢師良傅之訓道,至陷於誅絕之罪。○斯,所宜反,又如字,又音梳。鄭注《尚書》云:「斯,析也。」《爾雅》云:「斯、侈,離也。」孫炎云:「斯,析之離。」讀者如字。析,星歷反。閒音閒。睹,都魯反,又作「睹」。夫也不良,國人知之。夫,傅相也。箋云:良,善也。陳佗之師傅不善,群臣皆知之。言其罪惡著也。○相,息亮反。   知而不已,誰昔然矣。昔,久也。箋云:已猶去也。誰昔,昔也。國人皆知其有罪惡,而不誅退,終致禍難,自古昔之時常然。○去,羌呂反。難,乃旦反。   [疏]「墓門」至「然矣」。○正義曰:言墓道之門,幽閒由希睹人行之跡,故有此棘。此棘既生,必得斧乃可以開析而去之。以興陳佗之身不明,由希睹良師之教,故有此惡。此惡既成,必得明師乃可以訓道而善之。非得明師,惡終不改,必至誅絕,故又戒之云:汝之師傅不善,國內之人皆知之矣。何以不退去之乎?欲其退惡傅,就良師也。○傳「墓門」至「析之」。○正義曰:《春官·墓大夫職》注云:「墓,塚塋之地,孝子所思慕之處。」然則塋域謂之墓。墓入有門,故雲墓門,墓道之門。《釋言》云:「斯,離也。」孫炎曰:「斯,析之離。」是斯為析義也。○箋「興者」至「之罪」。○正義曰:箋以傳釋經文,不解興意,故述興意以申傳也。弒君之賊,於法當誅其身,絕其祀,故云「陷於誅絕之罪」。○傳「夫,傅相」。○正義曰:序云「無良師傅」,故知「夫也不良」,正謂師傅不良也。《郊特牲》云:「夫也者,以知帥人者也。」注云:「夫之言丈夫也。夫或為傅。」言「或為傅」者,正謂此訓夫為傅也。師傅當以輔相人君,故云「傅相」。○傳「昔,久」。○正義曰:傳稱古曰在昔,昔是久遠之事,故為久也。○箋「已猶」至「常然」。○正義曰:「誰昔,昔也」,《釋訓》文。郭璞曰:「誰,發語辭。與傳『昔,久』同也。」今定本為「誰昔,昔也」,合《爾雅》。俗為「誰,疑辭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梅,柟也。鴞,惡聲之鳥也。萃,集也。箋云:梅之樹善惡自爾,徒以鴞集其上而鳴,人則惡之,樹因惡矣。以喻陳佗之性本未必惡,師傅惡,而陳佗從之而惡。○鴞,戶驕反。萃,徂醉反。柟,冉鹽反。則惡,烏路反。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告也。箋云:歌,謂作此詩也。既作,又使工歌之,是謂之告。○訊又作「誶」,音信,徐息悴反,告也。《韓詩》:「訊,諫也。」   訊予不顧,顛倒思予。箋云:予,我也。歌以告之,汝不顧念我言,至於破滅。顛倒之急,乃思我之言。言其晚也。   [疏]「墓門」至「思予」。○正義曰:言墓道之門有此梅樹,此梅善惡自耳,本未必惡,徒有鴞鳥來集於其上而鳴,此鴞聲惡,梅亦從而惡矣。以興陳佗之身有此體性,此性善惡自然,本未必惡,正由有惡師來教之,此師既惡,陳佗亦從而惡也。佗師既惡,而不能退去,故又戒之:汝之師傅也不善,故我歌是詩以告之。我既告汝,汝得我言而不顧念之。至於顛倒之急,然後則乃思我之言耳。至急乃思,則無及於事。今何以不用我言乎?○傳「梅柟」至「萃集」。○正義曰:「梅,柟「,《釋木》文。鴞,惡聲之鳥,一名鵩,與梟異。梟一名鴟。《瞻卬》云「為梟為鴟」,是也。俗說以為鴞即上梟,非也。陸機《疏》云:「鴞大如班鳩,綠色,惡聲之鳥也。入人家,凶。賈誼所賦鵩鳥是也。其肉甚美,可為羹<月鶴>,又可為炙。漢供御物,各隨其時,唯鴞冬夏尚施之,以其美故也。」○傳「訊,告也」。○正義曰:《釋詁》文。箋以歌告之,有口告之嫌,故辨之云:「歌,謂作此詩,使工歌之以告君,是謂之告。」   《墓門》二章,章六句。   《防有鵲巢》,憂讒賊也。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   [疏]「《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至「懼焉」。○正義曰:憂讒賊者,謂作者憂讒人,謂為讒以賊害於人也。經二章,皆上二句言宣公致讒之由,下二句言己憂讒之事。   防有鵲巢,邛有旨苕。興也。防,邑也。邛,丘也。苕,草也。箋云:防之有鵲巢,邛之有美苕,處勢自然。興者,喻宣公信多言之人,故致此讒人。○邛,其恭反。苕,徒彫反。   誰侜予美?心焉忉忉!侜,張誑也。箋云:誰,誰讒人也。女眾讒人,誰侜張誑,欺我所美之人乎?使我心忉忉然。所美謂宣公也。○侜,陟留反,《說文》云:「有雍蔽也。」「予美」,《韓詩》作娓,音尾。娓,美也。忉,都勞反,憂也。誑,九況反。   [疏]「防有」至「忉忉」。○正義曰:言防邑之中有鵲鳥之巢,邛丘之上有美苕之草,處勢自然。以興宣公之朝有讒言之人,亦處勢自然。何則?防多樹木,故鵲鳥往巢焉。邛丘地美,故旨苕生焉。以言宣公信讒,故讒人集焉。公既信此讒言,君子懼己得罪,告語眾讒人輩,汝等是誰誑欺我所美之人宣公乎?而使我心忉忉然而憂之。○傳「防,邑。邛,丘。苕,草」。○正義曰:以鵲之為鳥,畏人而近人,非邑有樹木,則鵲不應巢焉,故知防是邑也。土之高處,草生尤美,故邛為丘。《邶風》稱「旄丘有葛」,《鄘風》稱「阿丘有虻」,是美草多生於高丘也。《苕之華》傳云:「苕,陵苕。」此直云「苕,草」。彼陵苕之草好生下濕,此則生於高丘,與彼異也。陸機《疏》云:「苕,苕饒也。幽州人謂之翹饒。蔓生,莖如勞豆而細,葉似蒺藜而青,其莖葉綠色,可生食,如小豆藿也。」○傳「侜,張誑」。○正義曰:《釋訓》文。郭璞曰:「幻惑欺誑人者。」○箋「誰讒」至「宣公」。○正義曰:言誰侜予美者,是就眾讒人之內,告問是誰為之,故云「誰,誰讒人也」。臣之事君,欲君美好,不欲使讒人誑之,故謂君為所美之人。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中,中庭也。唐,堂塗也。甓,令適也。鷊,綬草也。○甓,薄歷反。鷊,五歷反。令音零,字書作「瓴」。適,都歷反,字書作「甋」。綬音受。   [疏]傳「中中」至「綬草」。○正義曰:以唐是門內之路,故知中是中庭。《釋宮》云:「廟中路謂之唐。堂途謂之陳。」李巡曰:「唐,廟中路名。」孫炎引詩云:「中唐有甓。堂途,堂下至門之徑也。」然則唐之與陳,廟庭之異名耳,其實一也,故云「唐,堂塗也」。《釋宮》又云:「瓴甋謂之甓。」李巡曰:「瓴甋一名甓。」郭璞曰:「<鹿瓦>磚也。今江東呼為瓴甓。」「鷊,綬」,《釋草》文。郭璞曰:「小草有雜色,似綬也。」陸機《疏》云:「鷊五色作綬文,故曰綬草。」   誰侜予美?心焉惕惕。惕惕猶忉忉也。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說美色焉。○好,呼報反,序同。說音悅,《澤陂》詩同。   [疏]「《月出》三章,章四句」至「色焉」。○正義曰:人於德、色,不得並時好之。心既好色則不復好德,故經之所陳唯,言好色而已。序言不好德者,以見作詩之意耳,於經無所當也。經三章,皆言在位好色之事。   月出皎兮,興也。皎,月光也。箋云:興者,喻婦人有美色之白晢。○皦,古了反,本又作「皎」。晰,星歷反。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僚,好貌。舒,遲也。窈糾,舒之姿也。○佼,字又作「姣」,古卯反,《方言》云:「自關而東,河、儕之間,凡好謂之姣。」僚,本亦作「嫽」,同音了。窈,烏了反,又於表反。糾,其趙反,又其小反,一音其了反,《說文》音已小反,又居酉反。   勞心悄兮!悄,憂也。箋云:思而不見則憂。○悄,七小反。   [疏]「月出」至「悄兮」。○正義曰:言月之初出,其光皎然而白兮,以興婦人白晢,其色亦皎然而白兮。非徒面色白晢,又是佼好之人,其形貌僚然而好兮,行止舒遲,姿容又窈糾然而美兮。思之既甚,而不能見之,勤勞我心,悄然而憂悶兮。在位如是,故陳其事以刺之。○傳「皎,月光」。○正義曰:《大車》云「有如皦日」,則皦亦日光。言月光者,皦是日光之名耳,以其與月出共文,故為月光。○傳「僚好」至「之姿」。○正義曰:皎兮喻面色皎然,謂其形貌。僚為好貌,謂其形貌好,言色美身復美也。舒者,遲綬之言,婦人行步,貴在舒綬。言舒時窈糾兮,故知窈糾是舒遲之姿容。○傳「悄,憂」。正義曰:《釋訓》云「悄悄,慍也」,故為憂。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皓,胡老反。劉,本引作「懰」,力久反,好貌。《埤蒼》作「嬼」,嬼,妖也。憂,於久反,舒貌。慅,七老反,憂也。燎,力召反,又力吊反。夭,於表反。慘,七感反,憂也。   《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夏姬,陳大夫妻,夏徵舒之母,鄭女也。徵舒字子南,夫字御叔。○株林,陟朱反。株林,夏氏邑也。夏,戶雅反,注下同。御,魚呂反,又如字。   [疏]「《株林》二章,章四句」至「息焉」。○正義曰:作《株林》詩者,刺靈公也。以靈公淫於夏氏之母,姬姓之女,疾驅其車馬,馳走而往,或早朝而至,或向夕而至,不見其休息之時,故刺之也。經二章,皆言靈公往淫夏姬朝夕不息之事。「說於株野」,是夕至也。「朝食於株」,是朝至也。○箋「夏姬」至「御叔」。○正義曰:宣九年《左傳》稱「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於夏姬」。十年經云:「陳夏徵舒弒其君平國。」傳曰:「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飲酒於夏氏。公謂行父曰:『徵舒似汝。』對曰:『亦似君。』徵舒病之。公出,自其廄射而殺之。」昭二十八年《左傳》叔向之母論夏姬云:「是鄭穆公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而天鐘美於是。」《楚語》云:「昔陳父子夏為御叔娶於鄭穆公女,生子南,子南之母亂陳而亡之。」是言夏姬所出及夫、子名字。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徵舒也。箋云:陳人責靈公,君何為之株林,從夏氏子南之母,為淫泆之行?○泆音逸。行,下孟反。   匪適株林,從夏南!箋云:匪,非也。言我非之株林,從夏氏子南之母,為淫泆之行,自之他耳。牴拒之辭。○牴,都禮反。   [疏]「胡為」至「夏南」。○正義曰:株林者,夏氏之邑。靈公數往彼邑,淫於夏姬,國人責之云:君何為於彼株林之邑,從夏氏子南之母為淫泆兮?靈公為人所責,牴拒之云:我非是適彼株林之邑,從夏氏子南之母兮,我別自適之他處耳。一國之君,如此淫泆,故刺之。定本無「兮」字。○傳「株林」至「徵舒」。○正義曰:靈公適彼株林,從夏南,故知株林是夏氏之邑。邑在國外,夏姬在邑,故適邑而從夏姬也。徵舒祖字子夏,故為夏氏。徵舒字子南,以氏配字,謂之夏南。楚殺徵舒,《左傳》謂之「戮夏南」,是知夏南即徵舒也。實從夏南之母,言從夏南者,婦人夫死從子,夏南為其家主,故以夏南言之。○箋「匪非」至「之辭」。○正義曰:以文辭反覆,若似對答,前人故假為牴拒之辭。非是面爭。王肅云:「言非欲適株林從夏南之母,反覆言之,疾之也。」孫毓以王為長。   駕我乘馬,說於株野。乘我乘駒,朝食於株。大夫乘駒。箋云:我,國人。我,君也。君親乘君乘馬,乘君乘駒,變易車乘,以至株林。或說捨焉,或朝食焉,又責之也。馬六尺以下曰駒。   [疏]「駕我」至「於株」。○正義曰:此又責君數往株邑。言君何為駕我君之一乘之馬,向夕而說捨於株林之野,何故得乘我君之一乘之駒,早朝而食於株林之邑乎?言公朝夕往來,淫泆不息,可惡之甚,故刺之也。○傳「大夫乘駒」。○正義曰:《皇皇者華》說大夫出使,經云「我馬維駒」,是大夫之制,禮當乘駒也。此傳質略。王肅云:「陳大夫孔寧、儀行父與君淫於夏氏。」然則王意以為乘我駒者,謂孔儀從君適株,故作者並舉以惡君也。傳意或當然。   《株林》二章,章四句。   《澤陂》,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男女相說,憂思感傷焉。君臣淫於國,謂與孔寧、儀行父也。感傷,謂涕泗滂沱。○陂,彼皮反。嗯,息嗣反。父音甫。涕,他弟反,自目曰涕。泗音四,自鼻曰泗。滂,普光反。沱,徒何反,下文同。   [疏]「《澤陂》三章,章六句」至「傷焉」。○正義曰:作《澤陂》詩者,刺時也。由靈公與孔寧、儀行父等君臣並淫於其國之內,共通夏姬,國人效之,男女遞相悅愛,為此淫泆。毛以為,男女相悅,為此無禮,故君子惡之,憂思感傷焉。憂思時世之淫亂,感傷女人之無禮也。男女相悅者,章首上二句是也。感傷者,次二句是也。憂思者,下二句是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者,本其男女相悅之由,由化效君上,故言之耳,於經無所當也。經先感傷,序先憂思者,經以章首二句既言男女之美好,因傷女而為惡行,傷而不己,故至於憂思,事之次也。序以感傷憂思,為事既同,取其語便,故先言憂思也。鄭以為,由靈公君臣淫於其國,故國人淫泆,男女相悅。聚會則共相悅愛,別離則憂思感傷,言其相思之極也。男女相悅者,章首上二句是也。憂思者,次二句是也。感傷者,下二句是也。毛於「傷如之何」下傳曰「傷無禮」,則是君子傷此「有美一人」之無禮也,「傷如之何」。既傷「有美一人」之無禮,「寤寐無為」二句又在其下,是為憂思感傷時世之淫亂也。此君子所傷,傷此「有美一人」,而「有美一人」又承蒲、荷之下,則蒲、荷二物共喻一女。上二句皆是男悅女之辭也。經文止舉其男悅女,明女亦悅男,不然則不得共為淫矣。故序言「男女相悅」以明之。三章大意皆同。首章言荷,指芙蕖之莖。卒章言菡萏,指芙蕖之華。二者皆取華之美以喻女色,但變文以取韻耳。二章言蘭者,蘭是芬香之草,喻女有善聞。此淫泆之女,必無善聲聞,但悅者之意言其善耳。鄭以為,首章上二句,同姓之中有男悅女、女悅男,是其男女相悅也。次二句言離別之後,不能相見,念之而為憂思也。既憂不能相見,故下二句感傷而淚下。首章言荷,喻女之容體。二章言蓮,喻女之言信。卒章言菡萏,以喻女之色美。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興也。陂,澤障也。荷,芙蕖也。箋云:蒲,柔滑之物。芙蕖之莖曰荷,生而佼大。興者,蒲以喻所說男之性,荷以喻所說女之容體也。正以陂中二物興者,喻淫風由同姓生。○荷音荷。障,章亮反。夫音符,本亦作「芙」,下同。渠,其居反,本亦作「蕖」。莖,幸耕反。佼,古卯反。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傷無禮也。箋云:傷,思也。我思此美人,當如之何而得見之。   寤寐無為,涕泗滂沱。自目曰涕,自鼻曰泗。箋云:寤,覺也。○覺音教。   [疏]「彼澤」至「滂沱」。○毛以為,彼澤之陂障之中,有蒲與荷之二草。蒲之為草甚柔弱,荷之為葉極美好。以興陳國之中,有男悅女云:汝體之柔弱如蒲然,顏色之美如荷然。男女淫泆,相悅如此。君子見其淫亂,乃感傷之。彼男所悅者,有美好之一人,美好如是,不能自防以禮。不以禮,可傷乎,知可如之何。既不可奈何,乃憂思時世之淫亂,寤寐之中更無所為,念此風俗傷敗,目涕鼻泗一時俱下,滂沱然也。鄭以為,彼澤之陂障之中,有蒲與荷之二草,以喻同姓之中,有男與女之二人。蒲之草甚柔滑,荷之莖極佼好。女悅男云:汝之體性滑利如蒲然。男悅女云:汝之形容佼大如荷然。聚會之時,相悅如是。及其分離,則憂思相憶。男憶女云:有美好之一人,我思之而不能見,當如之何乎?既不能見,益復感傷,覺寢之中,更無所為,念此美女涕泗滂沱然。淫風如此,故舉以刺時也。○傳「陂,澤障。荷,芙蕖」。○正義曰:澤障,謂澤畔障水之岸。以陂內有此二物,故舉陂畔言之,二物非生於陂上也。《釋草》云:「荷,芙蕖。其莖茄,其葉蕸,其本蔤,其華菡萏,其實蓮,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李巡曰:「皆分別蓮莖葉華實之名。菡萏,蓮華也。的,蓮實也。薏,中心也。」郭璞曰:「蔤,莖下白蒻在泥中者。今江東人呼荷華為芙蓉,北方人便以藕為荷,亦以蓮為荷。蜀人以藕為茄。或用其母為華名,或用根子為母葉號。此皆名相錯,習俗傳誤,失其正體者也。」陸機《疏》云:「蓮青皮裡白子為的,的中有青為薏,味甚苦。故里語云『苦如薏』是也。」傳正解荷為芙蕖,不言興意。以下傳云「傷無禮」者,傷「有美一人」,則此「有蒲與荷」,共喻美人之貌。蒲草柔滑,荷有紅華,喻必以象,當以蒲喻女之容體,以華喻女之顏色。當如下章言菡萏,而此雲荷者,以荷是此草大名,故取荷為韻。○箋「蒲柔」至「姓生」。○正義曰:如《爾雅》,則芙蕖之莖曰茄。此言荷者,意欲取莖為喻,亦以荷為大名,故言荷耳。樊光注《爾雅》,引《詩》「有蒲與茄」,然則《詩》本有作「茄」字者也。箋以序云「男女相悅」,則經中當有相悅之言,以蒲喻所悅男之性。女悅男,言男之心性和柔似蒲也。荷以喻所悅女之容體。男悅女,言女形體佼大如荷也。正以陂中二物興者,淫風由同姓生,二物共在一陂,猶男女同在一姓。○箋「傷思」至「見之」。○正義曰:「傷,思」,《釋言》文。以《溱洧》、《桑中》亦刺淫泆,舉其事而惡自見,其文皆無哀傷之言,此何獨傷其無禮,至於涕泗滂沱,輾轉伏枕也?故易傳以為思美人不得見之而憂傷也。孫毓以箋義為長。○傳「自目」至「曰泗」。○正義曰:「經、傳言隕涕出涕,皆謂淚出於目。泗既非涕,亦涕之類,明其泗出於鼻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蘭也。箋云:□當作「蓮」。蓮,芙蕖實也。蓮以喻女之言信。○□,毛古顏反,鄭改作「蓮」,練田反。   [疏]傳「□,蘭」。○正義曰:以《溱洧》「秉□」為執蘭,則知此□亦為蘭也。蘭是芬香之草,蓋喻女有聲聞。○箋「□當」至「言信」。○正義曰:以上下皆言蒲、荷,則此章亦當為荷,不宜別據他草。且蘭是陸草,非澤中之物,故知蘭當作「蓮」,蓮是荷實,故喻女言信實。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卷,好貌。○卷,本又作「婘」,同其員反。   寤寐無為,中心悁悁。悁悁,猶悒悒也。○悁,烏玄反。   [疏]傳「悁悁,猶悒悒」。○正義曰:俗本多無之。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菡萏,荷華也。箋云:華以喻女之顏色。○菡,本又作「菡」,又作「<函欠>」,戶感反。萏,本又作「」,大感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儼,矜莊貌。寤寐無為,輾轉伏枕。○輾,張輦反,本又作「展」。   《澤陂》三章,章六句。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百二十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七 七之二  卷七 七之二   ◎檜羔裘詁訓傳第十三   ○陸曰:檜,本又作「鄶」,古外反。檜者,高辛氏之火正祝融之後,妘姓之國也。其封域在古豫州外方之北,熒波之南,居溱、洧之間,祝融之故墟,是子男之國。後為鄭武所並焉。王云:周武王封之於濟、洛、河穎之間,為檜子。   檜譜檜者,古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墟。○正義曰:昭十七年《左傳》梓慎云:「鄭,祝融之墟也。」鄭滅檜而處之,故知檜是祝融之墟。《楚世家》云:「高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為高辛氏之火正,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為高辛氏火正也。」若然,《楚語》稱「顓頊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則黎為火正,高陽時也。言高辛者,以重、黎是顓頊命之,歷及高辛,仍為此職,故二文不同也。黎實祝融,重為南正,而《楚世家》同,以重、黎為祝融,馬遷謬也。《尚書》,《鄭志》答趙商云:「火當為北,則黎為北正也。韋昭亦以火當為北。北,陰位。以五行官有火正,祝融則火官之號。若天地之官,據陰陽之位,對南正為文,則為北正,是黎一人居二官也。」鄭順《外傳》之文,故雲火正耳。檜國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波之南,居溱、洧之間。○正義曰:《禹貢》云:「熊耳、外方。」注云:「屬豫州。」檜即鄭地,外方在鄭之南界,故檜居其北也。《禹貢》豫州云:「滎波既豬。」注云:「沇水溢出所為澤也。今塞為平地,滎陽民猶謂其處為滎澤,在其縣東。」滎澤、滎波,一澤名也。滎澤近在河側,檜國遠在河南。杜預云:「檜城在滎陽密縣東北。」是在滎陽之南也。鄭處檜地,而國有溱、洧,是檜居溱、洧之間。○祝融氏名黎,其後八姓,唯妘姓檜者處其地焉。○正義曰:《鄭語》云:祝融,其後八姓:已姓,昆吾、蘇、顧、溫、莒也。董姓,鬷夷、豢龍也。彭姓,彭祖、豕韋、諸稽也。禿姓,舟人也。妘姓,鄢、檜、路、偪陽也。曹姓,鄒、莒也。斟姓,無後也。通楚為羋姓。是八姓也。姓雖同出祝融,皆不處其墟,唯妘姓檜者處其地焉。以姓妘之中又有鄢、路、偪陽,故指檜以別之。《楚世家》云:「共工氏作亂,帝嚳使重黎誅之而不盡。帝乃以庚寅日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後,復居火正,為祝融。吳回生陸終。陸終生子六人,四曰會人。」案《世本》,會人即檜之祖也,故韋昭、服虔皆云「檜是陸終第四子求言後」。然則八姓乃是黎弟吳回之後,《鄭語》云「以八姓為黎後」者,以吳回系黎之後,復居黎職,故本之黎也。且黎有大功,後世當興,故伯據黎言耳。《楚世家》言「以吳回為重黎」,似是官號,而云「名黎」者,昭二十九年《左傳》云:「少皞氏有子曰重,顓頊氏有子曰黎」。重、黎皆是其名,而《史記》以重黎為一人,又言「以吳回為重黎」,皆是謬耳。鄭以檜是祝融之後,復居祝融之墟,故具言出其後、處其地之事。   周夷王、厲王之時,檜公不務政事,而好絜衣服,大夫去之,於是檜之變風始作。○正義曰:案《鄭語》「史伯於幽王之世,為桓公謀滅虢、檜。至平王之初,武公滅之」,則幽王以前,檜國仍在。史伯云「檜仲恃險」,則仲是檜君之字。檜之世家既絕,作序者不言檜仲,則《羔裘》之作在檜仲之前,不知其幾世也。幽王上有宣王。宣王任賢使能,周室中興,不得有周道滅而令《匪風》思周道也,故知《檜風》之作,非宣王之時也。宣王之前,有夷、厲二王,是衰亂之王。考其時事,理得相當,故為周王夷、厲之時。檜無世家,詩止四篇,事頗相類,或在一君時作,故鄭於左方中不復分之。襄二十九年《左傳》,魯為季札歌《詩》,云:「自檜以下無譏焉。」言季札聞此二國之歌,不復譏論,以其國小故也。季札不譏風俗,無以言焉,故鄭不言檜之風俗。○其國北鄰於虢。○正義曰:《地理志》河南滎陽縣,應劭云:「故虢國也。」然則虢在滎陽,檜在密縣北,是其國北鄰於虢也。《地理志》河南有成皋縣,故虎牢也,一曰制。隱元年《左傳》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然則虢國當在成皋,而又以滎陽為虢國者,傳言虢叔恃制,與滎陽相近,在虢之境內,故恃之耳。不言其都在制也。《譜》於諸國皆不言其鄰,此獨言北鄰於虢者,以鄭滅虢、檜而處之。先譜檜而接說鄭,故特著此句,為史伯之言張本也。此與檜鄰者,謂東虢耳,猶自別於西虢。杜預云:「西虢在弘農陝縣東南,東虢今滎陽。其東虢,鄭武公滅之;西虢,則晉獻公滅之。」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迫,君不用道,好絜其衣服,逍遙游燕,而不能自強於政治,故作是詩也。以道去其君者,三諫不從,待放於郊,得玦乃去。○好,呼報反,下注同。治,直吏反,下注同。玦,古穴反。   [疏]「《羔裘》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羔裘》詩者,言大夫以道去其君也。謂檜之大夫,見君有不可之行,乃盡忠以諫。諫而不從,即待放於郊,得玦乃去。此是以道理去君也。由檜既小,而迫於大國,君不能用人君之道,以理其國家,而徒好脩絜其衣服,逍遙遊戲而燕樂,而不能用心自強於政治之事。大夫見其如是,故諫之,而不從,故去之。臣之將去,待放於郊。當待放之時,思君之惡而作是《羔裘》之詩,言己去君之意也。序言「以道去其君」,既已捨君而去,經云「豈不汝思」,其意猶尚思君,明己棄君而去,待放未絕之時,作此詩也。大夫去君,必是諫而不從。詩之所陳,即諫君之意。首章、二章上二句,言君變易衣服,以翱翔逍遙。卒章上二句,言其裘色之美。是其好絜游宴,不強政治也。三章下二句,皆言思君失道,為之憂悼,是以道去君之事也。以詩為去君而作,故序先言以道去君也。○箋「以道」至「乃去」。○正義曰:言以道去君,則大夫正法,有去君之道。《春秋》莊二十四年,「戎侵曹,曹羈出奔陳」。《公羊傳》曰:「曹無大夫,何以書?賢也。何賢乎曹羈?戎將侵曹,曹羈諫曰:『戎眾而無義,請君勿自敵也。』曹伯曰:『不可。』三諫不從,遂去之,故君子以為得君臣之義也。」《曲禮下》云:「為人臣之禮不顯諫。三諫不聽則去之。」是三諫不聽,於禮得去也。《喪服》齊衰三月章曰:「為舊君。」傳曰:「大夫以道去君,而猶未絕。」《春秋》宣元年,「晉放其大夫胥甲父於衛」,《公羊傳》曰:「近正也。其為近正,奈何?古者大夫已去,三年待放。君放之,非也。大夫待放,正也。」是三諫不從,有待放之禮。宣二年《穀梁傳》稱「趙盾諫靈公,公不聽。出亡,至於郊」。趙盾諫之,出至郊而捨,明大夫待放在於郊也。得玦乃去者,謂君與之決別,任其去,然後去也。荀卿書云:「聘士以圭,復士以璧,召人以瑗,絕人以玦,反絕以環。」范寧《穀梁》注「君賜之環則還,賜之玦則往」,用荀卿之言以為說。則君與之決別之時,或當賜之以玦也。《曲禮》云:「大夫去國,逾境,為壇位,鄉國而哭,三月而復服。」此箋云「待放於郊」,《禮記》言「逾境」,《公羊傳》言「待放三年」,《禮記》言「三月」者,《禮記》所言,謂既得玦之後,行此禮而後去,非待放時也。首章言「狐裘以朝」,謂視路門外之朝也。二章云「狐裘在堂」,謂在路寢之堂也。視朝之服即服之於路寢,不更易服。《玉藻》云:「君朝服以日視朝於內朝,退適路寢聽政。」聽政服視朝之服,是在朝、在堂同服羔裘。今檜君變易衣服,用狐裘在朝,因用狐裘在堂,故首章言在朝,二章言在堂。上二章唯言變易常禮,未言好絜之事,故卒章言羔裘之美,如脂膏之色。羔裘既美,則狐裘亦美可知,故不復說狐裘之美。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羔裘以游燕,狐裘以適朝。箋云:諸侯之朝服,緇衣羔裘。大蠟而息民,則有黃衣狐裘。今以朝服燕,祭服朝,是其好絜衣服也。先言燕,後言朝,見君之志不能自強於政治。○朝,直遙反,注同,下篇注亦同。蠟,仕詐反,祭名也。見,賢遍反。   豈不爾思?勞心忉忉!國無政令,使我心勞。箋云:爾,女也。三諫不從,待放而去。思君如是,心忉忉然。○忉音刀。   [疏]「羔裘」至「忉忉」。○正義曰:言檜君好絜衣服,不修政事。羔裘是適朝之常服,今服之以逍遙。狐裘是息民之祭服,今服之以在朝。言其志好鮮絜,變易常服也。好絜如是,大夫諫而不聽,待放於郊,思君之惡。言我豈不於爾思乎?我誠思之。君之惡如是,使我心忉忉然而憂也。逍遙游燕之事輕,視朝聽政之事重,今先言燕,後言朝者,見君不能自強於政治,唯好逍遙,忽於聽政,故後言朝也。○箋「諸侯」至「政治」。○正義曰:《玉藻》云:「諸侯朝服以日視朝於內朝。」是諸侯視朝之服名曰朝服也。《士冠禮》云:「主人玄冠朝服,緇帶素□。」注云:「玄冠,委貌。朝服者,十五升布衣而素裳。不言色者,衣與冠同色。」是朝服衣色玄,玄即緇色之小別。《論語》說孔子之服云:「緇衣羔裘。」《玉藻》亦云:「羔裘緇衣以裼之。」是羔裘裼用緇衣,明其上正服亦緇色也。《論語》又曰:「羔裘玄冠不以吊。」是羔裘所用配玄冠,羔裘之上必用緇布衣為裼,裼衣之上正服亦是緇色,又與玄冠相配,明是朝服可知,故云「諸侯之朝服,緇衣羔裘」也。人君以歲事成孰,搜索群神而報祭之,謂之大蠟。又臘祭先祖五祀,因令民得大飲。農事休息,謂之息民。於大蠟之後,作息民之祭,其時則有黃衣狐裘也。大蠟之祭與息民異也,息民用黃衣狐裘,大蠟則皮弁素服,二者不同矣。以其大蠟之後,始作息民之祭,息民、大蠟同月,其事相次,故連言之耳。知者,《郊特牲》云:「蠟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皮弁素服而祭。素服,以送終也。葛帶榛杖,喪殺也。」是大蠟之祭用素服也。《郊特牲》既說蠟祭,其下又云:「黃衣黃冠而祭,息田夫也。」注云:「祭,謂既蠟,臘先祖五祀也,於是勞農以休息之。」是息民之祭用黃衣也。《論語》說孔子之服云:「黃衣狐裘。」《玉藻》云:「狐裘黃衣以裼之。」以此知大蠟息民則有黃衣狐裘也。案《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又曰:「錦衣狐裘,諸侯之服。」然則諸侯有狐白裘矣。又曰「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綃衣以裼之」,則禮又有狐青裘矣。此經直云「狐裘」,何知非狐白、狐青,而必知是黃衣狐裘者,以諸侯之服狐白裘,唯在天子之朝耳。在國視朝之服,則素衣麑裘,無狐白裘矣。若檜君用狐白以朝,則違禮僣上,非徒好絜而已。序不應直云「好絜」,以此知非狐白也。《玉藻》言君子狐青裘者,注云:「君子,大夫、士也。」《天官·司裘》云:「季秋,獻功裘,以待頒賜。」注云:「功裘,人功微粗,謂狐青麑裘之屬。」然則狐青乃是人功粗惡之裘,檜君好絜,必不服之矣。孔子仕魯朝,《論語》說孔子之服「緇衣羔裘」與「黃衣狐裘」,其文相對,明此羔裘、狐裘亦是緇衣、黃衣之裘,故知羔裘是視朝之服,狐裘是息民祭服也。檜君志在游燕,祭服尊於朝服,既用祭服以朝,又用朝服以燕,是其好絜衣服也。逍遙翱翔,是遊戲燕樂,故言燕耳,非謂行燕禮與群臣燕也。《禮記》云:「燕,朝服於寢。」若依法設燕,則服羔裘可矣。今用以游燕,故大夫剌之。游燕之服,於禮無文,不過用玄端深衣而已,必不得用朝服,故剌其服羔裘也。事有大小,今朝事重,燕事輕,作者先言燕,後言朝,見君之志不能自強於政治故也。○箋「爾女」至「忉忉然」。○正義曰:序云「以道去其君」,則此臣已棄君去。若其已得玦之後,則於君臣義絕,不應復思,故知此是三諫不從,待放而去之時,思君而心勞也。   羔裘翱翔,狐裘在堂。堂,公堂也。箋云:翱翔,猶逍遙也。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疏]傳「堂,公堂」。○正義曰:《七月》云「躋彼公堂」,謂飲酒於學,故傳以公堂為學校。此雲公堂,與彼異也。何則?此刺不能自強於政治,則在朝、在堂皆是政治之事。上言「以朝」,謂日出視朝,此云「在堂」,謂正寢之堂。人君日出視朝,乃退適路寢,以聽大夫所治之政,二者於禮同服羔裘。今檜君皆用狐裘,故二章各舉其一。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日出照曜,然後見其如膏。○膏,古報反。曜,羊照反。   豈不爾思?中心是悼!悼,動也。箋云:悼,猶哀傷也。   [疏]「羔裘」至「是悼」。○正義曰:上言變易衣裘,此言裘色鮮美。檜君所服羔裘,衣色潤澤如脂膏然。日出有光照曜之時,觀其裘色如脂膏也。君既好絜如是,大夫諫而不用,將欲去之,乃言豈不於爾思乎?我誠思之。思君之惡如是,中心於是悼傷之。○傳「悼,動」。○正義曰:哀悼者,心神震動,故為動也。與箋「哀傷」同。   《羔裘》三章,章四句。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喪禮:子為父,父卒為母,皆三年。時人恩薄禮廢,不能行也。○為,於偽反,下同。   [疏]「《素冠》三章,章三句」。○箋「喪禮」至「能行」。○正義曰:《喪服》:子為父斬衰三年。父卒,為母齊衰三年。此言不能三年,不言齊斬之異,故兩舉以充之。喪禮:諸侯為天子,父為長子,妻為夫,妾為君,皆三年。此箋獨言父母者,以詩人所責,當責其尊親至極而不能從禮耳,故知主為父母。父母尚不能三年,其餘亦不能三年可知矣。首章傳曰「素冠,練冠」,禮三年之喪,十三月而練,則此練冠是十三月而練服也。二章傳曰「素冠,故素衣」,則素衣與冠同時,亦既練之衣。是上二章同思既練之人。卒章「庶見素□」,案喪服斬衰,有衰裳絰帶而已,不言其□。《檀弓》說既練之服云「練衣黃裡,縓緣,要絰,繩屨,角瑱,鹿裘」,亦不言有□,則喪服始終皆無□矣。禮,大祥祭服,朝服縞冠。朝服之制,緇衣素裳。禮,□從裳色。素□,是大祥祭服之□。然則毛意亦以卒章思大祥之人也。作者以時人皆不能行三年之喪,故從初鄉末而思之,有不到大祥者。故上二章思既練之人皆不能三年,故卒章思祥祭之人,事之次也。鄭以首章思見既祥之後素縞之冠,下二章思見祥祭之服素裳與□,以時人不能行三年之喪,先思長遠之服,故先思祥後,卻思祥時也。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庶,幸也。素冠,練冠也。棘,急也。欒欒,瘠貌。箋云:喪禮既祥祭而縞冠素紕,時人皆解緩,無三年之恩於其父母,而廢其喪禮,故覬倖一見素冠急於哀慼之人,形貌欒欒然瘦瘠也。○欒,力端反。瘠,情昔反。縞,古老反。紕,婢移反。解,佳賣反。覬音冀。瘦,本亦作「瘦」,所救反。   勞心慱慱兮!慱慱,憂勞也。箋云:勞心者,憂不得見。○慱,徒端反。   [疏]「庶見」至「慱慱兮」。○毛以為,時人不能行三年之喪,亦有練後即除服者,故君子言已幸望得見服既練之素冠兮,用情急於哀慼之人,其形貌欒欒然瘦瘠者兮。今無此人可見,使我勤勞其心,慱慱然而憂之兮。○鄭以素冠為既祥素紕之冠,思見既祥之人,其文義則同。○傳「庶幸」至「瘠貌」。○正義曰:「庶,幸」,《釋言》文。傳以刺不行喪禮而思見素冠,則素冠是喪服之冠也。若練前已無此冠,則是本不為服,不得雲不能三年。若在大祥之後,則三年已終,於禮自除,非所當刺。今作者思見素冠,則知此素冠者,是既練之後、大祥之前冠也。素,白也。此冠練在使熟,其色益白,是以謂之素焉。實是祥前之冠,而謂之練冠者,以喪禮至期而練,至祥乃除,練後常服此冠,故為練冠也。「棘,急也」,《釋言》文。彼棘作「悈」,音義同。身服喪服,情急哀慼者,其人必瘦,故以欒欒為瘦瘠之貌。定本毛無「瘦」字。○箋「喪禮」至「瘦瘠」。○正義曰:鄭以練冠者,練布為之,而經、傳之言素者,皆謂白絹,未有以布為素者,則知素冠非練也。且時人不行三年之喪,當先思長遠之服,何得先思其近,乃思其遠?又不能三年者,當謂三年將終少月日耳。若全不見練冠,便是期即釋服,三年之喪才行其半,違禮甚矣,何止刺於不能行三年也?故易傳以素冠為既祥之冠。《玉藻》曰:「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注云:「紕,緣邊也,既祥祭而服之也。」是喪禮既祥而縞冠素紕也。《閒傳》注云:「黑經白緯曰縞。」其冠用縞,以素為紕,故謂之素冠也。時人皆解惰舒緩,廢於喪禮,故作者覬倖見此素冠哀慼之人形貌瘦瘠。王肅亦以素冠為大祥之冠。孫毓以箋說為長。○傳「慱慱,憂勞」。○正義曰:《釋訓》文。   庶見素衣兮,素冠,故素衣也。箋云:「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冠。」朝服緇衣素裳。然則此言素衣者,謂素裳也。   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原見有禮之人,與之同歸。箋云:聊猶且也。且與子同歸,欲之其家,觀其居處。   [疏]「庶見」至「歸兮」。○毛以為,作者言己幸得見既練之素衣兮,今無可見,使我心傷悲兮。若得見之,原與子同歸於家兮。言欲與共歸己家。○鄭以為,幸得見祥祭之素衣兮,今無可見,使我心傷悲兮。若得見之,且欲與子同歸於子之家兮,以其身既能得禮,則居處亦應有法,故欲與歸彼家,而觀其居處。○傳「素冠,故素衣」。○正義曰:以冠衣當上下相稱,冠既練則衣亦練,故云「素冠,故素衣」,謂既練之後,服此白布喪服。○箋「除成」至「素裳」。○正義曰:箋亦以素非布,故以易傳也。「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冠」,《喪服小記》文。彼注云:成,成人也。縞冠未純吉,是祥祭當服朝服。《士冠禮》云:「主人玄冠朝服,緇帶素□。」□從裳色,故大祥之祭,其服以素為裳。此言素衣者,謂素裳也。裳而言衣,衣是大名。《曲禮》云「兩手摳衣」,謂摳裳緝也。是裳得稱衣,故取衣為韻。《喪服小記》唯據諸侯,若天子除喪則無文,亦當服皮弁服。○傳「原見」至「同歸」。○正義曰:傳訓聊為願,同歸謂同歸己家,然則下章言「與子如一」,欲與之為行如一,亦與鄭異。○箋「聊猶」至「居處」。○正義曰:箋以庶見其人,則是欲觀彼行,不宜共歸己家,故易傳以為同歸彼人之家,觀其居處。   庶見素□兮,箋云:祥祭朝服素□者,□從裳色。○□音畢。我心蘊結兮!聊與子如一兮。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弦,衎衎而樂,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及。」夫子曰:「君子也。」閔子騫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弦,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過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敢問何謂也?」夫子曰:「子夏哀己盡,能引而致之於禮,故曰君子也。閔子騫哀未盡,能自割以禮,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喪,賢者之所輕,不肖者之所勉。箋云:「聊與子如一」,且欲與之居處,觀其行也。○蘊,紆粉反。夏,戶雅反,下同。見,賢遍反,下同。援音袁,下同。衎,苦旦反。樂音洛。夫三音符。其行,下孟反。   [疏]「庶見」至「一兮」。○毛以為,作者言己幸望見祥祭之素□兮,今無可見,使我心憂愁如蘊結兮。若有此人,我則原與子行如一兮。愛其人,欲同其行也。○鄭唯下一句言且與子共處如一兮,欲與之聚居而觀其所行。餘同。○傳「子夏」至「所勉」。○正義曰:傳以此篇既終,總三章之義,舉此二人之行者,言三年之喪,是聖人中制,使賢與不肖共為此行。時不能三年,故刺之。肖,似也。不有所似,謂愚人也。《檀弓》云:「子夏既除喪而見夫子。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彈之而不成聲,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彼說子夏之行,與此正反。一人不得並為此行,二者必有一誤。或當父母異時。鄭以毛公當有所憑據,故不正其是非。○箋「聊與」至「其行」。○正義曰:箋以作詩之人莫非賢者,不須羨彼有禮,願與如一,故以為且欲與之居處如一,觀其行也。   《素冠》三章,章三句。   《隰有萇楚》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無情慾者也。恣,謂狡桾[淫戲不以禮也。○萇楚,丈羊反。萇楚,銚弋也,《本草》云:「一名羊腸,一名羊桃。」恣,姿利反。狡,古卯反。桾[,古快反,本亦作「獪」,古外反。   [疏]「《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至「欲者」。○正義曰:作《隰有萇楚》詩者,主疾恣也。檜國之人,疾其君之淫邪,恣極其情意,而不為君人之度,故思樂見無情慾者。定本直云「疾其君之恣」,無「淫」字。經三章,皆是思其無情慾之事   。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興也。萇楚,銚弋也。猗儺,柔順也。箋云:銚弋之性,始生正直,及其長大,則其枝猗儺而柔順,不妄尋蔓草木。興者,喻人少而端愨,則長大無情慾。○倚,於可反。儺,乃可反。銚音遙。長,張丈反,下同。蔓音萬。少,詩照反,下同。   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夭,少也。沃沃,壯佼也。箋云:知,匹也。疾君之恣,故於人年少沃沃之時,樂其無妃匹之意。○夭,於驕反。沃,烏毒反。樂音洛,注下皆同。妃音配。   [疏]「隰有」至「無知」。○正義曰:此國人疾君淫恣情慾,思得無情慾之人。言隰中有萇楚之草,始生正直,及其長大,其猗儺然枝條柔弱,不妄尋蔓草木,以興人於少小之時能正直端愨,雖長大亦不妄淫恣情慾。故我今日於人夭夭然少、沃沃然壯佼之時,樂得今是子之無配匹之意。若少小無配匹之意,則長大不恣其情慾。疾君淫恣,故思此人。○傳「萇楚,銚弋」。○正義曰:《釋草》文。舍人曰:「萇楚,一名銚弋。《本草》云:『銚弋名羊桃。』」郭璞曰:「今羊桃也。或曰鬼桃。葉似桃,華白,子如小麥,亦似桃。」陸機《疏》云:「今羊桃是也。葉長而狹,華紫赤色。其枝莖弱,過一尺引蔓於草上。今人以為汲灌,重而善沒,不如楊柳也。近下根刀切其皮,著熱灰中脫之,可韜筆管。」○箋「銚弋」至「情慾」。○正義曰:妄者,謂非理相加。蔓在傍之草木,是為妄也。不妄者,謂不尋蔓之也。言銚弋從小至長,不妄尋蔓草木。少而端愨,則長大無情慾者,此謂十五六之時也,己有所知,性頗可識。無情慾者,則猶端正謹愨,則雖至長大,亦無情慾。知此少而端愨,非初生時者,幼小之時,則凡人皆無情慾。《論語》云:「人之生也直。」注云:「始生之性皆正直。」謂初生幼小之時,悉皆正直,人性皆同,無可羨樂。以此故知年少者,謂十五六時也。○傳「夭,少。沃沃,壯佼」。○正義曰:「桃之夭夭」,謂桃之少,則知此夭謂人之少,故云「夭,少也」。言其少壯而佼好也。○箋「知匹」至「之意」。○正義曰:「知,匹」,《釋詁》文。下云「無家」、「無室」,故知此宜為匹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箋云:無家,謂無夫婦室家之道。   [疏]箋「無家」至「之道」。○正義曰:桓十八年《左傳》曰「男有室,女有家」,謂男處妻之室,女安夫之家,夫婦二人共為家室,故謂夫婦家室之道為室家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匪風》,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   [疏]「《匪風》三章,章四句」至「道焉」。○正義曰:作《匪風》詩者,言思周道也。以其檜國既小,政教又亂,君子之人憂其將及禍難,而思周道焉。若使周道明盛,必無喪亡之憂,故思之。上二章言周道之滅,念之而怛傷。下章思得賢人,輔周興道。皆是思周道之事。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發發飄風,非有道之風。偈偈疾驅,非有道之車。○偈,起竭反,疾也。驅,丘遇反,又如字。   顧瞻周道,中心怛兮!怛,傷也。下國之亂,周道滅也。箋云:周道,周之政令也。回首曰顧。○怛兮,都達反,慘怛也。   [疏]「匪風」至「怛兮」。○正義曰:此詩周道既滅,風為之變,俗為之改。言今日之風,非有道之風,發發兮大暴疾。今日之車,非有道之車,偈偈兮大輕嘌。由周道廢滅,故風、車失常。此周道在於前世,既已往過,今回顧視此周道,見其廢滅,使我心中怛然而傷之兮。此風、車失常,非獨檜國,但檜人傷之而作此詩耳。○傳「發發」至「之車」。○正義曰:《蓼莪》云「飄風發發」,下云「匪風飄兮」,知發發為飄風。偈偈,輕舉之貌,故為疾驅。傷周道之滅,而云「匪車」、「匪風」,故知非有道之風,非有道之車。車者,人所乘駕也。時世無道,人無節度,可得隨時改易。風乃天地之氣,亦為無道變者。《尚書·洪範》「咎徵」,言政教之失,能感動上天。《十月之交》稱「曄曄震電」為不善之征,是世無道則風雷變易。○傳「怛傷」至「道滅」。○正義曰:怛者,驚痛之言,故為傷也。言顧瞻周道,則周道已過,回首顧之,故知於時下國之亂而周道滅。下國謂諸侯,對天子為下國。周道,周之政令。棄而不行,是廢滅也。定本無「怛,傷」之訓。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回風為飄。嘌嘌,無節度也。○飄,符遙反,又必遙反。嘌,本又作「票」,匹遙反。   顧瞻周道,中心吊兮!吊,傷也。   [疏]傳「回風」至「節度」。○正義曰:「回風為飄」,《釋天》文。李巡曰:「回風,旋風也,一曰飄風,別二名。」此章言風名,上章言發發,謂飄風行疾,是一風也。上章言疾車,此言無節度,車之遲速,當有鸞和之節,由疾,故無節,亦與上同。   誰能亨魚?溉之釜鬵。溉,滌也。鬵,釜屬。亨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亨魚則知治民矣。箋云:誰能者,言人偶能割亨者。○亨,普耕反,注同,煮也。溉,本又作「摡」,古愛反。釜,符甫反。鬵音尋,又音岑,《說文》云:「大釜也,一曰鼎。大上小下,若甑,曰鬵。」音才今反。滌,徒歷反。   誰將西歸?懷之好音。周道在乎西。懷,歸也。箋云:誰將者,亦言人偶能輔周道治民者也。檜在周之東,故言西歸。有能西仕於周者,我則懷之以好音,謂周之舊政令。   [疏]「誰能」至「好音」。○正義曰:此見周道既滅,思得有人輔之。言誰能亨魚者乎?有能亨魚者,我則溉滌而與之釜鬵。以興誰能西歸輔周治民者乎?有能輔周治民者,我則歸之以周舊政令之好音。恨當時之人無輔周者。亨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亨魚類於治民,故以亨魚為喻。溉者,滌器之名。溉之釜鬵,欲歸與亨者之意。歸之好音,欲備具好音之意。釜鬵言溉,亦歸與之而。好音言歸,亦備具之而。互相曉。○傳「溉滌」至「治民」。○正義曰:《大宗伯》云:「祀大神,則視滌濯。」《少牢禮》:「祭之日,雍人溉鼎,廩人溉甑。」是溉、滌皆洗器之名,故云「溉,滌也」。《釋器》云:「<鬲曾>謂之鬵。鬵,鉹也。」孫炎曰:「關東謂甑為鬵,涼州謂甑為鉹。」郭璞引詩云:「溉之釜鬵。」然則鬵是甑,非釜類。亨魚用釜不用甑,雙舉者,以其俱是食器,故連言耳。亨魚治民,俱不欲煩,知亨魚之道,則知治民之道,言治民貴安靜。○箋「誰能」至「亨者」。○正義曰:人偶者,謂以人思尊偶之也。《論語》注「人偶,同位人偶之辭」,《禮》注云「人偶相與為禮儀」,皆同也。亨魚小伎,誰或不能?而雲誰能者,人偶此能割亨者尊貴之,若言人皆不能,故雲誰能也。○傳「周道」至「懷歸」。○正義曰:此詩謂思周道,欲得有人西歸,則是將歸於周,解其言西之意。於時檜在滎陽,周都豐、鎬,周在於西,故言西也。《釋言》云:「懷,來也。」來亦歸之義,故得為歸也。○箋「誰將」至「政令」。○正義曰:上以亨魚為喻,故知西歸者,欲令人之輔周治民也。若能仕周,則當自知政令。詩人欲歸之以好音者,愛其人,欲贈之耳,非謂彼不知也。   《匪風》三章,章四句。   檜國四篇,十二章,四十五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七 七之三  卷七 七之三   ◎曹蜉蝣詁訓傳第十四   ○陵曰:曹者,武王之弟叔振鐸所封之國也。爵為伯。其封域在兗州陶丘之北,菏澤之野,今濟陰定陶是也。   曹譜曹者,《禹貢》兗州陶丘之北,地名。○正義曰:《禹貢》云:「濟、河惟兗州。」王肅云:「東南據濟,西北距河。不言距濟,而雲據者,則州境東南逾濟水也。」《禹貢》又云:「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北。」《漢書·地理志》云:「濟陰定陶縣,故曹國,周武王弟叔振鐸所封。《禹貢》陶丘在西南陶丘亭。」是也。言丘在曹之西南,則曹在丘之東北。止言北者,舉其大望所在耳。雖在濟南,猶屬兗州,故言兗州地名也。○周武王既定天下,封弟叔振鐸於曹,今曰濟陰定陶是也。○正義曰:《曹世家》云:「曹叔振鐸者,周武王母弟也。武王克殷,封叔振鐸於曹。」《地理志》云:「濟陰定陶,《詩·風》曹國。」是鄭所引之文也。曹都雖在濟陰,其地則逾濟北。《春秋》僖三十一年「取濟西田」。《左傳》曰:「濟西田,分曹地也。」案《禹貢》濟自陶丘之北,又東至於菏,又東北會於汶。曹在汶南、濟東,據魯而言是濟西,是曹地在濟北也。其封域在雷夏、菏澤之野。○正義曰:《禹貢》兗州云:「雷夏既澤。」又云:「導菏澤,被盟豬。」案《地理志》雷夏澤在濟陰成陽縣西北,菏澤在濟陰定陶縣東,二澤同屬濟陰。濟陰,曹都所在,是曹之封域在二澤。   昔堯嘗游成陽,死而葬焉。舜漁於雷澤,民俗始化,其遺風重厚,多君子,務稼穡,薄衣食以致畜積。○正義曰:此皆《地理志》文。《志》又云:「濟陰成陽縣有堯塚。」既有堯塚,是死而葬焉。由堯、舜二帝嘗經游處,故民俗化而效之,其遺風多君子也。將言後世驕侈,故先雲其民俗畜積也。○夾於魯、衛之間,又寡於患難,末時富而無教,乃更驕侈。○正義曰:魯在其東南,衛在其西北。魯、衛雖大於曹,非如齊、秦、晉、楚自專征伐,畏懼霸主,不敢侵曹,由此所以寡於患難。又言其改變堯、舜之化而驕侈,無復重厚之風也。《蜉蝣序》云:「刺奢也。昭公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是富而無教,驕侈之事也。言末時者,正謂周王惠、襄之間。作詩之時,鄰國非獨魯、衛而已。舉魯、衛以協句,略餘國而不言也。曹之後世雖為宋所滅,宋亦不數伐曹,故得寡於患難。十一世當周惠王時,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正義曰:《曹世家》云:「叔振鐸卒,子太伯脾立。卒,子仲君平立。卒,子宮伯侯立。卒,子孝伯雲立。卒,子夷伯喜立。卒,弟幽伯強立。九年,弟蘇殺幽伯代立,是為戴伯。三十年,卒,子惠伯兕立。三十六年,卒,子碩甫立,其弟武攻之代立,是為繆公。三年,卒,子桓公終生立。五十五年,卒,子莊公射姑立。三十一年,卒,子釐公夷立。九年,卒,子昭公班立。九年,卒,子共公襄立。」此其君次也。自叔振鐸至昭公,凡十五君,以碩甫不成為君,幽伯、戴伯二及,又不數叔振鐸始封之君,故十一世。昭公以魯閔公元年即位,僖七年卒。周惠王以莊十八年即位,僖八年崩。是當周惠王時也。其詩,《蜉蝣》序雲昭公,昭公詩也。《候人》、《下泉》序雲共公,《鳲鳩》在其間,亦共公詩也。鄭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   《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蜉蝣,上音浮,下音由,渠略也。國小,一本作「昭公國小而迫」。案《鄭譜》云:「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此詩箋云:「喻昭公之朝。」是《蜉蝣》為昭公詩也。《譜》又雲《蜉蝣》至《下泉》四篇,共公時作。今諸本此序多無「昭公」字,崔《集注》本有,未詳其正也。   [疏]「《蜉蝣》三章,章四句」至「依焉」。○正義曰:作《蜉蝣》詩者,刺奢也。昭公之國既小,而迫脅於大國之間,又無治國之法以自保守,好為奢侈而任用小人,國家危亡無日,君將無所依焉,故君子憂而刺之也。好奢而任小人者,三章上二句是也。將無所依,下二句是也。三章皆刺好奢,又互相見。首章言「衣裳楚楚」,見其鮮明。二章言「采采」,見其眾多。卒章言「麻衣」,見其衣體。卒章「麻衣」,是諸侯夕時所服,則首章是朝時所服及其餘衣服也。二章言眾多,見其上下之服皆眾多也。首章言「蜉蝣之羽」,二章言「之翼」,言有羽翼而己,不言其美。卒章乃言其色美,亦互以為興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興也。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猶有羽翼以自修飾。楚楚,鮮明貌。箋云:興者,喻昭公之朝,其群臣皆小人也。徒整飾其衣裳,不知國之將迫脅,君臣死亡無日,如渠略然。○楚楚,如字,《說文》作「<黹□>ぼ」,云「會五采鮮色也」。渠,本或作「蟝」,音同,其居反;略,本或作「」,音同,沈云:「二字並不施蟲。」是也。朝,直遙反,下皆同;一讀下朝夕字,張遙反。   心之憂矣,於我歸處。箋云:歸,依歸。君當於何依歸乎?言有危亡之難,將無所就往。○難,乃旦反。   [疏]「蜉蝣」至「歸處」。○正義曰:言蜉蝣之蟲,有此羽翼,以興昭公君臣有此衣裳楚楚也。蜉蝣之小蟲,朝生夕死,不知己之性命死亡在近,有此羽翼以自修飾,以興昭公之朝廷皆小人,不知國將迫脅,死亡無日,猶整飾此衣裳以自修絜。君任小人,又奢如是,故將滅亡。詩人之言,我心緒為之憂矣。此國若亡,於我君之身當何所歸處乎?○傳「蜉蝣」至「明貌」。○正義曰:《釋蟲》云:「蜉蝣,渠略。」舍人曰:「蜉蝣,一名渠略,南陽以東曰蜉蝣,梁、宋之間曰渠略。」孫炎曰:「《夏小正》云:『蜉蝣,渠略也,朝生而暮死。』」郭璞曰:「似蛣蜣,身狹而長,有角,黃黑色。叢生糞土中,朝生暮死。豬好啖之。」陸機《疏》云:「蜉蝣,方土語也,通謂之渠略,似甲蟲,有角,大如指,長三四寸,甲下有翅,能飛。夏月陰雨時,地中出。今人燒炙啖之,美如蟬也。「樊光謂之糞中蠍蟲,隨陰雨時為之,朝生而夕死。定本亦云「渠略」,俗本作「渠螻」者,誤也。○箋「興者」至「渠略」。○正義曰:以序云「任小人」,故雲其群臣皆小人耳。其實此言衣裳楚楚,亦刺昭公之身,非獨刺小人也。何則?卒章「麻衣」謂諸侯之身夕服深衣,則知此章衣裳亦有君之衣裳。以蜉蝣朝生夕死,故知喻國將迫脅,死亡無日。   蜉蝣之翼,采採衣服。采采,眾多也。   [疏]傳「采采,眾多」。○正義曰:以《卷耳》、《芣苡》言「采采」者,眾多非一之辭,知此「采采」亦為眾多。「楚楚」於「衣裳」之下,是為衣裳之貌。今「采采」在「衣服」之上,故知言多有衣服,非衣裳之貌也。   心之憂矣,於我歸息。息,止也。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掘閱,容閱也。如雪,言鮮絜。箋云:掘閱,掘地解,謂其始生時也。以解閱喻君臣朝夕變易衣服也。麻衣,深衣。諸侯之朝朝服,朝夕則深衣也。○掘,求勿反。閱音悅。解音蟹,下同。   心之憂矣,於我歸說。箋云:說猶捨息也。○說音稅,協韻如字。   [疏]「蜉蝣」至「歸說」。○正義曰:蜉蝣之蟲,初掘地而出,皆解閱,以興昭公群臣皆麻衣鮮絜如雪也。蜉蝣之蟲,朝生夕死,掘地而出,甚解閱,後又生其羽翼,為此修飾,以興昭公君臣不知死亡無日,亦朝夕變易衣服而為修飾也。君既任小人,又好奢如是,故君子憂之,言我心為之憂矣。此國若亡,於我君之身當何所歸依而說捨乎?言小人不足依恃也。○傳「掘閱」至「鮮絜」。○正義曰:此蟲土裡化生。閱者,悅懌之意。掘閱者,言其掘地而出,形容解閱也。麻衣者,白布衣。如雪,言甚鮮絜也。○箋「掘地」至「深衣」。○正義曰:定本云「掘地解閱,謂開解而容閱」,義亦通也。上言羽翼,謂其成蟲之後。此掘閱,舉其始生之時。蟲以朝夕容貌不同,故知喻君臣朝夕變易衣服也。言麻衣,則此衣純用布也。衣裳即布,而色白如雪者,謂深衣為然,故知麻衣是深衣也。鄭又自明己意,所以知麻是布深衣者,以諸侯之朝夕則深衣故也。《玉藻》說諸侯之禮云:「夕深衣,祭牢肉。」是諸侯之服夕深衣也。深衣,布衣,升數無文也。《雜記》云:「朝服十五升。」然則深衣之布亦十五升矣,故《間傳》云「大祥素縞麻衣」,注云:「麻衣,十五升,布深衣也。純用布,無采飾。」是鄭以深衣之布為十五升也。彼是大祥之服,故云「無采飾」耳。而《禮記·深衣》之篇說深衣之制云:「孤子衣純以素。非孤子者,皆不用素純。」此諸侯夕服當用十五升布深衣,而純以采也。以其衣用布,故稱麻耳。案《喪服記》:「公子為其母麻衣,縓緣。」注云:「麻衣者,小功布深衣。」引詩云:「麻衣如雪。」若深衣用十五升布為,而彼注以麻衣為小功布者,以大功章云:「公之庶昆弟為其母。」言公之昆弟,則父卒矣。父卒為母大功,父在之時,雖不在五服之例,其縷粗細宜降大功一等,用小功布深衣。引此者,證麻衣是布深衣耳,不謂此言麻衣,其縷亦如小功布也。   《蜉蝣》三章,章四句。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遠君子而好近小人焉。○候人,官名。近,附近之近,下同。共音恭,下篇同。遠,於萬反,下注同。好,呼報反。   [疏]「《候人》四章,章四句」至「人焉」。○正義曰:首章上二句言其遠君子,以下皆近小人也。此詩主刺君近小人。以君子宜用而被遠,小人應疏而卻近,故經先言遠君子也。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候人,道路送賓客者。何,揭。祋,殳也。言賢者之官,不過候人。箋云:是謂遠君子也。○何,何可反,又音何。祋,都外反,又都律反。揭音竭,又其謁反。殳,市朱反。   彼其之子,三百赤芾。彼,彼曹朝也。芾,□也。一命縕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蔥珩。大夫以上赤芾乘軒。箋云:之子,是子也。佩赤芾者三百人。○其音記,下皆同。芾音弗,祭服謂之芾,沈又甫味反。朝,直遙反,下「在朝」同。縕,音溫,何烏本反,赤黃之色。黝,於糾反,黑色。珩音衡。以上,時掌反。   [疏]「彼候」至「赤芾」。○正義曰:言共公疏遠君子。曹之君子正為彼候迎賓客之人兮,荷揭戈與祋在於道路之上。言賢者之官,不過候人,是遠君子也。又親近小人,彼曹朝上之子三百人皆服赤芾,是其近小人也。諸侯之制,大夫五人。今有三百赤芾,愛小人過度也。○傳「候人」至「候人」。○正義曰:《夏官》序云:「候人,上士六人,下士十有二人,史六人,徒百有二十人。」注云:「候人,迎賓客之來者。」彼天子之官,候人是上士、下士,則諸侯之候人亦應是士。此說賢者為候人,乃身荷戈祋,謂作候人之徒屬,非候人之官長也。天子候人之徒百二十人,諸侯候人之徒數必少於天子。賢者之身,充此徒中之一員耳。其職云:「候人各掌其方之道治,與其禁令,以設候人。」注云:「禁令,備奸寇也。以設候人者,選士卒以為之。」引此詩云:「彼候人兮,何戈與祋。」言以設候人,是其徒亦名為候人也。鄭言選士卒為之,即引此詩,明知此詩所陳,是彼候人之士卒者。若居候人之職,則是官為上士,不宜身荷戈祋,不得刺遠君子。以此知賢者所為,非候人之官長也。其職又云:「若有方治,則帥而致於朝。及歸,送之於境。」注云:「方治,其方來治國事者也。《春秋傳》曰『晉欒盈過周,王使候人出諸轘轅。』是其送之也。」官以候迎為名,有四方來者則致之於朝,歸則送之於境,以是知候人是道路送迎賓客者。案《秋官·環人》:「掌送迎邦國之賓客,以路節達諸四方。」又《掌訝》:「掌待賓客。有賓客至,逆於境為前驅而入。及歸,送亦如之。」若候人主送迎賓客,而環人、掌訝又掌送迎賓客者,環人掌執節導引,使門關無禁;掌訝以禮送迎,詔贊進止;候人則荷戈兵防衛奸寇,雖復同是送迎,而職掌不同,故異官也。戈祋須人擔揭,故以荷為揭也。《考工記·廬人》云:「戈柲六尺有六寸,殳長尋有四尺。」戈、殳俱是短兵,相類故也。且祋字從殳,故知祋為殳也。《說文》云:「祋,殳也。」本刺遠君子,而舉候人,是作者之意言賢者之官不過候人也。賢者所作候人,乃是候人之士卒,言官者,以賢人宜為大官。今在官任使,唯為候人,故以官言之。○傳「彼彼」至「乘軒」。○正義曰:桓二年《左傳》云「袞、冕、黻、珽」,則芾是配冕之服。《易·困卦》「九五,困於赤芾」,知用享祀則芾服,祭祀所用也。《士冠禮》「陳服皮弁、素□、玄端、爵□」,則□之所用,不施於祭服矣。《玉藻》說□之制云:「下廣二尺,上廣一尺,長三尺,其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書傳》更不見芾之別制,明芾之形制亦同於□,但尊祭服,異其名耳。言「芾,□」者,以其形制大同,故舉類以曉人。其禮別言之,則祭服謂之芾,他服謂之□,二者不同也。一命縕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蔥珩,皆《玉藻》文。彼注云:「玄冕爵弁服之□,尊祭服,異其名耳。□之言蔽也。縕,赤黃之間色,所謂□也。珩,珮玉之珩也。黑謂之黝,青謂之蔥。《周禮》公侯伯之卿三命,下大夫再命,上士一命。」然則曹為伯爵大夫再命,是大夫以上皆服赤芾,於法又得乘軒,故連言之。定十三年《左傳》云:「齊侯斂諸大夫之軒。」哀十五年傳稱衛太子謂渾良夫曰:「苟使我入國,服冕乘軒。」是大夫乘軒也。閔二年傳稱齊桓公遺衛夫人以魚軒。以夫人乘軒,則諸侯亦乘軒,故云「大夫以上」也。傳因赤芾,遂言乘軒者,僖十八年《左傳》稱「晉文公入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也,且曰獻狀」。杜預云:「軒,大夫之車也。言其無德而居位者,多故責其功狀。」彼正當共公之時,與此三百文同,故傳因言乘軒,以為共公近小人之狀。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鵜,洿澤鳥也。梁,水中之梁。鵜在梁,可謂不濡其翼乎?箋云:鵜在梁,當濡其翼,而不濡者,非其常也。以喻小人在朝亦非其常。○鵜,徒低反。洿音烏,一音火故反。   彼其之子,不稱其服。箋云:不稱者,言德薄而服尊。○稱,尺證反,注同。   [疏]「維鵜」至「其服」。○毛以為,維鵜鳥在梁,可謂不濡其翼乎?言必濡其翼。以興小人之在朝,可謂不亂其政乎?言必亂其政。彼其曹朝之子,謂卿大夫等,其人無德,不能稱其尊服,言其終必亂國也。鄭上二句別義,具箋。○傳「鵜洿」至「翼乎」。○正義曰:「鵜,洿澤」,《釋鳥》文。舍人曰:「鵜,一名洿澤。」郭璞曰:「今之鵜鶘也。好群飛,入水食魚,故名洿澤,俗呼之為淘河。」陸機《疏》云:「鵜,水鳥,形如鶚而極大,喙長尺餘,直而廣,口中正赤,頷下胡大如數升囊。若小澤中有魚,便群共杼水滿其胡而棄之,令水竭盡,魚陸地,乃共食之,故曰淘河。」以鵜是食魚之鳥,故知梁是水中之梁,謂魚梁也。○箋「鵜在」至「其常」。○正義曰:箋以經言「不濡其翼」,是怪其不濡,故知言非其常,以喻小人在朝亦非其常。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咮,喙也。○咮,陟救反,徐又都豆反。喙,虛穢反,又尺稅反,又陟角反,鳥口也。   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媾,厚也。箋云:遂猶久也。不久其厚,言終將薄於君也。○媾,古豆反。   [疏]傳「媾,厚」。○正義曰:重昏媾者,以情必深厚,故媾為厚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薈、蔚,雲興貌。南山,曹南山也。隮,升雲也。箋云:薈蔚之小雲,朝升於南山,不能為大雨,以喻小人雖見任於君,終不能成其德教。   婉兮孌兮,季女斯饑。婉,少貌。孌,好貌。季,人之少子也。女,民之弱者。○箋云:天無大雨,則歲不熟,而幼弱者饑,猶國之無政令,則下民困病。   [疏]「薈兮」至「斯饑」。○正義曰:薈兮蔚兮之小雲,在南山而朝升,不能興為大雨,以興小人在上位而見任,不能成其德教。此接勢為喻,天若無大雨,則歲穀不熟。婉兮而少,孌兮而好,季子少女幼弱者,斯必饑矣。以喻德教不成,國無政令,則其民將困病矣。刺君近小人而病下民也。○傳「薈蔚」至「升雲」。○正義曰:言南山朝隮,則有物從山上升也,必是雲矣,故知「薈兮蔚兮」皆是雲興之貌。詩人之作,自歌土風,故云「南山,曹南山也」。「隮,升」,《釋詁》文。定本及《集注》皆云「隮,升雲也」。○箋「薈蔚」至「德教」。○正義曰:以經唯言雲興,不言雨降,故知薈蔚雲興者,是小雲之興也。○傳「婉少」至「弱者」。○正義曰:以季女謂少女、幼子,故以婉為少貌,孌為好貌。《齊·甫田》亦云「婉兮孌兮」,而下句云「總角丱兮」,丱是幼稚,故傳以婉孌並為少好貌。《野有蔓草》云「清揚婉兮」,思以為妻,則非復幼稚,故以婉為美貌。《采蘋》云「有齊季女」,謂大夫之妻,《車舝》云「思孌季女逝兮」,欲取以配王,皆不得有男在其間,故以季女為少女。此言斯饑,當謂幼者並饑,非獨少女而已,故以季女為人之少子、女子。皆觀經為訓,故不同也。伯仲叔季,則季處其少。女比於男,則男強女弱,不堪久饑,故詩言少女耳。定本云「季,人之少子。女,民之弱者」。○箋「天無」至「困病」。○正義曰:箋以此經輒言「斯饑」,文無致饑之狀,而上句取不雨為喻,是因不雨為興,故知此言歲穀不熟,則幼弱者饑,國無政令,則民困病。今定本直云「歲不熟」,無「穀」字。   《候人》四章,章四句。   《鳲鳩》,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鳲音屍,本亦作「屍」。   [疏]「《鳲鳩》四章,章六句」至「不壹」。○正義曰:經云「正是四國」、「正是國人」,皆謂諸侯之身,能為人長,則知此云「在位無君子」者,正謂在人君之位無君子之人也。在位之人既用心不壹,故經四章皆美用心均壹之人,舉善以駁時惡。首章「其子七兮」,言生子之數。下章云「在梅」、「在棘」,言其所在之樹。見鳲鳩均壹養之,得長大而處他木也。鳲鳩常言「在桑」,其子每章異木,言子自飛去,母常不移也。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興也。鳲鳩,秸鞠也。鳲鳩之養其子,朝從上下,莫從下上,平均如一。箋云:興者,喻人君之德,當均一於下也。以刺今在位之人不如鳲鳩。○秸,居八反,又音吉。鞠,居六反。莫音暮。下上,時掌反。淑人君子,其儀一兮。箋云:淑,善。儀,義也。善人君子,其執義當如一也。   其儀一兮,心如結兮。言執義一則用心固。   [疏]「鳲鳩」至「結兮」。○正義曰:言有鳲鳩之鳥,在於桑木之上為巢,而其子有七兮。鳲鳩養之,能平均用心如壹。以興人君之德,養其國人,亦當平均如壹。彼善人君子在民上,其執義均平,用心如壹。既如壹兮,其心堅固不變,如裹結之兮。言善人君子能如此均壹,剌曹君用心不均也。○傳「鳲鳩」至「如一」。○正義曰:「鳲鳩,秸鞠」,《釋鳥》文。鳲鳩之養七子也,旦從上而下,莫從下而上,其於子也平均如壹。蓋相傳為然,無正文。○箋「淑,善」至「如一」。○正義曰:「淑,善」,《釋詁》文。此美其用心均壹。均壹在心,不在威儀。以儀、義理通,故轉儀為義。言善人君子,執公義之心,均平如壹。○傳「言執義一則用心固」。○正義曰:如結者,謂如不以散,如物之裹結,故言執義壹則用心固也。《素冠》云「我心蘊結」,又為憂愁不散如裹結,與此同。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飛在梅也。   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騏,騏文也。弁,皮弁也。箋云:「其帶伊絲」,謂大帶也。大帶用素絲,有雜色飾焉。騏當作「<王綦>」,以玉為之,言此帶弁者,刺不稱其服。○弁,皮彥反。騏音其,纂文也,《說文》作「<王綦>」,云:「弁飾也,往往冒玉也。或亦作琪,音其。」稱,尺證反。   [疏]「鳲鳩」至「伊騏」。○毛以為,言鳲鳩之鳥在桑,其子飛去在梅,以其平均養之,故得長大而飛去。以興人君之德,亦能均壹養民,養民得成就而安樂。彼善人君子,執義如壹者,其帶維是絲為之,其弁維作騏之文也。舉其帶、弁,言德稱其服,故民愛之。刺曹君不稱其服,使民惡之。○鄭唯「其弁伊騏」,言皮弁之<王綦>,以玉為之。餘同。○傳「騏,綦文。弁,皮弁」。○正義曰:馬之青黑色者謂之騏。此字從馬,則謂弁色如騏馬之文也。《春官·司服》:「凡兵事韋弁服,視朝皮弁服。凡田冠弁服,凡吊事弁絰服。」則弁類多矣。知此是皮弁者,以其韋弁以即戎,冠弁以從禽,弁絰又是吊凶之事,非諸侯常服也,且不得與絲帶相配,唯皮弁是諸侯視朝之常服。又朝天子亦服之。作者美其德能養民,舉其常服,知是皮弁。○箋「其帶」至「其服」。○正義曰:《玉藻》說大帶之制云:「天子素帶朱裡終辟。諸侯素帶終辟。大夫素帶辟垂。士練帶率下辟。」是大夫以上,大帶用素,故知「其帶伊絲」,謂大帶用素絲,故言絲也。《玉藻》又云:「雜帶,君朱綠,大夫玄華,士緇辟。」是其有雜色飾焉。《夏官·弁師》云:「王之皮弁,會五采玉<王綦>。」注云:「會,逢中也。<王綦>,結也。皮弁之逢中,每貫結五采玉以為飾,謂之綦。」引此詩云:「其弁伊綦。」又云:「諸侯及孤卿大夫之皮弁,各以其等為之。」注云:「皮弁,侯伯綦飾七,子男綦飾五,玉用三采。」如彼《周禮》之文,諸侯皮弁有綦玉之飾。此云「其弁伊騏」,知騏當作「<王綦>」,以玉為之。以此故易傳也。孫毓云:「皮弁之飾,有玉<王綦>而無綦文。綦文非所以飾弁。箋義為長。」若然,《顧命》云:「四人騏弁執戈。」注云:「青黑曰騏。」不破騏字為玉綦者,以《顧命》之文,於「四人騏弁」之下,每云「一人冕」,身服冕則是大夫也。於「四人騏弁」之上,云「二人爵弁執惠」,身服爵弁,則是士也。於「爵弁」之下,次云「騏弁」,明亦是士。《弁師》之文,上云「孤卿大夫之皮弁,各以其等為之」,不言士之皮弁,則士之皮弁無<王綦>飾矣,故《弁師》注云:「士之皮弁之會無結飾。」以士之皮弁無玉綦飾,故知《顧命》士之騏弁,正是弁作青黑色,非綦玉之皮弁矣。禮無騏色之弁,而《顧命》有之者,以新王即位,特設此服,使士服此騏弁,執兵衛王。玉綦,常服也。此言諸侯常服,故知騏當作<王綦>,說善人君子而言此帶弁者,以善人能稱其服,刺今不稱其服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忒,疑也。○忒,他得反。   [疏]傳「忒,疑」。○正義曰:《釋言》文。執義如一,無疑貳之心。   其儀不忒,正是四國。正,是也。箋云:執義不疑,則可為四國之長。言任為侯伯。○長,張丈反,下同。任音壬。   [疏]箋「執義」至「侯伯」。○正義曰:傳言「正,長」,《釋訓》文。非為州牧,不得為四國之長,故任為侯伯也。僖元年《左傳》曰:「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是諸侯之長,侯伯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箋云:正,長也。能長人,則人欲其壽考。○榛,側巾反,木名也。又仕巾反,《字林》云:「木叢生也。」《字林》榛木之字從辛木,云:「似梓,實如小栗,音壯巾反。」   《 鳲鳩》四章,章六句。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思治,直吏反。刻音克。   [疏]「《下泉》四章,章四句」至「賢伯」。○正義曰:此謂思上世明王賢伯治平之時,若有明王賢伯,則能督察諸侯,共公不敢暴虐,故思之也。上三章皆上二句疾共公侵刻下民,下二句言思古明王。卒章思古賢伯。上三章說共公侵刻,而思古明王能紀理諸侯,使之不得侵刻。卒章言賢伯勞來諸侯,則明王亦能勞來諸侯,互相見。   洌彼下泉,浸彼苞稂。興也。洌,寒也。下泉,泉下流也。苞,本也。稂,童梁。非溉草,得水而病也。箋云:興者,喻共公之施政教,徒困病其民。稂當作「涼」,涼草,蕭蓍之屬。○洌音列。浸,本作「浸」,子鴆反。稂音郎,徐又音良。溉,古愛反。蓍音屍。   愾我寤歎,念彼周京。箋云:愾,歎息之意。寤,覺也。念周京者,思其先王之明者。○愾,苦愛反,歎息也,《說文》云:「大息也。」音火既反。覺音教。   [疏]「洌彼」至「周京」。○正義曰:洌然而寒者,彼下流之泉,浸彼苞稂之草。稂非灌溉之草,得水則病,以喻共公之政教甚酷虐於民,下民不堪侵刻,遭之亦困病。民既困病,思古明王,愾然我寢寐之中,覺而歎息,念彼周室京師之明王。言時有明王,則無此困病也。○鄭唯稂草有異,其文義則同。○傳「洌寒」至「而病」。○正義曰:《七月》云「二之日栗洌」,字從冰,是遇寒之意,故為寒也。《釋水》云:「沃泉縣出。縣出,下出也。」李巡曰:「水泉從上溜下出。」此言「下泉」謂「泉下流」,是《爾雅》之沃泉也。《易》稱「繫於苞桑」,謂桑本也。泉之所浸,必浸其根本,故以苞為本。「稂,童梁」,《釋草》文。舍人曰:「稂,一名童梁。」郭璞曰:「莠類也。」陸機《疏》云:「禾秀為穗而不成,崱嶷然,謂之童梁。今人謂之宿田翁,或謂宿田也。《大田》云『不稂不莠』,《外傳》曰『馬不過稂莠』,皆是也。」此稂是禾之秀而不實者,故非灌溉之草,得水而病。○箋「興者」至「之屬」。○正義曰:以序云「侵刻下民」,故喻困病下民也。箋以苞稂則是童梁,為禾中別物,作者當言浸禾,不應獨舉浸稂,且下章蕭、蓍皆是野草,此不宜獨為禾中之草,故易傳以為「稂當作涼。涼草,蕭蓍之屬」。《釋草》不見草名涼者,未知鄭何所據。○箋「愾歎」至「明者」。○正義曰:《祭義》說祭之事云:「周旋出戶,愾然而聞乎歎息之聲。」是愾為歎息之意也。序云「思明王」,故知念周京是思先王之明者。周京與京師,一也,因異章而變文耳。周京者,周室所居之京師也。京周者,京師所治之周室也。桓九年《公羊傳》云:「京師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大』、『眾』言之。」是說天子之都名為京師也。   洌彼下泉,浸彼苞蕭。蕭,蒿也。○蒿,好刀反。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洌彼下泉,浸彼苞蓍。蓍,草也。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芃芃,美貌。○芃,薄工反,又薄雄反。膏,古報反。   四國有王,郇伯勞之。郇伯,郇侯也。諸侯有事,二伯述職。箋云:有王,謂朝聘於天子也。郇侯,文王之子,為州伯,有治諸侯之功。   [疏]「芃芃」至「勞之」。○正義曰:言芃芃然盛者,黍之苗也。此苗所以得盛者,由上天以陰雨膏澤之故也。以興四方之國,有從王之事,所以得治者,由有郇國之侯為伯,以恩德勞來之故也。今無賢伯,致曹國之不治,故思之。○鄭唯說伯有異,其文義則同。○傳「郇伯」至「述職」。○正義曰:以經言郇伯,嫌是伯爵,故言「郇伯,郇侯也」。知郇為侯爵者,定四年《左傳》祝鮀說文王之子,唯言曹為伯,明自曹以外,其爵皆尊於伯,故知爵為侯也。諸侯有事,二伯述職,謂東西大伯,分主一方,各自述省其所職之諸侯者,昭五年《左傳》云:「小有述職,大有巡功。」服虔云:「諸侯適天子曰述職。」謂六年一會王官之伯,命事考績述職之事也。○箋「有王」至「之功」。○正義曰:莊二十三年《左傳》曰:「諸侯有王,王有巡守。」巡守是天子巡省諸侯,則知有王是諸侯朝聘天子。思古明王賢伯也,言諸侯朝聘天子者,若上有明王,下有賢伯,則諸侯以時朝聘,善惡則有黜陟之義。《大司馬》「掌九伐之法,正邦國。賊賢害民則伐之。」爾時諸侯必不敢暴虐。今由無明王賢伯,不復朝聘。共公侵刻下民,無所畏憚,故思治世有朝聘之時也。僖二十四年《左傳》說富辰稱『畢、原、酆、郇,文之昭也」,知郇伯是文王之子也。時為州伯,有治諸侯之功,謂為牧下二伯,治其當州諸侯也。易傳者,以經、傳考之,武王、成王之時,東西大伯唯有周公、召公、大公、畢公為之,無郇侯者,知為牧下二伯也。   《下泉》四章,章四句。   曹國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八 八之一  卷八 八之一   ◎豳七月詁訓傳第十五   ○陸曰:豳者,戎狄之地名也。夏道衰,後稷之曾孫公劉自邰而出居焉。其封域在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於漢屬右扶風郇邑。周公遭流言之難,居東都,思公劉、大王為豳公,憂勞民事,以此敘己志而作《七月》、《鴟鴞》之詩。成王悟而迎之,以致太平,故大師述其詩為豳國之風焉。   豳譜豳者,後稷之曾孫曰公劉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屬右扶風栒邑。○正義曰:《周本紀》云:「後稷卒,子不窋立。卒,子鞠陶立。率,子公劉立。」是公劉為後稷之曾孫也。《生民》云:「即有邰家室。」《本紀》云:「舜封後稷於邰。」公劉因封不改,故知公劉自邰而出也。《公劉》之篇說公劉為狄迫逐而徙居,經云:「度其夕陽,豳居允荒。」《本紀》稱公劉在戎狄閒,知豳是戎狄之地名也。《漢書·地理志》云:「右扶風郇邑縣有豳鄉,《詩·公劉》所邑。」是漢時屬扶風郇邑也。言自邰而出者,杜預云:「豳在新平漆縣東北,邰今始平武功縣所治釐城是也。邰近而豳遠,從內出外,故言出。」○公劉以夏後大康時失其官守,竄於此地,猶修後稷之業,勤恤愛民,民鹹歸之,而國成焉。○正義曰:《國語》云:「昔我先世後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棄稷弗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於戎狄之間。」韋昭云:「豳西近戎,北近狄。」《周本紀》亦云「不窋奔戎狄之間」。此雲公劉竄於此地者,案此《公劉》之篇說公劉遷豳事皆詳悉,自邰徙豳,必從公劉始矣。蓋不窋之時已竄豳地,尚往來邰國,至公劉而盡以邰民遷之也。《本紀》云:「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是也。定國於豳,自公劉始也。韋昭注《國語》,以為不窋當大康之時,公劉乃不窋之孫,不應亦當大康之世。而此雲公劉以大康時失官守者,《周語》止雲夏之衰也,不言始衰之主。《書序》云「大康失邦」,則夏後之衰自大康為始,故系大康言之。其實公劉適豳,不當大康之世,鄭據《外傳》之文,取不窋之事以為說耳。《本紀》云:「公劉雖在戎狄間,復修後稷之業,民賴其慶。百姓懷之。周道之興,自此始也。」又《公劉》之篇具述公劉居豳愛民之事,是民歸之而成國也。其封域在《禹貢》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正義曰:《禹貢》雍州云:「荊岐既旅,原隰厎績。」是岐山、原隰屬雍州也。大王始入,居岐之陽,明豳在岐山之北。《公劉》之篇說公劉居豳,度其原隰以治田,是豳居原隰之野。   至商之末世,大王又避戎狄之難,而入處於岐陽,民又歸之。○正義曰:《詩·綿》傳及《書傳略說》皆有其事。○公劉之出,大王之入,雖有其異,由有事難之故,皆能守後稷之教,不失其德。○正義曰:《本紀》云:「公劉復修後稷之業。古公復修後稷、公劉之業。」是皆能守後稷之教,不失其德也。《旱麓序》云:「周之先祖,世修後稷、公劉之業。」而鄭獨言公劉、大王者,以周公之作《七月》,主意於此二人,故特言之。   成王之時,周公避流言之難,出居東都二年。○正義曰:《金縢》云:「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是周公避流言之模仚出居東都二年也。《金縢》直云「居東」,不言「東都」。周公避居,固當不出畿內,自然在東都。於時實未為都,而雲都,據後營洛而言之耳。周公在東,實出入三年。言二年,順《金縢》之成文。思公劉、大王居豳之職,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己志。○正義曰:此釋作《七月》之意也。以公劉遭夏人之亂,大王有戎狄之難,或出或入。其居豳之時,教民以蠶農為務,使衣食充足,憂念民事,有至苦之功。由其積德勤民,子孫卒成王業。周公既出居東都,恐王業毀壞,亦憂念民事,庶成周道。其意與公劉、大王之志同,不得自言己身憂國之心矣。無以發明己志,故作《七月》之詩,仰陳公劉、大王,以比己身,序己志。知周公之作《七月》,其意必如此者,以序云:「周公遭變故,陳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言遭變,是遭流言乃作也。襄二十九年《左傳》季札見歌《豳》,曰:「美哉,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明在東都作之也。《七月》之詩,非刺成王,非美成王,無故說先公之風化,陳王業之艱難,則是思念先公,用以比序己志也。本詩周公所作,大師題之曰《豳》,明其然矣。而先公在豳,凡經十世,知唯念公劉、大王者,以公劉初居豳之主,大王終去豳之君,俱是先公之俊,皆有事難之故。周公身遭事難,追念處豳先君,明是念其俊者,故知周公所念,念此二人。若然,大王既遭事難,能守後稷之教,乃在居岐之後。周公思居豳之事,知其亦念大王者,《綿》篇說大王之德云:「民之初生,自土沮漆。」言居豳之時,得民之意,民戀其德,故與俱遷。明知思念豳事,其意亦及大王也。鄭於上句言周公居東二年,此句說其作詩之意,欲明《七月》之作,在此二年之中。因《尚書》有二年之文,故言之耳。非謂居東二年,始作《七月》也。何則?序云「周公遭變」即作,不應坐度二年,方始為詩。《七月》之作,當是初出之年也。   後成王迎之反之,攝政,致大平。其出入也,一德不回,純似於公劉、太王之所為。大師大述其志,主意於豳公之事,故別其詩以為豳國變風焉。○正義曰:《金縢》云:「惟朕小子其新逆。」是成王迎而反之,代成王治國政而致大平。其出居東都也,其入攝王政也,常守專一之德,不有回邪,純似公劉、大王之所為也。周公作詩之時,有自比二人之意。及其終得攝王政,其事又純似之。此詩用於樂官,當立題目,太師於是大述周公之志,以此《七月》詩主意於豳公之事,故別其詩,不合在周之風、雅,而以為豳國之變風焉。此乃遠論豳公為諸侯之政,周公陳之,欲以比序己志,不美王業之本,不得人周、召之正風也。又非刺美成王,不得入成王之正雅。周公,王朝卿士,不得專名一國。進退既無所繫,因其上陳豳公,故為豳之變風。若所陳本非豳事,無由得繫於豳。周公事若不似,於理亦不可系。此詩追述豳公,事又相似,故系之為宜也。《春官·籥章》云:「吹籥以歌《豳詩》。」則周制之前,已系豳矣。謂之變者,以其變風、變雅各述時之善惡,《七月》陳豳公之政,《東山》以下主述周公之德,正是變詩美者,故亦謂之變風。《公劉》亦陳豳事,不系豳者,召康公陳公劉以戒成王,猶召穆公陳文王以傷大壞,主者意為雅,不得列為風也。《鴟鴞》以下,不陳豳事,亦系豳者,以《七月》是周公之事,既為《豳風》,《鴟鴞》以下亦是周公之事,尊周公使專一國,故並為《豳風》。故《鄭志》張逸問:「《豳·七月》專詠周公之德,宜在雅,今在風,何?」答曰:「以周公專為一國,上冠先公之業,亦為優矣,所以在風下,次於雅前,在於雅分,周公不得專之。」逸言「詠周公之德」者,據《鴟鴞》以下發問也。鄭言「上冠先公之業」,謂以《七月》冠諸篇也。以先公之業冠周公之詩,故周公之德系先公之業,於是周公為優矣。次之風後、雅前者,言周公德高於諸侯,事同於王政,處諸國之後,不與諸國為倫。次之小雅之前,言其近堪為雅,使周公專有此善也。此《豳詩》七篇,《七月》、《鴟鴞》是出居時作,其餘多在入攝政後。鄭以為周公避居之初,是武王崩後三年,成王年十三也。居東二年,罪人斯得,成王年十四也。迎周公,反而居攝,成王年十五也。七年致政,成王年二十一也。故《金縢》注云:文王十五生武王,九十七而終,終時武王八十三矣。於文王受命為七年,後六年伐紂,後二年有疾,疾瘳,後二年崩,崩時年九十三矣。周公以武王崩後三年出,五年秋反,而居攝四年作《康誥》,五年作《召誥》,七年作《洛誥》。伐紂至此,十六年也。作《康誥》時,成王年十八。《洛誥》時,年二十一也。即政時,年二十二也。然則成王以文王終明年生也。是鄭辨武王崩及周公出入之事。知然者,案《大戴禮·文王世子篇》云:「文王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武王。」則武王之年,少於文王十四歲。《文王世子》云:「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武王既少文王十四歲,文王九十七而崩,知武王於時年八十三也。《書傳》云:「文王受命七年而崩。」是文王崩時,受命七年。《尚書序》云:「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作《泰誓》。」案經《泰誓》上篇說武王觀兵時事,是受命十一年。《泰誓》下篇云:「還歸二年,而後伐紂。」是伐紂之時受命十三年也。文王崩,至十三年始伐紂,是崩後六年也。《金縢》云:「武王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是伐紂後二年有疾。從文王之崩至武王有疾,積八年矣。文王崩時,武王已八十三矣。至此,則九十一也。武王九十三而崩,故知瘳後二年崩也。知周公以武王崩後三年出者,禮,君薨,百官裛已而聽政於塚宰三年。定四年《左氏》云「周公為太宰」,以右王室。周公既為太宰,武王初崩,總攝王政,自是常事。管、蔡不應流言,成王不應致疑。明是三年喪畢,周公不授王政,故流言耳。按《周書》武王以十二月崩,則崩後一年十二月期而練,二年十二月祥而祭除,崩後三年,管、蔡乃流言也。《金縢》云:「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於國,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無以告我先王。』」是周公於流言之年,避位而出,是武王崩後三年也。《金縢》又云:「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注云:「罪人,周公之屬與知攝者。周公出,皆奔。二年盡為成王所得。」言三年者,並數出年,是崩後四年也。又曰:「於後,公乃為詩。」注云:「於二年後也。」上既言二年,又別言「於後」,明是二年之後也。又曰:「秋,大熟,未獲。」注云:「秋,謂周公出二年之後明年秋也。」此秋文承於後之下,於後既是二年之後,明此秋是二年之後,謂居東二年,武王崩後五年也。《金縢》云「秋,大熟,未獲」之下,即云「惟朕小子其新逆」,是周公即以其年反也。周公將攝,出避流言,今成王自新迎之,明其反即居攝。武王崩後五年,即是攝政之元年。《書傳》稱周公攝政,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七年,致政成王。言建侯衛,是封衛侯。《康誥》論封衛之事,是四年作《康誥》也。《召誥》論營洛邑成周之事,是五年作《召誥》也。《洛誥》論致政成王之事,是七年作《洛誥》也。鄭言作《康誥》時成王年十八,作《洛誥》時二十一。然則成王以文王終明年生,所以知者,《書傳略說》云:「天子太子年十八曰孟侯。孟侯者,於四方諸來朝,迎於郊。」注云:「孟,迎也。」按《康誥》經云「王若曰孟侯」,則封康叔之時,成王年十八。《書傳》言周公攝政,四年建侯衛。據孟侯之文,知攝政四年,成王年十八。又攝政七年,成王年二十一也。逆而推之,則知成王於攝政元年年十五,周公出年年十三,武王崩年年十歲。計文王崩後十年,武王始崩,自然文王崩之明年生成王也。由此而驗之,故知成王年十三之時,周公初出居東二年。十四之時,罪人斯得。十五年之時,反而居攝也。此譜言居東二年,思公劉、太王以比序己志,則《七月》之作,在出居二年之中,不知其作之在何年,當在《鴟鴞》之前。《鴟鴞》之作,則在居東三年。《金縢》云:「居東二年,罪人斯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既言二年,別言於後,既與罪人斯得別年,則上文居東二年,並初出之年為二年,作詩之時為三年。是周公居東三年,成王十五年之時作《鴟鴞》也。《伐柯序》云:「刺朝廷之不知言。」刺朝廷,則是刺群臣,不刺成王,宜在雷雨大風之後,啟金縢之前。知者,若在雷風之前,則王與群臣悉皆未悟,不得獨刺群臣。若啟金縢之後,則群臣亦悟,無所復刺。故《伐柯》箋云:「成王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故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猶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聖德,疑於成王迎之,是以刺之。」是鄭以《伐柯》為既得雷雨之後、金縢之前作也。《丸罭序》與《伐柯序》同刺朝廷之不知,首章言王欲迎周公,二章以下說迎之事,當是周公既反而作也。《書傳》稱周公居攝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多方》云:「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注云:「奄國在淮夷之傍,周公居攝之時亦叛。王與周公征之,三年滅之。自此而來歸。」然則周公之歸,在攝政三年。《東山》「勞歸士」之時,經云:「自我不見,於今三年。」明周公以秋反而居攝,其年則東征。三年而後歸。既歸,乃大夫美之,作《東山》也。若然,周公以秋反而即東征,必是秋冬遣兵。而《東山》經云:「倉庚于飛,熠燿其羽。」箋云:「倉庚,仲春而鳴,嫁娶之候也。歸士始行之時,新合昏禮。」秋冬行而云「新合昏」者,周公悅勞歸士,言其新昏也,非是六軍之事皆新昏。設令發兵之前一二年為昏,猶是新昏,不必以起兵之月始為昏也。《破斧》經稱東征,則是征時之事,其作必是《東山》之前,未知定是何年。《狼跋序》云:「美周公也。美不失其聖。」經云「公孫碩膚」,言周公遜遁去位,避成功也。案《書序》雲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周公致政之後,留為大師,是《狼跋》之作,在致政之後也。計此七篇之作,《七月》在先,《鴟鴞》次之。今《鴟鴞》次於《七月》,得其序矣。《伐柯》、《九罭》與《鴟鴞》同年,《東山》之作在《破斧》之後,當於《鴟鴞》之下次《伐柯》、《九罭》、《破斧》、《東山》,然後終以《狼跋》。今皆顛倒不次者,張融以為簡札誤編,或者次詩不以作之先後。鄭所不說,未可明言。毛氏之意,傳訓不明,唯《鴟鴞》傳曰:「寧亡二子,不可毀我周室。」二子謂管、蔡。以為《鴟鴞》之詩為管、蔡而作。然則毛解《金縢》之文,其意皆異於鄭。《金縢》云:「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毛以《鴟鴞》為管、蔡而作,則罪人斯得為得管、蔡,周公居東為東征也。居東二年,既為征伐,則我之不辟,當訓闢為法,謂以法誅之,如是則毛氏之說周公無避居之事矣。但不知毛意以周公攝政為是喪中即攝,為在除喪之後,此不明耳。王肅之說,祖述毛氏傳意,或如肅言。王肅《金縢》注云:「文王十五而生武王,九十七而終,時受命九年,武王八十三矣。十三年伐紂,明年有疾,時年八十八矣。九十三而崩,以冬十二月,其明年稱元年。周公攝政,遭流言,作《大誥》。而東征二年,克殷,殺管、蔡。三年而歸,制禮作樂。出入四年,至六年而成,七年營洛邑,作《康誥》、《召誥》、《洛誥》,致政成王。然則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歲。武王八十而後有成王,武王崩時,成王已十三。周公攝政七年,致政成王,年二十。」肅意所以然者,以《家語》武王崩時,成王年十三。故《古文尚書·武成》篇云:「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勳,誕膺天命,以撫方夏。惟九年,大統未集。」孔安國據此文以為,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其後劉歆、班固、賈逵皆亦同之。肅雖不見古文,以其先儒之言,必有所出。本從先儒,以為文王受命九年而崩,依《大戴禮》,武王之年少文王十四歲,故亦同鄭為文王崩時,武王年八十三也。受命九年,武王八十三,故至十三年伐紂,武王八十七也。《金縢》云「武王既克殷,二年有疾」者,並數伐紂之年與疾年共為二年,故云:「伐紂明年有疾,時武王八十八也。」《禮記》云:「武王九十三而終。」是為伐紂後六年而崩也。《金縢》云「武王既喪」,即云「管、蔡流言,周公居東」,則是武王崩之後,管、蔡即流言,周公即東征也。又《書序》云:「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命,作《大誥》。」言武王崩,三監叛,明武王崩後即叛,周公即征可知。故以為武王崩之明年稱元年,周公攝政,遭流言,作《大誥》而東征也。《金縢》云「居東二年,罪人斯得」,故知二年而克殷,殺管叔也。《東山序》云:「周公東征,三年而歸。」《明堂位》稱周公踐天子之位六年,制禮作樂。故知三年歸,制禮作樂,至六年而成也。東征實三年,《金縢》言二年者,王肅於彼注云:「或曰《詩序》三年而歸,此言居東二年,其錯何也?曰:《書》言其罪人斯得之年,《詩》言其歸之年也。」知營洛邑,作《康誥》、《召誥》皆在七年者,以《召誥》說營洛邑之事,《洛誥》說致政成王,治於新邑之事,明此二篇同是致政之年作也。《康誥》經云:「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亦言洛邑之事,明與《召誥》同時,故知三篇皆七年作也。肅又云:「然則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歲。致政時年二十。所以知者,以周公居攝七年而致政,明是二十成人,故致之耳。」致政之時,成王年二十,逆而推之,攝政元年年十四,武王崩年年十三,文王先武王十年而崩,是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歲也。由此而驗之,則武王崩之明年,成王年十四。其年周公攝政,管、蔡流言,周公東征之,作《七月》也。所以作《七月》者,王肅之意以為,周公以公劉、太王能憂念民事,成此王業。今管、蔡流言,將絕王室,故陳豳公之德,言己攝政之意,必是攝政元年作此《七月》。《左傳》季札見歌《豳》,曰:「其周公之東乎!」則至東居乃作也。居東二年,既得管、蔡,乃作《鴟鴞》。三年而歸,大夫美之,而作《東山》也。大夫既美周公來歸,喜見天下平定,又追惡四國之破毀禮義,追刺成王之不迎周公,而作《破斧》、《伐柯》、《九罭》也。《伐柯序》云:「刺朝廷之不知。」王肅云:「朝廷,斥成王也。」肅又云:「或曰:『《東山》既歸之詩,而朝廷不知,猶在下,何?』曰:『同時之作。《破斧》惡四國,而其辭曰:「周公東征,四國是皇。」猶追而刺之,所以極美周公。』」是肅意以《破斧》、《伐柯》、《九罭》作在《東山》之後,故編《東山》於前也。《狼跋》美周公。遠則四國流言,近則成王不知,進退有難,而不失其聖,當是三年歸後,天下太平,然後美其不失其聖耳。最在後作,故以為終。此則王肅義耳,未知傳意必然以否。其讖緯史傳言「文王受命七年而崩」,又言「周公攝政,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及「大子十八稱孟侯」,此等皆肅所不信。   《七月》,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後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周公遭變者,管、蔡流言,辟居東都。○王業,於況反,又如字,下同。   [疏]「《七月》八章,章十一句」至「艱難」。○正義曰:作《七月》詩者,陳先公之風化,是王家之基業也。毛以為,周公遭管、蔡流言之變,舉兵而東伐之。憂此王業之將壞,故陳後稷及居豳地之先公,其風化之所由,緣致此王業之艱難之事。先公遭難,乃能勤行風化,己今遭難,亦欲勤修德教,所以陳此先公之事,將以比序己志。經八章,皆陳先公風化之事。此詩主意於豳之事,則所陳者,處豳地之先公公劉、大王之等耳,不陳後稷之教。今輒言後稷者,以先公修行後稷之教,故以後稷冠之。艱亦難也,但古人之語字重耳。《無逸》亦云「不知稼穡之艱難」,與此同也。鄭以為,周公遭流言之變,避居東都,非征伐耳。其文義則同。○箋「周公」至「東都」。○正義曰:變者,改常之名。周公欲攝,管、蔡毀之,是於攝事變改也。《金縢》云:「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即云「居東二年」。是其避流言居東都也。流,謂水流,造作虛語,使人傳之如水之流然,故謂之流言。彼注云:「管,國名。叔,字。封於管。群弟,蔡叔、霍叔。武王崩,周公免喪服,意欲攝政。小人不知天命而非之,故流『公將不利於孺子』之言於京師。孺子,成王也。我今不避孺子而去,我先王以謙謙為德,我反有欲位之謗,無以告我先王。言愧無辭也。居東者,出處東國待罪,以須君之察己。」是說避居之意也。周公避居東都,史傳更無其事。古者避、辟扶亦反,譬、僻皆同作辟字,而借聲為義。鄭讀闢為避,故為此說。案《鴟鴞》之傳言「寧亡二子」,則毛無避居之義,故毛讀闢為辟。此八章皆是周公陳先公在豳教民,周備使衣食充足,寒暑及時,民奉上教,知其早晚,各自勸勉,以勤事業,故「同我婦子,饁彼南畝」,及「嗟我婦子,曰為改歲」。此述民人之志,非序先公號令之辭。首章陳人以衣食為急,余章廣而成之。計民之所用,食急於衣,宜先陳耕田之事。但耕種收斂,終年始畢,每事及時,然後能獲,則御一年之饑,非時日之用。衣則不然,唯是寒月所須,又當及時營作,故「蠶月條桑」,「八月載績」。若此月不作,則寒時無衣,事之濟否,在此一月。偏急於衣,故首章上六句先陳人以衣褐為急。「三之日」以下五句,陳人以谷食為急,故陳人耕饁之事。人之為衣,絲帛為先,故二章言女功之始,養蠶之事。一章之中,而再言「春日」者,此章先言執筐養蠶,因論女心傷悲感物,但傷悲在蠶生之初,陳之於求桑之下,顛倒不順,故更本春日采繁,記傷悲之節,所以再言春日也。衣之所用,非絲即麻。春既養蠶,秋當緝績絲帛,染為玄黃,乃堪衣用,故三章又陳女功自始至成也。三章既言絲麻衣服,女功之正,故四章陳女功助,取皮為裘,以助布帛。冬月衣裳雖具,又當入室避寒,故五章言將寒有漸,閉寒宮室。女功衣服之事既終矣,乃說男女飲食之事。黍稷麻麥,男功之正,故六章先陳男功之助,七章言男功之正。首章已言耕田之事,故此章唯說收斂之事,所以成首章也。衣食已具,卒章乃言備暑藏冰,飲酒相樂,皆是先公憂民之風教。周公陳之,以比序己志,言己之憂民憂國,心亦然也。民之大命,在溫與飽,八章所陳,皆論衣服飲食。首章為其總要,余章廣而成之。首章上六句言寒當須衣,故二章、三章說養蠶緝績衣服之事以充之。首章下五句言耕稼飲食之始,故七章說治場納谷稼穡終事以充之。論衣則舉須衣之時,論食不言須食之時者,衣必寒時所須,故可舉寒為戒;食則無一日而不須,不可言須食之時。諸言衣裳避寒之事,則引物記候;言飲食耕田之事,則不記時候,皆此意也。卒章說饗飲之禮,獨言「九月肅霜」者,饗飲之禮,必農隙乃為,故言「肅霜」、「滌場」,以見農功之畢。若其餘飲食,則不得記時,故六章、七章無記時之事。絲麻布帛,衣服之常,故蠶績為女功之正,皮裘則其助。四章箋云「時寒宜助女功」,言取皮為裘,助女絲麻之功也。黍稷菽麥,飲食之常,故禾稼為男功之正。菜果則其助,六章箋以郁薁及葵棗助男功,又云「瓜瓠之畜」,「助養農夫」,言取瓜瓠葵棗助男稼穡之功也。女功之助在四章,男功之助在六章者,二章、三章是女功之正,故四章為婦功之助;七章是男功之正,故六章為男功之助,欲令男女之功,正、助各自相近者也。女功之正,及秋而止,其助在伐一冬之月,事在正後,故在正後也。男功之正,冬初乃止,男功之助,在於夏秋,事在正前,故在正前也。又養蠶時節易過,恐失其時,慇勤言之,故二章、三章皆言養蠶之事。耕稼者,一年之事,非時月之功,民必趨時,不假深戒,首章已言其始,七章略言其終,不復說其芟耨芸耕之事,故男功之正少,女功之正多也。絲麻之外,唯有皮裘,可衣者少;黍稷以外,果瓜之屬,可食者多,故男功之助多,女功之助少也。女功助在正後,故五章女功助下言女功畢。男功正在助後,故七章男功正下言男功畢。男功正後,猶有茅索之事;女功正後,不言有事。《孟子》稱冬至之後,女子相從夜績,則冬亦有績麻,但言不備耳。先公之教,急於衣食,四章之末,說田獵習戎,卒章之初,說藏冰御暑,非衣食之事而言之者,廣述先公禮教具備也。閒於政事,然後饗燕,卒章說飲酒之事,得其次也。毛、鄭注雖小有異文,意則同。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火,大火也。流,下也。九月霜始降,婦功成,可以授冬衣矣。箋云:大火者,寒暑之候也。火星中而寒暑退,故將言寒,先著火所在。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一之日,十之餘也。一之日,周正月也。觱發,風寒也。二之日,殷正月也。栗烈,寒氣也。箋云:褐,毛布也。卒,終也。此二正之月,人之貴者無衣,賤者無褐,將何以終歲乎?是故八月則當績也。○觱音必,《說文》作「畢」。發音如字。栗烈並如字,《說文》作「<風利>颲」。褐音曷。   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三之日,夏正月也。豳土晚寒,於耜,始脩耒耜也。四之日,週四月也,民無不舉足而耕矣。饁,饋也。田畯,田大夫也。箋云:同,猶俱也。喜讀為饎。饎,酒食也。耕者之婦子,俱以餉來至於南畝之中,其見田大夫,又為設酒食焉,言勸其事,又愛其吏也。此章陳人以衣食為急,餘章廣而成之。○耜音似。饁,炎輒反,野饋也,《字林》於劫反。畯音俊。喜,王申毛如字,鄭作「饎」,尺志反,下同。夏,戶雅反,下「染夏」、《夏小正》同。晚寒如字,謂晚節而氣寒也。饋,其愧反。饟,式亮反。又為,於偽反。   [疏]「七月」至「至喜」。○毛以為,周公云:先公教民周備,民奉上命。於七月之中,有西流者,是火之星也,知是將寒之漸。至九月之中,雲可以相授以冬衣矣。九月之中,若不授冬衣,則一之日有觱發之寒風,二之日有栗烈之寒氣。此二日者,大寒之時,人之貴者無衣,賤者無褐,何以終其歲乎?故至八月則當績也。又豳人從君之教,三之日於是始脩耒耜,四之日悉皆舉足而耕。俱時我耕者之婦子,奉饋食餉彼南畝之中耕作者。田畯來至,見其勤農事則歡喜也。豳公憂念民事,教之若此。周公言己憂民亦與之同,故陳之也。○鄭唯「田畯至喜」,言「田畯來至,農夫為設酒食」為異。餘同。○傳「火,大火」至「冬衣矣」。○正義曰:《春秋》昭十七年,「有星孛於大辰」,《公羊傳》曰:「大辰者何?大火也。」哀十一年《左傳》曰:「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謂火下為流,故雲流下。言六月昏見而中,則流下也。可以授冬衣者,謂衣成而授之。○箋「大火」至「所在」。○正義曰:昭三年《左傳》張趯曰:「火星中而寒暑退。」服虔云:「火,大火心也。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退,季夏六月黃昏火星中,大暑退。」是火為寒暑之候事也。知此兩月昏、旦火星中者,《月令》季夏昏火星中。六月既昏中,以沖反之,故十二月旦而中也。若然,六月之昏,火星始中。《堯典》云:「日永星火,以正仲夏。」注云:「司馬之職,治南嶽之事,得則夏氣和。夏至之氣,昏火星中。」所以五月得火星中者,《鄭志》孫皓問:「《月令》季夏火星中,前受東方之禮,盡以為火星季夏中心也,不知夏至中星名。」答曰:「日永星火,此謂大火也。大火次名東方之次,有壽星、大火、析木。三者,大火為中,故《尚書》雲,舉中以言焉。又每三十度有奇,非特一宿者也。季夏中火,猶謂指心火也。如此言中,則日永星火謂大火之次,非心星也。《堯典》四時言中星者,春夏交舉其次,言『星鳥』、『星火』,秋冬舉其宿,言『星虛』、『星昴』,故注云:『星鳥,鶉火之方。星火,大火之屬。虛,玄武中虛宿也。昴,白虎中宿也。』其東方、南方皆三次,鶉火、大火居其中。西方、北方俱七宿,虛星、昴星居其中。每時總舉一方,故指中宿與次而互言之耳。其實仲夏之月,大火之次亦未中也。」是鄭以日永星火大火之次與此火之心星別。○傳「一之」至「寒氣」。○正義曰:「一之日」、「二之日」,猶言一月之日、二月之日,故傳辨之言:一之日者,乃是十分之餘,謂數從一起而終於十,更有餘月,還以一二紀之也。既解一二之意,又復指斥其「一之日者,周之正月」,謂建子之月也;「二之日」者,殷之正月,謂建丑之月也;下傳曰「三之日,夏之正月」,謂建寅之月也。正朔三而改之。既言三正事終,更復從周為說,故言四之日,周之四月,即是夏之二月,建卯之月也。此篇設文,自立一體。從夏之十一月,至夏之二月,皆以數配日而言之。從夏之四月,至於十月,皆以數配月而稱之。唯夏之三月,特異常例。下云「春日遲遲」,「蠶月條桑」,皆是建辰之月。而或日或月,不以數配,參差不同者,蓋以日月相對,日陽月陰,陽則生物,陰則成物。建子之月,純陰已過,陽氣初動,物以牙櫱將生,故以日稱之。建巳之月,純陽用事,陰氣已萌,物有秀實成者,故以月稱之。夏之三月,當陰陽之中,處生成之際,物生已極,不可以同前,不得言五之日。物既未成,不可以類後,不得稱三月,故日月並言,而不以數配,見其異於上下。四章箋云「物成自秀葽始」,明以物成,故稱月也。稱月者,由其物成,知稱日由其物生也。若然,一之日、二之日言十之餘則可矣,而三之日、四之日者,乃是正月、二月,十數之初始,不以為一二,而謂之三四者,作者理有不通,辭無所寄。若雲一月、二月則群生物未成,更言一之、二之則與前無別,以其俱是陽月,物皆未成,故因乘上數,謂之三、四,明其氣相類也。《春秋·元命包》曰:「周人以十一月為正,殷人以十二月為正,夏人以十三月為正。」建寅之月,乃是十月之初,亦乘上以為十三,與此同也。《四月》云「冬日烈烈,飄風發發」,以發是風,故知烈是氣,故以觱發為寒風,栗烈為寒氣。仲冬之月,待風乃寒;季冬之月,無風亦寒,故異其文。○箋「褐毛」至「當績」。○正義曰:毛布用毛為布,今夷狄作褐,皆織毛為之,賤者所服。「卒,終」,《釋詁》文。言此二正之月,大寒之時,無衣無褐,不可終歲,是故八月則當績衣,絲蠶為重。箋不雲蠶月則當蠶,而言八月則當績者,以此章先言流火,則是已見火流,於時蠶事已過,唯績可以當之。且下章蠶事,別言流火,故不以蠶事屬此。○傳「三之日」至「大夫」。○正義曰:於訓於,三之日於是始脩耒耜。《月令》季冬,命農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孟春,天子躬耕帝籍。然則修治耒耜,當季冬之月,舉足而耕,當以孟春之月。今言豳人以正月修耒耜,二月始耕,故云「豳土晚寒」。《鄭志》答張逸云:「晚溫亦晚寒。」是寒晚溫亦晚,故修耒耜始耕,皆校中國一月也。《易·鼎卦》注云:「無事曰趾,陳設曰足。」對文則為小異,散則趾足通名。訓趾為足,耕以足推,故雲無不舉足而耕。無不者,言其人人皆然也。「饁,饋」,《釋詁》文。孫炎曰:「饁野之餉。」《釋言》云:「畯,農夫也。」孫炎曰:「農夫,田官也。」郭璞曰:「今之嗇夫是也。」然則此官選俊人主田,謂之田畯。典農之大夫謂之農夫。以王者尤重農事,知其爵為大夫也。案鄭注《周禮·載師》云:「六遂餘地,自三百以外,天子使大夫治之。」或於田農之時,特命之主其田農之事。以《周禮》無田畯正職,故直云「田畯,田大夫」。《春官·籥章》「掌擊土鼓,以樂田畯」。鄭司農云:「田畯,古之先教田之官者。」但彼說祈年之祭,知其祭先教者。傳不解「至喜」之義,但毛無破字之理,不得以為酒食,當謂田畯來至,見勤勞,故喜樂耳。○箋「喜讀」至「成之」。○正義曰:箋以「田畯至喜」文承「饁彼」之下,若是喜樂其事,便是喜其餉食,非復悅其勤勞,何當於饁彼之下而說田畯喜乎?饁既是食,明喜亦是食,故知喜讀為「饎」。「饎,酒食」,《釋訓》文。李巡曰:「得酒食則喜歡也。」孫毓云:「小民耕農,妻子相饁,雖有冀缺,如賓之敬。大夫儼然銜命巡司,何為辱身就耕民公嫗壟畝草間共飲食乎?鄙亦甚矣。而改易經字,殆非作者之本旨。」斯不然矣。飲食之事,禮之所重,大夫之勸迎周公,籩豆有踐,鄭人之愛國君,欲授之以飧,何獨田畯之尊,不可為之設食也?說其為設酒食,言民愛其吏耳,何必大夫皆仰田間食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箋云:將言女功之始,故又本作此。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倉庚,離黃也。懿筐,深筐也。微行,牆下徑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箋云:載之言則也。陽,溫也。溫而倉庚又鳴,可蠶之候也。柔桑,桑也。蠶始生,宜桑。○離,本又作「鵹」、作「鵬」,同力知反。,直吏反,本亦作「稚」。   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遲遲,舒緩也。蘩,白蒿也,所以生蠶。祁祁,眾多也。傷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殆,始。及,與也。豳公子躬率其民,同時出,同時歸也。箋云:春女感陽氣而思男,秋士感陰氣而思女,是其物化,所以悲也。悲則始有與公子同歸之志,欲嫁焉。女感事苦而生此志,是謂《豳風》。○祁,巨之反,一音上之反。殆音待。   [疏]「七月」至「同歸」。○毛以為,七月之中,有流下者,火星也。民知將寒之候,九月之中則可以授冬衣矣。又本其趍時養蠶,春日則以溫矣。又有鳴者,是倉庚之鳥也。於此之時,女人執持深筐,循彼微細之徑道,於是求柔之桑,以養新生之蠶。因言養蠶之時,女有傷悲之志,更本之言春日遲遲。然而舒緩采蘩以生蠶者,祁祁然而眾多。於是之時,女子之心感蠶事之勞苦,又感時物之變化,皆傷悲思男,有欲嫁之志。時豳公之子,躬率其民,共適田野,此女人等,始與此公子同時而來歸於家。○鄭唯下句異,言始與豳公之子同有歸嫁之志。餘同。○傳「倉庚」至「以桑」。○正義曰:倉庚一名離黃,即《葛覃》黃鳥是也。懿者,深邃之言,故知「懿筐,深筐」。行訓為道也。步道謂之徑。微行為牆下徑。「五畝之宅,樹之以桑」,《孟子》文,引之者,自明牆下之意。○傳「遲遲」至「時歸」。○正義曰:遲遲者,日長而暄之意,故為舒緩。計春秋漏刻多少正等,而秋言淒淒,春言遲遲者,陰陽之氣感人不同。張衡《西京賦》云:「中在陽則舒,在陰則慘。」然則人遇春暄,則四體舒泰,春覺晝景之稍長,謂日行遲緩,故以鷃鷃言之。及遇秋景,四體褊躁,不見日行急促,唯覺寒氣襲人,故以淒淒言之。淒淒是涼,遲遲非暄,二者觀文似同,本意實異也。《釋草》云:「蘩,皤蒿。」孫炎曰:「白蒿也。」傳於《采蘩》云「皤蒿也」,此云「白蒿」,變文以曉人也。今定本云「皤蒿也」。白蒿所以生蠶,今人猶用之。「傷悲,感事苦」,感養蠶之事苦。既感事苦,又感陽氣,故傳明其二感之意,春則女悲,秋則士悲,感其萬物之化,故所以悲也。因有女悲,遂解男悲,言男女之志同,而傷悲之節異也。《釋詁》云:「胎,始也。」說者皆以為生始。然則胎、殆義同,故為始也。「及,與」,《釋詁》文。諸侯之子稱公子。言與公子同歸,則公子時亦適野,故豳公之子,身率其民也。王肅云:「豳君既修其政,又親使公子躬率其,民同時歸也。」○箋「春女」至「豳風」。○正義曰:箋又申傳傷悲之意。女是陰也,男是陽也。秋冬為陰。春物得陽而生,女則有陰而無陽,春女感陽氣而思男。春夏為陽。秋物得陰而成,男則有陽而無陰,故秋士感陰氣而思女。是由其萬物變化,故所以思見之而悲也。婦人謂嫁為歸。經於「傷悲」之下,即言與公子同歸,是說女之思嫁,不得為公子率民,故易傳以言,「悲則始有與公子同歸之志,欲得嫁焉」。雖貴賤有異,感氣則同,故與公子同有歸嫁之意。雖感陽氣使然,亦是感蠶事之苦而生此志。申傳感二事之意也。莊元年《公羊傳》說築玉姬之館云:「於群公子之捨則以卑矣。」是諸侯之女稱公子也。此章所言,是謂豳國之風詩也。此言「是『豳風』」,六章云「是謂『豳雅』」,卒章云:「是謂『豳頌』」者,《春官·籥章》云:「仲春,晝擊土鼓,吹『豳詩』,以迎暑。仲秋,夜迎寒氣亦如之。凡國祈年於田祖,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蠟,則吹『豳頌』,以息老物。」以《周禮》用為樂章,詩中必有其事。此詩題曰《豳風》,明此篇之中,當具有風、雅、頌也。別言豳雅、豳頌,則『豳詩』者是《豳風》可知。故《籥章》注云:「此風也,而言詩,詩,總名也。」是有《豳風》也。且《七月》為國風之詩,自然豳詩是風矣。既知此篇兼有雅、頌,則當以類辨之。風者,諸侯之政教,凡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此章女心傷悲,乃是民之風俗,故知是謂豳風也。雅者,正也,王者設教以正民,作酒養老,是人君之美政,故知獲稻為酒,是豳雅也。頌者,美盛德之形,容成功之事,男女之功俱畢,無復饑寒之憂,置酒稱慶,是功成之事,故知「朋酒斯饗,萬壽無疆」,是謂豳頌也。《籥章》之注,與此小殊。彼注云:「豳詩,謂《七月》也。《七月》言寒暑之事,迎氣歌之,歌其類。」言寒暑之事,則首章流火、觱發之類是也。又云:「豳雅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於耜、舉趾、饁彼南畝之事,是亦歌其類也。」則亦以首章為豳雅也。又云:「豳頌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獲稻、釀酒、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之事,是亦歌其類也。」兼以獲稻、釀酒,亦為豳頌。皆與此異者,彼又觀《籥章》之文而為說也。以其歌豳詩以迎寒迎暑,故取寒暑之事以當之。吹豳雅以樂田畯,故取耕田之事以當之。吹豳頌以息老物,故取養老之事以當之。就彼為說,故作兩解也。諸詩未有一篇之內備有風、雅、頌,而此篇獨有三體者,《周》、《召》陳王化之基,未有雅、頌成功,故為風也。《鹿鳴》陳燕勞伐事之事,《文王》陳祖考天命之美,雖是天子之政,未得功成道洽,故為雅。天下太平,成功告神,然後謂之為頌。然則始為風,中為雅,成為頌,言其自始至成,別故為三體。周公陳豳公之教,亦自始至成。述其政教之始則為豳風,述其政教之中則為豳雅,述其政教之成則為豳頌,故今一篇之內備有風、雅、頌也。言此豳公之教,能使王業成功故也。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亂為萑。葭為葦。豫畜萑葦,可以為曲也。箋云:將言女功自始至成,故亦又本於此。○萑,戶官反。葦,韋鬼反。,五患反。葭音加。畜本又作「蓄」,同敕六反,下同。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遠揚,猗彼女桑。斨,方銎也。遠,枝遠也。揚,條揚也。角而束之曰猗。女桑,荑桑也。箋云:條桑,枝落采其葉也。女桑,少枝,長條不枝落者,束而采之。○條,徒彫反,注「條桑」同:又如字,沈暢遙反。斨,七羊反。猗,於綺反,徐於宜反。銎,曲容反,《說文》云:「斧空也。」荑,徒兮反。   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玄載黃,我朱孔陽,為公子裳。鵙,伯勞也。載績,絲事畢而麻事起矣。玄,黑而有赤也。朱,深纁也。陽,明也。祭服玄衣纁裳。箋云:伯勞鳴,將寒之候也,五月則鳴。豳地晚寒,鳥物之候從其氣焉。凡染者,春暴練,夏纁玄,秋染夏。為公子裳,厚於其所貴者說也。○鵙,圭覓反,《字林》工役反。纁,許雲反。暴,蒲卜反。染,如琰反。   [疏]「七月」至「子裳」。○正義曰:言七月流下者,火星也,民知將寒之候。八月萑葦既成,豫畜之以擬蠶用。於養蠶之月,條其桑而采之,謂斬條於地,就地采之也。猗朿彼女桑而采之,謂柔之桑不枝落者,以繩猗束而采之也。言民受先公之教,能勤蠶事也。蠶事既畢,又須績麻。七月中有鳴者,是鵙之鳥也。是將寒之候。八月之中,民始績麻,民又染繒,則染為玄,則染為黃,雲我朱之色甚明好矣,以此朱為公子之裳也。績麻為布,民自衣之。玄黃之色,施於祭服。朱則為公子裳。皆是衣服之事,雜互言之也。○傳「為」至「為曲」。○正義曰:《釋草》云:「菼,。」樊光云:「菼,初生葸,息理反,騂色,海濱曰。」郭璞曰:「似葦而小。」又云:「葭華。」舍人曰:「葭,一名葦。」樊光引《詩》云:「彼茁者葭。」郭璞曰:「即今蘆也。」又云:「葭,蘆。」郭璞曰:「葦也。」然則此二草初生者為菼,長大為,成則名為萑。初生為葭,長大為蘆,成則名為葦。小大之異名,故云「為萑,葭為葦」。此對文耳,散則通矣。《蒹葭》云「白露為霜」之時猶名葭。《行葦》云「敦彼行葦」,夏時己名葦也。《月令》季春說養蠶之事云:「具曲植筐筥。」注云:「曲,薄也。植,槌也。」薄用萑葦為之。下句言蠶事,則萑葦為蠶之用,故云「豫畜萑葦,可以為曲也」。○箋「將言」至「於此」。○正義曰:養蠶,女功之始;衣服,女功之成。上章止言蠶生之事,故箋云「女功之始」。此章並說為裳,故云「自始至成」也。○傳「斨方」至「柔桑」。○正義曰:《破斧》傳云:「隋銎曰斧。方銎曰斨。」然則斨即斧也,唯銎孔異耳。故云「斨,方銎也」。此蓋相傳為然,無正文也。劉熙《釋名》曰:「斨,戕也,所伐皆戕毀也。」言「遠,枝遠」者,謂長枝去人遠也。「揚,條揚者也」,謂長條揚起者,皆手所不及,故枝落之而採取其葉。襄十四年《左傳》云:「譬如捕鹿,晉人角之,諸戎掎之。」然掎、角皆遮截束縛之名也,故云「角而束之曰掎」。女是人之弱者,故知「女桑,柔桑」,言柔弱之桑,其條雖長,不假枝落,故束縛而采也。《集注》及定本皆云「女桑,柔桑」,取《周易》「枯楊生荑」之義,荑是葉之新生者。○傳「鵙伯」至「纁裳」。○正義曰:「鵙,伯勞」,《釋鳥》文。李巡曰:「伯勞,一名鵙。」樊光曰:「《春秋》雲少皞氏以鳥名官,伯趙氏,司至。伯趙,鵙也,以夏至來,冬至去。」郭璞曰:「似鶷鶡而大。陳思王《惡鳥論》云:『伯勞以五月鳴,應陰氣之動。陽氣為仁養,陰為殺殘,賊伯勞蓋賊害之鳥也。其聲鵙鵙,故以其音名雲。』」《陳風》云「不績其麻」,績,緝麻之名。八月絲事畢而麻事起,故始績也。玄,黑而有赤,謂色有赤黑雜者。《考工記·鍾氏》說染法云:「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注云:「染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則為緅。緅,今《禮記》作爵,言如爵弁色也。又復再染以黑,乃成緇矣。凡玄色者,在緅、緇之間。其六入者與?」染法互入數,禮無明文,故鄭約之以為六入,謂三入赤,三入黑,是黑而有赤也。《士冠禮》云:「爵弁服纁裳。」注云:「凡染絳,一入謂之縓,再入謂之赬,三入謂之纁,朱則四入矣。」以上染朱人數,《書傳》無文,故約之以為四入也。三則為纁,四入乃成朱色,深於纁,故云「朱,深纁也。」陰陽相對,則陰闇而陽明矣。朱色無陰陽之義,故以陽為明,謂朱為光明也。《易·下系》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蓋取諸乾坤。」注云:「乾為天,坤為地,天色玄,地色黃,故玄以為衣,黃以為裳,像天在上,地在下。土記位於南方,南方故雲用纁。」是祭服用玄衣纁裳之義。染色多矣,而特舉玄黃,故傳解其意,由祭服尊故也。○箋「伯勞」至「者說」。○正義曰:五月陰氣動而伯勞鳴,是將寒之候也。《月令》仲夏鵙始鳴,是中國正氣,五月則鳴。今豳地晚寒,鳥初鳴之候,從其鄉土之氣焉,故至七月鵙始鳴也。此篇箋、傳三雲晚寒,上言於耜、舉趾,下雲載纘、武功,唯校中國一月,此獨校兩月者,豳處西北,遠於諸華,寒氣之來,大率晚耳,未必皆與中國常校一月。何則?蠶月條桑,八月其獲,七月食瓜,八月剝棗,九月肅霜,十月滌場,如此之類,皆與中國同也。既雲同於中國,不得齊校一月,自然有大晚者得校兩月也。王肅云:「蟬及鵙皆以五月始鳴,今雲七月,共義不通也。古五字如七。」肅之此說,理亦可通,但不知經文實誤不耳。豳地大率晚寒,箋、傳略舉三事,又以《月令》校之,豳地之寒晚於中國者,非徒此三事而已。《月令》仲春之月倉庚鳴,此雲蠶月始鳴;《月令》季秋草木黃落,此雲十月隕蘀;《月令》季秋令民雲寒氣總至,其皆入室,此云「曰為改歲,人此室處」;《月令》季秋天子嘗稻,此云「十月獲稻」;《月令》仲秋雲天子嘗麻,此云「九月叔苴」;《月令》季冬命取冰,此云「三之日納於凌陰」,皆是晚寒所致。箋、傳不說者,已舉三事,其餘後可知也。上云「三之日於耜」,言晚寒者,猶寒氣晚至,故耕田晚也。「七月鳴鵙」,言晚寒者,謂溫氣晚則鵙鳴晚也。上傳言晚寒,則此箋當言晚溫,而亦言晚寒者,鄭答張逸云:「晚寒亦晚溫,其意言寒來既晚,故順上傳舉晚寒以明晚溫耳。」孫毓以為,寒鄉率早寒,北方是也。熱鄉乃晚寒,南方是也。毛傳言晚寒者,豳土寒多,雖晚猶寒,非謂寒來晚也。毓之此言,似欲有理,但案經上下言「九月肅霜」,與中國氣同,獲稻乃晚於中國,非是寒來早也,明是寒來晚,故溫亦晚也。「凡染,春暴練,夏纁玄,秋染夏」,《天官·染人》文。彼注云:「暴練,練其素而暴之。纁玄者,可以染此色。玄纁者,天地之色,以為祭服。石染當及盛暑熟潤,浸湛研之,三月而後可用。《考工記》鍾氏則染纁術也,染玄則史傳闕矣。染夏者,染五色,謂之夏者,其色以夏翟為飾,夏翟毛羽五色皆備成章,染者擬以為深淺之度,是以放而取名。」引此者證經「載玄載黃」,謂以夏日染之,非八月染也。實在夏而文承八月之下者,以養蠶績麻,是造衣之始,故先言之。染色作裳,是為衣之終,故後言之。言蠶績所得,民亦自衣,而特言「公子裳」,厚重於其貴者,故特說之。以下「於貉」不言為民之裘,而狐狸云「為公子裘」,亦是厚於貴者,與此同。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蘀。不榮而實曰秀葽。葽,草也。蜩,螗也。獲,禾可獲也。隕,墜。蘀,落也。箋云:《夏小正》「四月,王萯秀。」葽其是乎?秀葽也,鳴蜩也,獲禾也,隕蘀也,四者皆物成而將寒之候,物成自秀葽始。○葽,於遙反。蜩,徒彫反。獲,戶郭反,下同。隕,於敏反。蘀音託。螗音唐。墜,直類反。萯音婦。一之日於貉,取彼狐貍,為公子裘。於貉,謂取狐狸皮也。狐貉之厚以居,孟冬天子始裘。箋云:於貉,往搏貉以自為裘也。狐狸以共尊者。言此者,時寒宜助女功。○貉,戶各反,獸名。貍,力之反,獸名。搏音博,舊音付。自為,於偽反。   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豜於公。纘,繼。功,事也。豕一歲曰豵,三歲曰豜。大獸公之,小獸私之。箋云:其同者,君臣及民因習兵俱出田也。不用仲冬,亦豳地晚寒也。豕生三曰豵。○纘,子管反。豵,子公反。豜,古牽反,又音牽。   [疏]「四月」至「於公」。○正義曰:四月秀者,葽之草也。五月鳴者,蜩之蟲也。八月其禾可獲刈也。十月木葉皆隕落也。此四物漸而成終,落則將寒之候。時既漸寒,至大寒之月,當取皮為裘,以助女功。一之日往捕貉取皮,庶人自以為裘。又取狐與貍之皮,為公子之裘。絲麻不足以御寒,故為皮裘以助之。既言捕貉取狐,因說田獵之事。至二之日之時,君臣及其民俱出田獵,則繼續武事,年常習之,使不忘戰也。我在軍之士,私取小豵,獻大豜於公。戰鬥不可以不習,四時而習之。兵事不可以空設,田獵蒐狩以閒之。故因習兵而俱出田獵也,美先公禮教備矣。○傳「不榮」至「蘀落」。○正義曰:《釋草》云:「華,榮也。木謂之華,草謂之榮。不榮而實者謂之秀。榮而不實者謂之英。」李巡曰:「分別異名以曉人。」則彼以英、秀對文,故以英為不實,秀為不榮。《出車》云「黍稷方華」,《生民》說黍稷云「實發實秀」,是黍稷有華亦稱秀也。言其秀實,知葽是草也。《釋蟲》云:「蜩,螂蜩,螗蜩。」舍人云:「皆蟬。《方言》曰:『楚謂蟬為蜩,宋、衛謂之螗蜩,陳、鄭謂之螂蜩,秦、晉謂之蟬。』」是蜩、蟬一物,方俗異名耳。《釋蟲》又云:「蜺,寒蜩。」郭璞曰:「寒螿也,似蟬而小,青赤。」引《月令》云:「寒蟬鳴。」與此鳴蜩不同者,《夏小正》云:「五月螗蜩鳴,七月寒蟬鳴。」是其異也。八月其獲者,唯有禾耳,故知其獲謂禾可獲也。「隕,墜」,《釋詁》文。○箋「小正」至「葽始」。○正義曰:《夏小正》者,《大戴禮》之篇名也。葽之為草,《書傳》無文。四月已秀,物之鮮矣,故疑王萯正與葽為一,言「葽其是乎」?為疑之辭也。《月令》孟夏「王瓜生」,注云:「今曰王萯生。《夏小正》云『王萯秀』,未聞孰是。」鄭以四月生者,自是王瓜。今《月令》與《夏小正》皆作「王萯」,而生、秀字異,必有誤者,故云「未知孰是」。《本草》云:「萯生田中,葉青,刺人,有實,七月采陰乾。」雲七月采之,又非四月已秀,是葽以否,未能審之。物之成熟,莫先葽草,故云「物成自秀葽始」。微見言月之意,由有物成故也。○傳「於貉」至「始裘」。○正義曰:於謂往也。於貉言往不言取,狐貍言取不言往,皆是往捕之而取其皮,故傳言於貉謂取狐貍皮,並明取之意也。「狐貉之厚以居」,《論語》文,言其毛厚,服之居於家也。「孟冬天子始裘」,《月令》文,言自此之後,臣民亦服裘也。引二文者,證取皮為裘之義。孟冬已裘,而仲冬始捕獸者,為來年用之。《天官·掌皮》:「秋斂皮,冬斂革,春獻之。」注云:「皮革逾歲乾,久乃可用,獻之以入司裘。」是其事也。孟冬始裘,而《司裘》「仲秋獻良裘,季秋獻功裘」者,豫獻之,以待王時服用、頒賜故也。○箋「於貉」至「女功」。○正義曰:以經狐貍以下為公子裘耳,明於貉是民自用為裘也。禮無貉裘之文,唯孔子服狐貉裘以居,明貉裘賤故也。定九年《左傳》稱齊大夫東郭書衣貍制,服虔云:「貍制,貍裘也。」禮言狐裘多矣,知狐貍以供尊者。言此時寒,宜助女功。以布帛為正女功,皮裘為助女功,非謂男助女也。○傳「纘繼」至「私之」。○正義曰:「纘,繼」,「功,事」,皆《釋詁》文。豵入私,豜入公,則豜大豵小。言其一歲、三歲,蓋相傳為然,無正文也。「大獸公之,小獸私之」,《大司馬職》文。彼云:「小禽私之。」禽獸得通,因經言獸,故言獸也。○箋「其同」至「曰豵」。○正義曰:《大司馬》云:「仲春教振旅,遂以蒐田。仲夏教茇捨,遂以苗田。仲秋教治兵,遂以獮田。仲冬教大閱,遂以狩田。」是皆因習兵而田獵也。禮云「仲冬」,此言「二之日」,即是季冬也。不用仲冬者,豳地晚寒,故習兵晚也。四時皆習兵,而獨說冬獵者,以取皮在冬,且大閱禮備故也。「豕生三曰豵」,《釋獸》文。箋既易傳,不以豵為一歲之名,則豜亦非三歲之稱。《釋獸》釋鹿與麇皆云『絕有力,{鹿開}」,箋意蓋以{鹿開}為鹿、麇有力者也。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斯螽,蚣蝑也。莎雞羽成而振訊之。箋云:自七月在野,至十月入我床下,皆謂蟋蟀也。言此三物之如此,著將寒有漸,非卒來也。○螽,音終。莎音沙,徐又素和反,沈云:「舊多作莎,今作沙,音素何反。」宇,屋四垂為宇,《韓詩》云:「宇,屋霤也。」蟋音悉。蟀,所律反。蚣,相容反,又相工反。蝑,相魚反,又相呂反。訊音信,本又作「迅」,同。卒,寸忽反。穹窒熏鼠,塞向墐戶。穹,窮。窒,塞也。向,北出牖也。墐,塗也。庶人蓽戶。箋云:為此四者以備寒。○穹,起弓反。窒,珍悉反,徐得悉反。熏,許雲反。塞向如字,北出牖也,《韓詩》云:「北向窗也。」墐音覲。牖音酉。蓽音必。   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箋云:「曰為改歲」者,歲終,而「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當避寒氣,而入所穹窒墐戶之室而居之。至此而女功止。○曰為,上音越,下音於偽反,一讀上而實反,下如字。《漢書》作「聿為」。   [疏]「五月」至「室處」。○正義曰:言五月之時,斯螽之蟲搖動其股。六月之中,莎雞之蟲振訊其羽。蟋蟀之蟲,六月居壁中,至七月則在野田之中,八月在堂宇之下,九月則在室戶之內,至於十月,則蟋蟀之蟲入於我之床下。此皆將寒漸,故三蟲應節而變。蟲既近人,大寒將至,故穹塞其室之孔穴,熏鼠令出其窟,塞北出之向,墐塗荊竹所織之戶,使令室無隙孔,寒氣不入。豳人又告妻子,言已穹窒墐戶之意。嗟乎!我之婦與子,我所以為此者,曰為改歲之後,觱發、栗烈大寒之時,當入此室而居處,以避寒,故為此也。○傳「斯螽」至「訊之」。○正義曰:「斯螽,蚣蝑」,《釋蟲》文。又云:「螒,天雞。」樊光曰:「謂小蟲黑身赤頭,一名莎雞。」李巡曰:「一名酸雞。」郭璞曰:「一名莎雞,又曰樗雞。」陸機《疏》曰:「莎雞如蝗而班色,毛翅數重,其翅正赤,或謂之天雞。六月中飛而振羽,索索作聲,幽州人謂之蒲錯,是也。」○箋「七月」至「卒來」。○正義曰:以入我床下,是自外而入。在野、在宇、在戶,從遠而至於近,故知皆謂蟋蟀也。退蟋蟀之文在十月之下者,以人之床下,非蟲所當入,故以蟲名附十月之下,所以婉其文也。戶、宇言在,床下言入者,以床在其上,故變稱入也。《月令》季夏云「蟋蟀居壁」,是從壁內出在野。○傳「穹窮」至「蓽戶」。○正義曰:「窒,塞」,《釋言》文。以窒是塞,故穹為窮,言窮盡塞其窟穴也。《士虞禮》云:「祝啟牖向。」注云:「向、牖一名也。」《明堂位》注云:「向,牖屬。」此為寒之備,不塞南窗,故云「北出牖也」。備寒而雲墐戶,明是用泥塗之,故以墐為塗也。所以須塗者,庶人蓽戶,《儒行》注云:「蓽戶,以荊竹織門。」以其荊竹通風,故泥之也。○箋曰「曰為」至「功止」。○正義曰:《月令》云:「孟冬,命有司,閉塞而成冬。」此經穹窒墐戶,文在十月之下,亦當以十月塞塗之矣。云「曰為改歲」者,以仲冬陽氣始萌,可以為年之始,故改正朔者以建子為正,歲亦莫。止謂十月為莫,是過十月則改歲,乃大寒,故言改歲之後,方始入室。若總言一歲之事,則寒暑一周乃為終歲,寒氣未過,是為未終,故上言無衣無褐,不得終歲,謂度寒、至春二者,意小異也。言入室者,夏秋以來,亦在此室,欲言避寒之意,故雲入此室耳,非是別有室也。從養蠶而至此時,一歲之女功止,故告婦子令之入室避寒也。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郁,棣屬。薁,蘡薁也。剝,擊也。春酒,凍醪也。眉壽,豪眉也。箋云:介,助也。既以郁下及棗助男功,又獲稻而釀酒以助其養老之具,是謂豳雅。○薁,於六反。亨,普庚反。菽音叔,本亦作「叔」,藿也。剝,普卜反,注同。介音界。棣,大計反。蘡,於盈反,或於耕反。凍,丁貢反。醪,老刀反。釀,女亮反。   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壺,瓠也。叔,拾也。苴,麻子也。樗,惡木也。箋云:瓜瓠之畜,麻實之糝,乾荼之菜,惡木之薪,亦所以助男養農夫之具。○瓜,古花反,字或加「草」,非。苴,七餘反。荼音徒。樗,敕書反,又他胡反。食音嗣。瓠,戶故反。拾音十。糝,素感反。   [疏]「六月」至「農夫」。○正義曰:此郁、薁言食,則葵、菽及棗皆食之也。但郁、薁生可食,故以食言之。葵、菽當亨煮乃食。棗當剝擊取之。各從所宜而言之,其實皆是食也。獲稻作酒,雲以介眉壽,主為助養老人,則農夫不得飲之。其郁、薁、葵、棗、瓜、瓠,農夫老人皆得食之。其荼、樗云「食我農夫」,則老人不食之矣。○傳「郁棣」至「豪眉」。○正義曰:「郁,棣屬」者,是唐棣之類屬也。劉稹《毛詩義問》云:「其樹高五六尺,其實大如李,正赤,食之甜。」《本草》云:「郁一名雀李,一名車下李,一名棣。生高山川谷或平田中,五月時實。」言一名棣,則與棣相類,故雲棣屬。薁蘡者,亦是郁類而小別耳。《晉宮閣銘》云:「華林{}園}中有車下李三百一十四株,薁李一株。」車下李即郁,薁李即薁,二者相類而同時熟,故言郁、薁也。棗須樹擊之,所以剝為擊也。「春酒,凍醪」者,醪是酒之別名,此酒凍時釀之,故稱凍醪。《天官·酒正》辨三酒之物云:「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注云:「事酒,今之醳酒也。昔酒,今之酋久白酒,所謂舊醳者也。清酒,今之中山冬釀,接夏而成者。」然則春酒即彼三酒之中清酒也。人年老者,必有豪毛秀出者,故知眉謂豪眉也。○箋「介助」至「豳雅」。○正義曰:《釋詁》云:「介,右也。右,助也。」展轉相訓,是介為助也。郁下及棗,總助男功,獲稻為酒,唯助養老,故辨之。以黍、稷、菽、麥為正男功,果實菜茹為助男功,非是女助男也。○箋「壺瓠」至「惡木」。○正義曰:以壺與食瓜連文,則是可食之物,故知壺為瓠,謂甘瓠,可食,就蔓斷取而食之。《說文》云:「叔,拾也。」亦為叔伯之字。《喪服》注云:苴,麻之有實者。然則叔苴謂拾取麻實以供食也。樗唯堪為薪,故雲惡木。此經食瓜則斷瓠,拾麻亦食之也,荼以為菜,樗以為薪,各從所宜而立文耳。下章納穀有麻,在男功之正。此說男功之助,言叔苴者,以麻九月初熟,拾取以供羹菜。其在田收穫者,猶納倉以供常食也。   九月築場圃,春夏為圃,秋冬為場。箋云:場圃同地耳,物生之時,耕治之以種菜茹,至物盡成熟,築堅以為場。○場,直羊反,下同,本又作「場」。場,依字失陽反,今亦宜直羊反。圃,布古反,一音布。茹,如豫反。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後熟曰重,先熟曰穋。箋云:納,內也。治於場而內之。囷,倉也。○重,直容反,注同。先種後熟曰重,又作「種」,音同。《說文》云「禾邊作重」是重穋之字,「禾邊作童」是穜藝之字,今人亂之已久。穋音六,本又作稑,音同,《說文》云:「稑或從翏。」後種先熟曰稑。囷,丘倫反。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宮功:入為上,出為下。箋云:既同,言已聚也,可以上入都邑之宅,治宮中之事矣。於是時,男之野功畢。○上,時掌反,注同。晝爾於茅,宵爾索綯,宵,夜。綯,絞也。箋云:爾,女也。女當晝日往取茅歸,夜作絞索,以待時用。○索,素落反。綯,徒刀反。絞,古卯反。   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乘,升也。箋云:亟,急。乘,治也。十月定星將中,急當治野廬之屋。其始播百穀,謂祈來年百穀於公社。○亟,紀力反。定,都佞反。   [疏]「九月」至「百穀」。○毛以為,此章說農夫作事之終,故言九月之時,築場於圃之中以治穀也;十月之中,納禾稼之所收穫者,黍稷重穋、禾麻菽麥之等,納之於囷倉之中。栗既納倉,則農事畢了,民嗟乎我農夫之等,我之稼穡既已積聚矣,野中無事,可以上入都邑之宅,執治於宮中之事。宮中所治,當是何事,即相謂云:晝日爾當往取茅草,夜中爾當作索綯,以待明年蠶用也。汝又當急其升上野廬之屋而修治之,以待耘耔之時所以止息。豳公又其始為民播種百穀之故,而祈祭社稷。田事不久,故豫修廬舍,美農人趍時也。○鄭唯以乘為治,謂「急治野屋」為異。餘同。○傳「春夏」至「為場」。○正義曰:《地官·載師》云:「場圃在園地。」注云:圃樹果蓏之屬,季秋於中為場,樊圃謂之園。然則園者,外畔藩籬之名,其內之地種樹菜果則謂之圃,蹂踐禾稼則謂之場,故春夏為圃,秋冬為場。《東山》云:「町畽鹿場。」是謂蹂踐之名。箋云:種菜茹者,《烝民》云「柔亦不茹」,茹者咀嚼之名,以為菜之別稱,故《書傳》謂菜為茹。○傳「後熟」至「曰穋」。○正義曰:後熟者先種之,先熟者後種之,故《天官·內宰》鄭司農云:「先種後熟謂之重,後種先熟謂之穋。」相傳為然,無正文也。○箋「納內」至「囷倉」。○正義曰:宅在都,田在野。上言場,此言納,故知納是治於場而內於倉也。苗生既秀謂之禾,種殖諸穀名為稼。禾稼者,苗幹之名。此言納禾稼,謂納於場。但既言治於場,遂內於倉,下句唯言既同,不見納倉之事,故箋連言之耳。禾稼、禾麻,再言禾者,以禾是大名也,徒黍、稷、重、穋四種而已,其餘稻、秫、菰、梁之輩皆名為禾。麻與菽、麥則無禾稱,故於麻、麥之上更言禾字,以總諸禾也。此文所不見者,明其皆納之也。○箋「既同」至「功畢」。○正義曰:既納囷倉,已是聚矣。言治宮中之事,則是訓功為事,經當云「執於宮公」。本或「公」在「宮」上,誤耳。今定本云「執宮功」,不為「公」字。於是男之野功畢,宮內之事則未畢,故入之執於宮功。○傳「綯,絞」。○正義曰:《釋言》文。李巡曰:「綯,繩之絞也。」○傳「乘,升」。○正義曰:乘車是升其上,其乘屋亦升其上,故為升也。○箋「亟急」至「公社」。○正義曰:「亟,急」,《釋言》文。以民治屋,不應直言升上而已,故易傳以乘為治。下句言其始播百穀,則乘屋亦為田事。且上云「塞向墐戶」,是都邑之屋,故知此所治屋者,民治野廬之屋也。播揰百穀,乃是明年之事,今於十月之中,則是預有所營。與播種者為始,與穀為始,不過祈祭社稷,故知其始播百穀,祈來年百穀於公社。治屋者,民自治之。祭社者,則公為之,非民祭也。所以二句得相成者,以民所以治屋者,見公家祭社為祈來年播種百穀,故民亦治屋為來年鋤耘而止捨。《月令》「孟冬,天子乃祈來年於天宗,大割牲,祀於公社及門閭,臘先祖五祀。」注云:「此《周禮》所謂蠟也。天宗,謂日月星辰。大割,大殺群性割之。臘,謂以田獵所得禽,祭五祀:門、戶、中霤、灶、行。或言祈年,或言大割牲,或言臘,互丈。」是十月之時,為民祈來年百穀也。《月令》天子之事,故雲祈於天宗。此陳豳公之政,指言公社,以諸侯之事不得祭天故也。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於凌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冰盛水腹,則命取冰於山林。沖沖,鑿冰之意。凌陰,冰室也。箋云:「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西陸朝覿而出之。祭司寒而藏之,獻羔而啟之。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賓、食、喪、祭,於是乎用之。」《月令》「仲春,天子乃獻羔開冰,先薦寢廟。」《周禮》凌人之職,「夏,頒冰堂事。秋,刷」。上章備寒,故此章備暑。後稷先公禮教備也。○鑿,在洛反。沖,直弓反,聲也。凌,力證反,又音陵,《說文》作「媵」,音凌。蚤音早。韭音九,字或加「草」,非。復音福。覿,徒歷反。「祭司寒」,本或作「祭寒」。朝之,直遙反。刷,所劣反。《爾雅》云:「清也。」《三蒼》云:「埽也。」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肅,縮也。霜降而收縮萬物。滌,掃也,場功畢入也。兩樽曰朋。饗者,鄉人飲酒也。鄉人以狗,大夫加以羔羊。箋云:十月,民事男女俱畢,無饑寒之憂,國君閒於政事而饗群臣。○滌,直歷反,掃也。曰音越,或人實反,非。縮,所六反。間音閒。   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公堂,學校也。觥,所以誓眾也。疆,竟也。箋云:於饗而正齒位,故因時而誓焉。飲酒既樂,欲大壽無竟,是謂豳頌。○躋,子兮反,升也。兕,徐履反,本或作「」。觥,虢彭反,本亦作「觥」。疆,居良反,或音注為「境」,非。校,戶教反。樂音洛。   [疏]「二之日」至「無疆」。○毛以為,豳公教民,二之日之時,使人鑿冰沖沖然,三之日之時,納於凌陰之中,四之日,其早朝獻黑羔於神,祭用韭菜而開之,所以御暑。言先公之教,寒暑有備也。又九月之時,收縮萬物者,是露為霜也。十月之中,掃其場上粟麥盡皆畢矣,於是設兩樽之朋酒,斯為飲酒之饗禮,其牲用犬。若有大夫來至,則相命曰當殺羔羊,尊大夫,故特為殺羊。乃升彼公堂序學之上,舉彼兕觥之爵,以誓告眾人,使無違於禮。於是民慶豳公,使得萬年之壽,無有疆境之時。美先公禮教周備,為民所慶賀也。鄭以為,朋酒斯饗,民事畢,國君閒暇,設朋輩之尊酒,斯饗勞群臣,作大飲之禮,曰殺羔羊,以為殽羞。群臣皆升彼公堂之上,有司乃舉彼兕觥,以誓群臣,使無犯禮者。群臣於是慶君,使君萬壽無疆。餘同。○傳「冰盛」至「冰室」。○正義曰:《月令》「季冬,冰方盛,水澤腹堅,命取而藏之」。注云:「腹堅,厚也。此月日在北陸,冰堅厚之時。」昭四年《左傳》說藏冰之事云:「深山窮谷,於是乎取之。」是於冰厚之時命取冰也。《左傳》言取冰於山耳,此兼言林者,以山木曰林,故連言之。沖沖,非貌非聲,故云「鑿冰之意」。納於凌陰,是藏冰之處,故知為冰室也。案《天官·凌人》云:「正歲十有二月,令斬冰,三其凌。」注云:「凌,冰室也。三之者,為消釋度也。杜子春云:『三其凌者,三倍其冰。』」此言凌陰,始得為凌室。彼直言凌,而亦得為凌室者,凌冰一物,既雲斬冰,而又雲三其凌,則是斬冰三倍,多於凌室之所容,故知三其凌者謂凌室。不然,單言凌者,止得為冰體,不得為冰室也。《凌人》十二月斬冰,即以其月納之。此言三之日納於凌陰,四之日即出之,藏之既晚,出之又早者,鄭答孫皓云:「豳土晚寒,故可夏正月納冰。夏二月仲春,大蔟用事,陽氣出,始溫,故禮應開冰,先薦寢廟。」言由寒晚,得晚納冰。依禮,須早開故也。《月令》「孟春,律中大蔟。二月,律中夾鐘。」言二月大蔟用事者,以大蔟為律,夾鍾為呂。呂者助律宣氣,律統其功,故雖至二月,猶雲大蔟用事。○箋「古者」至「教備」。○正義曰:自「於是乎用之」以上,皆昭四年《左傳》文。彼說藏冰之事,其末云:「《七月》之卒章,藏冰之道。」與此同,故具引之。《釋天》云:「北陸,虛也。西陸,昴也。」孫炎曰:「陸,中也。北方之宿,虛為中也。西方之宿,昴為中。」然則日在北陸,謂日體在北方之中宿,是建丑之月,夏之十二月也。劉歆《三統歷術》「十二月小寒節,日在女八度;大寒中,日在危一度」,是大寒前一日,日猶在虛,於此之時,可藏冰也。西陸朝覿而出之,謂日行已過於昴,星在日之後早朝出現也。《三統術》「四月立夏節,日在畢十二度,星去日半次然後見」。是立夏之日,日去昴星之界已十二度,昴星得朝見也。於此之時,可出冰也。祭司寒而藏之,還謂建丑之月,祭主寒之神而藏此冰也。獻羔而啟之,謂建卯之月,獻羔以祭主寒之神,開此冰也。二月開冰,公始用之,未賜臣也。至於夏初,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賓、食、喪、祭於是乎普用之,乃是頒賜臣下也。服虔云:「祿位,謂大夫以上。賓客、食享、喪浴、祭祀,是其普用之事也。」服虔以西陸朝覿而出之,謂二月日在婁四度,春分之中,奎始晨見東方,蟄蟲出矣,故以是時出之,給賓、食、喪、祭之用。服說如此。知鄭不與同者,以鄭答孫皓云:「西陸朝覿,謂四月立夏之時,《周禮》曰『夏班冰』是也。」是鄭以西陸朝覿謂四月,與服異也。鄭意所以然者,以西陸為昴,《爾雅》正文。西陸朝覿,當為昴星朝見,不得為奎星見也,故知出之為四月賜,非二月初開也。傳下句別言祭司寒而藏之,獻羔而啟之,乃謂十二月始藏之,二月初開之耳。傳言祭寒而藏之,不言司寒。箋引彼文加司字者,彼文上句云「以享司寒」,下句重述其事,略其司字。箋以經有藏冰、獻羔二事,故略引下句以當之,不引上句,故取上句之意,加司字以足之。服虔云:「司寒,司陰之神玄冥也。將藏冰,致寒氣,故祀其神。」鄭意或亦然也。箋又引其「出之」以下者,解此藏冰之意,言為此頒冰,故藏之也。傳文「其出之也」在司寒之上,此引之到者,以其不證經文,故退令在下。《月令》「仲春,天子乃獻羔開冰,先薦寢廟」,《月令》文也。彼作「鮮羔」,注云:「鮮當為獻。」此已破引之證。經獻羔之事在二月也。祭韭者,蓋以時韭新出,故用之。《王制》云:「庶人春薦韭。」亦以新物,故薦之也。《周禮》凌人之職,「夏,班冰掌事。秋,刷」,《天官·凌人》文。彼注云:「暑氣盛,王以冰頒賜,則主為之刷清也。秋涼,冰不用,可以清除其室也。」案傳以啟之下云「火出而畢賦」,又云「火出於夏為三月」,則是三月頒冰。《周禮》言「夏頒冰」者,凡言時事,總舉天象,不可必以其月也。以三月火始見,四月則立夏,時相接連,冰以暑乃賜之,故當在於四月,是火出之後,故傳以火出言之。上章蠶績裳裘,是備寒之事,故此章又說藏冰,是備暑之事,言後稷先公禮教備也。以序言後稷,故兼言也。○傳「肅縮」至「羔羊」。○正義曰:肅音近縮,故肅為縮也。霜降收縮萬物,言物乾而縮聚也。《月令》「季春行冬令則草木皆肅」,注云:「肅謂枝葉縮栗。」亦謂縮聚乾燥之意也。洗器謂之滌,則是淨義,故為掃也。在場之功畢,已入倉,故滌埽其場。朋者,輩類之言。此言朋酒,則酒有兩樽,故言兩樽曰朋。掃場是農人之事,則斯饗是民自飲酒,故言饗禮者,鄉人飲酒,以狗為牲。大夫與焉,則加以羔羊。言「曰殺羔羊」,是鄉人見大夫而始發此言,故稱「曰」也。鄉人飲酒而謂之饗者,鄉飲酒禮尊事重,故以饗言之。《譜》說用樂之事云:「饗賓或上取。」《鄉飲酒》注云:「鄉飲酒升歌小雅,禮盛者進取。」是鄉飲酒之禮得稱饗也。此鄉人用狗殺羊,謂黨正飲酒。《地官·黨正職》曰國索鬼神而祭祀,以禮屬民,而飲酒於序,以正齒位。一命,齒於鄉里。再命,齒於父族。三命不齒。注云:「正齒位者,為民三時務農,將闕於禮,至此農隙而教之尊長養老,見孝悌之道也。鄉人雖為,卿大夫必來觀禮。」是鄉人飲酒,有大夫與之也。鄉飲酒禮,自是三年賓賢能之禮,而黨正飲酒之禮亦與之同。《鄉飲酒》經云:「尊兩壺於房戶之間,有玄酒。」是用兩樽也。《記》云:「其牲狗。」注云:「狗取擇人。」是鄉人以狗也。《王制》云:「大夫無故不殺羊。」是行禮飲酒有故,得用羊,故雲大夫加以羔羊也。此實黨正飲酒,正有一黨之人,傳言鄉人者,以黨正飲酒亦名鄉飲酒故也。《鄉飲酒義》注云:「黨正飲酒而謂之鄉者,州、黨,鄉之屬,或則鄉之所居州、黨,鄉大夫親為主人。」是解黨正飲酒得稱鄉人之意也。○箋「十月」至「群臣」。○正義曰:箋以下云「躋彼公堂」是升君之堂,「萬壽無疆」是慶君之辭,又鄉飲酒之禮用狗不用羊,故易傳以為,斯饗謂國君間於政事而饗群臣也。《月令》孟冬云:「是月也,太飲烝。」注云:「十月農功畢,天子諸侯與群臣飲酒於大學,以正齒位,謂之大飲,別之於燕。其禮亡。烝謂折牲體,升謂為俎。」引此詩「十月滌場」以下云:「是豳頌大飲之詩。」是鄭以天子諸侯自有大饗群臣之禮,故不為鄉飲酒也。言別於燕禮,燕禮小於大飲。燕禮上設六樽,此言朋酒者,設尊之法,每兩尊並設,故雲朋耳,非謂國君大飲唯兩尊也。《燕禮》云:「司宮尊於東楹之西,兩方壺。公尊瓦大。夫尊兩圓壺。」是尊皆兩兩對設之也。案《燕禮記》云:「其牲狗。」此大飲大於燕禮,故用羊也。○傳「公堂」至「疆竟」。○正義曰:傳以「朋酒斯饗」為黨正飲酒之禮,案黨正屬民,而飲酒於序,則公堂學校謂黨之序學也。謂之公堂者,以公法為學,故稱公耳。《天官·酒正》云「凡為公酒者」,注云:「謂鄉射飲酒,以公事作酒者。」是鄉人之事得稱公也。兕觥者,罰爵。此無過可罰,而云「稱彼」,故知舉之以誓戒眾人,使之不違禮。疆是境之別名,言年壽長遠無疆畔也。定本竟作「境」。○箋「於饗」至「豳頌」。○正義曰:箋以「斯饗」為國君大飲之禮,以正齒位,故因是時而誓焉,使群臣知長幼之序,令之不犯禮也。《月令》注云:「天子諸侯與群臣飲酒於大學,以正齒位,謂之大飲。」則此公堂謂之大學也。知在大學亦正齒位者,以國君大飲與黨正飲酒皆農隙而為,俱教孝悌之道。黨之於序學,知國君於大學。黨正飲酒為正齒位,知國君飲酒亦正齒位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八 八之二  卷八 八之二   《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焉。未知周公之志者,未知其欲攝政之意。○鴟鴞,上尺之,反下吁矯反。鴟鴞,鳥也。遺,唯季反,本亦作「貽」,此從《尚書》本也。   [疏]「《鴟鴞》四章,章五句」至「鴟鴞焉」。○正義曰:此《鴟鴞》詩者,周公所以救亂也。毛以為,武王既崩,周公攝政,管、蔡流言,以毀周公,又導武庚與淮夷叛而作亂,將危周室。周公東征而滅之,以救周室之亂也。於是之時,成王仍惑管、蔡之言,未知周公之志,疑其將篡,心益不悅,故公乃作詩,言不得不誅管、蔡之意,以貽遺成王,名之曰《鴟鴞》焉。經四章,皆言不得不誅管、蔡之意。鄭以為,武王崩後三年,周公將欲攝政,管、蔡流言,周公乃避之,出居於東都。周公之屬黨與知將攝政者,見公之出,亦皆奔亡。至明年,乃為成王所得。此臣無罪,而成王罪之,罰殺無辜,是為國之亂政,故周公作詩救止成王之亂。於時成王未知周公有攝政成周道之志,多罪其屬黨,故公乃為詩,言諸臣先祖有功,不宜誅絕之意,以怡悅王心,名之曰《鴟鴞》焉。四章皆言不宜誅殺屬臣之意。定本「貽」作「遺」字,則不得為怡悅也。○箋「未知」至「之意」。○正義曰:《金縢》云:「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注云:「罪人,周公之屬黨與知居攝者。周公出,皆奔。今二年,蓋為成王所得。怡,悅也。周公傷其屬黨無罪將死,恐其刑濫,又破其家,而不取正言,故作《鴟鴞》之詩以貽王。今《豳風·鴟鴞》也。」鄭讀闢為避,以居東為避居。於時周公未攝,故以未知周公之志者,謂未知其欲攝政之意。訓怡為悅,言周公作此詩,欲以救諸臣、悅王意也。毛雖不注此序,不解《尚書》,而首章傳云「寧亡二子,不可毀我周室」,則此詩為誅管、蔡而作之。此詩為誅管、蔡,則罪人斯得,謂得管、蔡也。周公居東為出征,我之不辟,欲以法誅管、蔡。既誅管、蔡,然後作詩,不得復名為貽悅王心,當訓貽為遺,謂作此詩遺成王也。《公劉序》云「而獻是詩」,此雲遺者,獻者,臣奉於尊之辭;遺者,流傳致達之稱。彼召公作詩,奉以戒成王;此周公自述己意,欲使遺傳至王,非奉獻之,故與彼異也。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毀我室。興也。鴟鴞,鸋□也。無能毀我室者,攻堅之故也。寧亡二子,不可以毀我周室。箋云:重言鴟鴞者,將述其意之所欲言,丁寧之也。室猶巢也。鴟鴞言:已取我子者,幸無毀我巢。我巢積日累功,作之甚苦,故愛惜之也。時周公竟武王之喪,欲攝政成周道,致大平之功。管叔、蔡叔等流言云:「公將不利於子。」成王不知其意,而多罪其屬黨。興者,喻此諸臣乃世臣之子孫,其父祖以勤勞有此官位土地,今若誅殺之,無絕其位,奪其土地。王意欲誚公,此之由然。○鸋,乃丁反,郭音寧。□音決。鸋□似黃雀而小,俗呼之巧婦。重,直用反。大平音泰。本又作「孺」,如注反。誚,在笑反。   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嗯,愛。鬻,稚。閔,病也。稚子,成王也。箋云:鴟鴞之意,慇勤於此,稚子當哀閔之。此取鴟鴞子者,指稚子也。以喻諸臣之先臣,亦慇勤於此,成王亦宜哀閔之。○鬻,由六反,徐居六反,一云「賣也」。   [疏]「鴟鴞」至「閔斯」。○毛以為,周公既誅管、蔡,王意不悅,故作詩以遺王。假言人取鴟鴞子者,言鴟鴞鴟鴞,其意如何乎?其言人已取我子,我意寧亡此子,無能留此子以毀我巢室,以其巢室積日累功作之,攻堅故也。以興周公之意如何乎?其意言:寧亡管、蔡,無能留管、蔡以毀我周室,以其周室自後稷以來,世修德教,有此王基,篤厚堅固故也。又言管、蔡罪重,不得不誅之意。周公言己甚愛此,甚惜此二子,但為我稚子成王之病,以此之故,不得不誅之也。鄭以為,成王將誅周公之屬臣,周公為之詩,言鴟鴞之意如何乎?言人既取我子,幸無毀我室。以其積日累功,作之甚苦,故愛惜之,不欲見其毀損。以喻成王若誅此諸臣,幸無絕其官位,奪其土地,以其父祖勤勞乃得有此,故愛惜之,不欲見其絕奪。又言當此幼稚之子來取我子之時,其鴟鴞之意慇勤於此稚子。稚子當哀閔之,不欲毀其巢。以喻言屬臣之先臣亦慇勤於此成王,成王亦宜哀閔之,不欲絕其官位土地。此周公之意,實請屬臣之身,但不敢正言其事,故以官位土地為辭耳。「閔」下「斯」字,箋、傳皆為辭耳。○傳「鴟鴞」至「周室」。○正義曰:「鴟鴞,鸋□」,《釋鳥》文。舍人曰:「鴟鴞,一名鸋□也。《方言》云:『自關而東謂桑飛曰鸋□。』」陸機《疏》云:「鴟鴞似黃雀而小,其喙尖如錐,取茅莠為窠,以麻紩之,如刺襪然。縣著樹枝,或一房,或二房。幽州人謂之鸋□,或曰巧婦,或曰女匠。關東謂之工雀,或謂之過羸。關西謂之桑飛,或謂之襪雀,或曰巧女。」無能毀我室者,謂鴟鴞之意,唯能亡此子,無能留此子以毀我室。此鴟鴞非不愛子,正謂重其巢室也。傳以此詩為管、蔡而作,故雲寧亡二子,不可以毀我周室。於時殺管叔而放蔡叔,故言寧亡二子。○箋「重言」至「由然」。○正義曰:人居謂之室,鳥居謂之巢,故雲室猶巢也。周公竟武王之喪,謂崩後三年除喪服也。成王不知其意,多罪其屬黨,即《金縢》云「罪人斯得」是也。此實無罪,謂之罪人者,《金縢》注云:「謂之罪人,史書成王意也。」罪其屬黨,言將罪之。箋又言「若誅殺之」,明時實未加罪也。以興為取象鴟鴞之子,宜喻屬臣之身,故以室喻官位土地也。《金縢》於「名之曰《鴟鴞》」之下云:「王亦未敢誚公。」是有誚公之意,但未敢言耳,故云「王意欲誚公,此之由然」,其言由此詩也。《金縢》注云:「成王非周公意未解,今又為罪人言,欲讓之。推其恩親,故未敢。」欲誚公之意作此詩,欲以怡悅王心,致使王意欲誚公,乃是更益王忿,而言以怡王者,成王謂公將篡,故罪其屬臣。公若實有篡心,不敢為臣諮請。今作詩與王,言其屬臣無罪,則知公不為害,事亦可明。未悟,故欲誚公。既悟,自當喜悅。冀王之悟,故作此詩,是公意欲以怡悅王也。王肅云:「案經、傳內外,周公之黨具存,成王無所誅殺。橫造此言,其非一也。設有所誅,不救其無罪之死,而請其官位土地,緩其大而急其細,其非二也。設已有誅,不得雲無罪,其非三也。」馬昭云:「公黨已誅,請之無及,故但言請子孫土地。」斯不然矣。案鄭注《金縢》云:「傷於屬臣無罪將死。」箋云:「若誅殺之。」則鄭意以屬臣雖為王得,實猶未加刑,馬昭之言,非鄭旨也。公以王怒猶盛,未敢正言,假以官位土地為辭,實欲冀存其人,非是緩大急細,棄人求土。鄭之此意,亦何過也?○傳「恩愛」至「成王」。○正義曰:有恩必相愛,故以恩為愛。《釋言》云:「鞠,稚也。」郭璞曰:「鞠一作毓。」是鬻為稚也。「閔,病」,《釋詁》文。言鬻子之病,則謂管、蔡作亂,病此鬻子,故知「鬻子,成王也」。王肅云:「勤,惜也。周公非不愛惜此二子,以其病此成王。」則傳意亦當以勤為惜。○箋「鴟鴞」至「閔之」。○正義曰:箋亦以此經為興。恩之言殷也,以鴟鴞之意慇勤於稚子,喻諸臣之先臣亦慇勤於成王。假言鴟鴞之意,愛惜巢室,亦假言諸臣之先臣愛惜土地。皆假為之辭,非實有言也。箋云「言取鴟鴞子者,指稚子也」,則稚子謂巢下之民。《金縢》注云:「鬻子斥成王。」斥者,經解喻尊,猶言昊天斥王也。   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迨,及。徹,剝也。桑土,桑根也。箋云:綢繆猶纏綿也。此鴟鴞自說作巢至苦如是,以喻諸臣之先臣,亦及文、武未定天下,積日累功,以固定此官位與土地。○迨音待,徐又敕改反。土音杜,注同,小雅同;《韓詩》作「杜」,義同;《方言》云「東齊謂根曰杜」;《字林》作「<者皮>」,桑皮也,音同。綢繆,上直留反,下莫侯反。   今女下民,或敢侮予!箋云:我至苦矣,今女我巢下之民,寧有敢侮慢欲毀之者乎?意欲恚怒之,以喻諸臣之先臣固定此官位土地,亦不欲見其絕奪。○恚,於季反。   [疏]「迨天」至「侮予」。○毛以為,自說作巢至苦,言己及天之未陰雨之時,剝彼桑根,以纏綿其牖戶,乃得成此室巢,以喻先公先王亦世修其德,積其勤勞,乃得成其王業。致此王功甚難若是,今汝下民管、蔡之屬,何由或敢侮慢我周室而作亂乎?故不得不誅之。○鄭以為,鴟鴞及天之未陰雨之時,剝彼桑根,以纏綿其牖戶,乃得有此室巢,以喻諸臣之先臣及文、武未定天下之時,亦積日累功,乃得定此官位土地。鴟鴞以勤勞之故,惜此室巢,今巢下之民,寧或敢侮慢我,欲毀我巢室乎?不欲見其毀損,意欲恚怒之,以喻諸臣之先臣甚惜此官位土地,汝成王竟何得絕我官位,奪我土地乎?不欲見其絕奪,意欲怨恨之。言鴟鴞之惜室巢,猶先臣之惜官位土地,鴟鴞欲恚怒巢下之人,喻先臣亦有恨於成王,王勿得誅絕之也。○傳「迨及」至「桑根」。○正義曰:「迨,及」,《釋言》文。徹即剝脫之義,故為剝也。取彼桑土,用為鳥巢,明是桑根在土,剝取其皮,故知桑土即桑根也。王肅云:「鴟鴞及天之未陰雨,剝取彼桑根,以纏綿其戶牖,以興周室積累之艱苦也。」下經無傳,但毛以此詩為管、蔡而作,必不得同鄭為興。王肅下經注云:「今者,今周公時。言先王致此大功至艱難,而其下民敢侵侮我周道,謂管、蔡之屬不可不遏絕,以全周室。」傳意或然。○箋「我至」至「絕奪」。○正義曰:箋以此為諸臣設請,故亦為興。巢下之民將毀其室,故竟欲恚怒之。此是臣請於君,而欲恚怒者,鴟鴞之恚怒,喻先臣之怨恨耳,非恚怒王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拮据,撠挶也。荼,萑苕也。租,為。瘏,病也。手病口病,故能免乎大鳥之難。箋云:此言作之至苦,故能攻堅,人不得取其子。○拮音吉,又音結。據音居,《韓詩》云:「口足為事曰拮据。」捋,力活反。荼音徒。畜,敕六反,本亦作「蓄」。租,子胡反,又作「祖」,如字,《韓詩》云:「積也。」屠本又作「瘏」,音徒。撠,京劇反,本亦作「戟」。挶,俱局反,《說文》云:「持也。」萑音九。苕音條。難,乃旦反。   曰予未有室家!謂我未有室家。箋云:我作之至苦如是者,曰我未有室家之故。   [疏]「予手」至「室家」。○毛以為,鴟鴞言已作巢之苦,予手撠挶其草,予所捋者是荼之草也。其室巢所用者,皆是予之所蓄為。予手口盡病,乃得成此室巢,用免大鳥之難。喻周之先王亦勤勞經營,乃得成此王業,用免侵毀之患。我先王為此室家,勤苦若是,管、蔡之輩,無道之人,輕侮稚子,弱寡王室,乃為言曰,我此稚子,未有室家,欲侵毀之,故不可不誅殺也。○鄭以為,鴟鴞手口盡病,以勤勞之故,攻堅之故,人不得取其子。假有取其子,仍不得毀其室巢。以喻諸臣之先臣,以勤勞之故,經營之故,王不得殺其子孫。假使殺其子孫,仍不得奪其官位土地。鴟鴞又言:己所以勤勞為此室巢者,「曰予未有室家」,故勞力為此,是以今甚惜之。喻屬臣之先臣,所以勤勞為此功業者,亦由未有官位土地,故勤力得此,是以今甚惜之。王若殺此諸臣,不得奪其官位土地也。○傳「拮据」至「之難」。○正義曰:《說文》云:「撠,持撠。挶,謂以手爪挶持草也。」《七月》傳云:「為萑。」此為萑苕,謂之秀穗也。《出其東門》箋云:「荼,茅秀。」然則茅之秀,其物相類,故皆名荼也。租訓始也,物之初始,必有為之,故云「租,為也」。「瘏,病」,《釋詁》文。經言「予口卒瘏」,直是口病而已,而傳兼言手病者,以經「予手拮据」言手,「予所捋荼」不言手,則是用口也。「予所蓄租」,文承二者之下,則手口並兼之。上既言手,而口文未見,故又言「予口卒瘏」。言口病,明手亦病也。且「卒瘏」謂盡病,若唯口病,不得言盡,故知手口俱病。鴟鴞小鳥,為巢以自防,故知求免大鳥之難也。○傳「謂我未有室家」。○正義曰:傳以「曰」者稱它人。言「曰」,則此句說彼作亂之意。「曰予未有室家」,管、蔡意謂我稚子未有室家之道,故輕侮之。上章疾其輕侮,故此章言其輕侮之意也。「曰」者,陳其管、蔡之言。「予」者,還周公自我也。王肅云:「我為室家之道至勤苦,而無道之人弱我稚子,易我王室,謂我未有室家之道。」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箋云:手口既病,羽尾又殺敝,言己勞苦甚。○譙,本或作「燋」,同在消反。翛,素彫反,注同。殺,色界反,又所例反,下同。   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搖,予維音嘵嘵!翹翹,危也。嘵嘵,懼也。箋云:巢之翹翹而危,以其所託枝條弱也。以喻今我子孫不肖,故使我家道危也。風雨喻成王也。音嘵嘵然恐懼,告愬之意。○翹,祁消反。漂,匹遙反。嘵,呼堯反。愬音素。   [疏]「予羽」至「嘵嘵」。○毛以為,鴟鴞言作巢之苦,予羽譙譙然而殺,予尾消消而敝,手口既病,羽尾殺敝,乃有此室巢。以喻先王勤修德業,勞神竭力,得成此王業。鴟鴞又言,室巢雖成,以所託枝條弱,故予室今翹翹然而危,又為風雨之所漂搖,此巢將毀,予是以維音之嘵嘵然而恐懼。以喻王業雖成,今成王幼弱,而為凶人所振蕩,周室將毀,故周公言已亦嘵嘵然而危懼。由管、蔡作亂使憂懼若此,故不得不誅之意也。○鄭殺弊盡同,但所喻者別。喻屬臣勤勞,有此官位土地,今子孫不肖,使我家道危也,又為成王所漂搖,將誅絕之,我先臣是以恐懼而告急也。予維音嘵嘵,嘵嘵喻告訴之意也。○傳「譙譙,殺。消消,敝」。○正義曰:此無正文也。以此言鳥之羽尾疲勞之狀,故知為殺敝也。定本「消消」作「翛翛也」○傳「翹翹,危。嘵嘵,懼」。○正義曰:皆《釋訓》文。王肅云:「言盡力勞病,以成攻堅之巢,而為風雨所漂搖,則鳴音嘵嘵然而懼。以言我周累世積德,以成篤固之國,而為凶人所振蕩,則己亦嘵嘵而懼。」   《鴟鴞》四章,章五句。   《東山》,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說也。「說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東山》乎?成王既得《金縢》之書,親迎周公。周公歸,攝政。三監及淮夷叛,周公乃東伐之,三年而後歸耳。分別章意者,周公於是志伸,美而詳之。○歸勞,力報反。嗯,息嗣反。女音汝。樂音洛。說音悅,下同。縢,徒登反。別,彼列反。伸音身。   [疏]「《東山》四章,章十二句」至「東山乎」。○正義曰:作《東山》詩者,言周公東征也。周公攝政元年,東征三監淮夷之等,於三年而歸,勞此征歸之士,莫不喜悅,大夫美之,而作是《東山》之詩。經四章,雖皆是勞辭,而每章分別意異,又歷序之。一章言其完也,謂歸士不與敵戰,身體完全。經云「勿士行枚」,言無戰陳之事,是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謂歸士在外,妻思之也。經說「果臝」等,乃令人憂思,是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汝也,謂歸士未反,室家思望。經說「灑掃穹窒」,以待徵人,是室家之望也。四章樂男女得以及時也,謂歸士將行,新合昏禮。經言「倉庚于飛」,說其成婦之事,是得其及時也。周公之勞歸士,所以慇勤如此者,君子之於人,謂役使人民,序其民之情意,而閔其勞苦之役,所以喜悅此民也。民有勞苦,唯恐民上不知。今序其情,閔其勤勞,則民皆喜悅,忘其勞苦,古人所謂「悅以使民,民忘其死」者,其唯此《東山》之詩乎?言唯此《東山》之詩,可以當忘其死之言也。「三年而歸」,雖出於經,此三年之文而總序四章,非獨序彼一句也。序所歷言,不序章首,四句皆同,不得於一章說之。序其情而閔其勞,其意足以兼之矣。歸士者,從軍士卒。周公親征,與將率同苦,以士卒微賤,勞意尤深,故意主美勞歸士,不言勞將率也。「悅以使民,民忘其死」,是《周易·兌卦》彖辭文,古之舊語,此《東山》堪當之,故云「其唯《東山》乎」。○箋「成王」至「詳之」。○正義曰:《金縢》云:「天大雷電以風,王與大夫盡弁,以啟金縢之書。王執書以泣曰:『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注云:「新逆,改先時之心,更自新以迎周公於東,與之歸,尊任之。」言自新而迎,明是成王親迎之。《書序》云:「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命,作《大誥》。」注云:「三監,管叔、蔡叔、霍叔三人,為武夷監於殷國者也。前流言於國,公將不利於成王。周公還攝政,懼誅,因遂其惡,開道淮夷,與之俱叛。此以居攝二年之時,系之武王崩者,其惡之初,自崩始也。」是三監淮夷叛,周公東伐之事也。攝政元年即東征,至三年而歸耳。《書序》注云:「其攝二年時者,謂叛時在二年,非三年始東征也。」時實周公獨行,言相成王者,彼注云:「誅之者,周公意也。而言相成王者,自迎周公而來,蔽已解矣。」意以成王蔽解,故言相成王耳,非與成王俱來也。《破斧》云:「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傳曰:「四國,管、蔡、商、奄也。」此無商、奄者,據《書序》之成文耳。此序獨分別章意者,周公於是志意伸,本勞歸士之情,丁寧委曲,子夏美之而詳其事,故分別章意而序之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慆慆,言久也。濛,雨貌。箋云:此四句者,序歸士之情也。我往之東山既久勞矣,歸又道遇雨濛濛然,是尤苦也。○慆,徒刀反,又吐刀反。濛,莫紅反。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公族有辟,公親素服,不舉樂,為之變,如其倫之喪。箋云:我在東山,常曰歸也。我心則念西而悲。○為,於偽反。制彼裳衣,勿士行枚。士,事。枚,微也。箋云:勿猶無也。女制彼裳衣而來,謂兵服也。亦初無行陳銜枚之事,言前定也。《春秋》傳曰:「善用兵者不陳。」○士行,毛音衡,鄭音銜,王戶剛反。枚,莫杯反,鄭注《周禮》云:「枚如箸,橫銜之於口,為繣絜於項中。」無行,戶剛反。陳,直震反,又下同。蜎蜎者蠋,烝在桑野。蜎蜎,蠋貌。蠋,桑蟲也。烝,窴也。箋云:蠋蜎ぼ然特行久處桑野,有似勞苦者。古者聲窴、填、塵同也。○蜎,烏玄反。蠋音蜀。烝,之承反。窴音田,又音珍,一音陳,字書云「塞也」,大千反,從穴下真。窴、填、塵依字皆是田音,又音珍,亦音塵,鄭云:「古聲同。」案陳完奔齊,以國為氏,而《史記》謂之田氏。是古田、陳聲同。   敦彼獨宿,亦在車下。箋云:敦敦然獨宿於車下,此誠有勞苦之心。○敦,都回反,注同。   [疏]「我徂」至「車下」。○毛以為,周公言我往之東山征伐四國,慆慆然久不得歸。既得歸矣,我來自東方之時,道上乃遇零落之雨,其濛濛然。汝在軍之士,久不得歸,歸又遇雨落,勞苦之甚。周公既序歸士之情,又復自言己意。我在東方言曰歸之時,我心則念西而悲。何則?管、蔡有罪,不得不誅。誅殺兄弟,慚見父母之廟,故心念西而益悲傷。又言歸士久勞在外,幸得完全。汝雖制彼兵服裳衣而來,得無事而歸。久勞在軍,無事於行陳銜枚,言敵皆前定,未嘗銜枚與戰也。又言雖無戰陳,實甚勞苦。蜎蜎然者,桑中之蠋蟲,常久在桑野之中,似有勞苦,以興敦敦然彼獨宿之軍士,亦常在車下而宿,甚為勞苦。述其勤勞,閔念之。定本云「勿士行枚」,無「銜」字。箋云「初無行陳銜枚之事」。定本是也。○鄭唯「我東曰歸」二句言我軍士在東,久不得歸。常言曰歸,而不得歸,我心則念西而悲。言歸士思家而悲。餘同。○箋「此四」至「尤苦」。○正義曰:此篇皆言序歸士之情,而獨雲此四句者,以此四句意皆同,故特言之。卒章之箋又云「凡先著此四句,皆為序歸士之情」者,以序分別章意,嫌此四句意不同,故言「凡先著此四句」,明四章意皆同也。○傳「公族」至「之喪」。○正義曰:辟,法也,謂以法得死罪。《文王世子》云:「公族有死罪,則磬於甸人。公素服,不舉樂,為之變,如其倫之喪,無服,親哭之。」注云:「不於市朝者,隱之也。甸人掌田野之官。縣而縊殺之曰磬。素服,於凶事為吉,於吉事為凶,非喪服也。倫謂親疏之比也。不往吊,為位哭之而已。」是其事也。傳言此者,解周公西悲之意。以公族雖有死罪,猶是骨肉之親,非徒己心自悲,先神亦將悲之。是將欲言歸,則念西而悲也。○箋「我在」至「而悲」。○正義曰:箋以此為勞歸士之辭,不宜言己意,故易傳以為,此二句亦序歸士之情。我軍士在東山常曰歸,言三年之內常思歸也。軍士家室在西,故知念西而悲。孫毓云:「殺管叔在二年。臨刑之時,素服不舉。至於歸時,逾年已久,無緣西行而後始悲。箋說為長。」○傳「枚,微」。○正義曰:「枚,微」者,其物微細也。《大司馬》陳大閱之禮,教戰法云:「遂鼓銜枚而進。」注云:「枚如箸,銜之,有繣結項中。軍法止語,為相疑惑。」是枚為細物也。○箋「勿猶」至「不陳」。○正義曰:此言東征之事,故知制彼裳衣謂兵服也。初無猶本無,言雖是征伐,本無行陣銜枚之事。言豫前自定,不假戰鬥而服之也。若前敵自定,當應速耳。而三年始歸者,以其叛國既多,須圍守以服之,故引《春秋傳》者,莊八年《穀梁傳》曰:「善為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死。」此箋言「善用兵者不陳」,《常武》箋云「善戰音不陳」,皆與彼異,蓋鄭以義言之。○傳「蜎ぼ」至「烝窴」。○正義曰:《釋蟲》云:「蚅,烏蠋。」樊光引此詩,郭璞曰:「大蟲如指似蠶。」《韓子》云「蠶似蠋」。言在桑野,知是桑蟲。「烝,窴」,《釋言》文。彼作「塵」。○箋「蠋」至「塵同」。○正義曰:蠋在桑野,是其常處,實非勞苦,故雲似有勞苦軍士獨宿車下,則實有勞苦,故下箋云「誠有勞苦」。以不實喻實者,取其在桑野、在車下,其事相類故也。傳訓「烝,窴也」,故轉窴為久。而《釋詁》云:「塵,久也。」乃作塵字。故箋辨之,古者窴、填、塵三字音同,可假借而用之故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於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戶。町畽鹿場,熠燿宵行。果臝,栝樓也。伊威,委黍也。蠨蛸,長踦也。町畽,鹿跡也。熠燿,燐也。燐,螢火也。箋云:此五物者,家無人則然,令人感思。○臝,力果反。施,羊豉反。伊威並如字,或傍加蟲者,後人增耳。室,本或作「堂」,誤也。蠨音蕭,《說文》作「蠨」,音夙。蛸,所交反,郭音蕭。町,他典反,或他頂反,字又作圢,音同。畽,本又作「□」,他短反,字又作「墥」。熠,以執反。燿,以照反。括,古活反,沈委音於為反。委黍,鼠婦也,本或並作蟲邊。踦,起宜反,今詩義「長踦,長腳蜘蛛」。又巨綺反,又其宜反,居綺反。燐,洛刃反,字又作「<蟲磷>」。螢,惠丁反。令,力呈反。嗯,息嗣反。   不可畏也,伊可懷也。箋云:「伊」當作「繄」。繄猶是也。懷,思也。室中久無人,故有此五物,是不足可畏,乃可為憂思。○翳,於奚反,又作「繄」。   [疏]傳「果臝」至「螢火」。○正義曰:《釋草》云:「果臝之實括樓。」李巡曰:「括樓子名也。」孫炎曰:「齊人謂之天瓜。《本草》云『括樓,葉如瓜葉,形兩兩拒值,蔓延,青黑色,六月華,七月實,如瓜瓣』,是也。」「伊威,委黍」,「蠨蛸,長踦」,《釋蟲》文。舍人曰:「伊威名委黍。蠨蛸名長踦。」郭璞曰:「舊說伊威,鼠<蟲帚>之別名;長踦,小蜘蛛長腳者,俗呼為喜子。」《說文》云:「委黍,鼠<蟲帚>也。」陸機《疏》云「伊威,一名委黍,一名鼠<蟲帚>,在壁根下甕底土中生,似白魚者」,是也。蠨蛸,長踦,一名長腳。荊州河內人謂之喜母。此蟲來著人衣,當有親客至,有喜也,幽州人謂之親客,亦如蜘蛛為羅網居之,是也。鹿場者,場是踐地之處,故知町甿是鹿之跡也。熠燿者,螢火之蟲飛而有光之貌,故云「熠燿,燐也」。又解燐體云:「燐,螢火也。」《釋蟲》云:「螢火,即炤。」舍人云:「螢火,即夜飛有火蟲也。《本草》『螢火,一名夜光,一名熠燿』。」案諸文皆不言螢火為燐,《淮南子》云:「久血為燐。」許慎云:「謂兵死之血為鬼火。」然則燐者,鬼火之名,非螢火也。陳思王《螢火論》曰:「《詩》云:『熠燿宵行。』《章句》以為鬼火,或謂之燐,未為得也。天陰沉數雨,在於秋日,螢火夜飛之時也,故雲霄行。然腐草木得濕而光,亦有明驗。眾說並為螢火,近得實矣。然則毛以螢火為燐,非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於垤,婦歎於室。灑埽穹窒,我征聿至。垤,螘塚也。將陰雨,則穴處先知之矣。鸛好水,長鳴而喜也。箋云:鸛,水鳥也,將陰雨則鳴。行者於陰雨尤苦,婦念之則歎於室也。穹,窮。窒,塞。灑,灑。埽,拚也。穹窒,鼠穴也。而我君子行役,述其日月,今且至矣。言婦望也。○鸛,本又作雚,古玩反。垤,田節反。灑,所懈反,沈所寄反。埽,素報反。螘,本亦作「蛾」,又作「蟻」,魚綺反。好,呼報反。拚,甫問反。有敦瓜苦,烝在栗薪。敦猶專專也。烝,眾也。言我心苦,事又苦也。箋云:此又言婦人思其君子之居處。專專如瓜之系綴焉。瓜之瓣有苦者,以喻其心苦也。烝,塵。栗,析也。言君子又久見使析薪,於事尤苦也。古者聲栗、裂同也。○敦,徒丹反,注同。栗,毛如字,鄭音列,《韓詩》作「剚d」,力菊反,眾新也。專,徒端反,下同。綴,張衛反。瓣,廬遍反,又白莧反,《說文》云「瓜中實也」,沈薄閒反。   自我不見,於今三年。   [疏]「鸛鳴」至「三年」。○毛以為,上四句說歸土之情,次四句說其妻思望之也。思而不至,閔其勞苦。言有專專然系綴於蔓者,瓜也,而其辨甚苦。既系苦於蔓,似如勞苦,而其辨又苦,以喻君子系屬於軍,是事苦也,又憂軍事,是心又苦也。其苦如何?眾軍士皆在析薪之役,是其苦也。君子既有此苦,已久不得見之。自我不見君子以來,於今三年矣,所以思之甚也。鄭以烝為久,言君子久在析薪之役。餘同。○傳「垤螘」至「而喜」。○正義曰:《釋蟲》云:「蚍蜉,大螘。小者螘。」舍人曰:「蚍蜉即大螘也。小者即名螘也。」然則螘是小蚍蜉也。此蟲穴處,輦土為塚,以避濕。鸛鳥鳴於其上,故知垤是螘塚也。將欲陰雨,水泉上潤,故穴處者先知之。是螘避濕而上塚。鸛是好水之鳥,知天將雨,故長鳴而喜也。陸機《疏》云:「鸛,鸛雀也。似鴻而大,長頸,赤喙,白身,黑尾翅。樹上作巢,大如車輪。卵如三升杯。望見人,按其子令伏,逕捨去。一名負釜,一名黑尻,一名背灶,一名皂裙。又泥其巢一傍為池,含水滿之,取魚置池中,稍稍以食其雛。若殺其子,則一村致旱災。」○傳「敦猶」至「又苦」。○正義曰:敦是瓜之系蔓之貌,故轉為專,言瓜繫於蔓專專然也。「烝,眾」,《釋詁》文。以瓜之苦,喻君子心內苦;繫於蔓又似苦,以喻君子繫於軍,是事苦,故言心苦、事又苦,即析薪是也。○箋「此又」至「裂同」。○正義曰:此申傳心苦,事又苦之意也。以軍之苦,在久不在眾,故易傳以烝為塵,訓之為久。析薪是分裂之義,不應作栗,故辨之云「古者聲栗、裂同」,故得借栗為裂。不是字誤,故不雲誤也。   我徂東山,慆ぼ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箋云:凡先著此四句者,皆為序歸士之情。○為,於偽反。倉庚于飛,熠燿其羽。箋云:倉庚仲春而鳴,嫁取之候也。熠燿其羽,羽鮮明也。歸士始行之時,新合昏禮,今還,故極序其情以樂之。○樂音洛,下同。之子于歸,皇駁其馬。黃白曰皇。騮白曰駁。箋云:之子于歸,謂始嫁時也。皇駁其馬,車服盛也。○駁,邦角反。親結其縭,九十其儀。縭,婦人之褘也。母戒女施衿結帨,九十其儀,言多儀也。箋云:女嫁,父母既戒之,庶母又申之。九十其儀,喻丁寧之多。○褘,許韋反。衿,系佩帶,其鴆反。帨,始銳反。   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言久長之道也。箋云:嘉,善也。其新來時甚善,至今則久矣,不知其如何也。又極序其情樂而戲之。   [疏]「倉庚」至「之何」。○毛以為,歸士始行之時,新合昏禮,序其男女及時,以戲樂之。言倉庚之鳥往飛之時,熠燿其羽,甚鮮明也。以興歸士之妻,初昏之時,其衣服甚鮮明也。是子往歸嫁之時,所乘者,皇其馬,駁其馬,言其車服盛也。其母親自結其衣之縭,九種十種,其威儀多也。言其嫁既及時,而又威儀具足。本其新來時則甚善矣,但不知其久時復如之何。言本時甚好,不知在後當然以否,所以戲樂歸士之情也。○鄭以倉庚為記時,言歸士之妻,於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時,而是子往歸嫁。其新孔嘉,謂本初日其新來之時則甚善。不見已三年,今其久矣,不知今日如之何。序其自東來歸,未到家之時,言以戲樂之。餘同。○箋「倉庚」至「樂之」。○正義曰:鄭以仲春為昏月。《月令》「仲春,倉庚鳴。」以序云「樂男女得以及時」,故知作者以「倉庚鳴」為嫁娶之候。歸士始行之時,以仲春新合昏禮也。毛以秋冬為昏,此義必異於鄭,宜以倉庚為興。王肅云:「倉庚羽翼鮮明,以喻嫁者之盛飾是也。然則不言及時者,舉其嫁之得禮,明亦及時可知也。」○傳「黃白」至「曰駁」。○正義曰:《釋畜》文。舍人曰:「騮,赤色,名白駁也;黃白色名曰皇也。」孫炎引此詩,餘皆不解。騮白之義,案黃白曰皇,謂馬色有黃處,有白處,則「騮白曰駁」,謂馬色有騮處,有白處。舍人言騮馬名白馬,非也。孫炎曰:「騮,赤色也。」○傳「縭婦」至「多儀」。○正義曰:《釋器》云:「婦人之褘謂之縭。縭,緌也。」孫炎曰:「褘,帨巾也。」郭璞曰:「即今之香纓也。褘邪交絡帶繫於體,因名為褘。緌,系也。此女子既嫁之所著,示系屬於人。義見《禮記》。《詩》云『親結其縭』,謂母送女,重結其所繫著以申解之。說者以褘為帨巾,失之也。」「母戒女禮,施衿結帨」,《士昏禮》文。彼注云:「帨,佩巾也。」不解衿之形象。《內則》云:「婦事舅姑,衿纓綦屨。」注云:「衿猶結也。婦人有衿纓,示有系屬也。」然則衿謂纓也。衿先不在身,故言施。帨則先以佩訖,故結之而已。傳引結帨證此結縭,則如孫炎之說,亦以縭為帨巾,其意異於郭也。《內則》云:「男女未冠笄者,總角衿纓皆佩容臭。」郭以縭為香纓,云「義見《禮記》」,謂此也。案《昏禮》言結帨,此言結縭,則縭當是帨,非香纓也。且未冠笄者佩容臭,又不是示系屬也,郭言非矣。數從一而至於十,則數之小成,舉九與十,言其多威儀也。○箋「女嫁」至「之多」。○正義曰:《士昏禮》云:「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母施衿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庶母及門內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聽宗爾父母之言,夙夜無愆。』」是戒之申之之事也。引此者,解母必親結之意。言九又言十者,喻其威儀丁寧之多也。《斯干》傳曰:「婦人質,無威儀。」此言多威儀者,婦人無男子之禮,揖讓周旋之儀耳,其舉動威儀則多也。○傳「言久長之道」。○正義曰:舊訓為久也。言久長之道理,未知善惡,所以戲之。○箋「嘉善」至「戲之」。○正義曰:箋以此序歸士之情,當樂以當時之事,不宜言久長之道,故易傳,以為新來時甚善,至今則久矣,不知其如何,以戲樂此歸士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八 八之三  卷八 八之三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惡四國者,惡其流言毀周公也。○惡,烏路反,注同。   [疏]「《破斧》三章,章六句」至「國焉」。○正義曰:三章上二句惡四國,下四句美周公。經、序倒者,經以由四國之惡,而周公征之,故先言四國之惡,後言周公之德。序以此詩之作,主美周公,故先言美周公也。○箋「惡四」至「周公」。○正義曰:案《金縢》,流言者,管叔及其群弟耳。今並言惡四國流言毀周公者,《書傳》曰:「武王殺紂。繼公子祿父及管、蔡流言,奄君薄姑謂祿父曰:『武王已死,成王幼,周公見疑矣。此百世之時也,請舉事。』然後祿父及三監叛。」管、蔡流言,商、奄即叛,是同毀周公,故並言之。《地理志》云:「成王時,薄姑氏與四國作亂。」則薄姑非奄君之名,而云「奄君薄姑」者,彼注云:「玄疑薄姑齊地名,非奄君名。」是鄭不從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隋銎曰斧。斧斨,民之用也。禮義,國家之用也。箋云:四國流言,既破毀我周公,又損傷我成王,以此二者為大罪。○斨,七羊反,《說文》云:「方銎斧也。」隋,徒禾反,何湯果反,孔形狹而長也。銎,曲容反。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四國,管、蔡、商、奄也。皇,匡也。箋云:周公既反,攝政,東伐此四國,誅其君罪,正其民人而已。   哀我人斯,亦孔之將!將,大也。箋云:此言周公之哀我民人,其德亦甚大也。   [疏]「既破」至「之將」。○毛以為,斧斨者,生民之所用,以喻禮義者,亦國家之所用。有人既破我家之斧,又缺我家之斨。損其斧斨,是廢其家用,其人是為大罪。以喻四國之君,廢其禮義,壞其國用,其君是為大罪,不得不誅,故周公於是東征之。周公所以東征者,是止誅其四國之君,正是四國之民。主為四國之民被誘作亂,周公不以為罪而正之。此周公哀矜於我之民人,其德亦甚大,故美之。○鄭以為,有人既破我之斧,又缺我之斨,此二者是為大罪。以興四國流言,既破毀我周公之道,又損傷我成王,此二者亦是為大罪,故周公東征之。餘同。○傳「隋銎」至「之用」。○正義曰:如傳此言,則以破缺斧斨喻四國破毀禮義,故王肅云:「今四國乃盡破其用。」故孫毓云:「猶《甘誓》說言毀壞其三正耳。」然則經言我斧、我斨,乃是家之斧斨,為他所破。此四國自破禮義,與他破斧斨,不類。而雲我者,此禮義天子所制,此四國破天子禮義,故雲我。孫毓云:「王者立制,其諸侯受制於天子,故言我。」傳意或然也。○箋「四國」至「大罪」。○正義曰:箋以此詩美周公,惡四國,則是惡毀周公耳,不宜遠言其人破毀禮義,故易傳以為破毀周公,損傷成王。孫毓云:「周公不失其聖,成王本為賢君,四國叛逆,安能破周公、損成王乎?」斯不然矣。當管、蔡流言之後,商、奄叛逆之初,王與周公莫之相信。於時周室迫近危亡,其為毀損,莫此之大,何謂不能毀損?若不能毀損,自可不須征之,誅此四國,復何為也?且詩人疾其噁心,故言缺破,豈待殺害王身,然後為損傷也?○傳「四國」至「皇匡」。○正義曰:《書序》云:「成王既黜殷命,成王既伐淮夷,遂踐奄。」皆東征時事,故四國是管、蔡、商、奄。知不數淮夷者,以淮夷是淮水之上,東方之夷耳。此言四國,謂諸夏之國,故知不數之也。《書序》皆雲成王伐之,此言周公東征者,鄭以《書序》注凡此伐諸叛國,皆周公謀之,成王臨事乃往,事畢則歸,後至時復行。然鄭意以為,伐時成王在焉,故稱成王。鄭以為,周公避居東都,成王迎而反之,攝政,然後東征。於時成王已信周公,故可每事一往。毛無避居之義,則東征之時,成王猶有疑心,不親詣周公,而《書序》言成王者,以周公攝政耳,成王則為主,君統臣功,故言成王。此則專美周公,據論實事,故言周公東征也。《釋言》云:「皇、匡,正也。」傳以皇為匡,箋又轉為正。○箋「周公」至「而已」。○正義曰:此四國之君,據《書傳》祿父、管叔皆見殺。蔡叔以車七乘,徒七十人,止言徒之多少,不知放之何處。《書序》云:「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於薄姑。」注云:「踐讀曰翦。翦,滅也。」奄既滅矣,其君佞人,不可復,故欲徙之於齊地,使服於大國。是奄君遷於齊也。《書傳》云:「遂踐奄。踐之者,籍之也。籍之,謂殺其身,執其家,瀦其宮。」如此,則言奄君見殺,與序不同。《書傳》非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鑿屬曰錡。○錡,巨宜反,字或作「奇」,音同,鑿屬也。《韓詩》云:「木屬。」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吪,化也。○訛,五戈反,又作「吪」   哀我人斯,亦孔之嘉!箋云:「嘉,善也。」   [疏]傳「鑿屬曰錡」。○正義曰:此與下傳云「木屬曰銶」,皆未見其文,亦不審其狀也。○傳「吪,化」。正義曰:《釋言》文。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木屬曰銶。○銶音求,徐又音虯,《韓詩》云:「鑿屬也。」一解云:「今之獨頭斧。」周公東征,四國是遒。遒,固也。箋云:遒,斂也。○遒,在羞反,徐又在幽反。   哀我人斯,亦孔之休!休,美也。○休,虛虯反。   [疏]傳「遒,固」。○正義曰:遒訓為聚,亦堅固之義,故為固也。言使四國之民心堅固也。箋以為之不安,故易之。《釋詁》云:「遒、斂,聚也。」彼遒作「揫」音義同,是遒得為斂。言四國之民於是斂聚不流散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成王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欲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猶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聖德,疑於王迎之禮,是以刺之。○柯,古何反。朝,直遙反。注及下篇同。   [疏]「《伐柯》二章,章四句」至「不知」。○正義曰:作《伐柯》詩者,美周公也。毛以為,周公攝政,東征四國。既定,仍在東土。已作《鴟鴞》之後,未得雷風之前,群臣皆知周公有成就周道之志,而成王猶未知之,故周大夫作詩美周公,以刺朝廷之不知。即經二章皆刺成王不知周公之辭。鄭以為,周公避居東都,三年之秋,得雷風之後,啟金縢之前,王意稍悟,欲迎周公,而朝廷大夫猶有不知周公之志,故周大夫作此詩以美周公,刺彼朝廷大夫之不知也。經二章皆言王當以禮迎周公,刺彼群臣不知之也。○箋「成王」至「刺之」。○正義曰:箋知此篇之作,在得雷風之後者,若在雷風之前,則王亦未悟,若有所刺,當刺於王,何以獨刺朝廷?若啟金縢之後,則群臣盡悟,無所可刺。故知是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欲迎周公,而朝廷猶有疑志,所以刺之也。《論語》云「其在朝廷」,《祭義》言「孝悌達於朝廷」,皆斥君朝謂之朝廷,則知此言朝廷亦是成王之朝,所刺必有其人,故知刺朝廷群臣之中有不知周公之聖者也。毛氏雖不注序,推《鴟鴞》之傳必無避居之事。周公初即攝政,群臣無有不知,必不得同鄭刺群臣也。群臣皆信周公,唯有成王疑耳。《狼跋序》云:「近則王不知。」此刺朝廷不知,當亦刺成王不知。王肅云:「朝廷斥成王。」孫毓云:「疑周公者,成王也。明周公者,群臣也。」《書》曰:「史與百執事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二公下至百執事皆明周公如此,復誰刺乎?且夫朝廷人君所專,未有稱群臣為朝廷者。漢魏稱人主,或雲國家,或言朝廷,古今同也。曷以不言刺成王?刺成王當在《雅》,此詩主美周公,故在《豳風》,是以略言刺朝廷。傳意或然。雖刺成王與箋意異,其所刺者亦在作《鴟鴞》之後,得雷風之前。何則?作《鴟鴞》之時,周公親自喻王,王猶不悟,大夫故應刺之。若得雷風之後,王意已漸開悟,大夫不當刺王,明所刺亦在雷風之前。王肅以為,既作《東山》,又追作此詩以刺王,不知毛意然否。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柯,斧柄也。禮義者,亦治國之柄。箋云:克,能也。伐柯之道,唯斧乃能之。此以類求其類也。以喻成王欲迎周公,當使賢者先往。○柄,彼病反。   取妻如何?匪媒不得。媒,所以用禮也。治國不能用禮則不安。箋云:媒者,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以喻王欲迎周公,當先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又先往。○取,七喻反,本亦作「娶」。   [疏]「伐柯」至「不得」。○毛以為,柯者為家之器用,禮者治國之所用。言欲伐柯以為家用,當如何乎?非斧則不能。以興欲取禮以治國者,當如之何乎?非周公則不能。言斧能伐柯,得柯以為家用,喻周公能行禮,得禮以治國,能執治國之禮者,唯周公耳。又言取妻如之何?非媒則不得。以興治國如之何?非禮則不安。以媒氏能用禮,故使媒則得妻,以喻周公能用禮,故任周公則國治,刺王不知周公而不任之也。○鄭以為,伐柯之道,非斧則不能,唯斧乃能之。言以類求其類,喻王欲迎周公,非賢不可往。當使賢者先往,亦以類求其類。取妻如之何?非媒不得。以媒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故使媒則得之。以喻王欲迎周公,當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先往,以其能通二人之意,故宜先使之。言王當迎周公,以刺朝廷之不知也。○傳「柯斧」至「之柄」。○正義曰:《考工記·車人》云:「柯長三尺,博三寸,厚一寸有半。五分其長,以其一為之首。」注云:「首六寸,謂關頭斧也。柯其柄也。」是斧柄大小之度。斧喻周公,柄喻禮義。斧能伐得柯,喻周公能得禮。柯所以供家用,猶禮可以供國用,故雲禮義者,治國之柄。是以柯喻禮,則知斧喻周公。雖以斧喻周公,斧不能自伐得柯,必人執之,是人與斧共喻周公也。人執斧能伐柯,既伐得柯,人又執柯以營家用,喻周公能得禮,既能得禮,周公又能執禮以治國,以此美周公也。王肅云:能執治國家之斧柄,其唯周公乎!是喻周公能執禮也。○箋「克能」至「先往」。○正義曰:「克,能」,《釋言》文。箋以下云「我覯之子」,謂得見周公,則二章皆勸迎周公之事,故易傳言以類求其類,喻使賢者先往也。○傳「媒所」至「不安」。○正義曰:傳以下文「籩豆有踐」,籩豆,禮器,則此亦禮事,故傳以上經與此皆喻禮也。正以媒為興者,媒所以用禮,喻周公能用禮。取妻不以媒則不能得妻,喻治國不用禮則不能安國,言周公能用禮以安,而王不知,故刺之。○箋「媒者」至「先往」。○正義曰:箋以媒者通傳二姓之言,勸迎周公而以媒為喻,故易傳言當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先往。孫毓云:周公之思歸,患成王之未悟耳。王出郊而天雨反風,禾則盡起,精誠感天,而況於人乎!何須賢者之先往也?周公至聖,見能未形,非如讎敵,尚相阻疑,何須用人重相曉喻乎?鄭為此說者,以為此詩之作,在雷風之後,王實未迎周公,致使朝臣尚惑,假言迎意,刺彼未知。言王以周公之聖,欲其速反,尚使賢者先行,令人傳通。其意說周公宜還,見疑者可刺耳,非謂周公有疑,須相曉喻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以其所願乎上交乎下,以其所願乎下事乎上,不遠求也。箋云:則,法也。伐柯者必用柯,其大小長短近取法於柯,所謂不遠求也。王欲迎周公使還,其道亦不遠,人心足以知之。   我覯之子,籩豆有踐。踐,行列貌。箋云:覯,見也。之子,是子也,斥周公也。王欲迎周公,當以饗燕之饌行至,則歡樂以說之。○覯,古豆反。踐,賤淺反。行,戶郎反。饌,士戀反。樂音洛。說音悅。   [疏]「伐柯」至「有踐」。○毛以為,伐柯之法,其則不遠,喻治國之法,其道亦不遠。何者?執柯以伐柯,比而視之,舊柯短則如其短,舊柯長則如其長,其法不在遠也。以喻交接之法,願於上交於下,願於下事於上,其道亦不遠也。言有禮君子,恕以治國,近取諸己,不須遠求。能如是者,唯周公耳。我若得見是子周公,觀其以禮治國,則籩豆禮器有踐然行列而次序矣。禮事弘多,不可遍舉,言其籩豆有列,見禮法大行也。○鄭以為,伐柯伐柯者,其法則不遠,舊柯足以法之。以喻王欲迎周公使還,其道亦不遠,人心足以知之。言眾人之心皆知公須還也,我王欲見是子周公,當以饗燕之饌,籩豆有踐然行列以待之。言王宜厚待周公,刺彼不知者也。○傳「以其」至「遠求」。○正義曰:此伐柯之不遠求,還近取法於柯,以喻交人之道不遠求,還近取法於己。故解不遠求之義,以其所原於上接已,則以所原之事交於在已下者;以其所原於下之事已,則以所原之事事於己之上者,此皆近取諸己,所謂不遠求。詩意言此者,以有禮君子能以身恕物,言周公能為此也。王肅云:「言有禮君子恕施而行,所以治人則不遠。」○箋「伐柯」至「知之」。○正義曰:箋以為勸迎周公之辭,故易傳言「不遠者,人心足以知之」。《中庸》引此二句,乃云:「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詩言「其則不遠」,彼言「猶以為遠」者,以作者言其不遠,明有嫌遠之意,故言猶以為遠。○傳「踐,行列貌」。○正義曰:以籩豆之器必行列陳之,故以踐為行列貌。毛以為,此詩刺王不知周公,皆不言王迎之事,必不得如鄭以籩豆之饌迎周公也。上句說恕以行禮,則此當為任用有禮之人則得禮事。陳設籩豆是行禮之器,言籩豆有踐謂見其行禮也,故王肅云:「我所見之子能以禮治國。踐,行列之貌。籩豆,行禮之物也。」傳意或然。○箋「覯見」至「說之」。○正義曰:「覯,見」,《釋詁》文。飲食之事,聖人以之為禮。今勸迎周公,而言陳列籩豆,是令王以此籩豆與周公饗燕。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罭,本亦作「罭」,於逼反。   [疏]「《九罭》四章,首章四句,下三章,章三句」至「不知」。○正義曰:作《九罭》詩者,美周公也。周大夫以刺朝廷之不知也。此序與《伐柯》盡同,則毛亦以為刺成王也。周公既攝政而東征,至三年,罪人盡得。但成王惑於流言,不悅周公所為。周公且止東方,以待成王之召。成王未悟,不欲迎之,故周大夫作此詩以刺王。經四章,皆言周公不宜在東,是刺王之事。鄭以為,周公避居東都三年,成王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欲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猶有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志者。及啟金縢之書,成王親迎,周公反而居攝,周大夫乃作此詩美周公,追刺往前朝廷群臣之不知也。此詩當作在歸攝政之後。首章言周公不宜居東,王當以袞衣禮迎之。所陳是未迎時事也。二章、三章陳往迎周公之時,告曉東人之辭。卒章陳東都之人欲留周公,是公反後之事。既反之後,朝廷無容不知。序雲美周公者,則四章皆是也。其言刺朝廷之不知者,唯首章耳。   九罭之魚鱒魴。興也。九罭稯罟,小魚之網也。鱒魴,大魚也。箋云:設九罭之罟,乃後得鱒魴之魚,言取物各有器也。興者,喻玉欲迎周公之來,當有其禮。○鱒,才損反,沈又音撰。魴音房。稯,子弄反,又子公反,字又作「總」。罟音古。今江南呼稯罟為百囊網也。   我覯之子,袞衣繡裳。所以見周公也,袞衣卷龍也。箋云:王迎周公,當以上公之服往見之。○袞,古本反,六冕之第二者也。畫為九章,天子畫升龍於衣上,公但畫降龍。字或作「卷」,音同。卷,卷冕反。   [疏]「九罭」至「繡裳」。○毛以為,九罭之中,魚乃是鱒也、魴也。鱒、魴是大魚,處九罭之小網,非其宜,以興周公是聖人,處東方之小邑,亦非其宜,王何以不早迎之乎?我成王若見是子周公,當以袞衣繡裳往見之。刺王不知,欲使王重禮見之。鄭以為,設九罭之網,得鱒、魴之魚,言取物各有其器,以喻用尊重之大禮,迎周公之大人,是擬人各有其倫。尊重之禮,正謂上公之服。王若見是子周公,當以袞衣繡裳往迎之。○傳「九罭」至「大魚」。○正義曰:《釋器》云:「稯罟謂之九罭。九罭,魚網也。」孫炎曰:「九罭,謂魚之所入有九囊也。」郭璞曰:「稯,今之百囊網也。」《釋魚》有「鮅」、「鱒」。樊光引此詩。郭璞曰:「鱒似鯇子赤眼者。江東人呼魴魚為□。」陸機《疏》云:「鱒似鯇而鱗細於鯇,赤眼。」然則百囊之網非小網,而言得小魚之罟者,以其稯促網目能得小魚,不謂網身小也。驗今鱒、魴非是大魚,言大魚者,以其雖非九罭密網,此魚亦將不漏,故言大耳,非大於餘魚也。傳以為,大者,欲取大小為喻。王肅云:「以興下土小國,不宜久留聖人。」傳意或然。○箋「設九」至「其禮」。○正義曰:箋解網之與魚大小,不異於傳,但不取大小為喻耳。以下句「袞衣繡裳」是禮之上服,知此句當喻以禮往迎,故易傳以取物各有其器,喻迎周公當有禮。○傳「所以」至「卷龍」。○正義曰:傳解詩言「袞衣繡裳」者,是所以見公之服也。畫龍於衣謂之袞,故雲袞衣卷龍。   鴻飛遵渚,鴻不宜循渚也。箋云:鴻,大鳥也,不宜與鳧鷖之屬飛而循渚,以喻周公今與凡人處東都之邑,失其所也。○鳧音符。鷖,烏兮反,又作「翳」。   公歸無所,於女信處。周公未得禮也。再宿曰信。箋云:信,誠也。時東都之人欲周公留不去,故曉之云:公西歸而無所居,則可就女誠處是東都也。今公當歸復其位,不得留也。   [疏]「鴻飛」至「信處」。○毛以鴻者大鳥,飛而循渚,非其宜,以喻周公聖人,久留東方,亦非其宜,王何以不迎之乎?又告東方之人云:我周公未得王迎之禮,歸則無其住所,故於汝東方信宿而處耳,終不久留於此。告東方之人,雲公不久留,刺王不早迎。○鄭以為,鴻者大鳥,不宜與鳧鷖之屬飛而循渚,以喻周公聖人,不宜與凡人之輩共處東都。及成王既悟,親迎周公,而東都之人欲周公即留於此,故曉之曰:公西歸若無所居,則可於汝之所誠處耳。今公歸則復位,汝不得留之。美周公所在見愛,知東人願留之。○傳「鴻不宜循渚」。○正義曰:言不宜循渚者,喻周公不宜處東。毛無避居之義,則是東征四國之後,留住於東方,不知其住所也。王肅云:「以其周公大聖,有定命之功,不宜久處下土,而不見禮迎。」箋為喻亦同,但以為辟居處東,故雲與凡人耳。○傳「周公」至「曰信」。○正義曰:言周公未得王迎之禮也。「再宿曰信」,莊三年《左傳》文。公未有所歸之時,故於汝信處,處汝下國。周公居東歷年,而曰信者,言聖人不宜失其所也。再宿於外,猶以為久,故以近辭言之也。○箋「信誠」至「得留」。○正義曰:《釋詁》云:「誠,信也。」是信得為誠也。以卒章言無以公西歸,是東人留之辭,故知此是告曉之辭。既以告曉東人,公既西歸,不得遙信,故易傳以信為誠。言公西歸而無所居,則誠處是東都也。此章已陳告曉東人之辭,卒章始陳東人留公之辭。此詩美周公,不宜處東。既言不宜處東,因論告曉東人之事。既言告曉東人,須見東人之意,故卒章乃陳東人之辭。   鴻飛遵陸,陸非鴻所宜止。公歸不復,於女信宿!宿猶處也。   [疏]「公歸不復」。○正義曰:箋以為避居則不復,當謂不得復位。毛以此章東征,則周公攝位久矣,不得以不復位為言也。當訓復為反。王肅云:「未得所以反之道。」傳意或然。   是以有兗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與公歸之道也。箋云:是,是東都也。東都之人欲周公留之為君,故云「是以有兗衣」。謂成王所繼來兗衣,原其封周公於此。以兗衣命留之,無以公西歸。   無使我心悲兮!箋云:周公西歸,而東都之人心悲,恩德之愛至深也。   [疏]「是以」至「心悲兮」。○毛以為,首章言王見周公,當以兗衣見之。此章言王有兗衣,而不迎周公,故大夫刺之。言王是以有此兗衣兮,但無以我公歸之道兮。王意不悟,故雲無以歸道。又言王當早迎周公,無使我群臣念周公而心悲兮。○鄭以為,此是東都之人欲留周公之辭,言王是以有此兗衣兮,王令繼來,原即封周公於此,無以我公西歸兮。若以公歸,我則思之,王無使我思公而心悲兮。○傳「無與公歸之道」。○正義曰:周公在東,必待王迎乃歸。成王未肯迎之,故無與我公歸之道,謂成王不與歸也。○箋「是東」至「西歸」。○正義曰:箋以為,王欲迎周公,而群臣或有不知周公之志者,故刺之。雖臣不知,而王必迎公,不得言無與公歸之道,故易傳,以為東都之人欲留周公之辭。首章雲迎周公當以上公之服往見之,於時成王實以上公服往,故東都之人即原以此衣封周公也。○箋「周公」至「至深」。○正義曰:東都之人言已將悲,故知是心悲念公也。傳以為刺王不知,則心悲謂群臣悲,故王肅云:「公久不歸,則我心悲,是大夫作者言已悲也。」此經直言「心悲」,本或「心」下有「西」,衍字,與《東山》相涉而誤耳。定本無「西」字。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狼跋》,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遠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不失其聖者,聞流言不惑,王不知不怨,終立其志,成周之王功,致大平,復成王之位,又為之大師,終始無愆,聖德著焉。○狼跋,省郎,獸名也。跋音卜末反,又蒲末反,字或作「拔」,同。王功,於況反。大平音泰,下「大師」、「大平」同。愆,起然反。   [疏]「《狼跋》二章,章四句」至「其聖」。○正義曰:作《狼跋》詩者,美周公也。毛以為,周公攝政之時,其遠則四國流言,謗毀周公,言「將不利於孺子」;其近則成王不知其心,謂周公實欲篡奪己位。周公進退有難如此,卒誅除四國,成就周道,使天下大平,而聖著明。故周大夫作此詩,美進退有難而能不失其聖也。經二章,皆言進退有難之事。美其不失聖者,本其美周公之意耳,於經無所當也。鄭以周公將攝政時,遠則四國流言,而周公不惑,不息攝政之心;近則成王不知,而周公不怨,不生忿懟之意,卒得遂其心志,成就周道,是進有難也。及致政成王之後,欲老而自退,成王又留為大師,令輔弼左右,是退有難也。知此進退有難,而聖德著明,終無愆過,故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經二章皆雲進退有難之事。「德音不瑕」,是不失聖也。序稱「流言」與「王不知」,唯說進有難也。不言退有難者,「不失其聖」之中,可以兼之矣。○箋「不失」至「者焉」。○正義曰:序言「不失其聖」,是總美周公之言,故箋具述周公進退有難,能使聖德著明之意以充之。箋以「流言」與「王不知」是一時之事,不宜分為進退。經云「公孫碩膚」,則是遜位之後,故以「流言」與「王不知」為進有難也。既遜而留為大師,是退有難也。以此二者,皆違周公之志,是故俱名為難。進退有難,為終始無愆,所以美其不失其聖也。毛不注序,必知異於鄭者,傳以公孫為成王,則此經所陳,無周公遜位之事,不得以留為大師當退有難也。傳言進退有難,須兩事充之,明四國流言為進有難,王不知為退有難,能誅除四國,攝政成功,正是不失聖也。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興也。跋,躐。疐,跲也。老狼有胡,進則躐其胡,退則跲其尾,進退有難,然而不失其猛。箋云:興者,喻周公進則躐其胡,猶始欲攝政,四國流言,辟之而居東都也;退則跲其尾,謂後復成王之位,而老,成王又留之,其如是,聖德無玷缺。○疐,本又作「」,丁四反,又陟值反。躐,力輒反。跲,其劫反,又居業反。難,乃旦反。玷,丁簟反。   公孫碩膚,赤舄幾幾。公孫,成王也,豳公之孫也。碩,大。膚,美也。赤舄,人君之盛屨也。幾幾,絇貌。箋云:公,周公也。孫,讀當如「公孫於齊」之孫。孫之言孫,遁也。周公攝政,七年致大平,復成王之位,孫遁辟此,成公之大美。欲老,成王又留之,以為大師,履赤舄幾幾然。○孫,毛如字,鄭音遜。舄音昔。屨,俱具反。絇,其俱反。遁,徒遜反。   [疏]「狼跋」至「幾幾」。○毛以為,狼之老者,則頷下垂胡,狼進前則躐其胡,卻退則跲其尾,是進退有難,然猶不失其猛,能殺傷禽獸,以喻周公攝政之時,遠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其志,進退有難,然猶不失其聖,能成就周道。所以進退有難,而攝此政者,欲待公孫成王長大,有大美之德,能履赤舄幾幾然,盛服以行禮,然後授之故也。○鄭以為,老狼進則躐其胡,退則跲其尾,進退有難,不失其猛,喻周公將欲攝政,遭四國流言,歸政成王,王復留為大師,進退有難,能不失其聖。又美周公不失其聖之事,言周公既致大平,乃遜遁避此成功之大美,復留在王朝,為大師之官,履其赤舄,其舄之飾幾幾然。美其聖德,故說其衣服也。○傳「跋躐」至「其猛」。○正義曰:「跋,躐」,「疐,跲」,《釋言》文。李巡曰:「跋,前行,曰躐。跲,卻頓,曰疐也。」《說文》云:「跋,蹎」,丁千反;「跲,躓」,竹二反。躓即疐也。然則跋與疐皆是顛倒之類,以跋為躐者,謂跋其胡而倒躓耳。老狼有胡,謂頷垂胡,進則躐其胡,謂躐胡而前倒也,退則跲其尾,謂卻頓而倒於尾上也。跋胡言狼,疐尾亦是狼也,文不可重,故以「載」代之。下章倒其文,明「跋」上宜有「載」,所以互相見也。序言周公遠近有難,不失聖德,故知此經說狼進退有難而不失猛。○箋「興者」至「玷缺」。○正義曰:箋下言「公孫」,則遜位之後,故以進則躐胡喻將欲攝政,退則跲尾喻成王留之耳。周公人臣,以臣攝為進,致政為退,取象為安,故易傳也。○傳「公孫」至「絇貌」。○正義曰:傳以《雅》稱「曾孫」,皆是成王,以其是豳公之孫也。「碩,大」,《釋詁》文。「膚,美」,《小雅·廣訓》文。《天官·屨人》掌王之服屨,為赤舄、黑舄」,注云:「王吉服有九,舄有三等。赤舄為上,冕服之舄。下有白舄、黑舄。」然則赤舄是舄之最上,故云「人君之盛屨也」。《屨人》注云:「服屨者,著服各有屨也。復下曰舄,單下曰屨。古之人言屨以通於復,今世言屨以通於單,俗易語反。」然則屨、舄對文有異,散則相通,故傳以屨言之。《士冠禮》云:「玄端黑屨,青絇繶純。爵弁纁屨,黑絇繶純。純博寸。」注云:「絇之言拘,以為行戒,狀如刃衣,鼻在屨頭。繶,縫中紃也。」屨順裳色,爵弁之屨以黑為飾。爵弁尊,其屨飾以繢次。云「幾幾,絇貌」,謂舄頭飾之貌。以爵弁祭服之尊,飾之如繢次,屨色纁,而絇用黑,則冕服之舄必如繢次,舄色赤,則絇赤黑也。王肅云:「言周公所以進退有難者,以俟王之長大,有大美之德,能服盛服以行禮也。」○箋「周公」至「幾幾然」。○正義曰:箋以上言公歸皆謂周公,故以此公為周公。古之遜字借孫為之,《春秋》昭二十五年經言「公孫於齊」,《春秋》之例,內諱奔謂之遜,言昭公遜遁而去位。此周公亦遜遁去位,故讀如彼文。「遜,遁」,《釋言》文。孫炎曰:「遁,逃去也。」周公攝政七年,遜遁避成功之大美,《尚書·洛誥》有其事。《書序》云:「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召公不悅,《周公》作《君奭》。」是成王留之為大師也。上公九命,得服兗冕,故屨赤舄。孫毓云:「《詩》、《書》名例,未有稱天子為公孫者。成王之去豳公,又已遠矣。又此篇美周公,不美成王,何言成王之大美乎?公宜為周公,箋義為長。」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瑕,過也。箋云:不瑕,言不可疵瑕也。○疵,才斯反。   [疏]傳「瑕,過」。○正義曰:瑕者,玉之病。玉之有瑕,猶人之有過,故以瑕為過。箋言無可疵瑕者,亦是玉病。言周公終始皆善,為無疵瑕也。   《狼跋》二章,章四句。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九 九之一  卷九 九之一   ◎鹿鳴之什詁訓傳第十六   ○陸曰:什音十。什者,若五等之君有詩,各系其國,舉「周南」即題《關雎》。至於王者施教,統有四海,歌詠之作,非止一人,篇數既多,故以十篇編為一卷,名之為什。   毛詩小雅○陸曰:從《鹿鳴》至《菁菁者莪》,凡二十二篇,皆正小雅。六篇亡,今唯十六篇。從此至《魚麗》十篇,是文、武之小雅。先其文王以治內,後其武王以治外,宴勞嘉賓,親睦九族,事非隆重,故為小雅。皆聖人之跡,故謂之「正」。   小大雅譜小雅、大雅者,周室居西都豐、鎬之時詩也。○正義曰:以此二雅,正有文、武、成,變有厲、宣、幽,六王皆居在鎬、豐之地,故曰「豐、鎬之時詩也」。知者,《文王有聲》云「作邑於豐」,是文王居豐也。又曰「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是武王居鎬也。太史公曰:「成王卜居洛邑,定九鼎焉,而周復都豐、鎬。」《外傳》曰:「杜伯射宣王於鎬。」《魚藻序》云:「王居鎬京。」是幽王以上皆居鎬也。《世本》云:「懿王徙於犬丘。」《地裡志》云:「京兆槐裡縣,周曰犬丘,懿王都之。」京兆郡,故長安縣也。皇甫謐云:「鎬在長安南二十里。」然則犬丘與鎬相近,有離宮在焉,懿王蹔居之,非遷都也。鄭必須言周室居豐、鎬者,以國風皆題諸國之名,知其國土所在,雅亦須顯其號,並知天子所居之處也。《采薇》、《出車》以天子之命命將率,則文王時未稱王也。則二雅各有未稱王時作者。未稱王時,則在岐周矣,而系之豐者,以其為雅詩者,即述天子之政,文王居豐乃稱王,縱使在岐周時作,亦系之於豐也。厲王流於彘,王爵仍存,鎬京尚在,故亦總雲豐、鎬焉。雅題不曰周者,以雅與國風絕殊,又無異代相涉,故不言周也。   始祖後稷,由神氣而生,有播種之功於民。公劉至於大王、王季,歷及千載,越異代,而別世載其功業,為天下所歸。○正義曰:案《周本紀》云:公劉,後稷之曾孫。大王,公劉九世之孫。後稷在唐、虞之時,公劉當夏大康之時。此至大王、王季,歷夏、商之世。《漢書·律歷志》云「夏凡四百四十年,殷凡六百二十九年」,則餘一千矣,故曰「歷千載,越異代」也。言後稷至於大王,則公劉在其間矣,而別言公劉者,以周之先公皆能修後稷之業,公劉、大王,其中賢俊者,故歷言之。所以追說後稷、公劉、大王者,言周德積基所由也。   文王受命,武王遂定天下。盛德之隆,大雅之初,起自《文王》,至於《文王有聲》,據盛隆而推原天命,上述祖考之美。○正義曰:自《文王》至《文王有聲》凡十篇。《文王》、《大明》、《綿》、《棫樸》、《思齊》、《皇矣》、《靈台》七篇,序皆雲文王,《旱麓》一篇居中,從可知凡八篇,文王大雅也。《下武》、《文王有聲》二篇,序皆言武王,則武王大雅也。以文、武道同,故鄭連言之。雅有小大二體,而體亦由事而定,故文王以受命為盛,大雅以盛為主,故其篇先盛隆。《文王》言「受命作周」,《大明》言「天覆命武王」,是盛隆之事,故以《文王》為首,《大明》次之也。文王所以得受天命,由祖考之業,故又次《綿》也,言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文王既因祖業,得四臣之力,即是能官其人,故次《棫樸》也。既言任臣之力,又述受祖之美,故次《旱麓》也。《旱麓》直論樂易於民施化而已,非盛事,故在《棫樸》之下。既言受祖之業,又述其母之賢而得成為聖,故次《思齊》也。文王既聖,世修其德,天使之代殷,故次《皇矣》。既聖能代,德及鳥獸,故次《靈台》。《綿》與《旱麓》、《皇矣》皆述大王、王季之德,是上述祖考者。鄭以文王據受命盛隆,逆而本之於祖父,取編篇之意,故其餘不盡論也。其武王之詩,《下武序》云:「繼文也。」明以上文王事,《下武》則武王繼之。既能繼其伐功,故次《文王有聲》。序云:「繼伐也。」言文王伐崇,武王繼之以伐紂也。案《大明》,文王之詩,而經陳武王之事;《文王有聲》,武王之詩,而經陳文王之事,其勢正同,而詩主相反者,由作者之意殊也。《文王》經云「王之藎臣,無念爾祖」,以戒成王也;《大明》云「篤生武王」,言武王之謚,則二篇成王時作也。《綿》云「文王厥厥生」,《思齊》云「文王之母」,《皇矣》云「帝謂文王」,三篇皆言文王之謚,則皆文王崩後作之。《棫樸》云「濟濟辟王」,《靈台》云「王在靈沼」,皆言王,則稱王之後作也。唯《旱麓》不言謚,又不言王,或未稱王之前作也。但經無謚者,或當其生存之時,或在其崩後,不可定也。《下武》不言武王之謚,武王時作。《文王有聲》云「武王烝哉」,言其謚,則其崩後作也。   小雅自《鹿鳴》至於《魚麗》,先其文所以治內,後其武所以治外。○正義曰:此又解小雅比篇之意。《采薇》云「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則《采薇》等篇皆文王之詩。《天保》以上,自然是文王詩也。《魚麗序》文、武並言,則《魚麗》武王詩也。《鹿鳴》至《天保》六篇,言燕勞群臣朋友,是文事也。《采薇》三篇,言命將出征,皆是武事,故《魚麗序》曰:「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內,《采薇》以下治外。」既以治內為先,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君能懇誠以樂下,臣能盡忠以事上,此為政之尤急,故以《鹿鳴》燕群臣嘉賓之事為首也。群臣在國則燕之,使還則勞之,故次《四牡》勞使臣之來也。使臣還則君勞之,去當送之,故次《皇皇者華》,言遣使臣也。使臣之聘,出即遣之,反乃勞之,則遣先勞後矣。此所以先勞後遣者,人之勞役,苦於上所不知,則已勞而怨;有勞而見知,則雖勞而不怨,其事重,故先之也。且使臣往反,固非其一,《四牡》所勞,不必是《皇皇者華》所遣之使,二篇之作,又不必一人,故以輕重為先後也。君臣既洽,鄰國又睦,乃可以和燕宗族,故次《常棣》,燕兄弟也。兄弟既和,又及朋友,故次《伐木》,燕朋友故舊也。君既能燕勞臣下,臣亦歸美以報之,故次《天保》,言下報上也。內事既治,則當命將征伐,以御夷狄之患,故次《采薇》,遣戍役。遣則欲其同心,還則別其貴賤,先《出車》以勞將率,後《杕杜》以勞還役也。文王之詩既終,可王之事繼之。以文王治內外有成功,故武王因之,得萬物盛多,所以次《魚麗》也。萬物既多,人得養其父母,故次《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孝子非徒能養其親,身又清潔,故次《白華》,言孝子之潔白也。萬物盛多,人民忠孝,則致時和年豐,故次《華黍》,歲豐宜黍稷也。《思齊》說文王之教,先兄弟,後家邦,此詩之次,先群臣,後兄弟者,彼說施法之事,先齊其家,後化於外,自近及遠之義。此即為國之政,固當先國事,後族人,故使燕群臣在先也。又《鹿鳴》等三篇,皆燕勞臣子,為政之大務,後世常歌之,故鄉飲酒、燕禮皆歌此三篇。《四牡》傳曰:「文王率諸侯,撫叛國,而朝聘於紂,故歌文王之道為後世法。」是其事重可法,故樂常歌之。推此,則樂歌《周南》、《召南》及大雅,皆歌其首三篇。《書傳》多云「升歌清廟」,是事重為常歌,故以為諸篇之首也。此文王小雅,其事多在稱王之前。案《書傳》文王受命四年伐昆夷,《采薇》為伐昆夷而作,事在受命四年也。《出車》、《杕杜》,役反而勞之。《出車》經曰「春日遲遲,薄言還歸」,在受命五年而反也。則《采薇》三篇,事在稱王前矣。《鹿鳴》,燕群臣嘉賓,嘉賓之文,容有鄰國之聘客也,明亦未稱王也。《四牡》云:「周道倭遲。」傳曰:「岐周之道。」尚在岐周未遷,亦是未稱王也。《皇皇者華》,君遣使臣,是聘問鄰國也。若稱王之後,與諸侯禮異,不得為鄰國相聘之法,則亦未稱王也。此三篇之事,或在《采薇》之前,其作之時節次弟不可得而知也,稱王之前作,亦可矣。《伐木》云「陳饋八簋」,為天子制;《天保》云「禴祠烝嘗,於公先王」,追王改祭之禮,定是稱王之後。無文王之謚,或當時即作,或崩後為之,未可定也。檢文、武大雅經每言文、武之謚,多在武王、成王時作也。小雅唯有稱王后事,曾無言其謚者,又所論多稱王以前之事,知不先作為小雅、後作為大雅者,以六詩之作,各有其體,詠由歌政而興,體亦因政而異,王政有鉅細,詩有大小,不在其作之先後也。此篇尚不以作之先後為次,況小大反以作之先後為異乎?且就檢其事亦不然矣。《綿》有伐昆夷之事而在大雅,《采薇》亦伐昆夷之事而在小雅。《綿》云「虞芮質厥成」,事在稱王之初。《天保》云「禴祠烝嘗」,事在稱王之後。《天保》在小雅,《綿》在大雅,明不以作之先後分屬二雅可知也。但作者各有所擬述,大政為大雅之體,述小政為小雅之體。體以政興,名以體定。體既不同,雅有大小,大師審其所述,察其異體,然後分而別之。自王澤竭而詩息,暴秦起而樂亡,去聖久遠,無所傳授,雖彷彿其大校,不可以言宣也。《詩》次先小雅,此鄭先論大雅者,詩見事漸,故先小後大。鄭以大雅述盛隆之事,故先言焉。   此二雅逆順之次,要於極賢聖之情,著天道之助,如此而已矣。○正義曰:由祖考積基之美,致令受命而王,今大雅先陳受命,後述祖考,從下而上,是逆也。為政之法,當以近及遠,今小雅先內後外,是順也。二雅逆順雖異,其致一也,皆要在於極儘先祖賢聖之情,著明天道符命之助而已矣。公劉、大王、王季是賢也,即《綿》與《旱麓》等詩是也。文王、武王聖也,即述文、武詩是也。天道助者,即「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之屬是也。   又大雅《生民》下及《卷阿》,小雅《南有嘉魚》下及《菁菁者莪》,周公、成王之時詩也。○正義曰:知大雅自《生民》者,以《生民序》云:「文、武之功,起於後稷,故推以配天焉。」明是文、武,後人見文、武功之所起,故推以配天也。文、武後人,唯周公、成王耳。《孝經》云:「昔者,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故知《生民》為周公、成王之詩。《生民》既然,至《卷阿》皆是可知。知小雅自《南有嘉魚》者,以《六月序》廣陳小雅之廢,自《華黍》以上皆言缺,《由庚》以下不言缺,明其詩異主也。《魚麗》之序雲文、武,《華黍》言與上同,明以上武王詩,《由庚》以下周公、成王詩也。《南有嘉魚》云「太平」,《蓼蕭》云「澤及四海」,語其時事,為周公、成王明矣。序者蓋亦以其事著明,故不言其號謚焉。《由庚》既為周公、成王之詩,則《南有嘉魚》至《菁菁者莪》從可知也,故云「下及《菁菁者莪》皆周公、成王之時詩也」。以周公攝王事,政統於成王,故並舉之也。《由庚》在《嘉魚》前矣,不雲自《由庚》者,據見在而言之。鄭所以不數亡者,以毛公下《由庚》以就《崇丘》。若言自《由庚》,則不包《南有嘉魚》,故不得言也。既不得以《由庚》為成王詩首,則《華黍》不得為武王詩未,故上說文、武之詩,不言至《華黍》也。其比篇如此次者,大雅之次,以後稷祖考之先,文、武功之所起,人本於祖,故《生民》為先,言尊祖也。既後稷有功,世篤忠厚,故次《行葦》言忠厚也。既能忠厚,化以及物,令天下醉飽,故次《既醉》言太平也。既得太平,又能久持不失,故次《鳧鷖》言能持盈守成也。《鳧鷖》止言祭神,無持盈之事,而序以承太平之後,因言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則神祇祖考安樂之矣,是傅會其事以為篇次之意也。推此,明其餘皆有次比之義。既能持盈不失事,可嘉美,故次《假樂》嘉成王也。既嘉之,又恐其怠慢,故《公劉》、《泂酌》、《卷阿》戒成王也。召公以成王初蒞政,恐不留意於治民之事,故先言《公劉》厚於民以戒之。既戒以民事,欲其忠信,故次《泂酌》也。既有忠信,需求賢自輔,故次《卷阿》也。詩人之作,自有次第,故其卒章曰「矢詩不多,維以遂歌」,是也。小雅之次,以承文、武政平之後,繼體之君,調陰陽,育萬物。《由庚》,萬物得由其道。《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崇丘》,萬物得極其高大也。《南山有台》,樂得賢者。《由儀》,萬物之所生,各得其宜。此五篇樂與,萬物得所,更相互見,明得賢所以養物也。既萬物得宜,又能周及海外,故次《蓼蕭》也。言萬物得所,四海蒙澤,天下無事,可以飲燕諸侯,褒賜有功,故次《湛露》、《彤弓》也。既見因饗燕而賜之,故先燕後賜也。既有功蒙賞,唯才是用,為天下之所歌樂,故次《菁菁者莪》也。其次如此,其作之時節則難明也。《生民》云「推後稷配天」,是周公制禮之時,則攝政六年後作也。《行葦》云「曾孫維主」,周公攝政之時,成王為孺子,養老之事,周公所為。《行葦》言成王為主,則在即政之後也。《既醉》告太平,《鳧鷖》守成。周公攝政三年則致太平,既已太平,則有成功可守,作必在攝政三年之後,不可定指其時也。《假樂》嘉成王有顯顯令德,官人安民,則亦即政之後矣。《公劉》、《泂酌》、《卷阿》,同是召公之戒。《公劉》云「成王將蒞政」,則歌在《行葦》、《假樂》之前也。《既醉》、《鳧鷖》指論太平、守成,亦不廢在《生民》之前也。大雅之作既有先後,則小雅亦當然也。小雅之中,皆無成王之言,又無即政之事,其作多在攝政之時,不可定其年月也。襄二十九年《左傳》為吳季札歌小雅,服虔云:「自《鹿鳴》至《菁菁者莪》,道文、武脩小政,定大亂,致太平,樂且有儀,是為正小雅。」皇甫謐亦云:「詩人歌武王之德,今小雅自《魚麗》至《菁菁者莪》七篇是也。」則服虔與皇甫謐以小雅無成王之詩也。《左傳》又曰:「為之歌大雅。」服虔云:「陳文王之德,武王之功。自《文王》以下至《鳧鷖》是為正大雅。」則服虔又以《生民》、《行葦》、《既醉》、《鳧鷖》為武王詩也。案武王伐紂,未幾而崩,不得有天下太平、澤及四海之事。《蓼蕭》、《既醉》之輩,皆言太平之事,安得為武王詩乎?即小雅皆武王之詩,《六月》之序何當廢缺異文也?《生民》推後稷配天,《行葦》曾孫維主,《書傳》配天皆謂周公之詩,曾孫皆斥成王,不得為武王詩矣。《華黍》、《由庚》本相連比,毛氏分序,致其篇端,使《華黍》就上,《由庚》退下,則毛意亦以《由庚》以下為成王之詩也。不然,亡詩六篇自可聚在一處,何須分之也?服虔之誤,違詩之文,失毛之旨,故鄭所以不然也。   傳曰「文王基之,武王鑿之,周公內之」,謂其道同,終始相成,比而合之,故大雅十八篇、小雅十六為正經。○正義曰:此傳以作室為喻也。言周國之興,警如為室,文王始造其基,武王鑿其榱棟,周公內而架之,乃成為室。猶言文王受命,武王因之,得伐紂定天下,周公致太平,制禮作樂以成之,故《中候》曰:「昌受命,發行誅,旦弘道。」是其終始相成,故比合其詩,大雅十八篇,小雅十六篇,為正經。凡書非正經者,謂之傳。未知此傳在何書也。   其用於樂,國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饗賓或上取,燕或下就。○正義曰:以詩者樂章,既說二雅為之正經,因言用樂之事。變者雖亦播於樂,或無筭之節所用,或隨事類而歌,又在制禮之後,樂不常用,故鄭於變雅下不言所用焉。知國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者,以《鄉飲酒》云「乃合樂《關雎》、《鵲巢》」,則不言鄉樂。《燕禮》云:「遂歌鄉樂《周南·關雎》、《召南·鵲巢》。」燕諸侯之禮,謂《周南》、《召南》為鄉樂。鄉飲酒,大夫之禮,直云「合樂」。大夫稱鄉,得不以用之鄉飲酒?是鄉可知,故不雲鄉也。由此言之,則知風為鄉樂矣。《左傳》晉為穆叔《文王》、《鹿鳴》別歌之,大雅為一等,小雅為一等。風既定為鄉樂,差次之而上,明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為天子之樂矣。且鄉飲酒,鄉大夫賓賢能之禮也。言賓用敵禮,是平等之事合己樂,而上歌小雅,為用諸侯樂。然則諸侯以小雅為己樂,而穆叔云「《文王》,兩君相見之樂」,歌則兩君亦敵,明歌大雅為用天子樂。故知諸侯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矣。鄉射之禮云:乃合樂《周南》、《召南》等。注云:不歌、不笙、不間,志在射,略於樂。不略合樂者,風,鄉樂也,不可略其正。大射,諸侯之禮,所歌者,明亦諸侯之正樂也。其經曰「乃歌《鹿鳴》三終,乃下管《新宮》三終」,亦不笙、不間,又不言合,明亦略樂不略其正,是小雅為諸侯之樂,於是明矣。自然大雅為天子之樂可知。若然,小雅之為天子之政,所以諸侯得用之者,以詩本緣政而作,臣無慶賞威刑之政,故不得有詩。而詩為樂章,善惡所以為勸戒,尤美者可以為典法,故雖無詩者,今得進而用之,所以風化天下,故曰「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因其節文,使之有等。風為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政所重,欲天下遍化之,故風為鄉樂。風本諸侯之詩,鄉人所用,故諸侯進用小雅。諸侯既用小雅,自然天子用大雅矣。故《鄉飲酒》、《燕禮》注云「鄉樂者,風也。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頌為天子之樂」,是也。彼注頌亦為天子之樂,此不言頌者,此因風與二雅為尊卑等級,以見其差降,故其言不及頌耳。國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舉其正所當用者。然而至於饗賓或上取,燕或下就,天子不純以大雅,諸侯不純以小雅,故下鄭分別說之。   何者?天子饗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諸侯歌《文王》,合《鹿鳴》。諸侯於鄰國之君,與天子於諸侯同。○正義曰:鄭既言有上取下就之義,因自問而釋之,故云「何者」以發端也。知歌、合如此者,《左傳》曰:「穆叔如晉,晉侯饗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行人子員問之,對曰:『《肆夏》,天子所以饗元侯也,使臣弗敢與聞。《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使臣不敢及。《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又《魯語》曰:「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饗元侯也。工歌《文王》、《大明》、《綿》,則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以為肄業及之,故不敢拜。今伶簫詠歌及《鹿鳴》之三,君之所以貺,使臣敢不拜貺!」由此二傳論之,天子食元侯歌《肆夏》也,則非元侯者不得歌之。《肆夏》,頌之族類,頌下唯有大雅,故知於諸侯歌《文王》已。傳文又言「《文王》,兩君相見之樂」,是諸侯於鄰國之君亦歌《文王》,與天子於諸侯同也。鄉飲酒、燕禮合樂皆降於升歌,歌《鹿鳴》合鄉樂,則知歌《文王》者當合《鹿鳴》,歌《肆夏》者當合《文王》也。故鄭於此差約而知之。傳言金奏《肆夏》,此雲歌者,凡樂之初作,皆擊金奏之。《春官·鐘師》以鐘鼓奏《九夏》,《論語》云:「始作翕如也。」鄭云:「始作,謂金奏。」晉為穆叔發初歌《肆夏》,故雲金奏也。言金奏者,始作樂必先擊鍾以奏之。《左傳》曰:「歌鍾二肆。」是歌必以金奏之,言金奏《肆夏》亦歌之。《文王》、《鹿鳴》因上有金奏之文,不須復雲金奏,故直雲歌。其實《文王》、《鹿鳴》亦金奏,《肆夏》亦工歌,互言之,故知歌《肆夏》也。此歌在堂上,故《郊特牲》曰:「歌者在上,貴人聲也。」其合樂則在堂下。故《儀禮》注云:「合樂,謂歌樂與眾聲俱作。」明在堂下眾聲也。由在堂下輕,故降升歌一等。元侯者,元,長也,謂諸侯之長。杜預云:「元侯,牧伯也。」牧伯與上公,則為大國,故《儀禮》注云:天子與大國之君燕,升歌頌,合大雅。以《肆夏》,頌之族類,故以頌言之。牧伯為元侯,則其餘侯伯為次國,子男為小國,非元侯也,故總謂之諸侯,故用樂與兩君相見之樂同。《儀禮》注云:「兩君相見,歌大雅,合小雅。天子與次國、小國之君燕亦如之。」於次國與小國,與此諸侯同也。此先陳天子於諸侯,以諸侯於鄰國亦如之。彼據傳之正文先言兩君相見,以天子於次國、小國亦如之,故與此倒也。天子於諸侯,總次國、小國為一等。諸侯相於,與天子於諸侯文同,則亦總次國、小國為一等。則次國相於,小國於次國、於小國,皆是諸侯於鄰國之君,同歌《文王》,合《鹿鳴》也。《仲尼燕居》云:「大饗有四焉。兩君相見,升歌《清廟》,下管《象》。」彼兩君元侯相於法也。天子於元侯,與諸侯不同,則元侯相於,與諸侯亦異也。諸侯相於,與天子於諸侯同,則元侯相於,亦與天子於元侯同,不歌《肆夏》,避天子也。以此明之,則言諸侯於鄰國之君,無元侯,可知也。其元侯於次國、小國,亦當與諸侯於鄰國同也。天子以大雅,而饗元侯歌《肆夏》;國君以小雅,於鄰國歌《文王》,是饗賓或上取也。   天子、諸侯燕群臣及聘問之賓,皆歌《鹿鳴》合鄉樂。○正義曰:燕禮者,諸侯燕其群臣及聘問之賓之禮也。經曰「若與四方之賓燕」,言若以辨異,則以燕已群臣為文,而兼四方之賓也,其禮歌《鹿鳴》,合鄉樂也。諸侯以小雅取燕群臣及聘問之賓,而合鄉樂;天子以大雅取燕群臣及聘問之賓,歌小雅,合鄉樂,是皆為下就也。推此,則天子於諸侯合《鹿鳴》,亦在下就之中矣。若然,前云「饗賓或上取」,上既言天子饗元侯,歌《肆夏》,於元侯饗則下之。諸侯於鄰國之君,與天子於諸侯同歌《文王》者,皆謂饗矣。饗賓當上取,而言有下就者,以饗賓之中,天子於元侯歌《肆夏》,諸侯相於歌《文王》,皆為上取。據多言之,故鄭屬上取於饗。其實饗中以兼下就,合《鹿鳴》是也。言或上取者,天子於元侯合《文王》,於諸侯歌《文王》;諸侯於鄰國合《鹿鳴》,皆是己樂,非上取,故言「或」,見其不盡上取也。言燕或下就者,諸侯燕群臣及聘問之賓,歌《鹿鳴》,是已樂,非下就,故亦言「或」。案《儀禮》注云「頌為天子之樂」,則天子自當用頌矣,而謂饗元侯為天子上取者,詩為樂,王者盡用之,但鄭從風為鄉樂以上差之,使大雅為天子之樂耳,故不得不以《肆夏》為上取也。此鄭直以差等為說耳,不可以已所得用則為已樂也。何者?元侯相饗歌頌,與天子於元侯同。諸侯相於,與天子於諸侯同;諸侯燕群臣及聘問之賓,又與天子燕群臣及聘問之賓同,則風、雅、頌皆為諸侯所用矣,豈得皆謂之為諸侯之樂乎?明鄭以等差言之可知矣。既以等差定之,使天子定用大雅,諸侯定用小雅,非此者,皆謂之上取、下就。《儀禮》之注盡論《詩》為樂章之意,既以風為鄉樂,小雅為諸侯之樂,而大雅之後仍有頌在,故因言大雅、頌為天子之樂。欲明雅、頌盡為樂章,所以與此異也。必知天子亦有上取者,以此《譜》文先定言國君、天子之用樂,即雲有上取、下就之事,明上取、下就亦宜同矣。《燕禮》注云:「合鄉樂者,禮輕者逮下。」諸侯燕臣子合鄉樂為下就,明天子於諸侯合《鹿鳴》者亦是下就也。諸侯於鄰國之君歌大雅為上取,則知天子於元侯歌《肆夏》亦上取也。若然,天子、諸侯皆有上取、下就,自由尊用之差。而雲饗或上取,燕或下就,似上取、下就以饗、燕為別者,以穆叔曰:「《肆夏》,天子所以饗元侯。」《禮記》曰「大饗有四」,為兩君相見之禮。《儀禮·燕禮》是諸侯燕群臣、賓客之禮,因此成文,故天子、諸侯於國君皆雲饗,於臣皆雲燕,所以見尊卑之禮異。臣與國君別其等,使上取以饗為文,其實國君與臣饗、燕皆有。何者?《周禮·掌客職》曰:「上公三饗三燕。」是天子於諸侯饗、燕俱有也。《鹿鳴》,天子小雅,而序曰「燕群臣嘉賓也。既飲食之」,箋云「飲之而有幣酬,即饗所用」。是天子於群臣饗、燕皆有也。《左傳》曰:「晉侯使士會平王室,定王饗之。」又曰:「晉士文伯如周,王與文伯燕。」是天子於聘問之賓,饗、燕俱有也。《秋官·司儀職》曰:「凡諸公相為賓,致饗食。」《左傳》曰:「公與晉侯燕於河上。」是諸侯相於,饗、燕俱有也。《左傳》曰:「穆叔如晉,晉侯饗之。」《聘禮》曰:「公於賓再饗一燕。」是諸侯於聘問之賓,饗、燕俱有也。《左傳》曰:「季文子如宋致女,覆命,公饗之。」《燕禮》「燕已之臣子」。是諸侯自於群臣,饗、燕俱有也。國君與臣並有饗、燕,而鄭異其文,見尊卑之禮殊,為上取、下就之例耳。此因尊卑異其文,則其用樂也,由尊卑為差,不由饗、燕為異。此饗、燕之文互見耳,則饗、燕用樂同也。且燕禮燕鄰國聘問之賓歌《鹿鳴》,晉侯饗穆叔歌《鹿鳴》之三,三拜,是其用樂同文也,故《儀禮》注引穆叔之辭乃云:「然則諸侯相與燕,升歌大雅,合小雅。天子與次國、小國之君燕亦如之。與大國之君燕,升歌頌,合大雅。」所言用樂,與此饗同。是天子、諸侯於國君饗、燕同樂之事也。若然,用樂自以尊卑為差等,不由事有輕重而升降。《鄉飲酒》、《燕禮》並注云:「鄉飲酒升歌小雅,禮盛者可以進取。燕合鄉樂,禮輕者可以逮下。」似為禮有輕重,故上取、下就。與此不同者,彼以燕禮,諸侯之禮,鄉飲酒,大夫之禮,工歌《鹿鳴》,合鄉樂,故鄭解其尊卑不同,用樂得同之意,因言由禮盛可以進取,禮輕可以逮下,所以用樂得同。彼言解燕禮與鄉飲酒禮異樂同之意,其實不由饗、燕有輕重也。此用樂之差,謂升歌、合樂為例。其舞,則《燕禮》云「若舞則《酌》」,是諸侯於臣得用頌,與此異也。又《郊特牲》曰:「大夫之奏《肆夏》,自趙文子始。」注云:「僣諸侯。」明諸侯得奏《肆夏》。故《郊特牲》又曰:「賓入門而奏《肆夏》,示易以敬。」注云:「賓,朝聘者也。」又《大射》、《燕禮》納賓皆云「及庭,奏《肆夏》」,及《周禮》注杜子春云「賓來奏《納夏》」之等,皆謂賓始入及庭,未行禮之時,與升歌、合樂別也。   此其著略,大校見在書籍。禮樂崩壞,不可得詳。○正義曰:饗、燕用樂,皆推《禮》、傳而知。事不詳悉,是其著明質略,其大校見在於書籍也。其餘笙、間、管、舞之詩,無以言焉,由禮樂崩壞,不可得詳審也。故《儀禮》注「天子約諸侯於國君燕用樂」之下云「其笙、間之篇未詳聞」,是也。案《鄉飲酒》及《燕禮》升歌小雅,其笙、間之篇亦小雅,則此笙、間之篇宜與所用升歌同。而雲未詳聞者,以其雖知同在小雅、大雅,仍不知是何篇,故曰「笙、間之篇未得詳聞」也。   大雅《民勞》、小雅《六月》之後,皆謂之變雅,美惡各以其時,亦顯善懲過,正之次也。○正義曰:《民勞》、《六月》之後,其詩皆王道衰乃作,非制禮所用,故謂之變雅也。其詩兼有美刺,皆當其時,善者美之,惡者刺之,故云「美惡各以其時」也。又以正詩錄善事,所以垂法後代。變既美惡不純,亦兼采之者,為善則顯之,令自強不息;為惡則刺之,使懲惡而不為,亦足以勸戒,是正經之次,故錄之也。大雅言《民勞》,小雅言《六月》之後,則大雅盡《召旻》,小雅盡《何草不黃》,皆為變也。其中則有厲、宣、幽三王之詩,皆當王,號謚自顯;唯厲王,小雅謚號不明,故鄭於下別論之。如是,則大雅《民勞》至《桑柔》五篇,序皆雲厲王。通小雅《十月之交》、《雨無正》、《小旻》、《小宛》四篇,皆厲王時詩也。又大雅《雲漢》至《常武》六篇,小雅自《六月》盡《無羊》十四篇,序皆言宣王,則宣王詩也。又大雅《瞻卬》、《召旻》二篇,序言幽王;小雅自《節南山》下盡《何草不黃》,去《十月之交》等四篇,餘四十篇,唯《何人斯》、《大東》、《無將大車》、《小明》、《都人士》、《綿蠻》六篇不言幽王,在幽王詩中,皆幽王詩也。《本紀》曰:「厲王即位三十年,好利,近榮夷公。大夫芮良夫諫厲王,不聽,卒以榮公為卿士,使用事焉。王行暴虐,國人謗王。召公諫曰:『民不堪命。』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三十四年,王益嚴虐,國人不敢言,道路以目。王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召公又諫,不聽。於是國人不敢出言,三年,乃相與叛,襲厲王。厲王出奔於彘。周、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十四年,厲王崩於彘。」如遷此言,厲王積惡有漸,三十年而甚,三十四年益虐,又三年而出奔,三十七年乃流彘也。《板》曰:「善人載屍。」箋云:「厲王虐而弭謗。」《蕩》箋云「厲王弭謗,穆公不敢斥言王之惡」,則流彘前事也。《桑柔》,芮良夫所作,云「貪人敗類」,則與所諫云「榮夷公專利」事,同三十年後事。《雨無正》云「周宗既滅,靡所止戾」,則是流彘之後。此其可驗者也。《楚語》云「衛武公九十五矣,作《懿》以自儆。」韋昭云:「《懿》,今《抑》詩。」則作在平王之時。然檢《抑》詩,經皆指刺王荒耽,仍未失政,又言「哲人之愚,亦維斯戾」,則其事在流彘之前,弭謗時也。韋昭之言,未必可信也。《民勞》,召穆公諫王,令息京師之民;《十月之交》,言後黨專權,有權可專,有民可役,則事在流彘前也。《小旻》,戒王無淪胥以敗;《小宛》,誨王無忝爾所生,皆教王為善以導民,其事亦在流彘前矣。則厲王小雅《雨無正》一篇,事在大雅之後,其餘不可詳矣。厲王大雅,事類大同,所次之意,蓋以王者所以牧民,今反勞苦,故先《民勞》。民之所以勞者,由王政反常,綱紀廢缺,故次《板》、《蕩》,王惡甚焉。而《抑》刺王之荒耽,《桑柔》責貪人敗善,皆為惡之次,故又次焉。小雅《十月之交》,以譴自上天,小人專恣,惡莫甚焉,故以為先。由惡之甚,致覆滅宗周,無所安定,故次《雨無正》也。《小旻》刺王謀之不臧,《小宛》傷天命之將去,論怨嗟小,故為次焉。《小旻》箋云:「所刺列於《十月之交》、《雨無正》為小,故曰《小旻》。」此鄭解篇次之意也。前檢《小宛》,謂事在《雨無正》之先,今而處流彘之後者,以《詩》之大體,雖事有在先,或作在後,故大雅文、武之詩多在成王時作。論功頌德之詩可列於後,追述其美,則刺過譏失之篇,亦後世尚刺其惡。《本紀》又曰:「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遺風,諸侯復歸宗周。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羌氏之戎。四十六年,宣王崩。」如遷此言,則宣王自三十九年以前無他過惡,唯敗於千畝為始衰耳。而小雅有箴規誨刺,其事有漸矣,則王衰亦有漸矣。皇甫謐云:「三十年伐魯,諸侯從此而不睦。」蓋周衰自此而漸也。大局宣王之美詩多是三十年前事,箴規之篇當在三十年之後。王德漸衰,亦容美刺並作,不可以限斷也。其大雅六篇,小雅自《六月》至《鴻雁》及《斯干》、《無羊》七篇,皆宣王德盛時作。其事多在初年,以王承衰亂之弊,百事草創,任賢使能,征伐安集,初則當然,亦不可定其年月也。自《庭燎》盡《我行其野》,是王德衰乃作,多在三十九年之後。而三十九年以前,諸侯不睦,各不朝宗,《沔水》之等,或亦作也。而三十九年之後,則王政大衰,刺詩為常,故宜多也。《祈父》傳曰:「宣王之末,司馬職廢,羌戎為敗。」推此,則其餘亦多敗後事也。其詩之次,大雅以宣王承亂,遇災而懼,憂民之本,故先《雲漢》也。王既憂百姓,天下復平,五嶽生佐,故次《嵩高》也。神生賢哲,王能任用,又錫命之,故次《烝民》、《韓弈》也。既能錫命,賢哲任用,其力可以征討不服,以立武事,故次《江漢》、《常武》也。此則先憂百姓,次用臣以征伐為後。而小雅與之反,以蠻荊玁狁南北交侵,急須出兵,以匡中國,故先《六月》、《采芑》也。雖俱征伐,以《六月》見侵之急又先。《采芑》以夷狄既平,當修車甲,大會諸侯,因蒐狩,故次。《車攻》、《吉日》以田獵征伐之類,故使次焉。以田獵選車徒會諸侯,又盛於從禽接下,故又使《車攻》先《吉日》也。是以《車攻序》曰:「宣王能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覆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會諸侯於東都。」言非徒外攘夷狄,又復會諸侯於東都,是序此篇之意也。既言征伐事終,外無兵寇,可以安集萬民,故次《鴻雁》也。然宣王承衰亂之後,民先逃散,豈得不早安集,而待田獵之暇也?明初即安集之,得其力用,乃平四方耳。詩不以事之先後為次也。宣王,中興賢君,末而德衰,衰有其漸,故次《庭燎》,美其能勤,因以箴之。箴之不改則規正之,規而不變則教誨之,誨而不從則刺責之,故次《沔水》、《鶴鳴》、《祈父》也。以為王惡漸大,故責正稍深,此《沔水》、《鶴鳴》其作不必在《祈父》之前,但次之以見其漸耳。王既廢其官,則賢人逃去,故次《白駒》也。賢人既去,則知禮教不行,則室家相棄,故次《黃鳥》、《我行其野》也。宣王,中興之君,不能終始皆善,錄者雖兼惡以示戒勸,亦貴成人之美,故終以《斯干》考室,《無羊》考牧。若言終始之善,見仁者之過亦不甚也。《斯干》說造立宮室寢廟,生男女,明其始時之事。《無羊》類之,當為同時可知。今反在箴刺之下,見宣王終始之善明矣。《本紀》又曰:「幽王三年,嬖褒姒。生子伯服。竟廢後及子,而以褒姒為後,伯服為太子。國人皆怨。故申侯與繒、西夷犬戎共攻幽王。殺王麗山之下。」遷止言竟廢後,去太子,不言廢去之年月。皇甫謐云:「三年,褒人以褒姒自贖時,即與虢石父比而譖申後、太子,尹氏及祭公導王為非。八年,竟以石父之譖廢申後,逐太子。九年,王廢高明而近讒慝,使虢公專任於外,褒姒固寵於內,王室始騷。」謐言與遷事相終始,則幽王之惡,自三年之後為漸,八年、九年則其極,故《鄭語》云:「九年,王室始騷。十一年而被殺也。」幽王大雅《瞻卬》曰「哲婦傾城」,褒姒亂政之事也。《召旻》云「蹙國百里」,王道衰弱之極也。序皆云「大壞」,當在八年之後也。《正月》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車舝序》云「褒姒嫉妒」;《小弁》言太子之放逐;《白華》言申後之廢黜;《魚藻》箋云「幽王惑於褒姒,萬物失其性」,此五篇經、注皆有惑褒姒、黜申後之事,則多在八年之後也。其餘則無文可明,大局是惡盛之時,八年之後者,蓋多矣。大雅之次,先《瞻卬》,後《召旻》者,武王數紂之罪云:「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而《瞻卬》疾「婦有長舌,維厲之階」,故處先也。王婦言是用,政事荒亂,致朝無賢臣,土境日蹙,故《召旻》以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其小雅《節南山》以下,至《何草不黃》,其次篇之義,蓋以類相聚,故《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皆陳古以刺今。其餘次義,既無明文,不可臆說。此三王變雅,善者不純為大雅,惡者不純為小雅,則雅詩自有體之大小,不在於善惡多少也。《關雎序》曰:「雅者,正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此為隨政善惡,為美刺之形容以正物也。所正之形容有小大,所以為二雅矣。故上以盛隆為大雅,政治為小雅,是其形容各有區域,而善者之體,大略既殊,惡者之中,非無別矣。詳觀其歎美,審察其譏刺,大雅則宏遠而疏朗,弘大體以明責;小雅則躁急而侷促,多憂傷而怨誹。司馬遷以良史之才,所坐非罪,及其刊述墳典,辭多慷慨。班固曰:「跡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也。夫唯大雅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難矣哉!」又《淮南子》曰:「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是古之道又以二雅為異區也。幽王小雅四十四,而大雅惟二,自大體者少也。厲王大雅有五,而小雅惟四,自小體者少。是小大不相由也。推此而論,則二雅擬諸其形容,像其物宜,作者之初,自定其體,作既有體,唯達者識之,則容得有小雅無大雅,有大雅無小雅者矣。諸儒以厲王無小雅,准此故也。但文、武、成王,正經也;厲、宣、幽王,變雅也,小大之體,時俱有作,故采者並存,以示二體本自小大異區,非徒以意中分也。或說變雅,美詩則政大入大雅,政小入小雅;刺詩則惡大入小雅,惡小入大雅。考之經文,殊無其驗。何則?《小旻》、《小宛》,正責厲王,謀猶回遹,不用善道,其惡固小。於《板》云「下民卒癉,善人載屍」;《蕩》云「斂怨以為德」,綱紀之大壞也;《瞻卬》雲亂生婦人,「罪罟不收」;《召旻》云「實靖夷我邦,日蹙國百里」,其惡固當大於鼓鍾作樂,不與德比。《采綠》,婦人思夫,「怨曠」也。又宣王安集天下之民,征御四夷之寇,其功豈徒比於封一元舅之申伯,賜一朝覲之韓侯哉!此類多矣,略舉一二,足明不以善惡之大小矣。   問者曰:「《常棣》閔管、蔡之失道,何故列於文王之詩?」曰:「閔之閔之者,閔其失兄弟相承順之道,至於被誅。若在成王、周公之詩,則是彰其罪,非閔之,故為隱。推而上之,因文王有親兄弟之義。」○正義曰:此鄭自問而釋之也。周公雖內傷管、蔡之不睦,而作親兄弟之詩,外若自然須親,不欲顯管、蔡之有罪。緣周公此志,有隱忍之情,若在成王詩中,則學者之知由管、蔡而作,是彰明其罪,非為閔之。由此故為隱,推進而上之文王之詩,因以見文王有親兄弟之義也。若雲文王能親兄弟,與之燕飲,而作此詩,似本不由於管、蔡然也。周公聖人,大義滅親,言為隱者,亦因此以示聖人之法。何者?以管、蔡之罪,不得不誅,逼於大義而誅之耳。以同氣之親,實懷閔傷,由此而為之隱也。而序云「閔管、蔡之失道」者,以其周公之情,欲為之隱,故編次者進而上之,是以隱其事。序者敘其作之所由,不得不言也。武王之詩,又無論燕之事,若《常棣》間之,則上下非類。而文王之詩,上有《鹿鳴》燕群臣,下有《伐木》燕朋友,故舊廁於其間,與之為類,因以為文王燕兄弟之詩。言文王有親兄弟之義,以為樂歌,非謂文王獨能親兄弟,其餘聖人不能也。如此《譜》說,則鄭定以《常棣》之作,在武王既崩,為周公、成王時作。王肅亦以為然。故《魚麗序》下王傳曰《常棣》之作,在武王既崩,周公誅管、蔡之後,而在文、武治內之篇,何也?夫「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此文王之行也。閔管、蔡之失道,陳兄弟之恩義,故內之於文、武之正雅,以成燕群臣、燕兄弟、燕朋友之樂歌焉,是與鄭同也。《鄭志》之說則異於此者,答趙商云:「於文、武時,兄弟失道,有不和協之意,故作詩以感切之。至成王之時,二叔流言作亂,罪乃當誅,悔將何及,未可定此篇為成王時作。」趙商據《魚麗》之序而發問,則於時鄭未為《譜》,故說不定也。言未可定此篇為成王時,則意欲從之而未決。後為此《譜》,則決定其說為成王時也。   又問曰:「小雅之臣何以獨無刺厲王?」曰:「有焉。《十月之交》、《雨無正》、《小旻》、《小宛》之詩是也。漢興之初,師移其第耳。○正義曰:詩皆臣下所作,故雲小雅之臣也。知漢興始移者,若孔子所移,當顯而示義,不應改厲為幽。此既厲王之詩,錄而序焉,而處不依次,明為序之後乃移之,故云「漢興之初」也。《十月之交》箋云:「《詁訓傳》時移其篇第,因改之耳。」則所云師者,即毛公也。自孔子以至漢興,傳《詩》者眾矣。獨言毛公移之者,以其毛公之前,未有篇句詁訓,無緣輒得移改也。毛既作《詁訓》,刊定先後,事必由之,故獨雲毛公也。師所以然者,《六月》之詩自說多陳小雅正經廢缺之事,而下句言「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則謂《六月》者,「宣王北伐」之詩,當承《菁菁者莪》後,故下此四篇,使次《正月》之詩也。亂甚焉。既移文,改其目,義順上下,刺幽王亦過矣。」○正義曰:言亂甚者,謂《正月》幽王之時,禍亂甚極,其四篇詩亦厲王亂惡,故次《正月》之下,以惡相從也。言刺幽王亦過矣者,謂寄四篇於幽王詩中,又改厲為幽,有言幽王亦有厲王過惡故也。《六月》之序所以多陳正經廢缺者,以聖賢垂法,因事寄意,厲王暴虐,傾覆宗周,廢先王之典刑,致四夷之侵削。今宣王起衰亂,討四夷,序者意其然,所以詳其事。若雲厲王廢小雅之道,以致交侵;宣王修小雅之道,以興中國,見用捨存於政,興廢存於人也。若然,序者示法,其意深矣。毛公必移之者,以宣王征伐四夷,興復小雅,而不繼小雅正經之後,頗為不次,故移之,見小雅廢而更興,中國衰而復盛,亦大儒所以示法也。據此《六月》之序,若其上本無厲王四篇之詩,則《六月》自承正經之美,無為陳其廢缺矣。明於其中躡衰亂之王故也,是以鄭於《十月之交》箋檢而屬焉。   《鹿鳴之什》。○正義曰:《周禮·小司徒職》云:「五人為伍。」五人謂之伍,則十人謂之什也,故《左傳》曰:「以什共車必克。」然則什五者,部別聚居之名。風及商、魯頌以當國為別,詩少可以同卷。而雅、頌篇數既多,不可混並,故分其積篇,每十為卷,即以卷首之篇為什長,卷中之篇皆統焉。言《鹿鳴》至《魚麗》凡十篇,其總名之,是《鹿鳴之什》者,宛辭言《四牡》之篇等,皆《鹿鳴之什》中也,故《樂師》注云:「徹者歌《雍》,《雍》在《周頌·臣工之什》。」言《雍篇》在《臣工之什》中。是卷首之篇為什長,以統餘篇之目也。《南陔》下箋云:「毛公推改什首,遂通耳。此下非孔子之舊。」則什首之目,孔子所定也。以孔子論《詩》,雅、頌各得其所,明於時有所刊定,篇卷之目,是孔子可知,故鄭云「以下非孔子之舊」,則以上是孔子舊矣。知以非者,以《南陔》等六篇,子夏為序,當孔子之時未亡,宜次在什中。今亡詩之下,乃云「有其義而亡其辭,置之什外,不在數中」,明非孔子之舊矣。本《十月之交》等四篇,在《六月》之上,則孔子什首《南陔》,復為第二,《彤弓》為第三,《鴻雁》為第四,《節南山》為第五,《北山》為第六,《桑扈》為第七,《都人士》為第八,以下適十篇,通及大雅與頌,皆其舊也。《蕩》及《閔予小子》皆十一篇者,以本取十篇為卷,一篇不足為別首,故附於下卷之末,亦歸餘於終之義。毛公推改什首,《魚藻》十四篇亦同為卷,取法於大雅與頌也。若然,則《鴻雁之什》乃仍孔子之舊。言非者,以毛公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志在推改。而《鴻雁》偶與舊合,非毛意,故存之也。必知今之什首,毛公推改者,以毛公前世大儒,自作《詁訓》,篇端之序,毛所分置,《十月之交》,毛所移第,故知什首亦毛所推改也。言以下非孔子之舊,則似之什始自孔子所為,然孔子以前,詩篇之數更多於今,古者無紙,皆用簡札,必不可數十之篇共為一卷,明亦分別可知。既分為卷,固當以十為別巳有之什也。但孔子論詩,省去煩重,更以在者為什,故云「孔子之舊」,不必孔子以前無之什也。為此之什者,以其篇數積多,故分每十為卷,則不滿十者,無之什矣。今魯頌四篇,商頌五篇,皆不滿十,無之什也。或有者,承此雅、頌之什之後而誤耳。何者?商、魯非周,詩猶國風之類,以國為別,假令過十以上,亦不合分,況不滿十篇,明無所用於之什也。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九 九之二  卷九 九之二   《鹿鳴》,燕群臣嘉賓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矣。飲之而有幣,酬幣也。食之而有幣,侑幣也。○飲,於鴆反,注同。食音嗣,注同。筐,丘房反。篚音匪。侑音又。   [疏]「《鹿鳴》三章,章八句」至「心矣」。○正義曰:作《鹿鳴》詩者,燕群臣嘉賓也。言人君之於群臣嘉賓,既設饗以飲之,陳饌以食之,又實幣帛於筐篚而酬侑之,以行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佩荷恩德,皆得盡其忠誠之心以事上焉。明上隆下報,君臣盡誠,所以為政之美也。言群臣嘉賓者,群臣,君所饗燕,則謂之賓。序發首云「燕群臣」,則此詩為燕群臣而作。經無群臣之文,然則序之群臣,則經之嘉賓,一矣,故群臣嘉賓並言之,明群臣亦為嘉賓也。案《燕禮》云「大夫為賓」,則賓唯一人而已。而雲群臣皆為嘉賓者,燕禮於客之內立一人為賓,使宰夫為主,與之對行禮耳。其實君設酒殽,群臣皆在,君為之主,群臣總為賓也。《燕禮》云:「若與四方之賓燕,則迎之於大門內。」四方之賓,唯迎之為異,其燕皆與臣同,則此嘉賓之中,容四方之賓矣,故《鄉飲酒》、《燕禮》注云:「《鹿鳴》者,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賓燕,講道脩德之樂歌。」是也。知序之嘉賓,不唯指四方之賓者,以此詩為燕群臣而作,經、序同雲嘉賓,不得不為群臣,則序之嘉賓亦為群臣明矣。且序云「盡心」,傳曰「竭力」,是己之臣子可知。燕禮者,使反有功與群臣樂之之禮。文王之與臣也,本自隆恩,不必由使出有功乃燕之也。言「既飲食之」,則饗食並有,獨言燕群臣者,以食禮無酒樂,饗以訓恭儉,非於臣子忻樂之義。經言「式燕以敖,和樂且耽」,此詩主於忻樂,故敘以燕因之,而後兼言饗食也。「既飲食之」,章首二句是也。「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承筐是將」是也。忠臣嘉賓得盡其心者,序者因言君有恩惠,可以得臣之心,總美燕樂之事,於經無所當也。序上言群臣,後言忠臣者,見臣蒙燕賜,乃能盡忠,故變文以見義。○箋「飲之」至「侑幣」。○正義曰:此解飲食而有幣帛之意。言飲有酬賓送酒之幣,食有侑賓勸飽之幣,故皆有幣也。飲食必酬侑之者,案《公食大夫禮》「賓三飯之」後云:「公受宰夫束帛以侑。」注云:「束帛,十端帛也。侑猶勸也。主國君以為食賓慇勤之意,未至復發幣以勸之,欲其深安賓也。」是禮食用幣之意也。《饗禮》云:「准此亦為安賓而酬之焉。」案《聘禮》云:「若不親食,使大夫朝服致之以侑幣。」注云:「君不親食,謂有疾病及他故。必致之者,不廢其禮。」又曰:「致饗以酬幣亦如之。」是親食有侑幣,不親食則以侑幣致之。然則不親饗以酬幣致之,明親饗有酬幣矣。故知飲之而有幣,謂酬幣也。鄭必知飲為饗者,以飲食連文。若飲食為一,則食禮不主於飲。若飲為燕禮,不宜文在食上。且饗食相對之物,有食不宜無饗。《郊特牲》云:「飲養陽氣,故饗禘有樂。」是饗有飲,故知此飲謂饗也。《彤弓》箋云:「大飲賓曰饗。」《大行人》注云:「饗謂設盛禮以飲賓。」《聘禮》注云:「饗謂亨大牢以飲賓。」皆以飲為饗禮也。其幣所用,公食大夫用束帛以侑,其酬幣則無文,故《聘禮》注云:「酬幣,饗禮酬賓勸酒之幣,所用未聞也。禮幣用束帛乘馬,亦不是過。」是饗所用幣無正文也。禮幣用束帛乘馬,謂聘享之幣,聘享止用束帛乘馬而已。侑幣又用束帛,故云「亦不是過」。言諸侯於大夫,酬幣不過是也。其天子酬諸侯,及諸侯自相酬,仍不必用束帛乘馬,故《聘禮》注又引《禮器》曰:「琥璜爵,蓋天子酬諸侯也。」必疑琥璜為天子酬諸侯之幣者,以琥璜非爵名,而雲爵,明以送爵也。食禮無爵可送,則琥璜饗酬所用也,謂饗時酬賓,以琥璜將幣耳。《小行人》「合六幣,琥以繡,璜以黼」,則天子酬諸侯,以黼繡而琥璜將之。既天子饗諸侯之酬幣與諸侯異,則食禮天子侑諸侯,其幣不必束帛,無文以言之。此唯言饗食之幣,不言燕幣。燕禮亦當有焉,但今燕禮唯有好貨,無幣,故文不顯言之。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興也。蘋,蓱也。鹿得蓱,呦呦然鳴而相呼,懇誠發乎中。以興嘉樂賓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也。箋云:蘋,藾蕭。○呦音幽。蘋音平。蓱,本又作「萍」,薄丁反,江東謂之薸。薸音瓢,扶遙反。懇,苦很反。樂音岳,又音洛。藾音賴。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簧,笙也。吹笙而鼓簧矣。筐,篚屬,所以行幣帛也。箋云:承猶奉也。《書》曰:「篚厥玄黃。」○簧音黃。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周,至。行,道也。箋云:「示」當作「寘」。寘,置也。周行,周之列位也。好猶善也。人有以德善我者,我則置之於周之列位。言己維賢是用。○好,呼報反,注同。示,毛如字,鄭作「寘」,之豉反。行,毛如字,鄭胡郎反。   [疏]「呦呦」至「周行」。○毛以為,呦呦然為聲者,乃是鹿鳴。所以為此聲者,鳴而相呼,食野中之蘋草言。鹿既得蘋草,有懇篤誠實之心發於中,相呼而共食。以興文王既有酒食,亦有懇篤誠實之心發於中,召其臣下而共行饗燕之禮以致之。王既有懇誠以召臣下,臣下被召,莫不皆來。我有嘉善之賓,則為之鼓其瑟而吹其笙。吹笙之時,鼓其笙中之簧以樂之,又奉筐篚盛幣帛於是而行與之。由此燕食以享之,瑟琴以樂之,幣帛以將之,故嘉賓皆愛好我,以敬賓如是,乃輸誠矣,示我以先王至美之道也。鄭唯下二句為異。言己所以召臣燕食,琴瑟笙幣帛愛厚之者,由己臣下之賢,所宜燕饗。所以然者,以本己用官之法,要須人之以德善我者,我則置之於我周之列位。非善不用,維賢是與,故臣下皆賢,己由是當享食之。○傳「鹿得」至「成禮也」。○正義曰:懇誠發乎中者,以鹿無外貌矯飾之情,得草相呼,出自中心,是其懇誠也。必取懇誠為興者,人君富有一國,位絕群下,禮有饗燕之道,公法不得不設,忠誠嘉樂實為至少,故取懇誠以為喻。言嘉樂賓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言人君嘉善愛樂其賓客,而為設酒食,亦當如鹿有懇誠,自相招呼其臣子,以成饗食燕飲之禮焉。以鹿呼同類,猶君呼臣子也。定本「成禮」作「盛禮也」。或以為兩鹿相呼,喻兩臣相招,謂群臣相呼,以成君禮,斯不然矣。此詩主美君懇誠於臣,非美臣相於懇誠也。若君有酒食,臣自相呼,財非己費,何懇誠之有?故鄭《駁異義》解此詩之意云:「君有酒食,欲與群臣嘉賓燕樂之,如鹿得蘋草,以為美食,呦呦然鳴,相呼以款誠之意盡於此耳。」據此是君召臣,明矣。○箋「蘋,藾蕭」。○正義曰:《釋草》文。郭璞曰:「今藾蒿也。初生亦可食。」陸機《疏》云:「葉青白色,莖似箸而輕脆,始生香,可生食,又可烝食。」是也。易傳者,《爾雅》云:「蘋,蓱。」其大者為蘋,是水中之草。《召南·采蘋》云「於以采蘋,南澗之濱」者也,非鹿所食,故不從之。○傳「筐篚」至「幣帛」。○正義曰:序云「以將其厚意」,則將為行厚意。此云「行幣帛」與賓,即主人行厚意於賓之義也。○箋「《書》曰:『厥篚玄黃。』」○正義曰:箋以筐篚得盛幣帛之意也。今《禹貢》止有「厥篚玄纁」之文,而鄭《禹貢》注引《胤征》曰「篚厥玄黃」,則此所引亦為《胤征》文,鄭誤也。當在古文《武成》篇矣。鄭不見古文,而引張霸《尚書》,故不同耳。○傳「周,至。行,道」。○正義曰:王肅述毛云:「謂群臣嘉賓也。夫飲食以享之,琴笙以樂之,幣帛以將之,則能好愛我。好愛我,則示我以至美之道矣。」○箋「示當」至「是用」。○正義曰:《中庸》云:「治國其如示諸掌。」注云:「示讀如『寘之河干』之寘。寘,置也。」是示、寘聲相近,故誤為示也。言以德善我者,謂賢人有德,以德能輔君,使之遷善。是以德施善於我,我則置之於周之列位。言己維賢是用,不間其親疏。朝無不賢之臣,故所饗燕而樂之也。易傳者,以其上下皆曰嘉賓,此獨言人,明有異也。又《大東》、《卷耳》並有周行之文,皆為周之列位,此不得異。且下云「視民不恌」,乃作「視」字,此則為「示」,明其不同。古者寘、示同讀,故改從寘也。且此篇聖君賢臣講道之樂,觀其垂法,道教弘深,非直燕曰詁言而已。明是據今嘉賓本其賢德,由其先有善德,置之於官。緣此皆賢,所以燕饗。此章本其賢,二章言其法,上下相副,於義為長,故易傳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蒿,菣也。○蒿,呼毛反。菣,去刃反,字又作「菣」,同。本或作「牡菣」,「牡」,衍字耳。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恌,愉也。是則是傚,言可法傚也。箋云:德音,先王道德之教也。孔,甚。昭,明也。視,古示字也。飲酒之禮,於旅也語。嘉賓之語先王德教甚明,可以示天下之民,使之不愉於禮義。是乃君子所法傚,言其賢也。○視音示。恌,他彫反。傚,胡教反。愉,他侯反,又音逾。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敖,游也。   [疏]「我有」至「以敖」。○正義曰:言文王有酒殽,以召臣下。臣下既來。我有嘉賓,既共燕樂。至於旅酬之時,語先王道德之音甚明。以此嘉賓所語示民,民皆象之,不愉薄於禮義。又此賓之德音,不但可示民而已,是乃君子於是法則之,於是仿傚之。嘉賓之賢如是,故我有旨美之酒,與此嘉賓用之,燕飲以敖遊也。○傳「蒿,菣」。○正義曰:《釋草》文。孫炎曰:「荊楚之間謂蒿為菣。」郭璞曰:「今人呼青蒿香中炙啖者為菣。」陸機云:「蒿,青蒿也。荊、豫之間,汝南、汝陰皆雲菣也。本或云『牡菣』者,『牡』衍字。牡菣乃是蔚,非蒿也。與《蓼莪》傳相涉而誤耳。」○箋「視古」至「甚明」。○正義曰:古之字以目示物、以物示人同作「視」字,後世而作字異,目視物與示傍見,示人物作單示字,由是經、傳之中視與示字多相雜亂。此云「視民不恌」,謂以先王之德音示下民,當作小示字,而作視字,是其與古今字異義殊,故鄭辨之:「視,古示字也。」言古作「示」字,正作此「視」。辨古字之異於今也。《禮記》云:「幼子常視無誑。」注云:「視,今之示字也。」言古「視」字之義,正與今之「示」字同。言今之字異於古也。《士昏禮》曰:「視諸衿鞶。」注云:「示之以衿鞶者,皆託戒使識之也。視乃正字,今文作示,俗誤行之。」言「示之以衿鞶」,亦宜作「示」,而古文《儀禮》作「視」字,於今文「視」作「示」字。鄭以見示字合於今世示人物之字,恐人以為「示」是「視」非,故辨之云:「視乃正字,而今文視作示者,俗所誤行。」俗以見今世示人物為此示字,因改視為示,而非古之正文,故雲誤也。「飲酒之禮,於旅也語」者,《鄉射記》曰:「古者於旅也語。」注云:「言禮成樂備,乃可以言語先王禮樂之道。疾今人慢於禮樂之盛,言語無節。」是飲酒之禮,至旅酬之禮而語先王之道也。言嘉賓於旅之節,語先王之德教甚明,可以示天下之民,使不愉薄禮義。愉音臾,《說文》酬為薄也。昭十年《左傳》引此詩,服虔亦云「示民不愉薄」,是也。定本作「愉若然」。《鄉飲酒禮》注皆云:「嘉賓既來,示我以善道,又樂嘉賓有孔昭之明德可則傚也。」以德音自賓之明德,非先王之德教。及示我善道,不與上箋同者,以注《禮》時未為《詩》箋,故同舊說,以周行為至道。至注《詩》後更為別解其「德音孔昭」。據此,論燕宜為旅時語古也,故為先王道德之音。其賓能語先王之德音,即是賓有孔昭之明德。何者?非孔昭之明德者,不能語先王德教,使之甚明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芩,草也。○芩,其今反,《說文》云:「蒿也。」又其炎反。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湛,樂之久。○和樂,音洛,注下皆同。湛,都南反,字又作「耽」。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燕,安也。夫不能致其樂,則不能得其志,不能得其志,則嘉賓不能竭其力。○夫不,音符。   [疏]傳「芩,草」。○正義曰:陸機云:「莖如釵股,葉如竹蔓,生澤中下地鹹處,為草貞實,牛馬亦喜食之。」   《鹿鳴》三章,章八句。   《四牡》,勞使臣之來也。有功而見知則說矣。文王為西伯之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使臣以王事往來於其職,於其來也,陳其功苦以歌樂之。○四牡,茂後反。勞,力報反,篇末注同。使,所吏反,注皆同。說音悅。樂音洛。   [疏]「《四牡》三章,章五句」至「說矣」。○正義曰:作《四牡》詩者,謂文王為西伯之時,令其臣以王事出使於其所職之國,事畢來歸,而王勞來之也。言凡臣之出使,唯恐其君不知己功耳。今臣使反,有功,而為王所見知,則其臣忻悅矣。故文王所述其功苦以勞之,而悅其心焉。此經五章,皆勞辭也。其有功見知,則悅矣,總述勞意,於經無所當也。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騑騑,行不止之貌。周道,歧周之道也。倭遲,歷遠之貌。文王率諸侯撫叛國,而朝聘乎紂,故周公作樂,以歌文王之道,為後世法。○騑,芳非反。倭,本又作「委」,於危反。遲,《韓詩》作「倭夷」。朝,直遙反。   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盬,不堅固也。思歸者,私恩也。靡盬者,公義也。傷悲者,情思也。箋云: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盬音古。嗯,息嗣反。   [疏]「四牡」至「傷悲」。○正義曰:此使臣既還,文王勞之,言:汝使臣,本乘四牡之馬,騑騑然行而不止,在於岐周之道,倭遲然歷此長遠之路,甚疲勞矣。使臣當爾之時,其言曰:我豈不思歸乎?以王家之事無不堅固,我當從役以堅固之,故義不得廢,我心念思父母而傷悲。言我知汝之如是也。○傳「騑騑」至「世法」。○正義曰:以此勞使臣之辭,明愍其勞苦,故以騑騑為行不止之貌。《少儀》曰:「車馬之容,騑騑翼翼,雖行不止,不廢其容騑騑也。」又二章傳曰:「嘽嘽,喘息之貌。」卒章傳曰:「駸駸,驟貌。」皆稱其疲苦以勞之,故傳曰「馬勞則喘息」,是也。知周道為歧周之道者,以時未稱王,仍在於歧故也。又解文王所以使臣者,文王率諸侯撫叛國,而使之朝聘於紂,是故使臣於諸侯也。言使臣於諸侯者,正所以率撫之也。《左傳》曰:「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是率諸侯使朝聘之事也。文王率諸侯使朝聘耳,非謂令此使臣自聘紂。或以經云「王事」,謂此使臣聘紂而反。知不然者,以此經、序無聘紂之事。傳言率諸侯朝聘於紂,不言自遣人聘也。若其自遣人聘,安得連朝言之?豈勞使臣之聘,而言身自朝也?又序下箋云:「使臣以王事往來於其職。」是使臣行於所職之國,非適天子之都也。言王事者,以行役使出,是王者常事,即非適王畿也,故《鴇羽》、《杕杜》皆言「王事靡盬」,非聘天子之事,不得以王事之文便謂天子矣。言周公作樂,歌文王之道,為後世法者,謂今《鄉飲酒》、《燕禮》皆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此禮是周公所製法,後世常歌,是為歌文王之道為後世法。定本云「作樂以文王之道」,無「周公歌」三字。然《鹿鳴》、《皇皇者華》皆歌之,獨於此言者,舉中以明上下。○傳「思歸」至「王事」。○正義曰:傳以靡盬為公義,故以思歸為私恩,以我心傷悲出自其情,故曰情思。情思即私恩,主謂念憶父母。下章云「不遑啟處」,將父、母,是也。箋以傳言未備,故贊之云:「無私恩,非孝子。無公義,非忠臣。」故鄭《鄉飲酒》、《燕禮》注皆云「采其勤苦王事,念將父、母,懷歸傷悲,忠孝之至」,是也。思歸而不歸者,以君子不以私害公,故又引《公羊傳》不以家事辭王事以證之焉。《集注》及定本皆無「箋雲」兩字。又定本「私恩」作「思恩」。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嘽嘽,喘息之貌。馬勞則喘息。白馬黑鬣曰駱。○嘽,他丹反。駱音洛。喘,川兗反。鬣,本又作「<馬□>」,力輒反,本又作「髦」,音毛。   豈不懷歸?王事靡盬,不遑啟處!遑,暇。啟,跪。處,居也。臣受命,捨幣於禰乃行。○跪,求毀反,郭巨幾反,沈堪彼反。捨音釋。禰,乃禮反。   [疏]傳「臣受」至「乃行」。○正義曰:案《聘禮》云:「命使者,使者辭。君不許,乃退。厥明,賓朝服,釋幣於禰。」注云:「告為君使也。」又曰:「釋幣於行,遂受命,遂行。」注引《曲禮》曰:「凡為君使,已受命,君言不宿於家。」是臣出使,捨幣乃行之事也。如《聘禮》既釋幣於禰,於行乃云「遂受命」,在釋幣之後。此云「臣受命,捨幣於禰」,似受命在釋幣前者。此云「受命」,謂《聘禮》「命使者,使者辭。君不許」,受此被遣將使之命,其事在釋幣前也。《聘禮》又云「遂受命」者,謂受君言語聘彼之意,與此臣受命者別也。引此者,證「不遑啟處」,言臣受命即行,是不遑啟處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於苞栩。鵻,夫不也。箋云:夫不,鳥之愨謹者。人皆愛之,可以不勞,猶則飛則下,止於栩木。喻人雖無事,其可獲安乎?感厲之。○翩音篇。鵻音隹,本又作「隹」。栩,況甫反。夫,方於反,字又作「鳺」,同。不,方浮反,又如字,字又作「鳩」,同。《草木疏》云:「夫不,一名浮鳩。」愨,起角反。   王事靡盬,不遑將父!將,養也。○養,以尚反,下注同,一音如字。   [疏]「翩翩」至「將父」。○正義曰:文王以使臣勞苦,因勸厲之。言翩翩然者,鵻之鳥也。此鳥其性愨謹,人皆愛之,可以不勞,猶則飛而後則下,始得集於苞栩之木。言先飛而後獲所集,以喻人亦當先勞而後得所安。汝使臣雖則勞苦,得奉使成功,名揚身達,亦先勞而後息,寧可辭乎!汝從勞役,其言曰:王家之事,無不堅固,我堅固王事,所以不暇在家,以養父母。○傳「鵻,夫不」。○正義曰:《釋鳥》云:「鵻其,夫不。」舍人曰:「鵻,一名夫不。」李巡曰:「夫不,一名鵻。今楚鳩也。」某氏引《春秋》云:「『祝鳩氏,司徒。』祝鳩,鵻,夫不,孝,故為司徒。」郭璞曰:「今鵓鳩也。」○箋「夫不」至「栩木」。○正義曰:言愨謹者,即宜不勞是也,故人愛之。言可以不勞者,以惡鳥勞苦,固是其常。愨謹之鳥,宜不為勞,尚則飛而乃有所集,是無不勞而安者,故曰:「人雖無事,其可獲安乎?」鳥飛,自然之性,言勞者,喻取一邊耳。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於苞杞。杞,枸杞也。○杞音起。枸音苟,本亦作「苟」,同。杞音計。王事靡盬,不遑將母!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駸駸,驟貌。○驟,助救反,又仕救反。駸,楚金反,《字林》云「馬行疾也」,七林反。   豈不懷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諗,念也。父兼尊親之道。母至親而尊不至。箋云:諗,告也。君勞使臣,述時其情。女曰:我豈不思歸乎?誠思歸也。故作此詩之歌,以養父母之志,來告於君也。人之思,恆思親者,再言將母,亦其情也。○諗音審。   [疏]「豈不」至「來諗」。○毛以為,汝使臣在塗之時,其情皆曰:我豈不思歸乎?我由汝誠有思歸,是用作此詩之歌以勞汝。知汝以養母之志而來念,猶言念來養母,故王述曰:是用作歌以勞汝,乃來念養母也。○鄭以箋備。○傳「諗念」至「不至」。○正義曰:「諗,念」,《釋言》文。《孝經》曰:「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兼之者父也。」敬為尊,愛為親,是父兼尊親之道。又曰:「母取其愛。」《表記》曰:「母親而不尊。」是母至親而尊不至也。稱此者,解再言將母。意以父雖至親,猶兼至尊,則恩不至,故《表記》曰:「父尊而不親。」母以尊少則恩意偏多,故再言之。○箋「諗告」至「其情」。○正義曰:《左傳》辛伯諗周桓公,是以言告周桓公,故知諗為告也。言「故作此詩之歌,以養母之志,來告於君」者,言使臣勞苦思親,謂君不知,欲陳此言來告君,使知也。實欲陳言。雲是用作此詩之歌者,以此實意所欲言。君勞而述之,後遂為歌。據今詩歌以本之,故謂其所欲言為作歌也。凡詩述序人言以為歌,詩本其言皆曰歌。下云「歌《采薇》以遣之」,此《序》箋云「陳其功苦以歌樂之」,皆當時直言,非歌也。後為詩人歌,故雲歌耳。又申傳尊親之意,言「人之思,恆思親」者,尊之慈恩實親多於父。文王述使臣之意,再言「將母」,亦其臣情之所欲,故再言之也。易傳者,首章云「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文連我心,是述使臣之辭矣。類此而推,則「是用作歌,將母來諗」,亦序使臣之意。既序使臣之意,明「是用作歌」,為使臣作此詩之歌,其「來諗」不得不為告也。猶君子作歌,維以告哀,是作歌所以來告,不得為念也。然臣有勞苦,患上不知,今君勞使臣,言汝曰「豈不思歸,作歌來告」,是明已知其功,探情以勞之,所以為悅。序曰「有功而見知則悅矣」,此之謂也。   《四牡》五章,章五句。   《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遠而有光華也。言臣出使,能揚君之美,延其譽於四方,則為不辱命也。○使,所吏反,注下並同。不辱命,一本作「不辱君命」。   [疏]「《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至「光華」。○正義曰:作《皇皇者華》詩者,言君遣使臣也。君遣使臣之時,送之以禮樂,教以若將不及,驅馳而行於忠信之人,咨訪於五善。言臣出使,當揚君之美,使遠而有光華焉。送之以禮樂,即首章下二句盡卒章是也。此謙虛訪善,直為禮耳,而並言樂者,以禮樂相將,既能有禮敏達,則能心和樂易,故兼言焉。言遠而有光華,即首章上二句是也。經、序倒者,經以君遣使臣,主敕使有光華。所以得光華者,當驅馳訪善,故為此次也。序以君本送之以禮樂,欲使之遠有光華,為文之勢,故與經不同也。知遠而有光華,亦是君所戒辭者,以首曰「皇皇者華」,而雲君遣使臣,則知此辭亦君所敕遣也。且一篇之詩,獨二句非君遣之辭,於文不體也。文王之臣,非不能奉命有光華,但此聖君之詩,垂示典法,君能戒遣使臣,所以臣無辱命。主美君遣,明是君之所敕,非說臣之自能矣。   皇皇者華,於彼原隰。皇皇,猶煌煌也。高平曰原。下濕曰隰。忠臣奉使,能光君命,無遠無近,如華不以高下易其色。箋云:無遠無近,維所之則然。○煌音皇,又音晃。   駪ぼ征夫,每懷靡及。駪ぼ,眾多之貌。征夫,行人也。每,雖。懷,和也。箋云:《春秋外傳》曰:「懷和為每懷也。」「和」當為「私」。行夫既受君命當速行,每人懷其私相稽留,則於事將無所及。○駪,所巾反。   [疏]「皇皇」至「靡及」。○正義曰:此述文王敕使臣之辭。言煌煌然而光明者是草木之華,於彼原之與隰皆煌煌而光明,不以高下而易其色也。以言臣之出使,當光顯其君,常不辱命,於彼遐之與邇,皆使光揚,不以遠近而易其志也。汝駪駪眾多之行夫,受命當速行。每人懷其私,以相稽留,則於事無所及矣。既不稽留,恐無所及,故當速行,驅馳訪善也。○傳「皇皇,猶煌煌」。○正義曰:《東門之楊》曰「明星煌煌」,此猶彼也。以華色煌煌為宜,故猶之。○傳「每,雖。懷,和」。○正義曰:本皆如此。此既以每為雖,懷為和,而章傳云:「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王肅以為,下傳所言,覆說此也,故述毛云:「使臣之行,必有上介,眾介雖多,內懷中和之道,猶自以無所及,是以驅馳而咨諏之。」○箋「春秋」至「所及」。○正義曰:鄭之此說,亦述毛也,但其意與王肅異耳。案《魯語》穆叔云:「《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每懷靡及。』臣聞之曰:『懷和為每懷。』」是《外傳》以為「懷和」,故鄭引其文,因正其誤,云:「和當為私。為和誤也。」鄭必當為「私」者,《晉語》姜氏勸重耳之辭曰:「『駪駪征夫,每懷靡及』。夙夜征行,不遑啟處,猶懼不及,況其縱慾懷安,將何及乎?西方之書有之云:『懷與安,實病大事。』《鄭詩》曰:『仲可懷也。』《鄭詩》之旨,吾從之矣。」觀此《晉語》之文及《鄭詩》之意,皆以「懷」為「私懷」之義,明《魯語》所云,亦當為「懷私」,不得為「和」也。鄭所以引《外傳》而破之者,以毛傳云「懷,和」,是用《外傳》為義,故引而破之,言毛氏亦為「私」也。如鄭此意,則傳本無「每雖」二字。若「每」為「雖」,縱使變「和」為「私」,亦不得與毛同也。此既改傳「和」當為「私」,下復解傳「中和」為「忠信」,為之終始立說,明其不異毛也。蓋鄭所據者,本無「每雖」,後人以下傳有「雖有中和」之言,下篇「每有良朋」之下有「每雖」之訓,因而加之也。定本亦有「每雖」。又傳以駪駪為眾多,征夫為行人,故箋申之言:「眾行夫既受命,當須速行。若每人各懷其私意,以相稽留,則於事將無所及。」言其將廢失君命,後於事機也。此實使臣,謂之行夫者,猶《春秋》以使者為行人也。君遣使一人而已,而雲眾行夫者,使與上介、眾介總戒敕之,非一,故言眾也。案《聘禮》謂使者受命於君,唯上介立於其左接聞命,眾介則不與。此得總敕之者,彼受命者,所聘之意,或國之密事,唯使與上介受之,故眾介不與聞命。至君遣使臣,臨塗戒敕,雖眾介亦在也。如是,則《烝民》亦云「征夫捷捷,每懷靡及」,箋為仲山甫戒之,與此不同者,彼非君遣使臣之歌,述美仲山甫之德,觀其文勢,故與此異耳。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箋云:如濡,言鮮澤也。○駒音俱,本亦作「驕」。濡,如朱反。   載馳載驅,周爰咨諏。忠信為周。訪問於善為咨。咨事為諏。箋云:爰,於也。大夫出使,馳驅而行,見忠信之賢人,則於之訪問,求善道也。○咨,本亦作「諮」。諏,子須反,《爾雅》云:「謀也。」《說文》云:「聚謀也。」   [疏]「我馬」至「咨諏」。○正義曰:此文王教使臣曰:「我使臣出使,所乘之馬維是駒矣。所御六轡,如污物之被洗濯,濡濕甚鮮澤矣。汝當乘是車飾,自謂無及,則驅馳速行,求忠信之賢人,咨訪其諏事焉。」○傳「忠信」至「為諏」。○正義曰:三章傳云:「咨事之難易為謀。」四章傳曰:「咨禮義所宜為度。」卒章傳曰:「親戚之謀為詢。」此皆出於《外傳》也。《左傳》曰:「訪問於善為咨。」杜預曰:「問善道也。」「咨親為詢」,杜預曰:「問親戚之義也。」「咨禮為度」,杜預曰:「問禮宜也。」「咨事為諏」,杜預曰:「問政事也。」「咨難為謀」,杜預曰:「問患難也。」唯「難」一事,杜為「患難」,毛為「難易」,不同。然患難之事,亦須訪其難易,理亦不異。餘皆與傳同。毛據彼傳,因以義增而明之。其「忠信為周」一句,《魯語》文也。《魯語》無「訪問於善」一句。又云「咨才為諏,咨事為謀」,與《左傳》異。韋昭以為字誤,改從《左傳》,曰:「才當為事。」又曰:「事當為難。」是也。餘與《左傳》同。此四者,諏、謀、度、詢俱訪於周,而必為此次者,以咨是訪名,所訪者事,故先咨諏。事有難易,故次咨謀。既有難易,當訪禮法所宜,故次咨度。所宜之內,當有親疏,故次咨詢。因此附會其文為先後耳。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言調忍也。○騏音其。忍音刃。載馳載驅,周爰咨謀。咨事之難易為謀。○易,以豉反。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咨禮義所宜為度。○沃,烏毒反,沈又於縛反。度,待洛反,注同。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陰白雜毛曰駰。均,調也。○駰音因。   載馳載驅,周爰咨詢。親戚之謀為詢。兼此五者,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成於六德」也。箋云:中和,謂忠信也。五者:咨也,諏也,謀也,度也,詢也。雖得此於忠信之賢人,猶當云「己將無所及於事,則成六德」。言慎其事。○詢音荀。諮親為詢。   [疏]傳「兼此」至「六德」。○正義曰:《左傳》云:「臣獲五善。」是也。《魯語》曰:「重之以六德。」是傳之所據。○箋「中和」至「其事」。○正義曰:此箋以毛傳不明,贊成其說。經雲周,傳言中和。中和,周之訓也。諏、謀、度皆咨周而得之,則周之中和為己之有,故言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者,即上「每懷靡及」是也。以君敕使臣云「若每人懷私,則於事無所及」,故當自謂「無所及」也。以此篇終,故傳於是結之。然而《外傳》云「忠信為周」,不言中和,故鄭申言之。傳雲中和,正謂忠信也。然則毛傳不言忠信,而雲中和者,《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則中和者,秉心塞淵,出言允當之謂也。然於文,中心為忠,人言為信,是忠信、中和事理相類,故毛以忠信為中和。鄭據成文,轉之為忠信也。知五者,咨也,諏也,謀也,度也,詢也者,以《左傳》穆叔先解此五事,乃曰「臣獲五善」,故知此為五者也。言雖得此於忠信之人者,皆於周咨焉,故雲得之。咨出於己,非出於彼。同雲得者,由遇彼賢,所以得訪,故亦為得之於忠信也。雖得此五者,猶當云:「『己無所及於事,則成六德。』言慎其事也。」韋昭云:「六德,謂諏也,謀也,度也,詢也,咨也,周也。」案周者,彼賢之質,不當以周備數也。傳云「自謂無所及成於六德」,箋申傳說,言「猶當云『己將無所及於事,則成六德』」。然則箋、傳之意,以「自謂無所及於事」,是謙虛謹慎,以之為一,通彼五者為六德,不與韋昭同也。鄭之此說,贊成毛義,故《鄭志》張逸問:「此箋云:『中和,謂忠信。』『每懷靡及』,箋云:『懷私為每懷,和當為私。』而此言忠信,愚意似乖也。」答曰:「非也。此周之忠信也。己有五德,復問忠信之賢人。」問意以傳言「雖有中和,自謂無所及」,謂出於「每懷靡及」而來。箋以破「和」為「私」,則無復有中和之事。今又言中和,故怪而問之。鄭答曰:「非也」,謂此「中和」非上「每懷」也。此自是「周忠信」也。言「中和」者,義出於「周」,不出於「每懷」也。由此言之,則張逸亦不知箋轉「和」以申毛意,謂鄭破「和」而非傳,故有此問。鄭答曰「非」,是鄭不易毛也。但毛傳質略,事之久遠,未知鄭之此說上當毛意以否,要以觀其答意及箋意必當然也。王肅以毛傳云「雖有中和」者,即上「每,雖。懷,和」是也。孫毓亦以為然,故其評曰:「按此篇毛傳上下說自相申成。下章傳云『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即是上章謂『每懷靡及』,『每,雖。懷,和』之義也。箋既易之於前,為說於下云:『中和,謂忠信。』自是周之訓也,何得以釋中和乎?上下錯戾,不可得通。傳義為長。遍檢《書傳》,不見訓『懷』為『和』。假使訓『懷』為『和』,中字猶無所出。《外傳》言懷者,上下文勢皆作私懷之義,則鄭氏之言實有所據。而今詩本皆有『每,雖』,則王肅之說又非無理。鄭、王並是大儒,俱雲述傳,未知誰得其旨,故兼載申說之焉。」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常棣》,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周公吊二叔之不鹹,而使兄弟之恩疏。召公為作此詩,而歌之以親之。○常棣,大計反,《字林》大內反。召,上照反。為作,於偽反。   [疏]「《常棣》八章,章四句」至「棣焉」。○正義曰:作《常棣》詩者,言燕兄弟也。謂王者以兄弟至親,宜加恩惠,以時燕而樂之。周公述其事,而作此詩焉。兄弟者,共父之親。推而廣之,同姓宗族皆是也。故經云:「兄弟既具,和樂且孺。」則遠及九族宗親,非獨燕同懷兄弟也。序又說所以作此燕兄弟之詩者,周公閔傷管叔、蔡叔失兄弟相承順之道,不能和睦,以亂王室,至於被誅,使己兄弟之恩疏,恐天下見在上既然皆疏兄弟,故作此《常棣》之詩,言兄弟不可不親,以敦天下之俗焉。此序序其由管、蔡而作詩,意直言兄弟至親,須加燕飫,以示王者之法,不論管、蔡之事。以管、蔡已缺,不須論之,且所以為隱也。此經八章,上四章言兄弟光顯,意難相須;五章言安寧之日,始求朋友,以明兄弟之重。至此上論兄弟由親,所以燕之。六章始說燕飫,即充此雲燕兄弟也。燕、飫禮異,飫以非常事,燕主歡心,故言燕以兼飫。卒章言室家相宜,由於燕好,取其首尾相成也。○箋「周公」至「親之」。○正義曰:此解所以作《常棣》之意。鹹,和也。言周公閔傷此管、蔡二叔之不和睦,而流言作亂,用兵誅之,致令兄弟之恩疏,恐其天下見其如此,亦疏兄弟,故作此詩,以燕兄弟取其相親也。此《常棣》是取兄弟相親之詩。至厲王之時,棄其宗族,又使兄弟之恩疏。召穆公為是之故,又重述此詩,而歌以親之。《外傳》云:「周文公之詩曰:『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則此詩自是成王之時,周公所作,以親兄弟也。但召穆公見厲王之時,兄弟恩疏,重歌此周公所作之詩以親之耳,故鄭答趙商云:「凡賦詩者,或造篇,或誦古。」所云誦古,指此召穆公所作誦古之篇,非造之也。此自周公之事,鄭輒言召穆公事,因《左氏》所論而引之也。《左傳》曰:「王怒,將以狄伐鄭。富辰諫曰:『不可。臣聞大上以德撫民,其次親親,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鹹,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周之有懿德如是,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懷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捍禦侮莫如親親,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云是周公吊二叔之不鹹,召公作詩之事也。檢《左傳》止言周公吊二叔之不鹹,而封建親戚,不言為恩疏作《常棣》。下云「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常棣》」,則周公本作《常棣》,亦為糾合宗族可知。但傳文欲詳之於後,故於封建之下不言周公作《常棣》耳。末言召穆公,亦云明本《常棣》是周公之辭,故杜預云「周公作詩,召公歌之,故言亦云」,是也。此序言「閔管、蔡之失道」,《左傳》言「吊二叔之不鹹」,言雖異,其意同。吊,傷也。二叔即管、蔡也。不鹹即失道也。實是一事,故鄭引之。先儒說《左傳》者,鄭眾、賈逵以二叔為管、蔡,馬融以為夏、殷之叔世。故《鄭志》張逸問:「此箋雲周仲文以《左氏》論之,三辟之興,皆在叔世,謂三代之末,即二叔宜為夏、殷末也。」答曰:「此注《左氏》者亦云管、蔡耳。又此序子夏所為,親受聖人,足自明矣。」問者以昭六年《左傳》曰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彼叔世者,謂三代之末世也,則言二叔者,亦宜為夏、殷之末世,故言有周仲文,蓋漢世儒者也,以為二叔宜為夏、殷之末,不得為管、蔡,故問之。鄭答注《左氏》者亦云管、蔡,謂鄭、賈之說也。又《左傳》論周公吊二叔之不鹹,而作《常棣》;此序言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之意,則此雲管、蔡,即傳言雲二叔可知,故云:「此序子夏所作,親受聖人,自足明矣。」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興也。常棣,棣也。鄂猶鄂鄂然,言外發也。韡韡,光明也。箋云:承華者曰鄂,不當作拊。拊,鄂足也。鄂足得華之光明,則韡韡然盛。興者,喻弟以敬事兄,兄以榮覆弟,恩義之顯亦韡韡然。古聲不、拊同。○鄂,五各反。不,毛如字,鄭改作「拊」,方於反。韡,韋鬼反。「常棣,棣也」,本或作「常棣,栘」,音以支反,又是兮反。按《爾雅》云:「唐棣,栘。常棣,棣。」作栘者非。不、拊,不音如字,又芳浮反,二聲相近也。拊亦作「跗」,前注同。一云「不,亦方於反。」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聞常棣之言為今也。箋云:聞常棣之言,始聞常棣華鄂之說也。如此,則人之恩親,無如兄弟之最厚。   [疏]「常棣」至「兄弟」。○毛以為,常棣之木,華鄂鄂然外發之時,豈不韡韡而光明乎?以眾華俱發,實韡韡而光明,以興兄弟眾多而相和睦,豈不強盛而有光暉乎?言兄弟和睦,實強盛而有光暉也。兄弟和睦,則強盛如是,然則凡今時天下之人,欲致此韡韡之盛,莫如兄弟之相親。言兄弟相親,則致榮顯也。○鄭以為,華下有鄂,鄂下有拊。言常棣之華與鄂拊韡韡然甚光明也。由華以覆鄂,鄂以承華,華鄂相承覆,故得韡韡然而光明也。華鄂相覆而光明,猶兄弟相順而榮顯。然則凡今時之人,恩親無如兄弟之最厚也。○傳「常棣」至「光明」。○正義曰:「常棣,棣」,《釋木》文也。舍人曰:「常棣,一名棣。」郭璞曰:「今關西有棣樹,子如櫻桃,可食。」是也。與此唐棣異木,故《爾雅》別釋。鄂猶鄂鄂者,以華之狀宜言鄂鄂,故重言之。言外發也,謂華聚而發於外也。韡韡,華之貌,華非一色,故雲光明。《靜女》云「彤管有煒」,文與彤連,故云「煒,赤貌」。王述之曰:「不韡韡,言韡韡也。以興兄弟能內睦外御,則強盛而有光燿,若常棣之華發也。」○箋「承華」至「拊同」。○正義曰:以鄂文承華下,故為承華曰鄂也。又古聲不、拊同,不在鄂下,宜為鄂足,故知當作拊,拊為鄂足也。以鄂足比於弟,華比於兄,鄂既承華,文與拊連,則鄂、拊同比弟也。言鄂足得華之光明,是弟得兄榮也。又曰「恩義之顯亦韡韡然」,則兄亦得弟之助。兄弟之相佐,猶華、鄂之相承覆也。易傳者,以華之外發,取眾多為義,未若取相承覆為喻,喎理切近,故不從毛也。○傳「聞常棣之言為今」。○正義曰:傳以凡今者多對古之稱,故辨之。既聞常棣之說,則知兄弟宜相親,故以聞常棣之言為今,謂從今以去,宜相親也。王道之曰:「管、蔡之事以缺,而為《常棣》之歌為來今。」是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威,畏。懷,思也。箋云:死喪可畏怖之事,維兄弟之親甚相思念。○怖,普布反。   原隰裒矣,兄弟求矣。裒,聚也。求矣,言求兄弟也。箋云:原也隰也,以相與聚居之故,故能定高下之名,猶兄弟相求,故能立榮顯之名。○裒,薄侯反。   [疏]「死喪」至「求矣」。○正義曰:言兄弟人恩至厚,有死喪可畏怖之事,維兄弟之親甚相思念,餘人則不能也。兄弟相念如是,則當求以相助,不得疏也。原與隰同聚矣,猶兄弟相求矣。原、隰以聚居之故,故能定高下之名,兄弟以相求之故,故能立榮顯之譽,所以相半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脊令,雝渠也,飛則鳴,行則搖,不能自捨耳。急難,言兄弟之相救於急難。箋云:雍渠,水鳥,而今在原,失其常處,則飛則鳴,求其類,天性也。猶兄弟之於急難。○脊,井益反,亦作「即」,又作「{即鳥}」,皆同。令音零,本亦作「鴒」,同。難如字,又乃旦反,注同。搖音遙,又餘照反。處,昌慮反。   每有良朋,況也永歎。況,茲。永,長也。箋云:每,雖也。良,善也。當急難之時,雖有善同門來,茲對之長歎而已。○況或作「兄」,非也。歎,吐丹反,又吐旦反,以協上韻。   [疏]「脊令」至「永歎」。○正義曰:脊令者,水鳥,當居於水,今乃在於高原之上,失其常處。以喻人當居平安之世,今在於急難之中,亦失其常處也。然脊令既失其常處,飛則鳴,行則搖,不能自捨,此則天之性。以喻兄弟既在急難而相救,亦不能自捨,亦天之性。於此急難之時,雖有善同門來,茲對之唯長歎而已,不能相救。言朋友之情甚,而不如兄弟,是宜相親也。○傳「脊令」至「急難」。○正義曰:「脊令,雍渠」,《釋鳥》文也。郭璞曰:「雀屬也。」陸機云:「大如鷃雀,長腳,長尾,尖喙,背上青灰色,腹下白,頸下黑,如連錢,故杜陽人謂之連錢是也。」《小宛》篇曰「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是脊令飛則鳴也。脊令既失其常處,飛則鳴,行則搖動其身,不能自捨,以喻兄弟相救於急難,亦不能自捨。然而此經直云「在原」與「急難」,何知不正以在原喻在急難而已,而必知急難謂救於急難者,正以上章「孔懷」,下章「禦侮」,是相助之事,以此類之,故知為相救於急難也。但脊令不能自捨之貌猶可言,故雲飛則鳴,行則搖。兄弟相救之貌不可言,故直雲相救耳。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務。鬩,很也。箋云:御,禁。務,侮也。兄弟雖內鬩而外禦侮也。○鬩,許歷反。牆本或作「廧」,在良反。御,魚呂反。務如字,《爾雅》云「侮也」,讀者又音侮。此從《左傳》及《外傳》之文。很,日懇反。   每有良朋,烝也無戎。烝,填。戎,相也。箋云:當急難之時,雖有善同門來,久也猶無相助己者,古聲填、窴、塵同。○烝,之承反。填,依字音田,與「窴」同;又依古聲音塵。塵,久也。故箋申之云:「古聲填、窴、塵同。」相如字,又息亮反,下同。   [疏]「兄弟」至「無戎」。○正義曰:兄弟之親,不能相遠。言兄弟或有自不相得,可鬩很於牆內,若有他人來侵侮之,則同心合意,外御他人之侵侮。於此他人侵侮之時,雖有善同門來見之,雖久也,終無相助之事,唯兄弟相助耳。言兄弟之恩過於朋友也。雲良朋者,以大名言之,其實同志之友,故下章曰「不如友也」。《論語》云「有朋自遠方來」,亦其同志也。散文朋、友通也。定本經「御」作「{御示}」,訓為「禁」。《集注》亦然。俗本以傳為「御{御示}」。《爾雅》無訓,疑俗本誤也。○傳「鬩,很」。○正義曰:很者,忿爭之名,故《曲禮》曰「很毋求勝」,是也。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兄弟尚恩怡怡然,朋友以義切切然。箋云:平猶正也。安寧之時,以禮義相琢磨,則友生急。○「切切然」,定本作「切切偲偲然」。琢,陟角反。   [疏]傳「兄弟」至「切切然」。○正義曰:室家安寧,身無急難,則當與朋友交,切磋琢磨學問,修飾以立身成名。兄弟之多則尚恩,其聚集則熙熙然,不能相勵以道。朋友之交則以義,其聚集切切節節然,相勸競以道德,相勉勵以立身,使其日有所得,故兄弟不如友生也。切切節節者,相切磋勉勵之貌。《論語》云:「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注云:「切切,勸競貌。怡怡,謙順貌。」此熙熙當彼怡怡,節節當彼偲偲也。定本「熙熙」作「怡怡」,「節節」作「偲偲」。依《論語》則俗本誤。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儐,陳。飫,私也。不脫屨升堂謂之飫。箋云:私者,圖非常之事。若議大疑於堂,則有飫禮焉。聽朝為公。○儐,賓胤反。飫,於慮反。朝,直遙反。   兄弟既具,和樂且孺。九族會曰和。孺,屬也。王與親戚燕則尚毛。箋云:九族,從己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也。屬者,以昭穆相次序。○樂音洛,下皆同。孺,本亦作「」,如具反。   [疏]「儐爾」至「且孺」。○正義曰:上章已來,說兄弟宜相親,故此章言王者親宗族也。王有大疑非常之事,與宗族私議而圖之,其時則陳列爾王之籩豆,為飲酒之飫禮,以聚兄弟宗族為好焉。為此飫及燕禮之時,兄弟既已具集矣,九族會聚,和而甚忻樂,且復骨肉相親屬也。言由王親宗族,故宗族亦自相親也。○傳「飫私」至「之飫」。○正義曰:「飫,私」,《釋言》文。孫炎曰:「飫非公朝,私飫飲酒也。」《周語》有王公立飫,又曰「立成禮烝而已」。飫既為私,不在公朝,在露門內也。酒肉所陳,不宜在庭,則在堂矣。《燕禮》云:「皆脫屨乃升堂。」《少儀》云:「堂上無跣,燕則有之。」是燕由坐而脫屨,明飫立則不脫矣,故云「不脫屨升堂謂之飫」。○箋「私者」至「為公」。○正義曰:此解飫為私之意也。以私在露寢堂上,故謂之私。若聽朝則為公事,對公故言私也。知飫禮為圖非常、議大疑者,以《周語》云:「王公之有飫禮,將以講事成禮,建大德,昭大物。」言講事、昭物,是有所謀矣。明圖非常、議大疑而為飫禮也。《周語》曰:「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燕饗則有殽烝。」又曰「飫以顯物,燕以合好」,則飫、燕禮異。序曰「燕兄弟」,此陳飫者,圖非常,議大疑,乃有飫禮,則飫大於燕。燕亦是王於族親之禮,故陳之示親親也。飫禮議其大疑,則婦人不與。立以成禮,則不必和樂。下章云「妻子合好」,此傳曰「王與族人燕則尚毛」,以此詩飫、燕雜陳,故下箋云:「王與族人燕,則宗婦內宗之屬,亦從後於房中。」是此章之中兼燕禮矣。上二句為飫,下二句為燕。飫陳籩豆,燕言兄弟,互以相兼也。○傳「孺屬」至「尚毛」。○正義曰:「孺,屬」,《釋言》文。李巡曰:「孺,骨肉相親屬也。」《中庸》曰:「燕毛以所序齒。」《文王世子》曰:「公與族人燕則以齒,而孝悌之道達矣。」王與宗族之人燕,以毛髮年齒為次第也。《司儀》曰:「王燕則諸侯毛。」亦謂同姓諸侯也,故彼注云:「謂以髮鬢為坐。朝事尊尊尚爵,燕則親親尚齒。」云「親親」,是燕同姓,明矣。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箋云:好合,志意合也。合者,如鼓瑟琴之聲相應和也。王與族人燕,則宗婦內宗之屬亦從後於房中。○好,呼報反,應對之應。和,胡臥反。   兄弟既翕,和樂且湛。翕,合也。○翕,許急反。湛,答南反,又作「耽」,《韓詩》云:「樂之甚也。」   [疏]「妻子」至「且湛」。○正義曰:上章並陳飫、燕之禮,此又論內外之歡也。王與族人燕於堂上,則後與宗婦燕於房中。王之族人見王燕其宗族,知王親之,皆效王親親,與其妻子自相和好,志意合和,如鼓瑟琴相應和。於時兄弟既會聚矣,其族人非直內和妻子,又九族和好,忻樂而且湛,又以盡歡也。○箋「王與」至「房中」。○正義曰:此解天子自燕宗族兄弟,所以得致妻子好合之意。以其王與族人燕,則宗婦內宗之屬亦從後於房中而燕,故有妻子也。宗婦者,謂同宗卿大夫之妻也。內宗者,同宗之內,女嫁於卿大夫者。《春秋》莊二十四年,「夫人姜氏入。大夫宗婦覿,用幣」。謂之宗婦,明是宗族之婦也,故賈、杜皆云:「宗婦,同姓大夫之婦。」襄二年傳曰:「葬齊姜。齊侯使諸姜、宗婦來會葬。」諸姜,謂齊同姓之女。宗婦,謂齊同姓之婦。是同姓大夫之婦名為宗婦也。《周禮·春官·序官》云:「內宗,凡內女之有爵者。」注云:「內女,王同姓之女。謂之內宗,有爵,其嫁於大夫及士者。」是王同姓之女,名為內宗也。天子燕宗族之禮亡,所以知王與族人燕,則宗婦內宗從後者,《湛露》曰:「厭厭夜飲,不醉無歸。」傳曰:「夜飲,私燕也。宗子將有事,族人皆入侍。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箋云:「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此假宗子與族人燕為說耳。」然則天子燕同姓諸侯之禮,猶宗子燕族人,則天子燕宗族兄弟為朝廷臣者,如宗子於族人可知。案《特牲饋食禮》祭末乃曰:「徹庶羞設於西序下。」注云:「為將餕去之。庶羞主為屍,非神饌也。」《尚書傳》曰:「宗室有事,族人皆侍終日。大宗已侍於賓,奠然後燕私。燕私者何也?已而與族人飲也。此徹庶羞置西序下者,為將以燕飲與?然則自屍祝至於兄弟之庶羞,宗子與族人燕飲於堂。內賓宗婦之庶羞,主婦以燕飲於房也。」鄭以彼《特牲》是宗子之祭禮,族人及族婦皆助,故經云:「宗婦執兩籩,宗婦贊豆。」是宗婦及族人俱助宗子之祭。及至末,族人既為宗子所燕,明宗婦亦主婦燕之可知也。且上文庶羞屍祝兄弟之等,男子有庶羞,宗婦及內賓婦人亦有庶羞。今直云「徹庶羞」,明二者俱徹,二者俱燕也,故云:「祝至於兄弟之庶羞,宗子以與族人燕飲於堂。內賓宗婦之庶羞,主婦以與燕飲於房中也。」《曲禮》曰:「男女不雜坐。」謂男子在堂上,女子在房,故族人在堂,室婦在房也。宗婦得與於燕,明內宗亦與其中,可知宗子之禮既然,故知天子燕族人之禮亦然,故云「王與族人燕,則宗婦內宗之屬亦從後於房中」。此證妻子止當言宗婦,並言內宗者,內宗,宗婦之類,因言之。此後燕及妻而連言子者,此說族人室家和好,其子長者從王在堂,孩稚或從母亦在,兼言焉。   宜爾家室,樂爾妻帑。帑,子也。箋云:族人和,則得保樂其家中之大小。○帑依字,吐蕩反,經典通為妻孥字,今讀音奴,子也。   是究是圖,亶其然乎!究,深。圖,謀。亶,信也。箋云:女深謀之,信其如是。○亶,都但反。   [疏]「宜爾」至「然乎」。○正義曰:王親宗族而與之燕,族人化王,莫不和睦,則宗族同心,人無侵侮,然後宜汝之室家,保樂汝之妻子矣。若族人不和,忿鬩自起,外見侵侮,內不相救,則不能保其大小,家室危焉。汝於是深思之,於是善謀之,信其然者否乎?既宗族須和若是,不可不親焉,王所以燕之也。○傳「孥,子」。○正義曰:上云「妻子好合」,子即此帑也。《左傳》曰「秦伯歸其帑」,《書》曰「予則帑戮汝」,皆是子也。   《常棣》八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九 九之三  卷九 九之三   《伐木》,燕朋友故舊也。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德歸厚矣。   [疏]「《伐木》六章,章六句」至「厚矣」。○正義曰:作《伐木》詩者,燕朋友故舊也。又言所燕之由,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王者既能內親其親,以使和睦,又能外友其賢而不棄,不遺忘久故之恩舊而燕樂之,以此化民於上,民則效之於下,則民德皆歸於惇厚,不澆薄矣。朋是同門之稱,友為同志之名,故舊即昔之朋友也,然則朋友新故通名,故舊唯施久遠。此雲朋友可以兼故舊,而並言之者,此說文王新故皆燕,故異其文。友賢不棄,燕朋友也。不遺故舊,是燕故舊也。舊則不可更釋,新交則非賢不友,故變朋友雲友賢也。燕故舊,即二章、卒章上二句是也。燕朋友,即二章諸父、諸舅,卒章「兄弟無遠」是也。經、序倒者,經以主美文王不遺故舊為重,故先言之,而後言父舅。父舅先兄弟,見父舅亦有故舊也。序以經雖主燕故舊,而故舊亦朋友,故先言朋友,以見總名,而又別言故舊,以明其為二事。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即序首章之事,因文王求友而廣言貴賤也。經以由須朋友而燕之,故先論求友之由。序則以詩本主燕,所以倒也。二章、卒章所陳,皆為燕食,說王不得不召父舅,又於兄弟陳王之恩,皆是燕朋友故舊也。經兼陳食禮,而序不言,亦舉其歡心,足以兼之。其親親以下,因說王者立法,目明次篇之義。「親親以睦」,指上《常棣》燕兄弟也。「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即此篇是也。《常棣》雖周公作,既內之於治內之篇,故為此次以示法,是比篇皆有義意。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興也。丁丁,伐木聲也。嚶,驚懼也。箋云:丁丁、嚶,相切直也。言昔日未居位,在農之時,與友生於山巖,伐木為勤苦之事,猶以道德相切正也。嚶,兩鳥聲也。其鳴之志,似於有友道然,故連言之。○丁丁,陟耕反。嚶,於耕反。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幽,深。喬,高也。箋云:遷,徙也。謂鄉時之鳥,出從深谷,今移處高木。○喬,其驕反。鄉,本又作「曏」,同許亮反。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君子雖遷於高位,不可以忘其朋友。箋云:嚶其鳴矣,遷處高木者。求其友聲,求其尚在深谷者。其相得,則復鳴嚶然。○復,扶又反。   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矧,況也。箋云:相,視也。鳥尚知居高木呼其友,況是人乎,可不求之?○相,息亮反。矧,屍忍反。   神之聽之,終和且平。箋云:以可否相增減,曰和平齊等也。此言心誠求之,神若聽之,使得如志,則友終相與和而齊功也。   [疏]「伐木」至「且平」。○毛以為,有人伐木於山阪之中,丁丁然為聲。鳥聞之,嚶然而驚懼。以興朋友二人相切磋,設言辭以規其友,切切節節然。其友聞之,亦自勉勵,猶鳥聞伐木之聲然也。鳥既驚懼,乃飛出,從深谷之中,遷於高木之上。以喻朋友既自勉勵,乃得遷升於高位之上。鳥既遷高木之上,又嚶然其為鳴矣,作求其友之聲。以喻君子雖遷高位,而亦求其故友。所以求之者,視彼鳥之無知,猶尚作求其友之聲,況人之有知矣,焉得不求其友生乎?君子為此而求友也,既居高位而不忘故友,若神明之所聽祐之,則朋友終久必志意和且功業平。鄭以為,此章遠本文王幼少之時結友之事,言文王昔日未居位之時,與友生伐木於山阪,丁丁然為聲也。於時雖處勤勞,猶以道德相切直。時有兩鳥在傍,嚶然而鳴。此鳥之鳴,似朋友之相切,故連言之。此鳥乃出從深谷之中,遷於高木之上,又復嚶然為其鳴矣,作求其友之聲。然視彼鳥矣,猶作其求友之聲,況是人,何得不求其友生乎?故文王所以求友生也,大意與毛同,唯不興為異耳。○傳「丁丁」至「驚懼」。○正義曰:此丁丁文連伐木,故知伐木聲。下云「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則木是其鳥驚懼而飛遷矣,故知嚶然驚懼,言此鳥為驚懼而鳴耳。嚶非驚懼之聲也,故下云「嚶其鳴矣」,不復驚懼,鳴亦嚶,是也。然《釋訓》云:「丁丁、嚶嚶,相切直也。」彼意以此伐木鳥鳴,喻相切直之事,今傳解《詩經》之文耳。《爾雅》徑訓興喻之義,《釋訓》云:「顒顒、卬卬,君之德也。藹藹、萋萋,臣盡力也。」皆徑釋其義,不釋詩文。王肅亦云:「鳥聞伐本,驚而相命嚶嚶然,故曰『丁丁、嚶,相切直』,以興朋友切切節節,其言得傳旨也。」言相切直者,謂切磋相正直也。○箋「丁丁」至「連言之」。○正義曰:箋全引《釋訓》之文,具解丁丁嚶之義與傳同也。故下即云:「嚶,兩鳥聲。」丁丁亦是伐木聲也。故郭璞曰:「丁丁,斫木聲。嚶,兩鳥鳴。」但正伐木、鳥鳴時,有此相切直之義,故總言丁丁嚶為相切直。言未居位,謂未居諸侯之位,在於農畝時。山巖者,以下云「伐木於阪」,故知山傍巖崖之處,故雲山巖也。箋必以為文王身與友生伐木者,以《爾雅》云:「丁丁、嚶嚶,相切直」,自此以下,陳鳥鳴求友,無相切直之義,則伐木之時相切直也。而下二章「釃酒」文連「伐木」,是酒為伐木而設,即伐木之人是朋友矣。朋友既親伐木,明文王與之俱行,故知親在農。《禮記》注「士之子食祿不免農」,則大夫以上子免農矣。時文王為諸侯世子而在農者,案《史記·周本紀》,大王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則文王在太王之時,年已長大,是諸侯世子之子耳。太王初遷於岐,民稀國小,地又隘險而多樹木,或當親自伐木,所以勸率下民,不可以禮論也。言嚶兩鳥者,以相切直。若一鳥,不得有相切。故郭璞曰:「嚶,兩鳥鳴,以喻朋友切磋相正。」是以義勢便為兩鳥,其實一鳥之鳴亦嚶也,故知「嚶其鳴矣」是一鳥也。又解鳥鳴與伐木文連之意,以文王相切直之時,此兩鳥共鳴,亦似朋友之相切磋。及其遷處高木,嚶鳴相求,又似朋友之相求。故下觀之以為喻,此鳴之志,似於有朋友之道,故連言之。《葛覃》因以黃鳥為興,亦此類也。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許許,柿貌。以筐曰釃。以藪曰湑。藇,美貌。箋云:此言前者伐木許許之人,今則有酒而釃之,本其故也。○許,沈呼古反。釃,徐所宜反,又所餘反,葛洪所寄反,謂以篚{淥皿}酒。{淥皿}音鹿。藇音敘,又羊汝反。柿,孚廢反,又側幾反。藪,素口反。曰湑,思敘反。既有肥羜,以速諸父。羜,未成羊也。天子謂同姓諸侯,諸侯謂同姓大夫,皆曰父。異姓則稱舅。國君友其賢臣,大夫士友其宗族之仁者。箋云:速,召也。有酒有羜,今以召族人飲酒。○羜,直呂反。寧適不來,微我弗顧。微,無也。箋云:寧召之,適自不來,無使言我不顧念也。於粲灑埽,陳饋八簋。粲,鮮明貌。圓曰簋。天子八簋。箋云:粲然已灑芩T矣,陳其黍稷矣,謂為食禮。○於如字,舊音烏。粲,采旦反。灑,所懈反,徐所寄反。埽,素報反。饋,其位反。簋,居偉反。灑,所蟹反,又所懈反。芩T,本又作「拚」,甫問反。食音嗣。   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咎,過也。   [疏]「伐木」至「有咎」。○毛以為,伐木其柿許許然,故鳥驚而飛去,以喻朋友之相勵,故德進而業脩也。此所與切磋之故舊,今以筐釃其酒,有藇然而美,與之燕飲焉。王非直燕其故舊,又既有肥羜之羊,以召朋友諸父而燕之。俱有羊酒,各舉其一也。王意又慇勤諸父兄弟,必盡召之。王言曰:寧召之,適自不來,則已無得不召之,使言我不顧念之而懷怨也。於是粲然灑埽其室庭,陳飲食之饋,黍稷之等有八簋也。既有肥羜之牡,以盡召諸舅而食之。寧召之,適自不來則止,無使懷怨,令我有咎過焉。言王厚其朋友故舊,為設燕食兼有焉。○鄭以向時與文王伐木許許之人,文王有酒而飲之,本其昔日之事也。餘同。○傳「許許」至「曰湑」。○正義曰:以許許非聲之狀,故為柿貌。上言丁丁之聲,下言於阪之處,互以相通,明在阪伐之,為聲而有柿也。以筐曰釃,以藪曰湑者,筐,竹器也。藪,草也。漉酒者或用筐,或用草,於今猶然。毛氏蓋相傳為說,因釃言湑,逆解下文。用草者,用茅也。傳僖四年《左傳》曰:「爾貢苞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是也。○傳「羜未」至「仁者」。○正義曰:《釋畜》云:「未成羊曰羜。」郭璞曰:「今俗呼五月羔為羜」,是也。傳以經稱諸父舅,序云「燕朋友故舊」,則此父舅是文王之朋友也。《禮》,天子謂同姓諸侯,諸侯謂同姓大夫,皆曰父。異姓則稱舅。故曰「諸父」、「諸舅」也。《禮記》注云:「稱之以父與舅,親親之辭也。」《覲禮》說天子呼諸侯之義,曰:同姓大國則曰伯父,其異姓則曰伯舅,同姓小國則曰叔父,異姓則曰叔舅。是天子稱諸侯也。《左傳》隱公謂臧僖伯曰:「叔父有憾於寡人。」鄭厲公謂原繁曰:「原與伯父圖之。」《禮記》衛孔悝之《鼎銘》云:「公曰叔舅。」是諸侯稱大夫父舅之文也。諸侯則國有大小之殊,大夫唯以長幼為異,故服虔《左傳》注云:「諸侯稱同姓大夫,長曰伯父,少曰叔父。」是也。然則諸侯謂異姓大夫長者亦當為伯舅,但經、傳無其事耳。《公羊傳》曰:「王者之後稱公,大國稱侯,皆千乘。小國稱伯、子、男。」《左傳》曰:「在禮,卿不會公、侯,會伯、子、男可也。」分五等為二節,皆以公、侯為上等,伯、子、男為下等,明大邦謂公、侯,小邦謂伯、子、男。其稱牧伯則異。《曲禮》曰:「五官之長曰伯,是職方。天子同姓謂之伯父,異姓謂之伯舅。」東西二伯。又曰:「九州之長,入天子之國曰牧,天子同姓謂之叔父,異姓謂之叔舅。」注云:「牧尊於大國之君,而謂之叔父,避二伯也,亦以此為尊。禮或損之而益,謂此類也。」言由避二伯,故稱叔。因以別異大邦之君,亦以損其稱而更益其尊,故云「損之而益」也。齊太公為王官之伯,《左傳》云:「王使劉定公賜齊侯,命曰:『昔伯舅太公佐我先王。』」是稱太公為伯舅也。及齊桓公興霸功,王又以二伯之禮命之,僖九年傳曰:「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使孔賜伯舅胙。』」是也。周公亦是分陝之伯,而《魯頌》云「王曰叔父」者,以其實成王叔父,以本親言之也。其晉文公亦有霸功,而王策命辭云「王曰叔父」者,齊桓、晉文雖俱有霸功,天子賜命,皆本其祖。太公受二伯命,故還以二伯之禮賜桓公。唐叔本受州牧之命,故還以州牧之禮命文公,故唐叔、文公但稱叔父。《左傳》周景王謂籍談曰:「叔父唐叔。」是唐叔亦受州牧之禮而稱叔父也。僖二十四年傳:「王出適鄭,使來告難,曰:『敢告叔父。』」謂魯為叔父。成二年傳王告鞏朔曰:「今叔父克遂,有功於齊。」謂晉為叔父也。昭七年,王使追命衛襄公,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是謂衛為叔父也。是晉與魯、衛,王皆呼之為叔父。昭九年,「王使詹桓伯辭於晉,曰:『伯父惠公歸自秦。』」又謂晉侯為伯父。由此觀之,魯、衛為大國而稱叔父,晉國之中,伯、叔俱稱。不同者,以魯雖周公之後,周公位塚宰為東伯,而周公之國,故擊系伯禽。《左傳》曰:「燮父、禽父、王孫牟並事康王,三國俱以令德作王卿。」明兼州牧矣。燮父,唐叔之子。王孫牟,康叔之子。康叔稱叔父,是為州牧。《尚書·酒誥》命康叔之辭曰:「明大命於妹邦。」鄭云:「康叔為連屬之監。」則康叔後或為州牧。燮父、王孫牟或各繼其父為州牧也。伯禽作《費誓》專征徐戎,為方伯。可知三國並為大國,王室之親,又皆二伯之後,尊而異之,所以皆稱叔父焉。晉又稱伯父者,以晉既大國,世作盟主故變稱伯父耳。《尚書·文侯之命》「王曰:『父羲和。』」平王得文侯夾輔,周之勳,尤親之,而直稱父也。天子稱朝廷公卿則無文。蓋有爵者自依諸侯之例,無爵者亦應以此長幼稱伯父、叔父。大夫以下位卑,其稱父舅以否,無文以明之。此傳以及下經父舅兼有,解天子所呼父舅之文,以諸侯於大夫,猶天子於諸侯,同有父舅之名,故連釋之焉。既此篇燕朋友而呼父舅,是父舅為天子朋友,事自明矣。因天子有交友之義已釋,諸侯亦有父舅,故亦因解國君友其賢臣,並及大夫友其宗族之仁者。雲仁賢者,明尊卑之交,非賢不友故也。定本無「宗」字。○箋「有酒」至「飲酒」。○正義曰:此有酒有羜,召族人飲之,蓋是燕禮,非饗也。何者?《聘禮》注云:「饗謂亨大牢以飲賓也。」今此唯肥羜而已,是非饗禮明矣。今燕禮者,是諸侯燕其群臣及賓客之禮。《禮記》云「其牲狗」,不用羊豕。此云「有肥羜」者,天子之禮異於諸侯也。宣十六年《左傳》曰:「王饗有體薦,燕有折俎。公當饗,卿當燕。王室之禮。」是天子燕、饗之禮異於諸侯,牲亦不同也。○箋「陳其」至「食禮」。○正義曰:《儀禮·特牲》、《少牢》、《聘禮》、《公食》之等,皆以簋盛黍稷,則八簋是黍稷之器也,故云「陳其黍稷謂為食禮」。案《周官·掌客職》五等諸侯簋皆十二。又《公食大夫禮》上大夫八簋。此天子雲八簋者,據待族人設食之禮。其《掌客》所云,謂飧饔餼之大禮。《公食大夫》是諸侯食大夫之禮。若曰食,特牲者二簋,少牢者四簋,故《玉藻》云「少牢五俎四簋」。然則大牢者六簋,上肥羜、釃酒為燕禮,此是食禮,互陳之也。知是食禮者,燕禮主於飲酒,無飯食,則此簋盛黍稷,是食禮可知。《周禮·地官·舂人》云:「凡饗供食米。」則饗禮有黍稷矣。但饗主於飲,不主於食。此經不言酒餚,獨陳八簋,假令與上釃酒並為一事,亦不得為饗禮,何者?饗亨太牢以飲賓,不得用未成羊羜也。但於肥羜之下,既言以速諸父,又別言於粲灑埽以速諸舅,明二者又為一禮。上句為燕,下句為食。燕言諸父,食言諸舅,互文以相通也。推此明以兼有饗矣,但文不見饗耳。   伐木於阪,釃酒有衍。衍,美貌。箋云:此言伐木於阪,亦本之也。籩豆有踐,兄弟無遠。箋云:踐,陳列貌。兄弟,父之黨,母之黨。民之失德,乾餱以愆。餱,食也。箋云:失德,謂見謗訕也。民尚以乾餱之食獲愆過於人,況天子之饌,反可以恨兄弟乎?故不當遠之。餱音侯,《爾雅》云:「餥、餱,食也。」愆,起虔反。訕,於諫反。饌,士戀反。遠,於萬反,亦如字。   有酒湑我,無酒酤我。湑,茜之也。酤,一宿酒也。箋云:酤,買也。此族人陳王之恩也。王有酒則泲莤之,王無酒酤買之,要欲厚於族人。○湑,本又作「醑」,思敘反。酤,毛音戶,《說文》同,鄭音顧,又音沽。莤,所六反,與《左傳》縮酒同,義謂以茅泲之而去其糟也,字從草。泲,子禮反。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蹲蹲,舞貌。箋云:為我擊鼓坎坎然,為我興舞蹲蹲然,謂以樂樂己。○坎如字,《說文》作,音同,云:「舞曲也。」蹲,七旬反,本或作「墫」,同,《爾雅》云:「喜也。」《說文》云:「士舞也。從士、尊。」為,於偽反,下同。樂樂,上音岳,下音洛。   迨我暇矣,飲此湑矣。箋云:迨,及也。此又述王意也。王曰:及我今之閒暇,共飲此湑酒。欲其無不醉之意。○迨音待。閒音閒。   [疏]「伐木」至「湑矣」。○毛以為,伐木於阪以驚鳥,喻朋友切磋以成道也。由朋友相成如此,故今以筐釃其酒,衍然而美以燕之。既有酒矣,又籩豆有踐然行列而陳之矣,兄弟親戚,無有疏遠,皆使召之而與之燕也。王又自言已不可不召族人之意。下民之失德見謗訕者,以何故乎?正由乾餱之食不分於人,以獲愆過。乾餱之食尚以獲愆,況天子之饌,可不召親戚,令之恨乎?故盡召而燕之。族人陳王之恩,言王有酒則湑泲之以飲我,王無酒則卒造一宿之酟酒以與我,於時坎坎然擊鼓以娛我,蹲蹲然興舞以樂我,是王恩甚厚矣。王又謂族人曰:汝族人今日正及我閒暇矣,共汝飲此湑酒矣。言已卒有閒暇而為此飲,其意欲令族人以不醉。是王之恩厚也。○鄭以「伐木於阪,亦本之」,「酤,買」為異。餘同。○箋「兄弟父」至「母之黨」。○正義曰:以上言諸父為父黨,則諸舅為母黨。此言兄弟,總上父舅二文,故知父黨、母黨也。禮有同姓、異姓、庶姓。同姓,王之同宗,是父之黨也。異姓,王舅之親。庶姓,與王無親者。天子於諸侯非同姓,皆曰舅,不由有親無親,則舅文又以兼庶姓矣。其中容有舅甥之親,故通言母之黨也。父黨、母黨得同曰兄弟者,兄弟是相親之辭,因推而廣之,異姓亦得言之,故《釋親》云:「父之黨為宗族,母與妻之黨為兄弟。」是母黨為兄弟之文也。此不言妻黨者,以舅是母黨之稱,故特言母耳。其實妻黨亦曰兄弟。《釋親》又曰:「妻之父為婚兄弟。婿之父為姻兄弟。」是也。兄弟必兼言母黨者,以甥舅之親與同姓等,故《頍弁》諸公刺王不能燕樂同姓,而經曰:「豈伊異人,兄弟甥舅。」是也。若然,兄弟總辭,而下箋獨言族人陳王之恩者,以兄弟雖父黨,兼言母黨,而父黨為正,故下特雲族人也。此燕朋友故舊,非燕族人。據族人為朋友者,互說耳。舉族可以兼異姓及庶姓矣。○箋「反可以恨兄弟乎」。○正義曰:定本「恨」作「限」,恐非也。○傳「酤,一宿酒」。○正義曰:毛以為,言無酒,明是卒為之,故雲一宿酒。蓋於時有之。箋以經、傳無名一宿酒為酤者。既有一宿之酒,不得謂之無酒。《論語》云:「酤酒巿脯不食。」是古買酒為酤酒,故易之為「酤,買」也。○箋「為我」至「樂己」。○正義曰:兄弟陳王之厚己,使人為之鼓舞。言為我者,以樂由己而故作也。《禮記》:「天子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冕而總干,親在舞位。」知此非王自舞者,食三老五更,重禮示敬,故王親舞之。此與故舊燕樂,不當王親舞也。若言王身親舞,豈亦親擊鼓乎?以此知使人為之。   《伐木》六章,章六句。   《天保》,下報上也。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下下,謂《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臣也。臣亦宜歸美於王,以崇君之尊而福祿之,以答其歌。○下下,俱戶嫁反,注「下」及「下臣」同。   [疏]「《天保》六章,章六句」至「上焉」。○正義曰:作《天保》詩者,言下報上也。謂臣下作詩,歌君之美。言天保神祐,福祿所鍾,君雖實然,由臣所詠,是臣下歸美以報其上。序又申之,言君能下其臣下,燕饗遣勞,謂《鹿鳴》至《伐木》之歌,以成其國之政教,故臣亦宜歸美於君,作《天保》之歌,以報答其上焉。然詩者,志也,各自吟詠。六篇之作,非是一人而已。此為答上篇之歌者,但聖人示法,義取相成,此《鹿鳴》至《伐木》於前,此篇繼之於後以著義,非此故答上篇也。何則?上五篇非一人所作,又作彼者不與此計議,何相報之有?鄭雲亦宜者,示法耳,非故報也。此篇六章皆言王受多福,是歸美之事。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固,堅也。箋云:保,安。爾,女也。女,王也。天之安定女,亦甚堅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使。單,信也。或曰:單,厚也;除,開也。箋云:單,盡也。天使女盡厚天下之民,何福而不開!皆開出以予之。○俾,必以反。單,毛都但反,鄭音丹。除,治慮反,注同。   俾爾多益,以莫不庶。庶,眾也。箋云:莫,無也。使女每物益多,以是故無不眾也。   [疏]「天保」至「不庶」。○毛於單字自作兩解。以為作者見時人物得所,生業日隆,歌而稱之,以告王言:天之安定汝王位,亦甚堅固矣。何者?天使汝誠信愛厚天下臣民,即知何等福不開出與之。天又使汝天下每物皆多有所益,以是之故,物無不眾多也。每物眾多,是安定汝王位甚堅固也。毛又云「單,厚」者,天使汝以厚德厚天下耳。○鄭以為「盡厚天下」為異。餘同。言「亦孔之固」,亦,語辭,猶不亦宜乎。○箋「天使」至「予之」。○正義曰:此章言福,謂王得福也。下章乃言臣民受天祿耳。王能愛厚下民,德當天意,然後天降之福。但王能布德,亦天為之,故云「天使汝盡厚天下之民,何福而不開」。言「何」,廣辭,故云「皆開出予之」。言開者,若有閉藏畜積,今開出之。然此云「開出予之」,據天授與王。下言「受天百祿」,據臣受天祿,亦相通也。   天保定爾,俾爾戩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祿。戩,福。穀,祿。罄,盡也。箋云:天使女所福祿之人,謂群臣也。其舉事盡得其宜,受天之多祿。○戩,子淺反。   降爾遐福,維日不足。箋云:遐,遠也。天又下予女以廣遠之福,使天下溥蒙之,汲汲然如日且不足也。○汲,己及反。   [疏]「天保」至「不足」。○正義曰:言天安定汝之王位,故使汝所福祿之人,朝廷群臣等,盡無有不宜,其舉事皆得其所,而受天百祿。群臣之外,天又下與汝廣遠之福及天下之民。汲汲而欲下之,維恐日日不足。言天之使汝臣民俱受天福,是安定汝也。群臣受王爵位,故謂群臣為汝所授福祿之人。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箋云:興,盛也。無不盛者,使萬物皆盛,草木暢茂,禽獸碩大。如山如阜,如岡如陵。言廣厚也。高平曰陸。大陵曰阜。大阜曰陵。箋云:此言其福祿委積高大也。   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箋云:川之方至,謂其水縱長之時也,萬物之收皆增多也。○縱,足用反。長,張丈反。   [疏]傳「高平」至「曰陵」。○正義曰:《釋地》文。李巡曰:「高平謂土地豐正,名為陸。土地獨高大名曰阜。最大名為陵。」○箋「此言」至「高大」。○正義曰:言所委聚、所累積而高大也。《地官·遺人》注云:「少曰委,多曰積。」異者,以遺人當米粟者有限,言三十里有委,五十里有積,對例故為少多耳,此則無例也。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吉,善。蠲,絜也。饎,酒食也。享,獻也。箋云:謂將祭祀也。○蠲,古玄反,舊音堅。饎,尺志反。享,許丈反。禴祠烝嘗,於公先王。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公,事也。箋云:公,先公,謂後稷至諸{執皿}。○禴,本又作「礿」,餘若反。祠,嗣絲反。烝,之丞反。{執皿},直留反,周大王父名。   君曰卜爾,萬壽無疆。君,先君也。屍所以象神。卜,子也。箋云:「君曰卜爾」者,屍嘏主人,傳神辭也。○疆,居良反。嘏,古雅反。傳,直專反。   [疏]「吉蠲」至「無疆」。○毛以王既為天安定民事已成,乃善絜為酒食之饌,是用致孝敬之心而獻之。所獻者,將以為禴、祠、烝、嘗之祭,往事其先王。由王齊敬絜誠,神歆降福先君之屍,嘏予主人曰:予爾萬年之壽,無有疆畔境界。言民神相悅,所以能受多福也。○鄭以公為先公,言為此禴、祠、烝、嘗之祭於先公先王之廟也。餘同。○箋「謂將祭祀」。○正義曰:以下文始雲禴、祠、烝、嘗,故知將祭祀,致其意。○傳「春曰」至「曰烝」。○正義曰:《釋天》文。孫炎曰:「祠之言食。礿,新菜可汋。嘗,嘗新穀。烝,進品物也。若以四時當雲祠、禴、嘗、烝,詩以便文,故不依先後。此皆《周禮》文。自殷以上則禴、禘、嘗、烝,《王制》文也。至周公則去夏禘之名,以春禴當之,更名春曰祠,故《禘祫志》云:「《王制》記先王之法度,宗廟之祭,春曰禴,夏曰禘,秋曰嘗,冬曰烝。祫為大祭,於夏、於秋、於冬。周公制禮,乃改夏為禴,禘又為大祭。《祭義》注云:『周以禘為殷祭,更名春曰祠。』是祠、禴、嘗、烝之名,周公制禮之所改也。若然,文王之詩所以已得有制禮所改之名者,然王者因革,與世而遷事,雖制禮大定,要以所改有漸。《易》曰:『不如西鄰之禴祭。』鄭注為夏祭之名,則文王時已改。言周公者,據制禮大定言之耳。」「公,事」,《釋詁》文。○箋「公先」至「諸{執皿}」。○正義曰:毛以上雖言獻之,未是祭時,故以公為事。舉先王,公從可知也。鄭以孝享以致其意。文王之祭,實及先公,故以為先公也。經於公上不言先者,以「先王」在「公」後,王尚言先,則公為先可知,故省文以宛句也。「先公,謂後稷至諸{執皿}」,俗本皆然,定本云「諸{執皿}至不窋」,疑定本誤。《中庸》注云:「先公,祖紺以上至後稷也。」《司服》注云:「先公,不窋至諸{執皿}。」《天作》箋云:「諸{執皿}至不窋。」所以同是先公,而注異者,以周之所追太王以下,其太王之前皆為先公,而後稷,周之始祖,其為先公,《書傳》分明,故或通數之,或不數之。此箋「後稷至諸{執皿}」,《中庸》注「組紺以上至後稷」也,組紺即諸{執皿},大王父也。一上一下,同數後稷也。《司服》注「不窋至諸{執皿}」,《天作》箋「諸{執皿}至不窋」,亦一上一下,不數後稷。皆取便通,無義例也。何者?以此及《天作》俱為祭詩,同有先王先公,義同而注異,無例明矣。此歌文王之事,又別時祭之名。文王時,祭所及先公,不過組紺、亞圉、後稷而已。言「後稷至諸{執皿}」者,傳以「公」為「事」,箋易之為「先公」,因廣舉先公之數,以明易傳之意,不謂時祭盡及先公也。○傳「先君」至「像神」。○正義曰:以經陳祭事,故君為先君也。言曰「卜爾」,是語辭,故知屍也。而稱君者,屍所以象神,由象先君之神,傳先君之意以致福,故箋申之云:「君曰卜爾者,屍嘏主人,傳神辭也。」即《少牢》云:「皇屍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於汝孝孫」之等。是傳神辭。嘏,主人也。「屍,神像」,《郊特牲》文。   神之吊矣,詒爾多福。吊,至。詒,遺也。箋云:神至者,宗廟致敬,鬼神著矣,此之謂也。○吊,都歷反。詒,以之反。遺,唯季反。民之質矣,日用飲食。質,成也。箋云:成,平也。民事平,以禮飲食相燕樂而已。○燕樂音洛。   群黎百姓,遍為爾德。百姓,百官族姓也。箋云:黎,眾也。群眾百姓,遍為女之德。言則而像之。○遍音遍。   [疏]「神之」至「爾德」。○正義曰:此承上厚人事神之後,反而本之。言王已致神之來至矣,遺汝王以多福。又使民之事平矣,日用相與飲食為樂。其群眾百姓之臣,遍皆為汝之德,言法效之。汝既人定事治,群下樂德,是為天安定王業,使君聖臣賢,上下皆善也。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恆,弦。升,出也。言俱進也。箋云:月上弦而就盈,日始出而就明。○恆,本亦作「緪」,同古鄧反,沈古恆反。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騫,虧也。○騫,起虔反。   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箋云:或之言有也。如松柏之枝葉,常茂盛青青,相承無衰落也。   [疏]「如月」至「或承」。○正義曰:上章天安王位。此章說堅固之狀。言王德位日隆,有進無退,如月之上弦稍就盈滿,如日之始出稍益明盛。王既德位如是,天定其基業長久,且又堅固,如南山之壽,不騫虧,不崩壞,故常得隆盛,如松柏之木,枝葉恆茂。無不於爾有承,如松柏之葉,新故相承代,常無彫落,猶王子孫世嗣相承,恆無衰也。○箋「月上」至「就明」。○正義曰:弦有上下,知上弦者,以對如日之升,是益進之義,故知上弦矣。日月在朔交會,俱右行於天,日遲月疾。從朔而分,至三日,月去日已當一次,始死魄而出,漸漸遠日,而月光稍長。八日、九日,大率月體正半,昏而中,似弓之張而弦直,謂上弦也。後漸進,至十五、十六日,月體滿,與日正相當,謂之望,雲體滿而相望也。從此後漸虧,至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亦正半在,謂之下弦。於後亦漸虧,至晦而盡也。以取漸進之義,故言上弦,不雲望。《集注》、定本「緪」字作「恆」。   《天保》六章,章六句。   《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也。文王為西伯,服事殷之時也。昆夷,西戎也。天子,殷王也。戌,守也。西伯以殷王之命,命其屬為將率,將戍役御西戎及北狄之難,歌《采薇》以遣之。《杕杜》勤歸者,以其勤勞之故,於其歸,歌《杕杜》以休息之。○薇音微。昆,本又作「混」,古門反。玁,本或作「獫」,音險。狁音允,本亦作「允」。難,乃旦反,注皆同。將率,子亮反,下所類反,本亦作「帥」,同,注及後篇「將率」皆同。勞,力報反,後篇「勞還」皆同。杕,大計反。   [疏]「《采薇》六章,章六句」至「勤歸」。○正義曰:作《采薇》詩者,遣戍役也。戌,守也。謂遣守衛中國之役人。文王之時,西方有昆夷之患,北方有玁狁之難,來侵犯中國。文王乃以天子殷王之命,命其屬為將率,遣屯戍之役人,北攘玁狁,西伐西戎,以防守扞衛中國,故歌此《采薇》以遣之。及其還也,歌《出車》以勞將帥之還,歌《杕杜》以勤戍役之歸。是故作此三篇之詩也。昆夷言患,玁狁言難,患難一也,變其文耳。患難者,謂與中國為難,非獨周也。故即變雲守衛中國。明中國皆被其患,不獨守衛周國而已。此與《出車》五言玁狁,唯一雲西戎,序先言昆夷者,以昆夷侵周,為患之切,故先言之。玁狁大於西戎,出師主伐玁狁,故戒敕戍役,以玁狁為主,而略於西戎也。言命將帥遣戍役者,將無常人,臨事命卿士為之,故雲命也。其戍役則召民而遣之,不待加命,故雲遣也。命將帥所以率戍役,而序言遣戍役者,以將帥者與君共同憂務,其戍役則身處卑賤,非有憂國之情,不免君命而行耳。文王為愧之情深,慇勤於戍役,簡略將帥,故此篇之作,遣戍役為主。上三章,遣戍役之辭。四章、五章以論將帥之行,為率領戍役而言也。卒章總序往反。六章皆為遣戍役也。以主遣戍役,故經先戍役,後言將帥。其實將帥尊,故序先言命將帥,後言遣戍役。言歌《采薇》以遣之者,正謂述其所遣之辭以作詩,後人歌,因謂本所遣之辭為歌也。《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不言歌者,蒙上「歌」文也。勤、勞一也。勞者,陳其功勞;勤者,陳其勤苦,但變文耳。還與歸,一也。還謂自役而反,歸據鄉家之辭,但所從言之異耳。《出車序》云「勞還帥」,《杕杜序》云「勞還役」,俱言還,並雲勞,明還、歸義同,勤、勞不異也。此序並言《出車》、《杕杜》者,以三篇同是一事,共相首尾,故因其遣而言其歸,所以省文也。○箋「文王」至「息之」。○正義曰:西方曰戎夷,是總名,此序云「昆夷之患」,《出車》云「薄伐西戎」,明其一也,故知昆夷,西戎也。文王於時事殷王也,若非其屬,無由命之,故知以文王之命,命其屬為將帥,其屬謂南仲。《出車》經稱「赫赫南仲,玁狁於襄」,又曰「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則南仲一出,並御西戎及北狄之難也。皇甫謐《帝王世紀》曰:「文王受命,四年周正月丙子朔,昆夷氏侵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文王閉門脩德而不與戰。」昆夷進來,不與戰,明退即伐之也。《尚書傳》「四年伐犬夷」,注云:「犬夷,昆夷也。四年伐之。南仲一行,並平二寇。」下箋云:「玁狁大,故以為始,以為終。」以《書傳》不言四年伐玁狁,而言伐犬夷,作者之意偶言耳。以天子之命命將帥,則伐犬夷者,紂命之矣。《書序》云:「殷始咎周。」注云:「紂聞文王斷虞芮之訟,又三伐皆勝,始畏惡之,拘於羑里。」紂命之使伐,勝而惡之者,紂以戎狄交侵,須加防禦。文王請伐,便即命之。但往克敵,功德益高,人望將移,故畏惡之耳。上三章同遣戍役,以薇為行期,而言「作止」、「柔止」、「剛止」,三者不同,則行非一輩,故首章箋云:「先輩可以行。」言先,對後之辭,則二章為中輩,三章為後輩矣。二章傳曰:「柔,始生也。」兵若一輩而遣,則不得剛、柔別章;若異輩而行,不應以三章為三輩,則毛意柔亦中輩。言始生者,對剛為生之久,柔謂初生耳。若對作止之,柔在作後矣,與鄭「脆脕」同也。莊二十九年《左傳》曰「凡馬,日中而出」,謂春分也。《出車》曰「我出我車,於彼牧矣」,出車就馬於牧地,則是春分後也。中氣所在,雖無常定,大抵在月中旬也。中旬之後,始出車就馬,則首章二月下旬遣,二章三月上旬遣,三章三月中旬遣矣,故卒章言「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是為二月之末、三月之中事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薇,菜。作,生也。箋云:西伯將遣戍役,先與之期以采薇之時。今薇生矣,先輩可以行也。重言采薇者,丁寧行期也。○重,直用反,下「重敘」同。曰歸曰歸,歲亦莫止。箋云:莫,晚也。曰女何時歸乎?亦歲晚之時乃得歸也。又丁寧歸期,定其心也。○莫音暮,本或作「暮」,協韻,武博反。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玁狁,北狄也。箋云:北狄,今匈奴也。靡,無。遑,暇。啟,跪也。古者師出不逾時,今薇菜生而行,歲晚乃得歸,使女無室家夫婦之道,不暇跪居者,有玁狁之難,故曉之也。   [疏]「采薇」至「之故」。○正義曰:文王將以出伐,豫戒戍役期云:采薇之時,兵當出也。王至期時,乃遣戍役,而告之曰:我本期以采薇之時,今薇亦生止,是本期已至,汝先輩可以行矣。既遣其行,告之歸期,曰何時歸,曰何時歸,必至歲亦莫止之時乃得歸。言歸必將晚。所以使汝無室無家,不得夫婦之道聚居止者,正由玁狁之故。又不得閒暇而跪處者,亦由玁狁之故。序其中情告之,是故使之懷恩而怒寇也。○箋「西伯」至「行期」。○正義曰:知先與之期者,以此辭遣時之言也。以薇亦作止,報采薇采薇,是先有此言也,故知先與之期。重言采薇者,是丁寧行期也。必先言期者,以道遠敵強,還歸必晚,故豫告行期,令之裝束也。《月令》云:「仲春之月,無作大事。孟秋乃命將帥。」不待孟秋而仲春遣兵者,以患難既逼,不暇待秋故也。○箋「莫晚」至「其心」。○正義曰:《集本》、定本「暮」作「莫」,古字通用也。必告以歲晚之時乃得歸者,緣行者欲知之。且古者師出不逾時,今從仲春涉冬,若不豫告,恐一時望還,故丁寧歸期,定其心也。既師出不逾時,而文王過之者,聖人觀敵強弱,臨事制宜,撫巡以道,雖久不睏。高宗之伐鬼方,周公之征四國,皆三年乃歸。文王之於此行,歲暮始反,人無怨言,故載以為法。若然,《出車》曰「春日遲遲,薄言旋歸」,則此戍役以明年之春始得歸矣。期雲歲暮,暮實未歸。文王若實不知,則無以為聖;知而不告,則無以為信。且將帥受命而行,不容違犯法度,安得棄君之戒,致令淹久者?玁狁、昆夷,二方大敵,將使一勞久逸,暫費永寧。文王知事未卒平,役不早反,故致此遠期,息彼近望。歲暮言歸,已期久矣,焉可更延期約,復至後年?但寇既未平,不可守茲小謀,將帥亦當請命而留,非是故違期限。聖人者,窮理盡神,顯仁藏用,若使將來之事,豫以告人,則日者卜祝之流,安得謂之聖也?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柔,始生也。箋云:柔,謂脆脕之時。○脆,七歲反。脕音問,或作早晚字,非也。曰歸曰歸,心亦憂止。箋云:憂止者,憂其歸期將晚。憂心烈烈,載饑載渴。箋云:烈烈,憂貌。則饑則渴,言其苦也。   我戍未定,靡使歸聘!聘,問也。箋云:定,止也。我方守於北,狄未得止息,無所使歸問。言所以憂。○靡使如字,本又作「靡所」。   [疏]「采薇」至「歸聘」。○正義曰:王遣戍役,戒之云:我本期以采薇之時遣汝,今薇亦始生柔脆矣,汝中輩可以行矣。曰歸曰歸,汝所歸期,會至歲暮,汝心亦憂其晚矣。然始得歸,汝所以憂心烈烈然者,以道路之中,則有饑,則有渴,勞苦甚矣。汝又言我方戍於北,狄未得止定,無人使歸問家安否,所以憂也。序其憂勞,亦知其意也。○箋「柔謂」至「脆脕之時」。○正義曰:定本作「脆□之時」。○傳「聘,問」。○正義曰:聘、問俱是謂問安否之義,散則通,對則別,故《綿》箋云:「小聘曰問。」以卿大夫殊其文,故為大小耳。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少而剛也。箋云:剛謂少堅忍時。曰歸曰歸,歲亦陽止。陽曆陽月也。箋云:十月為陽。時坤用事,嫌於無陽,故以名此月為陽。○坤,本亦作「と」,困魂反。王事靡盬,不遑啟處。箋云:盬,不堅固也。處猶居也。   憂心孔疚,我行不來!疚,病。來,至也。箋云:我,戍役自我也。來猶反也。據家曰來。○疚,久又反。   [疏]傳「陽,歷陽月」。○正義曰:毛以陽為十月,解名為陽月之意。以十一月為始陰消陽息,復卦用事,至四月純乾用事,五月受之以姤,陽消陰息。至九月而剝,仍一陽在,至十月而陽盡為坤,則從十一月至九月,凡十有一月,已經歷此有陽之月,而至坤為十月,故雲歷陽月。以類上「暮止」,則不得歷過十月,明義為然。○箋「十月」至「為陽」。○正義曰:鄭以傳言涉歷陽月,不據十月,故從《爾雅·釋天》雲十月為陽。本所以名十月為陽者,時純坤用事,而嫌於無陽,故名此月為陽也。定本無「為陽」二字,直云「故以名此月焉」。知為嫌者,君子愛陽而惡陰,故以陽名之。實陰陽而得陽名者,以分陰分陽迭用柔剛十二月之消息,見其用事耳。其實陰陽恆有。《詩緯》曰:「陽生酉仲,陰生戍仲。」是十月中兼有陰陽也。「四月秀葽」,「靡草死」,豈無陰乎?明陰陽常兼有也。《易·文言》曰:「陰疑於陽必戰,為其嫌於無陽,故稱陽焉。」鄭云:「嫌讀如群公溓之溓。」古書篆作立心,與水相近,讀者失之,故作溓。溓,雜也。陰謂此上六也。陽謂今消息用事乾也。上六為蛇,得乾氣雜似龍。知此不與彼說同者,彼說坤卦,自以上六爻辰在巳為義。已至四月,故消息為乾,非十月也。且《文言》「慊於無陽」為心邊兼,鄭從水邊兼,初無嫌字,知與此異。孫炎即是鄭玄之徒,其注《爾雅》,與郭璞皆云:「嫌於無陽,故名之為陽,是也。」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爾,華盛貌。常,常棣也。箋云:此言彼爾者乃常棣之華,以興將率車馬服飾之盛。○爾,乃禮反,注同,《說文》作「薾」。彼路斯何?君子之車。箋云:斯,此也。君子,謂將率。戎車既駕,四牡業業。業業然壯也。○業如字,又魚及反,或五盍反。   豈敢定居?一月三捷。捷,勝也。箋云:定,止也。將率之志,往至所征之地,不敢止而居處自安也。往則庶乎一月之中三有勝功,謂侵也,伐也,戰也。○三,息暫反,又如字。   [疏]「彼爾」至「三捷」。○正義曰:戍役之行,隨從將帥,故言將帥之車。彼爾然而盛者,何木之華乎?維常棣之華。以喻彼路車者,斯何人之車乎?維君子之車。常棣之華色美,以喻君子車飾盛也。爾是華貌,路是車名,貌不可言,故以車名為華貌也。君子既有此美盛之戎車,駕之以行。戎車既駕矣,四牡之馬業業然而壯健。將帥乘此以行,至於所征之地,豈敢安定其居乎?庶幾於一月之中,三有勝功,是其所以勞也。○箋「君子,謂將率」。○正義曰:以其乘路車而稱君子,故知謂將帥。將帥則命卿,南仲雖為元帥,時未稱王,無三公,亦不過命卿也。卿車得稱路者,《左傳》鄭子蟜卒,赴於晉,晉請王追賜之以大路以行,禮也。又「叔孫豹聘於王,王賜之大路」。是卿車得稱路也,故鄭《箴膏肓》云:「卿以上所乘車皆曰大路。詩云:『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此大夫之車稱路也。《王制》卿為大夫。」是鄭以此詩將帥為文王之命大夫,故引《王制》以明之。○箋「三有」至「戰也」。○正義曰:此侵、伐、戰,三傳之說皆異。《左傳》「有鐘鼓曰伐,無曰侵,皆陳曰戰。」《穀梁》「拘人民、驅牛馬曰侵,斬樹木、壞宮室曰伐」。《公羊》稱「粗者侵,精者伐」。是也。《周禮·大司馬職》曰:「賊賢害民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注引《春秋傳》曰:「精者曰伐。」又曰:「有鐘鼓曰伐。」則伐者,兵入其境,鳴鐘鼓以往,所以聲其罪。侵者,兵加其境而已,用兵淺者。然則鄭參用三傳之文也。《周禮》九伐相對,故侵為用兵淺者。其實侵名但無鐘鼓耳,雖深入亦謂之侵,故僖四年,「諸侯侵蔡。蔡潰,遂伐楚」。是深入名侵也。伐名施於重入境,雖淺亦名伐,故經云「莒人伐我東鄙」,及「齊侯伐我北鄙」,才伐界上,是淺亦稱伐也。侵、伐則主國之師未起,直入境而行之。若主國出而御之,則曰戰,故《左傳》「皆陳曰戰」。此言「庶乎一月之中三有勝功」者,謂侵、伐、戰於三事之內望有勝功,非謂三者之中惟有一勝功耳。此侵、伐、戰用師之大名,故略舉之,非如《春秋》用兵之例,三者之外,仍有攻取襲克圍滅入之名。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騤騤,強也。腓,辟也。箋云:「腓」當作「芘」。此言戎車者,將率之所依乘,戍役之所芘倚。○騤,求龜反。腓,符非反,鄭必寐反。倚,其綺反,舊於蟻反。四牡翼翼,像弭魚服。翼翼,閒也。像弭,弓反末也,所以解紒也。魚服,魚皮也。箋云:弭弓反末彆者,以象骨為之,以助御者解轡紒,宜滑也。服,矢服也。○弭,彌氏反。紒音計,又音結,本又作「紛」,芳雲反。彆,《說文》方血反,又邊之入聲,《埤蒼》云:「弓末反戾也。」   豈不日戒,玁狁孔棘。箋云:戒,警敕軍事也。孔,甚。棘,急也。言君子小人豈不曰相警戒乎?誠曰相警戒也。玁狁之難甚急,豫述其苦以勸之。○曰戒音越,又人栗反。警音景。   [疏]「駕彼」至「孔棘」。○毛以為,王遣戍役,言其所從將帥,駕彼四牡之馬以行,其四牡之馬騤騤然甚壯健,故將帥君子之所依乘,戍役小人之所避患。言小人倚此將帥戰車,以避前敵來戰之患也。往至所征之地,則又習戰備。其兵車所駕四牡之馬翼翼然閑習,其弓則以象骨為之弭,其矢則以魚皮為服。軍既閑習,器械又備,於時君子小人豈不日相警戒乎?誠相警戒。以玁狁之難甚急,是故汝等勞苦,豫述以勸之。○鄭唯以「戎車,戍役之所庇倚」為異。餘同。○傳「腓,辟」。○正義曰:傳文質略。王述之云:「所以避患也。」鄭以君子所依,依戎車也;小人所腓,亦當腓戎車,安得更有避患義,故易之為庇。言戍役之所庇倚,謂依蔭也。文七年《左傳》云:「公室者,公室之所庇蔭。」是也。○傳「像弭」至「魚皮」。○正義曰:《釋器》云:「弓有緣者謂之弓。」孫炎曰:「緣謂繳束而漆之。」又曰:「無緣者謂之弭。」孫炎曰:「不以繳束骨飾兩頭者也。」然則弭者,弓稍之名,以象骨為之。是弓之末弭,弛之則反曲,故雲象弭為弓反末也。繩索有結,用以解之,故曰所以解紒也。紒與結義同。魚服,以魚皮為矢服,故云「魚服,魚皮」。《左傳》曰:「歸夫人魚軒。」服虔云:「魚獸名。」則魚皮又可以飾車也。陸機《疏》曰:「魚服,魚獸之皮也。魚獸似豬,東海有之。其皮背上班文,腹下純青,今以為弓鞬步義者也。其皮雖乾燥,以為弓韃矢服,經年,海水潮及天將雨,其毛皆起水潮,還及天晴,其毛復如故,雖在數千里外,可以知海水之潮,自相感也。」○箋「弭弓」至「矢服」。○正義曰:此申說傳義也。《說文》云:「彆,方結反,弓戾也。」言象弭,謂弓反末彆戾之處,以象骨為之也。傳云「解紒」,不知解何繩之紒,故申之「助御者解轡紒」也。兵車三人同載,左人持弓,中人御車,各專其事。《尚書》:「左不攻於左,汝不能恭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是職司別矣。而言助御解轡紒者,御人自當佩角,不專待射者解結。弭之用骨,自是弓之所宜,亦不為解轡而設。但巧者作器,因物取用,以弓必須滑,故用象骨。若轡或有紒,可以助解之耳,非專為代御者解紒設此象弭也。《夏官·司弓人職》曰:「仲秋獻矢服。」注云:「服,盛矢器也,以獸皮為之。」是矢器謂之服也。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楊柳,蒲柳也。霏霏,甚也。箋云:我來戍止,而謂始反時也。上三章言戍役,次二章言將率之行,故此章重序其往反之時,極言其苦以說之。○昔,《韓詩》云:「昔,始也。」雨,於付反。霏,芳菲反。說音悅。行道遲遲,載渴載饑。遲遲,長遠也。箋云:行反在於道路,猶飢渴,言至苦也。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君子能盡人之情,故人忘其死。   [疏]「昔我」至「我哀」。○正義曰:此遣戍役,豫敘得還之日,總述往反之辭。汝戍守役等,至歲暮還反之時,當雲昔出家往矣之時,楊柳依依然。今我來思事得還返,又遇雨雪霏霏然。既許歲晚而歸,故豫言來將遇雨雪也。於時行在長遠之道遲遲然,則有渴,則有饑,得不雲我心甚傷悲矣。莫有知我之哀者,述其勞苦,言己知其情,所以悅之,使民忘其勞也。○箋「我來戍役止,而謂始反時」。○正義曰:定本無「役」字,其理是也。   《采薇》六章,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九 九之四  卷九 九之四   《出車》,勞還率也。遣將率及戍役,同歌同時,欲其同心也。反而勞之,異歌異日,殊尊卑也。《禮記》曰:「賜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義也。○出車如字,沈尺遂反。勞,力報反。還音旋。   [疏]《出車》六章,章八句。○正義曰:作《出車》詩者,勞還帥也。謂文王所遣伐玁狁、西戎之將帥,以四年春行,五年春反,於其反也,述其行事之苦以慰勞之。六章皆勞辭也。○箋「遣將」至「其義」。○正義曰:箋解遣唯一篇,而勞有二篇之意,故曰「遣將帥及戌役,同歌同時,欲其同心」也。同歌,謂其共歌《采薇》也。同時,謂將帥與戍役俱行。雖三章三輩別行,每行將帥同發也。三輩各有將,此獨言南仲者,以元帥,故歸功焉,反而勞之。異歌,謂《出車》與《杕杜》之歌不一時,是異歌異日也。必異日者,殊尊卑故也。《玉藻》云:「賜君子與小人不同日。」與此協,故曰此其義也。此將帥有功而還,本其初出以勞之。首章言四年春,將欲遣軍,出車就馬,命之為將,仍在國未行也。二章言就馬於牧地,設旌旐。既已受命,臨事而懼,是二月、三月之事也。從是而行,先伐玁狁。三章言往朔方營築壘壁。既以春末而行,當以夏初到朔方也。既至朔方,將設經略,五月猶尚停息,六月乃始出壘。四章言黍稷方華,出伐玁狁。玁狁既服,因伐西戎,至春凍始釋,又從西戎而反於朔方。慮有驚急,復且停住也。以六月出伐玁狁,當至秋末始平,乃移兵西戎。五章言晚秋之時,西方諸侯鄉望南仲也。至於五年之春,二方大定,乃始還帥。卒章言其迥歸其事次也。唯四章因言自壘而出,即說自西而反。五章乃更述在西方之事為小倒耳。   我出我車,於彼牧矣。出車就馬於牧地。箋云:上我,我殷王也。下我,將率自謂也。西伯以天子之命,出我戎車於所牧之地,將使我出征伐。○牧音目。自天子所,謂我來矣。箋云:自,從也。有人從王所來,謂我來矣,謂以王命召己,將使為將率也。先出戎車,乃召將率,將率尊也。   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僕夫,御夫也。箋云:棘,急也。王命召己,己即召御夫,使裝載物而往。王之事多難,其召我必急,欲疾趍之。此序其忠敬也。○難,乃旦反,注及下皆同。裝,側良反,本又作「莊」。   [疏]「我出」至「棘矣」。○正義曰:文王述將帥之辭,言汝將帥云:王今既以我天子之命,出我將帥之戎車,於彼郊牧之地而就馬矣。乃從王子之所,以王命召己,謂我來為將帥矣。我得王命,即自召彼僕御之夫,謂之今使裝載而往矣。所以不待受命即使裝載者,以王家之士多危難,其召我必急矣,不可緩以待命,欲疾趨之也。以王命不辭,即召僕夫,忠也。知自急難,欲疾趨之,敬也。序其忠敬以慰勞之。○傳「出車」至「牧地」。○正義曰:以言於彼牧矣,故知出車就之。下章云「於彼郊矣」,則牧地在郊,故《地官·載師職》曰:「牧田任遠郊之地。」是也。馬已在牧,而得出車就之者,雖大數在牧,仍有在廄供用者,故《月令》「季春乃合累牛騰馬游牝於牧」,注云:「累繫在廄者。」是也。廄有馬,可令引車以就牧。不即以在廄之馬駕戎車者,以戎車自有戎馬,齊力尚強。在廄不必征馬,故不用焉。○箋「上我」至「自謂」。○正義曰:此本將帥之辭以勞之,則我車馬為將帥之所乘,故知「下我,將帥自謂也」。以天子之命召己,故知出車者亦天子之命,故「上我,我殷王也」。時出車未命將帥,云「我車」者,以出車本為將帥,出車才訖,王即命己為將,則將帥之車為己所乘,復從後本之,故云「我車」也。○傳「僕夫,御夫也」。○正義曰:《周禮·戎僕》:「掌御戎車。」注云:「師出,王乘以自將也。」《御夫》:「掌御二車、從車。」注云:「二車,像路之副。從車,戎路之副。」是僕夫與御夫別矣。而言「僕夫,御夫」者,以此雲謂之載矣,言裝載物,是從車之事,故為御夫。其實此僕夫亦有戎僕,何者?在牧戎車,將帥所乘,豈更有異人御之哉?則戎僕也。故下章「僕夫況瘁」,箋云「憂其馬之不正」,是正御亦在焉。以戎車及副各自有御,不得一人兼之,則文當並有。或即兼官,其長者為戎僕,小者為御夫矣。   我出我車,於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龜、蛇曰旐。旄,干旄。箋云:設旐者,屬之於干旄,而建之戎車。將率既受命行乃乘焉。牧地在遠郊。○旐音兆。旄音毛。屬音燭,致也。彼旟旐斯,胡不旆旆?鳥隼曰旟。旆旆,旒垂貌。○旟音餘。旆,滿貝反。隼,息允反。旒音留。   憂心悄悄,僕夫況瘁。箋云:況,茲也。將率既受命,行而憂,臨事而懼也。御夫則茲益憔悴,憂其馬之不正。○悄,七小反。瘁,似醉反,本亦作「萃」,依注作「悴」,音同。憔,慈遙反。「憂其馬之不正」,一本作「之不正也」,一本作「馬之政」。   [疏]「我出」至「況瘁」。○正義曰:王勞將帥,本其所言云:王本以我天子之命,出我將帥之戎車,於彼郊牧就馬矣。既命我為將帥,我受命當行,即就於郊牧之車,設此旐而屬之於旄之上干矣。以屬旐於旄,乃建立彼旄於戎車之上矣。旄在地已屬之於干旄,言建旐則亦同建之也。既建而後行,在道之時,彼旟旐斯隨車而行,何有不旆旆者乎?言皆旆旆然垂也。時既受命行,汝將帥則憂心悄悄然,臨事而懼。僕夫憂馬不正亦然,滋益憔悴矣。言其勞苦,示知其情也。言此旐彼旄者,凡兩事者,一言彼,一言此,便文耳。「於彼新田,於此菑畝」,皆此類也。○傳「龜蛇曰旐」。○正義曰:此及下傳云「鳥隼曰旟」,「交龍為旂」,皆《周禮·司常》文也。雜互陳之,則軍之諸帥有建之者矣。《大司馬序》云:「凡制軍,萬二千五百人為軍,軍將皆命卿。二千五百人為師,師帥皆中大夫。五百人為旅,旅帥皆下大夫。百人為卒,卒長皆上士。二十五人為兩,兩司馬皆中士。五人為伍,伍皆有長。」此言勞還帥,自伍長以上皆在焉。鄭於《大司馬職》注云:「凡旌旗,有軍眾者畫異物,無者帛而已。」則伍長以上皆軍眾,所建畫異物矣。其職曰:「王載大常,諸侯載旂,軍吏載旗,郊野載旐,百官載旟。」注云:軍吏,諸軍帥也。郊謂鄉遂之州長縣正以下,野謂公邑大夫。建旐者以其將羨卒,百官卿大夫以其屬衛王。彼據因田教戰,王親在焉。今南仲為將專行,若以文王承殷王之命,則南仲比軍吏而已,不過載熊虎之旗。但時未制禮,文王以諸侯而有王者之化,此錄入《雅》,當為天子法,則南仲一人或建旂。下云「旂旐央央」,旂蓋南仲所建也。以下或載旐,或載旟,故此經所陳,唯旂、旐、旟三物而已。軍吏戴旗,則此行必有載旗者,經所不陳,文不具耳。○傳「旆旆,旒垂貌」。○正義曰:定本云「旆旆,旒垂貌」,多一旆字。又箋云「憂其馬之不正」,定本「正」作「政」,又無「不」字。義並通。   王命南仲,往城於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王,殷王也。南仲,文王之屬。方,朔方,近玁狁之國也。彭彭,四馬貌。交龍為旂。央央,鮮明也。箋云:王使南仲為將率,往築城於朔方,為軍壘以御北狄之難。○央,本亦作「英」,同於京反,又於良反。近,附近之近,下「近西戎」同。壘,力軌反。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於襄。朔方,北方也。赫赫,盛貌。襄,除也。箋云:此我,我戍役也。戍役築壘,而美其將率自此出征也。○襄,如字,本或作「攘」,如羊反。   [疏]「王命」至「於襄」。○正義曰:此又本而勞之。言文王命以殷王之命,命南仲往城築於彼朔方,故南仲所以在朔方而築於也。其往築之時,出駕其車,四馬彭彭然。其所建旂旐鮮明央央然,而至於朔方也。南仲為將帥,得人歡心,故稱戍役當築壘之時云:天子命我城築軍壘於朔方之地,欲令赫赫顯盛之南仲,從此征玁狁,於是而平除之。能為戍役所美,所以可嘉也。○傳「朔方,近玁狁之國」。○正義曰:下云「城彼朔方」,故知方是北方,近玁狁之國。朔方,地名,雲國者,以國表地,非國名。但北方大名皆言朔方。《堯典》云:「宅朔方。」《爾雅》云:「朔,北方也。」皆其廣號。此直云「方」,即朔方也。○箋云「往築」至「軍壘」。○正義曰:知為築壘者,以軍之所處而城之,唯有壘耳。《曲禮》云:「四郊多壘。」注云:「壘,軍壁也。」言城是築之別名,《春秋》築都邑皆謂之城。《左傳》曰:「邑曰築,都曰城。」是也。《春秋》別大小之例,故城、築異文。散則城、築通,故此築軍壘亦謂之城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啟居。塗,凍釋也。箋云:黍稷方華,朔方之地六月時也。以此時始出壘征伐玁狁,因伐西戎,至春凍始釋而來反,其間非有休息。○雨雪,於付反,又如字。   豈不懷歸?畏此簡書。簡書,戒命也。鄰國有急,以簡書相告,則奔命救之。   [疏]「昔我」至「簡書」。○正義曰:此因築壘,從壘敘將帥之辭。言將帥云:正月已還至壘,乃雲昔我從此壘出征伐玁狁矣,時黍稷方欲生華,六月之中也。今我自西戎還到此壘,時天降雨雪,則為塗泥,正月之中也。從六月以去,至於今而來,以王家之事多危難,其間不得間暇跪處也。雖則到此,尚不得還,我豈不思歸乎?誠思歸也。所以不得歸者,畏此簡書,奔命相救,故不得還耳。汝既如此,誠為勞苦。○箋「黍稷」至「休息」。○正義曰:《月令》孟秋云「農乃登穀」,則中國黍稷亦六月華矣。言黍稷方華,朔方之地六月時者,明此為朔方之地發言耳,非謂中國不然也。知以此時出壘征伐玁狁者,上云「城彼朔方」,「玁狁於襄」,此即云「昔我往矣」,是出壘辭,故知始出壘伐玁狁也。既伐玁狁,而下章言「薄伐西戎」,故知因伐西戎也。言「雨雪載塗」,雪落而釋為塗泥,是春凍始釋也。卒章倉庚鳴,卉木茂,方始還歸,則此時未歸,而云「今我來思」,故知來反朔方之壘也。且云「畏此簡書」,明是未歸之辭。言「不遑啟居」,故知其間非有休息也。○傳「簡書」至「救之」。○正義曰:古者無紙,有事書之於簡,謂之簡書。以相戒,命之救急,故雲戒命。知鄰國有難,以簡書相告者,閔元年《左傳》引此詩乃云:「簡書,同惡相恤之謂也。」言同惡於彼,共相憂念,故奔命相救。得彼告,則奔赴其命,救之。成七年《左傳》曰:「子重奔命。」是也。   喓ぼ草蟲,趯趯阜螽。箋云: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天性也。喻近西戎之諸侯,聞南仲既征玁狁,將伐西戎之命,則跳躍而鄉望之,如阜螽之聞草蟲鳴焉。草蟲鳴,晚秋之時也。此以其時所見而興之。○喓,於遙反。趯,吐歷反。螽音終。躍音藥。向,許亮反,或作「鄉」,音同。興,許怳洁C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箋云:君子,斥南仲也。降,下也。○忡,敕中反。降,戶江反,又如字,注下皆同。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疏]「喓喓」至「西戎」。○正義曰:南仲以平玁狁,將移伐西戎,是晚秋之時也。其近西戎之諸侯,聞南仲之伐,皆喜,時有草蟲鳴,故因興之焉。言喓ぼ然為聲而鳴者,草蟲也。聞此草蟲之鳴,趯趯然跳躍而從之者,阜螽也。以喻赫赫然有德而盛者,南仲也。聞其南仲之將往,向望而美之者,近西戎之諸侯也。言阜螽之從草蟲,天性然也。西方諸侯之美南仲,事勢然也。故諸侯未見君子南仲之時,憂心忡忡然,以西戎為患,恐王師不至,故憂也。既見君子南仲,我心之憂則下矣,因即美之,此赫赫顯盛之南仲,遂薄往伐西戎而平之。○箋「草蟲鳴,晚秋之時」。○正義曰:知者,以凍釋而反朔方,則以冬日平西戎也。此南仲往之時,為諸侯向望,明在冬前矣。黍稷方華,始伐玁狁,明以秋日平之。既平玁狁,方始伐西戎,故知以晚秋之時,因有草蟲而為興耳。冬則蟲死,不得過於晚秋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丑,薄言還歸。卉,草也。訊,辭也。箋云:訊,言。丑,眾也。伐西戎以凍釋時,反朔方之壘息戍役,至此時而歸京師,稱美時物以及其事,喜而詳之也。執其可言問、所獲之眾以歸者,當獻之也。○卉,許貴反。萋,七西反。喈音皆。蘩音煩。祁,巨移反。訊音信。   赫赫南仲,玁狁於夷。夷,平也。箋云:平者,平之於王也。此時亦伐西戎,獨言平玁狁者,玁狁大,故以為始以為終。   [疏]「春日」至「於夷」。○正義曰:此序其歸來之事,陳戍役之辭。言季春之日,遲遲然陽氣舒緩之時,草之與木已萋萋然茂美,倉庚喈喈然和鳴,其在野已有采蘩菜之人,祁祁然眾多。我將帥正以此時,生執戎狄之囚可言問者及所獲之眾,以此而來,我薄言還歸於京師以獻之也。說其事終,又美其功大。言赫赫顯盛之南仲,伐玁狁而平之於王,是將帥成功,故勞之也。○傳「訊,辭」。箋「訊言」至「詳之」。○正義曰:「訊,言」,《釋言》文。傳云「訊,辭」者,謂其有所知識,可與之為言辭,與箋同也。但箋正取《爾雅》之文,非易傳也。上「雨雪載塗」,到朔方之壘息戍役。此言還歸,自朔方而歸,故至此時而歸京師。時未稱王,而言京師者,以在《雅》,天子之事故也。言稱美時物及事,喜而詳之者,春日,時也;卉木、倉庚,物也;采蘩,事也。並以四者記時,是戍役喜其得歸,詳之時物也,故言喜而詳之。又云「赫赫南仲」,則非將帥自言也。「薄言還歸」,則是序行者之辭,非文王出意,故此章陳戍役之辭也。《七月》之篇言春日者,檢上下為三月。采蘩為蠶生所用,則此時物及事皆三月也。   《出車》六章,章八句。   《杕杜》,勞還役也。役,戍役也。   有杕之杜,有睆其實。興也。睆,實貌。杕杜猶得其時蕃滋,役夫勞苦,不得盡其天性。王事靡盬,繼嗣我日。箋云:嗣,續也。王事無不堅固,我行役續嗣其日。言常勞苦,無休息。   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箋云:十月為陽。遑,暇也。婦人思望其君子,陽月之時已憂傷矣。征夫如今已閒暇且歸也,而尚不得歸,故序其男女之情以說之。陽月而思望之者,以初時云「歲亦莫止」。○閒音閒。說音悅。莫音暮,本亦作「暮」。   [疏]「有杕」至「遑止」。○正義曰:文王勞還役,言汝等在外,妻皆思汝。言有杕然特生之杜,猶得其時,有睍然其實,蕃滋得所。我君子獨行役勞苦,不得安於室家,以盡天性而生子孫,乃杕杜之不如。所以然者,由王之事理皆當,無不攻致,使我君子行役。繼續我所行之日,朝行明去,不得休息。至於此日月陽止十月之時,爾室家婦人之心憂傷矣。以為征夫而今已閒暇,且應歸矣,而尚不歸,所以憂傷。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箋云:傷悲者,念其君子於今勞苦。   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室家逾時則思。○思,息嗣反,又如字。   [疏]傳「室家逾時則思」。○正義曰:傳以卉木萋止,則時未黃落,猶憂愁也。前期云「歲亦暮止」,未至歸期而女心悲者,以室家之情,逾時則思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箋云:杞非常菜也,而升北山采之,託有事以望君子。○杞音起。   檀車幝ぼ,四牡痯ぼ,征夫不遠!檀車,役車也。幝ぼ,敝貌。痯ぼ,罷貌。箋云:不遠者,言其來,喻路近。○檀,徒丹反。幝,尺善反,又敕丹反,《說文》云:「車敝也。從巾、單。」《韓詩》作「p羨」,音同。痯,古緩反。敝,婢世反。罷音皮。   [疏]「陟彼」至「不遠」。○正義曰:言汝戍役之妻,思爾而不得,故升彼北山之上,我採其杞木之菜。杞木本非食菜,而升北山以采之者,是記有事,以望汝也。以汝勞苦,故言王事無不堅固。以君子勞苦堅故之由,是使我憂之。父母,實夫也,謂之父母,由己尊之、又親之也。又言我君子所乘檀木之役車,今幝ぼ然弊;所乘四牡之馬,今痯ぼ然疲。征夫之來不遠,當應至也。如何許時不至,使己念之。○箋「杞非」至「君子」。○正義曰:此類上下皆陳婦人思夫之事,故為託采以望君子,不與《北山》同也。以下章「期逝不至」,上章「我心傷悲」類,則「憂我父母」謂夫為父母也。《日月》云:「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莊姜稱莊公為父母,與此同也。○傳「檀車,役車」。○正義曰:此戍役之妻說君子所乘役車也,以檀木為車。《伐檀》曰「坎坎伐檀兮」,又曰「伐輪」、「伐輻」,是檀可為車之輪、輻。又《大明》云「檀車煌煌」,武王之戎車,是檀之所施於車廣矣。則役夫以從征之故,其甲士三人所乘之車而備四馬,故曰四牡,非庶人尋常得乘四馬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箋云:匪,非。疚,病也。君子至期不裝載,意不為來。我念之,憂心甚病。○疚,居又反。期逝不至,而多為恤。逝,往。恤,憂也。遠行不必如期,室家之情以期望之。   卜筮偕止,會言近止,征夫邇止!卜之筮之,會人佔之。邇,近也。箋云:偕,俱。會,合也。或卜之,或筮之,俱佔之,合言於繇為近,征夫如今近耳。○繇,直又反。   [疏]「匪載」至「邇止」。○毛以為,文王勞戍役,言汝之室家云:我君子歸期已至,今非裝載乎?其意非為來乎?何為使我念之憂心,以至於甚病。所以然者,汝室家言,本與我期,已往過矣,於今由不來至,由是而使我念之,多為憂以致病矣。汝室家既憂,或卜之,或筮之,其卜筮俱會聚人佔之,其言近止。既占雲近,則征夫如今且近止,應到不遠矣。汝室家念汝如是也。○鄭唯「卜之,筮之,俱佔之,合言於繇」為異。餘同。○傳「會人佔之」。○正義曰:傳以會之言,是會聚人佔之,義即與《士冠禮》「筮日」,《士喪禮》「筮宅旅占」同,故為會人佔之。箋以上句言「偕止」者,俱佔之,若不為占,則文皆空設。「偕」既為占,則「會」當為合,故易之為合。言於繇謂合,言於兆卦之繇也。   《杕杜》四章,章七句。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內,《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矣。內,謂諸夏也。外,謂夷狄也。告於神明者,於祭祀而歌之。○麗,力馳反,下同。上,時掌反。逸本或作「佚」。樂音洛。夏,戶雅反。   [疏]「《魚麗》六章,上三章章四句,下三章章二句」至「神明矣」。○正義曰:作《魚麗》詩者,美當時萬物盛多,能備禮也。謂武王之時,天下萬物草木盛多,鳥獸五穀魚鱉皆得所,盛大而眾多,故能備禮也。禮以財為用,須則有之,是能備禮也。又說所以得萬物盛多者,文王、武王以《天保》以上六篇燕樂之事,以治內之諸夏;以《采薇》以下三篇征伐之事,治外之夷狄。文王以此九篇治其內外,是始於憂勤也。今武王承於文王治平之後,內外無事,是終於逸樂。由其逸樂,萬物滋生,故此篇承上九篇,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也。文、武並有者,以此篇武王詩之始,而武王因文王之業,欲見文治內外而憂勤,武承其後而逸樂,由是萬物盛多,能備禮也。「可以告於神明」,極美之言,可致頌之意,於經無所當也。○箋「內謂」至「歌之」。○正義曰:以《采薇》等三篇征伐,是治夷狄,故云「內謂諸夏,外謂夷狄」。僖二十五年《左傳》云:「德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詩亦見此法也。言於祭祀歌之者,言時已太平,可以作頌。頌者,告神明之歌,雲可以告其成功之狀,陳於祭祀之事,歌作其詩,以告神明也。時雖太平,猶非政洽,頌聲未興,未可以告神明。但美而欲許之,故云「可以」。   魚麗於罶,鱨鯊。麗,歷也。罶,曲梁也,寡婦之筍也。鱨,楊也。鯊,鮀也。太平而後微物眾多,取之有時,用之有道,則物莫不多矣。古者不風不暴,不行火。草木不折,不操斧斤,不入山林。豺祭獸然後殺,獺祭魚然後漁,鷹隼擊然後罻羅設。是以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群,大夫不麛不卵,士不隱塞,庶人不數罟,罟必四寸,然後入澤梁。故山不童,澤不竭,鳥獸魚鱉皆得其所然。○罶音柳。鱨音常。《草木疏》云:「今江東呼黃鱨魚,尾微黃,大者長尺七八寸許。」鯊音沙,亦作「魦」,今吹沙小魚也,體圓而有黑點文。舍人云:「鯊,石鮀也。」鮀,待何反。大平音泰。暴,蒲卜反。不操,草刀反,一本作「不折不芟」,定本「芟」作「操」。豺,仕皆反。獺,敕轄反,又佗末反。漁音魚,一本作「縑v,同,取魚也。罻音畏。麛,亡兮反,本或作「麑」,同。卵,魯短反。隱如字,本又作「偃」,亦如字。塞,蘇代反,又新勒反。數,七欲反,又所角反,陳氏云:「數,細也。」罟音古。   君子有酒旨且多。箋云:酒美而此魚又多也。○「有酒旨」絕句。「且多」,此二字為句。後章放此。異此讀則非。   [疏]「魚麗」至「且多」。○正義曰:言武王之時,萬物殷盛。時捕魚者施笱於水中,則魚麗歷於罶者,是鱨鯊之大魚。非直有此大魚,又君子有酒矣。其魚酒如何?酒既旨美,且魚復眾多。魚酒多矣,如是,是萬物盛多,能備禮也。○傳「罶曲」至「所然」。○正義曰:《釋訓》云:「凡曲者為罶。」是「罶,曲梁」也。《釋器》曰:「嫠婦之笱謂之罶。」是寡婦之笱也。《釋訓》注郭璞引《詩傳》曰:「罶,曲梁也。凡以薄取魚者,名為罶也。」《釋器》注孫炎曰:「罶,曲梁。其功易,故謂之寡婦之笱。」然則曲簿也,以簿為魚笱,其功易,故號之寡婦笱耳,非寡婦所作也。鱨,楊者,魚有二名,《釋魚》無文。陸機《疏》云:「鱨,一名黃頰魚是也。似燕頭魚,身形厚而長大,頰骨正黃。魚之大而有力解飛者,徐州人謂之楊黃頰,通語也。」「鯊,鮀」,《釋魚》文。郭璞曰:「今吹沙也。」陸機《疏》云:「魚狹而小,常張口吹沙,故曰吹沙。」此寡婦笱而得鱨鯊之大魚,是眾多也。魚所以眾多,傳因推而廣之云:「大平而後微物眾多。」見此詩舉魚多,明此義也。微物尚眾多,況其著者。微物所以眾多,由取之以時,用之有道,不妄夭殺,使得生養,則物莫不多矣。古者不風不暴,不行火,言風暴然後行火也。風暴者,謂氣寒,其風疾。其風疾,即北風,謂之涼風。《北風》箋云:「寒涼之風,病害萬物。」是也。北風,冬風之總名,自十月始,則暴風謂十月也。故《王制》云:「昆蟲未蟄,不以火田。」《羅氏》云:「蠟則作羅襦。」鄭云:「謂建亥之月。今俗放火張羅,其遣教。」是十月也。草木不折不芟,斤斧不入山林,言草木折芟,斤斧乃入山林也。草木折芟,謂寒霜之勁,暴風又甚,草木枝折葉隕,謂之折芟。《月令》「季秋草木黃落」,則十月風暴當折芟矣。言芟者,蓋葉落而盡,似芟之。定本「芟」作「操」。又云「斧斤入山林」,無「不」字,誤也。然則十月而斤斧入山林。《月令》「季秋伐薪為炭」者,炭以時用。所伐者少耳,故未芟折,可伐之也。豺祭獸然後殺者,言豺殺獸,聚而祭其先,然後可田獵取獸也。《月令》「季秋,豺祭獸而戮禽」。雖九月始,十月猶祭也,故《夏小正》云「十月豺祭獸」,《援神契》云「獸蟄伏,豺食禽」,皆據十月。是以《羅氏》注云:「建亥之月,豺既祭獸,可施羅網,圍取禽獸。」是也。獺祭魚然後漁,亦謂獺聚其魚以祭先,然後可捕魚耳。《援神契》曰「獸蟄伏,獺祭魚」,亦十月也。《王制》曰「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與此一也。《月令》「孟春,獺祭魚」,則獺亦有二時祭魚。此類上文為孟冬矣。鷹隼擊,然後罻羅設,鷹及隼行威擊殺眾鳥,然後設羅以田也。案《夏小正》:「五月,鳩化為鷹。」《月令》:「季夏,鷹乃學習。孟秋,鷹乃祭鳥。」則一鷹也。仲春化為鳩,其變從五月始,至八月當全為鷹,與仲春相對,故《司裘》云:「仲秋,王乃行羽物。」注云:「此羽物,小鳥鶉雀之屬,鷹所擊者。仲秋鳩化為鷹,順其始殺,而大班賜羽物。」《王制》亦云:「鳩化為鷹,而罻羅設。」故據此似八月也。但鳩化為鷹,得在八月。言罻羅設,則非八月之事。鄭云「順其始殺」,則鷹八月始擊,十月乃甚。又文與隼連,共豺、獺相對,為十月事也。言罻羅設者,《說文》云「罻,捕鳥網」,則是羅之別名,蓋其細密者也。自此以上,是取之以時也。既言取之以時,又說取之節度。天子不合圍,言天子雖田獵,不得圍之使匝,恐盡物也。《大司馬》云:「仲春,鼓,遂圍禁。」則四時皆圍,但不匝耳。諸侯言不掩群,大夫言不麛不卵,各舉其力之所能以禁之耳。其實通皆不得,故《魯語》云「獸長麛夭,鳥翼殼卵」,《王制》直言「不麛不卵,不殺胎,不殀夭,示人禁取麛卵」,是尊卑皆禁也。但急於春夏,緩於秋冬,差可為,恐盡物,以長養之故也。若時有所須,如春薦韭卵,秋膳犢麛之屬,得取而用,正不得,故田獵以取之。下《曲禮》云「國君春田不圍澤,大夫不掩群,士不麛不卵」,與此異者,此自天子而下,彼自諸侯而下,各為等級,所以不同。亦推此知各禁其所能耳。國君直言春田不圍澤,不言夏者,以夏長養之時,彌不得,從可知也。雖秋冬得圍之,自然不得匝也。士不隱塞者,為梁止可為防於兩邊,不得當中,皆隱塞,亦為盡物也。庶人不總罟,謂罟目不得總之使小,言使小魚不得過也。《集注》「總」作「稯」,依《爾雅》定本作「數」,義俱通也。罟目必四寸,然後始得入澤梁耳。由其如此,故山不童,澤不竭。童者,若童子未冠者也。山無草木,若童子未冠然。草木之屬,不妄斬伐,則山不童也。萑蒲之類,取之以道,則澤不竭也。如是,則鳥獸魚鱉各得其所然也。是微物眾多。然者,語助。此皆似有成文,但典籍散亡,不知其出耳。○箋「酒美」至「又多」。○正義曰:言「且多」,文承「有酒」之下,則似酒多也。而以為魚多者,以此篇下三章還覆上三章也。首章言「旨且多」,四章云「物其多矣」,二章云「多且旨」,五章云「物其旨矣」,三章言「旨且有」,卒章云「物其有矣」,下章皆疊上章句末之字。謂之為物若酒,則人之所為,非自然之物,以此知「且多」、「且旨」、「且有」,皆是魚也。   魚麗於罶,魴鱧。鱧,鮦也。○鱧音禮。鮦。直塚反。   君子有酒,多且旨。箋云:酒多而此魚又美也。   [疏]傳「鱧,鮦」。○正義曰:《釋魚》云:「鱧,鯇。」舍人曰:「鱧名鯇。」郭璞曰:「『鱧,鮦』,遍檢諸本,或作『鱧,<魚重>』,或作『鱧,鯇』。若作鮦,似與郭璞正同。若作鯇,又與舍人不異。或有本作『鱧,<魚果>』者。」定本「鱣鮦」,鮦與<魚重>音同。   魚麗於罶,鰋鯉。鰋,m也。○鰋音偃,郭云:「今偃額白魚。」m,乃兼反,江東呼m為□。□音啼,又在私反,毛及前儒皆以m釋鰋,鱧為鯇,鱣為鯉,唯郭注《爾雅》是六魚之名。今目驗,毛解與世不協,或恐古今名異,逐世移耳。   君子有酒,旨且有。箋云:酒美而此魚又有。   [疏]傳「鰋,m」。○正義曰:《釋魚》有鰋、m。郭璞曰:「鰋,今鰋額白魚也。m,別名鯷。」孫炎以為鰋、m一魚,鱧、鯇一魚。郭璞以為鰋、m、鱧、鮦四者各為一魚。傳文質略,未知從誰。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箋云:魚既多,又善。   物其旨矣,維其偕矣。箋云:魚既美,又齊等。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箋云:魚既有,又得其時。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陔,古哀反。養,餘尚反。   《白華》,孝子之絜白也。《華黍》,時和歲豐,宜黍稷也。   [疏]「南陔」至「黍稷」。○正義曰:此三篇既亡其辭,其名曰《南陔》、《白華》、《華黍》之由,必是詩有此字,不可以意言也。   有其義而亡其辭。此三篇者,《鄉飲酒》、《燕禮》用焉,曰「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是也。孔子論《詩》,雅、頌各得其所,時俱在耳。篇第當在於此,遭戰國及秦之世而亡之,其義則與眾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傳》,乃分眾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雲又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故推改什首,遂通耳,而下非孔子之舊。○此三篇,蓋武王之時,周公制禮,用為樂章,吹笙以播其曲。孔子刪定在三百一十一篇內,遭戰國及秦而亡。子夏序《詩》,篇義合編,故詩雖亡而義猶在也。毛氏《訓傳》,各引序冠其篇首,故序存而詩亡。縣音玄。編,必先反。見,賢遍反。   [疏]「有其義而亡其辭」。○正義曰:此二句,毛氏著之也。言有其詩篇之義,而亡其詩辭,故置其篇義於本次,後別著此語記之焉。○箋云「三篇」至「之舊」。○正義曰:鄭見三篇亡其詩辭,乃跡其所用亡之早晚。此三篇者,《鄉飲酒》及《燕禮》二處皆用焉。何者是用之也?曰「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是用之也。此雖總言《鄉飲酒》、《燕禮》用焉,其言「笙入立於縣中」,直《燕禮》文耳。《鄉飲酒》則云:「笙入堂下,磬南北面,歌《南陔》、《白華》、《華黍》。」是文不同也。鄭據一而言之耳。孔子歸魯,論其《詩》,今雅、頌各得其所。此三篇時俱在耳。篇之次第,當在於此。知者,以子夏得為立序,則時未亡。以《六月》序知次在此處也。孔子之時尚在,漢氏之初已亡,故知戰國及秦之世而亡之也。戰國,謂六國韓、魏、燕、趙、齊、楚用兵力戰,故號戰國。六國之滅,皆秦並之。始皇三十四年而燔《詩》、《書》,故以為遭此而亡之。又解篇亡而義得存者,其義則以眾篇之義合編,故得存也。至毛公為《詁訓傳》,乃分別眾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此三篇之序,無詩可屬,故連聚置於此也。既言毛公分之,則此詩未亡之時,什當通數焉。今在什外者,毛公又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推改什篇之首,遂通盡小雅雲耳。是以亡者不在數中,從此而下,非孔子之舊矣。言「以下非」,則止《鹿鳴》一什是也。此雲有其義,而《鄉飲酒》、《燕禮》注皆云「今亡,其義未聞」。《鄭志》答炅模云:「為《記注》時就盧君耳。先師亦然。後乃得毛公傳。既古書義又當然,《記注》已行,不復改之。」是注《禮》之時,未見此序,故云「義未聞」也。彼注又云:「後世衰微,幽、厲尤甚,禮樂之書稍廢棄。」以為孔子之前,六篇已亡,亦為不見此序故也。案《儀禮》鄭註解《關雎》、《鵲巢》、《鹿鳴》、《四牡》之等,皆取《詩序》為義,而雲未見毛傳者,注述大事,更須研精,得毛傳之後,大誤者追而正之,可知者不復改定故也。據《六月》之序,《由庚》本第在《華黍》之下,其義不備論。於此而與《崇丘》同處者,以其是成王之詩,故下從其類。   《鹿鳴之什》十篇,五十五章,三百一十五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 十之一  卷十 十之一   ◎南有嘉魚之什詁訓傳第十七   陸曰:自此至《菁菁者莪》六篇,並亡篇三,是成王、周公之小雅。成王有雅名,公有雅德,二人協佐,以致太平,故亦並為正也。   《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樂得賢者,與共立於朝,相燕樂也。○樂與音洛,又音樂,徐五教反。序文同。太平音泰,後「太平」皆同。朝,直遙反,下注同。燕樂音洛,下注皆同。   [疏]「《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至「共之」。○正義曰:作《南有嘉魚》之詩者,言樂與賢也。當周公、成王太平之時,君子之人已在位有職祿,皆有至誠篤實之心,樂與在野有賢德者共立於朝而有之,原俱得祿位,共相燕樂,是樂與賢也。經四章皆是樂與賢者之事。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江、漢之間,魚所產也。罩罩,篧也。箋云:烝,塵也。塵然,猶言久如也。言南方水中有善魚,人將久如而俱罩之,遲之也。喻天下有賢者,在位之人將久如而並求致之於朝,亦遲之也。遲之者,謂至誠也。○烝,之丞反,王眾也。罩,張教反,徐又都學反,《字林》竹卓反,云:「捕魚器也。」篧,助角反,郭云:「捕魚籠也。」沈音獲,又音護,說其形非罩也。遲,直冀反,下同。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箋云:君子,斥時在位者也。式,用也。用酒與賢者燕飲而樂也。○樂音洛,協句五教反。得賢致酒,歡情怡暢,故樂。   [疏]「南有」至「樂」。○正義曰:言南方江、漢之間有善魚,人將久如俱往罩。而罩此善魚者,人之所欲。己自將罩以求之,則思鷃此魚,皆欲得之矣。以興在野天下之處有賢者,時在朝君子久如並各樂而求之,有至誠之心,思遲此賢者,欲致之於朝,猶罩者之原魚也。君子既至誠如此,遂得賢者共立於朝。君子之家有酒矣,在野賢者嘉善之賓既至,用此酒與之燕飲,以復歡樂耳。心遲其來,至即嘉樂,是至誠樂與賢也。○傳「江漢」至「篧也」。○正義曰:言南,知江、漢間者,以言善魚,南方魚之善者,莫善於江、漢之間,且言善魚者,謂大而眾多,多大之魚,必在大水,南方大水唯江、漢耳。必取善魚者,以喻賢者之有善德也。此實興,不雲興也,傳文略。三章一云「興也」,舉中明此上下,足知魚、鵻皆興也。《釋器》云:「篧謂之罩。」李巡曰:「篧,編細竹以為罩,捕魚也。」孫炎曰:「今楚篧也。」郭璞曰:「今魚罩。」然則罩以竹為之,無竹則以荊,故謂之楚篧。重云「罩罩」者,非一也。○箋「烝塵」至「至誠」。○正義曰:「烝,塵」,《釋言》文。《釋詁》云:「塵,久也。」鄭欲烝為久,故言「烝,塵也」。又云:「塵然,猶言久如。」塵為久,然為如也。不言烝為眾者,以此罩魚喻求賢,久如欲往罩之,是欲魚之甚,以興君子久如欲求賢為思遲之極,若以為眾,止見求魚之多,無關思遲之義,則於至誠之事不顯,故云「遲之謂至誠也」。重言「罩罩」,眾自明矣,不假復言眾也,故云「人將俱往」,是眾可知。喻天下有賢,在位之人久如並求之,斯即在朝之君子眾皆求賢。其「並」與「俱」,皆出經重罩而求也。○箋「君子,斥時在位者」。○正義曰:《鳧鷖》與此序皆雲太平之君子。彼注云「君子謂成王」,與此不同者,以彼序云:「能持盈守成,則神祇祖考安樂之矣。」經陳祭天地宗廟,是太平之君子為百神之主,非王不然,故知斥君子謂成王。此序云「樂與賢者共之」,言與言共,是等夷之稱,非人君之辭,故知斥在位者也。且人君求賢,至誠不足以為美矣。人臣事君,多在專利,以文仲之賢,尚稱竊位。知賢不妒,自古所稀。假有舉薦,或事不獲已,至誠者寡。今太平君子至誠樂賢,故所以為美耳。下章箋曰:「君子下其臣,故賢者歸往之。」似斥成王者。此言君子,博關朝廷公卿。《孝經》唯士言爭友,大夫以上則有爭臣,是公卿之於下民,有臣之道。且人之進賢,唯善所在,公叔文子升家臣以公。所樂之賢,或是己之私屬,故箋言臣以通之。王肅、孫毓亦以為在位朝廷之求賢,則毛亦不斥成王,明矣。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汕汕,樔也。箋云:樔者,今之撩罟也。○汕,所諫反,樔也,《說文》云:「魚游水貌。」樔,側交反,字或作「罺」,同。撩,力吊反,又力條反,沈旋力到反。   [疏]傳「汕汕,樔」。○正義曰:《釋器》云:「樔謂之汕。」李巡曰:「汕,以薄魚也。」孫炎曰:「今之撩罟。」皆以今曉古。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衎,樂也。○衎,若旦反。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興也。累,蔓也。箋云:君子下其臣,故賢者歸往也。○樛,居虯反。瓠音護。累,力追反,本亦作「{藟系}」,同。下,遐嫁反。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箋云:綏,安也。與嘉賓燕飲而安之。《鄉飲酒》曰:「賓以我安。」   [疏]「南有」至「綏之」。○正義曰:言南方有樛然下垂之木,甘瓠之草得上而累蔓之,以興在位有下下之君子,故在野賢者得往而歸就之。言君子之下下,猶樛木之下垂,賢者所以往矣。又在位君子之家有酒矣,在野賢者嘉善之賓既來,則用此酒燕飲而安之。○箋「《鄉飲酒》曰:『賓以我安』。」○正義曰:案《鄉飲酒》無「以我安」之文。《燕禮》:「司正洗角觶,南面奠於中庭,升,東楹之東受命,西階上北面命卿、大夫。君曰:『以我安!』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安?」則此文在《燕禮》矣。言《鄉飲酒》者,誤也。定本亦誤。以《南陔》與《由庚》之箋皆《鄉飲酒》、《燕禮》連言之,故學者加《鄉飲酒》於上。後人知其不合兩引,故略去《燕禮》焉。今本猶有言《燕禮》者。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鵻,壹宿之鳥。箋云:壹宿者,壹意於其所宿之木也。喻賢者有專壹之意於我,我將久如而來,遲之也。○翩音篇。鵻音隹,本亦作「隹」。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箋云:又,復也。以其壹意,欲復與燕,加厚之。○復,扶又反,下同。   [疏]「翩翩」至「又思」。○正義曰:上章雲君子思鷃賢人,此章言賢者原往。翩翩而飛者,是鵻鳥也。此鳥由壹意於其所宿之木,故久如欲來,所以翩翩而飛來,集於木也。以喻在野之賢者,有專壹之意,於我君子亦久如原來。今來在於我君子之朝,言君子求之至,故賢者意能專壹也。在位君子之家有酒矣,與此在野賢者嘉善之賓既來,用此酒與之燕。又燕也思皆為辭,燕又燕,頻與之燕,言親之甚也。○箋云:「壹宿」至「遲之」。○正義曰:毛言壹宿義微,故申之云:壹宿者,一意於其所宿之木也。鵻,夫擇木之鳥,愨謹,故將宿於木,專壹其心,故特以鵻鳥為喻。以鳥之擇木,喻賢者有專壹之意於我。此我謂君子也。將久如而來遲之者,賢者遲,君子物類相感,所以相思鷃之也。定本「式燕又思」下,有「箋云:『又,復也。以其壹意,欲復與燕,加厚之也。』」俗本多無此語。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南山有台》,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人君得賢,則其德廣大堅固,如南山之有基趾。○為,如字,又於偽反。   南山有台,北山有萊。興也。台,夫須也。萊,草也。箋云:興者,山之有草木,以自覆蓋,成其高大,喻人君有賢臣,以自尊顯。○萊音來。夫音符。   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基,本也。箋云:只,之,言是也。人君既得賢者,置之於位又尊敬,以禮樂樂之,則能為國家之本,得壽考之福。○樂樂,上音岳,下音洛。   [疏]「南山」至「無期」。○正義曰:言南山所以得高峻者,以南山之上有台,北山之上有萊,以有草木而自覆蓋,故能成其高大。以喻人君所以能令天下太平,以人君所任之官有德,所治之職有能,以有賢臣,各治其事,故能致太平。言山以草木高大,君以賢臣尊顯,賢德之人光益若是,故我人君以禮樂樂是有德之君子,置之於位而尊用之,令人君得為邦家太平之基。以禮樂樂是有德君子,又使我國家得萬壽之福,無有期竟,所以樂之也。○傳「台,夫須。萊,草」。○正義曰:「台,夫須」,《釋草》文。舍人曰:「台,一名夫須。」陸機《疏》云:「舊說夫須,莎草也,可為蓑笠。」《都人士》云:「台笠緇撮。」傳云:「台所以御雨。」是也。《十月之交》曰:「田卒汙萊。」又《周禮》云:「萊五十畝。」萊為草之總名,非有別草名之為萊。陸機《疏》云:「萊,草名,其葉可食。今兗州人烝以為茹,謂之萊烝。」以上下類之,皆指草木之名,其義或當然矣。此山有草木,成其高大,而《車舝》箋云「析其柞薪,為蔽岡之高」者,以興喻者各有所取。若欲睹其山形,草木便為蔽障之物;若欲顯其高大,草木則是裨益之言,不一端矣。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箋云:光,明也。政教明,有榮曜。○疆,居良反。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德音不已。箋云:已,止也。不止者,言長見稱頌也。○杞音起,《草木疏》云:其樹如樗,一名狗骨。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栲,山樗。杻,檍也。○栲音考。杻,女九反。樗,敕居反。檍音憶。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德音是茂。眉壽,秀眉也。箋云:遐,遠也。遠不眉壽者,言其近眉壽也。茂,盛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枸,枳枸。楰,鼠梓。○枸,俱甫反。楰音庾,楸屬。枳,諸氏反。   [疏]傳「枸枳」至「鼠梓」。○正義曰:枸,《釋木》無文。宋玉賦曰「枳枸來巢」,則枸木多枝而曲,所以來巢也。陸機《疏》云:「枸樹高大似白楊,有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啖之甘美如飴。八月熟。今官園種之,謂之木蜜。」「楰,鼠梓」,《釋木》文。李巡曰:「鼠梓,一名楰。」郭璞曰:「楸屬也。」陸機《疏》曰:「其樹葉木理如楸,山楸之異者,今人謂之苦楸是也。」   樂只君子,遐不黃耇。樂只君子,保艾爾後。黃,黃發也。耇,老。艾,養。保,安也。○耇音苟,壽也。艾,五蓋反,沈音刈。   [疏]傳「黃,黃發。耇,老」。○正義曰:《釋詁》云:「黃發、耇老,壽也。」舍人曰:「黃發,老人發白復黃也。」孫炎曰:「耇,面凍梨色如浮垢。」   《南山有台》五章,章六句。   《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崇丘》,萬物得極其高大也。《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此三篇者,《鄉飲酒》、《燕禮》亦用焉,曰「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儀》」。亦遭世亂而亡之。《燕禮》又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宮》」。《新宮》亦詩篇名也。辭義皆亡,無以知其篇第之意。○此三篇義與《南陔》等同。依《六月》序,《由庚》在《南有嘉魚》前,《崇丘》在《南山有台》前。今同在此者,以其俱亡,使相從耳。間,古莧反。   [疏]「由庚萬物」至「其辭」。○正義曰:「有其義而亡其辭」,亦毛氏所著,於後行別記之。○箋「此三篇」至「之處」。○正義曰:此鄭亦本其所用所亡之事也。此三篇,《鄉飲酒》《燕禮》亦用焉,亦者,亦《南陔》等也,即言其事之用曰:「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儀》。」《鄉飲酒》、《燕禮》二篇俱有此辭也。言間歌者,堂上與堂下遞歌,不比篇而間取之。笙者,在笙中吹之。所以亡者,亦遭亂而亡,亦如《南陔》等遭戰國及秦之亂而失之也。因此亡詩事終,更述「《燕禮》又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宮》』,亦詩篇名也」,以對《鹿鳴》而入管用,故知詩篇名也。辭義皆亡,今無以知其篇第所在之意也。篇第所在,皆當言處,云「之意」者,以無意義可推尋而知,故雲意也。案《魚麗》,武王詩也,而與《嘉魚》間歌。《南陔》等三篇亦武王詩也,乃在堂下笙歌之。是武王之詩得下管用之也。《新宮》制禮所用,必在禮前而作,不知武王詩也?成王詩也?此箋因亡詩事終而言之耳,不謂當在成王詩中,故曰「無以知其篇第之意也」。案《禮·射義》,諸侯以《貍首》為節。以彼類之,當在《召南》。但《召南》無亡詩之比,故鄭於此言「辭義皆亡」者,對六篇有義無辭。《新宮》並義亦無,故言「皆亡」。不謂已為作序,與經俱亡。若子夏為之作序,何由辭及目篇並「六月」連序並無存者?以此知孔子錄而不得,子夏不為之序也。《左傳》昭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賦《新宮》。計孔子時年三十餘矣,所以錄不得者,詩之逸亡,必有積漸,當孔子之時,道衰樂廢,自宋公賦《新宮》,至孔子定《詩》,三十餘年,其間足得亡之也。聖人雖無所不知,不得以意錄之也。   《蓼蕭》,澤及四海也。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國在九州之外,雖有大者,爵不過子。《虞書》曰:「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鹹建五長。」○蓼音六。薄音博,諸本作「外敷」,注音芳夫反。四海,海者晦也,地險,言其去中國險遠,稟政教昏昧也。長,張丈反。   [疏]「《蓼蕭》四章,章六句」至「四海」。○正義曰:作《蓼蕭》詩者,謂時王者恩澤被及四海之國也,使四海無侵伐之憂,得風雨之節。《書傳》稱越常氏之譯曰:「吾受命,吾國黃老曰:『久矣,天之無烈風淫雨。』」意中國有聖人,遠往朝之,是澤及四海之事。經四章,皆上二句是澤及四海。由其澤及,故其君來朝,王燕樂之,亦是澤及之事,故序總其目焉。經所陳,是四海君蒙其澤,而序漫言四海者,作者以四海諸侯朝王而得燕慶,故本其在國蒙澤,說其朝見光寵。序以王者恩及其君,不可遺其臣,見其通及上下,故直言四海以廣之。○箋「九夷」至「五長」。○正義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釋地》文。李巡曰:「九夷在東方,八狄在北方,七戎在西方,六蠻在南方。」孫炎曰:「海之言晦,晦闇於禮儀也。」《雒師謀》、《我應》注皆與此同。《職方氏》及《布憲》注亦引《爾雅》云「九夷、八蠻、六戎、五狄,謂之四海」。數既不同,而俱雲《爾雅》,則《爾雅》本有兩文,今李巡所注「謂之四海」之下,更三句云「八蠻在南方,六戎在西方,五狄在北方」。此三句唯李巡有之,孫炎、郭璞諸本皆無也。李巡與鄭同時,鄭讀《爾雅》蓋與巡同,故或取上文,或取下文也。《爾雅》本有二文者,由王所服國數不同,故異文耳。亦不知九夷、八狄、七戎、六蠻正據何時也。此及《中候》直言四海,不列其數,故引上文解之。《職方》列其國數,唯「五戎、六狄」與《爾雅》「六戎、五狄」上下不同,餘則相似,故據下文也。《布憲》則秋官承夏官之下,故同於《職方》焉。《周禮》注據《爾雅》下文「八蠻、六戎、五狄」當四海者,以《明堂位》陳周公朝於明堂之時,其數與之等。是周時之驗,故據之焉。《明堂位》與《職方》不同者,《鄭志》答趙商云:「戎狄之數,或五或六,兩文異耳。《爾雅》雖有,與周皆兩數耳,無別國之名,不甚明,故不定之也。」是鄭疑兩文必有一誤,但無國數可明,故不敢定之耳。四海之於王者,世一見耳。此經說四海來朝,應是攝政六年時事,當與《明堂位》同。直以漫言四海,故取《爾雅》上句「謂之四海」之文充之。其實此當八蠻、六戎、五狄也。國在九州之外者,明四海不屬九州,其州長所不領,故《周禮》曰:「九州之外,謂之蕃國,世一見。」是也。若然,下文蠻荊謂荊州之蠻。《堯典》曰:「流共工於幽州。」注云:「幽州,北裔。」則四海亦有在九州之內者矣。言外者,以大凡化內非州牧所領,則謂之四海之國,其境所居,不妨在九州之內。《禹貢》萬里大界,盡以九州目之,故得有荊州之蠻,及幽州為北裔也。《曲禮》曰:「其在東夷、北狄、西戎、南蠻,雖大曰子。」是雖有大者,爵不過子也。大者曰子,小者曰男而已。《左傳》曰:「驪戎,男。」是也。若殷爵三等,無子、男,則四夷之君為伯爵也。而《書序》曰:「武王勝殷,巢伯來朝。」注云:「巢伯,南方諸侯,世一見者。」以武王即位來朝,是九州外為伯。又《虞書》曰「州有十二師,外薄四海,鹹建五長」。明四海是九州之外也。何者?既言「州十有二師」,是九州之內立師也。又曰「外薄四海,鹹建五長」,是四海在九州之外矣。所引者,《皋陶謨》文也。檢鄭所注《尚書》經作「外薄」,今定本作「外敷」,恐非也。彼注云:「九州,州立十二人為諸侯之師,以佐其牧。外則五國立長,使各守其職。」此「建五長」,即《下曲禮》所謂子,故彼注云:「子謂九州之外長也。天子亦選其諸侯之賢者以為之子,子猶牧。」是也。案彼上云:「弼成五服,至於五千。」鄭以為,禹治水輔成五服,土方萬里。以七千里內為九州,七七四十九千里者之方四十九,以其一為畿內,餘四十八,八州分之,各得方千里者六。計一州方百里之國二百,七十里之國四百,五十里之國八百。計一州有一千四百國,以二百國為名山大川不封之地,餘有一千二百國,以百國立一師,故州有十二師。鄭又云:「八州九千六百國,又四百國在畿內,以子、男備其數。」是鄭計充「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之文。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興也。蓼,長大貌。蕭,蒿也。湑湑然,蕭上露貌。箋云:興者,蕭,香物之微者,喻四海之諸侯,亦國君之賤者。露者,天所以潤萬物,喻王者恩澤,不為遠國則不及也。○湑,息敘反。長如字,又張丈反。為,於偽反。既見君子,我心寫兮。輸寫其心也。箋云:既見君子者,遠國之君朝見於天子也。我心寫者,舒其情意,無留恨也。   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箋云:天子與之燕而笑語,則遠國之君各得其所,是以稱揚德美,使聲譽常處天子。   [疏]「蓼彼」至「處兮」。○正義曰:言蓼然長大者,彼蕭斯也。此蕭所以得長大者,由天以善露潤之,使其上露湑湑然盛兮,以故得其長大耳。以興得所者,彼四夷之君。此四夷之君所以得所者,由王以恩澤及之,使其恩澤豐多,故令其得所耳。然此蕭是香物之微者,天不以其微而不潤也,喻四海諸侯乃國君之賤者,王不以其賤而不及也。遠國既蒙王澤,乃來朝見,自言己既得朝見君子之王者,我心則舒寫盡兮,無復留恨。在國恐不得見,今來得見,則意盡也。朝之後,王又與之燕飲而笑語兮。感王之恩,皆稱揚王之德美,是以使王得有聲譽,又常處天子之位兮。言為天子所保,不憂危亡也。○傳「蕭蒿」至「露貌」。○正義曰:《釋草》云:「蕭,荻也。」李巡曰:「荻,一名蕭。」郭璞曰:「即蒿也。」下章「瀼瀼」、「泥泥」皆重言,故此以為「湑湑」也。湑湑,露在物之狀,故為蕭上露貌。○箋「蕭香」至「賤者」。○正義曰:《生民》曰:「取蕭祭脂。」《郊特牲》曰:「爇蕭合馨香。」是蕭為香物也。雖香,而是物之微者,以喻四海諸侯亦是國君之賤者。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瀼瀼,露蕃貌。○瀼,如羊反,徐又乃剛反。蕃音煩。既見君子,為龍為光。龍,寵也。箋云:為寵為光,言天子恩澤光耀,被及己也。○被,皮寄反。   其德不爽,壽考不忘。爽,差也。   [疏]「既見」至「不忘」。○正義曰:言遠國之君,蒙王恩澤,今皆來朝。既得見君子之王者,為君所寵遇,為君所光榮,得其恩意,又燕見笑語,使四海稱頌之不忘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泥泥,霑濡也。○泥,乃禮反。既見君子,孔燕豈弟。豈,樂。弟,易也。箋云:孔,甚。燕,安也。○豈,開在反,本亦作「愷」,下同,後「豈弟」放此。弟如字,本亦作「悌」,音同,後皆放此。樂音洛,下篇同。易,夷豉反。   宜兄宜弟,令德壽豈。為兄亦宜,為弟亦宜。   [疏]「既見」至「壽豈」。○正義曰:遠國之君既朝見君子,為君子所接遇,故皆甚安,而情又喜樂以怡易也。君子既接,遠國得所,而又燕見,以盡其歡,是君子為人之能,宜為人兄,宜為人弟。隨其所為,皆得其宜,故能有善德之譽,壽凱樂之福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濃濃,厚貌。○濃,奴同反,又女龍反。   既見君子,鞗革苳苳丑C和鸞雍雍,萬福攸同。鞗,轡也。革,轡首也。苳苳丑A垂飾貌。在軾曰和。在鑣曰鸞。箋云:此說天子之車飾者,諸侯燕見天子,天子必乘車迎於門,是以云然。攸,所也。○鞗,徒彫反。苳丑A直弓反,徐音同,又音敕弓反。軾音式。鑣,彼苗反。   [疏]「既見」至「攸同」。○正義曰:言遠國之君,既見君子之王者,又蒙垂意燕見於己,說其燕見之車飾。君子所乘燕見之車,鞗皮以為轡首之革,垂之沖沖然。其在軾之和鈴,與衡鑣之八鸞,其聲雍雍然。乘是車服,屈己之尊,降接卑賤,恩遇若是,是王為主得所,故宜為萬福之所同,皆得歸聚之。○傳「鞗轡也」至「曰鸞」。○正義曰:《釋器》云:「轡首謂之革。」郭璞曰:「轡靶也。」然則馬轡所靶之外有餘而垂者謂之革,鞗皮為之,故雲鞗革。轡首垂也,鞗革即言沖沖,故知垂飾貌。在軾曰和,和亦鈴也,以其與鸞相應和,故《載見》曰「和鈴央央」,是也。在鑣曰鸞,謂鸞鈴置於馬之鑣。郭璞曰:「鑣,馬勒傍鐵也。」言置鈴於馬口之兩傍,此無文也,故鄭不從之。《禮記》注云:「鸞在衡。」《駟鐵》箋云:「置鸞於鑣,異於乘車。」是鄭以乘車之鸞不在鑣,知此天子所乘以迎賓,則亦乘車也,鸞不當在鑣矣。此箋不易之者,以《駟鐵》已明之,此從可知也。○箋「此說」至「然」。○正義曰:既見君子,即言鞗革沖沖,和鸞雍雍,是見君子車上有此飾,故知說天子之車飾也。解所以得見天子車飾者,以諸侯燕見天子,必以車迎於門,是以云然。此既見天子之言為朝見之後,則燕見之,皆是見君子之事,故蒙上既見之文也。知燕見迎諸侯者,以王唯覲禮不下堂而見諸侯耳,其朝宗當迎之,故《秋官·大行人》說車迎之法,賓主步數。彼六服諸侯尚有車迎,則四夷之君車迎可知。燕主歡心,不可不接。既然迎接,不得無車,故《燕禮》云:「若四方之賓,公迎之於大門內。」是燕有迎法也。以唯首章言「燕笑語兮」,是燕時事,故知此見車飾亦是燕時事。案《大行人》上公九命,貳車九乘,介九人,禮九牢,朝位賓主之間九十步,立當車軹,擯者五人。侯、伯以七為節,立當前侯,擯者四人。子、男以五為節,立當車衡,擯者三人。注云:「王立當軫。」又鄭注《下曲禮》以春夏受贄於朝,受享於廟,以生氣文也。秋冬一受之於廟,殺氣質也。鄭又以覲禮不出迎,諸侯則冬遇亦不迎。然則秋冬燕見亦無出迎之法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   《湛露》,天子燕諸侯也。燕,謂與之燕飲酒也。諸侯朝覲會同,天子與之燕,所以示慈惠。○湛,直減反。   [疏]「湛露」至「諸侯」。○正義曰:作《湛露》詩者,天子燕諸侯也。諸侯來朝,天子與之燕飲,美其事而歌之。經雖分別同姓庶姓二王之後,皆是天子燕諸侯之事也。《蓼蕭》序不雲天子,此及《彤弓》獨言天子者,此及《彤弓》燕賜諸侯之身,既言諸侯,不得不言天子以對之。《蓼蕭》序不言諸侯,文無所對,故不言天子也。四章雖皆說天子燕諸侯之事,而皆首章見天子於諸侯之義,下三章見諸侯於天子之事。首章言王燕諸侯,雖至於夜,留與飲燕,無問同姓異姓,皆不醉不歸,是天子恩厚之義也。下三章乃分別說之。二章言同姓則成夜飲之禮,非同姓讓之則止。三章言庶姓。卒章言二王之後不得成其夜飲,故雲善德善儀,言其不至於醉也。首章直言「湛湛露斯」,不指所在之物,總下章雲草木也,故下章各言草木以充之。以同姓一類,故廣舉豐草。庶姓非一族之人,喻以異類之木。二王之後,同為天子所尊,譬之同類之木。各取其所象也。豐草、杞棘言露在,桐、椅不言露在,承上露在,可知天子燕諸侯之義備於此矣。不言異姓與三恪者,兄弟甥舅禮不同,要夜飲之義,非宗不可,則異姓從庶姓禮也。三恪卑於二代,其亦在異姓中。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興也。湛湛,露茂盛貌。陽,日也。晞,乾也。露雖湛湛然,見陽則乾。箋云:興者,露之在物湛湛然,使物柯葉低垂。喻諸侯受燕爵,其義有似醉之貌。諸侯旅酬之則猶然。唯天子賜爵則貌變,肅敬承命,有似露見日而晞也。○晞音希。   厭厭夜飲,不醉無歸。厭厭,安也。夜飲,私燕也。宗子將有事,則族人皆侍。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箋云: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此假宗子與族人燕為說爾。族人猶群臣也,其醉不出,不醉出,猶諸侯之儀也。飲酒至夜,猶云「不醉無歸」,此天子於諸侯之義。燕飲之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焉。○厭,於鹽反,《韓詩》作「愔愔」,和悅之貌。渫,息列反。   [疏]「湛湛」至「無歸」。○正義曰:湛湛然在物上者,露斯也。此物得露而湛湛然,柯葉低垂,非見日之陽則不得乾而舒放也。以興諸侯受王燕飲而嵬瓘然威儀縱弛,非天子之賜爵,則不承命而嚴肅也。是王燕諸侯恩厚,至於厭厭安閒之夜,尚與燕飲。其意慇勤以留賓客,言不至於醉不得歸也。○傳「湛湛」至「陽日」。○正義曰:此在物而湛湛,是盛也。興王隆厚於諸侯,故以盛為喻。以陽為乾物,故知日也。○箋「露之」至「而晞」。○正義曰:露之所霑,必在草木。此言所在,以總下文,故箋亦順經直言在物。物正謂下章豐草、杞棘也。柯謂枝也。露在於葉,則令柯亦低,故言柯葉低垂,草木通然,非木柯而草葉也。此燕諸侯之詩,露比王燕諸侯;物得露而低,猶諸侯得酒而醉,故喻諸侯受燕爵,其威儀有似醉之貌也。其醉必在燕末,諸侯旅酬則然。以舉行旅酬、燕末之事,故以露見日而乾,喻諸侯有承命之事燕之。天子有命,唯賜爵耳,故言「唯天子賜爵則貌變,肅敬承命,有似露見日而乾也」。○傳「夜飲」至「渫宗」。○正義曰:《楚茨》云:「備言燕私。」傳曰:「燕而盡其私恩。」明夜飲者,亦君留而盡私恩之義,故言燕私也。解夜飲之意,言宗子將有事,族人皆入侍,宗子或與之圖事,則當飲之酒。若宗子不飲之酒,使不醉而出,是不親族人也。若族人飲宗子酒,至醉仍不出,是渫慢宗子也。言此者,明宗子之義,族人雖醉,尚留之飲。族人之義,雖不至醉,亦當辭出,不得盡宗子之意。是主法自當留賓,賓則可以辭主去。天子於諸侯,義亦當然。《書傳》曰:「既侍其宗,然後得燕。燕私者何?已而與族人飲。飲而不醉是不親,醉而不出是不敬。」與此傳同。毛、伏俱大儒,當各有所據而言也。○箋「天子」至「大燭焉」。○正義曰:申毛之意,言傳所稱宗子飲族人之事者,以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此假宗子與族人燕為說耳。以天子比宗子,族人比群臣,是假託之也。族人至醉,而有出、有不出之二塗,猶諸侯至醉,亦當辭出。若不辭出,是渫慢王也,是以諸侯皆當辭出。但王得其辭,異姓則聽之出,同姓則留之飲也。又解燕飲當以晝,所以淫飲至夜,猶雲不醉不歸者,此天子於諸侯之義。言天子與諸侯為主,雖終日而未盡歡,故留之夜飲,使至於必醉也。燕飲之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是燕必至夜,故欲留之夜飲也。《燕禮》曰:「宵則庶子執燭於阼階上,甸人執大燭於庭,閽人為燭於門外。」是兩階門庭皆有燭也。彼兩階與門言執燭,唯庭言大燭,此雲皆設大燭者,因彼有大燭,總而言之。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豐,茂也。夜飲必於宗室。箋云:豐草,喻同姓諸侯也。載之言則也。考,成也。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庶姓其讓之則止。昔者,陳敬仲飲桓公酒而樂,桓公命以火繼之。敬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於是乃止。此之謂不成也。○飲桓,於鴆反。   [疏]「湛湛」至「載考」。○正義曰:湛湛然者,彼露斯也。此露在彼豐草之上,豐草得露則湛湛然,柯葉低垂,以興王之燕飲於彼同姓諸侯,此同姓諸侯得王燕飲,則威儀寬縱也。王與歡酣,至於厭厭安閒之夜,留之私飲,雖則辭讓,以其宗室之故,則留之而成飲,不許其讓,以崇親厚焉。○箋「夜飲」至「不成」。○正義曰:鄭以經言「載考」,言「則成」,對有不成者。既天子欲留之,而有不成者,明是賓讓之也,故言「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庶姓讓之則止」也。獨言庶姓,除同姓皆耳,故以庶姓總之。昔者,陳敬仲飲桓公酒,至於是止。莊二十二年《左傳》有其事,引之以證異姓不得成夜飲之義,故雲此之謂不成也。飲桓公酒者,桓公至敬仲之家,而敬仲飲之酒也,故《鄭志》答張逸云:「時桓公館敬仲,若哀公館孔子之類。」杜預亦云:「桓公賢敬仲之故,幸賢人之家。」是也。言卜晝、不卜夜者,服虔云:「臣享君必卜,示敬慎也。」此燕諸侯,王為之主,彼桓公飲酒,敬仲為主,而得證此者,君適其臣,君為主人,其進退在君所裁,敬仲之辭與諸侯之讓同,故得為證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箋云:杞也棘也異類,喻庶姓諸侯也。令,善也。無不善其德,言飲酒不至於醉。   [疏]「湛湛」至「令德」。○正義曰:湛湛然者,露斯。此露在此杞棘之木,此杞棘之木得露則湛湛然,柯葉低垂,以興王之燕飲在彼庶姓之諸侯,此庶姓諸侯得王燕飲,皆威儀寬縱也。此庶姓明信之君子,雖得王之燕禮,飲酒不至於醉,莫不皆善其德,使之無過差。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離離,垂也。箋云:桐也椅也,同類而異名,喻二王之後也。其實離離,喻其薦俎禮物多於諸侯也。飲酒不至於醉,徒善其威儀而已,謂《陔》節也。○椅,於宜反,木名也。陔節,古哀反,字亦作「□」,音同戒也。   [疏]「其桐」至「令儀」。○正義曰:其桐也,其椅也,言二樹當秋成之時,其子實離離然垂而蕃多,以興其杞也,其宋也,二君於王燕之時,其薦俎眾多,而於王為客,加其厚恩故也。此二王之後,樂易之君子,雖得王之燕禮,飲酒不至於醉,莫不善其威儀,令可觀望也。○箋「其實」至「陔節」。○正義曰:以此變在言,其實當燕之時,唯酒與薦俎,酒則樽不屬賓,賓所專者,唯薦俎耳。昭二十五年,「宋樂大心曰:『我於周為客。』」是二王之後,其尊與諸侯殊絕,故知薦俎禮物多於諸侯也。此美天子之燕諸侯無不醉之理,故燕飲,賓醉乃出,是燕末必醉也。此與上章善威儀,箋皆雲不至醉者,言其蘊藉自持,不至醉亂。內實困酒,空善外儀,故云「徒善其威儀而已」。又言善儀早晚,謂《陔》節,當奏《陔夏》之節,猶善威儀,以其美,人必舉其終,故知當「陔」之節也。《燕禮》:「賓醉,北面坐,取其薦脯以降。奏《陔夏》。取所執脯以賜鍾人於門內霤,遂出。」是也。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故據《燕禮》以況之。二王之後,燕罷而出,不必奏《陔夏》。   《湛露》四章,章四句。   《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饗禮之,於是賜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凡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彤,徒冬反。彤弓,赤弓也。愾,苦愛反,很也。杜預云:「很,怒也。」《說文》作「鎎」,火既反,云「怒戰也」。玈音盧,黑弓也,本或作「旅」,字訛。   [疏]「《彤弓》三章,章六句」至「諸侯」。○正義曰:作《彤弓》詩者,天子賜有功諸侯諸。侯有征伐之功,王以弓矢賜之也。經三章,上二句言諸侯受王彤弓,是賜之事,下四句言王設樂饗酬,而行饗,亦是賜之事,故云「錫」以兼之。○箋「諸侯」至「征伐」。○正義曰:自「諸侯敵王所愾」,盡「玈弓矢千」,除「饗禮」一句以外,皆文四年《左傳》甯武子辭也。「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禮記·王制》文也。引《左傳》者,解有功賜之由。王賜諸侯,非唯弓矢而已,獨言彤弓者,以弓矢為重,故又引《王制》以明之。言敵王所愾者,敵者,當也;愾,恨也。謂夷狄戎蠻不用王命,王心恨之,命諸侯有德者使征之。諸侯於是以王命興師以討。王之所恨者為讎敵,而伐之既勝,而獻其所獲之功於王。王親受之,又設饗禮禮之,於是賜之弓矢也。獻功者,伐四夷而勝則獻之。其伐中國,雖勝不獻,故莊三十一年《左傳》曰:「凡諸侯有四夷之功則獻於王,以警於夷。中國則否。」是中國之功不獻捷也。其獻,唯四夷之功乃獻之。其賜,有功則賜之,不須要四夷之功始賜之也。晉文侯夾輔周室,平王東遷洛邑,無伐四夷之功,王亦賜之弓矢。《尚書·文侯之命》是其事也。經先言受功,後說饗。鄭先言饗禮之,乃言賜弓矢者,襄二十六年《左傳》曰:「將賞則加膳,加膳則飫賜。」將欲賞人,尚加殽膳,況弓矢之賜,賞之大者焉,得無其禮也?為賜以設饗而賜之,故鄭先言饗也。其饗之日,先受弓矢之賜,後受獻酬之禮也。且王以賜弓為重,故經先言賜弓,後言饗之事也。若僖二十八年《左傳》說晉文公敗楚於城濮,獻功於王。「王饗醴,命晉侯宥」。下乃言「策命晉侯為侯伯」,賜之以弓矢。似先饗後賜者。彼饗醴、命宥別行,饗禮非賜日之饗也,故丁未獻俘,己酉設享,是先饗禮以勞其功,它日乃賜之弓矢,更加策命。其賜之日,別行饗禮。則此經所云,是與彼饗別也。莊十八年,「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僖二十五年,「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於時不賜,特行饗醴。以此知城濮之言饗禮者,非賜日之饗。賜之日實行饗禮,而《左傳》甯武子云:「以覺報宴者。」杜預云:「歌《彤弓》者,以明報功宴樂,非謂賜時設饗禮。」甯武子所言,及晉文侯、文公所受,皆並有玈弓。此詩獨言彤弓者,以二文皆先彤後玈,彤少玈多,舉重可以包輕,故直言彤弓也。有弓則有矢,言弓則矢可知,故亦不言矢也。傳文直云「玈弓矢千」,定本亦然,故服虔云:「矢千則弓十。」是本無「十玈」二字矣。俗本有者,誤也。首章為總目,下二章分而述之,以相成也。毛以「藏之」者為藏之於其家,以示子孫。先櫜之,乃載以歸,後始藏於其家,以藏為重,先言之。藏於家,受後之事,致其意而言之,非受時也。「好之」、「喜之」,由悅樂而賜之,故「貺之」為總也。「饗之」是大禮之名,「右之」、「酬之」是饗時之事,亦饗為總也。鄭亦首章為總,但藏、載於車即是受時之事為異耳。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彤弓,朱弓也,以講德習射。弨,弛貌。言,我也。箋云:言者,謂王策命也。王賜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受出藏之,乃反入也。○弨,尺昭反,《說文》云:「弓反也。」《字林》充小反。弛,式氏反。我有嘉賓,中心貺之。貺,賜也。箋云:貺者,欲加恩惠也。王意慇勤於賓,故歌序之。   鐘鼓既設,一朝饗之。箋云:大飲賓曰饗。一朝,猶早朝。○飲,於鴆反。   [疏]「彤弓」至「饗之」。○毛以為,諸侯受天子所賜彤赤之弓,弨然而弛。既天子以此賜我,我則於王受之矣。既受之,我當於家藏之,以示子孫,不忘大功也。於時王既賜諸侯以弓,又饗禮禮之。我有嘉善之賓,中心至誠而貺賜之,以鐘鼓既為之設,一旦早朝,大設禮而饗之。鄭以敘王之意,言我彤赤之弓弨然弛兮,以賜諸侯,則受策命之言與此賜之弓,出而藏之,乃反之入也。餘同。○傳「彤弓」至「言我」。○正義曰:彤赤,故言朱弓。《周禮》無彤弓之名。言講德習射,則彤弓《周禮》當唐弓、大弓也。《夏官·司弓矢》有六弓,王、弧、夾、庾、唐、大。鄭云:「六者,弓異體之名也。往體寡,來體多,曰王、弧。往體多,來體寡,曰夾、庾。往體來體若一,曰唐、大。」經曰:「唐弓、以授學射者、使者、勞者。」鄭云:「學射者,弓用中,後習強,弱則易也。使者、勞者,弓亦用中,遠近可也。勞者,勤勞王事,若晉文侯、文公受王弓矢之賜也。」如是,則鄭以此彤弓及玈弓於《周禮》為唐、大,故言勞者受得之後,則以學射,故云「以講德習射」也。但唐、大者,是其體強弱之名,此彤、玈者,為弓色之異稱,為弓者皆漆之,以御後霜露。漆之為色,赤之而已。彤既是赤,則知玈者為黑也。色以赤者,周之所尚,故賜弓赤一而黑十,以赤為重耳。為其體同異未聞,正以有功者受彤弓、彤弓之賜。《周禮》唐弓、大弓以授勞者,此傳言彤弓以講德習射。《周禮》唐弓、大弓以授學射者,此彤弓必當唐、大二者之中有之耳。其必當唐、大,亦未能審玈弓與彤弓俱賜勞者,蓋亦當唐、大乎?服虔云:「玈弓以射甲革椹質。」則以玈弓當《周禮》之弧。安得賜玈弓多,彤弓少,則體不得過之。而以彤為學射,當唐、大,合七成規,玈弓為王、弧,合九成規。准之《周禮》,非其差也。《周禮》又有八矢,弓弩各四。其弓之矢有枉、殺、矰、恆。而恆矢云「用諸散射」。鄭云「散射謂禮射及習射」,與此講德習射事同,則彤矢玈矢當《周禮》恆矢也。弨,弛貌。《說文》云:「弨,弓反。」謂弛之而體反也。此言「弨,弛貌」,則受弓矢者皆定體之弓弛而賜之。至於凡平敵體,自出臨時之宜,故《曲禮》有「張弓尚筋,弛弓尚角」。弓定體、未定體之事,不與此同。傳訓「言」為「我」,不解藏義。王肅云:「我藏之以示子孫也。」○箋「言者」至「反入」。○正義曰:鄭以此歌本敘王意,故雲有嘉賓。既敘王意,不得諸侯言我受藏之也。晉文公受弓矢之賜,傳稱「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內史叔興父策命晉侯為侯伯」,此與彼同,宜有策命,故知言者謂王命策也。王賜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左傳》策命晉侯之文是其事也。此直言藏之,則「受出藏之,乃反入」者,以傳說晉文公既從命,云「受策以出,出入三覲」,故知之。○箋「王意」至「序之」。○正義曰:箋以言王中心以貺之,是中心誠實,非飾貌矯情,是慇勤於賓也。由王如此,故復作詩歌而敘之,解此彤弓之意,以王中心之實,故歌之以示法耳。○箋「大飲」至「早朝」。○正義曰:饗者,烹大牢以飲賓,是禮之大者,故曰大飲賓。曰饗,謂以大禮飲賓,獻如命數,設牲俎豆,盛於食燕。《周語》曰:「王饗有體薦,燕有折俎。公當享,卿當燕。」是其禮盛也。言一朝者,言王慇勤於賓,早朝而即行禮,故云「一朝,猶早朝」。以燕如至夜,饗則如其獻數,禮成而罷,故以朝言之。昭元年《左傳》云:「鄭饗趙孟,禮終乃燕。」是享不終日也。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載以歸也。箋云:出載之車也。我有嘉賓,中心喜之。喜,樂也。○樂音洛。   鐘鼓既設,一朝右之。右,勸也。箋云:右之者,主人獻之,賓受爵,奠於薦右。既祭俎,乃席末坐,卒爵之謂也。○右,毛音又,鄭如字,薦右也。卒,遵律反,本或作「啐」者,誤也。啐音七內反。   [疏]傳「右,勸」。○正義曰:下章言「酬」。酬賓之前,止有獻賓。初獻未得名為勸,則勸者非以酒勸賓,謂設享禮勸其功也。故成二年《左傳》曰「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是也。此勸既非勸酒,故卒章「酬」亦不得酬酒。傳「酬,報」,言為享以報其功,故《左傳》曰「以覺報宴」,是也。○箋「右之」至「之謂」。○正義曰:案《燕禮》云:「主人筵前獻賓。賓西階上拜,筵前受爵,反位。主人賓右拜送爵。膳宰薦脯醢,賓升筵。膳宰設折俎。賓坐,左脫爵,右祭脯醢,奠爵於薦右,興;取肺,坐絕祭,嚌之,興,加於俎;坐脫手,執爵,遂祭酒,興;席末坐啐酒。」此鄭略其事,故言之,謂右之者,即此《燕禮》所言奠於薦右之謂也。彼啐酒即此卒爵,爵即酒也。鄭以下言酬之為酬賓,故此右之為當獻賓。既獻賓,賓受而奠之於薦右。是言之可以明主之獻賓,故作者舉以表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櫜,韜也。○櫜,古刀反。韜,本又作「弢」,吐刀反,弓衣也。我有嘉賓,中心好之。好,說也。○好,呼報反。說音悅。   鐘鼓既設,一朝酬之。酬,報也。箋云:飲酒之禮,主人獻賓,賓酢主人。主人又飲而酌賓,謂之酬。酬猶厚也,勸也。○酬,本又作「酬」,市由反。酢,才洛反。   [疏]箋「飲酒」至「厚勸」。○正義曰:案《燕禮》賓既受獻,「西階上北面坐卒爵。賓以虛爵降。賓坐取觚,奠於篚下,盥洗。卒盥,揖升;酌以酢主人於西階上。主人北面拜受」。又曰:「遂卒爵。」是主人獻賓,賓酢主人也。又曰:「主人盥洗,升,媵觚於賓。酌散西階上,坐奠爵,拜賓。賓降筵,北面答拜。主人坐祭,遂飲。」又曰:「主人酌膳。賓西階上拜,受爵於筵前,反位。主人拜送爵。賓升席,坐祭酒,遂奠於薦東。」是主人又飲而酌賓曰酬也。其《鄉飲酒》亦然。彼注「酬,勸酒」,與此「厚、勸」一也。《瓠葉》傳曰:「酬,導飲。」主人又飲,以導賓而酬之。此傳訓「酬」為「報」,是傳意酬之不施於飲酒,明矣,故王肅云:「酬,報功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樂育材者,歌樂人君教學國人秀士,選士俊士,造士進士,養之以漸,至於官之。○菁者莪,上子丁反,下五何反。長,張丈反,下注並同。樂音洛,下並注同。選,雪戀反。   [疏]「《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至「樂之矣」。○正義曰:作《菁菁者莪》詩者,樂育材也。言君子之為人君,能教學而長育其國人,使有材而成秀進之士,至於官爵之。君能如此,則為天下喜樂矣,故作詩以美之。經四章,言長養、成就、賜之官爵,皆是育材之事也。《南有嘉魚》言樂與賢也。《南山有台》雲樂得賢者。彼謂在位及人君於時樂求賢者,本在上之心,非下人所樂。此則下人所樂,樂君之能育材,與彼別。又經言喜樂者,謂被人君所育者,以被育有材得官爵而喜。又序言喜樂之者,他人見之如是而喜樂之,非獨被育者也。作者述天下之情而作歌耳。○箋「樂育」至「官之」。○正義曰:箋解樂育材者,樂養之以至於材,故言教學之漸,至於官爵也。《王制》云:興立小學、大學,乃言若有循教者,鄉人子弟、卿大夫餘子皆入學。九年大成,名曰秀士。又曰:「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升之於大學,曰俊士。升於司徒者,不征於鄉;升於大學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又曰:「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注云:「進士,可進受爵祿。」又曰:「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如是,從鄉人中教之為秀士,是教學之從秀士,漸至於進士,是養之以漸也。進士論材任官,而又爵之,是至於官爵之也。其養成為此五士,是長育人材也。進士是材之大成,故官爵以進士為主。但人材有限,官有尊卑,其進士以下,學已大成,超逾倫輩,亦可隨材任之,不必要至進士始官之也。卒章箋云:「文亦用,武亦用,於人之材無所廢。」是秀士以上,皆可為官也。定本無「進士」二字,誤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興也。菁菁,盛貌。莪,蘿蒿也。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君子能長育人材,如阿之長莪菁菁然。箋云:長育之者,既教學之,又不征役也。   既見君子,樂且有儀。箋云:既見君子者,官爵之而得見也。見則心既喜樂,又以禮儀見接。   [疏]「菁菁」至「有儀」。○正義曰:言菁菁然茂盛者,蘿蒿也。此蘿蒿所以得茂盛者,由生在阿中,得阿之長養,故茂盛。以興德盛者,是學士也。此學士所以致德盛者,由升在彼學中,得君之長育,故使德盛。人君既能長育人材,教學之,又能官而用之,故此學士既見君子則心喜樂,且又有禮儀見接也。又君子能養材與官,又接之以禮,故下所以歌之也。言此養莪者,以沚則有水之潤,阿、陵有所居之勢,草得於中而長遂,故言長也。○傳「莪,蘿蒿」。○正義曰:《釋草》云:「莪,蘿蒿也。」舍人曰:「莪,一名蘿。」郭璞曰:「今莪蒿也。」陸機《疏》云:「莪,蒿也,一名蘿蒿也。生澤田漸洳之處,葉似邪蒿而細,科生。三月中,莖可生食,又可蒸,香美,味頗似蔞蒿。」是也。○箋「官爵」至「見接」。○正義曰:以下云「賜我百朋」,得祿之事,故此樂者為得官而樂也。既樂為官爵之,又云「且有儀」。且,兼事之辭,故為君子以禮儀接己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中沚,沚中也。○沚音止。既見君子,我心則喜。喜,樂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中陵,陵中也。   既見君子,錫我百朋。箋云:古者貨貝,五貝為朋。賜我百朋,得祿多,言得意也。   [疏]箋「古者」至「得意」。○正義曰:言賜我,是入己之辭,故為得祿也。言「古者貨貝」,言古者,寶此貝為貨也。五貝者,《漢書·食貨志》以為大貝、壯貝、麼貝、小貝、不成貝為五也。言為朋者,為小貝以上四種,各二貝為一朋。而不成者不為朋。鄭因經廣解之,言有五種之貝,貝中以相與為朋,非總五貝為一朋也。故《志》曰:「大貝四寸八分以上,直錢二百一十文,二貝為朋。壯貝三寸六分以上,直錢五十文,二貝為朋。麼貝二寸四分以上,直錢三十文,二貝為朋。小貝一寸二分以上,直錢一十文,二貝為朋。不成貝不盈寸二分,漏度不得為朋,率枚直錢三文。」是也。以《志》所言,王莽時事。王莽多舉古事而行五貝,故知古者貨貝焉。   汎汎楊舟,載沈載浮。楊木為舟,載沉亦浮,載浮亦浮。箋云:舟者,沉物亦載,浮物亦載。喻人君用士,文亦用,武亦用,於人之材,無所廢。○汎汎,方劍反。   既見君子,我心則休。箋云:休者,休休然。○休,虛虯反,美也。   [疏]「汎汎」至「則休」。○正義曰:言汎汎然楊木之舟,則載其沉物,則載其浮物,俱浮水上。以興當時君子,用其文者,又用其武者,俱致在朝。言君子於人,唯才是用,故既見君子,而得官爵,我心則休休然而美。「載飛載止」,及「載震載育」之類,箋、傳皆以「載」為「則」,然則此「載」亦為「則」,言則載沉物,則載浮物也。傳言「載沈亦浮」,箋云「沉物亦載」,則以載解義,非經中之載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 十之二  卷十 十之二   《六月》,宣王北伐也。從此至《無羊》十四篇,是宣王之變小雅。《鹿鳴》廢則和樂缺矣。樂音洛,篇末注同。缺,苦悅反。《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祿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杕杜》廢則師眾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廉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蓄,敕六反。《由庚》廢則陰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廢則為國之基隊矣。隊,直類反。《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夏,戶雅反。   《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六月》言周室微而復興,美宣王之北伐也。   [疏]「《六月》六章,章八句」盡「中國微矣」。○正義曰:此經六章,皆在北伐之事。序又廣之,言宣王所以北伐者,由於前厲王小雅盡廢,致令四夷交侵,以故汎敘所廢之事焉。《鹿鳴》言「和樂且耽」,故廢則和樂缺矣。以下廢缺,其義易明,不復須釋。《由庚》以下,不言缺者,敘者因文起義,明與上詩別主。見缺者為剛,君父之義;不言缺者為柔,臣子之義。以文、武道同,故俱言缺;周公、成王則臣子也,故變文焉。《由儀》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故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此與《由庚》全同。《由庚》言陰陽,此言萬物者,《由庚》言由陰陽得理,萬物得其道;《由儀》則指其萬物生得其宜,本之於陰陽,所以異也。此二十二篇,小雅之正經,王者行之,所以養中國而威四夷。今盡廢,事不行,則王政衰壞,中國不守,四方夷狄來侵之,中夏之國微弱矣。言北狄所以來侵者,為廢小雅故也。厲王廢之而微弱,宣王能御之而復興,故博而詳之,而因明小雅不可不崇,以示法也。此篇「北伐」,下篇「南征」,蠻狄之侵則有之矣。其戎夷,則小雅無其事。厲王之末,天下大壞,明其四夷俱侵也。《江漢》命召公平淮夷,明是厲王之時,淮夷亦侵也。唯無戎侵之事,蓋作者所以不言耳。假使無戎侵,亦得言四夷矣。定本此序注云:「言周室微而復興,美宣王之北伐也。」案《集本》及諸本並無此注。首章傳曰「日月為常」,《周禮》「王建太常」。二章傳曰「出征以佐其為天子」,是自於己之辭。觀此,則毛意此篇王自征也。卒章傳曰「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內」,言「與」,似共留不去之辭者。王肅云:「宣王親伐玁狁,出鎬京而還,使吉甫迫伐追逐,乃至於太原。」如肅意,宣王先歸於京師,吉甫還時,王己處內,故言「與孝友之臣處內」也。肅以鎬為鎬京,未必是毛之意。其言宣王先歸,或得傳旨。不然,不得載常簡閱,遣將獨行也。則毛意上四章說王自親行;下二章說王還之,後遣吉甫行也,故三章再言「薄伐」。上謂王伐之,下謂吉甫伐之也。鄭以為,獨遣吉甫,王不自行。王基即鄭之徒也,云:「《六月》使吉甫,《采芑》命方叔,《江漢》命召公,唯《常武》宣王親自征耳。」孔晁云:「王親自征耳。」孔晁,王肅之徒也,言:「《六月》王親行。《常武》王不親行,故《常武》曰『王命卿士,南仲太祖,太師皇父』,非王親征也。」又曰:「『王奮厥武』,『王旅嘽嘽』,皆統於王師也。又『王曰還歸』,將士稱王命而歸耳,非親征也。」案《出車》文王不親,而經專美南仲。此篇亦專美吉甫,若將師之從王而行,則君統臣功,安得言不及王而專歸美於下?若王自親征,飲至大賞,則從軍之士莫不在焉,何由吉甫一人獨多受祉?故鄭以此篇為王不親行也。《常武》言王旅,容可統之於王。經云「赫赫業業,有嚴天子」,說天子之容,復何統乎?又遣將誓師,可稱王意,經言「王曰還歸」,事在既克之後,事平理自當還,在軍將所專制,何當假稱王命始還師也?以此知《常武》親征,為得其實。孫毓亦以此篇王不自行。鄭說為長。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棲棲,簡閱貌。飭,正也。日月為常。服,戎服也。箋云:記六月者,盛夏出兵,明其急也。戎車,革輅之等也,其等有五。戎車之常服,韋弁服也。○棲音西。飭音敕,依字從力。修飾之字從巾,不同也。今人「食」邊作「」,以為修飾之字,借作敕音,非。騤,求龜反。閱音悅。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熾,盛也。箋云:此序吉甫之意也。北狄來侵甚熾,故王以是急遣我。○熾,尺志反。   王於出征,以匡王國。箋云:於,曰。匡,正也。王曰:今女出征玁狁,以正王國之封畿。   [疏]「六月」至「王國」。毛以為,正當盛夏六月之時,王以北狄侵急,乃自征而御之,簡選閱擇,其中車馬士眾棲棲然,其所簡練戎車既皆飭正矣。戎車所駕之四牡又騤ぼ然強盛,王乃載是日月之常,建之於車,及兵戎之服,以此而伐玁狁也。王所以六月簡閱出兵者,由玁狁之寇來侵甚熾,我王是用之故,須急行也。王於是出行征伐,以匡正王之國也。鄭以為,吉甫受命,六月北征,即閱士眾棲棲然。所簡戎車既齊正矣,所乘四馬皆強壯騤騤然,乃載是常從戎韋弁之服以出征也。吉甫意云:所以六月行者,以北狄來侵甚盛,我王是用遣我之急也。王曰:今女出征玁狁,以正王國之封畿,我故盛夏而行也。○傳「棲棲」至「戎服」。○正義曰:以棲棲非六月之狀,故為簡閱貌也。「日月為常」,《春官·司常》文,謂之王旌畫日月也。服,戎服也,即以韋弁服也。但分為二事,故與鄭異。○箋「六月」至「服」。○正義曰:以征伐之詩多矣,未有顯言月者。此獨言之,故云「記六月者,盛夏出兵,明其急也」。《春官·巾車》「掌王之五路。革路以即戎」,故知「戎車,革路之等也」。《春官·車僕》「掌戎路之倅,廣車之倅,闕車之倅,屏車之倅,輕車之倅」。注云:「此五者皆兵車,所設五戎也。戎路,王在軍所乘。廣車,橫陣之車。闕車,所用補闕之車也。屏車,所用對敵自蔽隱之車也。輕車,所用馳敵致師之車也。」是其等有五也。吉甫用所乘兵車亦革路,在軍所乘與王同,但不知備五戎以否。鄭因事解之,不必備五也。言戎車之常服韋弁服者,以上言「戎車既飭」,即「載是常服」,是則戎車載之,故云「戎車之常服」也。言載之者,以戎服當戰陳之時乃服之,在道未服之。《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服。」注云:「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裳。」《春秋》晉郤至「衣韎韋之跗注」是也。《周禮志》云:「韋弁、皮弁服皆素裳白舄。」又《雜問志》云:「韎韋之不注」,「不」讀如幅,注,屬也。幅有屬者,以淺赤韋為弁,又以為衣,而素裳白舄也。知淺赤者,以《詩》言「韎韐有奭」,以韎韐,茅蒐染之,而奭為赤貌。若不淺則絳,故知淺赤也。《聘禮》「君使卿韋弁,歸饔餼」,注云:「韋弁,韎韐之弁。其服蓋韎布以為衣而素裳。」不韎皮為衣者,以卿之歸饔餼當用皮弁,以權事之宜,而用韋弁,故彼注云:「兵服也。而服之者,皮、韋同類也,取相近耳。」以皮弁白布衣,故彼韋弁衣用赤布也。以皮、韋同類,故《孝經》注曰:「田獵戰伐,冠皮弁。」《援神契》云:「皮弁素積,軍旅也。」皆以皮弁統韋言之。若分別言之,戰伐用韋,不用皮也。此所載者,據將帥服耳。其餘軍士之服,下章言「既成我服」是也。通皆韋皮,故《坊記》注云:「唯在軍同服耳。」知者,僖五年《左傳》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是同也。禮,在朝及齊祭,君臣有同服多矣。鄭獨言在軍者,為僕右無也。以君各以時服,僕在恆朝服。至在軍則同,故言唯耳,不謂通於他事。○箋「於曰」至「封畿」。○正義曰:鄭以王不自親征,吉甫述王之辭,故言「其曰」。毛氏於《詩》言「於」者,多為「於」為「往」,所以為王自征耳。言王國者,以「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要服之內,是王國之封畿也。   比物四驪,閒之維則。物,毛物也。則,法也。言先教戰然後用師。○比,毗志反。齊,同也。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於三十里。師行三十里。箋云:王既成我戎服,將遣之,戒之曰:「日行三十里,可以捨息。」   王於出征,以佐天子。出征以佐其為天子也。箋云:王曰:令女出征伐,以佐助我天子之事。御北狄也。   [疏]「比物」至「天子」。○毛以為,宣王之征,所簡車馬者,乃比同力之物,四驪之馬。此四驪之馬,先以閑習之,維有法則矣,所以今用之。維此六月之時,既成我軍士之戎服。我軍士戎服既成,於是師行日三十里耳。王於是出行,征伐玁狁,成己為天子之大功也。○鄭唯以吉甫獨行,「王於」為「曰」為異。餘同。○傳「物毛」至「用師」。○正義曰:《夏官·校人》云:「凡大事:祭祀、朝覲、會同,毛馬而頒之。凡軍事,物馬而頒之。注云:「毛馬,齊其色。物馬,齊其力。」是毛、物之文也。傳以直言物則難解,故連言「毛物」,以曉人也。然則比物者,比同力之物。戎車齊力尚強,不取同色。而言四驪者,雖以齊力為主,亦不厭其同色也,故曰「駟騵彭彭」,又曰「乘其四騏」;田獵齊足而曰「四黃既駕」,是皆同色也。無同色者,乃取異毛耳。「騏騮是中,騧驪是驂」,是也。以言「閒之」,是以先閑習,故知先教戰而後用師也。《書傳》曰:「征伐必因蒐狩以閒之。閒之者何?貫之。貫之何?習之。」是也。○傳「師行三十里」。○正義曰:此述宣王之征,是師行之事。美事明得禮,故諸軍法皆以三十里為限。《漢書·律歷志》計武王之行亦准此也。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修,長。廣,大也。顒,大貌。○顒,玉容反。《說文》云:「大頭也。」薄伐玁狁,以奏膚公。奏為膚大公功也。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嚴,威嚴也。翼,敬也。箋云:服,事也。言今師之群帥,有威嚴者,有恭敬者,而共典是兵事。言文武之人備。○嚴如字。共,鄭如字,注下同;王、徐音恭。帥,所類反,下「將帥」同,後篇放此。   共武之服,以定王國。箋云:定,安也。   [疏]「四牡」至「王國」。○毛以為,王所將戎車,所駕之四牡,形容修長而又廣大。其大之貌則有顒然。以此之強,薄伐玁狁之國,以為天子之大功也。非直車馬之強,又有威嚴之將,恭敬之臣,而共典掌是兵武之事。其嚴者威敵厲眾,敬者撫和上下。既有此文武之臣共掌兵事,以此而往,故當克勝而安定王國也。鄭唯據吉甫為異。   玁狁匪茹,整居焦獲。侵鎬及方,至於涇陽。焦獲,周地,接於玁狁者。箋云:匪,非。茹,度也。鎬也、方也,皆北方地名。言玁狁之來侵,非其所當度為也,乃自整齊而處周之焦獲,來侵至涇水之北。言其大恣也。○茹,如豫反,徐音如。獲音護,《爾雅》十藪,周有焦護。鎬,胡老反,王云:「京師。」度,徒洛反,下同。織文鳥章,白旆央央。鳥章,錯革鳥為章也。白旆,繼旐者也。央央,鮮明貌。箋云:織,徽織也。鳥章,鳥隼之文章,將帥以下衣皆著焉。○織音志,又尺志反,注同。白茷,本又作「旆」,蒲貝反,繼旐曰茷。《左傳》云「蒨茷」,是也。一曰「旆」與「茷」古今字殊。央音英,或於良反,下篇同。徽音輝。將,子亮反,下「大將」同,後篇「將帥」放此。著,知略反。   元戎十乘,以先啟行。元,大也。夏後氏曰鉤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箋云:鉤,鉤鞶,行曲直有正也。寅,進也。二者及元戎,皆可以先前啟突敵陳之前行。其制之同異未聞。○乘,繩證反。行,戶郎反,注「前行」同。夏,戶雅反。鉤,古侯反。股音古,今經、注作「鞶」,無「股」字。以先,蘇薦反。陳,直覲反。   [疏]「玁狁」至「啟行」。○毛以為,王師己行,數狄之罪,故陳其放恣。言玁狁之所侵者,非其意所當度,乃整齊而處我周之焦獲之地,又侵鎬及北方之地,至於涇水之北,侵及近地,恣為大甚,故以當合征之。而將帥以下皆有徽織之象,其文有鳥隼之章,以帛為行旆,央央然鮮明,皆有致死之備以行也。又有戎車十乘,以在軍先,欲以啟突敵陳之前行。由玁狁之恣而用伐之。鄭唯據吉甫為異。○傳「焦獲」至「玁狁」。○正義曰:《釋地》云:「周有焦獲。」郭璞曰:「今扶風池陽縣瓠中是也。其澤藪在瓠中,而藪外猶焦獲,所以接於玁狁也。」孫炎曰:「周,岐周也。以焦獲繼岐周言之,則於鎬京為西北矣。以北狄言之,故為北方耳。」○箋「匪非」至「大恣」。○正義曰:以北狄所侵,故知鎬也、方也,皆北方地名也。整齊而處之者,言其居周之地無所畏憚也。鎬、方雖在焦獲之下,不必先焦獲乃侵鎬、方,據在北方,在焦獲之東北。若在焦獲之內,不得為長遠也。水北曰陽,故言涇水之北。涇去京師為近,故言大恣。毛不解鎬、方之文,而《出車》傳曰:「朔方,近玁狁之國。」鎬、方文連,則傳意鎬亦北方地也。王肅以為鎬京,故王基,駮曰:據下章云「來歸自鎬,我行永久」,言吉甫自鎬來歸。猶《春秋》「公至自晉」、「公至自楚」,亦從晉、楚歸來也。故劉向曰:「千里之鎬,猶以為遠。」鎬去京師千里,長安、洛陽代為帝都,而濟陰有長安鄉,漢有洛陽縣,此皆與京師同名者也。孫毓亦以箋義為長。○傳「鳥章」至「旐者」。○正義曰:《釋天》云:「錯革鳥曰旟。」孫炎曰:「錯,置也。革,急也。畫急疾之鳥於縿也。」《鄭志》答張逸亦云:「畫急疾之鳥隼。」是也。故箋云:「鳥隼之文章。」正知隼者,以《司常》云「鳥隼為旟」。《釋天》云「繼旐曰旆」,故云「白茷,繼旐者也」。茷與旆,古今字也,故定四年《左傳》曰「蒨茷、旃旌」,亦旆也,以其繼旐垂之,因以為狀,故曰「胡不旆旆」。此旟而言旐者,散則通名。○箋「織徽」至「著焉」。○正義曰:言徽織者,以其在軍為徽號之織。《史記》、《漢書》謂之旗幟。幟與織字雖異,音實同也。傳雲革鳥,為解不明,故云「鳥隼之文章,將帥以下衣皆著焉」。謂此「織文鳥章,白茷央央」也。以絳為縿,畫為鳥隼,又絳為旒,書名於末,以為徽織。知者,《司常》:「掌九旗之物名,各有屬。」注云:「物名者,所畫異物則異名也。屬謂徽織也,《大傳》謂之徽號,今城門僕射所被,及亭長著絳衣,皆其舊象也。」又曰:「皆畫其象焉。官府各象其事,州里各象其名,家各象其號。」注云:「事、名、號、織,所以顯別眾官,樹之於位,朝者各就焉。」《覲禮》曰:「公、侯、伯、子、男皆就其旂而立。」此其類也。或謂之事,或謂之名,或謂之號,異外內也。三者,旌旗之細。《士喪禮》曰:「為銘,各以其物。亡則以緇,長半幅,赬末,長終幅,廣三寸,書名於末。」此蓋其制也。徽織之書則云:某某之事,某某之名,某某之號。今大閱禮象而為之兵,凶事。若有死事者,亦當以相別也。由此言之,則徽織者,其制亦如所建旌旗而畫之,其象但小耳。故鄭云:「旌旗之細,以皆著於衣,理不宜長。」以無長短之制,故引《士喪》長半幅以證之。《士喪》注云:「半幅一尺,終幅二尺。」除去<弓參>,直是銘長三尺也。故《士喪禮》「竹槓長三尺,置於宇西階上」。鄭云:「此蓋其制。以死之銘旌,即生之徽織。」鄭引《士喪禮》以證自王以下旌旒雖有等差,其徽織疑同長三尺。以同著於衣,不宜差降,則此徽織亦縿長一尺,畫鳥隼,旂長二尺,書名於末。九旗之物皆用絳,則此亦絳也。言白旆者,謂絳帛,猶「通帛為旃」,亦是絳也。言各畫其象者,以其徽雖短之令小,皆本之建旗,故《司常》云:「犬喪供銘旌。」注云:「王則太常也。」又引《士喪禮》「為銘各以其物」,是自王以下,徽織皆畫其所當建也。此獨言鳥章者,《周禮》「軍行,百官建旟」。舉百官者,所以統其餘也。言將帥以下者,《大司馬》曰:「仲夏,教茇捨,辨號名之用,帥以門名。」注云:「號名者,徽織所以相別也。在國以表朝位,在軍又像其制,而為之被之以備死事。帥謂軍將至伍長。」是將帥以下,自伍長以上,不見士卒,其有無不明,蓋亦各有之矣。《司常》云「官府各象其事」,謂百官以職從王者,像其所建旌旂畫之,謂之為事。「州里各象其名」者,謂州長至比長,像其所建之旌旂,謂之為名。「家各象其號」者,謂卿大夫菜地之臣,像其所建之旌旂,謂之為號。此唯有三。案《大司馬》:「仲夏,辨號名之用,帥以門名。縣鄙各以其名,家以號名,卿以州名,野以邑名,百官各象其事。」雖有六,與《司常》事名號三者不殊,但《司馬》細別言之耳。「帥以門名」者,帥謂六軍之將,皆命卿,營所治國門,以在門所建之旌旂為徽織之。此帥從伍長以上,但以卿統名為事,則《司常》官府各象其事是也。「縣鄙各以其名」者,謂六遂縣正以下至鄰長。「卿以州名」者,謂州長至比長。「野以邑名」者,謂六遂以外公邑大夫。此三者,即《司常》所云「州里各象其名」也。「家以號名」者,即《司常》云「家象其號」也。「百官各象其事」者,即《司常》云「官府各象其事」也。○傳「夏後」至「先良」。○正義曰:「夏後氏曰鉤車,殷曰寅車,周曰元戎」,《司馬法》文也。先疾、先良,傳因名以解之。○箋「鉤鉤鞶」至「未聞」。○正義曰:箋以毛因而增解,遂解其名以明義。《春官·巾車職》曰:「金路,鉤,樊纓。」注云:「鉤,婁頷之鉤。樊,讀如鞶帶之鞶,謂今馬大帶。」是鉤鞶之文也。定本「鉤鞶」作「鉤般」。此實在馬駕乃設之,《巾車》以為車飾,故得車取名焉。鄭兼言鞶者,並舉其類以曉人,猶上傳云「物,毛物也」。《周禮》革路無鉤,此特設鉤,故以名車也。此車備設鉤鞶,其行曲直有正,故云「先正」也。或即鄭云「曲直有正」,蓋謂此車行,鉤曲般旋,曲直有正,不必為馬飾也。寅,進也。此車能進取遠道,故云「先疾」也。其元戎者,傳已訓「元」為「大」,故鄭不復解之。言大車之善者,故云「先良」也。無文論其形,故雲同異未制聞。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閒。輊,摯。佶,正也。箋云:戎車之安,從後視之如摯,從前視之如軒,然後適調也。佶,壯健之貌。○輊,竹二反。佶,其乙反,又其吉反。摯音至。薄伐玁狁,至於大原。言逐出之而已。○大音泰。   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吉甫,尹吉甫也。有文有武。憲,法也。箋云:吉甫,此時大將也。   [疏]「戎車」至「為憲」。○毛以為,王征玁狁,既出鎬方,玁狁退,王身還反,而使吉甫逐之,故此章更敘車馬之盛。言兵戎之車既安正矣,從後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是適調矣。其所駕四牡之馬既正大矣,且須復閑習。吉甫以此薄伐玁狁,敵不敢當,遂追奔逐北,至於大原之地。王師所以得勝者,以有文德武功之臣尹吉甫,其才略可為萬國之法。受命逐狄,王委任焉,故北狄遠去也。○鄭以為,元來吉甫獨行。以佶為壯健為異。餘同。○傳「言逐出之而已」。○正義曰:不言與戰。經云「至於大原」,是宣王德盛兵強,玁狁奔走,不敢與戰,吉甫直逐出之而已。《采芑》、《出車》皆言「執訊獲丑」,此無其事,明其不戰也。莊三十年,齊人伐山戎。《公羊傳》曰:「此蓋戰也。何以不言戰?《春秋》敵者言戰。桓公之與戎狄,驅之耳。」何休曰:「時齊桓公力但可驅逐之而已。」義與此同。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祉,福也。箋云:吉甫既伐玁狁而歸,天子以燕禮樂之,則歡喜矣,又多受賞賜也。「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鱉膾鯉。御,進也。箋云:御,侍也。王以吉甫遠從鎬地來,又日月長久,今飲之酒,使其諸友恩舊者侍之。又加其珍美之饌,所以極勸也。○飲,於鳩反,注同。鱉,卑滅反。膾,古外反。鯉音裡。   侯誰在矣,張仲孝友。侯,維也。張仲,賢臣也。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印Q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內。箋云:張仲,吉甫之友,其性孝友。   [疏]「吉甫」至「孝友」。毛以為,吉甫逐出玁狁,遠出中國,有功而歸。王以燕禮樂之,則歡喜既多,受賞賜之福也。王所以燕賜之者,以其來歸自鎬,其處迥遠,我吉甫之行,日月長久矣,故今王飲之酒,進其宿。在家諸同志之友與俱飲,以盡其歡。又加之以炰鱉膾鯉珍美之饌,燕賜厚矣。其所進諸友之中,維復誰在其中間矣?有張仲,其性孝友,在焉。言吉甫之賢,有此善友,因顯所任得人。外則使文武之臣征伐,內則與孝友之臣處內,亦所以為美也。○鄭唯吉甫元帥專征,又以御為侍,言飲酒則有侍者諸友舊恩之人,以此為異。餘同。○箋「御侍」至「勸之」。○正義曰:鄭以諸友侍之,為尊崇之意,其義勝進,故易傳也。言加珍美之饌者,以燕禮其牲狗,天子之燕不過有牢牲,魚鱉非常膳,故雲加之。○箋「張仲」至「孝友」。○正義曰:箋以「侯誰在矣」,是問吉甫諸友之辭,故知張仲,吉甫之友也。《爾雅》李巡注云:「張姓,仲字,其人孝,故稱孝友。」   《六月》六章,章八句。   《采芑》,宣王南征也。芑音起,徐又求己反。   [疏]「《采芑》四章,章十二句」至「南征」。○正義曰:謂宣王命方叔南征蠻荊之國。上言伐,此雲征,便辭耳,無義例也。言伐者,以彼有罪,伐而討之,猶執斧以伐木。言征者,己伐而正其罪。故或並言征伐,其義一也。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菑畝。興也。芑,菜也。田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後用之。箋云:興者,新美之喻,和治其家,養育其身也。士,軍士也。○菑,側其反,郭云:「反草曰菑。」畬音餘。方叔蒞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卿士也,受命而為將也。蒞,臨。師,眾。干,桿。試,用也。箋云:方叔臨視此戎車三千乘,其士卒皆有佐師扞敵之用爾。《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宣王承亂,羨卒盡起。○蒞,本又作「蒞」,音利,又音類,沈力二反。扞,胡旦反。乘,繩證反,下一「乘」同。卒,子忽反,下皆同。羨,延面反,餘也,又徐薦反。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箋云:率者,率此戎車士卒而行也。翼翼,壯健貌。   路車有奭,簟茀魚服,鉤膺鞗革。奭,赤貌。鉤膺,樊纓也。箋云:茀之言蔽也,車之蔽飾,像席文也。魚服,矢服也。鞗革,轡首垂也。○奭,許力反。茀音弗。鞗音條。樊,步干反,馬大帶也。   [疏]「薄言」至「鞗革」。○正義言:人須芑為菜,我薄采此芑於何處乎?當於彼新田,於此菑畝之中。以新田、菑畝,謂已和耕其田,生長其芑必肥美可食,故於此采之也。以興須人為軍士,我薄取人於何處乎?當於彼蒙教、於此被育之家,以蒙教、被育,己和治其家,養育其身,士必勇武可用,故於彼取之也。既於新美被養處召得軍士,而大將方叔臨視之。其車眾之多,中有三千乘矣。其士皆有佐師扞敵之用,是取之得人也。大將方叔率之以行,乃自乘其四騏之馬。此四騏之馬,翼翼然甚壯健矣。又此所駕路車,有奭然而赤。其車以方文竹簟之席為之蔽飾。其上所載,有魚皮為矢服之器。其馬婁頷有鉤,在膺有樊纓之飾,又以鞗皮為轡首之革而垂之。方叔既率士眾,乘是車馬往征之。○傳「采芑」至「用之」。○正義曰:陸機《疏》云:「采芑,似苦菜也,莖青白色,摘其葉,白汁出,肥可生食,亦可烝為茹。青州人謂之芑,西河、雁門芑尢美。胡人戀之,不出塞。」是也。「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釋地》文。菑者,災也。畬,和柔之意。故孫炎曰:「菑,始災殺其草木也。新田,新成柔田也。畬,和也,田舒緩也。」郭璞曰:「今江東呼初耕地反草為菑。」是也。《臣工》傳及《易》注皆與此同。唯《坊記》注云:「二歲曰畬,三歲曰新田。」《坊記》引《易》之文,其注理不異,當是轉寫誤也。田耕二歲,新成柔田。采必於新田者,新美其菜,然後采之,故以喻宣王新美天下之士,然後用之也。箋解菜之新田,耕其田土,所以得其新美者,正謂和治其家,救其饑乏,養育其身,不妄征役也。二歲曰新田,可言美。菑始一歲,亦言「於此菑畝」者,菑對未耕,亦為新也。且菑,殺草之名,雖二歲之後,耕而殺草,亦名為菑也。鄭謂熾菑南畝為耕田,是柔田之耕,亦為菑也。於此菑畝文在新田之下,未必一歲之田也。○箋「宣王」至「盡起」。○正義曰:天子六軍千乘,今三千乘,則十八軍矣。所以然者,宣王承厲王之亂,荊蠻內侵,眾少則不足以敵之,故羨卒盡起,而有此三千也。《地官·小司徒職》曰:「上地家七人,可任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者家二人。以其餘為羨,唯田與追寇竭作。」起軍之法,家出一人,故鄉為一軍。唯田獵與追寇皆盡行耳。今以敵強,與追寇無異,故羨卒盡起。羨,餘也。以一人為正卒,其餘為羨卒也。若然,彼三等之家,通而率之,家有二人半耳。縱令盡起,唯二千五百乘。所以得有三千者,蓋出六途以足之也。且言家二人、三人者,舉其大率言耳。人有死生,數有改易,六鄉之內不必常有千乘。況羨卒豈能正滿二千五百也?當是於時出軍之數有三千耳。或出於公邑,不必皆鄉遂也。○傳「奭赤」至「樊纓」。正義曰:「瞻彼洛矣」云「韎韐有奭」,彼茅蒐染為奭,故知赤貌也。言「鉤膺,樊纓」者,以此言鉤是金路,故引金路之事以說之。在膺之飾,唯有樊纓,故云「鉤,樊纓也」。《巾車》注云:「鉤,婁頷之鉤也。」金路無鍚有鉤,亦以金為之,是鉤用金,在頷之飾也。彼注又曰:「樊,讀如鞶帶之鞶,謂今馬大帶。纓,今馬鞅。金路其樊及纓,以五采罽飾之而九成。」是帶鞅在膺,故言膺以表之也。《巾車》:「金路,同姓以封也。」今方叔所乘者,或方叔為同姓也。又下云「方叔元老」,則方叔五官之長,是上公也。上公雖非同姓,或亦得乘金路矣。不乘革路者,以革路臨戰所乘,此時受命率車,未至戰時,故不言戎車也。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中鄉。鄉,所也。箋云:中鄉,美地名。方叔蒞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箋云:交龍為旂。龜蛇為旐。此言軍眾將帥之車皆備。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軧,長轂之軧也,朱而約之。錯衡,文衡也。瑲瑲,聲也。○軧,祁支反,《廣雅》云:「轂篆。」錯如字,沈七故反。瑲,本亦作「鎗」,七羊反,徐七羹反。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蔥珩。朱芾,黃朱芾也。皇,猶煌煌也。瑲,珩聲也。蔥,蒼也。三命蔥珩,言周室之強,車服之美也。言其強美,斯劣矣。箋云:命服者,命為將,受王命之服也。天子之服,韋弁服,朱衣裳也。○芾,本又作「茀」,或作「紱」,皆音弗,下篇「赤茀」同。創,本又作「瑲」,亦作「鎗」,同,皆七羊反。珩音衡。煌音皇,又音晃。「朱衣裳」,本或作「朱衣纁裳」。「纁」,衍也。   [疏]「方叔」至「蔥珩」。○正義曰:言方叔為將,即率戎車,將率而行,乃乘金車,以朱纏約其轂之軧,錯置文王於車之上。衡車行動,其四馬八鸞之聲瑲瑲然;其身則服其受王命之服,黃朱之芾於此煌煌然鮮美;又有瑲瑲然之聲,所佩蒼玉之珩。以此車服之美而往征伐也。○傳「軧長」至「文衡」。○正義曰:《說文》云:「軧,長轂也。」則轂謂之軧。《考工記》說兵車,「乘車,其轂長於田車」,是為長轂也。言朱而約之,謂以朱色纏束車轂以為飾。《輪人》云:「容轂必直,陳篆必正。」注云:「容者,治轂為之形容也。篆,轂約也。」蓋以皮纏之,而上加以朱漆也。知約以朱者,以上言鉤膺是陳金路之事也。金路以金為飾,轂色宜與金同。且言路車有奭,奭是赤貌,故知約必用朱也。知錯衡必為文衡者,錯者,雜也,雜物在衡,是有文飾。其飾之物,注無雲焉,不知何所用也。○傳「朱芾」至「斯劣矣」。○正義曰:以言「斯皇」,故知黃朱也。《斯干》傳曰:「天子純朱,諸侯黃朱,皆朱芾。」據天子之服言之也。於諸侯之服,則謂之朱芾耳。《玉藻》云:「一命縕□黝珩,再命赤□黝珩,三命赤□蔥珩。」是據諸侯而言也。又彼文累一命至三命而止,而云「蔥珩」,則三命以上皆蔥珩也,故云「三命蔥珩」,明至九命皆蔥珩,非謂方叔唯三命也。此上三章,皆雲其車三千,言周室之強。路車朱芾,言車服之美也。必言其強美者,斯劣弱矣。《老子》曰:「國家昏亂有忠臣,六親不和有孝慈,明名生於不足。」詩人所以盛矜於強美者,斯為宣王承亂劣弱矣而言之也。○箋「命服」至「衣裳」。○正義曰:鄭解服其命服之節,言此命服者,今方叔為受王命之服也。言受王命之時,王以此服命之故,方叔服之而受命也。知者,《春官·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注云:「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裳。」是朱之淺者,故得以朱表之。《周禮志》云:「韋,韋弁素裳。」此連言朱裳者,以經云「朱芾」,芾從裳色,故知裳亦朱也。不用戎服素裳者,以其命將,非在軍,不可純如之也。亦變為美,故雜以祭服之飾焉。此本或云「天子之服,韋弁服,朱衣緟裳」者,誤。定本亦無「纁」字。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戾,至也。箋云:隼,急疾之鳥也,飛乃至天,喻士卒勁勇,能深攻入敵也。爰,於也。亦集於其所止,喻士卒須命乃行也。○鴥,唯必反。方叔蒞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箋云:三稱此者,重師也。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伐,擊也。鉦以靜之,鼓以動之。鞠,告也。箋云:鉦也,鼓也,各有人焉。言鉦人伐鼓,互言爾。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此言將戰之日,陳列其師旅,誓告之也。陳師告旅,亦互言之。○鉦音征,《說文》云:「鐃也。」又云:「鐲也。」鞠,居六反。將戰,此如字,餘並子匠反。   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淵淵,鼓聲也。入曰振旅,復長幼也。箋云:「伐鼓淵淵」,謂戰時進士眾也。至戰止將歸,又振旅伐鼓闐闐然。振猶止也。旅,眾也。《春秋傳》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其禮一也。」   [疏]「鴥彼」至「闐闐」。○正義曰:鴥然而疾者,彼飛隼之鳥也,其飛乃高至天。雖能高飛,亦集其所止之處,不妄飛。以興彼勇武之眾,其勇能深入於敵。雖則勇勁,亦稟於將帥之命,不妄動也。以此勁勇之征伐,故方叔臨視之行,其車之眾,有三千乘,皆有佐師扞敵之用。方叔既臨視,乃率之以行也。未戰之前,則陳閱軍士,則有鉦人擊鉦以靜之,鼓人伐鼓以動之。至於臨陳欲戰,乃陳師陳旅,誓而告之,以賞罰使之,用命明信之。方叔既誓師眾,當戰之時,身自伐鼓,率眾以作,其氣淵淵然。為眾用力,遂敗蠻荊。及至戰止將歸,又斂陳振旅,伐鼓闐闐然。由將能如此,所以克勝也。○箋「隼,急疾之鳥」。○正義曰:「《釋鳥》云:『鷹隼丑,其飛也翬。』」舍人曰:「謂隼鷂之屬。翬翬,其飛疾羽聲也。」郭璞云:「鼓翅翬翬然疾,是急疾之鳥也。《說文》曰:『隼,鷙鳥也。』」陸機《疏》云:「隼,鷂屬也。齊人謂之擊征,或謂之題肩,或謂之雀鷹,春化為布穀者是也。」定本「士卒勁勇」作「至勇」。○傳「鉦以」至「動之」。○正義曰:《周禮》有錞鐲鐃鐸,無鉦也。《說文》云:「鉦,鐃也,似鈴,柄中上下通。」然則鉦即鐃也。《鼓人》云:「以金鐃止鼓。」《大司馬》云:「鳴鐃且郤,聞鉦而止。」是鉦以靜之。《大司馬》又曰:「鼓人三鼓,車徒皆作,聞鼓而起。」是鼓以動之也。《說文》又曰:「鐲,鉦也,鐃也。」則鐲、鐃相類,俱得以鉦名之,故《鼓人》注云:「鐲,鉦也,形如小鐘。」是鐲亦名鉦也。鐲似小鐘,鐃似鈴,是有大小之異耳,俱得名鉦。但鐲以節鼓,非靜之義,故知鉦以靜之,指謂鐃也。凡軍進退,皆鼓動鉦止,非臨陳獨然。依文在「陳師鞠旅」之上,是未戰時事也。○箋「春秋」至「禮一」。正義曰:古者春教振旅,秋教治兵,以戎是大事,又三年一教。隱五年《左傳》曰:「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是也。征伐之時,出軍至對陳用治兵禮,戰止至還歸用振旅法,名異而禮同也。以此出當用之,故以修治兵事為名;入則休息,故以整眾為名。其治兵振旅之名,《周禮》、《左傳》、《穀梁》、《爾雅》皆同。唯《公羊》以治兵為祠兵,其禮治兵則幼賤在前,振旅則尊老在前。《釋天》云:「出為治兵,尚威武也。入為振旅,反尊卑也。」孫炎曰:「出則幼賤在前,貴勇力也。入則尊老在前,復常法也。」故此傳云:「入曰振旅,復長幼。」是反為尊卑也。此引《春秋傳》者,莊八年《公羊》文也。《公羊》為祠兵,此言「出曰治兵」者,諸文皆作治兵,明彼為誤,故經改其文而引之。必引此文者,取其禮一也。以淵淵、闐闐俱是鼓聲,淵淵謂戰時眾進,闐闐謂戰止將歸,而伐鼓之上不言治兵,振旅之下不言伐鼓,是二句自相互也。所以得互相發見,正由其禮一也,故引此傳以證之。長幼出入先後不同,而雲禮一者,謂擊鼓動眾坐作進退如一也。   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蠢,動也。蠻荊,荊州之蠻也。箋云:大邦,列國之大也。○蠢,尺允反,《爾雅》「不遜也」。方叔元老,克壯其猶。元,大也。五官之長,出於諸侯,曰天子之老。壯,大。猶,道也。箋云:猶,謀也。謀,兵謀也。方叔率止,執訊獲丑。箋云:方叔率其士眾,執將可言問、所獲敵人之眾以還歸也。○訊音信。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嘽嘽,眾也。焞焞,盛也。箋云:言戎車既眾盛,其威又如雷霆。言雖久在外,無罷勞也。○嘽,吐丹反,徐音也。焞,吐雷反,又他屯反,本又作「啍」,同。霆音廷,徐音挺,又音定。罷音皮。   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箋云:方叔先與吉甫征伐玁狁,今特往伐蠻荊,皆使來服於宣王之威,美其功之多也。   [疏]「蠢爾」至「來威」。○正義曰:上章未言所伐之國,故於此本之。言我所伐者,乃蠢蠢爾不遜之蠻荊,不遜王命,侵伐鄰國,動為寇害,與大邦為讎怨。列國之大,尚到讎怨,其傍小國,侵害多矣,故我方叔,天子之大老,能光大其軍謀之道以討之。既得克勝,方叔乃率其士眾,執其可言問、所獲敵人之眾以還歸也。方叔士眾所乘戎車,嘽嘽然眾,焞焞然盛,如霆之發,如雷之聲可畏。言方叔善於用眾,雖久不勞也。如此明信之方叔,其功大矣。昔日共吉甫己征玁狁之國,今又特往征伐蠻荊,皆使之來服於宣王之威,言其每有大功也。毛為「猶,道」,鄭以為「猶,謀也」,軍之道亦謀也。○傳「蠢,動」。○正義曰:《釋詁》文也。《釋訓》云:「蠢,不遜也。」郭璞曰:「蠢動為惡,不謙遜也。」○傳「五官」至「之老」。○正義曰:《曲禮下》文也。引之者,以證其稱老之意。然則是時方叔為五官之伯,故稱。上傳云「方叔,卿士」。元老者,兼官也,以軍將皆命卿,故言卿士為元帥,故以上公兼之。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 十之三  卷十 十之三   《車攻》,宣王復古也。宣王能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覆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會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東都,王城也。○攘,如羊反,除也,卻也。竟音境。械,戶戒反。《三蒼》云:「械,總名也。」《說文》云:「無所盛曰械。」復會,扶又反。選,宣兗反,數也;沈思戀反。下同。   [疏]「《車攻》八章,章四句」至「車徒焉」。○正義曰:以詩次有義,故序者每乘上篇而詳之。言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者,由內事修治,故能外平強寇,即上二篇南征、北伐是也。不言蠻,言夷者,總名也。既攘去夷狄,即是復竟土,是為復古也。案《王制》注以為,武王因殷之地,中國三千,海隅五千。至周公、成王斥大九州之界,乃中國七千,海隅萬里。彼注者,據文而言耳,其實武王與成王之時,土境不甚相遠也。何則?武王崩後,王室流言,四國皆叛,不暇外討。三監既定,即為大平,制禮便雲大界。以此知其境土廣狹不得相懸也。《王制》據其初伐紂言耳。武王之末,境應稍大。言覆文、武之境土,以文、武,周之先王,舉以言之。此當復成、康之時也。何則?文王未得天下,其境與武王不同,而配武言之,明為先王而言也。成初武末,土境略同,故舉文、武而言大界,《王制》之法,據禮為正耳。不然,豈周公數年攝政,能使三倍大於武王?宣王攘去夷狄,仍小成王三倍?且宣王,中興明君,美其復古,比諸成、康才四分之一,則展也大成,徒虛言耳。若宣王復古,始廣三千,則厲王之末,當城壞壓境,以文逆意,理在不然,故知復古,復成、康之時。以文、武先生,舉而言之耳。言修車馬,即首章、二章,上二句是也。言備器械攻戰之具,三章「建旐設旄」之類是也。復會諸侯於東都,四章是也。言復者,對上篇為復,猶《卷耳》言又也。因田獵,即六章、七章是也。而選車徒,即三章上二句是也。經先言選徒,序先言田獵者,選徒然後東行,故經先言之。序以選徒本為田獵,故言因田獵選車徒也。言因者,以會為主,因會而獵也。王者能使諸侯朝會,是事之美者,故以會諸侯為主焉。上三章先致其意。首章致會同之意,二章、三章致田獵之意,故云「駕言」、「摶獸」,皆致意之辭,未實行也。四章言既至東都,諸侯來會。五章言田罷之後,射餘獲之禽。六章、七章言田獵之事。卒章總歎美之也。班餘獲射在田獲之後,而先田言之者,以射是諸侯群臣之事,因上章諸侯來會而即說之,令臣事自相次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攻,堅。同,齊也。宗廟齊毫,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也。田獵齊足,尚疾也。○豪,戶刀反,依字作「毫」也。   四牡龐龐,駕言徂東。龐龐,充實也。東,洛邑也。○龐,鹿同反,徐扶公反。   [疏]「我車」至「徂東」。○正義曰:宣王言,我會同之戎車既堅致矣,我戎馬既齊力矣,四牡之馬龐龐然充實矣,當為我駕,我當乘之以往東都,與諸侯行會同也。○傳「宗廟」至「尚疾」。○正義曰:「宗廟齊毫,戎事齊力,田獵齊足」,《釋畜》文也。「尚純」、「尚強」、「尚疾」,是毛以義增解之也。齊其毫毛,尚純色;齊其馬力,尚強壯;齊其馬足,尚迅疾也。引之者,證經「既同」為齊力之義,因連引宗廟、田獵之全文。李巡曰:「祭於宗廟,當加謹敬,取其同色也。」某氏曰:「戎事,謂兵革戰伐之事,當齊其力,以載干戈之屬。」舍人曰:「田獵,取牲於苑囿之中,追飛逐走,取其疾而已。」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甫,大也。田者,大芟草以為防,或捨其中。褐纏旃以為門,裘纏質以為槸,間容握,驅而入,擊則不得入。之左者之左,之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獻禽於其下,故戰不出頃,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箋云:甫草者,甫田之草也。鄭有甫田。○甫,毛如字,大也。鄭音補,謂圃田,鄭藪也。艾,魚廢反。褐音曷。槸,魚列反,何魚子反,門中闑。轚音計,劉兆注《穀梁》云「繼也」,本又作「擊」,音同,或古歷反。「之左者之左」,一本無上「之」字,下句亦然。射,食弋反。抗,苦浪反,舉也。綏,本亦作「緌」,而隹反,下同。頃,苦穎反。甫田,舊音補,十藪,鄭有圃田,下同;毛依字。甫,大也。   [疏]「田車」至「行狩」。毛以為,宣王言我田獵之車既善好,四牡之馬又甚盛大,東都之界有廣大之草,可以就而田獵焉。當為我駕此車馬,我將乘之而往,狩獵於彼。言既會諸侯,又與田也。鄭唯以「東有甫草」為「圃田之草」為異耳。○傳「甫大」至「之道」。○正義曰:以田法,芟草為防,是廣大之處,故訓甫為大也。謂寬大之地,有草可芟,故言甫草也。因而廣言田獵之法,次在大草之意。田獵者,必大芟殺野草以為防限,作田獵之場,擬殺圍之處。或復止捨其中,謂未田之前,誓士戒眾,故教示戰法,當在其間止捨也。其防之廣狹無文。即為防限,當設周衛而立門焉。乃以織毛褐布纏通帛旃之竿,以為門之兩傍,其門蓋南開,並為二門,用四旃四褐也。又以裘纏椹質以為門中之闑。闑,車軌之裡,兩邊約車輪者。其門之廣狹,兩軸頭去旃竿之間各容一握。握人四指為四寸,是門廣於軸八寸也。入此門,當馳走而入,不得徐也。以教戰試其能否,故令驅焉。若驅之,其軸頭擊著門傍旃竿,則不得入也。所以罰不一也。以天子六軍,分為左右,雖同捨防內,令三軍各在一方,取左右相應。其屬左者之左門,屬右者之右門,不得越離部位,以此故有二門也。此屬夏苗之田也。《周禮》「仲夏,教茇捨。」鄭云:「茇捨,草止也。軍有草止之法。」此苗田即草止,明芟草止其中焉。或捨其中也。以教戰即軍禮,同,故言軍有草止之法。仲夏舉草舍之法,田禮皆當然也。故「仲冬教大閱」云:「前期群吏,戒眾庶,修戰法。虞人萊所田之野為表,百步則一,為三表。又五十步為一表。田之日,司馬建旗於後表之中,群吏以旗物鼓鐸鐲鐃,各帥其民而致。質明,弊旗,誅後至者。乃陳車徒,如戰之陳。注云:「萊,芟除可陳之處。表,所以識正行列也。四表積二百五十步。左右之廣,當容三軍,步數未聞。」鄭云「芟除可陳之處」,是芟草為教戰之所。傳言「田者,大芟草以為防」,則芟草為田獵之處,明先獵以教戰,合圍又在間焉,二者同處也。鄭以最南一表,以北百步為二表,又北百步為三表,又北五十步為四表,謂之後表。是四表二百五十步也。以下有以旌為左右和之門,故言「左右之廣,當容三軍,但步數未聞耳」。彼又曰:「以旌為左右和之門,群吏各帥其車徒,以敘和出左右。」注云:「軍門曰和,今謂之壘門,立兩旌以為之。敘和出,用次第出和門也。」彼旌即此旃也。彼言「敘和出」,此言「驅而入」,不同者,此據質明時初入和門。既入,同在後表之中,將以教戰也。既誓,從後表前至第二表,一弊其旗,車徒皆坐。又從第二表至前第三,又然。又從前第三至最前,退卻,教振旅,至後表。禮畢,當從是以出田,故敘和出左右,與此終始各舉其一,故不同也。計立旌為門,當在教戰之前。《周禮》以旌為左右和之門,文在教戰下者,以教戰之時,直言建旌後表之中,不說入門之事,故不言立門。教畢,以敘和出。因其將出而言立門,故文在下。其實戰之前,門已先設也。教戰既畢,士卒出和,乃分地為屯。既陳,車驅卒奔,驅禽,內之於防,然後焚燒此防草,在其中而射之。天子先發,然後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發謂發矢射之也。其天子發則先抗舉其大綏,諸侯發則舉其小綏。必舉此綏為表,天子諸侯殺之時,因獻其禽於其下也,故戰不出所期之頃田,不出所芟之防,不逐奔走。謂出於頃防者,不逐之,古之道也。抗綏,謂既射舉之,因置虞旗於其中,受而致禽焉。受禽獵止則弊之,故《王制》曰:「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下小綏。」注云:「下謂弊之。」是殺禽已訖,田止而弊綏也。各舉終始之一,故與此不同也。此等似有成文,未知其事所出。昭八年《穀梁傳》曰:「芟蘭以為防。以葛覆質為槷。」與此不同。《鄭志》答張逸云:「戰有頃數,不能盡其多少,猶今戰場者不出其頃界,田者不出其防也。」《王制》云:「昆蟲未蟄,不以火田。」則用火田獵。唯在冬耳.此言焚而射之。自焚所芟之草。非放火田獵。四時皆焚之也。故《地耿·山虞》、《澤虞》皆云:「大田,萊山田之野。」言大田,則天子四時之田皆然矣。既萊其地,明悉焚之。此時王仍未至本都,非正田之時。毛因大草,廣言獵法,不謂此時即然也。○箋「甫草」至「甫田」。○正義曰:以下云「搏獸於敖」,敖,地名,則甫草亦是地名,不宜為大,故易之為圃田之草。且東都之地,自有圃田,故引《爾雅》以證之。「鄭有圃田」,《釋地》文也。郭璞曰:「今滎陽中牟縣西圃田澤是也。」《職方》曰:「河南曰豫州,其澤藪曰圃田。」宣王之時,未有鄭國,圃田在東都畿內,故宣王得往田焉。   之子於苗,選徒囂囂。之子,有司也。夏獵曰苗。囂囂,聲也。維數車徒者,為有聲也。箋云:於,曰也。○囂,五刀反,或許驕反。數,所主反。   建旐設旄,搏獸於敖。敖,地名。箋云:獸,田獵搏獸也。敖,鄭地,今近滎陽。○搏音博,舊音付。近,附近之近。   [疏]「之子」至「於敖」。○毛言宣王欲鄉東都之時,其是子群吏之有司於是為將夏田之苗,選數車徒,不為讙嘩,唯數者有聲囂囂然。言時官人皆能其事也。既選車徒,王言當建立旐於車,而設旄牛尾於旐之首,與旄同建,我當乘之,往搏取禽獸於敖地也。○鄭以「於」為「曰」,則之子斥宣王,為異耳。○傳「之子」至「有聲」。○正義曰:《大司馬》:「仲夏,教茇捨,如振旅之陳。群吏選車徒。」謂數擇之也。此時事與彼同,則有司謂群吏有事者,大司馬之屬矣。傳以此子為有司,下文「之子」亦非王身,當謂凡從王者,非獨司馬官屬也。夏獵曰苗,則此時宣王為夏田也。上云「駕言行狩」者,是獵之總名,但冬獵大於三時,故狩為冬獵名耳,非宣王發意向東,許歷冬夏也。下云「有聞無聲」,則在軍不得讙嘩。而雲囂囂之聲,故知唯數者為有聲。○箋「於,曰」。○正義曰:傳之訓「於」為「於」、為「往」,無為「曰」者,箋以為「曰」,則與傳不同。言「之子曰」,「曰」則是命事之辭,「之子」當斥宣王,不得為有司也。下云「之子於征」,亦謂宣王行也,但不訓「於」字,則「於征」當為往征矣。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言諸侯來會也。   赤芾金舄,會同有繹。諸侯「赤芾金舄」,舄,達屨也。時見曰會,殷見曰同。繹,陳也。箋云:金舄,黃朱色也。○舄音昔。繹音亦。見,賢遍反,下同。   [疏]「駕彼」至「有繹」。○正義曰:言宣王之至東都,四方諸侯駕彼四牡之馬而來,其四牡之馬則奕奕然閑習。既朝見於王,而服赤芾金舄之飾。與王行會同之禮者,有陳於會同之位,言各以爵之尊卑,陳列於其位次者。○傳「諸侯」至「曰同」。○正義曰:言諸侯赤芾,對天子當朱芾也。言「金舄,達屨」者,《天官·屨人》注云:「舄有三等,赤舄為上,冕服之舄,下有白舄、黑舄。」此雲金舄者,即禮之赤舄也,故箋云「金舄,黃朱色」。加金為飾,故謂之金舄。白舄、黑舄猶有在其上者,為尊未達。其赤舄則所尊莫是過,故云「達屨」,言是屨之最上達者也。此舄也,而曰屨,屨,通名。以舄是祭服,尊卑異之耳,故屨人兼掌屨舄,是屨為通名也。「時見曰會,殷見曰同」,《大宗伯》文也。定本云「殷頫曰同」,誤也。注云:「時見者,無常期。」諸侯有不服者,王將有征伐之事,則既朝覲,王為壇於國外,合諸侯而命事焉。殷,眾也。十二歲,王如不巡狩,則六服盡朝。朝禮既畢,王為壇合諸侯,以命政焉。如是,則會、同其禮各別,不得並行之矣。但此時王與諸侯會東都,非十二年之事。言「同」者,以會、同對文則別,散則義通。會者,交會。同者,同聚。理既是一,故《論語》及此連言之。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決,鉤弦也。拾,遂也。佽,利也。箋云:佽,謂手指相佽比也。調,謂弓強弱與矢輕重相得。○夬,本又作「決」,或作「抉」,同古穴反。佽音次,《說文》子利反,云:「便利也。」比,毗志反。   射夫既同,助我舉柴。柴,積也。箋云:既同,已射,同復將射之位也。雖不中必助中者,舉積禽也。○柴,子智反,又才寄反,《說文》作「{此手}」,士賣反。中,丁仲反,下「中者」同。   [疏]「決拾」至「舉柴」。○正義曰:此章言諸侯從王田罷,賜射餘獲之事也。言時諸侯所有決之與拾既與手指相比次而和利矣,弓之與矢既強弱相得而調適矣,既田畢,王以餘獲之禽賜之,則以此射而取之。此射夫皆已射一番,若中得禽者,既同復將射之位,欲更射以求禽也。若以射之而不中者,則又助我中者舉積禽。此文承諸侯之下,射夫即諸侯也。其大夫亦在獲射之中,則此可以兼焉。諸侯而謂之射夫者,夫,男子之總名。○箋「佽謂」至「相得」。○正義曰:鄭以佽為利,其義不明,故申而成之。決著於右手大指,所以鉤弦,開體遂著於左臂,所以遂弦,手指相比次,而後射得和利,故毛云「佽,利」,謂相次然後射利,非訓佽為利也。言「調,謂弓強弱與矢輕重相得」者,弓體有強弱,各其力之所便。又弓矢之各有安危,調之使相得。○箋「既同」至「積禽」。○正義曰:田無射禮,唯既田乃有班餘獲射在於澤宮。言同復將射之位,在澤宮之位也。以言助我舉積,是不得利者助他人也,故射雖不中,必助中者舉積禽矣。《鄉射禮》云「禮,射不主皮,不勝者降」,即此是也。此謂士大夫以上有禮射者,庶人則以主皮當禮射,故鄉大夫以五物詢眾,三曰主皮,是也。   四黃既駕,兩驂不猗。言御者之良也。○猗,於寄反,又於綺反。   不失其馳,捨矢如破。言習於射御法也。箋云:御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工,矢發則中,如椎破物也。○捨音捨。椎,直追反。   [疏]「四黃」至「如破」。○正義曰:王既會諸侯,乃與之田。言王乘四黃之馬既駕矣,兩驂之馬不相依猗,御者節御此馬,令不失其馳騁之法。故令射者捨放其矢,則如椎破物,能中而駃也。言御良射善,所以美之。○箋「言御者之良」。○正義曰:《駟鐵》云:「六轡在手。」箋云:「言馬之良。」此雲御良者,雖馬御相須,而設文有意。彼雲在手,主說馬良,不用御者之力,故言在手而已。此雲驂不相猗,乃御者使之然,故雲御良。各觀其文而為說也。   蕭蕭馬鳴,悠悠旆旌,言不讙譁也。○讙音歡,又音暄。譁音花。徒御不驚,大庖不盈。徒,輦也。御,御馬也。不驚,驚也。不盈,盈也。一曰乾豆,二曰賓客,三日充君之庖,故自左膘而射之,達於右腢,為上殺。射右耳本,次之。射左髀,達於右<骨肖>,為下殺。面傷不獻。踐毛不獻。不成禽不獻。禽雖多,擇取三十焉,其餘以與大夫、士。以習射於澤宮,田雖得禽,射不中不得取禽。田雖不得禽,射中則得取禽。古者以辭讓取,不以勇力取。箋云:不驚,驚也。不盈,盈也。反其言,美之也。「射右耳本」,「射」當為「達」。三十者,每禽三十也。○庖,蒲茅反。膘,頻小反,又扶了反。《三蒼》云:「小腹兩邊肉也。」《說文》云:「脅後髀前肉也。」本亦作「髀」,蒲禮反。或又作「」。射,食亦反,下「射左髀」同。腢,本亦作「腢」,音愚,又五厚反,謂肩前也;《說文》同;郭音偶,謂肩前兩間骨;何依注。《公羊》自左膘射之,達於右腢,中心死疾,鮮潔也。又五回、五公二反。射右耳,食亦反。脾,本又作「髀」,方爾反,又薄禮反,謂股外。,餘繞反,又胡了反,謂水□也。字書無此字,一本作「<骨號>」,音羊紹反,又羊招反,呂忱於小反。本或作「膘」。踐,子淺反。   [疏]「蕭蕭」至「不盈」。○正義曰:言王之田獵,非直射良御善,又軍旅齊肅,唯聞蕭蕭然馬鳴之聲,見悠悠然旆旌之狀,無敢有讙嘩者。徒行鞔輦者,與車上御馬者,豈不驚戒乎?言以相警戒也。君之大庖,所獲之禽不充滿乎?言充滿也。○傳「徒輦」至「力取」。○正義曰:諸徒皆為徒行,此獨以為輦者,《釋訓》云:「徒御不驚輦者也。」《爾雅》特釋此文,故依而為說。《地官·鄉師》云:「大軍旅會同治其輦。」注云:「輦人挽行,所以載任器也。止以為蕃營。」《司馬法》輦有一斧一斤一鑿一梩。周輦加二板二築,夏後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而輦,周十五人而輦。是會田獵,人挽輦以徒行也。徒既為輦者,故御為御馬者也。以此美宣王之歌,故知不驚、不盈,聲而疊之,故箋反其言美之,此為美之深者也。鄭於此申毛者,反「鄂不韡韡」不從毛說,以上未有此比,故於是言之,明以後此類皆然矣。傳又因經「大庖不盈」,廣言殺獸充庖之事。一曰乾豆,謂第一上殺者,乾足以為豆實,供宗廟也。二曰賓客,謂第二殺者,別之以待賓客也。三曰充君之庖,謂第三下殺者,取之以充實君之庖廚也。君尊宗廟,敬賓客,故先人而後己,取其下也。又分別殺之三等,故自左膘而射之,達過於右肩腢,為上殺,以其貫心死疾,肉最絜美,故以為乾豆也。「射右耳本」,箋云「射」當為「達」,亦自左射之,達右耳本而死者,為次殺,以其遠心,死稍遲,肉已微惡,故以為賓客也。不言自左者,蒙上文可知。射左股髀,而達過於右脅,為下殺,以其中脅,死最遲,肉又益惡,充君之庖也。凡射獸,皆逐後從左廂而射之,達於右,言射左髀,則上殺達於右腢,當自左脅也。次殺右耳本,當自左肩腢也。不言自左,舉下殺之射左髀,可推而知也。《王制》及《公羊》、《穀梁》皆云「充君之庖」,無「廚」字。鄭云「庖,今之廚」,則傳本亦無「廚」字,「廚」,衍字也。定本亦無「廚」字。箋知射當為達者,以射必自左,不得從右而射,且與上下不類,故知當為達也。面傷不獻者,謂當面射之。翦毛不獻,謂在傍而逆射之。二者皆為逆射,不獻者,嫌誅降之義。不成禽不獻者,惡其害幼少。此不能使獵者無之,自君所不取,以示教法耳。禽雖多,擇取三十焉。鄭云:「三十者,每禽三十。」以君之獵,不宜諸種止取三十,故以為每禽焉。則宗廟、賓客、君庖各十也。其餘每禽三十之外,以與卿、大夫、士習射澤宮,所以班餘獲射也。不言諸侯,諸侯不常在。卿、大夫尚得與射,諸侯在射,可知也。以大獸公之,非復己物,君賜使射,故非中不取。言向者田獵所取,用勇力;今射者,禮樂所取,用辭讓也。此當有成文,《書傳》、《穀梁傳》與此略同。   之子於征,有聞無聲,有善聞而無喧嘩之聲。箋云:晉人伐鄭。陳成子救之,捨於柳舒之上,去穀七里,穀人不知。可謂有聞無聲。○聞音問,注同,本亦作「問」。   允矣君子,展也大成。箋云:允,信。展,誠也。大成,謂致太平也。   [疏]「之子」至「大成」。○毛以為,是從王往行群臣有善聞,而率其所部,無喧嘩之聲。王能使所從若是,信矣君子,宣王誠實也,其功大成。言太平也。○鄭以「之子」斥「宣王」為異耳。○箋「晉人」至「無聲」。○正義曰:事在哀二十七年《左傳》,曰:「晉荀瑤伐鄭,次於桐丘。鄭駟弘請救於齊。陳成子救鄭。及留舒,違穀七里,穀人不知。」是其事也。留、柳不同,蓋所據書異。穀本齊邑,而引之者,證無聲也。   《車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美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   [疏]「《吉日》四章,章六句」至「其上焉」。○正義曰:作《吉日》詩者,美宣王田獵也。以宣王能慎於微事,又以恩意接及群下,王之田獵能如是,則群下無不自盡誠心以奉事其君上焉。由王如此,故美之也。慎微,即首章上二句是也。接下,卒章下二句是也。四章皆論田獵,言田足以總之。時述此慎微接下二事者,以天子之務,一日萬機,尚留意於馬祖之神,為之祈禱,能謹慎於微細也。人君游田,或意在適樂,今王求禽獸,唯以給賓,是恩隆於群下也。二者,人君之美事,故時言之也。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述宣王接下之義,於經無所當也。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維戊,順類乘牡也。伯,馬祖也。重物慎微,將用馬力,必先為之禱其祖。禱,禱獲也。箋云:戊,剛日也,故乘牡為順類也。○禱,丁老反,馬祭也,《說文》作「禂」。為之,於偽反。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群丑。箋云:丑,眾也。田而升大阜,從禽獸之群眾也。   [疏]「吉日」至「群丑」。正義曰:言王於先以吉善之日維戊也,於馬祖之伯既祭之求禱矣,以田獵當用馬力,故為之禱祖,求其馬之強健也。田獵之車既善好,四牡之馬甚盛大,王乃乘之,升彼大陵阜之上,從逐其群眾之禽獸。言車牢馬健,故得歷險從禽,是由禱之故也。○傳「維戊」至「禱獲」。○正義曰:馬,國之大用,王者重之,故《夏官·校人》:「春祭馬祖,夏祭先牧,秋祭馬社,冬祭馬步。」注云:「馬祖,天駟。先牧,始養馬者。馬社,始乘馬者,馬步,神為災害馬者。」既四時各有所為祭之。馬祖祭之在春,其常也,而將用馬力,則又用彼禮以禱之。祭必用戊者,日有剛柔,猶馬有牝牡,將乘牡馬,故禱用剛日,故雲維戊,順其剛之類而乘牡馬。知「伯,馬祖」者,《釋天》云:「既伯既禱,馬祭也。」為馬而祭,故知馬祖謂之伯。伯者,長也。馬祖始是長也。鄭云:「馬祖,天駟。」《釋天》云:「天駟,房也。」孫炎曰:「龍為天馬,故房四星謂之天駟。」鄭亦引《孝經說》曰「房為龍馬」,是也。言重物慎微者,重其馬之為物,慎其祭之微者。將用馬力,必先為之禱其祖,是謹慎其微細也。言禱獲者,為田而禱馬祖,求馬強健,則能馳逐獸而獲之。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外事以剛日。差,擇也。獸之所同,麀鹿麌ぼ。鹿牝曰麀。麌ぼ,眾多也。箋云:同猶聚也。麇牡曰麌。麌復麌,言多也。○麀音憂。麌,愚甫反,《說文》作「噳」,云:「麋鹿群口相聚也。」麇,本又作「麇」,俱倫反。復,扶又反。   漆沮之從,天子之所。漆沮之水,麀鹿所生也。從漆沮驅禽,而致天子之所。○沮,七徐反。   [疏]「吉日」至「之所」。○毛以為,王以吉善之日庚午日也,既簡擇我田獵之馬,擇取強者,王乘以田也。至於田所,而又有禽獸。其獸之所同聚者,則麀之與鹿麌麌然眾多,遂以驅逆之車,驅之於漆沮之傍,從彼以至天子之所。以獵有期處,故驅禽從之也。上言乘車升大阜,下言獸在中原,此雲驅之漆沮,皆見獸之所在驅逐之事以相發明也。鄭唯以麌為獸名為異耳。○傳「外事」至「差擇」。○正義曰:「外事以剛日」,《曲禮》文也。言此者,上章順剛之類,故言維戊,擇馬不取順類,亦用庚為剛日,故解之,由擇馬是外事故也。莊二十九年《左傳》曰:「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則秋分以至春分,馬在廄矣。擇馬不必在廄,得為外事者,馬雖在廄,擇則調試善惡,必在國外故也。《禮記》注外事內事皆謂祭事,此擇馬非祭,而得引此文者,彼雖主祭事,其非祭事,亦以內外而用剛柔,故斷章引之也。庚則用外,必用午日者,蓋於辰午為馬故也。「差,擇」,《釋詁》文。○傳「鹿牝」至「眾多」。○正義曰:《釋獸》云:「鹿,牝麚,牝麀。」是鹿牝曰麀也。「麋麋,眾多」,與《韓奕》同,則傳本作麌字。○箋「麇牝」至「言多」。○正義曰:《釋獸》云:「麇,牡麌,牝麋。」是麇牡曰麌也。郭璞引《詩》曰:「麀鹿麌ぼ。」鄭康成解即謂此也,但重言耳。《音義》曰:「『麇』,或作『麇』,或作『麇』。」是為麇牡曰麌也。由麇之相類,又承鹿牡之下。本或作「麇牝」者,誤也。《釋獸》又云:「麋,牡麔,牝麎。」下箋云「祁當作麎。麎,麋牝」是也。必易傳者,以言獸之所同,明獸類非一,故知其所言者皆獸名。下「其祁孔有」,傳訓祁為大,直雲其大甚有,不言獸名,不知大者何物。且《釋獸》有麎之名,故易傳而從《爾雅》也。注《爾雅》者,某氏亦引《詩》云「瞻彼中原,其麎孔有」,與鄭同。下箋云「祁」當作「麎」。此麌不破字,則鄭本亦作麌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祁,大也。箋云:「祁」當作「麎」。麎,麋牝也。中原之野甚有之。○祁,毛巨私反,又止之反;鄭改作「麎」,音辰;郭音脤;何止屍反;沈市屍反。麋,亡悲反。儦儦俟俟,或群或友。趨則儦儦,行則俟俟。獸三曰群,二曰友。○儦,本作「麃」,又作「爊」,表嬌反,趨也,《廣雅》云:「行也。」俟音士,行也;徐音矣。   悉率左右,以燕天子。驅禽之左右,以安待天子。箋云:率,循也。悉驅禽順其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也。○射,食亦反。   [疏]「瞻彼」至「天子」。○毛以為,視彼中原之野,其諸禽獸大而甚有,謂形大而多也,故儦儦然有趨者,俟俟然有行者。其趨行或三三為群,或二二為友,是其甚有也。既而趨逆之車,驅而至於彼防。虞人乃悉驅之,循其左右之宜,以安待天子之射也。○鄭以為,視彼中原之野,其麋牝之獸甚有之。言中原甚有麎。餘同。○傳「趨則」至「二曰友」。○正義曰:上言多有諸獸,此宜說其行容。獸行多疾,當先言其趨,故以趨則儦儦,行則俟俟。《周語》曰「獸三為群」,故二曰友。友親於群,其數宜少。《易·損卦·六三》云:「一人行則得其友。」獸亦當然,故二曰友,三曰群。謂自三以上皆稱群,不必要三也。○傳「驅禽」至「天子」。○正義曰:此言安待天子,謂已入防中,乃虞人驅之,故《騶虞》傳曰:「虞人翼五豝以待公之發。」《駟鐵》箋云:「奉是時牡。」謂虞人與此待同也。言驅禽之左右者,以禽必在左射之,或令左驅令右,皆使天子得其左廂之便。以其未明,故箋又申之云:「循其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殪,壹發而死。言能中微而制大也。箋云:豕牡曰豝。○挾,子洽反,又子協反,又戶頰反。豝音巴。殪,於計反。兕,徐履反,本又作「」。中,張伸反。   以御賓客,且以酌醴。饗醴,天子之飲酒也。箋云:御賓客者,給賓客之御也。賓客謂諸侯也。酌醴,酌而飲群臣,以為俎實也。   [疏]「既張」至「酌醴」。○正義曰:虞人既驅禽待天子,故言既已張我天子所射之弓,既挾我天子所射發之矢,發而中彼小豝,亦又殪此大兕也。既殺得群獸以給御諸侯之賓客,且以酌醴與群臣飲時為俎實也。○傳「殪壹」至「制大」。○正義曰:《釋詁》云:「殪,死也。」發矢射之即殪,是壹發而死也。又解小豝、大兕俱是發矢殺之,但小者射中必死,苦於不能射中;大者射則易中,唯不能即死。小豝雲發,言發則中之。大兕言殪,言射著即死。異其文者,言中微而制大。○傳「饗醴」至「飲酒」。○正義曰:醴不可專飲。天子之於群臣,不徒設醴而已。此言酌醴者,《左傳》天子饗諸侯每云「饗醴,命之宥」。是饗有醴者,天子飲之酒,故舉醴言之也。○箋「御賓」至「俎實」。○正義曰:御者,給與充用之辭,故知御賓客者,給賓客之御也。知賓客謂諸侯者,天子之所賓客者,唯諸侯耳,故《周禮》「六服之內,其君為大賓,其臣為大客」,是也。彼對文,則君為大賓,故臣為大客。若散,則賓亦客也。故此賓客並言之,此箋舉尊言耳。其臣來及從君,則王亦以此給之也。言酌而醴群臣以為俎實者,以言「且以酌醴」,是當時且用之辭,則得禽即與群臣飲酒,故知以為俎實也。若乾之為脯,漬之為醢,則在籩豆矣,不得言俎實也。   《吉日》四章,章六句。   《南有嘉魚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二百七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一 十一之一  卷十一 十一之一   ◎鴻雁之什詁訓傳第十八   《鴻雁》,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於矜寡,無不得其所焉。宣王承厲王衰亂之敝,而起興復先王之道,以安集眾民為始也。《書》曰:「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宣王之為是務。○勞,力報反。來,力代反。矜,本又作「鰥」,同古頑反,徐又棘冰反。篇內「矜寡」同。老無妻曰矜,老無夫曰寡。   [疏]「《鴻雁》三章,章六句」至「其所焉」。○正義曰:作《鴻雁》詩者,美宣王也。由厲王衰亂,萬民分離逃散,皆不安止其居處。今宣王始立,能遣侯伯卿士之使,皆就而勞來,今還歸本宅安止,安慰而集聚之,使復其居業,為築宮室。又至於矜寡孤獨皆蒙周贍,無不得其所者,由是故美之也。勞來者,來,勤也,義與「勞」同,皆謂設辭以閔之。言萬民離散,不安其居,卒章上二句是也。而能勞來,首章次二句是也。至於矜寡,無不得其所者,首章下二句是也。其餘皆說安集之事,序總言焉。經、序參差者,敘述其次第當然,經主說安集為始,先陳王慇勤於民,然後本其未集,各為節文之勢,故不同也。○箋「宣王」至「是務」。○正義曰:由宣王承厲王衰亂之弊,故民有離散,以承此亂而起,興復先王之道,以安集眾民為始也。衣物破壞謂之獘。厲王壞亂天下,使萬民離散,猶衣之弊然。《雲漢》云「承厲王之烈」者,彼美宣王遇災而懼,災非厲王所致,故不言弊。此離散由厲王,故言弊也。《烝民·序》曰「周室中興」,是興復先王之道。知以安集眾民為始者,以宣王據亂而起,明其止先據散民不得,民未安居,先行餘政,故知以安集為始也。《書》曰:「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今《泰誓》文。言天將有立聖德者為天下父母,民之得有善政,有安居。彼武王將欲伐紂,民喜其將有安居,是民之所欲,安居為重也。宣王之為是務,言宣王之所為,安集萬民,是以民之父母為務,意同武王,所以為美。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興也。大曰鴻,小曰雁。肅肅,羽聲也。鴻雁知辟陰陽寒暑。箋云:興者,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肅,所六反,本或作「<肅羽>」,同。之子於征,劬勞於野。之子,侯伯卿士也。劬勞,病苦也。箋云:侯伯卿士,謂諸侯之伯與天子卿士也。是時民既離散,邦國有壞滅者,侯伯久不述職,王使廢於存省,諸侯於是始復之,故美焉。○劬,其俱反。注及下文同。《韓詩》云:「數也。」使,所吏反。   爰及矜人,哀此鰥寡。矜,憐也。老無妻曰鰥,偏喪曰寡。箋云:爰,曰也。王之意,不徒使此為諸侯之事,與安集萬民而已。王曰:當及此可憐之人,謂貧窮者,欲令周餼之,鰥寡則哀之,其孤獨者收斂之,使有所依附。○矜,棘冰反。喪,息浪反。令,力呈反。周音周,救也。餼,許氣反。   [疏]「鴻雁」至「鰥寡」。○正義曰:言鴻雁避所忌,就所欲,往飛之時,肅肅其羽為聲也。以興萬民去所惡,就有道,而歸往之時,其心喜樂也。此萬民所以有可就者,以時王遣使是子侯伯卿士,於是巡行其邦國,勞來天下之民,病苦於外野,故萬民得歸之。此侯伯卿士既安集萬民,又稱王命己曰:不但安民而已,亦當及此可憐之人,貧窮者,令周餼焉。又哀此無妻之鰥夫,偏喪之寡婦,當收斂之,使有所依附也。王命己,己當行焉。○傳「大曰鴻」至「寒暑」。○正義曰:鴻、雁俱是水鳥,故連言之。其形鴻大而雁小,嫌其同鳥雄雌之異,故傳辨之云「大曰鴻,小曰雁」也。知避陰陽寒暑者,春則避陽暑而北,秋則避陰寒而南,故並言之。此以所避,興民避惡,既有所避,自然歸善,故箋云:「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離散不得所,是無道。明君安集之,是有道也。言去無道之離散,就有道之安集,所興一事耳。不謂以厲王無道去之,宣王有道就之,何則?民離散者,豈能逃出中國、遠避厲王也?○箋「侯伯」至「美焉」。○正義曰:傳既以之子為侯伯卿士,故箋又解傳言:「侯伯卿士,謂諸侯之伯,與天子之卿士也。」毛知之子為侯伯卿士者,以此勞來之詩也。王使勞來,於天下唯侯伯與卿士耳,故僖元年《左傳》曰:「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是侯伯自於州內有罪者則征討之,災患則分救之。此安集萬民,亦救患之義。且州之內,侯伯所主,明王當遣焉,故知有侯伯也。又《周禮》「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歲偏存,三歲偏<兆見>,五歲偏省。」注云:「歲者巡守之,明歲以為始。自五歲之後,遂間歲遍省。」此天子於諸侯所命卿士也。春秋之時,天子每使卿聘魯,故知有卿士也。諸侯之伯,伯者,長也,諸侯之長謂之侯伯,即州牧是也,故《左傳》杜注云:「侯伯,州長也。列職於王即曰牧,於諸侯則謂之侯伯,一官而有三名也。」傳以之子是王所使之人,舉侯伯卿士而言耳。其實王官之伯亦有時述職,天子之大夫亦使於諸侯,故《下泉》傳曰:「諸侯有事則二伯述職。」春秋之世,每有大夫聘魯,是皆得為王使也。是時民既離散,邦國壞滅,知者,以百堵皆作,非直民居,邦國城邑亦築作之,故言邦國壞滅也。所以離散壞滅者,侯伯久不述職,王使廢於存省諸侯,故合然也。今宣王於是始遣侯伯述職,卿士存省,復先王之法,故美之。言述職者,述修其所掌之職事,上下通名,故《譜》曰:「武王巡狩述職。」昭五年《左傳》曰:「小有述職。」謂諸侯於天子也。又《烝民》曰:「仲山甫出祖。」傳曰:「言述職也。仲山甫,卿士也,亦言述職,是其通矣。卿士言王使者,以在王朝,故以王使言之。其實侯伯亦王所遣,總名皆王使,但存省不使侯伯耳。○箋「可憐之人」至「有所依附」。○正義曰:以下則言鰥寡,明此可憐之人是貧窮也。以貧窮無財,宜周餼之。周謂與之財,餼謂賜之食也。知可憐之人非孤獨者,以孤獨與鰥寡為類,同在「哀此」之中,故言「鰥寡則哀之,其孤獨者收斂之,使有所依附」也。男鰥女寡,皆身孤獨,故言其孤獨,以此無父之孤,無子之獨,亦宜哀焉。《王制》云:「四者,天民之窮而無告者也,皆有常餼。」是四者同也。言有常餼,則鰥寡亦周餼之。言收斂之者,對貧窮自有親眷,不須收斂。鰥寡則既收斂之,又周餼之。但哀其無所告,故箋別言之。   鴻雁于飛,集於中澤。中澤,澤中也。箋云:鴻雁之性,安居澤中,今飛又集於澤中,猶民去其居而離散,今見還定安集。之子於垣,百堵皆作。一丈為版,五版為堵。箋云:侯伯卿士,又於壞滅之國,征民起屋舍,築牆壁,百堵同時而起。言趨事也。《春秋傳》曰:「五版為堵,五堵為雉。」雉長三丈,則版六尺。○垣音袁。堵,丁古反。   雖則劬勞,其究安宅。究,窮也。箋云:此勸萬民之辭。女今雖病勞,終有安居。○究,居又反。   [疏]「鴻雁」至「安宅」。○正義曰:言鴻雁性好居澤,今往飛而集於澤中,得其志也。以興萬民亦情樂處家,今還歸而止於家中,亦得其欲也。萬民得以安處者,其是子侯伯卿士,又於壞滅之國,征民起築垣牆,令百堵俱起,由是得還定也。又言侯伯卿士勸已萬民曰:築作興造,雖則今劬勞,其於久得安居,欲使不憚勞也。民喜王使之勸己,故陳辭而美之。○傳「一丈」至「為堵」。○正義曰:板堵之數,經無其事,毛氏以義言耳。「五板為堵」,自是《公羊傳》。文公羊在毛氏之後,非其所據。五板為堵,謂累五板也。板廣二尺,故《周禮》說「一堵之牆,長丈,高一丈」。是板廣二尺也。○箋「春秋」至「六尺」。○正義曰:傳以一丈為板,鄭欲易之,故引傳文而證板之長短。《春秋傳》曰「五板為堵,五堵為雉」,定十二年《公羊傳》文也。《公羊》雖非正典,其言傳諸先達,故鄭據之以破毛也。言五堵為雉,謂接五堵成一雉。既引其文,約出其義,故云「雉長三丈,則板六尺」也。雉長三丈,經亦無文。古《周禮》說「雉高一丈,長三丈」。《韓詩》說「八尺為板,五板為堵,五堵為雉」。何休注雲《公羊》取《韓詩傳》云:「堵四十尺。」雉二百尺,以板長八尺,接五板而為堵,接五堵而為雉也。二說不同,故鄭《駮異義》辨之云:「《左氏傳》說鄭莊公弟段居京城,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古之雉制,《書傳》各不得其詳。今以《左氏》說鄭伯之城,方五里,積千五百步也。大都三國之一,則五百步也。五百步為百雉,則知雉五步,五步於度長三丈,則雉長三丈也。雉之度量於是定可知矣。」是鄭計雉所據之文也。王愆期注《公羊》云:「諸儒皆以為雉長三丈,堵長一丈。疑五誤當為三。」如是大通諸儒,唯與鄭板六尺不合耳。   鴻雁于飛,哀鳴嗷ぼ。未得所安集則嗷ぼ。然箋云:此之子所未至者。○嗷,本又作「嗷」,五刀反,聲也。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箋云:此哲人謂知王之意及之子之事者。我,之子自我也。維彼愚人,謂我宣驕。宣,示也。箋云:謂我役作,眾民為驕奢。   《鴻雁》三章,章六句。   《庭燎》,美宣王也。因以箴之。諸侯將朝宣王,以夜未央之時,問夜早晚。美者,美其能自勤以政事。因以箴者,王有雞人之官,凡國事為期,則告之以時,王不正其官而問夜早晚。○燎,力照反,徐又力燒反。鄭云:「在地曰燎,執之曰燭。」又云:「樹之門外曰大燭,於內曰庭燎,皆是照眾為明。」箴,之金反,諫誨之辭。朝,直遙反。下皆同。   [疏]「《庭燎》三章,章五句」至「箴之」。○正義曰:因以箴之者,言王雖可美,猶有所失。此失須治,若病之須箴。三章皆美其勤於政事,譏其不正其官,是美而因箴之事也。宣王既在變詩,此言美而箴之,以下規誨為衰失之漸。而首則《六月》、《采芑》,末則《斯干》、《無羊》,並不言美者,敘以示法。見宣王中興,置《斯干》、《無羊》於末,見終善以隱之。詩承刺後,不可復言其美,故去美以示意。既末不言美,故首亦去美,令始終相準,且見宣王賢君,其詩可以次正,故終始不言美。其間則各從其實也。以此王勤政事,而不正其官,美大過小,得中有失,故美而因箴之。《汾沮洳》則惡大善小,失中有得,故刺而因美焉,所以相反也。○傳「諸侯」至「早晚」。○正義曰:王有雞人之官,凡國事為期,則雞人告有司以其朝之時節,有司當以告王,不須問。今王問之,由王不正其官而問夜早晚,非度之宜,所以箴之也。「凡國事為期,則告之以時」,《周禮·雞人職》文也。注云:「像雞知時,告其有司主事者也。」鄭知一言之內兼有箴美者,以其篇更無箴刺之文。「夜如何其」,是問夜之辭。天子備官任使而親問時節,非王者之法,故知此即箴也。卒章是朝之正時,知不得時而美,失時而箴者,三章同云「夜如何其」,是王之失得一也,不得以時而為美矣。且依時而朝,未足為美,明美者,美其勤於親問;問之則非禮,故知此即為箴也。   夜如何其?箋云:此宣王以諸侯將朝,夜起曰:「夜如何其?」問早晚之辭。○其音基,辭也。   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央,旦也。庭燎,大燭。君子,謂諸侯也。將將,鸞鑣聲也。箋云:夜未央,猶言夜未渠央也,而於庭設大燭,使諸侯早來朝,聞鸞聲將將然。○央,於良反,《說文》云:「久也,已也。」王逸注《楚辭》云:「央,盡也。」將,七羊反,本或作「鏘」。注同。且,七也反,又子徐反,又音且。經本作「旦」。鑣,表驕反,又必苗反。渠,其據反。   [疏]「夜如」至「將將」。○正義曰:宣王以諸侯將朝,遂夜起問左右曰:夜如何其?其,語辭。言夜今早晚如何乎?王問之時,夜猶未渠央矣,而已見庭燎之光。言於時即是庭設大燭,以待諸侯。其君子諸侯以庭燎已設,皆來至止,人聞其鸞聲將將然。王勤政事,誠可美矣,而不正其官,失人君之道,故箴之。○傳「央旦」至「大燭」。○正義曰:未央者,前限未到之辭,故箋云「夜未央,猶言夜未渠央也」。故漢有未央宮,詩有《樂未央》。傳言「央,旦」者,旦是夜屈之限。言夜未央者,謂夜未至旦,非謂訓央為旦,故王肅云:「央,旦。未旦,夜半是也。」二章「夜未艾」,艾,久也。毛意艾取名於耆艾,艾者,是年之久。從幼至艾為年久,似從昏至旦為夜久。昏似幼,旦似艾,言夜未於久,亦是未至於旦。「未艾」與「未央」,其意同也。但下章言「晨」,則三章設文有漸,未央先於未艾也。此夜未旦者,作者言王問夜之時節耳,非對王之辭也。若對王未央,王應更寢,何當設燭以迎賓?以此知非對辭也。庭燎者,樹之於庭,燎之為明,是燭之大者,故云「庭燎,大燭」也。《秋官·司烜》云:「邦之大事,供蕡燭庭燎。」注云:「樹於門外曰大燭,門內曰庭燎。」不同者,以彼燭、燎別文,則設非一處。庭燎以庭名之,明在門內,故以大燭為門外。以文對,故異之耳。其散,則通也。《郊特牲》曰:「庭燎之百,由齊桓公始也。」注云:「僣天子也。庭燎之差,公蓋五十,侯伯子男皆三十。」是天子庭燎用百。古制未得而聞,要以物百枚並而纏束之,今則用松、葦、竹灌以脂膏也。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晢晢。君子至止,鸞聲噦噦。艾,久也。晢晢,明也。噦噦,徐行有節也。箋云:芟末曰艾,以言夜先雞鳴時。○艾,毛五蓋反,鄭音刈。晢,本又作「晢」,之世反。噦,呼會反,徐又呼惠反。芟,所銜反。先,蘚薦反。   [疏]箋「芟末」至「雞鳴時」。○正義曰:箋以傳雲艾取老之義,其理不安,故易之。何者?以一夜始譬一世,從昏至旦,猶從生至死耳,不得以老為旦也。若以夜未久,則是初昏之辭,時已雞鳴,左右不得謂之未久也,故易之以「芟艾」為喻。一物之全,是猶一夜也,以刀初芟,猶初昏也。芟竟,猶旦也。是艾者,以昏初為本,以過為末,所以成艾之名。言未成艾,猶初未至於旦,故言先雞鳴時也。朝禮,群臣別色始入,在雞鳴之後。此未至朝節,故知先雞鳴時也。未艾先於雞鳴,則未央又在其前,故王肅以為夜半,雖鄭亦當然矣。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煇,光也。箋云:晨,明也。上二章聞鸞聲爾。今夜鄉明,我見其旂,是朝之時也。朝禮,別色始入。○鄉,許亮反,字又作「鄉」。煇音暉。別,彼列反。旂音祈。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規宣王也。規者,正圓之器也。規主仁恩也,以恩親正君曰規。《春秋傳》曰:「近臣盡規。」○沔,綿善反,徐莫顯反。   [疏]《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正義曰:作《沔水》詩者,規宣王也。圓者周匝之物,以比人行周備。物有不圓匝者,規之使成圓。人行有不周者,規之使周備,是匡諫之名。刺者,責其為惡。言宣王政教多善,小有不備,今欲規之使備,故言規之,不言刺也。經雲諸侯不朝天子,妄相侵伐,又讒言將起,王不禁之。欲王治諸侯,察譖佞,皆規王使為善也。○箋「規者」至「盡規」。○正義曰:正物之器,不獨規也。規以正圓,矩以正方,繩正曲直,權正輕重,皆可以比。諫君獨言規者,以「主仁恩,以恩親正君曰規」。規之使圓,則外無廉隅,猶人之為恩,貌不嚴肅,故五行規主東方,是主仁恩也。案《援神契》云:「春執規,夏持衡,秋執矩,冬持權。」所引《春秋傳》者,《外傳·周語》文也。言君之近臣,當盡誠以規君,亦取恩親之義。   沔彼流水,朝宗於海。興也。沔,水流滿也。水猶有所朝宗。箋云:興者,水流而入海,小就大也。喻諸侯朝天子亦猶是也。諸侯春見天子曰朝,夏見曰宗。○朝,直遙反。注皆同。見,賢遍反。下文同。鴥彼飛隼,載飛載止。箋云:載之言則也。言隼欲飛則飛,欲止則止,喻諸侯之自驕恣,欲朝不朝,自由無所在心也。○鴥,惟必反。隼,息尹反。   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邦人諸友,謂諸侯也。兄弟,同姓臣也。京師者,諸侯之父母也。箋云:我,我王也。莫,無也。我同姓異姓之諸侯,女自恣不朝,無肯念此於禮法為亂者。女誰無父母乎?言皆生於父母也。臣之道,資於事父以事君。   [疏]「沔彼」至「父母」。○正義曰:沔然而滿者,彼流水也。此水之流,當朝宗而入於海,小就大也。以喻強盛者,是彼諸侯也。此諸侯亦當朝宗天子,臣事君也。何為今更不然?鴥然而疾者彼飛隼,其意欲飛則飛,欲止則止,自由無所畏也。以喻彼諸侯欲朝則朝,欲否則否,自恣無所懼也,故責之。嗟乎!我王兄弟同姓之國,反為邦君之人異姓諸侯,此同姓異姓,汝皆我王之諸友,何為自恣不朝,無肯念此於禮法為亂者?若然,則誰無父母乎?何者?人皆生於父母,臣之道,資於事父以事君,故京師者,諸侯之父母,何為不以事父母之道事京師也?諸侯自恣如是,王不能禁,所以規王也。○傳「水猶有所朝宗」。○正義曰:雲猶者,以水無情,猶義有朝宗,況人而可無朝宗乎?朝宗者,本諸侯於天子之禮,故箋引《大宗伯》云:「春見天子曰朝,夏見曰宗。」臣之朝君,猶水之趨海,故以水流入海為朝宗也。《禹貢》亦云:「江、漢朝宗於海。」彼注云:「以著人臣之禮。見江、漢、吳、楚,有道後服,無道先強,故以著義。」以水入海多矣,獨於江、漢言朝宗,故雲著義也。《大宗伯》注云:「朝,朝也,欲其來之早。宗,尊也,欲其尊王。」皆以人事名之。水無此情,故云「著義」也。○傳「邦人」至「父母」。○正義曰:《尚書》云:「我友邦塚君。」是天子謂諸侯為友也。邦人,有國之辭,故知諸友謂諸侯也。此經「嗟我」下,通兄弟、邦人並責之諸友之文,足以容同姓。但以同姓為親,故先責兄弟。兄弟是同姓,則邦人諸友為異姓,故箋云「我同姓異姓諸侯」,總責之也。言京師者,諸侯之父母,以責不朝於京師,故以京師為父母也。箋申解名京師為父母之意,言皆生於父母。臣之道,資於事父以事君,本其恩親以責之,故名京師為父母。箋云「自恣不朝」,《集注》及定本「恣」下有「聽」字。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言放縱無所入也。箋云:湯湯,波流盛貌。喻諸侯奢僣,既不朝天子,復不事侯伯。○湯,失羊反。復,扶又反。鴥彼飛集,載飛載揚。言無所定止也。箋云:則飛則揚,喻諸侯出兵,妄相侵伐。   念彼不跡,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不跡,不循道也。弭,止也。箋云:彼,彼諸侯也。諸侯不循法度,妄興師出兵。我念之憂,不能忘也。○跡,井亦反。弭忘,彌氏反。下同。   [疏]「沔彼」至「弭忘」。○正義曰:沔然而滿者,彼流水也。此水之流湯湯然,波流漫溢,無所入。既不注於海,復不入大川。以興強盛者,彼諸侯也。此諸侯奢僣,故恣無所事。既不朝天子,又不事侯伯。鴥然而疾飛者彼飛隼,則已飛而不息,則又加之遊揚,妄相擊害。以興彼自恣之諸侯,則已不朝天子,則又加以出兵,妄相侵伐。故我念彼不循道之諸侯,為此則起則行妄出兵之事者,心為之憂矣,不可止而忘之。○傳「言故縱無所入」。○正義曰:言水放散縱長無所入,猶諸侯奢泰放恣,無所臣事也。「無所」者,是廣辭。非徒不入於海,又不注大川,以喻諸侯亦然,故箋申之云:「既不朝天子,復不事侯伯。」以傳「無所入」之言,知有侯伯之義,故下箋亦云「王與侯伯不當察之」,緣此有侯伯故也。定本云「放衍無所入」。《集注》云「放恣」。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箋云:率,循也。隼之性,待鳥雀而食。飛循陵阜者,是其常也。喻諸侯之守職,順法度者,亦是其常也。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懲,止也。箋云:訛,偽也。言時不令小人好詐偽,為交易之言,使見怨咎,安然無禁止。○好,呼報反。   我友敬矣,讒言其興!疾王不能察讒也。箋云:我,我天子也。友,謂諸侯也。言諸侯有敬其職、順法度者,讒人猶興其言以毀惡之。王與侯伯不當察之。○惡,烏路反。   [疏]「鴥彼」至「其興」。○正義曰:鴥然彼自往之飛隼,當循彼中陵,是其常。以興自恣之諸侯,亦當守職慎法,是其常。言諸侯之不可起行妄伐,猶飛隼之不可飛揚妄作也。諸侯之不守法,非直由其自恣然,亦由當時不令之小人為詐偽之言,使人見怨咎者,安然莫之肯禁止之者,故致讒言我諸侯之友有恭敬其職事者矣。讒人之言,其又興起以毀惡之,而王與諸侯何以不當察之乎?以此令諸侯益不守法也。此篇主責諸侯之自恣,因疾王之不察讒者。先責下而後刺上,欲規王令禁察之。○箋「好詐」至「怨咎」。○正義曰:詐偽交易之言者,謂以善言為惡,以惡言為善,交而換易其辭,斗亂二家,使相怨咎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   《鶴鳴》,誨宣王也。誨,教也。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鶴鳴,《草木疏》云:「鶴鳴聞八九里。」   [疏]「《鶴鳴》二章,章九句」。○正義曰:上言規,此言誨者,規謂正其已失,誨謂教所未知。彼諸侯專恣,是巳然之事,故謂之規。此求賢者未是已失,直以意教,故謂之誨。敘者觀經而異文。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興也。皋,澤也。言身隱而名著也。箋云:皋澤中水溢出所為坎,自外數至九,喻深遠也。鶴在中鳴焉,而野聞其鳴聲。興者,喻賢者雖隱居,人咸知之。○九皋,音羔,《韓詩》云:「九皋,九折之澤。」聞音問。下同。數,色主反。魚潛在淵,或在於渚。良魚在淵,小魚在渚。箋云:此言魚之性寒則逃於淵,溫則見於渚,喻賢者世亂則隱,治平則出,在時君也。○見,賢遍反。治,直吏反。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不維蘀。何樂於彼園之觀乎?蘀,落也。尚有樹檀而下其蘀。箋云:之,往。爰,曰也。言所以之彼園而觀者,人曰有樹檀,檀下有蘀。此猶朝廷之尚賢者而下小人,是以往也。○樂音洛,沈又五孝反。注及下同。爰音袁。檀音壇。蘀音託。觀,古亂反。下同。朝,直遙反。   它山之石,可以為錯。錯,石也,可以琢玉。舉賢用滯,則可以治國。箋云:它山,喻異國。○錯,七落反,《說文》作「厝」,云:「厲石也。」《字林》同,千故反。琢,涉角反。   [疏]「鶴鳴」至「為錯」。○毛以為,言鶴鳴於九皋之中,其聲聞於外方之野。鶴處九皋,人皆聞之。以興賢者隱於幽遠之處,其名聞於朝之間。賢者雖隱,人咸知之,王何以不求而置之於朝廷乎?所以必求此隱者,以魚有能潛在淵者,或在於渚者。小魚不能入淵而在渚,良魚則能逃處於深淵。以興人有能深隱者,或出於世者。小人不能自隱而處世,君子則能逃遯而隱居。逃遯之人多是賢者,故令王求之。王若置賢人於朝,則人言云:「我何以樂彼之園而欲往觀之乎?曰:『以上有善樹之檀,而其下維有惡木之蘀。我所以觀焉。』」以興何以樂彼之朝而欲往觀之乎?以上有德善之人,而其下維有不賢之人,我所以往也。王得賢,則為人樂觀其朝。如此,何以不求之?非但在朝為人所觀,又它山遠國之石,取而得之,可以為錯物之用。興異國沈滯之賢,任而官之,可以為理國之政。國家得賢匡輔以成治,猶寶玉得石錯琢以成器,故需求之也。王者雖以天下為家,畿外亦得為異國也。○鄭唯次二句為異。餘同。○箋「皋澤」至「鳴聲」。○正義曰:鄭以一鳥不鳴九澤,而雲九皋者,然則明深九坎也。澤者水之所鍾,故知澤中水溢出所為坎,自外數至九,於時澤有然者,故作者舉之以喻深遠也。鶴者善鳴之鳥,故在澤焉,而野聞其鳴聲。陸機《疏》云:「鶴形狀大如鵝,長腳青翼,高三尺,喙長四寸餘,多純白,或有蒼色者,今人謂之赤頰。當夜半鳴,故《淮南子》云「雞知將旦,鶴知夜半」。其鳴高亮,聞八九里。雌者聲差下。今吳人園囿中及士大夫家皆養之。」○傳「良魚」至「在渚」。○正義曰:毛以潛淵喻隱者。不雲大魚,而雲良魚者,以其喻善人,故變文稱良也。○箋「此言」至「則出」。○正義曰:此文止有一魚,復雲或在,是魚在二處。以魚之出沒,喻賢者之進退,於理為密。且教王求賢,止須言賢之來否,不當橫陳小人,故易傳也。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箋云:天高遠也。魚在於渚,或潛在淵。箋云:時寒則魚去渚,逃於淵。   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穀。穀,惡木也。○穀,工木反,《說文》云:「楮也。從木,穀聲。」非從禾也。以上章上檀下蘀類之,取其上善下惡,故知「穀,惡木」也。   [疏]傳「穀,惡木」。○正義曰:以上檀蘀類之,取其上善下惡,故知「穀,惡木」也。陸機《疏》云:「幽州人為之穀桑,荊楊人謂之穀,中州人謂之楮。殷中宗時,桑穀其生是也。今江南人績其皮以為布,又搗以為紙,謂之穀皮紙,絜白光澤,其裡甚好。其葉初生,可以為茹。」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攻,錯也。   《鶴鳴》二章,章九句。   《祈父》,刺宣王也。刺其用祈父不得其人也。官非其人則職廢。祈父之職,掌六軍之事,有九伐之法。祈、圻、畿同。○祈,勤衣反。父音甫。下同。   [疏]《祈父》三章,章四句。○正義曰:經二章皆勇力之士,責祈父之辭,舉此以刺王也。○箋「圻父」至「畿同」。○正義曰:下傳以祈父為司馬,故言其所掌之事。《大司馬序》云:「王六軍。」是掌六軍之事也。其職曰:「掌九伐之法,正邦國。」注云:「諸侯之於國,如樹木之有根本,是以言伐。」云「憑弱犯寡則眚之」,猶人眚瘦,四面削其地。「賊賢害民則伐之」,有鐘鼓曰伐。「暴內陵外則壇之」,壇讀如墠,置之空墠,出其君,更立其次賢者。「野荒民散則削之」,田不治,民不附,削其地。「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執而治其罪,正殺之。「放弒其君則殘之」,殘滅其為惡。「犯令陵政則杜之」,杜塞使不得與鄰國交通。「外內亂,鳥獸行,則滅之」,悖人倫,誅滅去之。是有九伐之法也。由其軍行征伐,事有苦樂,為爪牙所怨,故言其所掌也。此職掌封畿兵甲,當作「畿」字,今作「圻」,故解之。古者祈、圻、畿同字,得通用,故此作「祈」,《尚書》作「圻」。   祈父,祈父,司馬也,職掌封圻之兵甲。箋云:此司馬也,時人以其職號之,故曰祈父。《書》曰:「若疇圻父。」謂司馬。司馬掌祿士,故司士屬焉。又有司右,主勇力之士。○,此古「疇」字,本或作「壽」,按孔注《尚書》直留反,馬、鄭音受。   予王之爪牙。胡轉予於恤,靡所止居?恤,憂也。宣王之末,司馬職廢,姜戎為敗。箋云:予,我。轉,移也。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辭也。我乃王之爪牙,爪牙之士當為王閒守之衛,女何移我於憂,使我無所止居乎?謂見使從軍,與姜戎戰於千畝而敗之時也。六軍之士,出自六鄉,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為王,於偽反。下「母為父」同。   [疏]「祈父」至「止居」。○正義曰:時爪牙之士呼司馬之官曰:祈父,我乃王之爪牙之士,所職有常,不應遷易。汝何為移我於所憂之地,使我無所止居乎?由宣王不明,使人不稱,故陳之以刺王。○箋「此司馬」至「之士」。○正義曰:以傳未明,更申其說。此司馬職其掌封畿,「時人以其職號之,故曰祈父。《書》曰:『若疇圻父。』謂司馬也」。言古亦謂司馬為圻父,非獨《詩》也。「若疇圻父」,《酒誥》文也。彼注云:「順壽萬民之圻父。圻父謂司馬,主封畿之事。」與此同意也。定本作「若疇」,與鄭義不合,誤也。又解祈父為爪牙所責之意,司馬掌祿士,故司士之官屬焉,是爵祿黜陟由司馬也。其屬又有司右之官,主勇力之士,故爪牙屬司馬也。司馬主爪牙之士,其職得爵人。今轉爪牙之士於可憂之地,故所以怨之也。《司士職》曰:「以德詔爵,以功詔祿。」注引《王制》曰:「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祿之。」是司士所掌,以告司馬,司馬告於王而進退之。處人憂樂,皆司馬之所為,故恨其轉予於恤也。因言司馬所掌,逆申下恨之意。司右主勇力之士者,《司右職》曰:「凡國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屬焉。」注云:「勇力之士屬焉,選右當於其中。五兵者,弓矢、殳、矛、戈、戟也。」此王之爪牙,即彼勇力之士,故引之也。○傳「宣王」至「為敗」。○正義曰:《周語》云:「宣王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史記·周本紀》云:「宣王即位。四十六年而崩。」是末有姜戎為敗也。毛知此當姜戎之敗者,以宣王之征,所往皆克。此言轉予於恤,有危敗之憂。宣王之敗,唯姜戎耳,故言姜戎為敗以當之。自為姜戎所敗,而言司馬職廢者,以征伐,司馬所典故也。《常武》美宣王命程伯休父為大司馬,則休父,賢者也。言職廢者,蓋休父卒後,他人代之,其人不賢,故廢職也。○箋「我乃」至「之士」。○正義曰:鳥用爪,獸用牙,以防衛己身。此人自謂王之爪牙,以鳥獸為喻也。當為王閒守之衛者,謂防閒守禦之衛也。知者,以其言爪牙是勇力者也。言胡轉予於恤,是不應轉而轉之也。有勇力而不當轉於憂,唯守衛者耳,故知當為王閒守之衛也。《司右》止言勇力屬焉,不言使之守衛。《夏官·虎賁氏》:「下大夫二人。」其屬者,「虎士八百人」。其職云:「虎賁氏掌先後王而趍以卒伍,軍旅會同亦如之,捨則守王閒。王在國,則守王宮。國有大故,則守王門。」注云:「捨,王出所止宿處。閒,梐枑也。然則為王閒守,乃是虎賁之屬,非《司右》勇力士也。此言當為王守衛者,《周禮》司右、虎賁連官耳。虎賁掌虎士,司右主勇士。虎賁之徒既為宿衛,則司右之徒亦為宿衛矣。司士正朝儀之位,虎士在路門之右,大右在路門之左。大右則司右也。虎士言其徒,不言其官。大右言其官,不言其屬。明司右與虎賁氏俱率其屬以衛王,互文以相明也。不然,豈空屬司右,無任役乎?以此知爪牙之士當為王閒守之衛也。比勇力之士,選右當於中,若車右,出征則是其常職。今恨移我於憂,謂見使從軍,則不為車右。蓋使之為步卒,故恨也。傳言姜戎敗,不言敗處,故申之云:「戰於千畝而敗也。」杜預云:「西河介休縣南有地名千畝。」則王師與姜戎在晉地而戰也。《國語》云:「宣王不籍千畝,虢文公諫而不聽。三十九年,戰於千畝。」孔晁云:「宣王不耕籍田,神怒民困,為戎所伐,戰於近郊。」則晁意天子籍田千畝,還在籍田而戰。則千畝在王之近郊,非是晉地,義或然也。又解此爪牙之士所以不應從征者,以六軍之士出自六鄉,法不取王之爪牙之士也。《小司徒職》曰:「乃頒比法於六鄉之大夫,使各登其鄉之眾寡。乃會萬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以起軍旅。」又曰:「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是出自六鄉也。   祈父,予王之爪士。士,事也。胡轉予於恤,靡所厎止?厎,至也。○厎,瓜履反。   祈父,亶不聰。亶,誠也。○亶,都旦反。   胡轉予於恤,有母之屍饔!屍,陳也。熟食曰饔。箋云:己從軍,而母為父陳饌飲食之具,自傷不得供養也。○供,九用反。養,羊亮反。   [疏]「祈父」至「屍饔」。○正義曰:上恨身無所居,此恨不得供養,責之曰:祈父,汝誠是不聰慧之人。汝若聰慧,何為移我於憂危之地,令我不得居家供養,使我所有尊母,令之陳熟食以奉父乎?○傳「熟食曰饔」。○正義曰:對例則飪為熟,散則通。此雲屍,是陳之辭,明熟食,故可陳也。○箋「己從」至「供養」。○正義曰:千畝之戰,王之郊內勝負不至多時,而恨其不得代母為父陳食者,時王室既衰,戰則恐敗,恨其轉已,故舉此以刺,不得為多歷時日而恨也。許氏《異義》引此詩曰:「『有母之屍饔』,謂陳饔以祭。」志養不及親,彼為論饔餼,生死不爭,此文故不駮之,其義當如此。箋非為祭也。   《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駒》,大夫刺宣王也。刺其不能留賢也。○白駒,馬五尺以上曰駒。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宣王之末,不能用賢,賢者有乘白駒而去者。縶,絆。維,系也。箋云:永,久也。原此去者,乘其白駒而來,使食我場中之苗。我則絆之系之,以永今朝。愛之,欲留之。○皎,古了反,絜白也。場,直良反。縶,陟立反,徐丁立反。絆音半,系足曰絆。   所謂伊人,於焉逍遙?箋云:伊當作「繄」,繄猶是也。所謂是乘白駒而去之賢人,今於何游息乎?思之甚也。○焉,於虔反,又如字。下同。繄,烏兮反。   [疏]《白駒》四章,章四句。「皎皎」至「逍遙」。○正義曰:宣王之末,不能用賢,有賢人乘皎皎然白駒而去者。我原其乘此白駒而來,食我場中之苗。我則縶絆之,維持之。謂絆縶其馬,留其人,以久今日之朝。既思而不來,又述而言曰:所謂是乘白駒而去之賢人,今於何處逍遙游息乎?不知所適,言思見之甚也。以久今朝者,得賢人與之言話,則今日可長久。猶《山有樞》云「且以永日」也。○傳「宣王」至「縶絆」。○正義曰:以宣王之行,初善後惡。《烝民序》云:「任賢使能,周室中興。」明是初時事。此刺不能留賢,故知宣王之末也。僖二十八年《左傳》曰:「韅靷鞅靽。」杜預云:「在後曰靽。」則縶之謂絆其足,維之謂系靷也。○箋「食我場中之苗」。○正義曰:言食苗藿,則夏時矣。《七月》注云:「春夏為圃,秋冬為場。」《場人》注云:「場,築地為墠,季秋除圃中為之。」此宜雲圃,而言場者,以場、圃同地耳,對則四時異名,散則繼其本地,雖夏亦名場也。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藿猶苗也。夕猶朝也。○藿,火郭反。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賁,飾也。箋云:願其來而得見之。《易》卦曰:「山下有火,賁。」賁,黃白色也。○賁,彼義反,徐音奔。毛、鄭全用《易》為釋。爾公爾侯?逸豫無期。爾公爾侯邪,何為逸樂無期以反也?○樂音洛。   慎爾優遊,勉爾遁思!慎,誠也。箋云:誠女優遊,使待時也。勉女遁思,度已終不得見。自訣之辭。○遯,字又作「遁」,徒遜反,徐徒損反。度己,待洛反,下音紀。訣音決。   [疏]「皎皎」至「遁思」。○正義曰:言有賢人乘皎皎然白駒而去者,其服賁然而有盛飾。已原其來,思而得見之也。既願而來,即責之:公侯之尊,可得逸豫。若非公侯,無逸豫之理。爾豈是公也?爾豈是侯也?何為亦逸豫無期以反乎?思而不來,設言與之訣。汝誠在外優遊之,事勉力行,汝遁思之志,勿使不終也。極而與之自訣之辭也。此來思、遁思,二思皆語助,不為義也。○傳「賁,飾」。箋「易卦」至「白色」。○正義曰:「賁,飾」,《易·序卦》文。「山下有火,賁」,《易·象》文也。賁卦離下艮上,艮為山,離為火,故言山下有火,以火照山之石,故黃白色也。其卦名曰賁者,鄭云:「離為日,日,天文也。艮為石,地文也。天文在下,地文在上,天地之文,交相而成,賁賁然是也。」此賁賁必為賢者之貌。箋、傳不言貌,此思賢者,當以車服表之。皎皎為馬之貌,賁不宜為人之貌,蓋謂其衣服之飾也。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空,大也。生芻一束,其人如玉。箋云:此戒之也。女行所捨,主人之餼雖薄,要就賢人,其德如玉然。○芻,楚俱反。   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箋云:毋愛女聲音,而有遠我之心。以恩責之也。○毋音無,本亦作「無」。毋字與「父母」之字不同,宜詳之。他皆仿此。   [疏]「皎皎」至「遐心」。○正義曰:言有乘皎皎然白駒而去之賢人,今在彼大谷之中矣。思而不見,設言形之。汝於彼所至,主人禮餼待汝雖薄,止有其生芻一束耳,當得其人如玉者而就之,不可以貪餼而棄賢也。又言我思汝甚矣,汝雖不來,當傳書信,毋得金玉汝之音聲於我。謂自愛音聲,貴如金玉,不以遺開我,而有疏遠我之心。已與之有恩,恐遂疏己,故以恩責之,冀音信不絕。○傳「空,大」。○正義曰:以谷中容人隱焉,其空必大,故云「空,大」,非訓空為大。《桑柔》云「有空大谷」。是空谷大也。此云「在彼空谷」,則知其所適。上云「於焉逍遙」及「於焉嘉客」,為不知所適之辭者,以思之不得,故言不知所在。此以賢者隱居,必當潛處山谷,故舉以為言。空谷非一,猶未是知其所在也。○箋「毋愛女聲音」。○正義曰:定本、《集注》皆然。   《白駒》四章,章六句。   《黃鳥》,刺宣王也。刺其以陰禮教親而不至,聯兄弟之不固。○聯音連。   [疏]《黃鳥》三章,章七句。○箋「刺其」至「不固」。○正義曰:箋解婦人自為夫所出,而以刺王之由。刺其以陰禮教男女之親,而不至篤聯結其兄弟。夫婦之道不能堅固,令使夫婦相棄,是王之失教,故舉以刺之也。《大司徒》十有二教,其三曰:「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又曰:「以本俗六,安萬民。」其三曰:「聯兄弟。」是鄭所引之文也。言「不至」、「不固」,鄭以義增之。彼注云:「陰禮,謂男女之禮。昏姻以時,男不曠,女不怨。」是也。謂之陰者,以男女夫婦,寢席之上,陰私之事,故謂之陰禮。《地官·媒氏》云「凡男女之陰訟,聽之於勝國之社」。是謂男女之事為陰也。彼注又云:「聯猶合也。」兄弟謂昏姻嫁娶,是謂夫婦為兄弟也。夫婦而謂之兄弟者,《列女傳》曰:「執禮而行兄弟之道。」何休亦云:「圖安危可否,兄弟之義,故比之也。」   黃鳥黃鳥,無集於穀,無啄我粟。興也。黃鳥,宜集木啄粟者。箋云:興者,喻天下室家不以其道而相去,是失其性。○啄,陟角反。此邦之人,不我肯穀。穀,善也。箋云:不肯以善道與我。   言旋言歸,復我邦族。宣王之末,天下室家離散,妃匹相去,有不以禮者。箋云:言,我。復,反也。○妃音配。   [疏]「黃鳥」至「邦族」。○正義曰:言人有禁語云:「黃鳥黃鳥,無集於我之穀木,無啄於我之粟。」然黃鳥宜集本啄粟,今而禁之,是失其性。喻婦人述男子禁己云:「婦人婦人,無居我之室,無得啖我之食。」然婦人之在夫家,宜居室啖食。今夫禁己,是失其夫婦之所宜也。婦人見其如此,知必棄己,即與之訣別而去之,曰:「此邦國之人已於我若此,則不我肯以善相與,是不肯以善道與我也,故我今迴旋,我今還歸,復反我邦國宗族矣。」言此邦之人「復我邦族」者,言夫與已不善,居異所耳,不必即他邦也。   黃鳥黃鳥,無集於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不可與明夫婦之道。箋云:「明」當為「盟」。盟,信也。   言旋言歸,復我諸兄。婦人有歸宗之義。箋云:宗,謂宗子也。   [疏]「不可」至「諸兄」。○毛以為,婦人既被夫棄,己言此邦國之人不可與明夫婦之道,今我迴旋,我還歸,復反我宗族之兄家也。○鄭唯「不可與盟」為異。○傳「不可」至「之道」。○正義曰:夫婦之道,以義居者也,當同居共食。今而禁之,闇昧於三綱之道。苟欲出之,不知婦人非七出不得去,是不可與明夫婦之道也。○箋「明當為盟。盟,信」。○正義曰:易傳者,以下云「不可與處」,言其夫不可共處也。此云「不可與明」,亦當雲其夫不可與共盟也。若是明夫婦之道,其明與否,夫獨為之,非婦所當共,故知字誤,當作「盟」也。《曲禮下》曰:「約信曰誓,蒞牲曰盟。」盟是信誓之事,故云:「盟,信也。」禮,諸侯有相背違者,盟以信之。而不信之人,既盟復背。此婦為夫所薄,意欲盟而固之,以其無信,終必棄己,故云「不可與盟」也。○傳「婦人有歸宗之義」。○正義曰:傳於此言歸宗者,以婦人之所尊者,其兄也,因此『諸兄』之文,故言歸宗。《喪服》「為昆弟之為父後者」,傳曰:「何以期也?婦人雖在外,必有歸宗。曰小宗,故服期也。」此以諸兄為宗之文也。彼所言歸宗,唯謂大夫以下,其妻父母沒,有歸寧於宗。要被出還家,亦為歸宗,故准彼而言也。箋恐謂宗是大宗,故云「謂宗子」,亦謂宗兄也。   黃鳥黃鳥,無集於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處,居也。○栩,況甫反。言旋言歸,復我諸父。諸父,猶諸兄也。   《黃鳥》三章,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一 十一之二  卷十一 十一之二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刺其不正嫁取之數而有荒政,多淫昏之俗。   [疏]《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箋「刺其」至「之俗」。○正義曰:凡嫁娶之禮,天子諸侯一娶不改。其大夫以下,其妻或死或出,容得更娶。非此亦不得更娶。此為嫁娶之數,謂禮數也。昭三年《左傳》子大叔謂梁丙、張趯說朝聘之禮。張趯曰:「善哉,吾得聞此數。」是謂禮為數也。今宣王之末,妻無犯七出之罪,無故棄之更昏,王不能禁,是不能正其嫁娶之數。《大司徒》曰:「以荒政十有二,娶萬民。十曰多昏。」注曰:「荒,凶年也。鄭司農云:『多昏,不備禮而娶,昏者多也。』」彼謂國家凶荒,民貧不能備禮,乃寬之,使不備禮物,而民多得昏。今宣王之時,非是凶年,亦不備禮多昏。豐年而有此俗,故刺王也。經云「求爾新特」,言其不以禮來,不肯媵。是當時不備禮而昏也。詩所述者,一人而已。但作者總一國之事而為辭,故知此不以禮昏成風俗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樗,惡木也。箋云:樗之蔽芾始生,謂仲春之時,嫁取之月。婦之父,婿之父,相謂昏姻。言,我也。我乃以此二父之命,故我就女居。我豈其無禮來乎!責之也。○蔽,必制反,徐又方四反。芾,方味反。樗,敕書反。   爾不我畜,復我邦家。畜,養也。箋云:宣王之末,男女失道,以求外昏,棄其舊姻而相怨。   [疏]「我行」至「邦家」。○毛以為,有人言,我行適於野,采可食之菜,唯得蔽芾然樗之惡木。以興婦人言,我嫁他族以求夫,唯得無行不信之惡夫。既得惡夫,遇己不善,乃責之言:我以我父之昏,爾父之姻,二父敕命之,故我就爾而居處為室家耳。我豈無禮而來乎!而惡我也!爾既不我畜養,今當復反我之邦家矣。與之自訣之辭。鄭唯上二句記時為異。餘同。○傳「樗,惡木」。○正義曰:《七月》云「采荼薪樗」,唯取薪。薪,惡木也。毛以秋冬為昏,不得有記時之事。王肅云:「行遇惡木,言己適人遇惡夫也。」○箋「樗之」至「責之」。○正義曰:樗是木也,言蔽芾始生。謂葉在枝條始生,非木根始生於地也。仲春草木可采,故言仲春之時,嫁娶之月矣。「婦之父,婿之父,相謂為昏姻」,《釋親》文也。此及二章,並言昏姻,故言二父之命。卒章止有姻,唯據婿之父耳,故言「汝不思汝老父之命」。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蓫,惡菜也。箋云:蓫,牛□也,亦仲春時生,可采也。○蓫,敕六反,本又作「蓄」。「藬」,本又作「□」,徒雷反。   爾不我畜,言歸斯復。復,反也。   [疏]箋「蓫,牛頹」。○正義曰:此《釋草》無文。陸機《疏》云:「今人謂之羊蹄。」定本作「牛□」。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葍,惡菜也。新特,外昏也。箋云:葍,{J富}也,亦仲春時生,可采也。婿之父曰姻。我採{J富}之時,以禮來嫁女。女不思女老父之命而棄我,而求女新外昏特來之女。責之也,不以禮嫁,必無肯媵之。○葍音福。{J富}音富。女並音汝。媵音孕,又繩證反。   成不以富,亦祗以異。祗,適也。箋云:女不以禮為室家,成事不足以得富也。女亦適以此自異於人道,言可惡也。○祗音支。惡,烏路反。   [疏]「不思」至「以異」。○正義曰:取妻者受父之命,故今引以責之。言父本命汝以我為妻,汝何不思憶舊時老父之命,反棄我而求汝新外昏特來之女也?汝如是不以禮為室家,成事不以是而得富,亦適可以此異於人耳。人悉偕老,汝獨相棄,是異於人也。○傳「葍,惡菜。新特,外昏」。○正義曰:陸機《疏》云:「葍,一名{J富},幽州人謂之燕{J富}。其根正白,可著熱灰中溫敢之。饑荒之歲,可蒸以御饑。」昏姻對文,則男婚女姻,散則通,故外來之婦為外昏也。○箋「不以」至「媵之」。○正義曰:此解新特之義。特謂獨來夫家,由不以禮嫁,必無人肯媵送之,故獨來也。禮,大夫乃一妻二妾,是有侄娣為媵,士庶人則不能備矣。此詩所述,下及庶人,本自無媵。而雲無肯媵者,《釋言》云:「媵,送也。」妾送嫡而行,故謂妾為媵。媵之名不專施妾,凡送女適人者,男女皆謂之媵。僖五年《左傳》「晉人滅虞,執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史傳稱伊尹有莘氏之媵氏之媵臣,是送女者雖男亦名媵也。此不以禮嫁,其父母之家,男子婦女皆無肯媵之,故獨來耳。非謂當有侄娣媵也。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斯干》,宣王考室也。考,成也。德行國富,人民殷眾,而皆佼好,骨肉和親,宣王於是築宮廟群寢,既成而釁之,歌《斯干》之詩以落之。此之謂成室。宗廟成,則又祭祀先祖。○佼,古卯反。釁,許斳反。落如字,始也。或作「樂」,非。   [疏]《斯干》九章,首章七句,二章、三章、四章、五章章五句,六章七句,七章五句,八章、卒章章七句。○正義曰:作《斯干》詩者,宣王考室也。考,成也。宣王既德行民富,天下和親,乃築廟寢成,而與群臣安燕而樂之。此之謂成室也。人之所居曰室,宮寢稱室,是其正也。但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故鄭以為亦修宗廟,室是總稱,言室足以兼之。毛傳不言廟。王肅云:「宣王修先祖宮室,儉而得禮。」孫毓云:「此宣王考室之詩,無作宗廟之言。」孫、王並雲述毛,則毛意此篇不言廟也。築室必先修廟,但作者言不及耳。經雖皆是考室之事,正指其文,則「乃安斯寢」是也。故箋云:「寢既成,乃鋪席與群臣安燕為歡以樂之。」是考室之事也。宣王中興,賢君其所以作者,非欲崇飾奢侈,妨害民務,國富民豐乃造之耳。故首章言天下親富,二章乃作之,三章言作之攻堅,四章言得其形制,五章言庭室寬明,六章乃言考之也。既考之後,居而寢宿。下至九章,言其夢得吉祥,生育男女,貴為王公,慶流後裔,因考室而得然,故考室可以兼之也。○箋「考成」至「先祖」。○正義曰:「考,成」,《釋詁》文。德行者,即「秩秩斯干」是也。國富者,「幽幽南山」是也。人民殷眾,而皆佼好,次二句是也。骨肉和親,既下三句是也。宣王承亂離之後,先務富民。民富情親,乃使之築宮廟群寢。築作既成,其廟,則神將休焉,則以禮釁塗之。其寢,則王將居焉,設盛食燕群臣,歌《斯干》之詩以歡樂之。此之謂成室也。言成者,非直築成而已,通謂國富民和,樂共作力,以成其事。廟則既為釁禮,使神得安焉。室則既為歡燕,使人得處焉。人神各有攸處,然後謂之為成,故言「此之謂成室」以結之。《說文》云:「釁,血祭也。」賈逵云:「殺而以血塗鼓謂之釁鼓。」則釁者,以血塗之名。《雜記下》曰:「成廟則釁之。其禮,雍人拭羊,舉羊升屋,自中屋南面,刲羊血流於前,乃降。」是釁廟禮也。昭四年《左傳》叔孫為孟丙作鐘,「饗大夫以落之」。服虔云:「釁以豭豚為落。」則又一名落,蓋謂以血澆之也。《雜記》云:「路寢成,則考之而不釁。」注云:「設盛食以落之。」即引《檀弓》「晉獻文子成室,諸大夫發焉」。是樂之事。下箋亦云「安燕為歡以樂之」,是也。據經「乃安斯寢」,是考室之事,而於經無釁廟之雲。鄭云「而釁之」者,鄭以似續妣祖,為築宮廟,廟成必當釁。室尚燕樂,明廟釁可知也。《雜記》之文,廟成則釁,寢成則考,此序言「考室」,箋得兼雲釁廟者,此考之名,取義甚廣,乃國富民殷,居室安樂,皆是考義,猶《無羊》云「考牧」,非獨據一燕食而已,故知考室之言,可以通釁廟也。言歌《斯干》之詩以樂之者,歌謂作此詩也。宣王成室之時,與群臣燕樂,詩人述其事以作歌,謂作此詩。《斯干》所歌,皆是當時樂事,故云「歌《斯干》之詩以樂之」,非謂當樂之時已有《斯干》可歌也。本或作「落」,以釁又名「落」,定本、《集注》皆作「落」,未知孰是。云「宗廟成,則又祭先祖」,敘「君子攸躋」之言。箋以躋謂升廟祭祀,故又言此以敘之。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興也。秩秩,流行也。干,澗也。幽幽,深遠也。箋云:興者,喻宣王之德,如澗水之源,秩秩流出,無極已也。國以饒富,民取足焉,如於深山。○秩,直乙反。澗音諫。如竹苞矣,如松茂矣。苞,本也。箋云:言時民殷眾,如竹之本生矣;其佼好,又如松柏之暢茂矣。   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猶,道也。箋云:「猶」當作「瘉」。瘉,病也。言時人骨肉用是相愛好,無相詬病也。○好,呼報反。猶,毛如字。鄭改作「瘉」,羊主反。詬,呼豆反。   [疏]「秩秩」至「猶矣」。○毛以為,秩秩然出無極已者,此澗水之流也。以興施無有窮者,此宣王之德也。言王德之無窮,猶澗水流之不竭。幽幽然深遠,材物豐積者,南山也。以興貨殖盈足者。王,國也。王貨物豐殖,民用饒足,亦似深山之有材也。民既豐富,得以生長,故其民眾多,如竹之叢生,根本之眾矣。其長大又佼好,如松木之葉,常冬夏暢茂,無衰落矣。其兄與弟矣,用能相好樂矣,無相責以道矣。○鄭唯無相詬病為異。餘同。○傳「干,澗」。○正義曰:《釋山》云:「夾水曰澗。」不訓干為澗,正以秩秩宜為流貌。斯干共秩秩連文,與南山相對,故知干為澗也。《漸卦》鄭注云「干,謂大水之傍,故停水處」者,彼以鴻之所居,故為舊停水處,與此異也。○箋「國以」至「深山」。○正義曰:言宣王國富民又饒足,取則有之,如於山之取材,故以喻焉。言國富者,國以民為體,正謂民間饒足,非聚財於官,民取官材也。○箋「言時民」至「茂矣」。○正義曰:以竹言苞,而松言茂,明各取一喻。以竹筍叢生而本穊,松葉隆冬而不彫,故以為喻。其實竹葉亦冬青。《禮器》曰:「如竹箭之有筠,如松柏之有心,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是也。○傳「猶,道」。○正義曰:《釋詁》文。○箋「猶當」至「詬病」。○正義曰:箋以「相猶」與「相好」對文,言「無相猶矣」當謂無相惡之事。若相責以道,未是傷義賊恩。雖無此事,未足多善,不當舉以為詠也。《角弓》曰:「不令兄弟,交相為瘉。」則相病是兄弟之惡事。猶、瘉聲相近,故知字誤也。言詬罵相病害也。   似續妣祖,似,嗣也。箋云:似讀如巳午之巳。巳續妣祖者,謂巳成其宮廟也。妣,先妣姜嫄也。祖,先祖也。○似,毛如字。妣,必履反。嫄,本或作「原」,音同。築室百堵,西南其戶。西鄉戶,南鄉戶也。箋云:此築室者,謂築燕寢也。百堵,百堵一時起也。天子之寢有左右房,西其戶者,異於一房者之室戶也。又雲南其戶者,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每室四戶,是室一南戶爾。○鄉,本又作「向」,同許亮反。下同。   爰居爰處,爰笑爰語。箋云:爰,於也。於是居,於是處,於是笑,於是語。言諸寢之中,皆可安樂。○樂音洛。   [疏]「似續」至「爰語」。○毛以為,言王既能使國富和親,則又嗣續先祖先妣之功,故築其居室,百堵皆起,或西其戶,或南其戶。言路寢群室皆作之也。作之既成,乃於是居,於是處,於是笑,於是語焉。先「妣」後「祖」者,取會韻也。又以下有男女安寢之事,故兼雲先妣。○鄭以為,宣王既以於國門之左,在巳之地,繼續立先妣姜嫄、先祖後稷以下之廟。然後乃宮內築燕寢之室,百堵同時起之,比一房之室為西其戶,比宗廟路寢是室為南其戶,於是燕寢之中,居處笑語焉。燕寢言築及百堵之戶,則宗廟與明堂路寢,亦築而同時有戶制可知。宗廟言所立之地,則燕寢亦有其處,各舉義韻以言耳。○箋「似讀」至「先祖」。○正義曰:箋以似、續同義,不須重文,故似讀為巳午之巳。巳與午比辰,故連言之。直讀為巳,不雲字誤,則古者似、巳字同。「於穆不巳」,師徒異讀,是字同之驗也。《周禮》左宗廟,在雉門外之左,門當午地,則廟當巳地也。謂既在巳地,而續立其妣祖之廟,然後營宮室,故雲謂巳成其宮廟也。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故知巳成其宮廟乃築室也。知妣是先妣姜嫄者,以特牲、少牢祭祀之禮,皆以其妃配夫而食,無特立妣之廟者。《春官·大司樂職》「舞《大濩》以享先妣,舞《大武》以享先祖。」妣先於祖,用樂別祭,則周之先妣有不繫於夫而特立廟矣。《閟宮》、《生民》說姜嫄生後稷以配天,為周之王業,則周之先妣特立廟者,唯姜嫄耳。此妣文亦在祖上,故知是姜嫄也。祖,先祖,不斥號謚,則後稷、文、武兼親廟亦在其中。司樂七廟同用樂,言先祖以總之,明先祖之文兼通諸廟也。○傳「西」至「鄉戶」。正義曰:傳不言此為路寢之制,則此據天子之宮,其室非一。在北者南戶,在東者西戶耳。推此有東向戶、北向戶,故孫毓云:「猶南東其畝。」○箋「此築」至「鄉戶」。正義曰:以上為立廟,故此為居室。然「似續妣祖」之言,文中不容路寢,則「築室百堵」,路寢亦宜在焉。獨言此築室謂築燕寢者,路寢作與燕寢同時,而制與宗廟相類。此「西南其戶」,非路寢之制,故特言燕寢。其路寢,文雖不載,亦作之可知。言天子之寢有左右房者,以天子之燕寢,即諸侯之路寢。禮,諸侯之制,聘有夾室。又《士喪禮》小斂,「婦人髽於室」,而《喪大記》諸侯之禮云:「小斂,婦人髽帶麻於房中。」以《士喪》男子括發在房,婦人髽於室,無西房故也。《士喪禮》婦人髽於室,在男子之西,則諸侯之禮,婦人髽於房,亦在男子之西,是有西房矣。有西房自然有東房,是諸侯路寢有左右房也。天子路寢既制如明堂,自然燕寢之制當如諸侯路寢,故知天子之燕寢有左右房也。既有左右,則室當在中,故西其戶者,異於一房之室戶也。大夫以下無西房,唯有一東房,故室戶偏東,與房相近。此戶正中比之,為西其戶矣。知大夫以下止一房者,以《鄉飲酒義》云:「尊於房戶之間,賓主共之。」由無西房,故以房與室戶之間為中也。但大夫禮直言房,不言東西,明是房無所對故也。若然,《特牲》云「豆籩鉶在東房」者,鄭注云:「謂房中之東,當夾北,非對西戶也。」《鄉飲酒記》云:「薦出自左房。」《鄉射記》云「出自東房」者,以《記》人以房居東在左,因言之。《記》非經,無義例也。又解南其戶者,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每室四戶,是燕寢之室,獨一南戶耳,故言西其戶也。知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者,《明堂位》曰:「太廟,天子明堂。」又《月令》說明堂,而季夏云:「天子居明堂太廟。」以明堂制與廟同,故以太廟同名其中室,是宗廟制如明堂也。又宗廟象生時之居室,是似路寢矣,故路寢亦制如明堂也。又《匠人》云:「夏後氏世室,殷人重屋,周人明堂。」注云:「世室,宗廟也。」重屋者,王宮正室,若大寢也。明堂者,明政教之堂也。此三者不同,而三代各舉其一,是欲互以相通,故鄭云:「此三者,或舉宗廟,或舉王寢,或舉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同制。」是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也。彼三者並陳,此言如明堂者,以周制舉明堂為文,故以宗廟及路寢制如之也。彼文說世室曰「五室四傍兩夾窗」。注云:「窗,助戶為明也。」每室四戶八窗,以言四傍,是四方傍開。又云「兩夾窗」,是一戶兩窗夾之。以此知每室四戶也。宣王都在鎬京,此考室當是西都宮室。《顧命》說成王崩,陳器物於路寢,云:「胤之舞衣、大貝、鼖鼓在西房。兌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若路寢制如明堂,則五室皆在四角與中央,而得左右房者,《鄭志》答趙商云:「成王崩之時,在西都。文王遷豐,作靈台、辟雍而已,其餘猶諸侯制度。故喪禮設衣物之處,寢有夾室與東西房也。周公攝政,致太平,制禮作樂,乃立明堂於王城。」如鄭此言,則西都宗廟路寢依先王制,不似明堂。此言如明堂者,《鄭志》答張逸云:「周公制禮土中,《洛誥》『王入太室祼』,是也。《顧命》成王崩於鎬京,承先王宮室耳。宣王承亂,未必如周公之制。」以此二答言之,則鄭意以文王未作明堂,其廟寢如諸侯制度。乃周公制禮,建國土中,以洛邑為正都。其明堂廟寢,天子制度,皆在王城為之。其鎬京則別都耳。先主之宮室尚新,周公不復改作,故成王之崩,有二房之位,由承先王之室故耳。及厲王之亂,宮室毀壞,先王作者,無復可因。宣王別更修造,自然依天子之法,不復作諸侯之制,故知宣王雖在西都,其宗廟路寢皆制如明堂,不復如諸侯也。若然,明堂,周公所制,武王時未有也。《樂記》說武王祀乎明堂者,彼注云「文王之廟為明堂制」。知者,以武王既伐紂為天子,文王又已稱王,武王不得以諸侯之制為父廟,故知為明堂制也。○箋「於是」至「安樂」。○正義曰:居、處義同。以寢非一,散言之耳。此文雖承燕寢之下,理亦兼有路寢。《周禮》注云:「王路寢一,小寢五。」下云:「後六宮。」此文亦可兼之,故云「諸寢之中,皆可安樂」。   約之閣閣,椓之橐橐。約,束也。閣閣,猶歷歷也。橐橐,用力也。箋云:約謂縮板也。椓謂鴗g也。○閣音各。椓,陟角反。橐音托,本或作「析」。縮,所六反。魽A呂忱丈牛反,沈呂菊反,《說文》音敕周反,「引也。從手,留聲」。   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芋,大也。箋云:芋當作「幠」。幠,覆也。寢廟既成,其牆屋弘殺,則風雨之所除也。其堅致,則鳥鼠之所去也。其堂堂相稱,則君子之所覆蓋。○除,直慮反,去也。芋,毛香於反,鄭火吳反,或作「吁」。殺,所界反。致,直置反,本亦作「緻」同。稱,尺證反。   [疏]「約之」至「攸芋」。○毛以為,王本作群寢之時,以繩約縮之,繩在板上歷歷然均。謂繩均板直,則牆端正也。既投土於板,以杵椓築之,皆橐橐然用力。勤力而築,則牆牢固也。至若王寢既成,其牆屋弘殺,則風雨之所除。其築作堅緻,則鳥鼠之所去。君子於是居中,所以自光大也。○鄭以為,總宮廟群寢,下句「君子之所覆蓋」為異。○箋「約謂」至「鴗g」。○正義曰:《綿》云「縮板以載」,是鄭所據也。縮約皆謂以繩纏束之,若今之牆衽也。此「椓之橐橐」,猶《綿》云「築之登登」,故傳皆以為用力如椓杙之椓,正謂以杵築之也。言椓謂鴗g者,取壤土投之板中,鴩洏郁﹛A然後椓之也。鴘怴A以手平物之名,故字從手。○傳「芋,大」。○正義曰:孫毓云:「宮室既成,君子處之,所以為自光大。」○箋「芋當」至「覆蓋」。○正義曰:芋作當「幠」,讀如亂。如此,幠以聲相近,故誤耳。「幠,覆也」,鄭以義言之。《爾雅》無此訓也。以下「攸躋」為君子所升,「攸寧」為君子所安,則知此為君子所覆,故云「其堂堂相稱,則君子之所覆蓋」,故反以類上,去鳥鼠,除風雨,文勢同也。   如跂斯翼,如人之跂竦翼爾。○跂音企。竦,粟勇反。如矢斯棘,如鳥斯革。棘,稜廉也。革,翼也。箋云:棘,戟也,如人挾弓矢戟其肘,如鳥夏暑希革張其翼時。○棘,居力反,《韓詩》作「朸」。朸,隅也,旅即反。革如字,《韓詩》作「<革羽>」,云:「翅也。」稜,力登反。挾,子沓反,又子協反,又音協。肘,張九反。   如翬斯飛,君子攸躋。躋,升也。箋云:伊洛而南,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此章四如者,皆謂廉隅之正,形貌之顯也。翬者,鳥之奇異者也,故以成之焉。此章主於宗廟,君子所升,祭祀之時。○翬者輝,雉名,《說文》云:「大飛也。」躋,子西反。   [疏]「如跂」至「攸躋」。○毛以為,言宮室之制,如人跂足竦此臂翼然,如矢之鏃有此稜廉然,如鳥之舒此革翼然,如翬之此奮飛然。宮室如此之美,君子所以升處也。矢、鳥、翬指形言之。如跂不言人者,義取於跂,言跂則人可知也。又人手似鳥翼,以為韻。言跂翼,則如人弭手直立,以喻屋壁之上下正直也。言如矢稜廉,以喻四隅廉正也。其斯革、斯飛,言簷阿之勢似鳥飛也。翼言其體,飛象其勢,各取喻也。○鄭以此章論宗廟,「如矢斯棘」,如人挾弓矢戟其肘,亦喻之稜廉;「君子攸躋」,言升祭,為異耳。○傳「棘,稜廉」。○正義曰:言稜廉,則指矢鏃之角為棘焉。蓋古有此名。○箋「棘戟」至「翼時」。○正義曰:古語謂棘為戟,故《明堂位》曰:「越棘大弓。」隱十一年《左傳》曰:「子都拔棘。」皆戟也。言如人挾弓矢戟其肘者,謂射者左手弣弓,而右手彎之,則戟其肘,謂右手之肘,亦喻室之外廉隅也。如鳥夏暑又布革張其翼者,《堯典》曰:「仲夏,鳥獸希革。」注云:「夏時,鳥獸毛疏皮見。」則言革者,謂夏暑毛希,皮革露見。於此之時,必舒其羽翼,故不言翼而言革,解其言革之本意。○傳「躋,升」。○正義曰:《釋詁》文。孫毓云:「君子之所升處。」○箋「伊洛」至「之時」。○正義曰:「伊洛而南,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釋鳥》文。李巡曰:「素質,五采備具,文章鮮明。」雉白質,五色為文。鳥如此色者希,故云「鳥之奇異者,故以成之」,解比象既多,最後言翬意也。下云「君子攸寧」,是寢息其中。此言「攸躋」,則是君子升下登上之辭。王所尊者,唯宗廟耳,故知此章主宗廟,言祭祀之時,下章主寢室,言燕息之時。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殖殖,言平正也。有覺,言高大也。箋云:覺,直也。○殖,市力反。噲噲其正,噦噦其冥,正,長也。冥,幼也。箋云:噲噲,猶快快也。正,晝也。噦噦,猶煟煟也。冥,夜也。言居之晝日則快快然,夜則煟煟然,皆寬明之貌。○噲音快。正音政。噦,呼會反。冥,毛莫形反,鄭莫定反。長,王丁丈反,崔直良反。幼,王如字,本或作「窈」,崔音杳。煟音謂,呂忱云:「火光貌。」   君子攸寧。箋云:此章主於寢,君子所安,燕息之時。   [疏]「殖殖」至「攸寧」。○毛以為,殖殖然平正者,其宮寢之前庭也。有覺然高大者,其宮寢之楹柱也。言宮寢庭既平正,楹又高大,宣王之所與翔列聚集於此者,皆是讓德有禮之士。噲噲然寬博,其群臣之長者。噦噦然閑習,其群臣之幼者。長幼有禮,君子所以安也。○鄭以為,言寢室殖殖然其庭平正,有調直者其楹柱。庭平柱直,處所寬明矣。快快然其晝日居之也,煟煟然其夜冥居之也。院寬室明,晝夜俱快,君子之所安息也。○傳「有覺,言高大」。○箋「覺,直」。○正義曰:覺之為訓,為大為直,故《禮記》注云:「覺,大也,直也。」傳以屋之為美,在於高大,箋以柱之為善,貴於調直,故異訓也。○傳「正,長。冥,幼」。○正義曰:「正,長」,《釋詁》文。「冥,幼」,《釋言》文。王肅云:「宣王之臣,長者寬博噲噲然,少者閑習噦噦然。夫其所與翔於平正之庭,列於高大之楹,皆少長讓德有禮之士,所以安也。」傳意或然。而本或作「冥,窈」者,《爾雅》亦或作窈。孫炎曰:「冥,深闇之窈也。」某氏曰:「《詩》云:『噦噦其冥。』」為冥窈於義實安,但於「正,長」之義不允,故據王注為毛說。冥所以得為幼者,郭璞曰「幼稚者冥昧」也。○箋「噲噲」至「之貌」。○正義曰:箋以此說宮室之形狀,庭楹之平直,不得有長幼之義,故以正為晝,冥為夜,快快、煟煟為室宮寬明之貌。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箋云:莞,小蒲之席也。竹葦曰簟。寢既成,乃鋪席與群臣安燕為歡以落之。○莞音官,徐又九完反,草叢生水中,莖圓,江南以為席,形似小蒲而實非也。鋪,普吳反,又音敷。樂音洛,本亦作「落」。乃寢乃興,乃佔我夢。言善之應人也。箋云:興,夙興也。有善夢則佔之。○應,應對之應。   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箋云:熊羆之獸,虺蛇之蟲,此四者,夢之吉祥也。○熊,回弓反。羆,彼宜反。虺,許鬼反。蛇,市奢反。   [疏]「下莞」至「維蛇」。○正義曰:宣王命人下鋪莞蒲,上施簟席,乃與群臣安燕為歡樂於此寢室之中。歡樂已訖,乃於其中寢寐焉。至晨乃興起焉。於寐時有夢,乃佔我所夢之事。其吉夢維何事乎?維夢見熊羆與虺蛇耳。言乃佔我夢者,王自言已夢,命人佔之。下云「大人佔之」,乃是他人為王占夢也。言吉夢者,當時未有吉凶,據後佔之為吉,故探言焉。此「乃安斯寢」之下無傳,毛氏為燕以否,未可明也。○箋「莞小蒲」至「落之」。○正義曰:《釋草》云:「莞,苻蘺。」某氏曰:「《本草》云:『白蒲一名苻蘺,楚謂之莞蒲。』」郭璞曰:「今西方人呼蒲為莞蒲。今江東謂之苻蘺,西方亦名蒲,用為席。」言小蒲者,以莞、蒲一草之名,而司幾筵有莞筵、蒲筵,則有大小,為席精粗,故得為兩種席也。知莞用小蒲者,以《司幾筵》設席,皆粗者在下,美者在上。其職云:「諸侯祭祀之席,蒲筵繢純,加莞席紛純。」以莞加蒲,明莞細而用小蒲,故知「莞,小蒲之席」也。竹葦曰簟者,以常鋪在上,宜用堅物,故知竹簟也。且《詩》每雲簟茀用為車蔽,是竹簟可知。以此考室之詩,室之初成,當有燕樂,故為寢室既成,鋪席與群臣安燕為歡以樂之也。定本作「落」。此下莞上簟,雖是與群臣燕樂之席,其室內寢臥衽席亦當然也。《士喪禮》者,士禮也,云「下莞上簟,衽如初」,則平常皆莞簟也。其寢臥之席,自天子以下,宜莞簟同。○傳「言善之應人」。○正義曰:夢者,應人之物,善惡皆然。此據下文言吉夢,故云「善之應人」也。故《占夢》云:「獻吉夢於王。」又曰:「乃捨萌於四方,以贈惡夢。」是夢有善惡也。○箋「熊羆」至「吉祥」。○正義曰:以熊羆四足而毛,謂之獸。虺蛇無足之物,故謂之蟲也。生男女之征,故四者夢之吉祥。《釋獸》云:「羆如熊,黃白文。」舍人曰:「羆如熊,色黃白也。」郭璞曰:「似熊而長頭高腳,猛憨多力,能拔樹木。關西呼曰貑羆。」《釋魚》云:「蝮虺,博三寸,首大如擘。」舍人曰:「蝮,一名虺。江淮以南曰蝮,江淮以北曰虺。」孫炎曰:「江淮以南謂虺為蝮,廣三寸,頭如拇指,有牙,最毒。」郭璞曰:「此自一種蛇,人自名為蝮虺。今蛇細頸大頭,色如艾,綬文,文間有毛,似豬鬣。鼻上有鈄。大者長七八尺。一名反鼻,如虺類。足以明此自一種蛇。」如郭意,此蛇人自名蝮虺,非南北之異。蛇實是蟲,以有鱗,故在《釋魚》,且魚亦蟲之屬也。   大人佔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箋云:大人佔之,謂以聖人占夢之法佔之也。熊羆在山,陽之祥也,故為生男。虺蛇穴處,陰之祥也,故為生女。○大音泰。後「大人」同。   [疏]箋「大人」至「生女」。○正義曰:以占夢之官,中士耳,而言大人佔之,明其法天人所為,故云「聖人占夢之法佔之」。聖人有法解則佔之,故《左傳》文公之夢,子犯佔之;簡子之夢,問諸史墨,不必要占夢之官乃得占也。此及《無羊》皆云「大人佔之」,則占夢者,聖人之法。《正月》云:「召彼故老,訊之占夢。」譏之者,以王不尚道德,專信征祥,侮慢故老,故刺之。不謂夢不當占也。熊羆大較是山獸,亦居澤在穴,故《韓奕》云:「川澤訏訏,有熊有羆。」《秋官·穴氏》注云:「熊羆之屬,冬藏者也。燒其所食之物於穴外,以誘出之。」是也。   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半珪曰璋。裳,下之飾也。璋,臣之職也。箋云:男子生而臥於床,尊之也。裳,晝日衣也。衣以裳者,明當主於外事也。玩以璋者,欲其比德焉。正以璋者,明成之有漸。○衣,於既反。注「衣以裳」、下「衣之裼」同。璋音章。   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箋云:皇猶煌煌也。芾者,天子純朱,諸侯黃朱。室家,一家之內。宣王將生之子,或且為諸侯,或且為天子,皆將佩朱芾煌煌然。○喤音熿,華彭反,沈又呼彭反,聲也。芾音弗。煌音皇。   [疏]「乃生」至「君王」。○毛以為,王前夢熊羆,果有效驗,乃生男子矣。生訖,則寢臥之於床,尊之。又則衣著之以裳,玩弄之以璋也。裳明習為卑下,璋見效奉臣職。時已其泣聲太煌煌然,至其長大,皆佩朱芾。於此煌煌然,由王家室之內,或為諸侯之君,或為天子之王,故皆佩朱芾也。○鄭唯「裳為主外事」,「璋比德之有漸」。餘同。○傳「半圭」至「之職」。○正義曰:知「璋,半圭」者,《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圭璧以祀日月。璋邸射以祀山川。」從上而下,遞減其半,故知「半圭曰璋」。「裳,下之飾」,《易·文言》文也。裳為下飾,以璋配裳,故知見臣之職也。宣王子孫當為君,而言臣下者,王肅云:「言無生而貴之也。明欲為君父,當先知為臣子也。」璋而得為臣職者,王肅云:「群臣之從王行禮者奉璋。」又《棫樸》曰:「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是也。○箋「男子」至「有漸」。○正義曰:箋以下章與此相對。以下女子寢之地,明男子生而臥之床,尊之也。以下「載衣之裼」,裼是夜臥之衣,故云「裳,晝日衣」也。一晝一夜,明取內外為義,故知男子衣以裳,明當主外事;女子衣以裼,明當主內事也。女子弄之瓦,瓦,紡塼也,以女子之所有事;明玩以璋者,亦男子之所有事。君子於玉比德焉,故知以璋欲其比德也。玉不用圭而以璋者,明成人之有漸。璋是圭之半,故言漸也。下句乃言「其泣喤喤」,則此所陳,皆在孩幼。《禮記》鄭注云:「人始生在地,男子已寢之床。」又非始生也。蓋聖人因事記義。子之初生,暫行此禮,不知生經幾日而為之也。何則?女子不可恆寢於地竟無裳,男子亦不容無褓,且甫言其泣,則未能自弄璋,明暫時示男女之別耳。○箋「芾者」至「黃朱」。○正義曰:箋以經言「室家君王」,則有諸侯與天子而同言朱芾,故云「天子純朱,諸侯黃朱」也。芾從裳色,祭時服纁裳,故芾用朱赤。但芾所以明尊卑,雖同色而有差降。《乾鑿度》以為,天子之朝朱芾,諸侯之朝赤芾,朱深於赤,故《困封》注云「朱深雲赤」是矣。此論諸侯,則王子或封畿內,或以功德外封,皆為諸侯也。而文同朱芾,明對文則朱赤深淺有異,散之則皆謂之朱。故天子純朱,明其深也;諸侯黃朱,明其淺也。舉其大色,皆得為朱芾也。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晜x,褓也。瓦,紡塼也。箋云:臥於地,卑之也。褓,夜衣也。明當主於內事。紡塼,習其一有所事也。○裼,他計反,《韓詩》作「褅」,音同。褓音保。齊人名小兒被為褅。紡,芳罔反。塼音專,本又作「專」。   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婦人質無威儀也。罹,憂也。箋云:儀,善也。婦人無所專於家事,有非非婦人也,有善亦非婦人也。婦人之事,惟議酒食爾,無遺父母之憂。○詒,本又作「貽」,以之反,遺也。罹,本又作「離」,力馳反。遺,唯季反。   [疏]「乃生女」至「詒罹」。○毛以為,前夢虺蛇,今乃生女子矣。生訖,則寢臥之於地以卑之,則又衣著之以褓衣,則玩弄之以紡塼,習其所有事也。此女子至其長大,為行謹慎,無所非法,質少文飾,又無威儀,唯酒事。於是乃謀議之,無於父母而遺之以憂也。若婦禮不謹,為夫所出,是遺父母以憂。言能恭謹,不遺父母憂也。○鄭唯以儀為善為異。餘同。○傳「裼,褓也。瓦,紡塼」。○正義曰:《書傳》說成王之幼云:「在襁褓,褓,縛兒被也。」故箋以為夜衣。以璋是全器,則瓦非瓦礫而已,故云「瓦,紡塼」。婦人所用瓦唯紡塼而已,故知也。毛以裳為下飾,則褓不必主內事。侯苞云:「示之方也。」明褓制方令女子方正事人之義。○傳「婦人質」無「威儀」。○正義曰:以婦人少所交接,故云「質無威儀」,謂無如丈夫折旋揖讓棣棣之多。其婦容之儀則有之矣,故《東山》曰「九十其儀」,言多儀也。○箋「儀善」至「非婦人」。○正義曰:「儀,善」,《釋詁》文也。言有非有善,皆非婦人之事者,婦人,從人者也。家事統於尊,善惡非婦人之所有耳。不謂婦人之行無善惡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無羊》,宣王考牧也。厲王之時,牧人之職廢。宣王始興而復之,至此而成,謂復先王牛羊之數。   [疏]《無羊》四章,章八句。○正義曰:作《無羊》詩者,言宣王考牧也。謂宣王之時,牧人稱職,牛羊復先王之數,牧事有成,故言考牧也。經四章,言牛羊得所,牧人善牧,又以吉夢獻王,國家將有休慶,皆考牧之事也。○箋「厲王」至「之數」。○正義曰:此美其新成,則往前嘗廢,故本厲王之時。今宣王始興而復之,選牧官得人,牛羊蕃息,至此而牧事成功,故謂之考牧。又解成者,正謂復先王牛羊之數也。言至此而成者,初立牧官,數未即復,至此作詩之時而成也。王者牛羊之數,經典無文,亦應有其大數。今言考牧,故知復之也。《周禮》有牧人下士六人,府一人,史二人,徒六十人。又有牛人、羊人、犬人、雞人,唯無豕人。鄭以為,豕屬司空,《冬官》亡,故不見。《夏官》又有牧師,主養馬。此宣王所考,則應六畜皆備。此獨言牧人者,《牧人·注》云「牧人,養牲於野田者」。其職曰:「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則六畜皆牧人主養,其餘牛人、羊人之徒,各掌其事,以供官之所須,則取於牧人,非放牧者也。《羊人職》曰:「若牧人無牲,則受佈於司馬,買牲而供之。」是取於牧人之事也。唯馬是國之大用,特立牧師、圉人,使別掌之。則蓋擬駕用者屬牧師,令生息者屬牧人,故牧人有六牲。鄭云:「六牲,謂牛、馬、羊、豕、犬、雞。」是牧人亦養馬也。此詩主美放牧之事,經有「牧人乃夢」,故唯言牧人也。牧人六畜皆牧,此詩唯言牛羊者,經稱「爾牲則具」,主以祭祀為重,馬則祭之所用者,少豕犬雞則比牛羊為卑,故特舉牛羊,以為美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黃牛黑唇曰犉。箋云:爾,女也。女,宣王也。宣王復古之牧法,汲汲於其數,故歌此詩以解之也。誰謂女無羊?今乃三百頭為一群。誰謂女無牛?今乃犉者九十頭。言其多矣,足如古也。○犉,本又作「」,而純反。爾羊來思,其角濈濈。聚其角而息濈濈然。箋云:言此者,美畜產得其所。○濈,本又作「<角咠>」,亦作「戢」,莊立反。畜,許又反。   爾牛來思,其耳濕濕。□而動,其耳濕濕然。○濕,始立反,又屍立反,又處立反。□,本又作「<齒司>」,亦作「齝」,丑之反,一音初之反,郭注《爾雅》云:「食已,復出嚼之也。今江東呼齝為齥,音漏,洩也。」   [疏]傳「黃牛黑唇曰犉」。○正義曰:《釋畜》云:「黑唇曰犉。」傳言黃牛者,以言黑唇,明不與深色同。而牛之黃者眾,故知是黃牛也。某氏亦曰:「黃牛黑唇曰犉。」○箋「女宣王」至「如古」。○正義曰:以「誰謂」是發問之辭。「三百維群」,「九十其犉」,是報答之語,故知宣王汲汲於其數。詩人歌此以解之也。羊三百頭為群,故一群有三百,不知其群之有多少也。犉者九十頭,直知犉者有九十,亦不知其不犉者之數也。以一群三百,直犉者九十,則羊多牛眾,故雲足如古之法也。   或降於阿,或飲於池,或寢或訛。訛,動也。箋云:言此者,美其無所驚畏也。○訛,五戈反,又五何反,《韓詩》作「訛」。訛,覺也。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何,揭也。蓑所以備雨,笠所以御暑。箋云:言此者,美牧人寒暑飲食有備。○何,何可反,又音河。下及注同。蓑,素戈反,草衣也。笠音立。餱音侯。揭音竭,又其謁反。   三十維物,爾牲則具。異毛色者三十也。箋云:牛羊之色異者三十,則女之祭祀,索則有之。○索,色白反。   [疏]傳「蓑所以」至「御暑」。○正義曰:蓑唯備雨之物,笠則元以御暑,兼可御雨,故《良耜》傳曰:「笠所以御暑雨也。」《既夕禮》亦有蓑笠,注俱以為御雨。不以笠御暑者,以彼蓑笠同瑽車所載。槁車,潦車也,為雨而設,故不同也。○傳「異毛色者三十」。○正義曰:經言「三十維物」,則每色之物皆有三十,謂青赤黃白黑,毛色別異者各三十也。祭祀之牲,當用五方之色,故箋云:「汝之祭祀,索則有之。」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箋云:此言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搏禽獸以來歸也。粗曰薪,細曰蒸。○蒸,之烝反。搏音博。下同。亦作「捕」,音步。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矜矜兢兢,以言堅彊也。騫,虧也。崩,群疾也。○兢,其冰反。騫,起虔反。   麾之以肱,畢來既升。肱,臂也。升,升入牢也。箋云:此言擾馴從人意也。○麾,毀皮反。肱,古弘反。馴音巡,又常遵反。   [疏]傳「騫,虧」。○正義曰:定本亦然。《集注》「虧」作「曜」。   牧人乃夢,眾維魚矣,旐維旟矣。箋云:牧人乃夢見人眾相與捕魚,又夢見旐與旟。占夢之官得而獻之於宣王,將以占國事也。○旐音兆。旟音餘。大人佔之:「眾維魚矣,實維豐年;陰陽和則魚眾多矣。箋云:魚者,庶人之所以養也。今人眾相與捕魚,則是歲熟相供養之祥也。《易·中孚卦》曰:「豚魚吉。」○養,羊亮反。下同。供,九用反。   旐維旟矣,室家溱溱。」溱溱,眾也。旐旟所以聚眾也。箋云:溱溱,子孫眾多也。○溱,側巾反。   [疏]「牧人」至「溱溱」。○正義曰:牧人所牧既服,乃復為王興夢。夢見眾人維相與捕魚矣,又夢見旐維旟矣。牧人既為此夢,以告占夢之官,占夢之官又獻之於王。王乃令以大夫占夢之法佔之。夢見眾維魚矣者,「實維豐年」,是歲熟相供養之祥。夢見旐維旟矣者,「室家溱溱」,是男女眾多之象。歲熟民滋,是國之休慶也。○箋「牧人」至「國事」。○正義曰:知者,以下云「大人佔之」,是王使佔之,明有所由,得達於王。夢事,夢官所掌,明本牧人既作此夢,不知吉凶,以問占夢之官。占夢知其為國之祥,故獻之也。《占夢職》曰:「歲終獻吉夢於王。王拜受之。」彼所獻者,謂天下臣民有為國夢者,其官得而獻之,非占夢之官身自夢也,故知此以占夢之官得而獻之。所夢是年豐歲熟民眾之祥,故知以占國事。○傳「陰陽」至「眾多」。○正義曰:以《魚麗》之義言之,太平而萬物盛多,故知陰陽和。經言「眾維魚矣」,乃謂捕魚者多。傳雲魚多者,言由魚多,故捕者眾,解人共捕之意。○箋「魚者」至「豚魚吉」。○正義曰:魚者,庶民之所以養者,以庶民不得殺犬豕,維捕魚以食之,是所以養也。歲穀不熟,則無以相養。會眾人相與捕魚,則是歲熟相供養之祥。引《易·中孚卦》曰「豚魚吉」者,《孟子》曰:「七十者可以食雞豚。」豚魚俱是養老之物,故引之以證魚可供養也。彼注云:「三辰在亥,亥為豕,爻失正,故變而從小,名言豚耳。四辰在丑,丑為鱉蟹。鱉蟹,魚之微者,爻得正,故變而從大,名言魚耳。三體兌,兌為澤,四、上值天淵,二、五皆坎爻,坎為水,二侵澤,則豚利五,亦以水灌淵則魚利。豚魚以喻小民也,而為明君賢臣恩意所供養,故吉。」如彼注意,以豚魚喻小民,與此乖者,以《彖》云「豚魚吉」,信及豚魚,喻則澤及民。觀《彖》為說,此則斷章取義,故不同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   《鴻雁之什》十篇,三十二章,二百三十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二 十二之一  卷十二 十二之一   ◎節南山之什詁訓傳第十九   陸曰:從此至《何草不黃》,凡四十四篇,前儒申毛,皆以為幽王之變小雅。鄭以《十月之交》以下四篇,是厲王之變小雅。漢興之初,師移其篇次,毛為《詁訓》,因改其第焉。   《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家父,字,周大夫也。○節,在切反,又如字,又音截,下及注同,高峻貌。《韓詩》云:「視也。」父音甫。注及下同。   [疏]「《節南山》十章,上六章章八句,下四章章四句」至「幽王」。○正義曰:家父吉甫,詩辭自有名字。其餘有名者,他《書傳》記有之。《左傳》引《桑柔》,謂之周芮良夫之詩,是也,故敘得據之。而言其不言者,皆不知也。或雲大夫者,止知是大夫所作,不得姓名,故不言也。頌及風、頌正經,唯《公劉》等三篇言召康公以外,皆不言作者姓名。《外傳》謂《棠棣》為周文公之詩,《思文》為周文公之頌,則二篇周公作也。《外傳》尚得言之,敘者不容不知,蓋以正詩天下同心歌詠,故例不言耳。《公劉》三篇言戒成王,戒須有主,不得天下共戒,故特見召康公耳。又諸言姓名爵謚者,皆是王朝公卿大夫。《綿蠻》謂士為微臣,不言姓名,蓋以士位卑微,名不足錄也。推此則太子之傅及寺人譚大夫不言姓名,亦為微也。又變風唯《七月》、《鴟鴞》言周公所作,其餘皆無作者姓名,亦以諸侯之大夫位比天子之士官位亦微,故皆無見姓名者也。唯魯人作頌非常,特詳其事,言行父請周史克作頌耳。不然,豈變風十有二國,其詩百有餘篇,作者不知一人也?○箋「家父,字,周大夫」。○正義曰:卒章傳已云:「家父,周大夫。」但不言家父是字。此辨其字,因言其官,所以箋、傳重也。知字是大夫者,以《春秋》之例,天子大夫則稱字。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來求車」,以字見經,文與此同,故知此字亦是大夫也。桓十五年上距幽王之卒七十五歲,此詩不知作之早晚。若幽王之初,則八十五年矣。韋昭以為平王時作。此言不廢作在平、桓之世,而上刺幽王。但古人以父為字,或累世同之。宋大夫有孔父者,其父正考父,其子木金父,此家氏或父子同字,父未必是一人也。《雲漢序》云「仍叔」,箋引桓五年「仍叔之子來聘」。春秋時,趙氏世稱孟,智氏世稱伯,仍氏或亦世字叔也。自桓五年,上距宣王之卒七十六歲,若當初年,則百二十年矣。引之以證仍叔是周大夫耳,未必是一人也。《瞻仰》箋亦引隱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自隱七年,上距幽王之卒五十六歲。凡國伯爵為君皆然,亦不知其人之同異也。但知《板》與《瞻仰》俱是凡伯所作,二者必是別人。何則?《板》已言「老夫灌灌,匪我言耄」,則不得下及幽王時矣。《瞻仰》之箋引《春秋》,亦證凡伯為天子大夫耳。此三文皆年月長遠,並應別人,故箋不言,是也。其意不以為一人矣。故《板》不引《春秋》,至《瞻仰》而引之,及此不引《春秋》,皆注有詳略,無義例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興也。節,高峻貌。巖巖,積石貌。箋云:興者,喻三公之位,人所尊嚴。○巖如字,本或作「嚴」,音同。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赫赫,顯盛貌。師,大師,周之三公也。尹,尹氏,為大師。具,俱。瞻,視。惔,燔也。箋云:此言尹氏,女居三公之位,天下之民俱視女之所為,皆憂心如火灼爛之矣。又畏女之威,不敢相戲而言語。疾其貪暴,脅下以形辟也。○赫,許百反。惔,徒藍反,又音炎,《韓詩》作「炎」,字書作「焱」,《說文》作「{干火}」字,才廉反,小熱也。大音泰。下皆同。燔音煩。脅,許業反,本又作「脅」。   國既卒斬,何用不監!卒,盡。斬,斷。監,視也。箋云:天下之諸侯日相侵伐,其國已盡絕滅,女何用為職不監察之?○卒,子律反。監,古銜反,注同,《韓詩》云:「領也。」斷,都緩反。   [疏]「節彼」至「不監」。○正義曰:節然高峻者,彼南山也。山既高峻,維石巖巖然,故四方皆遠望而見之。以興赫赫然顯盛者,彼太師之尹氏也。尹氏為太師既顯盛,處位尊貴,故下民俱仰汝而瞻之。汝既為天下所瞻,宜當行德以副之。今天下見汝之所為,皆憂心如被火之燔灼然,畏汝之威,不敢相戲而談語,是失於具瞻矣。又天下諸侯之國日相侵伐,其國巳盡絕滅矣,汝何用為職而不監察之?國見絕滅,罪汝之由也。然節與巖巖一也,言節先舉形之高大,乃言「維石巖巖」,見其視之貌狀。言「民具爾瞻」,雖與「維石巖巖」相對,而巖巖無視汝之文,具瞻少尊嚴之狀,互相發見,故箋云「喻三公之位,人所尊嚴」,則巖巖然有瞻之狀,因赫赫已有尊之義,而具瞻為下視,所以便而互。《集注》及定本皆作「高嚴」。○傳「師,太師」。○正義曰:《尚書·周官》云「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故知太師,周之三公也。下云「尹氏太師」,是尹氏為太師也。《孝經》注以為塚宰之屬者,以此刺其專恣,是三公用事者,明兼塚宰以統群職。○箋「此言」至「刑辟」。○正義曰:此「民具爾瞻」一句,上與「維石巖巖」相對為興,又與「憂心如惔」為發端,由瞻見其惡,所以憂心,故知視汝之所為皆憂心也。「如惔」之字,《說文》作「{干火}」,訓為「小爇」也。灼,炙燒也。爛,火熟也。皆火燒之事,故云「如火灼爛之矣」。不敢者,畏辭。既憂復畏,故言「又畏汝之威,不敢相戲而談語」也。「疾其貪暴,脅下以刑辟」者,言其有二事也。疾其貪暴,所以憂心。脅下以刑辟,故不敢戲談。所以不敢者,畏其威耳。故知不敢,明是「脅下以刑辟」之罪也。不敢戲為刑罪,明所憂者刑罰之威,貪暴可知。○箋「天下」至「察之」。○正義曰:國者,諸侯之辭。卒斬,盡滅之稱。故云「天下諸侯日相侵伐,其國已盡絕滅矣」。汝何用為職者,責之言。汝為三公,更何所主?唯諸侯耳。何以不監察之,而令相伐也?如是,則尹氏又為王官之伯,分主東西,得專征專殺,故言「何用為職」也。《雨無正》云:「斬伐四國。」箋云:「天下諸侯於是更相侵伐,謂厲王時也。」《沔水》箋云:「諸侯出兵,妄相侵伐,謂宣王時也。」則諸侯征伐久矣。而《論語》注以為,「平王東遷,諸侯始專征伐」者,幽、厲雖殘虐無道,尚能治諸侯,但明不燭下,致使擅相伐滅,故詩人舉以為刺。至於平王微弱,不能禁制,諸侯專行征伐,無所顧忌,故《論語》之注以征伐自諸侯出,從平王為始也。言「卒斬」者,甚言之耳。若實盡滅,則誰滅之乎?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實,滿。猗,長也。箋云:猗,倚也。言南山既能高峻,又以草木平滿其旁倚之畎谷,使之齊均也。○猗,於宜反。倚,於綺反。下同。畎,本亦作「甽」,古犬反。赫赫師尹,不平謂何!箋云:責三公之不均平,不如山之為也。謂何,猶「雲何」也。天方薦瘥,喪亂弘多。薦,重。瘥,病。弘,大也。箋云:天氣方今又重以疫病,長幼相亂,而死喪甚大多也。○薦,徂殿反。注及下篇注同。瘥,才何反。重,直用反。下同。疫音役,本又作「疢」,敕覲反。長,張丈反。   民言無嘉,憯莫懲嗟。憯,曾也。箋云:懲,止也。天下之民皆以災害相弔唁,無一嘉慶之言,曾無以恩德止之者,嗟乎柰何!○噆,本或作「憯」,士感反。唁音彥,服虔云:「吊生曰唁。」   [疏]「節彼」至「懲嗟」。○毛以為,節然而高峻者,彼南山也。既高峻矣,而又滿之使平均者,以其草木之長茂也。以興赫赫然而盛者,彼太師之官也。太師既尊盛矣,而有益之使平均者,以用眾士之智能也。刺尹氏專己,不肯用人,以至於不平。故又責師尹,汝居位為政不平,欲雲何乎?以汝不平,天應以災。下民非直畏汝刑辟,天氣方今又重下以疫病,使民之死喪禍亂甚大多也。由此喪凶,下民之言,無一嘉慶者,皆是相吊之辭。汝尹氏及時在位,曾無以恩德止此喪亂者,嗟乎,可柰何!既無止之,禍災未歇,故嗟而閔之。「赫赫師尹」一句,上與「節彼南山」相對為興,又與下「不平謂何」為發端。言山之能均平,反刺尹氏之不平。○鄭唯「有實其猗」為異。言「山既高峻,有以草木平滿其傍倚之甽谷,使之齊均」,以興尹氏既為尊顯,亦當以政教養育其天下民庶,使之齊均,當如山之所為為異。餘同。○傳「猗,長」。○正義曰:以「綠竹猗猗」是草木長茂之貌,故為長也。王肅云:南山高峻,而有實之使平均者,以其草木之長茂也。師尹尊顯,而有益之使平均者,以用眾士之智能。刺今專己,不肯用人,以至於不平也。傳意或然。○箋「猗倚」至「齊均」。○正義曰:箋以言「有實其猗」,是猗為山之所實之處,故以為倚言山傍,而倚近山者也。山傍近山唯甽谷耳,能實甽唯草木也,故知以草木平滿其傍之甽谷,使之齊均也。山高以比三公,甽谷以比下民,言山能以草木實甽谷,反喻三公不能以政教均下民也。草木之生,而雲山者,山出雲雨,能生草木故也。言平滿者,謂山俱以雨露潤之,均平而生,皆遍滿其中,故言齊均也。《匠人》注云:「壟中曰甽。」《說文》云:「甽,小流也。」言水小不能自通,須人甽引之,則甽是壟中小水之名,因此而山谷通水之處亦名為甽。《禹貢》曰:「羽甽夏翟。」鄭注云:「羽山之谷。」是也。定本云「又以草土平滿其傍倚之山」,以木為土,恐非。○傳「薦,重。瘥,病」。○正義曰:薦與薦,文異義同。《釋言》云:「薦,再也。」再是重之義也。「瘥,病」,《釋詁》文。○箋「天氣」至「大多」。○正義曰:此喪亂連文,喪者,死亡之名,雲亂則為未死,是疫病也,故云「天氣方今又重以疫病,長幼相亂」。言長之與幼,皆得疫病,相交亂不少,因此以致死,故云「死喪甚大多也」。喪與亂相將,由亂以致喪,故鄭分解之。言重者,尹氏既脅下以刑辟,上天又加之災禍,是重也。○箋「天下」至「奈何」。○正義曰:文承死喪之下,而云「無嘉」,故知「以災害相弔唁,無一嘉慶之言」。吊謂吊死,唁謂唁生,故服虔云:「吊生曰唁。」皆是相痛傷之名也。死而相吊,自是其常,而以刺尹氏者,以災害死喪皆政教所致焉。以政失而致,則政善亦消,但在位之臣無行善者,故責云:「曾無恩德止之者。」曾無者,廣辭。言在位皆然,非獨尹氏也。嗟乎者,歎辭。民皆死亡,非徒嗟歎,故為作者嗟之,無可奈何。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氐,本。均,平。毗,厚也。箋云:氐,當作桎轄之桎。毗,輔也。言尹氏作大師之官,為周之桎轄,持國政之平,維制四方,上輔天子,下教化天下,使民無迷惑之憂。言任至重。○氐,丁禮反,徐云:「鄭音都履反。」毗,婢屍反,王作埤。埤,厚也。卑,本又作「裨」,同,必爾反,後皆放此。桎,之實反,又丁履反,礙也。本有作手旁至者,誤也。轄字又作「轄」,胡<月害>反。   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師。吊,至。空,窮也。箋云:至猶善也。不善乎昊天,愬之也。不宜使此人居尊官,困窮我之眾民也。○吊,如字,又丁歷反。下同。昊,胡老反。空,苦貢反。注同。愬,蘇路反,本亦作「訴」。下同。   [疏]「尹氏」至「我師」。○毛以為,見天災及民,故歸咎執政,責之云:尹氏汝今為太師之官,維是周之根本之臣,秉持國之正平,居權衡之任,四方之事是汝之所維制,天子之身是汝之所崇厚。言汝職維持四方,尊崇天子。其尊重如此,施行教化當使下民無迷惑之憂,何為專行虛政,以脅下也?尹氏政既不善,訴之於天,言尹氏為政,實不善乎,昊天不宜使此人居位,以窮困我天下之眾民。○鄭唯氐為桎轄、毗為輔為異。餘同。○傳「氐本」至「毗厚」。○正義曰:毛讀從邸,若四圭為邸,故為本,言是根本之臣也。以毗為毗益,故為厚,亦由輔弼使之厚。義與鄭同,但言輔天子於辭為便,故易之。○箋「氐當」至「之桎」。○正義曰:《孝經·鉤命決》云:「孝道者,萬世之桎轄。」《說文》云:「桎,車轄也。」則桎是轄之別名耳。以轄能制車,喻大臣能制國,故以大師之官為周之桎轄也。易傳者,以天子為周之本,謂臣為本,則於義不允,故易之。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庶民之言不可信,勿罔上而行也。箋云:仕,察也。勿當作「末」。此言王之政不躬而親之,則恩澤不信於眾民矣。不問而察之,則下民末罔其上矣。○勿,毛如字,鄭音末。式夷式已,無小人殆。式,用。夷,平也。用平則己,無以小人之言至於危殆也。箋云:殆,近也。為政當用平正之人,用能紀理其事者,無小人近。○已,毛音以,鄭音紀。近,附近之近,又如字。下同。   瑣瑣姻亞,則無膴仕。瑣瑣,小貌。兩婿相謂曰亞。膴,厚也。箋云:婿之父曰姻。瑣瑣昏姻,妻黨之小人,無厚任用之。置之大位,重其祿也。○瑣,素火反,本或作「璅」,非也。璅音早。亞,於嫁反。膴音武。   [疏]「弗躬」至「膴仕」。○毛以為,尹氏不可任,欲令王親為政,故責王,言王為政,由不躬為之,不親行之,故天下庶民之言不可信也。又責下民,言王為政,雖不監問之,不察理之,必天下之民勿得欺罔其上之君子也。又教王息此民之欺罔,言王但用平正之人為官,則下民欺罔之心用自消止矣。王必須用賢人,無用小人之言,以至於危殆。言小人不可任用也。又戒之云:非但疏外小人不可用,雖瑣瑣然昏姻親亞之小人,則當無得厚任以事,置之大位,重其祿食。言親而不賢,亦不可任也。疾時親黨亂政,故戒之。躬與親,一也;問與察,一也。但累文以丁寧之,言躬親,明有施為;言問察,明亦躬親。直以彼不可信,由於不親,雖不察問,不得欺罔。各隨事而為文耳。○鄭以為,尹氏既不可委任,王若政教不躬,不親行之,則庶民不信於王之恩澤。以尹氏之虐,謂王所為,故不信也。若民俗不問,不察觀之,則民皆末罔其上之君子。王非直親須問察,又當用平正之人,用己身親理政事之人,無得用小人而親問之。餘同。○傳「庶民」至「而行」。○正義曰:君民之所以相信者,由君親行政,民親受教,故得相信也。今王不親為政,委任小人,施政於民,不以實告,故庶民之言亦不可信也。勿者,禁人之辭。既言民不可信,因責民之欺罔,故云「勿得罔上而」。行上即經之君子也。○箋「勿當」至「上矣」。○正義曰:箋以此篇主刺仕上,非責民之辭,故知「勿」當為「末」也。知躬親為恩澤者,以王身所為而行於眾民唯恩澤耳。且上章疾尹氏貪暴以致災,故知躬親為恩澤也。易傳者,以疾尹氏,使王親之,明欲令王施政教以及下,不宜言其不可信也。且言庶民不信於王,其文自明,不當橫加不可,故易之。言末罔其上者,謂若不問察,則明不燭下,下之善惡,上所不知。下民知上不知,則末略欺罔其上而不畏之。言躬親施其恩澤,問察亦須躬親,互相明也。○箋「殆近」至「人近」。○正義曰:易傳者,以上文欲王躬親為政,則宜為己身之己,不宜為已止也。下文戒王勿厚任親戚,欲令用賢去惡,宜為勿近小人,不當遠言小人之行,終至危殆,故易之也。無小人之近,猶言無近小人。○傳「瑣瑣」至「曰亞」。○正義曰:《釋訓》云:「瑣瑣,小也。」舍人曰:「瑣瑣,計謀褊淺之貌,是小貌也。」「兩婿相謂為亞」,《釋親》文。劉熙《釋名》云:「兩婿相謂曰亞者,言每一人取姊,一人取妹,相亞次也。又並來女氏,則姊夫在前,妹夫在後,亦相亞也。」○箋「婿之」至「其祿」。○正義曰:「女子子之夫為婿,婿之父為姻」,《釋親》文。幽王前取申後而黜之,未必用其親戚。褒姒,褒人所獻,未必為親戚可任。幽王耽淫女色,寵之者蓋多女寵,必私多謁請。小人則婦言是用。姻亞者,或其餘嬪妾之家,不必專是二後之親也。但據夫而言,妻為正稱,故鄭總言妻黨之小人,其中亦容妾黨也。言無厚任之,即置之大位,重其祿,是也。如此,則幽王厚於昏姻矣。而《角弓》云「兄弟昏姻,無胥遠矣」者,以王者志不及遠,唯同類相愛,昏姻諂佞者進用,故此戒之;賢德者疏遠,故彼刺之。詩者,志也,各有以發。   昊天不傭,降此鞠哅。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傭,均。鞠,盈。哅,訟也。箋云:盈猶多也。戾,乖也。昊天乎,師氏為政不均,乃下此多訟之俗,又為不和順之行,乃下此乖爭之化。病時民傚為之,愬之於天。○傭,敕龍反,《韓詩》作「庸」。庸,易也。鞠,兀六反。哅音凶。戾音麗。行,下孟反。爭,爭鬥之爭。下皆同。傚,下教反。君子如屆,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屆,極。闋,息。夷,易。違,去也。箋云:屆,至也。君子,斥在位者。如行至誠之道,則民鞠哅之心息。如行平易之政,則民乖爭之情去。言民之失,由於上可反覆也。○屆音戒。闋,苦穴反。易,以豉反。下同。復音服,本又作「覆」,芳服反。   [疏]「昊天」至「是違」。○正義曰:此又本尹氏之惡訴之,云:昊天乎!即由尹氏為政不均,乃下此多訟之俗。昊天乎!尹氏之行,又不和順,乃下此大乖爭之化。民之所為,無不皆化於上也。民既化上為惡,亦當化上為善。汝在位君子,如行至誠之道,使民多訟之心息。汝在位君子,如行平易之政,使民惡怒之情去。言易可反覆,何不行化以反之。○傳「傭,均。鞠,盈」。箋「盈猶」至「於天」。○正義曰:「傭,均。哅,訟」,《釋言》文。「鞠,盈」,《釋詁》文。盈者必多,故箋轉之云:「盈猶多也。」由不惠而降戾乖,故知非疾也。在上不均,故下亦不均,至於多獄訟也。在上不順,故下亦不和,至於乖爭也。此皆民效為之。自上而下,故言降也。獄訟至於公,乖爭出於私,二者亦相類。訟則貴無訟,偏惡其多爭,則小猶可恕,唯恨其大,故經言「鞠哅」、「大戾」。○箋「屆至」至「反覆」。○正義曰:《釋詁》云:「屆、極,至也。」俱得為至,故箋並訓之,不言「極」猶「至」也。此詩雖主疾尹氏為惡,而在位亦然。既言尹氏傷化敗俗,明其欲令在位者反之,故知君子斥在位者。知鞠哅心息者,以文承上經,事相充配,下雲惡怒是乖爭,故知心息是鞠哅也。言民心不言鞠哅,言惡怒不言民心,互相明也。為惡乖則已成,可息而去之,是可反覆也。   不吊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病酒曰酲。成,平也。箋云:吊,至也。至猶善也。定,止。式,用也。不善乎昊天,天下之亂無肯止之者。用月此生,言月月益甚也。使民不得安,我今憂之,如病酒之酲矣。觀此君臣,誰能持國之平乎?言無有也。○酲者呈。   不自為政,卒勞百姓。箋云:卒,終也。昊天不自出政教,則終窮苦百姓。欲使昊天出《圖》、《書》有所授命,民乃得安。   [疏]「不吊」至「百姓」。○正義曰:此章箋具,而下二句毛氏無傳,則不必如鄭欲天出《圖》、《書》授命也。蓋言王身不自為政教,終勞苦我百姓。王肅云:「言政不由王出也。」○傳「病酒曰酲」。○正義曰:《說文》云:「酲,病酒也」。醉而覺,言既醉得覺,而以酒為病,故雲病酒也。○箋「昊天」至「得安」。○正義曰:知責昊天而不自出政教者,四章、五章以君臣之惡訴之天也。又曰「亂靡有定」,言君臣不能定亂也。又曰「誰秉國成」,言君臣不能持國平也。君臣已言並不能,乃雲不自為政,是令昊天之辭。且此章發首云「不吊昊天」,末言「不自為政」,明是欲使天自下為政也,故云「欲使昊天出《圖》、《書》,有所授命」也。以王者將興,天必命之,若湯、武也。《圖》、《書》者,即《中候》說堯、舜及周公所授《河圖》、《洛書》是也。彼所授者,非既受乃王,皆先王乃受之。與此不同者,此所受,若湯得黑鳥,文王得丹書之類,皆先有名菉,故舉《圖》、《書》以言之。王肅以為,「禮,人臣不顯諫」。諫猶不顯,況欲使天更授命?詩皆獻之於君,以為箴規。包藏禍心,臣子大罪,況公言之乎?王基理之曰:「臣子不顯諫者,謂君父失德尚微,先將順風喻。若乃暴亂,將至危殆,當披露下情,伏死而諫焉。待風議而已哉!」是以《西伯戡黎》祖伊奔告於王曰:「天已訖我殷命。」古之賢者切諫如此。幽王無道,將滅京周。百姓怨王,欲天有授命。此文陳下民疾怨之言,曲以感寤,此正與祖伊諫同。皆忠臣慇勤之義,何謂非人臣宜言哉!肅不譏《尚書》祖伊之言,而怪家父邪?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項,大也。箋云:四牡者,人君所乘駕,今但養大其領,不肯為用。喻大臣自恣,王不能使也。○為,於偽反,又如字。   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騁,極也。箋云:蹙蹙,縮小之貌。我視四方土地,日見侵削於夷狄蹙蹙然,雖欲馳騁,無所之也。○蹙,子六反,王七歷反。騁,敕領反。日,而乙反。縮,所六反。   [疏]「駕彼」至「所騁」。○正義曰:言當所乘駕者,彼四牡也。今四牡但養大其領,不肯為用。以興王所任使者,彼大臣也。今大臣專己自恣,不為王使也。臣既自恣,莫肯憂國,故夷狄侵削日更益甚。云:我視四方土地蹙蹙然至俠,令我無所馳騁之地。以臣不任職,致土地侵削,故責之也。○傳「項,大」。箋「養大」至「能使」。○正義曰:以領已是項,文不宜重,故以項為大。箋以為養大其領,申傳說也。馬雖大項,由人駕馭。言不肯為用者,以馬當用之,今養而不駕,是為自恣也。○傳「騁,極」。箋「馳騁無所之」。○正義曰:箋言馳騁無所極至,是與傳同,但傳文略耳。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茂,勉也。箋云:相,視也。方爭訟自勉於惡之時,則視女矛矣。言欲戰鬥相殺傷矣。○相,息亮反。注同。矛,亡侯反,戈矛也。   既夷既懌,如相酬矣。懌,服也。箋云:夷,說也。言大臣之乖爭,本無大讎,其已相和順而說懌,則如賓主飲酒相酬酢也。○懌音亦。酬,市由反,又作「酬」。說音悅。下同。已音以。酢音昨。   [疏]「方茂」至「酬矣」。○正義曰:此說大臣無常。言大臣方爭訟勉力成汝相與為惡之時,則各自視汝之戈矛,欲用此矛矣,以相殺傷也。既已和悅,既以懌服,則如賓主之飲酒者相酬酢矣。言相惡既深,和解又疾,皆是無常小人,故使政教亂也。箋「本無大讎」,《集本》云「大辨」。辨是爭,義亦得通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正,長也。箋云:昊天乎!師尹為政不平,使我王不得安寧。女不懲止女之邪心,而反怨憎其正也。○覆,芳服反。長,張丈反。邪,似嗟反。   [疏]「昊天」至「其正」。毛以為,尹氏為惡,訴之於天,言:昊天乎!師尹為政不平,致使我王不得安寧。汝師尹不懲止其心,乃反邪僻妄行。故下民皆怨其君長,由師尹行惡而致民怨也。○鄭唯下句為異。餘同。○傳「正,長」。○正義曰:《釋詁》文。此傳甚略,王肅述之曰:「覆猶背也。師尹不定其心,邪僻妄行,故下民皆怨其長。」今據為毛說。   家父作誦,以究王哅。家父,大夫也。箋云:究,窮也。大夫家父作此詩而為王誦也。以窮極王之政所以致多訟之本意。○為,於偽反。父音甫。   式訛爾心,以畜萬邦。箋云:訛,化。畜,養也。○訛,五戈反。畜,許六反。   [疏]「家父」至「萬邦」。○正義曰:作詩刺王,而自稱字者,詩人之情,其道不一。或微加諷諭,或指斥愆咎,或隱匿姓名,或自顯官字,期於申寫下情,冀上改悟而已。此家父盡忠竭誠,不憚誅罰,故自載字焉。寺人孟子亦此類也。   《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正月》,大夫刺幽王也。○正音政。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正月,夏之四月。繁,多也。箋云:夏之四月,建巳之月,純陽用事而霜多,急恆寒若之異,傷害萬物,故心為之憂傷。○繁,扶袁反。夏,胡雅反。下同。巳音似。為,於偽反。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將,大也。箋云:訛,偽也。人以偽言相陷,人使王行酷暴之刑,致此災異,故言亦甚大也。○酷,苦毒反。   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癢。京京,憂不去也。癙、癢皆病也。箋云:念我獨兮者,言我獨憂此政也。○癙音鼠,《字林》癙音恕。癢音羊。   [疏]《正月》十三章,上八章章八句,下五章章六句。○「正月」至「以癢」。○正義曰:時大夫賢者,睹天災以傷政教,故言正陽之月而有繁多之霜,是由王急酷之異,以致傷害萬物,故我心為之憂傷也。有霜由於王急,王急由於訛言,則此民之訛言為害亦甚大矣。害既如此,念我獨憂此政兮。憂在於心,京京然不能去。哀憐我之小心所遇,痛憂此事,以至於身病也。憂之者,以王信訛言,百姓遭害,故所以憂也。○傳「正月,夏之四月」。○正義曰:以大夫所憂,則非常霜之月。若建寅正月,則固有霜矣,不足憂也。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左傳》曰:「祝史請所用幣。平子御之,曰:『止也。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伐鼓用幣,其餘則否。』太史曰:『在此月也。』」經書「六月」,傳言「正月」,太史謂之「在此月」,是周之六月為正月也。週六月是夏之四月,故知正月夏之四月也。謂之正月者,以乾用事,正純陽之月。傳稱「慝未作」,謂未有陰氣,故此箋云「純陽用事」也。若然,《易·稽覽圖》云:「正陽者,從二月至四月,陽氣用事時也。」獨以為四月者,彼以卦之六爻,至二月大壯用事,陽爻過半,故謂之正陽,與此異也。○箋「憂之」至「憂傷」。○正義曰:「急恆寒若」,《洪範》咎徵文也。彼注云:「急,促也。若,順也。五事不得,則咎氣而順之。」言由君急促太酷,致常寒之氣來順之,故多霜也。反常謂之異。時不當有霜而有霜,是異也。四月之時,草木已大,故言傷害萬物也。鄭《駮異義》與《洪範五行傳》皆云:「非常曰異。害物曰災。」則此傷害萬物宜為災,而雲異者,災、異對則別,散則通。故莊二十五年《左傳》曰:「凡天災有幣無牲。」彼為日食之異,而言災也。此以非時而降謂之異,據其害物,又謂之災。下箋云「致此災異」,是義通,故言之異。○箋「人以」至「甚大」。○正義曰:此承繁霜之下,故知甚大,謂以訛言致霜為大也。小人以訛言相陷,王不能察其真偽,因發大怒而行此酷暴之刑,由此急酷,故天順以寒氣,而使盛夏多霜,是霜由訛言所致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父母,謂文、武也。我,我天下。瘉,病也。箋云:自,從也。天使父母生我,何故不長遂我,而使我遭此暴虐之政而病。此何不出我之前,居我之後?窮苦之情,苟欲免身。○瘉音庾。長,張丈反。下正長、伯長、長者皆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莠,丑也。箋云:自,從也。此疾訛言之人。善言從女口出,惡言亦從女口出。女口一耳,善也惡也同出其中,謂其可賤。○莠,餘九反。   憂心愈愈,是以有侮。愈愈,憂懼也。箋云:我心憂政如是,是與訛言者殊塗,故用是見侵侮也。   [疏]「父母」至「有侮」。○毛以為,文、武為民之父母,而令天生我天下之民,今何為不令天長育我,而使我遭此暴虐之政以致病也?又此病我之先,不從我之後,而今適當我身乎?訴之文、武也。此暴虐之政,由訛言所致,故疾此訛言之人云:有美好之言從汝口出,有醜惡之言亦從汝口出,汝口一耳,而善惡固出其口,甚可憎賤也。大夫既見王政酷暴,憂心愈愈然,與此訛言者殊塗,為訛言者所疾,是以有此見侵侮於己也。○鄭唯以為訴天、使父母生我、我謂大夫作詩者為異。餘同。○傳「父母」至「天下」。○正義曰:以文、武受命為明王,作萬民父母,故《尚書》曰:「天將有立民父母。」謂天子作民父母,民窮則宜告之。又以父母為文、武也。文、武為天下父母,故「我,我天下」,作者舉天下之心為之怨刺,不專為己,故謂天下為我也。○箋「天使」至「免身」。○正義曰:上言「念我獨兮」,因此而告天,是先訴己身,未及論天下也。文、武雖受命之王,年世已。久遇今時之虐政,訴上世之哲王,非人情也,故知訴天,使父母生我也。上章言王急酷,故此遭暴虐之政而病也。以所原不宜,原免之而已,乃云「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忠恕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況以虐政推於先後,非父祖則子孫,是窮苦之情,苟欲免身。   憂心惸惸,念我無祿。惸惸,憂意也。箋云:無祿者,言不得天祿,自傷值今生也。○惸,本又作「煢」,其營反。一云:「獨也。」篇末同。民之無辜,並其臣僕。古者有罪,不入於刑則役之圜土,以為臣僕。箋云:辜,罪也。人之尊卑有十等,僕第九,台第十。言王既刑殺無罪,並及其家之賤者,不止於所罪而已。《書》曰:「越茲麗刑並制。」○並,必正反,注「並制」同。圜土,音圓。圜土,獄也。哀我人斯,於何從祿?箋云:斯,此。於,於也。哀乎!今我民人見遇如此,當於何從得天祿,免於是難。○難,乃旦反。下「之難」同。   瞻烏爰止,於誰之屋?富人之屋,烏所集也。箋云:視烏集於富人之屋,以言今民亦當求明君而歸之。   [疏]「憂心」至「之屋」。○毛以為,詩人言我憂在於心惸惸然。我所以憂者,念我天下之人無天祿,謂不得明君,遭此虐政也。又言無祿之事。民之無罪辜者,亦並罪之,以其身為臣僕,言動掛網羅,民不聊生也。哀乎可哀憐者,今我民人見遇如此,於何所從而得天祿乎?是無祿也。此視烏於所止,當止於誰之屋乎?以興視我民人所歸,亦當歸於誰之君乎?烏集於富人之屋以求食,喻民當歸於明德之君以求天祿也。言民無所歸,以見惡之甚也。○鄭以為,作者言憂心惸惸然,念我身之無天祿,自傷值今生也。又言無祿之事。民之無辜罪者,身既得罪,並其家之臣僕亦罪之。哀乎!今我天下之民,見遇於此,於何從而得天祿乎?餘同。上章毛以我為天下,則皆為天下怨辭也。鄭以我為己身,念我無祿,自念無祿也。於何從祿,乃言天下皆無祿耳。祿名本出於居官食廩,得祿者是福慶之事,故謂福祐為祿。雖民無福,亦謂之無祿也。○傳「古者」至「臣僕」。○正義曰:此解名罪人為臣僕之意也。古者,據時而道前代之言,正謂作詩時也。古有肉刑,而罪有等級,重者入於肉刑,輕者役於圓土。謂晝則役之,夜是入圓土。以圓土表罪之輕者也,非在圓土而役。當役之時,為臣僕之事,故號之為臣僕,以表其罪名,非謂恆名臣僕也。此有罪者當然,今無罪亦令與有罪同役,故言並也。王肅云:「今之王者,好陷入人罪,無辜下至於臣僕。言用刑趣重。」傳意當然也。役之圓土,《周禮》有其事。《大司寇戰》曰:「以圓土聚教罷民。凡害人者,置之圓土而施職事焉,以明刑恥之。其能改者,反於中國,不齒三年。」《司圓職》曰:「凡害人者,弗受冠飾,而加明刑焉,任之以事而收教之。能改者,上罪三年而捨,中罪二年而捨,下罪一年而捨。其不能改而出圓土者殺。雖出,三年不齒。」是不入於刑,役圓土之事也。雖不入於刑,而罪有輕重。《周禮》分為二等,其已害人者則如此,未害人者則役諸司空。重罪唯一期而已。其坐作之數,具在司寇。此圓土罪人,罪未定之時,縛於外朝,而與公卿議之。議定,乃從其罪。故《易·坎卦·上六》:「系用徽纏,寘於叢棘,三歲不得,凶。」鄭云:「上乘陽,有邪惡之罪,故縛以徽纏,置於叢棘,而使公卿以下議之。」是也。○箋「人之」至「並制」。○正義曰:箋以言並其臣僕,是身既得罪,復罪及臣僕,故雲並也。言人之尊卑有十等者,昭七年《左傳》曰:「人有十等,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輿,輿臣隸,隸臣僚,僚臣僕,僕臣台。」是十等。僕第九,台等十。連言台者,以顯僕為賤也。臣亦賤稱。僖十七年《左傳》:「晉惠公卜,男為人臣,女為人妾。」《孝經》曰:「不敢失於臣妾。」妾是賤者之定名。臣則事人之稱,無定名也,故十等以相次臣,謂得役使者為臣也。並其臣僕,謂其私家之臣,故云:「王既刑殺無罪,乃並及其家之賤者,不止於所罪而已。」無罪,知被刑殺者尚及其家之賤者,明以重罪加之,故知刑殺也。引「《書》曰」,《呂刑》文也。彼注云:「越,於也。茲,此也。麗,施也。於此施刑,並制其無罪者。則彼苗民淫虐,殺戮無辜,不但刑有罪,亦並制無罪。」與此並義同,故引之以為證也。易傳者,以臣僕非罪人之名,經言並其臣僕,不言以為臣僕,其幽王暴虐,乃殺戮無辜,豈但不至於罪以為臣僕而已,故易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中林,林中也。薪、蒸,言似而非。箋云:侯,維也。林中大木之處,而維有薪蒸爾。喻朝廷宜有賢者,而但聚小人。○蒸,之丞反。處,昌慮反。下「之處」同。朝,直遙反。下皆同。民今方殆,視天夢夢。王者為亂夢夢然。箋云:方,且也。民今且危亡,視王者所為,反夢夢然而亂無統理。安人之意。○夢,莫紅反,亂也。沈莫滕反,《韓詩》云:「惡貌也。」既克有定,靡人弗勝。勝,乘也。箋云:王既能有所定,尚復事之小者爾。無人而不勝,言凡人所定,皆勝王也。○勝,毛音升,鄭屍證反。復,扶又反。篇末同。   有皇上帝,伊誰雲憎?皇,君也。箋云:伊,讀當為繄。繄猶是也。有君上帝者,以情告天也。使王暴虐如是,是憎惡誰乎?欲天指害其所憎而已。○繄,鳥兮反。惡,烏路反。   [疏]「瞻彼」至「雲憎」。○毛以為,視彼林中,謂其當有大木,而維有薪、維有蒸在林,則似大木而非大木也。以興視彼朝上,謂其當有賢者,而唯有小人。此小人之在朝,則似賢人而非賢也。由朝聚小人而無善政令,方且危亡矣。民將危亡,王當安撫之。今視王之所為,反夢夢然而昏亂,無統理安民之意也。王非徒昏亂,又志在殘虐。既謂能有所定者,無事於人,而不欲乘陵之,言所定者皆是陵人之事,為殘虐也。王暴如此,以情訴天,云:有君上帝,使王暴虐如此,維誰憎惡乎?欲天指害之。○鄭以上二句小別,具說在箋;又以「靡人不勝」,謂人皆勝王;又以伊為是為異。餘同。○傳「薪蒸,言似而非」。○正義曰:《無羊》云:「爾牧來思,以薪以蒸。」則薪、蒸,柴樵之名。言視林中生長之木,而言「侯薪侯蒸」者,言於中有為薪蒸之木,見其小也。林者,大木所處,今小木在焉,似大木而非。喻小人在朝,似賢人而非,故云「言似而非」也。○傳「王者」至「夢然」。○正義曰:《釋訓》云:「夢夢,亂也。」上天無昏亂之事,故知天斥王也。○傳「勝,乘」。○正義曰:此傳甚略,王述之云:「王既有所定,皆乘陵人之事,言殘虐也。」今據為毛說。孫毓云:「小人好為小善,矜能自臧,以為大功。其所成就,細碎小事,凡人所勝而過者,反以驕人,是詩所刺幽王也。若乘陵殘虐之事,動則有惡,豈得名之為「克有定」乎?箋義為長。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在位非君子,乃小人也。箋云:此喻為君子賢者之道,人尚謂之卑,況為凡庸小人之行!○卑,本又作「痺」,同音婢,又必支反。行,下孟反。民之訛言,寧莫之懲。箋云:小人在位,曾無慾止眾民之為偽言相陷害也。召彼故老,訊之占夢。故老,元老。訊,問也。箋云:君臣在朝,侮慢元老,召之不問政事,但問占夢;不尚道德,而信征祥之甚。○訄,本又作「訊」,音信。   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君臣俱自謂聖也。箋云:時君臣賢愚適同,如烏雌雄相似,誰能別異之乎?○別,彼列反。   [疏]「謂山」至「雌雄」。○正義曰:謂之為山者,人意盍猶以為卑,況為岡為陵乎?今所見非高山,乃岡陵也。以興行君子之道者,人意尚謂之為淺,況為小人之行乎?今在位非君子,乃小人也。王既任小人,今民之訛偽之言相陷害者,在位之臣曾無慾以德止之者。既不能施德以止訛言,而愛好鄙碎,而共信征祥;召彼無老宿舊有德者,但問之占夢之事,言其不尚道德,侮慢長老也。又君臣並不自知,俱曰我身大聖,唯各自矜,而賢愚無別,譬之於烏,誰能知其雌雄者?   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局,曲也。蹐,累足也。倫,道。脊,理也。箋云:局蹐者,天高而有雷霆,地厚而有陷淪也。此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維民號呼而發此言,皆有道理所以至然者,非徒苟妄為誣辭。○局,本又作「跼」,其欲反。脊,井亦反,徐音積,《說文》:「小步也。」維號,音豪,注同。霆音庭,又音挺。淪音倫,又倫峻反。怖,普故反。號呼,好路反。誣音無。   哀今之人,胡為虺蜴?蜴,螈也。箋云:虺蜴之性,見人則走。哀哉!今之人何為如是?傷時政也。○虺,暉鬼反。蜴,星歷反,字又作「蜥」。螈音元。   [疏]「謂天」至「虺蜴」。○正義曰:時人疾苦王政,歌詠其事。作者以其有理,故取而善之。時有人言,謂此上天蓋實高矣,而有雷霆擊人,不敢不曲其脊以敬之。以喻己恐觸王之忌諱也。謂此下地蓋實厚矣,而有陷溺殺人,不敢不累其足以畏之。以喻已恐陷在位之羅網也。言上下可畏如天地然。此人心疾王政,不敢指斥,假天地以比之。作者善其言,故云:維我號呼而發此言,實有道理。言王政實可畏,此辭非虛也。既上下可畏,民皆避之,故言:哀哉!今之人可故而為虺蜴也?虺蜴之性,見人則走,民聞王政,莫不逃避,故言為虺蜴也。○傳「局,曲。蹐,累足」。○正義曰:天在上,身戴天而曲者,曲身也。足所以履地,故知「蹐,累足」。《說文》云:「蹐,小步也。」王述之曰:「言天高,己不敢不曲身危行,恐上觸忌諱也。地厚,己不敢不累足,懼陷於在位之羅網也。」○箋「局蹐」至「陷淪」。○正義曰:箋以不敢者,畏辭。明有可畏,故言天高而有雷霆,地厚而有陷淪也。淪,沒也。謂地震則有陷沒者。○傳「蜴,螈」。○正義曰:《釋魚》云:「蠑螈,蜥蜴。蜥蜴,蝘蜓。蝘蜓,守宮也。」李巡曰:「蠑螈,一名蜥蜴。蜥蜴名蝘蜓。蝘蜓名守宮。」孫炎曰:「別四名也。」陸機《疏》云:「虺蜴,一名蠑螈,水蜴也。或謂之蛇醫,如蜥蜴,青綠色,大如指,形狀可惡。」如陸意,蜥蜴與螈形狀相類,水陸異名耳。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言朝廷曾無桀臣。箋云:阪田,崎嶇墝埆之處,而有菀然茂特之苗,喻賢者在間辟隱居之時。○阪音反,又扶版反。菀音郁,徐又於阮反。崎,起宜反。嶇,丘俱反。墝,苦交反。埆,戶角反,又苦角反,又音角。間音閒。辟,婢亦反。天之抗我,如不我克。抗,動也。箋云:我,我特苗也。天以風雨動搖我,如將不勝我。謂其迅疾也。○抗,五忽反,徐又音月。迅音峻。彼求我則,如不我得。箋云:彼,彼王也。王之始徵求我,如恐不得我。言其禮命之繁多。   執我仇仇,亦不我力。仇仇,猶謷謷也。箋云:王既得我,執留我,其禮待我謷謷然,亦不問我在位之功力。言其有貪賢之名,無用賢之實。○謷,本又作「{敖心}」,五報反,沈五刀反。   [疏]「瞻彼」至「我力」。○正義曰:王政所以為民疾苦,由不能用賢。視彼阪田墝埆之地,有菀然其茂特之苗。以興視彼空谷仄陋之處,有傑然其秀異之賢。然天之以風雨動搖我特苗,如將不我特苗之能勝。言風雨之迅疾也。以喻被王之以禮命以徵召我賢者,如恐不我賢者之能得。言禮命之繁多也。及其得我,則空執留我,其禮待我謷謷然,亦不問我在位之功力。言小人貴名賤實,不能用賢,故政教所以亂也。○傳「言朝」至「桀臣」。○正義曰:毛以詩意取菀苗此賢者。不舉原隰之苗,而言阪田者,反明朝廷曾無英傑之臣。○傳「仇仇」猶「謷謷」。○正義曰:以《釋訓》云:「仇仇、敖敖,傲也。」義同,故猶之。郭璞曰:「皆傲慢賢者。」定本無「猶」字。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茲之正,胡然厲矣?厲,惡也。箋云:茲,此。正,長也。心憂如有結之者,憂今此之君臣何一然為惡如是。燎之方揚,寧或滅之?滅之以水也。箋云:火田為燎。燎之方盛之時,炎熾熛怒,寧有能滅息之者?言無有也。以無有,喻有之者為甚也。○燎,力詔反,徐力燒反。熾,尺志反。熛,必遙反。   赫赫宗周,褒姒之!宗周,鎬京也。褒,國也。姒,姓也。,滅也。有褒國之女,幽王惑焉,而以為後。詩人知其必滅周也。○褒,補毛反。姒音似,鄭云「字也」。,呼說反,齊人語也。《字林》武劣反。《說文》云:「從火,戌聲。火死於戌,陽氣至戌而盡。」本或作滅。鎬,胡老反。   [疏]「心之」至「之」。○正義曰:詩人見朝無賢者,言我心之憂矣,如有結之者。言憂不離心,如物之纏結也。所以憂者,今此之君臣,為人之長,何一然為惡如是矣!言君臣俱惡,無所差別也。君臣惡極,國將滅亡。言燎火方奮揚之時,炎熾熛怒,寧有能滅息之者!以喻宗周方隆盛之時,王業深固,寧有能滅亡之者!言此二者皆盛,不可滅亡也。然此燎雖熾盛,而水能滅之,則水為甚矣。以興周國雖盛,終將褒姒滅之,則褒姒惡甚矣。此二文互相發明,見難之而能,所以為甚也。故傳曰:滅之者,以水以反之。於時宗周未滅,詩人明得失之跡,見微知著,以褒姒淫妒,知其必滅周也。   終其永懷,又窘陰雨。窘,困也。箋云:窘,仍也。終王之所行,其長可憂傷矣。又將仍憂於陰雨。陰雨喻君有泥陷之難。○窘,求殞反,《字林》巨畏反。泥,乃計反。其車既載,乃棄爾輔。大車重載,又棄其輔。箋云:以車之載物,喻王之任國事也。棄輔,喻遠賢也。○遠,於萬反。   載輸爾載,「將伯助予!」將請伯長也。箋云:輸,墮也。棄女車輔,則墮女之載,乃請長者見助,以言國危而求賢者,已晚矣。○爾載,才再反。注及下同。將,七羊反。注皆同。墮,許規反,本又作「墯」,待果反。   [疏]「終其永」至「助予」。○毛以為,此及下章,皆以商人之載大車展轉為喻。言王之為惡,無心變改。若終王之所行,其長可哀傷矣。王行既可哀傷,又將至於傾危,猶商人涉路,既有疲勞,又將困於陰雨。商人之遇陰雨,則有泥陷之難,王行之至傾危,必有滅亡之憂,故以譬之。商人慮有陰雨,宜用輔以佐車。今其車既載重矣,乃棄爾之車輔,反令車載溺也。以喻王政慮有傾危,宜用賢以治國。今其既有大政矣,乃棄汝之賢人,反令國政亂也。車既棄輔,又遇陰雨,則隳敗。汝之車載既隳敗,然後請長者助我,則晚矣。以喻國既棄賢,又遇傾危,則滅亡汝之國。國家既滅矣,然後求賢人佐己,則亦晚矣。王何不及其未敗,用賢自輔乎?○鄭唯以窘為仍憂於陰雨為異。餘同。○傳「大車」至「其輔」。○正義曰:《考工記·車人》為車有大車。鄭以為平地載任之車,駕牛車也。《尚書》云:「肇牽車牛,遠服賈。」用是大車,駕牛車也。此以商事為喻,而云「既載」,故知是大車也。又為車不言作輔,此云「乃棄爾輔」,則輔是可解脫之物,蓋如今人縛杖於輻以防輔事也。○箋「輸,墮」。○正義曰:隱六年,鄭人來輸平。《公羊傳》曰:「輸平猶隳成。何言隳成?敗其成。」昭四年《左傳》曰:「寡君將隳幣焉。」服虔云:「隳,輸也。」是訓輸為隳壞之義,子路將隳三都是也。定本「隳」作「墮」。   無棄爾輔,員於爾輻。員,益也。○員音雲。輻,方六反。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箋云:屢,數也。僕,將車者也。顧猶視也,念也。○婁,力注反,又成「屢」。數音朔。下同。   終逾絕險,曾是不意!箋云:女不棄車之輔,數顧女僕,終是用逾度陷絕之險。女不曾以是為意乎?以商事喻治國也。   [疏]「無棄」至「不意」。○正義曰:此連上章以商事為喻,但反之,教王求賢耳。言此商人載大車,當無棄爾之車輔,益於爾之輸轉,以喻王之治天下,當無棄爾之賢佐,益於爾之國事也。商人既不棄輔,又數顧念爾將車之僕,汝能若是,則輔車輻,僕能勤御,則得不隳敗爾之車載。以喻王既不棄賢,又善禮遇爾執政之相,王能如此用賢,益於國家,相能幹職,則得不傾覆爾之王業。商人留輔顧僕之故,終用逾度陷絕之險,汝商人何得曾不以是輔僕為意乎?喻王用賢禮相之故,終用是得濟免禍害之難,汝何得曾不以是賢相為意乎?教王之用賢敬臣也。箋雖不言以僕喻相,但輔益輻以賢益國,則僕將車自然似相執政也。「終逾絕險」,報上「又窘陰雨」,以陰雨為終久及難之事,故鄭以窘為仍。   魚在於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沼,池也。箋云:池魚之所樂而非能樂,其潛伏於淵,又不足以逃,甚炤炤易見。以喻時賢者在朝廷,道不行無所樂,退而窮處,又無所止也。○沼,之紹反。樂音洛。注同。炤音灼,之君反。易見,夷豉反,下如字,又賢遍反。   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慘慘,猶慼慼也。○慘,七感反。戚,千歷反。   [疏]「魚在」至「為虐」。○正義曰:上章教王求賢,而王不能用,故此章言賢者不得其所。魚在於沼池之中,為人所驚駭,不得逸游,亦非能有樂。退而潛處,雖伏於深淵之下,亦甚於炤炤然易見,不足以避網罟之害,莫知所逃也。以興賢者在於朝廷之上,為時所陷害,不得行道,意非能有樂。退而隱居,雖遁於山林之中,又其姓名聞徹,不足以遇苛虐之政,莫知所於。己為之憂,而心中慘慘然,念國之為虐也。言王政暴虐賢人困厄,己所以憂也。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言禮物備也。箋云:彼,彼尹氏大師也。○餚,本又作「殽」,戶交反。洽比其鄰,昏姻孔雲。洽,合。鄰,近。雲,旋也。是言王者不能親親以及遠。箋云:雲猶友也。言尹氏富,獨與兄弟相親友為朋黨也。○比,毗志反。雲,本又作「員」,音同。   念我獨兮,憂心{殷心}ぼ。{殷心}ぼ然痛也。箋云:此賢者孤特自傷也。○{殷心}音殷,又於謹反。   [疏]「彼有」至「{殷心}ぼ」。○毛以為,言幽王彼有旨酒矣,又有嘉善之殽矣,禮物甚備足矣,唯知以此禮物協和親比其鄰近之左右,與妻黨之昏姻甚相與周旋而已,不能及遠人也。王既不能及遠人,國家將有危亡,故念我獨憂王此政兮,憂心{殷心}ぼ然痛也。○鄭以為,時權臣奢富,親戚相黨,故言彼尹氏有旨酒,又有嘉殽,會比其鄰近兄弟及昏姻,甚相與親友為朋黨也。彼小人如此,念我無祿而孤獨兮,憂心{殷心}ぼ然孤特自傷耳。○箋「彼,彼尹氏大師」。○正義曰:此與上篇非一人所作,而以彼為尹氏者,以尹氏官為太師。上篇刺其專政,則幽王之臣奢富朋黨者,唯尹氏耳,故知「彼,彼尹氏」也。○傳「言王」至「及遠」。○正義曰:傳解昏姻相親,乃是美事,而以為刺者,言幽王唯知親比鄰近昏姻而已,不能以此親親之情而及於遠人,故王肅云:「言王但以和比其鄰近左右與昏姻其親友而已,不能親親以及遠。」   佌ぼ彼有屋,蔌蔌方有穀。佌ぼ,小也。蔌蔌,陋也。箋云:穀,祿也。此言小人富,而窶陋將貴也。○佌音此,《說文》作「бョv,音徙。蔌音速。「方穀」本或作「方有穀」,非也。窶,其矩反,一音慮。民今之無祿,天夭是椓。君夭之,在位椓之。箋云:民於今而無祿者,天以薦瘥夭殺之,是王者之政又復椓破之。言遇害甚也。○夭,於兆反,又於遙反,災也。椓,陟角反。   哿矣富人,哀此惸獨!哿,可。獨,單也。箋云:此言王政如是,富人已可惸獨將困也。○哿,哥我反。   [疏]「佌佌」至「惸獨」。○毛以為,佌佌然之小人,彼已有室屋之富矣,其蔌蔌窶陋者方有爵祿之貴矣,王者厚斂重賦,寵貴小人,故使得如此也。哀此下民,今日之無天祿,而王夭害之,在位又椓譖之,是其困之甚也。王政如此,雖天下普遭其害可矣,富人猶有財貨以供之。哀哉!此單獨之民,窮而無告,為上夭椓,將致困病,故甚可哀也。○鄭唯「天夭是椓」為異。餘同。○傳「君夭之,在位椓之」。○正義曰:毛以天斥王者,故為君夭之。夭既為君,故椓為在位也。○箋「民以」至「害甚」。○正義曰:箋以夭是蒙殺之辭,宜天之所為,故雲天以薦瘥夭殺之。夭既為天,則椓為王者,故雲王者又椓破之。謂農時而役,厚斂其財,人以財盡,猶椓使破壞然。椓如椓杙之椓,謂打之也。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二 十二之二  卷十二 十二之二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當為刺厲王。作《詁訓傳》時移其篇第,因改之耳。《節》刺師尹不平,亂靡有定。此篇譏皇父擅恣,日月告凶。《正月》惡褒姒滅周。此篇疾艷妻煽方處。又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非此篇之所云番也。是以知然。○刺幽王,毛如字,鄭改為刺厲王。從此至《小宛》四篇皆然。節,在結反。父音甫。後「皇父」皆同。惡,烏路反。番,方袁反,徐甫言反,本或作「潘」,音同。《韓詩》作「繁」。下同。   [疏]《十月》八章,章八句。○正義曰:毛以為刺幽王,鄭以為刺厲王。經八章皆刺王之辭。此下及《小宛序》皆刺幽王。鄭以為本刺厲王,毛氏移之。事既久遠,不審實然以否。縱其實然,毛既移其篇第,改厲為幽,即以為幽王說之,故下傳曰「艷妻褒姒」,是為幽王之事,則四篇皆如之。今各從其家而為之義,不復強為與奪。○箋「當為刺厲王」至「是以知然」。○正義曰:鄭以此篇本《六月》之上,為刺厲王詩,毛氏移之於此,改厲為幽。今本其舊而為之說,故云:「當為刺厲王也。」作《詁訓傳》者,毛公也。毛公,漢初時人,故《譜》云:「漢興之初,師移其第,作《詁訓傳》。」時是漢初也。其改之意,已具於《譜》。鄭既言當為厲王,又自檢其證。《節》刺師尹不平,亂靡有定。此篇譏由皇父擅恣,日月告凶,事國家之權,任天下之責,不得並時而有二人。彼是幽王,知此非幽王也。《正月》惡褒姒滅周,此篇疾艷妻煽方處。敵夫曰妻,王無二後。褒姒是幽王所嬖艷妻,非幽王之後。《鄭語》云:「幽王八年,桓公為司徒。」此篇云:「番維司徒。」一官不得二人為之,故又云「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為之,非此篇之所云番,是以知之。」言由此知幽當為厲也。毛以艷妻為褒姒。美色曰艷,則褒姒、艷妻為一。鄭必為別人者,以詩論天子之後,非如曲說邪淫,不當以色名之。《中候》曰:「剡者配姬以放賢。」剡、艷古今字耳。以剡對姬,剡為其姓。以此知非褒姒也。鄭桓公,幽王八年始為司徒,知非代番為之者。以番為司徒,在艷妻方盛之時,則艷既為後,番始為司徒也。《鄭語》說桓公既為司徒,方問史伯,史伯乃說褒姒之事。其末云:「竟以為後。」則桓公初為司徒,褒姒仍未為後,以此知桓公不得與番相代也。凡例別嫌明疑,以本文為主,故鄭先以詩上下校之,後乃言鄭桓公也。《中候·擿雒戒》曰:「昌受符,厲倡{薜女},期十之世權在相。」又曰:「剡者配姬以放賢,山崩水潰納小人,家伯罔主異載震。」既言昌受符,為王命之始,即云「期十之世」。自文數之至厲王,除文王為十世也。剡與家伯與此篇事同。山崩水潰,即此篇「百川沸騰,山塚崒崩」是也。如此《中候》之文,亦可以明此為厲王。但緯候之書,人或不信,故鄭不引之。鄭檢此篇為厲王,其理欲明,而知下三篇亦當為刺厲王者,以序皆言大夫,其文大體相類。《十月之交》、《雨無正》卒章說己留彼去,念友之意全同。《小旻》、《小菀》卒章說怖畏罪辜,恐懼之心如一,似一人之作,故以為當刺厲王也。王肅、皇甫謐以為,四篇正刺幽王。孫毓疑而不能決。其評曰:「毛公大儒,明於詁訓,篇義誠自刺厲王,無緣橫移其第,改為幽王。鄭君之言,亦不虛耳。是以惑疑無以斷焉。竊以褒姒龍齝之妖所生,褒人養而獻之,無有私黨,皇父以下七子之親而令在位,若此之盛也。又《尚書緯》說艷妻,謂厲王之婦,不斥褒姒。又《雨無正》有『周宗既滅,靡所止戾』之言。若是幽王,既為犬戎所殺,則無所刺。若王尚存,不得謂之既滅。下句言『正大夫離居,莫之我勩,莫肯夙夜,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之言,鄭箋皆謂厲王流於彘之後,於義為安。」是其言雖不能決,而其意謂鄭為長也。若如鄭言《毛詩》為毛公所移,四篇容可在此。今《韓詩》亦在此者,詩體本是歌誦,口相傳授,遭秦滅學之後,眾儒不知其次。齊、韓之徒,以《詩經》而為章句,與毛異耳,非有壁中舊本可得憑據。或見毛次於此,故同之焉。不然,《韓詩》次第不知誰為之。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之交,日月之交會。丑,惡也。箋云: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八月朔日,日月交會而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日辰之義,日為君,辰為臣。辛,金也。卯,木也。又以卯侵辛,故甚惡也。○夏,戶雅反。彼月而微,此日而微。月,臣道。日,君道。箋云:微謂不明也。彼月則有微,今此日反微,非其常,為異尤大也。   今此下民,亦孔之哀。箋云:君臣失道,災害將起,故下民亦甚可哀。   [疏]「十月」至「之哀」。○毛以為,幽王之時,正在周之十月,夏之八月,日月之交會,朔月辛卯之日,以此時而日有食之。此其為異,亦甚之惡也。何則?日食者,月掩之也。月食日,為陰侵陽,臣侵君之象。其日又是辛卯,辛是金,卯是木,金常勝木,今木反侵金,亦臣侵君之象。臣侵君,逆之大者。一食而有二象,故為亦甚惡也。所以為甚惡者,日,君道也;月,臣道也。君當制臣,似月應食;臣不當侵君,似日不應食,故言彼月而容有被食不明,今此日而反被食不明。以日被月食,似君被臣侵,非其常事,故為異尤大也。異既如此,災害將生。災害一起,天下蒙毒,故今此下民亦甚可哀傷矣。○鄭唯「厲王時」為異。○傳「之交,日月之交會」。○正義曰:交者,日月行相逮及,交而會聚,故雲交會也。日月交會,謂朔日也。此言十月之交,即云「朔月辛卯」。朔月即是之交為會也。《古歷緯》及《周髀》皆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月皆右行於天,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是月行疾,日行遲。二十九日有餘,而月行天一周,追及於日而與之會,是會之交也。每月皆交會,而月或在日道表,或在日道裡,故不食。其食要於交會,又月與日同道,乃食也。○箋「周之」至「甚惡」。正義曰:《詩》之言月,皆據夏時,而知此「周十月,夏八月」者,《推度災》曰:「十月之交,氣之相交,周十月,夏之八月。」緯雖不可盡信,其言主以釋此,故據之以為周十月焉。日月交會而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以日食者,月食之也,故何休曰:「不言月食之者,其形不可得而睹,故疑。言日有食之,月食日。」是陰侵陽也。下傳曰「月,臣道。日,君道」。是臣侵君之象。日辰之義者,《月令》「其日甲乙」,是從甲至癸為日也。《左傳》曰:「辰在子卯。」又曰:「辰在申。」是從子至亥為辰也。雖十日,甲剛乙柔,其中有五剛五柔,要十日皆為幹,故日為君也。而十二辰亦子陽丑陰,其中有六陽六陰,以對十日,皆為支,故辰為臣。言此者,解詩本言辛卯日食之意。日食,陰侵陽,而以辛卯日。卯比臣,辛比君,是為卯侵辛也。辛日以辰侵日,而日為金,辰為木,金應勝木,木反侵金,是五行相逆,猶君臣顛倒,故言亦甚惡也。案此「朔月辛卯」,自是所食之日。知取金木為義者,《推度災》曰:「及其食也,君弱臣強,故天垂象以見征。辛者正秋之王氣,卯者正春之臣位,日為君,辰為臣,八月之日交卯食辛矣。辛之為君,幼弱而不明;卯之為臣,秉權而為政,故辛之言新,陰氣盛而陽微,生其君幼弱而任卯臣也。」以此緯文,故知取卯侵辛為義。如緯之意,以辛王在秋八月用事,卯位在春,秋當休廢。思臣以休廢之時,能侵當王之君,是陰盛陽微之象。緯意又取剛柔為義,以辛是柔日,又辛之言新,言微陽新用事也。卯位正春,強臣之象。故云「君幼弱,臣秉權」。以權臣陵弱君,故為丑也。此箋直言卯侵辛,不言君弱臣強者,陰陽之事,容有多塗,故舉金木為正,餘略之也。昭二十一年「秋正月壬午朔,日有食之」,以午食壬,似卯侵辛。傳言「不為災」者,彼為夏之五月,午當用事,壬應休廢,又壬為剛日,非是弱君,故與此不同也。若然,此八月即秋分之時也。《左傳》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日月之行,分,同道也;至,相過也。其他月即為災。此亦分月,而云「孔丑」者,然日者,太陽之精,至尊之物,不宜有所侵,侵之則為異。但聖賢因事設教,以為等級耳。《左傳》曰:「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用幣於社,伐鼓於朝。」其餘則否。是以日食之中分為差降也。以正月為夏之四月,純陽用事,而日又為陽,於時最盛,尤不宜為陰所侵,故為最重,而特用鼓幣也。其他月則非正陽,故為差輕也。至於二至二分,固有分、至之名,宜若同道相過,有可食之理,故為尤輕也。計古今之天,度數一也,日月之食,本無常時,故歷象為日月交會之術,大率以百七十三日有奇為限。而日月行天,各自有道,雖至朔相逢,而道有表裡。若月先在裡,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先在表,雖依限而食者少。杜預見其參差,乃云:「日月動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有盈縮,故有雖交會而不食者,或有頻交而食者。唯正陽之月,君子忌之。」是日月食無常時,非分至之月必相食也。正以二分晝夜等,有類同道;二至長短極,似若相過,因名示義,非實然也。以日體一也,食之輕重,假理示義,其實日食皆為異矣。故鄭《駮異義》引此詩云:「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於何不臧?則非常為異。」明謂此為非常,明《春秋》為示義也。若人君改過修善,雖正陽之月,禍亦可消。若長惡遂非,雖分、至之月,亦將有咎,安得二至、二分獨不為災也?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是春分之月,傳稱「魯、衛惡之。衛大,魯小。去衛地如魯地,於是有災,魯實受之。大咎其衛君乎!魯將上卿」。其年八月,衛侯惡卒。十一月,季孫宿卒。此分月日食有災之驗也。且日之有食,像臣之侵君。若雲日有可食之時,則君有可殺之節,理豈然乎?以此知雖在分、至,非無災咎,故此食在夏之八月,雲為異尤大也。然日月之食,於算可推而知,則是雖數自當然,而雲為異者,人君者,位貴居尊,恐其志移心易,聖人假之靈神,作為鑒戒耳。夫以昭昭大明,照臨下土,忽爾殲亡,俾晝作夜,其為怪異,莫斯之甚,故有伐鼓用幣之儀,貶膳去樂之數,皆所以重天變,警人君者也。而天道深遠,有時而驗,或亦人之禍畔,偶與相逢,故聖人得因其變常,假為勸戒,使智達之士,識先聖之深情,中下之主,信妖祥以自懼。但神道可以助教,而不可以為教。神之則惑眾,去之則害宜,故其言若有若無,其事若信若不信,期於大通而已矣。經典之文,不明言咎惡,而《公》家董仲舒、何休及劉歆等以為發無不應,是知言徵祥之義,未悟勸沮之方。杜預論之當矣。日月之食,大率可推步而知,亦有不依交限而食者。襄二十四年「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八月癸巳朔,月有食之」。於法筭前月之日食既,則後月不得食,而《春秋》有之。又此經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箋云:「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干犯。」則此依交限以否,未可知也。古之歷書亡矣,今世有《周歷》、《魯右》者,蓋漢初為之,其交無遲疾盈縮考日食之法,而其上年月已往參差,是以漢世通儒未有以歷考此辛卯日食者。而王基獨云:「以歷校之,自共和以來,當幽王,世無周十月夏八月辛卯交會,欲以此會為共和之前。」其在共和之前則信矣,而校之則無術。說者或據世以定義矣。○箋「微謂」至「其常」。○正義曰:下章云「彼月而食,此日而食」,與此微同,則不明謂日月被食而不明也。謂之微者,取君微弱之義。下云「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月食為常,則日食為非常,故云「此日反微,非其常」也。《周禮·春官·大司樂》云:「日月食,令去樂。」《秋官·庭氏》有救日月之弓矢。《昏義》云:「陰事不修,謫見於天,月為之食。」《漢書·天文志》曰:「凡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如此,則月食相類而雲常者,義取君可無理殺臣,臣不有以犯君,故以日食為重耳,不謂月食非異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箋云:告凶,告天下以凶亡之征也。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干犯也。四方之國無政治者,由天子不用善人也。○治,直吏反。   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於何不臧。箋云:臧,善也。   [疏]「日月」至「不臧」。○毛以為,幽王時所以日有食之者,日月告天下以王有凶亡之征,故不用其常道度,所以橫相干犯也。又所以有凶亡之征者,以今四方之國無政者,由天子不用其善人故也。由王不用善,凶亡將至,故告之也。又言日食為大惡之事,彼月而食,雖象非理殺臣,猶則是其常道,今此日而反食,於何不善乎?猶言一何不善,為不善之大,是凶亡之征也。昭七年《左傳》:「晉侯問於士文伯曰:『《詩》所謂此日而食,於何不臧,何也?』對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是也。○鄭唯「厲王時」為異。   燁ぼ震電,不寧不令。燁ぼ,震電貌。震,雷也。箋云:雷電過常,天下不安,政教不善之征。○燁,於轍反。百川沸騰,山塚崒崩。沸,出。騰,乘也。山頂曰塚。箋云:崒者,崔嵬。百川沸出相乘陵者,由貴小人也。山頂崔嵬者崩,君道壞也。○沸,甫味反。崒,舊子恤反,徐子綏反,宜依《爾雅》音徂恤反,本亦作「卒」。頂,丁冷反。崔,徂回反。《爾雅》作「厜」,才規反。嵬,五回反,《爾雅》作「<廠義>」,五規反。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言易位也。箋云:易位者,君子居下,小人處上之謂也。○處,昌呂反。   哀今之人,胡憯莫懲!箋云:憯,曾。懲,止也。變異如此,禍亂方至,哀哉!今在位之人,何曾無以道德止之。○憯,七感反,亦作「慘」。   [疏]「燁ぼ」至「莫懲」。○毛以為,幽王時,不但日食,又燁ぼ然有震雷之電,其聲駮駛過常,令使天下不安止,由王政教不善之徵所致也。又當時天下有百川之水,皆溢出而相乘,水流趨下,小人之象。今溢出,由貴小人在上也。又時山之塚頂高峰之上,崒然崔嵬者皆崩落,山高在上,君之象,今崩落,是君道壞也。於時又高大之岸陷為深谷,岸應處上,今陷而在下,由君子居下故也。又深下之谷,進出為陵,谷應處下,今進而上,由小人處上故也。變異如此,禍亂方至。哀哉!今在位之人,何曾無肯行道德消止此異者?但尚德省刑,退不肖,進君子,則此異止矣。此所陳,皆當時實事。震電既言「不寧不令」,由所致有像在下,致皆有象矣,故箋皆以象解之。《推度災》曰:「百川沸騰眾陰進,山塚崒崩人無仰,高岸為谷賢者退,深谷為陵小臨節。」是也。○鄭唯「厲王時」為異。○傳「山頂曰塚」至「箋乘陵」。○正義曰:《釋山》云:「山頂,塚。」孫炎曰:「謂山巔也。」又云:「崒者厜子規反<廠義>語規反。」郭璞曰:「謂山峰頭巉巖者。」意或作嵯峨。此經作崒,箋作崔嵬者,雖子則《爾雅》小異,義實同也。徐邈以崒子恤反,則當訓為盡。於時雖大變異,不應天下山頂盡皆崩也,故鄭依《爾雅》為說。百川沸出相乘陵者,謂眾陰盛也。水泉溢,時眾川多然,故舉百,成數也。《周語》曰:「幽王三年,西週三川皆震。伯陽父曰:『周將亡矣。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若二代之季,其川源必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國之征。』是歲三川竭。」此言百川沸騰,與彼三川震不同也。何者?此有沸出相乘,水盛漫溢而已,非震之類也。彼幽王之時,雲若二代之季,若厲王時已百川皆震,不當遠比二代之末,以此知沸騰非震也。彼云「三川震」,此云「百川沸」,又知此詩非幽王時也。鄭以為當刺厲王,於義實安。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棸子內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艷妻煽方處。艷妻,褒姒。美色曰艷。煽,熾也。箋云: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棸、蹶、楀皆氏。厲王淫於色,七子皆用。後嬖寵方熾之時,並處位。言妻黨盛,女謁行之甚也。敵夫曰妻。司徒之職,掌天下土地之圖、人民之數,塚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上士也,掌王之飲食膳羞。內史,中大夫也,掌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之法。趣馬,中士也,掌王馬之政。師氏,亦中大夫也,掌司朝得失之事。六人之中,雖官有尊卑,權寵相連,朋黨於朝,是以疾焉。皇父則為之端首,兼擅群職,故但目以卿士雲。○棸,側留反。蹶,俱衛反。趣,七走反。注同。趣馬,官名。楀音矩,弓禹反。艷,餘贍反,鄭云:「艷妻,厲王后。」煽音扇,《說文》作「煽」,云:「熾盛也。」處,一本作「熾」。熾,尺志反,盛也。嬖,必計反。朝,直遙反。下同。擅,市戰反。   [疏]「皇父」至「方處」。○毛以為,當刺幽王。時皇父為卿士之官,謂卿之有事,兼擅群職也。其番氏維為司徒之卿,家伯維為塚宰之卿。仲允為膳夫。棸氏之子為內史。蹶氏維為趣馬。楀氏維為師氏之官。此七人於艷妻有寵熾盛方甚之時,並處於位,由褒姒有寵,私請於王,使此七人朋黨於朝。言王政所以亂也。褒姒有親黨者,以褒國所養,以為本親,故有此族黨。又此文不言是其婚戚,或可諂佞於事,為之朋黨,不必儘是甥舅之親。○鄭以為「厲王時,艷為後」為異。○箋「皇父」至「士雲」。○正義曰:皇父及伯、仲是字之義,故知皇父、家伯、仲允皆字,蓋與後同姓剡也。其番、棸、蹶、楀單言人,棸子以子配之,若曾子、閔子然,故知皆氏,蓋後氏之外親也。《春秋緯》說湯遭大旱,以六事謝過,其一云「女謁行與」。謁,請也,謂婦人有寵,謂用親戚,而使其言得行。今七人並處大位,言妻黨強盛,女謁行之甚也。《曲禮》云:「天子之妻曰後。」此不言後,而言妻,以其敵夫,故言妻也。妻之言齊,齊於夫也,雖天子之尊,其妻亦與夫敵也。自「司徒之職」,至「得失之事」,其言皆出於《周禮》。知是卿大夫士者,皆《序官》之文,所掌皆在其職之文。因此以寵相連,故詳其官之尊卑及所掌之事焉。《序官》大司徒,卿一人;塚宰,卿一人,故雲皆卿也。六典者,謂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也。《序官》趣馬,下士一人。此言中士者,誤也。定本亦誤。彼言「掌贊正良馬」,即「正馬之政」也。《師氏》云:「掌國中失之事。」雖中為中禮,亦是得義,故杜子春云:「中當為得。」以義引之,故為「得」也。司朝即是國也。此云「家伯維宰」,《周禮》有太宰卿、小宰、中大夫、宰夫、下大夫。鄭司農《宰夫》注云:詩人曰「家伯維宰」,謂此宰夫也。王肅以此宰為小宰。鄭以為「塚宰」者,以宰夫等經、傳之中未有單稱宰處,塚宰乃單稱宰。猶宰、猶司徒以下不稱大,故《序官》雲太宰、小宰,不言塚,是塚者大處以對小,故《天官》注云:「百官總焉謂之塚,列職於王則稱大。」以小司徒、小宗伯不得單稱司徒、宗伯,要以小配之,是小宰亦不得單稱宰也。今此宰夫既是其佐,對司徒、內史等六官是列職之事,五者皆是一官之長,宰不當獨為太宰之佐,以此知「家伯維宰」是塚宰也。趣馬下士,膳夫上士耳,得與司徒塚宰同列於詩者,鄭解其意:六人之中,雖官有尊卑,而此六人權寵相連,共朋黨於朝,是以疾焉。然官高者勢大,勢大者黨甚,放此大率以官高為先,而有不次者,便文以取韻也。又解發首先言皇父,不言官名之意:皇父則為此六子之端首,兼擅目群職,故但目以卿士雲。言兼擅者,於六卿之外,更為之都官,總統六官之事,兼雜為名,故謂之卿士。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時,是也。下則汙,高則萊。箋云:抑之言噫。「噫是皇父」,疾而呼之。女豈曰我所為不是乎?言其不自知惡也。女何為役作我,不先就與我謀,使我得遷徙,乃反徹毀我牆屋,令我不得趨農田,卒為汙萊乎?此皇父所築邑人之怨辭。○抑如字,辭也,徐音噫,《韓詩》云:「意也。」汙音烏。注同。萊音來。噫,於其反。下同。令,力呈反。趣,七住反,本又作「趨」,七俱反。   曰「予不戕,禮則然矣。」箋云:戕,殘也。言皇父既不自知不是,反云:我不殘敗女田業,禮,下供上役,其道當然。言文過也。○戕,在良反,王作臧。臧,善也。孫毓評以鄭為改字。共音恭,本亦作「供」。   [疏]「抑此」至「然矣」。○毛以為,小人自矜,謂舉無不當。皇父以親寵封於畿內,既封即築都邑,令邑人居之。先毀牆屋而後令遷,邑人廢其家業,故述其情以責之。言:噫是皇父,汝所舉事,豈肯曰我所為不是乎?言其不自知,皆謂己為是也。汝何為使我役作,築邑之日,不先就與我謀,告我遷期,使豫治田事?徑即徹毀我牆屋,令我築邑,廢我農業,使我田之高下知為汙萊乎?而皇父非但不自知耳,反曰:我不殘敗汝田業也。今汝徹牆廢田,供事我者,於禮則當然矣。言禮法下供上役故也。皇父奢殘自恣,反雲禮法當然,歌而惡之。鄭以「厲王時」為異。○傳「下則汙,高則萊」。○正義曰:汙者,池停水之名,故《禮記》曰「汙其宮而瀦焉」,是也。萊者,草穢之名,《楚茨》云「田萊多荒」,是也。下田可以種稻,無稻則為池;高田可以種禾,無禾則生草,故下則汙,高則萊。   皇父孔聖,作都於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皇父甚自謂聖。向,邑也。「擇三有事」,有司,國之三卿,信維貪淫多藏之人也。箋云:專權足己,自比聖人。作都立三卿,皆取聚斂之臣。言不知厭也。禮,畿內諸侯二卿。○向,式亮反。下及注同。亶,都但反,信也。藏,才浪反。注同。厭,於鹽反。不憖遺一老,俾守我王。箋云:憖者,心不欲自彊之辭也。言盡將舊在位之人與之皆去,無留衛王。○憖,魚覲反,《爾雅》云:「願也,強也,且也。」《韓詩》云:「暗也。」強,其丈反。   擇有車馬,以居徂向。箋云:又擇民之富有車馬者,以往居於向也。   [疏]「皇父」至「徂向」。○毛以為,皇父非徒困苦邑人,又矜貪無厭。言皇父不自知,甚自謂己聖。而作都於向之時,則擇立三有事之卿,信維是貪淫多藏之人。擇此貪人為卿,欲使聚斂歸己。其發向邑之時,盡將舊在位之人與之俱去,不肯憖然強欲遺留一老,使之守衛我王。又擇民之富有車馬者,令往居向邑。上章言其築邑,此章言其往時。○鄭唯「厲王時」為異。○箋「專權」至「二卿」。○正義曰:箋解自謂聖意,以由專權而為知足於己。自以高官厚祿,謂己智能得之,以為天下莫若己。自比聖人,是自謂聖人也。以「三有事」文承「作都」,故為立三卿。「多藏」者,言其多藏財貨,故言皆取聚斂之臣,用使之聚斂,是不知厭也。禮,畿內諸侯二卿者,《太宰》云:「乃施則於都鄙,而建其長,立其兩,設其伍。」注云:「兩謂兩卿。伍謂伍大夫。」言都鄙是畿內,故《王制》注云「見畿內之國二卿」,是也。其伍大夫與畿外同。言此者,明皇父當二卿,今立三有事,是自同畿外增一卿,以比列國也。又取多藏者,是不知厭也。則不知厭亦兼解三卿意也。知皇父封不在畿外者,以刺之云「擇三有事」,明其不應三而三,故知是畿內也。《左傳》說桓王與鄭十二邑,向在其中。杜預云:「河內軹縣西有地名向上。」則向在東都之畿內也。○箋「憖者」至「衛王」。○正義曰:《說文》云:「憖,肯從心也。」言初時心所不欲,後始勉強而肯從,故云「心不欲自強之辭」。「一老」是舊在位,故言「盡將舊在位之人與去」。皇父所屬之臣,自然當從。言舊在位,蓋王官列職。皇父欲矜刑勢,盡將往向,故言「無留衛王」。其至向亦當反,但去時盡將之耳。定本及《集本》云「憖者,心不欲強之辭也」。○箋「又擇」至「於向」。○正義曰:知擇民者,以朝臣不遺一老,則盡行矣。且朝臣皆有車馬,無所可擇,故知擇民之富有者,以往居於向。民有定屬,何得擇而往者?皇父擅恣,強逼將之,所以刺其貪也。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箋云:詩人賢者,見時如是,自勉以從王事,雖勞不敢自謂勞,畏刑罰也。○黽,民允反,本又作「僶」同。無罪無辜,讒口囂囂。箋云:囂囂,眾多貌。時人非有辜罪,其被讒口見椓譖囂囂然。○囂,五刀反,《韓詩》作「嗷ぼ」。   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噂猶噂噂,沓猶沓沓。職,主也。箋云:孽,妖孽,謂相為災害也。下民有此害,非從天墮也。噂噂沓沓相對談語,背則相憎。逐為此者,由主人也。○孽,魚列反。噂,子損反,《說文》作「僔」,云:「聚也。」<口沓>,本作「沓」,同徒答反。背,蒲妹反。注同。隋,徒火反。   [疏]「黽勉」至「由人」。○毛以為,幽王之臣,擅恣若此,故詩人言黽勉然自勉以從王事,雖勞不敢告勞苦於上也。所以然者,以時無罪無辜,尚彼讒口所譖囂囂然。己畏刑罰,故不敢告也。在上既信讒言,下民競相讒慝,言使下民之有妖孽,相與為災害者,非降從天墮也。今下民皆噂ぼ沓沓相對談語,背去則相憎疾。眾人皆主意競逐為此行者,主由人耳。由在位信讒,故民皆競為此以相災害,非從天墮也。○鄭以「厲王時」為異。○箋「孽妖」至「由人」。○正義曰:妖孽者,上天降災之名。人以讒佞相害,亦如天之妖災,謂民之災害為妖孽,故雲孽,謂相為災害也。《尚書》云:「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亦謂人自害為孽,與此同也。天孽從天而來,此則人自為之,故云「下民有此害,非從天墮也」。憎言背者,則噂沓為未背時,故云「噂噂沓沓相對談語」也。則背憎為相椓譖矣。逐者,猶人走相追逐,唯恐不先,言其競為之甚也。   悠悠我裡,亦孔之痗。悠悠,憂也。裡,病也。痗,病也。箋云:裡,居也。悠悠乎,我居今之世,亦甚困病。○裡如字,本或作「<ば裡>」,後人改也。痗,莫背反,又音悔,本又作「悔」。四方有羨,我獨居憂。羨,餘也。箋云:四方之人盡有饒餘,我獨居此而憂。○羨,徐箭反。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箋云:逸,逸豫也。   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徹,道也。親屬之臣,心不能已。箋云:不道者,言王不循天之政教。○傚,戶教反。   [疏]「悠悠」至「自逸」。○毛以為,詩人見王政之惡如此,故言悠悠乎可憂也。為此而病,亦甚困病矣。今四方之民盡有饒餘,我獨居此而憂。又民莫不得優遊自逸,我獨不敢休息。以王之教命不循昊天之道,臣有離散去者,我不敢傚我友自放逸而去也。其友與王無親,故捨王而去。己則王之親屬,故不敢傚之。○鄭以為「厲王時」,言「悠悠乎,我居今之世,亦甚困病」為異。餘同。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眾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亦當為刺厲王。王之所下教令甚多而無正也。○正音政。   [疏]「《雨無正》七章,上二章章十句,次二章章八句,下三章章六句」至「為政」。○正義曰:經無此「雨無正」之字,作者為之立名,敘又說名篇及所刺之意。雨是自上下者也,雨從上而下於地,猶教令從王而下於民。而王之教令眾多如雨,然事皆苛虐,情不恤民,而非所以為政教之道,故作此詩以刺之。既成而名之曰《雨無正》也。經七章皆刺王之辭。鄭以為「刺厲王」為異。   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駿,長也。穀不熟曰饑,蔬不熟曰饉。箋云:此言王不能繼長昊天之德,至使昊天下此死喪饑饉之災,而天下諸侯於是更相侵伐。○浩,古老反,又胡老反。昊,胡老反。駿音峻。饉,其靳反。更,古衡反。旻天疾威,弗慮弗圖。箋云:慮、圖皆謀也。王既不駿昊天之德,今昊天又疾其政,以刑罰威恐天下而不慮不圖。○旻,密巾反。本有作「昊天」者,非也。恐,起勇反。   捨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捨,除。淪,率也。箋云:胥,相。鋪,遍也。言王使此無罪者見牽率相引而遍得罪也。○捨音赦,一音捨。淪胥,上音倫,下息魚反。鋪,普烏反,福也。王云:「病也。」遍音遍。下同。   [疏]「浩浩」至「以鋪」。○毛以為,詩人告幽王言:浩浩然廣大之昊天,以王不能繼長其德,承順行之,故下死喪饑饉之災,由此致斬伐絕滅四方之國也。王既不能繼長昊天之德,而昊天又疾王以刑罰之政威恐天下,其災又將重於死喪饑饉,欲害及王身。王不慮謀之,弗曾圖計之。若圖謀之,當正刑罰以御天變,反捨彼有罪既伏其辜者而不戮,若此無罪之人,王枉濫之,使牽率相引而遍得住o由王酷暴,天所以疾王,何以不改之乎?○鄭唯刺厲王為異。○傳「穀不」至「曰饉」。○正義曰:《釋天》文。李巡曰:「五穀不熟曰饑,可食之萊皆不熟為饉。」郭璞曰:「凡草木可食者通名為蔬。襄二十四年《穀梁傳》曰:「一穀不升謂之嗛,二穀不升謂之饑,三穀不升謂之饉,四穀不升謂之康,五穀不升謂之大饑。」又謂之「大侵」。彼以五穀熟之多少立差等之名,其實五者皆是饑也。三穀不升,於民之困,蓋與蔬不熟同,故俱名為饉也。○箋「此言」至「侵伐」。○正義曰:王者繼天理物,當奉天施化,是長天德也。政不順天,殘害下民,是不能繼長昊天之德。《尚書》稱政之動天,有如影響。王既不能繼長天德,故昊天震怒,下此死喪饑饉之災。謂害萬民也。饑饉既至,則人懷苟且,故天下諸侯於是更相侵伐。由災而使然,故雲於是。○箋「慮圖」至「不圖」。○正義曰:再言不謀者,丁寧欲王深思之也。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定本皆作「昊天」,俗本作「旻天」,誤也。○傳「捨,除」。○正義曰:欲故捨其人,即除其罪過,故以捨為除也。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戾,定也。箋云:周宗,鎬京也。是時諸侯不朝王,民不堪命。王流於彘,無所安定也。○彘,直例反。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勩,勞也。箋云:正,長也。長官之大夫,於王流於彘而皆散處,無復知我民之見罷勞也。○勩,夷世反,又音曳。長,張丈反。下同。復,符富反。罷音皮。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箋云:王流在外,三公及諸侯隨王而行者,皆無君臣之禮,不肯晨夜朝暮省王也。○朝,直遙反,舊張遙反。   庶曰式臧,覆出為惡。覆,反也。箋云:人見王之失所,庶幾其自改悔而用善人。反出教令,復為惡也。○覆,芳服反。   [疏]「周宗」至「為惡」。○毛以為,周室為天下所宗,今可宗之道,謂先王之法,既以滅亡矣。其道既滅,國亦將亡,無所止而安定也。以此無法,故我之賢友長官大夫奔散而去,與我離居。我雖勞,無知我之勞者。又三事大夫無肯早起夜臥以勤國事者,國君之諸侯無肯朝夕在公而敬事王者。法度既滅,君臣解體,以將滅亡。我庶幾曰:王今國危如此,當改用善人。而王反出為惡政,以害天下。言其惡,所以當亡也。○鄭以為,厲王既為昊天所疾,故今宗周鎬京既已破滅,王出京師,無所止而安定也。餘箋備。○傳「戾,定」。○正義曰:此傳質略,王述之曰:「周室為天下所宗,其道已滅,將無所止定。毛以刺幽王,理必異於鄭。」當如王說。○箋「周宗」至「於彘」。○正義曰:周宗,宗周也。皆言周為天下所宗,文雖異而義同,故言「周宗,鎬京也」。《本紀》稱:暴虐,國人謗王。召公諫曰:「民不堪命。」王怒,殺謗者,諸侯不朝。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十七年乃相與叛,襲厲王。王出奔彘。是王流於彘之事也。《本紀》又云:「召公、周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則鎬京滅者,以王不在焉,故韋昭云:「彘地,漢時為縣,屬河東,今永安是也。」杜預云:「平陽永安縣東北有彘城,晉時郡分而縣移,故校漢時不同。」○傳「勩,勞」。○正義曰:《釋詁》文。王述之曰:「長官大夫,我之賢友,奔走竄伏,與我離居。我勞病,莫之知也。故下章思之,欲遷還於王都。」○箋「長官」至「罷勞」。○正義曰:大夫而言長官者,大夫是公卿之總名,皆佐王治民者也。王既奔亡,臣亦散處,無復知民人之勞者。王流之後,二公行政,民有勞苦,不由於王,而以刺厲王者,此言「大夫離居,及「莫肯夙夜」,是王即奔時,民有勞苦,皆是王之過,故刺王也。○箋「王流」至「省王」。○正義曰:鄭言三公者,以經「三事大夫」為三公也。卿則當有六人,孤則無主事,故知「三事大夫」唯三公耳。公雖無職,而《地官》云:「二鄉則公一人。」鄭亦云:「外與六鄉之事,職所不說。三皆有事,故雲三事也。」謂之大夫者,大夫,丈夫之成名,可以上通公卿。《春秋傳》曰「王命委於三吏」,謂三公也。三公尚謂之吏,況大夫乎!王肅以三事為三公,大夫謂其屬。案上文正大夫為一人,三事大夫不得分為二也。且其文對邦君諸侯,若三公下私屬大夫,則不得特通於王,不宜責其「莫肯夙夜」也。其意亦謂此為三公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辟,法也。箋云: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為陳法度之言不信之也。我之言不見信,如行而無所至也。   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於天?箋云:凡百君子,謂眾在位者。各敬慎女之身,正君臣之禮,何為上下不相畏乎?上下不相畏,是不畏於天。   [疏]箋「上下」至「於天」。正義曰:天道設教,以卑承尊。若下不事上,是不畏天道。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曾我{執日}御,憯憯日瘁。戎,兵。遂,安也。{執曰}御,侍御也。瘁,病也。箋云:兵成而不退,謂王見流於彘,無御止之者。饑成而不安,謂王在彘乏於飲食之蓄,無輸粟歸餼者。此二者曾但侍御左右小臣憯憯憂之,大臣無念之者。○邏,徐音退,本又作「退」。{執日},思列反。憯,千感反。瘁,徂醉反。餼,許氣反。曾,在登反。畜,敕六反。   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以言進退人也。箋云:訊,告也。眾在位者,無肯用此相告語者。言不憂王之事也。答猶距也。有可聽用之言,則共以辭距而違之。有譖毀之言,則共為排退之。群臣並為不忠,惡直丑正。○訊音信,徐息悴反,又音碎。排,步皆反。惡,烏路反。   [疏]「戎成」至「則退」。○毛以為,幽王政亂朝危,將致兵寇。言兵寇已成,而不能御而退之。天下之眾,饑困已成,而不能恤而安之。曾我待御之小臣,知天下之危殆,憯憯然日以憂病。其凡眾在位之君子,雖知其危,無肯用此事以告王者。而王又好信淺近,受用讒佞,若有道聽非法之言,聞則應答而受之。若有譖毀之言,雲此人不可任,則用其言而罪退之。言以讒言進退人也。王政如是,所以將危亡也。○鄭以厲王在鎬,民叛襲王,兵害已成,而不肯為王御止而敗退之者,故令王流於彘矣。王既在彘,乏於飲食之蓄,饑困已成,而天下無肯輸粟歸王而安飽之者,故令王困於食矣。此二者,曾我侍御左右之小臣、憯憯然憂之而日瘁耳。王困於兵戎,乏於飲食,此乃臣所急憂,而汝凡眾在位之君子,無肯用此以相告語者。唯共聚為不忠,惡直丑正。有可聽用之言則以為非,各進來共以辭距而違之,令其言不得用也。若小人有為譖毀之言,則以為是,各相共排退而去,不答難之,令小人得進譖於王。王既暴虐,臣又不忠,所以至於危亡,為此也。○箋「兵成」至「歸餼」。○正義曰:以王在彘之後,不復有兵,知兵成是在鎬時事,故云「謂見流於彘,無御止之者」。即《本紀》云「民叛,襲王」是也。王若在鎬,理無乏食,知饑成是在彘時事,故云「王在彘乏於飲食之蓄,無輪粟歸餼者」。蓄謂蓄積。不必朝夕乏食,故言「之蓄」。輸粟歸餼,皆《左傳》有此言。餼謂牲牢也。○箋「有可」至「丑正」。○正義曰:「聽言」對「譖言」,故為有可聽用也。《桑柔》對「誦言」,故為道聽之淺者。答猶對也。受之與距,皆是以言答之。但此是刺詩,可聽之言,必不答受,故知答猶距也。共以辭距而違之,使不見聽用也。則答者是以辭距之,明退者是不答也,故云「共為排退」。言其徒侶自排而退,無距難之者,令使譖言得用也。見善則距逆,見惡則贊成,是群臣並為不忠,惡忠直而丑貞正也。「惡直丑正」,昭二十八年《左傳》文。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哀賢人不得言,不得出是舌也。箋云:瘁,病也。不能言,言之拙也。言非可出於舌,其身旋見困病。○出,尺遂反,音毳。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哿,可也。可矣,世所謂能言也。巧言從俗,如水轉流。箋云:巧猶善也。謂以事類風切剴微之言,如水之流,忽然而過,故不悖逆,使身居安休休然。亂世之言,順說為上。○休,虛虯反。注同。風,福鳳反。剴,古愛反,又佔哀反,一音祈。悖,補對反。{□咢},五故反,本亦作「逆」。說音悅。   [疏]「哀哉」至「處休」。○毛以為,幽王信讒,賢者不能從俗,不敢發言,故雲可哀傷哉,不能言之。賢者意雖欲言,言則忤物。其欲言者,當今非我此舌是所可出。若出是舌,維其身是病。言小人惡,直將共害之可矣。若世之所謂能言者,以巧善為言,從順於俗,如水之轉流。理正辭順,無所悖逆。小人之所不忌,使身得居安休休然。言世雖讒勝,賢有巧拙,亦有能免之者,見亂世欲其順說。○鄭以厲王時為異。○箋「不能」至「困病」。○正義曰:以下能言者,云「巧言如流」,明不能言者為拙矣。言之忤人,其禍必速。言出則禍入,故云「旋見困病」。○箋「巧猶」至「剴微」。○正義曰:人雖正直,性有巧拙。《表記》云:「辭欲巧。」是正言亦欲巧。但人有不能耳,知非佞巧者。若邪佞之巧,則自得志,非徒所可矣。傳云「從俗如轉流」,言從俗,明亦謂賢人,與鄭同也。剴微之者,《書傳》注云:「剴,切。」《說文》云:「剴,摩也。」謂摩切其傍,不斥言。   維曰於仕,孔棘且殆。雲不可使,得罪於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於,往也。箋云:棘,急也。不可使者,不正不從也。可使者,雖不正從也。居今衰亂之世,雲往仕乎?甚急迮且危。急迮且危,以此二者也。○笮,本又作「迮」,側格反。   [疏]「維曰」至「朋友」。○毛以為,幽王之時,賢者在朝,進退多難。我今所言,維曰往仕乎?往仕自是其理。但居今之世,往仕則甚急迮且危殆矣。何者?仕在君朝,則當從君命。王既邪淫,動皆不可。我若執正守義,不從上命,則天子雲我不可使,我將得罪於天子。我若阿諛順旨,亦既天子雲此人可使,我則怨及於朋友。朋友之道,相切以善,今從君為惡,故朋友怨之。以此二事,「可使」與「不可使」,進退不可,故往仕則急危也。○鄭唯「厲王時」為異。○箋「不可」至「二者也」。○正義曰:以「可使」與「不可使」皆君論臣之辭,謂稱己意為可使,不稱己意為不可使也。箋解賢人之意,不可使者,君有不正,我不從之,君則以我為不可使也。可使者,君雖不正,我亦從之,如是則君以我為可使也。   謂爾遷於王都,曰予未有室家。賢者不肯遷於王都也。箋云:王流於彘,正大夫離居,同姓之臣從王,思其友而呼之,謂曰女今可遷居王都,謂彘也。其友辭之云:我未有室家於王都可居也。鼠思泣血,無言不疾。無聲曰泣血。無所言而不見疾也。箋云:鼠,憂也。既辭之以無室家,為其意恨,又患不能距止之,故雲我憂思泣血,欲遷王都見女。今我無一言而不道疾者,言己方困於病,故未能也。○思,息嗣反。注「憂思」同。為,於偽反。距,本又作「蚷」,音巨。   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遭亂世,義不得去。思其友而不肯反者也。箋云:往始離居之時,誰隨為女作室?女猶自作之耳。今反以無室家距我。恨之辭。   [疏]「謂爾」至「爾至」。○毛以為,幽王駮亂,大夫有去離朝廷者。其友在朝,思而呼之,謂曰:「爾可遷居於王都。」欲見其還朝也。去者不肯,曰:「予於王都未有室家。」心疾王政,託以無室家為辭也。其友以其距己,又責之云:「我所以憂恐泣血欲汝還者,以孤特在朝,無所出言而不為小人所見憎疾,故思汝耳,何為拒我雲無室家乎!昔爾從王都出居於郊外之時,誰復從汝作汝室也?本汝自作之耳。汝今若還王都,亦可自作室家,何當以無室為辭也?」○鄭以為,厲王已流於彘,即謂彘為王都。同姓大夫從王,其友不從,故呼之,謂之曰:「爾可遷居王都。」其友辭曰:「予未有室家。」既辭又恐其恨,故云:「我誠憂思泣血,欲遷王都見汝。所以不得往者,今我無一言而不道己疾。由己有疾,逢人則言,方困於病,故未能遷耳。」大夫知其虛,又責之云:「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也?」上下四句據文與毛同,但屬意別耳。○傳「無聲」至「見疾」。○正義曰:《說文》云:「哭,哀聲也」。「泣,無聲出淚也。」則無聲謂之泣矣。連言血者,以淚出於目,猶血出於體,故以淚比血。《禮記》曰:「子皋執親之喪,泣血三年。」注云:「無聲而血出。」是也。無所言而不見疾,見者,自彼加己之辭,是詩人言己為人所疾也。知非其友言在朝疾己者,若為在朝疾己,不須以無室為辭。又未仕而逆慮人疾,非順答也,故以詩人自言也。   《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小旻》,大夫刺幽王也。所刺列於《十月之交》、《雨無正》為小,故曰小旻。亦當為刺厲王。○旻,武巾反。下同。   [疏]《小旻》六章,上三章章八句,下三章章七句。○箋「所刺」至「小旻」。○正義曰:經言「旻天」,天無小義,今謂之「小旻」,明有所對也,故言所刺者,此列於《十月之交》、《雨無正》,則此篇之事為小,故曰「小旻」也。《十月之交》言日月告凶,權臣亂政;《雨無正》言宗周壞滅,君臣散離,皆是事之大者。此篇唯刺謀事邪僻,不任賢者,是其事小於上篇。與上別篇,所以得相比者,此四篇文體相類,是一人之作,故得自相比校,為之立名也。毛氏雖幽、厲不同,其名篇之意或亦然之。   旻天疾威,敷於下土。敷,布也。箋云:旻天之德,疾王者以刑罰威恐萬民,其政教乃佈於下土。言天下遍知。○敷,撫扶反。遍音遍。謀猶回遹,何日斯沮?回,邪。遹,辟。沮,壞也。箋云:猶道沮止也。今王謀為政之道,回辟不循旻天之德,已甚矣。心猶不悛,何日此惡將止?○遹音聿,《韓詩》作「鴥」,義同。沮,在呂反。邪,似嗟反。辟,匹亦反。下同。悛,七全反,改也,沈又七旬反。   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邛?邛,病也。箋云:臧,善也。謀之善者不從,其不善者反用之。我視王謀為政之道,亦甚病天下。○覆,芳服反。邛,其凶反。   [疏]「旻天」至「之邛」。○毛以為,旻天之德,今疾王以刑罰威恐萬民,政乃佈於天下,遍知之。王既為天所疾,政教當順天為之。今王謀為政之道,又多邪僻,不循旻天之德,已甚矣!何日王之此惡可散壞乎?言王無悛心,惡未可壞,故有謀之善者王不從之,其不善者王反用之。是惡不壞也。王惡如是,我視王謀為政之道,是亦甚病我天下之民矣。○鄭為厲王,言何日王之此惡將止?止亦壞義,無多異。正以行惡,宜為休止,故易傳也。《說文》云:「悛,止也。」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潝潝然患其上,訿訿然思不稱乎上。箋云:臣不事君,亂之階也,甚可哀也。○潝,許急反。訿音紫。《爾雅》云:「潝潝、訿訿,莫供職也。」《韓詩》云:「不善之貌。」稱其,尺證反,一本作「稱乎」。   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厎!箋云:於,往。厎,至也。謀之善者俱背違之,其不善者依就之。我視今君臣之謀道,往行之將何所至乎?言必至於亂。○厎,之履反。背音佩。   [疏]「潝ぼ」至「胡厎」。○毛以為,幽王時,小人在位,皆潝ぼ然自作威福,患苦其上。又訿訿然競營私利,不思稱於上。臣行如此,亦甚可哀傷也。王不用善臣,又棄職事,君臣並皆昏亂,故云:謀之其有不善者,則君臣俱於是共背違之;謀之其有不善者,則君臣俱於是共就依之。我視今君臣所謀之道,唯如往行之人,將何所至乎?行無所至,猶謀無所成,是言必至於亂也。○鄭以「厲王時」為異。○傳「潝ぼ」至「乎上」。○正義曰:《釋訓》云:「潝ぼ、訿ぼ,莫供職也。」李巡曰:「君暗蔽,臣子莫親其職。」郭璞曰:「賢者陵替,奸黨熾盛,背公恤私,曠職事也。」皆言其大旨耳。彼不解潝ぼ、訿ぼ之文。潝潝為小人之勢,是作威福也。訿訿者,自營之狀,是求私利也。自作威福,競營私利,是不供君職也。此傳亦唯《爾雅》文徑解其意,患其上者,專權爭勢,與上為患。不思稱上者,背公營私,不思欲稱上之意,亦是不供職之事。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猶,道也。箋云:猶,圖也。卜筮數而瀆龜,龜靈厭之,不復告其所圖之吉凶。言雖得兆,占繇不中。○厭,於艷反。注同。數音朔。復,扶又反。繇音胄。中,丁仲反。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集,就也。箋云:謀事者眾,而非賢者;是非相奪,莫適可從,故所為不成。○適音的。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謀人之國,國危則死之,古之道也。箋云:謀事者眾,哅ぼ滿庭,而無敢決當是非,事若不成,誰雲己當其咎責者?言小人爭知而讓過。○哅音凶。當,丁浪反。   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於道。箋云:匪,非也。君臣之謀事如此,與不行而坐圖遠近,是於道路無進於跬步何以異乎?○跬,缺氐反,舉足曰跬。   [疏]「我龜」至「於道」。○毛以為,言小人不尚德,而好灼龜求吉,請問過度,渫瀆神靈。我龜既厭繁數,不肯於我告其吉凶之道也。又王之朝上,謀夫甚多,而非賢者。是非不決,是用為謀者不得成也。發言則哅哅滿庭,而無肯決當是非。事若不成,誰敢執其咎責乎?以初無決當,敗則相推,故謀無所成也。其君臣之謀事如此,似欲行之人,非於道上,而但坐謀遠近,是用不得於道裡,何以異乎?謀而不行,則於道不進;言而無決,則於事不成之。○鄭為刺厲王。言問龜,龜不告所圖之吉凶。以本問龜為有所圖謀,故不從吉凶之道也。○箋「卜筮」至「不中」。○正義曰:禮,龜曰卜,蓍曰筮。而此龜並言筮者,以卜筮相將之物,故並言以協句。《易》曰:「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彼論弟子問,師以筮言之。是數問則慢瀆,故至筮龜靈也。此言數者,謂小人好卜數問,不是一事,而至三四也。龜靈厭之,不復告其所圖之吉凶。雖得兆,及佔之於繇,則其言皆不中。言吉不必吉,凶不必凶,是不告也。定本云「雖得兆」,無「吉」字。俗本有「吉」字,衍也。兆者,龜之亹坼。繇者,卜之文辭。古有其書,《左傳》每云「其繇曰」者,是也。○傳「謀人」至「之道」。○正義曰:解所以有咎之意。小人取不若人,爭為己智,故謀則發言盈庭。若要之決,則國危當死。彼智不知,及慮有死責,故不能決,正無敢執咎以歸己者。《左傳》說「楚伐鄭」。鄭六卿,三欲從楚,三欲待晉。「子駟曰:『請從楚,騑也受其咎。』」是敢執之也。○箋「無進於跬步」。○正義曰:《鄉射》注云:「矢幹長三尺,與跬相應,則半步也。」《爾雅》亦云:「一舉足謂之跬。」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古曰在昔,昔曰先民。程,法。經,常。猶,道。邇,近也,爭為近言。箋云:哀哉!今之君臣謀事,不用古人之法,不猶大道之常,而徒聽順近言之同者,爭近言之異者。言見動軔則泥陷,不至於遠也。○軔音刃,礙車木也,《字林》如戰反。泥,乃麗反。   如彼築室於道謀,是用不潰於成。潰,遂也。箋云:如當路築室,得人而與之謀所為,路人之意不同,故不得遂成也。○潰,戶對反。   [疏]「哀哉」至「於成」。○毛以為,可哀哉!今幽王君臣為政教之道,非用古人是為法,非用大道是為常。徒維淺近之言,而同者於是聽用之,言而異者於是爭辨之。言發意鄙近,無期遠大也。如彼築室於道者,得人而與之謀其所為,而路人之意不同,是用此室不得遂於是而成也。言淺近之人不可謀道,猶路人不可謀室,故比之。○鄭以刺厲王。哀哉!今君臣之為謀事也。餘同。○傳「古曰在昔,昔曰先民」。○正義曰:《國語》文也。據今人而道古人,謂之在昔。據昔而又道其先民。民者,人之大名,其實是賢聖者也。○箋「不用古」至「於遠」。○正義曰:先民斥人,故知古人之法也。古人之法,是先王成事已行者也。大道之常,謂禮樂典法,古今所通者也。同是今言,而雲是聽、是爭,故知聽其同者,爭其異者。《楚辭》云:「朝發軔於蒼梧。」王逸曰:「軔,友輪木也。」《說文》云:「軔,礙車木也。」動軔者,謂去木動輪而發行也。《論語》云:「致遠恐泥。」鄭云「則泥」,意出於彼也。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靡止,言小也。人有通聖者,有不能者,亦有明哲者,有聰謀者。艾,治也。有恭肅者,有治理者。箋云:靡,無。止,禮。膴,法也。言天下諸侯,今雖無禮,其心性猶有通聖者,有賢者。民雖無法,其心性猶有知者,有謀者,有肅者,有艾者。王何不擇焉,置之於位而任之為治乎?《書》曰:「睿作聖,明作哲,聰作謀,恭作肅,從作乂。」詩人之意,欲王敬用五事,以明天道,故云然。○否,方九反,徐音鄙。膴,王火吳反,大也。徐云:「鄭音謨。」又音武。沈音無。《韓詩》作「靡腜」,猶無幾何。艾音刈。治,直吏反。下皆同。有知,音智。   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箋云:淪,率也。王之為政,當如原泉之流,行則清。無相牽率為惡,以自濁敗。   [疏]「國雖」至「以敗」。○毛以為告幽王。今日民下之國雖為狹小,其民或有通聖者,或有不能者。民雖無法,其性亦或有明哲者,或有聰謀者,或有恭肅者,或有理治者。王何不用焉,致之於位,而何用小人乎?所以令王用此聖哲者,以王為政,當如彼泉之流,行則清,擁則濁也。無相牽率為惡,以自濁敗。若任小人,則王政敗,故欲王用賢哲也。○鄭以告厲王。今天下國家之諸侯雖無禮,其心性有通聖、有賢者。餘同。○傳「靡止」至「理者」。○正義曰:以靡止猶言狹小無所居止,故為小也。言小者見雖小,尚有之義以為勸戒。經言「或聖」,傳兼言人有通聖者。通者,通知眾事,故稱聖人。然通事有多少,則聖中有等級。此勸王用聖,則當時有之,直是通知事者,未必即是大聖,故兼言通以辨嫌也。有不能者,止謂不能為聖耳,猶是賢也,故箋云「有賢者」,即此傳言「不能」,一也,以勸王用之。不應言全無所知或否為不聖而賢也。亦有明哲者,其上特言「亦」者,以其文隔「民雖靡膴」,與「或否」連,故言亦也。傳以自聖及乂,皆是民有,故於哲上言「亦」,明其通謂民也。定本及《集本》「有通聖」上無「人」字。靡止言國,靡膴言民,為文勢互相通耳。別無義也。鄭訓膴音摸,為法。王肅讀為膴,喜吳反。膴,大也。無大,有人言少也。國雖小,民雖少,猶有此六事。未審毛意如何,今同之鄭說。○箋「止禮」至「云然」。○正義曰:以《相鼠》云「人而無止」,《孝經》曰「容止可視」,是止為禮也。又以民、國相對,王之用臣,不止於民,故知國謂諸侯。上舉諸侯,下言庶民,於中唯賢則任也。於國言聖賢,於民言哲、謀、肅、乂。以聖賢比四事為優,故屬之諸侯耳。其實互相明也。國言禮,民言法,一也。言雖無禮法者,禮法大行之日,則比屋可封,賢人眾多。今雖無禮法,於中猶有此五事也。以五事人性行之能,故皆言其心性焉。既陳此言,明教王擇人,任之為治也。毛五事皆准《尚書》為說,故箋引《書》曰以證之。所引「從作乂」以上皆《洪範》文也。彼注云:「皆謂政所致。君思叡則臣賢智也。君視明則臣昭晰也。君聽聰則臣進謀也。君貌恭則臣禮肅也。君言從則臣職乂。」是也。彼先言恭,次從明、聰、睿,與此不次者,彼五事貌、言、視、聽、思為次,注云:「此數本諸昭明人相見之次也。」以人先須貌嚴而後出言,言從而後視明及聽聰、思睿。是人之明見在前,故如彼次。此則用優劣為差等,故聖哲為先,乃謀次之。謀慮出,必肅恭在貌,故肅次謀也。乂者,治理之名,乃是人之伎能,貴行賤能,故最在下。順此《詩》經,故倒彼《書》文也。然叡、明、聰、恭、從,是君德也。聖、哲、謀、肅、乂,是臣事也。所以得相將者,鄭云「政所致」,是以類相應,故雖君臣之事,可以相通也。「敬用五事」,亦《洪範》文也。五事者,即彼云「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叡」,是也。此五事本諸天道而來,舉此五者,教王擇焉,是欲令王敬用五事,以明天道,故云然也。此並「或否」為六,言五事者,賢是聖中之別,與聖為一故也。○箋「王之」至「濁敗」。○正義曰:此云「無淪胥以敗」,明行則為清,不至濁敗也。《抑》文全與此同,不言清者,以彼承「皇天弗尚」之下,取虛竭將亡為義,故不須言清濁。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馮,陵也。徒涉曰馮河,徒博曰暴虎。一,非也。他,不敬小人之危殆也。箋云:人皆知暴虎、馮河立至之害,而無知當畏慎小人能危亡也。○馮,符冰反。博音搏。   [疏]傳「馮陵」至「危殆」。○正義曰:《釋訓》云:「馮河,徒涉也。」李巡曰:「無舟而渡水曰徒涉。」則空涉水,陵波而渡,故訓憑為陵也。「一,非也」者,言唯知此暴虎馮河一事非,而不知其他事也。以下說恐懼之事,故知他者,不敬小人之危殆也。小人惡直丑正,故不敬則危。   戰戰兢兢,戰戰,恐也。兢兢,戒也。如臨深淵,恐隊也。如履薄冰。恐陷也。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二 十二之三  卷十二 十二之三   《小宛》,大夫刺宣王也。亦當為刺厲王。○宛,於阮反。   [疏]《小宛》六章,章六句。○正義曰:毛以作《小宛》詩者,大夫刺幽王也。政教為小,故曰「小宛」。宛是小貌,刺宣王政教狹小宛然。經云「宛彼鳴鳩」,不言名曰「小宛」者,王才智卑小似小鳥然。傳曰「小鳥」,是也。○鄭「刺厲王」為異。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興也。宛,小貌。鳴鳩,鶻雕。翰,高。戾,至也。行小人之道,責高明之功,終不可得。○翰,胡旦反。鶻音骨。雕,陟交反,何音彫,《字林》作「鵃」,云:「骨鵃,小種鳩也。」《草木疏》云:「鳴鳩,班鳩也。」我心憂傷,念昔先人。先人,文、武也。   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明發,發夕至明。   [疏]「宛彼」至「二人」。○毛以為,言宛然翅小者,是彼鳴鳩之鳥也。而欲使之高飛至天,必不可得也。興才智小者,幽王身也。而欲使之行化致治,亦不可得也。王既才智褊小,將顛覆祖業,故我心為之憂傷,追念在昔之先人文王、武王也。以文、武創業垂統,有此天下。今將亡滅,故憂之也。又言憂念之狀,我從夕至明開發以來,不能寢寐。有所思者,唯此文、武二人。將喪其業,故思念之甚。○鄭唯「刺厲王」為異。○傳「宛小」至「可得」。○正義曰:以鳩是小鳥,又篇名《小宛》,故知宛為小。定本及《集本》皆云「鳴鳩,鶻雕也」。○傳「先人,文、武」。○正義曰:知者,以王無德,而念其先人。又云「有懷二人」,則所念二人而已。周之先世,二人有聖德定天位者,唯文、武為然。明以文、武有天下,今慮其亡滅,故念之也。○傳「明發,發夕至明」。○正義曰:夜地而暗,至旦而明,明地開發,故謂之明發也。人之道,夜則當寐。言明發以來不寐,以此故知從夕至旦常不寐也。   人之齊聖,飲酒溫克。齊,正。克,勝也。箋云:中正通知之人,飲酒雖醉,猶能溫藉自持以勝。○溫,王如字,柔也。鄭於運反,蘊藉也。藉,在夜反,又慈夜反。彼昏不知,壹醉日富。醉日而富矣。箋云:童昏無知之人,飲酒一醉,自謂日益富,誇淫自恣,以財驕人。   各敬爾儀,天命不又。又,復也。箋云:今女君臣,各敬慎威儀,天命所去,不復來也。○復,扶又反,下同。   [疏]箋「中正」至「以勝」。○正義曰:中正謂齊,通智謂聖。聖者,通也。《大司徒》注云:「聖通而先識。」是也。此經與下相對,齊為中正,則童昏者邪僻而不正。以聖對不知,是聖者通智也。「蘊藉」者,定本及箋作「溫」字。舒瑗云:「苞裹曰蘊。」謂蘊藉自持含容之義。經中作「溫」者,蓋古字通用。《內則》說子事父母云:「柔色以溫之」,鄭亦以溫為藉義。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中原,原中也。菽,藿也,力采者則得之。箋云:藿生原中,非有主也,以喻王位無常家也,勤於德者則得之。○菽音叔。藿,火郭反。螟蛉有子,蜾蠃負之。螟蛉,桑蟲也。蜾蠃,蒲盧也。負,持也。箋云:蒲盧取桑蟲之子,負持而去,煦嫗養之,以成其子。喻有萬民不能治,則能治者將得之。○螟,亡丁反。蛉音零,俗謂之桑蟃,一名戎女。蟃音萬。蜾音果。蠃,力果反,即細腰蜂,俗呼蠮螉,是也。蠮,於髻反。螉音翁。煦,況甫反,又況具反。嫗,紆甫反,又紆具反。鄭注《禮記》云:「以氣曰煦。以體曰嫗。」   教誨爾子,式穀似之。箋云:式,用。穀,善也。今有教誨女之萬民用善道者,亦似蒲盧言將得而子也。   [疏]「中原」至「似之」。○毛以為,既言天命將去,故告幽王以王位無常。言原田之中有菽藿,眾民能力采之者則得食之。以興域中之有王位,有德能勤治之者則得處之。藿生原中,非有主;位在域中,非有常也。所以為無常者,桑蟲自有子,而蒲盧負而養之,以成己子。若有聖德者,能教誨爾之萬民用善道則似之矣。言此蒲盧養取桑蟲之子以為己子,似有德者教取王民以為己民,是王位無常也。王何不修德以固位乎?實教誨萬民,而言子者,王肅云:王者作民父母,故以民為子。○鄭唯「刺厲王」為異。○傅「菽,藿」。○正義曰:菽者大豆,故《禮記》稱「啜菽飲水」。菽葉謂之藿。《公食禮》云「鉶羹牛用藿」,是也。此經言有菽,箋、傳皆以為藿者,以言「采之」,明採取其葉,故言藿也。○箋「王位無常家」。○正義曰:《集注》、定本皆作「家」。俗本作「處」,誤。○傅「螟蛉」至「蒲盧」。○正義曰:皆《釋蟲》文。郭璞曰:「蒲盧即細腰蜂也。俗呼為蠮螉。桑蟲俗謂之桑蟃,亦呼為戎女。鄭《中庸》注以蒲盧為土蜂。」陸機云:「螟蛉者,桑上小青蟲也,似步屈,其色青而細小。或在草萊上。蜾蠃,土蜂也,似蜂而小腰,取桑蟲負之於木空中,七日而化為其子。」○箋「蒲盧」至「其子」。○正義曰:《中庸》云:「政也者,蒲盧。」即此是也。《樂記》注云:「以體曰嫗。以氣曰姁。謂負而以體,暖之以氣,煦之而令變為己子也。」此螟蛉非不能養子,而喻王有萬民不能治者,喻取一邊耳。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題,視也。脊令不能自捨,君子有取節爾。箋云:題之為言視睇也。載之言則也。則飛則鳴,翼也口也,不有止息。○題,大計反。令音零,本亦作「鴒」。注同。捨音捨。睇,大計反。我日斯邁,而月斯征。箋云:我,我王也。邁、征皆行也。王日此行,謂日視朝也。而月此行,謂月視朝也。先王制此禮,使君與群臣議政事,日有所決,月有所行,亦無時止息。○日,而乙反。下同。朝,直遙反。   夙興夜寐,毋忝爾所生!忝,辱也。○母忝,上音無,下他簟反,《字林》他念反。   [疏]「題彼」至「所生」。○毛以為,既王位無常,須自勤於政,故告幽王。言視彼脊令之鳥,尚則飛則鳴,既飛以翼,又鳴以口,翼也口也,無有止息之時。況人之處世,其可自捨!視此脊令,以為喻節,故我王當日此行,行視朝之禮;又而月此行,行視朔之政,與群臣議政事,日有所決,月有所行,亦如脊令無肯止息時也。故當早起夜臥行之,無辱汝所生之父祖已。○鄭唯「刺厲王」為異。○箋「題之」至「止息」。○正義曰:傳已訓題為視,此又言視睇者,以取之為節,當取傍視為義。《曲禮》註:「淫視,睇盼也。」《說文》云:「睇,小邪視也。」鳥皆飛鳴,而此及《常棣》獨云「雍渠」者,此鳥自有不能止捨之性,故取為喻也。正以飛鳴無止息為興者,亦欲取飛以喻其行事,鳴以喻其議也,故雲口也翼也,無肯止息時也。○箋「我我」至「止息」。○正義曰:以此上承不能自捨,而雲日月此行,故為我王。王於政事所行,唯有日視朝,月視朔耳。又解令王視朝及視朔意,以先王制此禮,欲使言與群臣行之,以議政事,日有所決斷,月有所施行,亦無止息時。先王制禮意如此,所以今欲令我王有所成決也。   交交桑扈,率場啄粟。交交,小貌。桑扈,竊脂也。言上為亂政,而求下之治,終不可得也。箋云:竊脂肉食,今無肉而循場啄粟,失其天性,不能以自活。○扈音戶。場,大良反。啄,陟角反。竊音切。治,直吏反。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填,盡。岸,訟也。箋云:仍得曰宜。自,從。穀,生也。可哀哉!我窮盡寡財之人,仍有獄訟之事,無可以自救,但持粟行卜,求其勝負,從何能得生?○填,徒典反,《韓詩》作「疹」。疹,苦也。岸如字,韋昭注《漢書》同。《韓詩》作「犴」,音同,云:「鄉亭之系曰犴,朝廷曰獄。」握,於角反。   [疏]「交交」至「能穀」。○毛以為,交交然小者,是桑扈之鳥也。鳥自求生活,當應肉食。今既無肉,循場啄粟而食之,失其天性。以此求活,將必不能。以興王者欲求治國,當行善教。今無善教施布,亂政以治之,失其常法。以此求治,終不可得。政既亂,可哀哉,我窮盡寡財之人,濫被系禁。在上謂之宜有此訟,宜有此獄。在位不矜愍,在身無以自救,但手握其粟,出卜其勝負。貧困如此,竟從何而能生活乎?是尤可哀也。○鄭唯「刺厲王」為異。○傳「桑扈」至「可得」。○正義曰:「桑扈,竊脂」,《釋鳥》文。郭璞曰:「俗呼青雀,觜曲,食肉,喜盜脂膏食之,因以名雲。」陸機云:「青雀也。」好竊人脯肉脂及膏,故曰竊脂也。桑扈食肉之鳥,而啄粟,求活不可得。以喻上為亂政,而求下治,亦不可得也。○箋「仍得」至「得生」。○正義曰:時政苛虐,民多枉濫。此人數遭之,在上以為此實有罪,宜其當然。由其仍得,故曰宜也。箋以寡財者,以衰亂之世,政以賄成。《史記》曰:「百金之子,不死於市。」是貧者無財自救,但持粟以求卜者,問得勝負。世必無從得活,故可哀也。   溫溫恭人,溫溫,和柔貌。如集於木。恐隊也。惴惴小心,如臨於谷。恐隕也。○惴,之瑞反。恐隕,上丘勇反,下於敏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箋云:衰亂之世,賢人君子雖無罪猶恐懼。   《小宛》六章,章六句。   《小弁》,刺幽王也。大子之傅作焉。   [疏]「《小弁》八章,章八句」至「作焉」。○正義曰:太子,謂宜咎也。幽王信褒姒之讒,放逐宜咎。其傅親訓太子,知其無罪,閔其見逐,故作此詩以刺王。經八章,皆所刺之事。諸序皆篇名之下言作人,此獨末言大子之傅作焉者,以此述太子之言,太子不可作詩以刺父,自傅意述而刺之,故變文以雲義也。經言「弁彼鸒斯」,不言小鳥。曰「小弁」者,弁,樂也。鸒斯卑居小鳥而樂,故曰「小弁」。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興也。弁,樂也。鸒,卑居。卑居,雅烏也。提提,群貌。箋云:樂乎!彼雅烏出食在野甚飽,群飛而歸提提然。興者,喻凡人之父子兄弟,出入宮庭,相與飲食,亦提提然樂。傷今大子獨不。○鸒斯,音豫。《爾雅》云:「小而腹下白,不反哺者謂之雅烏。」《說文》云:「雅,楚烏也,一名鸒,一名鵯居,秦謂之雅。」一云:「斯,語辭。」提,是移反。樂音洛。下同。卑,本亦作「鵯」,同音匹,又必移反。民莫不穀,我獨於罹。幽王取申女,生大子宜咎。又說褒姒生子伯服,立以為後,而放宜咎,將殺之。箋云:穀,養。於,曰。罹,憂也。天下之人,無不父子相養者。我大子獨不,曰以憂也。○罹,力知反。取,七住反。大音泰。說音悅。何辜於天?我罪伊何?舜之怨慕,日號泣於旻天、於父母。○日號,上而乙反,下戶刀反。旻,亡巾反。   心之憂矣,雲如之何!   [疏]「弁彼」至「之何」。○正義曰:言樂乎,彼鸒斯之鳥。鸒斯之鳥,出食於野,飽而則歸,同飛提提然,聚居歡樂也。以興樂者,彼天下之民。此民父子出入宮庭,相與飲食,亦提提然聚居歡樂也。今天下民莫不父子相養,我太子獨被放而不得其然,是比民、鳥之不如。太子言曰:「我憂之也。」太子言曰:「我憂之也。」太子既放棄而憂,故號泣而訴云:「我有何罪乎?上天致此冤枉。」問天云:「我罪維如何乎?」欲天辯其罪之所由。太子既憂如此,其傅言:「我心為之憂矣,知王如之何乎?」○傳「鸒卑居」至「群貌」。○正義曰:「鸒,卑居」,《釋鳥》文也。卑居又名雅烏。郭璞曰:「雅烏小而多群,腹下白,江東呼為鵯鳥是也。」此鳥名鸒,而雲斯者,語辭。猶「蓼彼蕭斯」,「菀彼柳斯」。傳或有「斯」者,衍字。定本無「斯」字。以劉孝標之博學,而《類菀·鳥部》立鸒斯之目,是不精也。此鳥性好群聚,故云「提提,群貌」。「群」下或有「飛」,亦衍字。定本、《集本》並無「飛」字。○箋「彼雅」至「獨不」。○正義曰:以經言「歸飛」,是有出時,故言出食在野。以喻人父子出入宮庭也。以鸒求食,喻人相與飲食也。以鳥喻凡人,當文為興,言傷今太子獨失所。知者,以下云「我獨」,故探之以明興意。《集本》、定本皆無「然」字。俗本「不」下有「然」,衍字。○傳「幽王」至「殺之」。○正義曰:《史記·周本紀》曰:「幽王三年,嬖愛褒姒,生子伯服。太子之母,申侯女,為後。欲廢後,並去太子,用褒姒為後,以其子伯服為太子。」又《鄭語》曰:「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是放而欲殺之事也。○傳「舜之」至「父母」。○正義曰:毛意嫌子不當怨父以訴天,故引舜事以明之。言舜之怨慕父母之時,日往於田,號泣訴於旻天、於我之父母也。言為我父母而不愛我,故怨之。《孟子》云:「萬章問曰:『舜往於田,號泣於旻天,何為其號泣也?』孟子曰:『怨慕也。』長息問於公明高曰:『舜往於田,則吾既得聞命矣。號泣於旻天,於父母,則吾不知之矣。』公明高曰:『非爾知也。』我竭力耕田,供為子職而已,父母不我愛,於我何哉?……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見之矣。」引此者,言大舜尚怨,故太子亦可然也。   踧踧周道,鞫為茂草。踧踧,平易也。周道,周室之通道。鞫,窮也。箋云:此喻幽王信褒姒之讒,亂其德政,使不通於四方。○踧,徒歷反。鞫,九六反。易,夷豉反。   我心憂傷,惄焉如搗。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惄,思也。搗,心疾也。箋云:不脫冠衣而寐曰假寐。疢猶病也。○惄,乃歷反。搗,丁老反,本或作「<ば壽>」,同。《韓詩》作「□」,除又反,義同。疢,敕覲反,又作「疹」,同。脫,本又作「稅」,吐活反,一音始銳反。   [疏]「踧踧」至「疾首」。○正義曰:太子放逐,由王信讒所致。言踧踧然平易者,周室之通道也,今曰窮盡為茂草矣。茂草生於道則荒。道路以喻通達者,天子之德政也,今曰王政窮盡為褒姒矣。褒姒干王政則敗王德。今王盡信褒姒之讒,太子所以放逐。王行如此,故我心為之憂傷,惄焉悲悶,如有物之搗心也。又假寐之中,長歎此事,維是憂而用致於老矣。其我心之憂矣,以成疢病,如人之疾首者。疾首,謂頭痛也。○箋「此喻」至「四方」。○正義曰:此舉周道有茂草之荒,鄣礙行路,使行者不達於四方,以喻幽王信褒姒之讒,敗亂德政,不通於四方。時王雖無道,非路絕行人,實生茂草,且取茂草之穢道路,猶褒姒之亂王政,假以為喻耳。○傳「惄,思。搗,心疾」。○正義曰:「惄,思」,《釋詁》文。搗,心疾。所思在心,復雲如搗,則似物搗心,故雲心疾也。《說文》云:「搗,手椎。一曰築也。」○箋「不脫」至「假寐」。○正義曰:宣二年《左傳》說「趙盾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是也。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父之所樹,已尚不敢不恭敬。○梓音子,木名。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於毛,不罹於裡。毛在外陽,以言父。裡在內陰,以言母。箋云:此言人無不瞻仰其父取法則者,無不依恃其母以長大者。今我獨不得父皮膚之氣乎?獨不處母之胞胎乎?何曾無恩於我?○屬音燭,徐音蜀。裡音裡。長,丁丈反。胞音包。胎,他來反。   天之生我,我辰安在?辰,時也。箋云:此言我生所值之辰,安所在乎?謂六物之吉凶。   [疏]「維桑」至「安在」。○毛以為,言凡人父之所樹者,維桑與梓,見之必加恭敬之止。況父身乎,固當恭敬之矣。既恭孝如此,以至不容,故言人無不瞻仰其父取法則者,無不依怙其母以長大者。今我獨不連屬於父乎?不離歷於母乎?何由如此不得父母之恩也?若此,則本天之生我,我所遇值之時安所在乎?豈皆值凶時而生,使我獨遭此也?毛,指謂父也。裡,指謂母也。○鄭唯毛、裡為異。餘同。○傳「父之所樹」。○正義曰:此假之於凡人,非謂幽王所樹桑梓。○傳「毛在」至「言母」。○正義曰:人體皆毛生於表,而裡在其內。毛在外陽,裡在內陰,以父陽母陰,故假表裡言父母也。屬者,父子天性相連屬。離者,謂所離歷,言稟父之氣歷母而生也?傳於屬離之義當然,其言小與鄭異,其意則大同也。孫毓謂傳為長,而云:「母斥褒姒。褒姒乃是太子之讎,寧復望其依恃之恩?又太子豈離歷褒姒而生也?而言不離哉!」毓之所言,非傳旨也。○箋「不處母之胞胎乎」。○正義曰:此太子為父所放耳,非母放之。而並言母也,以人皆得父母之恩,故連言之,其意不怨申後也。○箋「此言」至「吉凶」。○正義曰:言我生所值之辰,安所在乎,則本初生之辰有所值,故知謂六物也。昭七年《左傳》:「晉侯謂伯瑕曰:『何謂六物?』對曰:『歲、時、日、月、星、辰,是謂也。』」服虔以為;歲,星之神也,左行於地,十二歲而一周。時,四時也。日,十日也。月,十二月也。星,二十八宿也。辰,十二辰也。是為六物也。   菀彼柳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蜩,蟬也。嘒嘒,聲也。漼,深貌。淠淠,眾也。箋云:柳木茂盛則多蟬,淵深而旁生萑葦。言大者之旁,無所不容。○菀音郁。蜩音條。嘒,呼惠反。淠,徐孚計反,又匹計反。譬彼舟流,不知所屆。箋云:屆,至也。言今大子不為王及後所容,而見放逐,狀如舟之流行,無制之者,不知終所至也。○譬,本亦作「辟」,匹致反。下同。屆音戒。   心之憂矣,不遑假寐。箋云:遑,暇也。   [疏]「菀彼」至「假寐」。○正義曰:言有菀然而茂者,彼柳木也。此柳由茂,故上有鳴蟬,其聲嘒嘒然。有漼然而深者,彼淵水也。此淵由深,故傍萑葦其眾淠淠然。柳木茂而多蟬,淵水深而生葦,是大者之傍,無所不容。猶王總四海之富,據天下之廣,宜容太子,而不能容之,至使放逐。譬彼舟之流行,而無維制之者,不知終當所至,以此故我心之憂矣,不得閒暇而假寐,言憂之深也。○箋「大者」至「不容」。○正義曰:定本無「旁所」二字。○箋「言今」至「所至」。○正義曰:於時申後廢黜,非復能容太子。言不為王及後所容者,因上瞻父依母之文連言之耳。太子奔申,則是有所至矣。言無所至者,棄儲君之重而逃竄舅,家非太子所當至故也。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伎伎,舒貌。謂鹿之奔走,其足伎伎然舒也。箋云:雊,雉鳴也。尚,猶也。鹿之奔走,其勢宜疾,而足伎伎然舒,留其群也。雉之鳴,猶知求其雌,今大子之放棄,其妃匹不得與之去,又鳥獸之不如。○伎,本亦作「跂」,其宜反。雊,古豆反。妃音配。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壞,瘣也,謂傷病也。箋云:大子放逐而不得生子,猶內傷病之。木內有疾,故無枝也。○壞,胡罪反,又如字,《說文》作「瘣」,云:「病也。一曰腫旁出也。」又音回。瘣,胡罪反,木瘤腫也。《爾雅》:「瘣木,符婁。」郭云:「虺ヶ祋蘢~,無枝條也。」   心之憂矣,寧莫之知!箋云:寧猶曾也。   [疏]「鹿斯」至「之知」。○正義曰:此鹿斯與鸒斯、柳斯,斯皆辭也。言鹿之奔走,其勢宜疾,今乃維足伎伎然,安舒而稽留,以待其牝鹿而俱走也。雄雉之於朝旦雊然而鳴,猶為求其雌雉而並飛也。鹿、雉猶得偶以俱游,今太子之見放逐,棄其妃匹,不得俱去,是鳥獸之不如。譬彼內傷病之木,以內疾之故,是用無枝也。猶太子無匹之故,不得生子,故我心之憂矣,曾無知之者。○箋「雊雉」至「不如」。○正義曰:《高宗彤日》:「雉升鼎耳而雊。」《說文》云:「雊,雄雉鳴也。雉鳴而句其頸,故字從隹句。」此雉言雌,鹿不言牝。鹿言足遲,為待之之勢。獸走,故以遲相待;鳥飛疾,故以鳴相呼,皆互見也。言又鳥獸之不如者,前不如蟬、葦,今不如鳥、獸,故言又也。○傳「壞,瘣,謂傷病」。○正義曰:《釋木》云:「瘣木,符婁。」某氏曰:「《詩》云:『譬彼瘣木,疾用無枝。』符婁尪ヶ洁A內疾瘣磊,故疾用無枝。」郭璞曰:「謂木病尪ヶ祋蘢~,無枝條者。」《舍人》曰:「符婁屬下句,獨為異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墐,路塚也。箋云:相,視。投,掩。行,道也。視彼人將掩兔,尚有先驅走之者。道中有死人,尚有覆掩之成其墐者。言此所不知,其心不忍。○相,息亮反。兔,他故反。先,蘇薦反。墐音覲,《說文》作「殣」,云:「道中死人,人所覆也。」驅,起俱反,又作「驅」,同。君子秉心,維其忍之。箋云:君子,斥幽王也。秉,執也。言王之執心,不如彼二人。   心之憂矣,涕既隕之!隕,隊也。○涕音替。隕音蘊。隊,直類反。   [疏]傳「墐路塚」至「箋不忍」。○正義曰:墐者,理藏之名耳。此言行有死人,是於路傍,故曰路塚。《左傳》曰:「道墐相望。」是也。言此不知者,謂不與走獸死人有相知,其心不忍耳。   君子信讒,如或酬之。箋云:酬,旅酬也。如酬之者,謂受而行之。○酬,市由反。君子不惠,不舒究之。箋云:惠,愛。究,謀也。王不愛太子,故聞讒言則放之,不舒謀也。伐木掎矣,析薪扡矣。伐木者掎其巔,析薪者隨其理。箋云:掎其巔者,不欲妄踣之。扡。謂覲其理也。必隨其理者,不欲妄挫析之。以言今王之遇大子,不如伐木析薪也。○掎,寄彼反。扡,敕氏反,又宅買反,徐又直是反。踣,蒲北反。挫,子臥反。   捨彼有罪,予之佗矣!佗,加也。箋云:予,我也。捨褒姒讒言之罪,而妄加我大子。○捨音捨。注同。又音赦。佗,吐賀反。注同。   [疏]「君子」至「佗矣」。○正義曰:言君子幽王信褒姒之讒,曾不思審,得即用之。如有人以酒相酬,得即飲之。此王所以然者,君子幽王心不愛太子之故,由此聞讒即逐,不肯安舒而謀慮之。伐木尚掎其木之巔矣,不欲妄踣之。析薪尚杝其薪之理矣,不欲妄析之。彼人尚不欲妄損析薪木,今王非理而害太子,其意乃不如彼伐木析薪之人。捨彼有罪之褒姒,於我太子之加罪矣。言太子無罪,王妄加之。○箋「酬,旅酬」。○正義曰:酬酢皆作酬。此作酬者,古字得通用也。酬有二等:既酢而酬賓者,賓奠之不舉,謂之奠酬;至三爵之後,乃舉向者所奠之爵,以行之於後,交錯相酬,名曰旅酬,謂眾相酬也。此喻得讒即受而行之,故知是旅酬,非奠酬也。○傳「伐木」至「其理」。○正義曰:伐木而言掎,是畏木倒而掎之,明掎其巔矣。掎者,倚也,謂以物倚其巔峰也。析薪而言扡,明隨其理。扡者,施也,言觀其裂而漸相施及,故箋云「觀其理」,是也。○傳「佗,加」。○正義曰:此佗謂佗人也。言捨有罪,而以罪與佗人,是從此而往加也,故曰「佗,加也」。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浚,深也。箋云:山高矣,人登其巔。泉深矣,人入其淵。以言人無所不至,雖逃避之,猶有默存者焉。○浚,蘇俊反。默,本亦作「嘿」,亡北反。君子無易由言,耳屬干垣。箋云:由,用也。王無輕用讒人之言,人將有屬耳於壁而聽之者,知王有所受之,知王心不正也。○易,夷豉反。屬音燭。注同。垣音袁。無逝我梁,無發我笱。箋云:逝,之也。之人梁,發人笱,此必有盜魚之罪。以言褒姒淫色來嬖於王,盜我大子母子之寵。○笱音苟。   我躬不閱,遑恤我後。念父,孝也。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乎。」孟子曰:「固哉夫,高叟之為詩也!有越人此,關弓而射我,我則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兄弟關弓而射我,我則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然則《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哉夫,高叟之為詩!」曰:「《凱風》何以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箋云:念父,孝也。大子念王將受讒言不止,我死之後,懼復有被讒者,無如之何。故自決云:「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乃憂我死之後也?」○閱音悅,容也。叟,素口反。關,烏環反。下同。本亦作「彎」。射,食亦反。下同。夫音符。磯,居依反,又古愛反。一音祈。復,扶又反。   [疏]「莫高」至「我後」。○正義曰:王既信讒,而加罪於大子,仍有殺太子之心,謂人不知,故告之。言莫有極高者,非是山也。言山最極高。莫有極深者,非是泉也。言泉最極深。然山雖高矣,人能登其巔;泉雖深矣,人能入其淵,是亦無所不至也。人既無所不至,難以匿其情矣。王今實有殺太子之心,而謂人不覺。人猶有然而存於心,知王之欲殺太子也。如此,則君子幽王無輕易用讒人之言,將有耳屬而聽之於垣壁者,知王受人之讒言也。王之所愛,褒姒也,故禁之。言人無得逝之我魚梁,無得發開我魚笱。若之我梁,發我笱,是欲盜我所捕之魚,此必有盜魚之罪。以言褒姒亦無得輒之我王宮,無得求取我王愛。若之王宮,取王愛,為盜我母子之寵,必有盜寵之愆也。褒姒既盜寵行讒,太子於先念已既已被讒,恐死之後,懼更有被讒者,無如之何,旋即自決云:「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憂我死之以後乎?」○箋「山高」至「者焉」。○正義曰:箋顧下云「無易由言」,是禁王受讒畏人知之辭,故為窮高極深,人所升人,無所不至,以喻知王之隱情也。王雖避逃受讒之名,猶有默心存念,知王之情,但不言耳。然天高於山,海深於泉,而不言者,據人所可履踐之處而言也。○傅「念父」至「而慕」。○正義曰:言無暇憂恤,是先有其志,今因而不暇耳。先有志者,即念父也。念者,恐其將受讒。今無如之何,故自決也。「高子曰」以下,皆《孟子》文也。而怨父危疑之理,先達已有是非之論,以此篇終,故引之以明義也。按彼公孫丑稱高子之言以問孟子,非高子自與孟子對言也。趙岐曰:「高子,齊人也。」怨者,怨親之過,故謂之小人也。「固哉」,言其固陋也。高子年老於孟子,故謂之「高叟」。重言「固哉」,高叟之為詩,傷其不達詩意之甚也。《凱風》,親之過小者,以言莫慰母心,母心不悅,故親之過小也。《小弁》則王欲殺太子,是親之過大也。愈,益也。而過大矣,而孝子不怨,以越人遇其親,是益疏也,故曰不孝。磯,激也。過小耳,而孝子感激,輒怨其親,亦不孝也。孔子以舜年五十而思慕其親不殆,稱曰孝之至。孝之不可以已也。孔子之善舜,如高子譏《小弁》為不達詩之意也。皆孟子與其弟子公孫丑相答問,不言公孫丑者,取其意而略之也。   《小弁》八章,章八句。   《巧言》,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幠。幠,大也。箋云:悠悠,思也。幠,敖也。我憂思乎昊天,愬王也。始者言其且為民之父母,今乃刑殺無罪無辜之人,為亂如此,甚敖慢無法度也。○且,徐七餘反,協句應爾。觀箋意,宜七也反。幠,火吳反。下同。嗯,息嗣反。下同。傲,五報反。下同。本又作「敖」。愬音素。   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大幠,予慎無辜。威,畏。慎,誠也。箋云:已、泰皆言甚也。昊天乎,王甚可畏。王甚敖慢,我誠無罪而罪我。○大音泰,本或作「泰」,徐敕佐反。   [疏]「悠悠」至「無辜」。○毛以為,大夫傷讒而本之,故言悠悠然我心憂,思乎昊天,訴之也。王之始者言曰:「我當且為民之父母也。」自許欲行善政。今乃刑殺其無罪無辜者之眾人,王政之亂,如此甚大也。昊天乎,王甚可畏!我誠無罪而罪我,是可畏也。昊天乎,王甚虐大!我誠無辜而辜我,是虐大也。○鄭唯言「王為亂如此,甚傲慢無法度」,乃「昊天乎,王甚傲慢」為異耳,皆以且為辭。○傳「幠,大」。○正義曰:《釋詁》文。禮,肉臠亦謂之幠。○箋「幠敖」至「法度」。○正義曰:「幠,敖」,《釋言》文。易傳者,以下言「已威」為甚可畏,而泰幠言甚大,非類,故為「傲慢」。下既為傲,此亦為傲也。幽王之惡,始終一也。始者言其身且為民之父母者,無道之君,皆自謂所為者是道,非知其不可而為之也。放其初即位皆詐為善,但行不副言,故詩人述其初辭以責之。   亂之初生,僣始既涵。僣,數。涵,容也。箋云:僣,不信也。既,盡。涵,同也。王之初生亂萌,群臣之言,不信與信,盡同之不別也。○僣,毛側蔭反,鄭子念反。涵,毛音含,鄭音鹹,《韓詩》作「減」。減,少也。數音朔。下同。不別,彼列反。亂之又生,君子信讒。箋云:君子,斥在位者也。在位者信讒人之言,是復亂之所生。君子如怒,亂庶遄沮。遄,疾。沮,止也。箋云:君子見讒人如怒責之,則此亂庶幾可疾止也。○遄,市專反。沮,辭呂反。   君子如祉,亂庶遄已。祉,福也。箋云:福者,福賢者,謂爵祿之也。如此,則亂亦庶幾可疾止也。○祉音恥。已音以。   [疏]「亂之」至「遄已」。○毛以為,上既言王之亂,又本亂之所由。言亂之初所以生者,讒人數緣事始自入,盡得容受其言,知王不察真偽,遂以漸進讒也。亂之又復所生益大者,在位朝臣君子信讒言也。王既不察,故讒言得自容入;臣又信之,故讒言遂興,所以枉殺無辜,致此大亂也。又言政令雖亂,可反覆。君子在位之人,見讒人之言,如怒責之,則此亂庶幾可疾止。君子在位之人,見有德賢者,如福祿之,則此亂亦庶幾可疾止。居子何不怒讒而福賢,以止亂乎?○鄭唯以僣為不信,涵為同,言信與不信,同之不別,故讒言遂生。餘同。○傳「僣,數。涵,容」。○正義曰:王肅云:「言亂之初生,讒人數緣事始自入,盡得容。其讒言有漸也。」○箋「僣不信」至「不別」。○正義曰:此亂之初生,是本其所由,故言初生亂萌。以人之行讒,當有所因,君能明察是非,則偽辭不入,讒言無由進也。正由明不燭下,於群臣之言,信與不信,盡同之不別。讒人得,自是生心以進讒害賢,遂使王殺戮無辜,是生亂也。以信與不信混同不別,於致讒為宜,故易傳也。○箋「君子」至「所生」。○正義曰:何知君子非幽王,而以為在位者,以上言「初生」,已本王矣。君子若還斥王,不宜言「又」,以此知非王也。讒人之能害善,乃是王者信之。而責在位信讒者,以讒人能使王刑殺無罪,必朝有黨援。若在位骨鯁之臣固執不信,則讒者之言亦不行矣。王之罪人,必詢諸朝廷。王既容之,在位又信之,所以成此亂。在位,謂大臣也。下文言令怒讒言,福賢人,令其行立威福,明是臣之貴者。《洪範》稱臣不得作福作威,言令怒讒福賢者,欲令之告王行之,不令其專制。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凡國有疑,會同則用盟而相要也。箋云:屢,數也。盟之所以數者,由世衰亂多相背違。時見曰會,殷見曰同,非此時而盟謂之數。○屢,本又作「婁」,力住反。長,丁丈反,又直良反。要,於遙反。數音朔。背音佩。見,賢遍反。下同。君子信盜,亂是用暴。盜,逃也。箋云:盜,謂小人也。《春秋傳》曰:「賤者窮諸盜。」盜言孔甘,亂是用餤。餤,進也。○餤,沈旋音談,徐音鹽。   匪其止共,維王之邛。箋云:邛,病也。小人好為讒佞,既不共其職事,又為王作病。○共音恭,本又作「恭」。邛,其恭反。好,呼報反。共音恭,本亦作「供」。又為,於偽反。   [疏]「君子」至「之邛」。○正義曰:上既言亂之生,此又言亂之長。言在位君子之人,數數相與要盟,其亂是用之故而滋長也。在位君子之人,又信是凶盜讒人之言,其亂是用之故而暴甚也。所以益甚者,此險盜之人,其言甚甘,使人信之而不已,其亂用是之故而日益進也。此小人好為讒佞者,非於其職廢此供奉而已,又維與王之為病害也。食之甘者,使人嗜之而不厭;言之美者,使人聽之而不倦,故以美言為甘也。○傳「凡國」至「相要」。○正義曰:言此者,解屢意。非此時而盟,即為屢也。言凡國有疑,謂於諸侯群臣有疑,不相協,則在會同之上用盟禮,告盟而相要束。《司盟職》曰:「凡邦國有疑會同,則掌其盟約之載,及其禮儀,北面詔明神。」是也。定本及《集本》皆云「用盟而不相要,謂若會同則用盟。若無疑事,則不會同而不相要。」用盟屬上為句,義亦通也。○傳「盜,逃」。○正義曰:文十八年《左傳》曰:「竊賄為盜。」則盜者竊物之名。毛解名曰盜意也。《風俗通》亦云:「盜,逃也。言其晝伏夜奔,逃避人也。」○箋「盜謂」至「諸盜」。○正義曰:箋以詩刺讒,非刺盜賊,解其言盜之意。以為盜竊者,必小人;讒者,亦小人,因以盜名之,故云「盜,謂小人」。引《春秋傳》以證之。所引者,《公羊傳》文:「弒君者,曷為或稱名氏,或不稱名氏?大夫弒君稱名氏,賤者窮諸人。」何休曰:「賤謂士也。士正自當稱人。」又曰:「大夫自相殺稱人,賤者窮諸盜。」何休曰:「降大夫稱人,降士使稱盜者,所以別死刑輕重也。」傳言窮者,盡也,弒君則盡於稱人,殺大夫則盡於稱盜。言盡此以下,更無稱也。小人賤者盡於盜,知盜是惡名,故引以證盜為小人也。《公羊傳》立等級者,言其正例耳。其餘文異者,皆有褒貶,事具於傳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奕奕,大貌。秩秩,進知也。莫,謀也。毚兔,狡兔也。箋云:此四事者,言各有所能也。因己能忖度讒人之心,故列道之爾。猷,道也。大道,治國之禮法。遇犬,犬之馴者,謂田犬也。○奕音亦。秩音帙。莫如字,又作「漠」,同。一本作「謨」。按《爾雅》漠、漠同訓謀。莫協韻為勝。忖,本又作「寸」,同七損反。度,待洛反。注皆同。躍,他歷反。毚,士鹹反。遇犬,如字,世讀作愚,非也。知音智。狡,古卯反。馴音旬,又音唇。   [疏]「奕奕」至「獲之」。○正義曰:讒人為讒,自謂深密。此言己能知之。言奕奕然高大之寢廟,君子之人所能製作之。秩秩然者進智之大道,聖德之人能謀立之。彼他人而有讒佞之心,我能忖度而知之。躍躍然者跳疾之狡兔,遇值犬則能獲得之。○傳「毚兔,狡兔」。○正義曰:《蒼頡解詁》云:「毚,大兔也。大兔必狡猾,又謂之狡兔。」《戰國策》曰「東郭逡者,海內之狡兔」,是也。○箋「此四事」至「田犬」。○正義曰:此四事以尊卑為先後,大猷雖是常法,不如宗廟為尊,故寢廟在大猷之先。兔乃走獸,故在他人之後。連言寢廟者,《周禮》注云「前曰廟,後曰寢」,則廟寢一物。先寢後廟,便文耳。此自工匠所造而言。君子者,《閟宮》曰:「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彼「奚斯」,君子也。以教護課程,必君子監之,乃得依法制也。大道,治國禮法,聖人謀之,若周公之制禮樂也。遇犬者,言兔逢遇犬,則彼獲耳。遇非犬名,故王肅云「言其雖騰躍逃隱其跡,或適與犬遇而見獲」,是也。以能獲兔,知是犬之馴擾者,謂田犬也。犬有守犬、田犬,故辨之。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荏染,柔意也。柔木,椅、桐、梓、漆也。箋云:此言君子樹善木,如人心思數善言而出之。善言者,往亦可行,來亦可行,於彼亦可,於己亦可,是之謂行也。○荏,而甚反。染音冉。數,所主反。注同。椅,於宜反。梓漆,上音子,下音七。蛇蛇碩言,出自口矣。蛇蛇,淺意也。箋云:碩,大也。大言者,言不顧其行,徒從口出,非由心也。○蛇,以支反。行,下孟反。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箋云:顏之厚者,出言虛偽而不知慚於人。○簧音黃。   [疏]「荏染」至「厚矣」。○正義曰:言荏染柔忍之木,君子之人所樹之也。言君子樹木,必身簡擇,取善木然後樹之。喻往來可行之言,亦君子口所出之也。言君子出言,必心焉思數,知善而後出之。小人則不然,蛇蛇然淺意之大言,徒出自口矣,都不由於心。得言即言,必不思數也。巧為言語,結構虛辭,速相待合,如笙中之簧,聲相應和,見人不知慚愧,其顏面之容甚厚矣。君子樹之,不言擇木;心焉數之,不言出口,雖相對而文互也。○傳「柔木,椅、桐、梓、漆」。○正義曰:《定之方中》云「樹之榛、栗、椅、桐、梓、漆」,言文公所樹。是君子樹之,故引彼文以解柔木也。不言榛栗,從可知。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水草交謂之麋。箋云:何人者,斥讒人也。賤而惡之,故曰「何人」。○麋,本又作「湄」,音眉。惡,烏路反。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拳,力也。箋云:言無力勇者,謂易誅除也。職,主也。此人主為亂作階,言亂由之來也。○拳音權,徐已袁反。易,夷豉反。既微且尰,爾勇伊何?骭瘍為微。腫足為尰。箋云:此人居下濕之地,故生微腫之疾。人憎惡之,故言女勇伊何,何所能也。○尰,市勇反。骭,戶諫反,腳脛也。瘍音羊,本亦作「傷」,音同,創也。腫,諸勇反。   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箋云:猶,謀。將,太也。女作讒佞之謀大多,女所與居之眾幾何人,素能然乎?○幾,居豈反。注同。大音泰,又如字。傃音素。   [疏]「彼何人」至「幾何」。○正義曰:疾讒佞之人謂之何人,言彼何人斯,居在於河之麋際,既無拳力,又無勁勇,亦易誅除耳,而敢主為此亂之階梯也?此人既腳骭有微之疾,而足跗且有尰之疾。爾假有勇,伊何能為?況復無之!而汝敢為此惡,汝作為讒佞之謀大多,汝所與聚居之徒眾幾何許人,而能為此?怪其言多且巧,疑其眾教之也。○傳「水草交謂之麋」。○正義曰:《釋水》文。○箋「何人」至「曰何人」。○正義曰:言何人者,不識而問之辭。此既讒己,不是不識,而曰何人者,賤而惡之,作不識之辭,故曰何人。下篇疾暴公之侶謂之何人,斥其姓名為大切,亦作不識之辭以疾之。○傳「骭瘍」至「為尰」。○正義曰:皆《釋訓》文也。彼引此「既微且尰」,然後為此辭以釋之。孫炎曰:「皆水濕之疾也。」郭璞曰:「骭,腳脛也。瘍,瘡也。」然則膝脛之下有瘡腫,是涉水所為,故箋亦云此人居下濕之地,故生微尰之疾。「居河之麋」,是居下濕也。   《巧言》六章,章八句。   《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以絕之。暴也、蘇也,皆畿內國名。   [疏]「《何人斯》八章,章六句」至「絕之」。○正義曰:《何人斯》者,蘇公所作以刺暴公也。暴公為王卿士,而於王所讒譖蘇公,令使獲譴焉,故蘇公作是《何人斯》之詩以絕之。言暴公不復與交也。按此經無絕暴公之事,唯首章下二句云「伊誰雲從,誰暴之雲」,亦非絕之言,但解何人之意,言己以為暴公之所言,是暴公譖己,事彰無所致疑。此句是絕之辭也。經八章,皆言暴公之侶疑其讒己而未察,故作詩以窮之,不欲與之相絕。疑者未絕,則不疑者絕可知。疑暴公之侶窮極其情,欲與之絕,明暴公絕矣,故序專雲刺暴公而絕之也。刺暴公而得為王詩者,以王信暴公之讒而罪己,刺暴公亦所以刺王也。○箋「暴也」至「國名」。○正義曰:蘇忿生之後。成十一年《左傳》曰「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蘇忿生以溫為司寇」,則蘇國在溫。杜預曰:「今河內溫縣。」是蘇在東都之畿內也。春秋之世,為公者多是畿內諸侯。遍檢《書傳》,未聞畿外有暴國。今暴公為卿士,明畿內,故曰皆畿內國名。春秋時,蘇稱子。此雲公者,子蓋子爵,而為三公也。暴公為卿士,而亦稱公,當卿士兼公官也。又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則蘇公為卿士以否,未可知。但何人為暴公之侶,云「二人從行」,則亦卿士也,故王肅云:「二人俱為王卿相,隨而行。」下云「及爾如貫」,鄭云「俱為王臣」,蘇公亦為卿士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箋云:孔,甚。艱,難。逝,之也。梁,魚梁也,在蘇國之門外。彼何人乎?謂與暴公俱見於王者也。其持心甚難知,言其性堅固,似不妄也。暴公譖己之時,女與之乎?今過我國,何故近之我梁,而不入見我乎?疑其與之而未察,斥其姓名為大切,故言何人。○女與,音豫。下「疑其與之」、「女與於譖」皆同。大音泰。   伊誰雲從?維暴之雲。雲,言也。箋云:譖我者,是言從誰生乎?乃暴公之所言也。由己情而本之,以解何人意。○己音紀。   [疏]「彼何人」至「之雲」。○正義曰:言彼何人乎?與暴公俱見王之人。此其持心甚難知也。跡同譖己,貌似不妄,故難知也。又言巳疑之狀。暴公譖我之時,汝應與之。汝若不與,今過我國,何故之我梁而不入我門以見我乎?得不由譖我意慚而不得來也?猶冀其不然,欲與和好。乃開解之曰:「令譖我者,維誰之所云從而出乎?維乃暴公之所云耳。」言爾應不與,當與我和親也。「伊」字毛皆為「維」,鄭皆為「是」,則此亦當以此為異。○箋「梁魚」至「不妄」。○正義曰:以之梁而不入門,故知其梁近在國門之外也。下云「維暴之雲」,則何人非暴公矣。刺暴公而責何人,謂與暴公俱見王者也。若不與暴公俱見王,蘇公不當疑之也。疑之而雲其心難知,故著其心性堅固,似非虛妄之人。若非此人性自虛妄,貌又可疑,則譖己必矣,非難知也。○箋「由已情」至「何人意」。○正義曰:心疑何人譖己,猶尚冀其不然,故既設疑言,復開解之。初疑何人與暴同譖,旋即復言維暴獨雲,一疑一捨,非他人教示,皆出己之情耳。故云「由已情而本之,開解何人之意」。若何人實不共譖,欲使不復猜,己還與和親。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箋云:二人者,謂暴公與其侶也。女相隨而行見王,誰作我是禍乎?時蘇公以得譴讓也。女即不為,何故近之我梁,而不入弔唁我乎?○唁音彥。見,賢遍反。譴,遣戰反。女音汝。下注同。   始者不如今,雲不我可!箋云:女始者於我甚厚,不如今日也。今日雲我所行,有何不可者乎?何更於已薄也?○日,而乙反。己音紀,   [疏]「二人」至「我可」。○正義曰:言暴公與其侶二人相從而行以見王,誰作我此禍,而令王譴讓我乎?汝從暴公行者,若不與暴公譖我,何故近之我魚梁,而不入門弔唁我也?汝始者,能於我甚厚,不如今日。汝今雲何不以我為可,言我有何行不可於汝,而更於我薄而不弔唁乎?知己被譴而不唁,疑其讒已而內慚。○箋「二人」至「唁我乎」。○正義曰:以上言「維暴之雲」,則暴是其一。明二之者,謂暴與其侶,侶即何人也。疑其與蘇同情,故並而誰之以見意耳。禮,吊生曰唁。既言為禍,而責人不唁,知蘇公已得譴讓也,謂以咎譴而責讓之也。今蘇公被罪之後,而在國見何人之其梁陳,是不奪其國,明是譴責而已,未加刑殺也。言唁者,雖不奪國,以被罪當吊之。吊生曰唁,不必失國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陳,堂塗也。箋云:堂塗者,公館之堂塗也。女即不為,何故近之我館庭,使我得聞女之音聲,不得睹女之身乎?○睹,丁古反,本又作「睹」。   不愧於人?不畏於天?箋云:女今不入唁我,何所愧畏乎?皆疑之,未察之辭。○媿,九位反,或作愧。   [疏]「彼何」至「於天」。○正義曰:又研窮何人。言彼何人乎?汝若不譖我,何故近之我館舍之庭,使我得聞其音聲,不得睹見其身乎?得不譖我乎,意慚而不來見我也。汝不來見我,而不弔唁我,是不慚愧於人,又不畏懼於天也。天有尊卑之道,人有往來之節,使吉有賀慶,凶有弔唁,所以敬天道,示慚愧,故不相弔唁,為不愧人、不畏天也。○傳「陳,堂塗」。○正義曰:《釋宮》云:「堂塗謂之陳。」孫炎曰:「堂下至門之徑。」○箋「堂塗者,公館之堂塗」。○正義曰:禮有公館、私館。公館者,公家築為別館以捨客也。上雲不入我門,則不得入所居之宮,故知逝陳者,至公館之塗也。以館者所以捨客,故雖不見主,得至其陳。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攪我心?飄風,暴起之風。攪,亂也。箋云:祇,適也。何人乎,女行來而去疾如飄風,不欲入見我?何不乃從我國之南,不則乃從我國之北?何近之我梁,適亂我之心,使我疑女?○飄,避遙反,疾風也。沈又方消反。祇音支。攪,交卯反。   [疏]「疾如飄風」。○正義曰:以其徑來而徑去,知為疾也。非在道急速,故下章言其安行。   爾之安行,亦不遑捨。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雲何其盱?箋云:遑,暇。亟,疾。盱,病也。女可安行乎?則何不暇捨息乎?女當疾行乎?則又何暇脂女車乎?極其情,求其意,終不得一者之來見我,於女亦何病乎?○亟,紀力反。脂音支。盱,況於反。   [疏]「爾之」至「其盱」。○毛於下章以「祇」為「病」。言使我病,是使蘇公之病。則此盱亦為蘇公之病也。既數過其國而不入,故又極其情以疑之。我止欲言汝安舒而行乎?亦不見汝閒暇而捨息止。欲言汝之急疾而行乎?汝又閒暇而脂汝之車。汝往而不入見我,所以疑也。且若不譖我,則一者之來見王以後,雲何使我有罪譴之病乎?亦以我得病,在汝見王之後,所以猶疑也。毛以此「雲何其盱」與下「俾我祇也」互文,皆言雲何而使我有罪病也。○鄭以盱為何人病為異。餘同。○箋「一者」至「何病」。○正義曰:箋以上章責其不來見己,下章言入與不入,則一者之來,當為來見蘇公,不得為見王也。且蘇公之所疑者,以不見何人,故言一者之來見我,於汝亦何病也。是欲見以解疑之辭。此本之於何人為不病,下反之已為得安,是章次相成也。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祇也。易,說。祇,病也。箋云:還,行反也。否,不通也。祇,安也。女行反入見我,我則解說也。反又不入見我,則我與女情不通,女與於譖我與不,復難知也。一者之來見我,我則知之,是使我心安也。○易,夷豉反。注同。《韓詩》作「施」,施,善也。否,方九反,一云:「鄭符鄙反。」俾,必爾反。祇,祈支反,一云:「鄭止支反。」說音悅。下同。解音蟹。與音豫。復,扶又反。下章同。   伯氏吹塤,仲氏吹篪。土曰塤,竹曰篪。箋云:伯仲喻兄弟也。我與女恩如兄弟,其相應和如塤篪。以言俱為王臣,宜相親愛。○塤,況袁反。篪音池。應,應對之應。和,胡臥反。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三物,豕、犬、雞也。民不相信則盟詛之。君以豕,臣以犬,民以雞。箋云:及,與。諒,信也。我與女俱為王臣,其相比次,如物之在繩索之貫也。今女心誠信,而我不知,且共出此三物,以詛女之此事。為其情之難知,已又不欲長怨,故設之以此言。○貫,古亂反。諒音亮。詛,側助反,以禍福之言相要曰詛。比,毗志反。索,素洛反。為其,於偽反。長如字,又張丈反。   [疏]「伯氏」至「爾斯」。○正義曰:既窮之而不得其情,己不欲長怨,欲與之詛而和諧,故言有伯氏之兄吹塤,又仲氏之弟吹篪以和之,其情相親,其聲相應和矣。言我與汝何人,其恩亦當如伯仲之為兄弟,其情志亦當如塤篪之相應和,不當有怨惡也。何者?我與汝俱為王臣,其相比次,如物之在繩索之貫,宜應和相親,何由汝之誠信而不使我知,而令我疑也?若實不譖者,則當共出豕、犬、雞之三物以詛盟爾之此事,使讒否有決,令我不疑,當還與汝相親,不欲長怨故也。○傳「土曰塤,竹曰篪」。○正義曰:土曰塤,《漢書·律歷志》文也。《周禮·小師職》作「塤」,古今字異耳。注云:「塤,燒土為之,大如雁卵。」鄭司農云:「塤六孔。」《釋樂》云:「大塤謂之嘂。」音叫。孫炎曰:「音大如叫呼也。」郭璞曰:「塤,燒土為之,大如鵝子,銳上平底,形似稱錘,六孔。小者如雞子。」《釋樂》又云:「大篪謂之沂。」李巡曰:「大篪,其聲非一也。」郭璞曰:「篪以竹為之,長尺四寸,圍三寸。一孔上出,逕三分,橫吹之。小者尺二寸。」即引《廣雅》云:「八孔。」《小師》注,鄭司農云:「篪七孔。」蓋不數其上出者,故七也。《世本》云:「暴辛公作塤。蘇成公作篪。」譙周《古史考》云:「古有塤篪,尚矣。周幽王時,暴辛公善塤,蘇成公善篪,記者因以為作,謬矣。」《世本》之謬,信如周言。其雲蘇公、暴公所善,亦未知所出。蘇、暴並公卿,不當自言於樂之小器以相親也。又此窮極何人,何人非暴公也,故鄭以為喻。王肅亦云:「我與汝同寮,長幼之官如篪塤之相和。」與鄭同也。○傳「三物」至「以雞」。○正義曰:隱十一年《左傳》曰:「鄭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雞,以詛射穎考叔者。」豭即豕也,並言詛而俱用三,故知此三物豕、犬、雞也。又解所以有詛者,民不相信則盟詛之,言古者有此禮,故欲與之詛也。《司盟》曰:「盟萬民之犯命者,詛其不信者。」是不相信,有盟詛之法也。彼不信,自在詛下,而兼言盟者,以詛是盟之細,故連言之也。定本「民不相信則詛之」,無「盟」字。犯命者盟之,不信者詛之,是盟大而詛小也。盟、詛雖大小為異,皆殺牲歃血,告誓明神。後若背違,令神加其禍,使民畏而不敢犯,故民不相信,為此禮以信之。此傳言民者,據《周禮》之文耳。其實人君亦有詛法。襄十一年《左傳》言:「季武子將作三軍,盟諸僖閎,詛諸五父之衢。」定六年,既逐,陽虎「及三桓盟於周社,盟國人於亳社,詛諸五父之衢」。是人君與群臣有詛法也。此何人與蘇公同為王臣,蘇公與之詛,則諸相疑亦應有詛法,但春秋之世無其事耳。詛之所用,一牲而已,非三物並用。而言出此三物,以三物皆是詛之所用,總而言之,故傳辨其等級,云「君以豕,臣以犬,民以雞」。則鄭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雞,所得三物並用者,時考叔為子都所射,鄭伯不誅子都,而使諸軍詛之。百人為卒,出一豭詛之。二十五人為行,或出犬,或出雞以詛之。每處亦止用一牲,非一處而用三物也。如此傳,君乃得用豕。彼百人即得用豭者,於時鄭伯使之詛,故得用君牲也。以行之人數少於卒,自為等級耳。此豕、犬、雞,詛所用也。若盟,皆用牛。哀十五年《左傳》說衛太子蒯聵與伯姬輿豭以盟孔悝者,時太子未立,不敢從人君之禮。故鄭《異義駁》云:《詩》說及鄭伯使卒及行所出,皆謂詛耳,小於盟也。《周禮·戎右職》云:「若盟,則以玉敦辟盟,遂役乏,贊牛耳,桃茢。」哀十七年《左傳》曰:「孟武伯問於高柴曰:『諸侯盟,誰執牛耳?』」然盟者,人君用牛。伯姬盟孔悝以豭,下人君牲,是盟用牛也。此謂大事正禮所當用者耳。若臨時假用其禮者,不必有牲,故《左傳》孟任割臂以盟,莊公華元入楚師,登子反之床,子反懼而與之盟,皆無牲也。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蜮,短狐也。靦,姡也。箋云:使女為鬼為蜮也,則女誠不可得見也。姡然有面目,女乃人也。人相視無有極時,終必與女相見。○蜮音或,沈又音域,狀如鱉,三足。一名射工,俗呼之水弩。在水中含沙射人。一雲射人影。○靦,土典反。姡,戶刮反,面醜也。   作此好歌,以極反側。反側,不正直也。箋云:好猶善也。反側,輾轉也。作八章之歌,求女之情。女之情反側極於是也。○音以,古以字本作以。   [疏]「為鬼」至「反側」。○正義曰:研窮而不得其情,於是怒而責之。言汝若為鬼也為蜮也,則誠不可得而見,不須與我為詛。今汝有靦面目,乃是人也。瞻視於人,無有極已之時,我必將與汝相見。汝寧不披寫汝情,不與我盟詛乎?以疑爾譖我之故,我作此八章之善歌,窮極爾反側之情,冀得其實也。○傳「蜮,短狐。靦,姡」。○正義曰:《洪範》五行傳云:「蜮如鱉,三足,生於南越。南越婦人多淫,故其地多蜮,淫女或亂之氣所生也。」陸機《疏》云:「一名射影,江淮水皆有之。人在岸上,影見水中,投人影則殺之,故曰射影。南人將入水,先以瓦石投水中,令水濁,然後入。或曰含沙射人皮肌,其瘡如疥。」是也。「靦,姡」,《釋言》文。孫炎曰:「靦人面姡然。」《說文》云:「靦,面見人。」「姡,面靦也。」然則靦與姡皆面見人之貌也。○傳「反側,不正直」。○正義曰:《洪範》云:「無反無側,王道正直。」則知側是不正直也。反側者,翻覆之義,故箋以為輾轉,申傳不正直之義,其意與傳同。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巷伯》,刺幽王也。寺人傷於讒,故作是詩也。巷伯,奄官。寺人,內小臣也。奄官上士四人,掌王后之命,於宮中為近,故謂之巷伯,與寺人之官相近。讒人譖寺人,寺人又傷其將及巷伯,故以名篇。○巷伯,官名也。寺如字,又音侍。奄,於檢反。官,本或將此注為序文者。近,附近之近,下「近嫌」同。   [疏]「《巷伯》七章,上四章章四句,次章五句,次章八句,卒章六句」至「奄官」。○正義曰:此經無巷伯之字,而名篇曰《巷伯》,故序解之云:「巷伯,奄官。」言奄人為此官也。官下有「兮」,衍字。定本無「巷伯奄官」四字,於理是也。以俗本多有,故解之。○箋「巷伯」至「名篇」。○正義曰:巷伯,是內官也。其官用奄上士四人為之,其職掌王后之命。《天官·序官》云:「內小臣奄上士四人。」注云:「奄稱士,異其賢。」其職云「掌王后之命」,是也。又解內小臣而謂之巷伯者,以其此官於宮中為近,故謂之巷伯也。《釋宮》云:「宮中巷謂之壺。」孫炎曰:「巷,舍間道也。」王肅曰:「今後宮稱永巷,是宮內道名也。」伯,長也,主宮內道官之長。人主於群臣,貴者親近,賤者疏遠,主宮內者皆奄人,奄人之中,此官最近人主,故謂之巷伯也。巷伯是內小臣者,以《周禮》無巷伯之官,奄雖小臣,為長主巷之伯唯內小臣耳,故知是也。蓋其官名內小臣,時人以其職號之稱為巷伯也。與寺人官相近者,寺人亦奄人,其職曰:「掌王之內人及女宮之戒令。」同掌宮內,是相近也。寺人自傷讒作詩,輒名篇為《巷伯》,以其官與巷伯相近,讒人譖寺人,寺人又傷其將及巷伯,故以「巷伯」名篇。以所掌既同,故恐相連及也。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興也。萋、斐、文章相錯也。貝錦,錦文也。箋云:錦文者,文如餘泉、餘蚳之貝文也。興者,喻讒人集作己過,以成於罪,猶女工之集采色,以成錦文。○萋,七西反。斐,孚匪反,本或作「菲」。餘蚳,直基反。貝黃白文曰餘蚳。   彼譖人者,亦已大甚!箋云:大甚者,謂使己得重罪也。○大音泰。注同。徐敕佐反。   [疏]「萋兮」至「大甚」。○正義曰:女工集彼眾采而織之,使萋然兮,斐然兮,令文章相錯,以成是貝文,以為其錦也。以興讒人集己諸過而構之,令過惡相積,故成是愆狀以為己罪也。實無罪,而讒之使得重刑,故傷之。雲彼讒譖人者,亦已復為大甚。言非徒譴讓小辜,乃至極刑重罪,是為太甚。○傳「萋斐」至「錦文」。○正義曰:《論語》云:「斐然成章。」是斐為文章之貌。萋與斐同類,而雲成錦,故為文章相錯也。錦而連貝,故知為貝之文。○箋「錦文」至「貝文」。○正義曰:解錦文稱貝者,其文如餘泉、餘蚳之貝文也。《釋魚》說貝文狀云:「餘蚳,黃白文。餘泉,白黃文。」舍人曰:「水中蟲也。」李巡曰:「餘蚳貝甲黃為質,白為文彩。餘泉貝甲以白為質,黃為文彩。」陸機《疏》云:「貝,水介蟲也,龜鱉之屬。其文彩之異,大小之殊,甚眾。古者,貨貝是也。餘蚳黃為質,以白為文。餘泉白為質,黃為文。又有柴貝,其白質如玉,紫點為文,皆可列相當。其貝大者,常有徑至一尺六七寸者。今九真、交趾以為杯盤寶物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哆,大貌。南箕,箕星也。侈之言是必有因也,斯人自謂辟嫌之不審也。昔者,顏叔子獨處於室,鄰之釐婦又獨處於室。夜,暴風雨至而室壞。婦人趨而至,顏叔子納之而使執燭。放乎旦而蒸盡,縮屋而繼之。自以為辟嫌之不審矣。若其審者,宜若魯人然。魯人有男子獨處於室,鄰之釐婦又獨處於室。夜,暴風雨至而室壞。婦人趨而託之。男子閉戶而不納。婦人自牖與之言曰:「子何為不納我乎?」男子曰:「吾聞之也,男子不六十不間居。今子幼,吾亦幼,不可以納子。」婦人曰:「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嫗不逮門之女,國人不稱其亂。」男子曰:「柳下惠固可,吾固不可。吾將以吾不可,學柳下惠之可。孔子曰:『欲學柳下惠者,未有似於是也。』」箋云:箕星哆然,踵狹而舌廣。今讒人之因寺人之近嫌而成言其罪,猶因箕星之哆而侈大之。○哆,昌者反,《說文》云:「張口也。」《玉篇》尺紙反,又昌可反。侈,尺是反,又式是反。辟音避。下同。釐,力之反,寡婦也,依字作「嫠」。放,甫往反。蒸,之升反。縮,所六反,又作「宿」,同。間,間廁之間,又音閒。嫗,紆甫反,又紆具反,本或作「煦」,況甫反。踵,章勇反,足根也。狹音洽。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箋云:適,往也。誰往就女謀乎?怪其言多且巧。○適如字,王、徐皆都歷反。下同。   [疏]「哆兮」至「與謀」。○正義曰:既言讒人集成己罪,又言罪有所因。言有星初本相去哆然寬大為踵兮,其又侈之更益而大為舌兮,乃成是南箕之星。言箕之所成,以由踵已哆、又侈之而為舌故也。以興讒人因寺人初有小嫌疑為始兮,其又構之更增而其為終兮,乃成其刑罪之禍。言禍之所以成者,亦因始有嫌,又構之而為終故也。言己避嫌不審,使人因之,亦己之所以悔也。因有小嫌,陷己如此,彼讒譖人者,誰往與謀乎?何多而能巧也?○傳「哆大」至「於是」。○正義曰:哆者言其寬大哆哆然,故為大貌。二十八宿有箕星,無南箕,故云「南箕即箕星也」。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若使踵本太狹,言雖小寬,不足以為箕。由踵之二星已哆然而大,舌又益大,故所以成為箕也。箕言踵狹而舌廣者,踵對舌為狹耳,其實踵之二星已寬大,故為哆兮也。侈者,因物而大之名。禮於衣袂半而益一謂之侈袂,是因物益大而名之為侈也。侈之言必有因者,由踵已大,故舌得侈之而為箕。斯作詩之人自謂避嫌之不審,由事有嫌疑,故讒者得因之而為罪也。言顏叔子及魯人避嫌審與不審之事,以比之顏叔子納鄰之釐婦,雖執燭繼薪,人不可以家到戶說,奸否難明,是不審也。放乎旦,猶至於旦也。蒸是薪之細者。摍謂抽也。言燭又言薪,則初執燭,次然薪,薪盡乃抽取屋草以繼之也。先言放乎旦,已之為總目,言其然火以至旦,乃更覆說薪盡抽屋之事。其實蒸盡、摍屋是未旦時也。吾聞男女不六十不間居者,謂禮男女年不滿六十,則男子在堂,女子在房,不得間雜在一處而居。若六十,則間居也。此六十,據婦人言耳。男子則七十。《內則》「唯及七十,同藏無間」,是也。必男子七十、女六十同居者,以陰陽道衰,故無嫌也。言今子幼吾亦幼者,止謂未老耳,非稚也。柳下惠固可者,言柳下惠貞絜之名素已彰著,固當如是可。於吾身為此則不可也。汝婦人之意,將以吾之不可,使學柳下惠可者,言己不得學也。孔子曰:「欲學柳下惠可者,未有能似於是」者,言魯人如此為行取高,與柳下惠相似。此言當有成文,不知所出。《家語》略有其事,其言與此小異,又無顏叔子之事,非所引也。傳言此者,證避嫌之事耳。此寺人,奄者也,非能身有姦淫。其所嫌者,不必即是男女是非之事。○箋「踵狹」而「舌廣」。○正義曰:定本「□」作「踵」,其義俱通。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緝緝,口舌聲。翩翩,往來貌。○緝,七立反,《說文》作「咠」,云:「鬲語也。」又子立反。翩音篇,字又作「扁」。   慎爾言也,謂爾不信。箋云:慎,誠也。女誠心而後言,王將謂女不信而不受。欲其誠者,惡其不誠也。○惡,烏路反。   [疏]「緝緝」至「不信」。○正義曰:上言謀多而巧,此言為謀之狀。言口舌緝緝然、往來翩翩然相與謀,欲為讒譖之言以害人。自相計議,唯恐不成,相教當誠汝之心而後言也。若言不誠實,則所言不巧,王將謂汝言為不信而不受也。故須誠實言之。   捷捷幡幡,謀欲譖言。捷捷,猶緝緝也。幡幡,猶翩翩也。○捷如字,又音妾。幡,芳煩反。   豈不爾受,既其女遷。遷,去也。箋云:遷之言訕也。王倉卒豈將不受女言乎?已則亦將復誹誹女。○訕,所諫反,又所奸反。卒,寸忽反。誹,方味反。   [疏]「捷捷」至「汝遷」。○毛以為,讒人相戒言,汝若不誠汝之心而言之,王於倉卒之間,豈不為汝受之?但已受之後,知汝言不誠實,王心或將捨汝而更遷去也。○鄭以遷為訕,言王將訕謗汝以遷去,為理不安,故易之。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好好,喜也。草草,勞心也。箋云:好好者,喜讒言之人也。草草者,憂將妄得罪也。   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   [疏]「驕人」至「勞人」。○正義曰:言讒人謀能功密,為王信用,彼戎則驕逸也。我得罪則憂勞。彼驕人好好然而喜,我勞人草草然而憂,故仰告蒼天,蒼天何不視察彼人之虛妄,而矜哀此勞人。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譖人,投畀豺虎。投,棄也。○畀,必二反。下同。豺,士皆反,字或作「豺」。豺虎不食,投畀有北。北方寒涼而不毛。   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昊,昊天也。箋云:付與昊天制其罪也。   [疏]「彼譖」至「有昊」。○正義曰:豺虎若不肯食,當擲予有北太陰之鄉,使凍殺之。若有北不肯受,則當擲予昊天,自製其罪。以物皆天之所生,天無推避之理,故止於昊天也。豺虎之食人,寒鄉之凍物,非有所擇。言不食、不受者,惡之甚也。故《禮記·緇衣》曰「惡惡如《巷伯》」,言欲其死亡之甚。○傳「北方」至「不毛」。○正義曰:以北方太陰之氣寒涼而無土毛,不生草木,寒凍不可居處,故棄於彼,欲凍殺之。昭七年《左傳》曰:「食土之毛。」《地官·載師》曰:「宅不毛。」皆謂草木也。   楊園之道,猗於畝丘。楊園,園名。猗,加也。畝丘,丘名。箋云:欲之楊園之道,當先歷畝丘,以言此讒人欲譖大臣,故從近小者始。○猗,於綺反,徐於宜反。   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寺人而曰孟子者,罪已定矣,而將踐刑,作此詩也。箋云:寺人,王之正內五人。作,起也。孟子起而為此詩,欲使眾在位者慎而知之。既言寺人,復自著孟子者,自傷將去此官也。○「作為此詩」,一本云「作為作詩」。   [疏]「楊園」至「聽之」。○正義曰:寺人以身既得罪,恐更濫及善人,故戒時在位,令使自慎。言人欲往之楊園之道,當先加歷於畝丘,而乃後於楊園也。以興讒人欲行譖大臣之法,亦當毀害於小臣而訖,乃後至於大臣也。讒人立意如此,故我寺人之中字曰孟子者,起發為小人之更讒,而作《巷伯》之詩,使凡百汝眾在位之君子者,當敬慎而聽察之,知我之無罪而被讒,讒人不已而敬慎也。此言凡百,則恐遍及在位,而獨以《巷伯》名篇者,以職與巷伯相近,巷伯是其官長,故特憂之。當云「作詩」,定本云「作為此詩」,又定本箋有「作,起也」,「作,為也」二訓,自與經相乖,非也。○傳「楊園」至「丘名」。○正義曰:《釋丘》云:「如畝,畝丘。」李巡曰:「謂丘如田畝曰畝丘也。」孫炎曰:「方百步也。」以「畝丘,丘名」,故知楊園亦園名也。於時王都之側蓋有此園、丘,詩人見之而為辭也。○傳「寺人」至「此詩」。○正義曰:毛解言已定之意也。知罪已定者,若不定則不應疾讒人如此之甚也。以罪定,故知將踐刑也。由踐刑而作此詩,知自言孟子,以殊於餘寺人不被讒者也。○箋「寺人」至「此官」。○正義曰:寺人,王之正內五人。《天官·序官》文也。彼注云:「寺人之言侍也。正內,路寢也。」則五人當在路寢侍王之側也。箋言此者,明寺人非一也。毛解自雲孟子之意,箋又解自言寺人之意。由自傷將去此官,故舉官言之。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三 十三之一  卷十三 十三之一   ◎谷風之什詁訓傳第二十   《谷風》,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絕焉。   [疏]「《谷風》三章,章六句」至「道絕焉」。○正義曰:作《谷風》詩者,刺幽王也。以人雖父生師教,須朋友以成。然則朋友之交,乃是人行之大者。幽王之時,風俗澆薄,窮達相棄,無復恩情,使朋友之道絕焉。言天下無復有朋友之道也。此由王政使然,故以刺之。經三章,皆言朋友相棄之事。《漢書·地理志》云:「凡民稟五常之性,而有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捨,動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慾,故謂之俗。」是解風俗之事也。風與俗對則小別,散則義通。《蟋蟀》云:「堯之遺風。」乃是民感君政,其實亦是俗也。此俗由君政所為,故言舊俗。言舊俗者,亦謂之政。定四年《左傳》曰「啟以夏政、商政」,謂夏、商舊俗也。言風俗者,謂中國民情禮法可與民變化者也。《孝經》云「移風易俗」,《關雎序》云「移風俗」,皆變惡為善。《邶·谷風序》云「國俗傷敗焉」,此云「天下俗薄」,皆謂變善為惡。是得與民變革也。若其夷夏異宜,山川殊制,民之器物、言語及所行禮法,各是其身所欲,亦謂之俗也。如此者,則聖王因其所宜,不強變革。《王制》曰:「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又曰:「修其教,不易其俗。」《地官·土均》云:「禮俗喪紀,皆以地美惡為輕重之法而行之。」《誦訓》:「掌道方慝,以知地俗。」皆是不改之。此言其大法耳。乃箕子之處朝鮮,大伯之在勾吳,皆能教之禮儀,使同中國,是有可改者也。但有不可改者,不強改之耳。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興也。風雨相感,朋友相須。箋云:習習,和調之貌。東風謂之谷風。興者,風而有雨則潤澤行,喻朋友同志則恩愛成。○谷音穀。將恐將懼,維予與女。箋云:將,且也。恐、懼,喻遭厄難勤苦之事也。當此之時,獨我與女爾。謂同其憂務。○恐,丘勇反。注下同。女音汝。厄,本又作「阨」,於革反。難,乃旦反。   將安將樂,女轉棄予!言朋友趨利,窮達相棄。箋云:朋友無大故則不相遺棄。今女以志達而安樂,棄恩忘舊,薄之甚。○樂音洛。注下皆同。   [疏]「習習」至「棄予」。○正義曰:言習習然和調生長之谷風也,維此生長之谷風,能及於膏潤澤陰雨,以行其潤澤。由風雨相感故潤澤德行,以興良朋相親於善友,以成其恩愛。由朋友相須,故恩得成。朋友恩愛相須若是,事有窮達,不可相棄。何為且恐且懼,當遭苦厄之時,維我與汝獨受此難,才得且安且樂志達之時,汝何更棄我乎?不念恩愛之時也。○箋「東風」至「潤澤行」。○正義曰:「東風謂之谷風」,《釋天》文。風類多矣,正取谷風為喻者,谷風,生長之風,取其朋友相長益故也。此據風為文,故雲風而有雨則潤澤行。潤澤是雨之事,但雨得風乃行,則潤澤亦由風,故《易》曰「潤之以風雨」,是風雨共為潤澤。○傳「言朋友」至「相棄」。○正義曰:言彼朋友志趍於利,不顧終始。《葛屨序》曰:「其民機巧趨利。」是也。己窮彼達,是窮達相棄也。。○箋「朋友」至「之甚」。○正義曰:「朋友無大故不相棄」,《論語》文也。引之者,證朋友得相怨之意。大故,謂惡逆之事。苟無大故,義不相棄。今彼已得志申達,居處安樂,而棄往日之恩,忘昔時之故舊,是風俗薄之甚也。以序言俗薄,故於此明之。   習習谷風,維風及頹。頹,風之焚輪者也。風薄相扶而上,喻朋友相須而成。○頹,徒雷反。上,時掌反。將恐將懼,寘予於懷。箋云:寘,置也。置我於懷,言至親己也。○寘,之豉反。   將安將樂,棄予如遺!箋云:如遺者,如人行道遺忘物,忽然不省存也。   [疏]「習習」至「如遺」。○正義曰:言習習然和調者,生長之谷風也,維生長之谷風,能及於焚輪謂之頹,使之旋轉而升,是風薄相扶而上也。以興良朋能佐於善友,使之道德益進,是朋友相率而成也。德既由友而成,則窮達不可相棄,故言何為汝本且恐且懼,苦厄之時,則置我於懷,至相親愛矣,今汝得且安且樂,志達之後,反更棄我,如人遺忘於物,忽然不省,無心念我也?○傳「頹風」至「而成」。○正義曰:《釋天》云:「焚輪謂頹,扶搖謂之焱。」李巡曰:「焚輪,暴風從上來降,謂之頹。頹,下也。扶搖,暴風從下升上,故曰焱。焱,上也。」孫炎曰:「回風從上下曰頹,回風從下上曰焱。」然則頹者風從上而下之名,回風從上而下,力薄不能更升。谷風與相遇,二風併力,乃相扶而上。以喻朋友二人同心,乃相率而成也。彼回風從上下,谷風未與相扶,謂之為頹。若谷風既與相扶而上,則於《爾雅》為焱,不復為頹也。詩音頹,據其未與相扶之名耳。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崔嵬,山巔也。雖盛夏萬物茂壯,草木無有不死葉萎枝者。箋云:此言東風生長之風也,山巔之上,草木猶及之。然而盛夏養萬物之時,草木枝葉猶有萎槁者。以喻朋友雖以恩相養,亦安能不時有小訟乎?○崔,徂回反。嵬,五回反。又作「峞」。萎,於危反。長,張丈反。下同。槁,苦老反。   忘我大德,思我小怨。箋云:大德切瑳,以道相成之謂也。○瑳,七河反。   [疏]「習習」至「小怨」。○正義曰:言習習然和調者,生長之谷風也。谷風猶善能生長之故,維山崔嵬之上,草木皆能生長之。以興良朋由善能切磋之故,其友身之道德亦能成就之。道德相由而成,窮達不宜相棄。然草木之生長,雖至於盛夏之月,萬物茂壯,無能使草不有死者,無能使木不有萎者,以時不齊,實小有萎死者也。以興道德之進益,雖至於成就之功,百事通曉,無能使色不有忿者,無能使辭不有訟者。以大義不虧,實小而有忿訟也。然小萎無虧於夏長,小怨無損於交好,汝何為忘我切磋之大德,反思我言訟之小怨而棄我乎?○傳「雖盛夏」至「萎枝者」。○正義曰:以四時春生夏長,物之盛莫過夏時,故云「雖盛夏萬物茂壯」也。以其大時不齊,不能無死者,故《月令》「仲夏,靡草死」,故曰「死生分」。是草木無能不有枝葉萎槁者。定本及《集注》本云「草木無有不死葉萎枝者」。○箋「此言」至「小訟乎」。○正義曰:「維山崔嵬」之文,上承「谷風」之下,而下與草木相連,明是風吹山巔之土,使生草木也。平地沃衍之土,宜生草木,山巔之上則非草木所宜,風尚吹之使生,故云「猶及之」也。以難長而風及,喻朋友相養之深也。然而盛夏養萬物之時,草木枝葉猶萎槁者,以為平地之草木,非止山巔也。養則言其難者,故雲山巔猶及之。萎死則言其茂者,故言盛夏以暢之,云「猶有萎槁者」。為不宜萎槁,是不據山巔明矣。若然,東風為谷風,實取生長之義。要風以四方為名,非以四時立稱,則夏之東風猶為谷風也。春則草木初生,未及暢茂,其有萎死,則唯其常,詩人不應舉以為喻,故知言草木萎槁謂夏時也。木大或一枝枯,故言萎也。草小或連根死,故言死也。   《谷風》三章,章六句。   《蓼莪》,刺幽王也。民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不得終養者,二親病亡之時,時在役所,不得見也。○蓼莪,上音六,下五河反。養,餘亮反。注除「鞠養也」、「穀養也」二字,餘並同。   [疏]「《蓼莪》六章,上下各二章,章四句;中二章,章八句」至「終養爾」。○正義曰:民人勞苦,致令孝子不得於父母終亡之時而侍養之。民人勞苦,五章、卒章上二句是也。不得終養,卒章卒句是也。其餘皆是孝子怨不得終養之辭。○箋「不得」至「得見」。○正義曰:經言「銜恤」、「靡至」,是親沒之辭。序言「不得終養」,繼於「勞苦」之下,是勞苦不見父母也。故言「不得終養者,二親病亡之時,時在役所,不得見之也」。終是亡之稱,亡連言病者,以亡必用病,言終可以兼之。親病將亡,不得扶侍左右,孝子之恨,最在此時,故連言之。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興也。蓼蓼,長大貌。箋云:莪已蓼蓼長大,貌視之以為非莪,反謂之蒿。興者,喻憂思雖在役中,心不精識其事。○蒿,呼毛反。長,張丈反。下皆同。嗯,息嗣反。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箋云:哀哀者,恨不得終養父母,報其生長己之苦。   [疏]「蓼蓼」至「劬勞」。○正義曰:言蓼蓼然長大者,正是莪也,而不精審視之,以為非莪,反謂之維蒿。以興有形器方可識者,正是此物也,而我不精識視之,以為非此物,反謂之是彼物也。以己二親今且病亡,身在役中,不得侍養,精神昏亂,故視物不察也。既不得終養,又追而為恨,言可哀之又可哀我父母也,其生長我也,其病勞矣。今不見其亡,所以深恨。○箋「莪已」至「其事」。○正義曰:視莪以為非莪,亦是作者身視,故云「我視之」,是作者自我也。但作者憂思之深,每事皆不精識,故舉視莪為蒿,以喻眾事皆然,故喻憂思雖在役中,心不精識其事,謂眾事不精識,非獨莪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蔚,牡菣也。○蔚音尉。菣,去刃反。   哀哀父母,生我勞瘁。箋云:瘁,病也。○瘁,似醉反。   [疏]傳「蔚,牡菣」。○正義曰:《釋草》文。舍人曰:「蔚,一名牡菣。」某氏曰:「江河間曰菣。」陸機《疏》云:「牡蒿也,三月始生。七月華,華似胡麻華而紫赤。八月為角,角似小豆角,銳而長,一名馬薪蒿。」   瓶之磬矣,維罍之恥。瓶小而罍大。磬,盡也。箋云:瓶小而盡,罍大而盈,言為罍恥者,刺王不使富分貧、眾恤寡。○瓶,蒲丁反。磬,苦定反。罍音雷。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鮮,寡也。箋云:此言供養日寡矣,而我尚不得終養。恨之言也。○鮮,息淺反。供,九用反。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箋云:恤,憂。靡,無也。孝子之心,怙恃父母,依依然以為不可斯須無也。出門則思之而憂,旋入門又不見,如入無所至。○怙音戶,《韓詩》云:「怙,賴也。」恃,恃負也。   [疏]「瓶之」至「靡至」。○正義曰:罍器大,瓶器小。酌酒者,當多酌罍,少酌瓶,不使小瓶先竭。今瓶之既盡矣,而罍尚盈滿,是為酌罍者之恥也。以興民有富而多丁,貧而寡弱,治民者當多役富,少役貧,不使貧者先困。今貧者既困矣,而富者尚饒裕,是王之恥也。今王不以為恥,偏困貧民,我不得供養,故因此以恨言寡矣。民之一生也,言生而得養,其日尚寡,況我尚不得終養,是可恨之甚如此,我不如死之久矣。言己雖生,不如死之已久也。所以然者,以無父何所依怙?無母何所倚恃?己無父母,出門則以中心銜憂,旋來入門則堂宇空曠,不復睹見,如行田野,無所有至。是其所以悲恨也。○箋「瓶小」至「恤寡」。○正義曰:《釋器》云:「小罍謂之坎。」孫炎曰:「酒樽也。」郭璞曰:「罍形似壺,大者受一斛。」是罍大如瓶也。言瓶盡矣,對罍盈言。為罍恥者,是為主罍者之恥,即酌者也。以罍大似富眾,瓶小似貧寡,然罍瓶並列,俱以酌之,則當多酌罍,而少酌瓶,以至於俱盡,是均也。猶上之賦役,以富貧並對,俱以役之,則當多役富,而少役貧,以至於俱堪,亦為均也。今瓶盡而罍盈,盈者滿也,是全不酌之辭,猶偏役貧寡,而富眾不行,故言「恥者,刺王不使富分貧、眾恤寡」也。謂不使富者分貧者之役、眾者憂寡者之勞而共之也。言瓶磬,則罍盈矣。罍既無情之物,終不以自盈為恥;故知是為罍者恥,以喻王恥也。○箋「孝子」至「所至」。○正義曰:作詩之日,已反於家,故言出入之事。入門無見,又似非殯,是已卒哭之後也。入門上堂不見,慨焉廓焉,時實為甚。三年之外,孝子之情亦然,但此以三年內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鞠,養。腹,厚也。箋云:父兮生我者,本其氣也。畜,起也。育,覆育也。顧,旋視也。復,反覆也。腹,懷抱也。○拊音撫。畜,喜郁反。顧音故。覆,芳福反。   欲報之德,昊天罔極!箋云:之,猶是也。欲報父母是德,昊天乎我心無極。   [疏]「父兮」至「罔極」。○毛以為,此言父母生養之恩,己思報之。言父兮本流氣以生我,母兮以懷任以養我,又拊循我,起止我,長遂我,覆育我,顧視我,反覆我。其出入門戶之時,常愛厚我。是生我劬勞也。我今欲報父母是勞苦之德,昊天乎心無已也。常所憶念,無有已時,故言己痛切之情,以告於天。○鄭以腹為懷抱為異。○傳「腹,厚」。○正義曰:《釋詁》文。○箋「父兮」至「懷抱」。○正義曰:上章總言父母,此分父母而說之,故云「父兮生我者,本其氣也」。以鞠己為養,「畜我」承「拊我」之後,明起止而畜愛之,故為起也。言「覆育」者,謂其寒暑或身體嫗之、覆近而愛育焉。旋視,謂去之而反顧也。復,反也,故為「反覆」,謂小者,就所養之處,回轉反覆之也。「腹我」,謂置之於腹,故為懷抱。以父母厚己,非獨出入之時,故易傳也。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烈烈然,至難也。發發,疾貌。箋云:民人自苦見役,視南山則烈烈然,飄風發發然,寒且疾也。○飄,避遙反。後篇同。本又作「票」。   民莫不穀,我獨何害!箋云:穀,養也。言民皆得養其父母,我獨何故,睹此寒苦之害。   [疏]「南山」至「何害」。○正義曰:孝子言己在役之苦,我本從役,苦於南山,值時寒甚,視南山則烈烈然,愴其至役之勞苦,而情以為至難也。又遇飄風發發然,寒而且暴疾也。於時天下之民豈不皆得養其父母者?我獨何故睹此寒苦之甚害,而不得養父母乎?此「何害」與下「不卒」互也。○箋「言民」至「之害」。○正義曰:何害者,皆以己刺彼,故言他得孝養,己獨寒苦。此則怨者之常辭。且虐君者役賦不平,非無閒豫之人,故作者言己偏苦,得稱民莫不穀也。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律律,猶烈烈也。弗弗,猶發發也。民莫不穀,我獨不卒!箋云:卒,終也。我獨不得終養父母,重自哀傷也。○卒,子恤反。重,直用反。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大東》,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譚國在東,故其大夫尢苦征役之事也。魯莊公十年,齊師滅譚。○譚,徒南反,國名。   [疏]「《大東》七章,章八句」至「告病焉」。○正義曰:作《大東》之詩者,刺亂也。時東方之國,偏於賦役,而損傷於民財,此譚之大夫作是《大東》之詩告於王,言己國之病困焉。困民財役以至於病,是為亂也。言亂者,政役失理之謂,總七章之言皆是也。言困於役者,對則貨財謂之賦,功力謂之役。案此經文及傳、箋皆刺賦斂重薄,無怨力役之事,故「哀我憚人」,箋云「哀其民人之勞苦,亦不欲使周之賦斂」,則「亦可息也」,是欲息其賦斂,非力役也。但王數徵賦須轉餫,餫輸之勞即是役也。四章云「職勞不來」,下箋云「東人勞苦而不見謂勤」,言送轉輸而不蒙勞來,是困於役之事也。經則主怨財盡,故唯言賦重,斂則兼言民勞,故云「困役」,由送衰財以致役,故先言之。從首章以盡三章,皆是困役財之事。四章以下,言周衰政偏,眾官廢職,由此己國所以賦重,故言之以刺周亂也。言病者,雖七章皆是。若指事而言,則「哀我憚人,亦可息也」,是所苦之辭也。言東國者,譚大夫以譚國在東,而見偏役,故經雲小東、大東,敘亦順之而言東國焉。不指譚而言東者,譚大夫雖自為己怨,而王政大經偏東,非譚獨然,故言東以廣之。譚大夫者,以別於王朝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必別之者,以此主陳譚國之偏苦勞役,西之人優逸,是有彼此之辭,故須辨之,明為譚而作故也。若汎論世事,則不須分別。《小明》「大夫悔仕於亂」,彼牧伯大夫,不言其國,是也。○箋「譚國」至「滅譚」。○正義曰:解譚大夫而序言東國之意也。莊十年,齊師滅譚,是《春秋經》也。傳曰:「齊侯之出也,過譚,譚不禮焉。及其入也,諸侯皆賀,譚又不至。」是以齊師滅之。引此者,證其在京師之東也。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興也。饛,滿簋貌。飧,熟食,謂黍稷也。捄,長貌。匕所以載鼎實。棘,赤心也。箋云:飧者,客始至,主人所致之禮也。凡飧、饔餼以其爵等為之牢禮之數陳。興者,喻古者天子施予之恩於天下厚。○饛音蒙。簋音軌。飧音孫。捄音蚪,又其牛反。下章同。匕,必履反。饔,於恭反。施,始豉反。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如砥,貢賦平均也。如矢,賞罰不偏也。○砥,之履反。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箋云:此言古者天子之恩厚也,君子皆法效而履行之;其如砥矢之平,小人又皆視之、共之無怨。○共音恭,本又作「恭」。   睠言顧之,潸焉出涕。睠,反顧也。潸,涕下貌。箋云:言,我也。此二事者,在乎前世過而去矣,我從今顧視之,為之出涕,傷今不如古。○睠音卷,本又作「眷」。潸,所奸反,《說文》作「潸」,云:「涕流貌。」山晏反。出如字,徐尺遂反。涕音體。為,於偽反。   [疏]「有饛」至「出涕」。○正義曰:言有饛然滿者,簋中黍稷之飧也。有捄然長者,棘木載肉之匕也。客始至,主人以簋盛飧、以匕載肉而待之,是主人供承之惠於賓客厚也。以興古者天子施予之恩於天下厚也。非直興恩厚,又法制齊均。周之貢賦之道,其均如砥石然。周之賞罰之制,其直如箭矢然。是所行之政皆平而不曲也。以天子崇其施予之厚,故其時君子皆共法效,所以履而行之。以周道布其砥矢之平直,時小人皆共承奉,所以視而供之。既君子履其厚,小人視其平,是上下相和,舉世安樂。今此二者,於前世已過而去,睠然回反,我從今世徒反顧而視之,終不可值,由此潸焉為之出涕。傷今不如古,所以見偏役也。○傳「饛滿」至「赤心」。○正義曰:簋以盛飧,饛為其狀,故知「饛,滿簋貌」也。主人供賓客,有禾有米,此以盛於簋,故知熟食也。又禮之通例,皆簠盛稻粱,簋盛黍稷,故知謂黍稷也。捄為匕之狀,故知長貌。《雜記》云:「匕用桑,長三尺。」是也。鼎實,煮肉也。煮肉必實之於鼎。必載之者,以古之祭祀享食,必體解其肉之胖,既大,故須以匕載之。載,謂出之於鼎,升之於俎也。《雜記》法亦言「匕所以載牲體」,牲體即鼎實也。言棘赤心者,以棘木赤心,言於祭祀,賓客皆赤心盡誠也。吉禮用棘,《雜記》言「用桑」者,謂喪祭也。待賓客之匕,禮當用棘。傳言赤心,解本用棘之意,未必取赤心為喻。○箋「飧者」至「天下厚」。○正義曰:箋飧之所用,故言客始至,主人所致之禮也。知者,《聘禮》「賓初至,大夫帥至於館,宰夫朝服設飧」,是也。必先設之者,以其初至,權致小禮。彼注云:「食不備禮曰飧。」對饔餼之大為不備。《司儀》注云:「小禮曰飧。大禮曰饔餼。」是也。言凡飧、饔餼以其爵等為之牢禮之數陳者,《掌客》文也。案《大行人》及《掌客》云:「上公飧五牢,饔餼九牢。侯伯飧四牢,饔餼七牢。子男飧三牢,饔餼五牢。」諸侯之朝,必以臣從。彼為「凡介、行人、宰史」設文,故注云:「凡介、行人、宰史,眾臣從賓者也。」行人主禮,宰主具,史主書,皆有饔餼,尊其君以及其臣。以其爵等為之牢禮之數陳者,爵卿也,則飧二牢,饔餼五牢;爵大夫也,則飧大牢,饔餼三牢;爵士也,則飧少牢,饔餼大牢。此降小禮,豐大禮也。以命數則參差難等,略於臣用爵而已。是爵等為之牢禮之數陳也。陳者,依此數陳列以與之。言此證飧之所用,是供客之禮也。知喻古者天子施予之恩於天下厚者,以下云「周道如砥」,言周平安之世。「睠言顧之」,傷其不見往古。故知此以主人待客之隆,喻古者施予之厚也。以東國困役而刺王,則與天下同怨,故知喻天下古之天子,正謂周之聖王。下言周道,明所思不出於周也。○傳「如砥」至「不偏」。○正義曰:砥,謂礪之石。《禹貢》曰:「礪砥砮丹。」以砥石能磨物使平,故比貢賦均也。矢則幹必直,故比賞罰不偏也。砥言周道,則其直亦周道也。如矢言其直,則如砥言其平,互相通也。知砥比貢賦,矢比賞罰者,以王道所行,唯此事耳。此為貢賦之偏以發言,故先以砥比貢賦,取均平之義。貢賦之外,唯賞罰耳,故以矢比之。傳因有二文而分之耳,其實貢賦賞罰皆平皆直,理亦兼通,故下箋云:「砥矢之道,獨為貢賦。」而砥矢並言,是得兼通故也。此篇怨政偏斂重,無言賞罰之事,傳言之者,以言周道為事廣,所可平直者,即貢賦、賞罰耳,故因而盡言以暢之。且「粲粲衣服」、「鞙鞙佩遂」,是濫賞所及,亦是賞罰不平也。○箋「此言」至「無怨」。○正義曰:此言君子小人在位,與民庶相對。君子則行其道,小人則供其役。此上四句有二事,明君子履其恩厚而法效之,小人視其平直而供承之。以履、視不同,先上二事,故箋分以當之也。言君子所履者,明已今賦斂之偏,亦由時在位貪亂,不履先王之道,不能佐君以致於偏。故五章以下,刺其空官、廢職,與此相首尾。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空,盡也。箋云:小也、大也,謂賦斂之多少也。小亦於東,大亦於東,言其政偏,失砥矢之道也。譚無他貨,維絲麻耳,今盡杼柚不作也。○杼,直呂反,《說文》云:「盛緯器。」柚音逐,本又作「軸」。斂,力艷反。後同。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佻佻,獨行貌。公子,譚公子也。箋云:葛屨,夏屨也。周行,周之列位也。言時財貨盡,雖公子衣屨不能順時,乃夏之葛屨,今以履霜。送轉餫,因見使行。周之列位者而發幣焉,言雖困乏,猶不得止。○糾,居黝反。屨,九具反。佻,徒彫反,徐又徒了反,沈又徒高反,《韓詩》作「嬥」。嬥,往來貌。並音挑。本或作「窕」,非也。周行,戶郎反。注周行下、「載施之行」並注同。餫音運。   既往既來,使我心疚。箋云:既,盡。疚,病也。言譚人自虛竭餫送而往,周人則空盡受之,曾無反幣復禮之惠,是使我心傷病也。○疚音救。   [疏]「小東」至「心疚」。○正義曰:譚大夫既思古無及,乃言今幽王政偏重斂於己,小亦於東,大亦於東。前所賦斂者,唯出杼柚,今既輸送杼柚,從其上之物皆已盡焉。由此財盡,衣屨不備,糾糾然夏日之葛屨,公子以貧乏,故謂其可以履冬日之霜寒也。佻佻然獨行者,我譚國之公子也。因送轉餫,又見使行。而彼周之列位而發幣焉,雖則困之,猶不止也。公子之困如此,又我譚人自盡空竭,送餫而往,周人則空盡受之,虛空而來,曾無反幣復禮之惠。由是所以使我心傷病焉。○箋「小也」至「不作」。○正義曰:知譚無他貨,唯有絲麻者,以杼柚之有,維絲麻耳。《說文》云:「杼,持緯者也。」○箋「雖公子」至「不得止」。○正義曰:上言「杼柚其空」,是譚國財盡,「履霜」之下,即云「公子」,是公子服此葛履而屨霜也。下云「既往既來」,仍是轉輸之事,故知公子獨行,為送轉餫至京師。又因見使之行,周列位而發幣焉,謂適有司而納其轉餫之幣,列位則是有司也。隱七年《左傳》曰:「初,戎朝於周,發幣於公卿。」杜預云:「朝而發幣於公卿,如今計獻詣公府卿寺。」彼因朝而有貢獻之物,發幣於公卿,與此公子發幣同,但此轉餫,不因行聘也。以葛履為履霜,仍彼行役,言困乏猶不得止也。○箋「曾無反幣復禮之惠,是使我心傷悲焉」。○正義曰:《聘禮》云:「無行則重賄反幣。」謂以幣反報來者,故此以反幣言之。知責王無反幣者,以怨其盡受,明當有報也。《中庸》曰:「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是有報矣。天子報諸侯之禮雖亡,春秋之世,諸侯之事霸主與天子同也。齊桓公知諸侯之歸己也,故使輕其幣而重其禮。諸侯之使,垂橐而入,稛載而歸,言其空而來,重而歸也。則天子亦當有報,故此其所以怨之也。   有洌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洌,寒意也。側出曰氿泉。獲,艾也。契契,憂苦也。憚,勞也。箋云:獲,落,木名也。既伐而折之以為薪,不欲使氿泉浸之。浸之則將濕腐,不中用也。今譚大夫契憂苦而寤歎,哀其民人之勞苦者,亦不欲使周之賦斂小東大東極盡之。極盡之,則將困病,亦猶是也。○洌音列。氿音軌,字又作「晷」。{穴浸},子鳩反,漬也,字又作「浸」。獲,戶郭反,毛「刈也」,鄭「落,木名也」,字則宜作「木」傍。契,苦計反,徐苦結反。憚,丁佐反,徐又音但。下同。字亦作「癉」。腐音輔,朽也。   薪是獲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載,載乎意也。箋云:「薪是獲薪」者,析是獲薪也。尚,庶幾也。庶幾析是獲薪,可載而歸,蓄之以為家用。哀我勞人,亦可休息,養之以待國事。○蓄,敕六反。   [疏]「有洌」至「可息」。○毛以為,有洌然寒氣之氿泉,無得浸漬我所獲之樵薪也。以興暴虐者周室之幽王,無得稅斂我譚國之民人也。刈薪者惜其樵薪,不欲使氿泉妄浸之,以妄浸之則濕腐不中用故也。以興今譚大夫契契憂苦,而寤寐之中嗟歎,哀憐我譚國勞苦之民人,不欲使周人極斂之,極斂之則困病不堪其事也。又言薪畜是獲刈之薪者,尚以為可存載於意,當餫而掌之,以為家用,故不欲氿泉之所浸也。況譚大夫哀於我勞苦之人,寧不亦可念之在情,當休息而養之,以待國事,故不欲周王之所斂也。此以氿泉比周王。刈薪之人惜己薪,猶譚大夫之愛譚人,意雖相對,而文有詳略。言氿泉之浸獲薪,不言周王之斂譚人。譚大夫有憂民之容,刈薪者無惜薪之狀,皆互見也。○鄭唯獲為木名,尚為庶幾,又「尚可載」以對「亦可息」,是薪可載歸,猶人可休息,直文比事,於義為通,故不從毛。餘同。○傳「洌寒」至「憚勞」。○正義曰:《七月》云「二之日栗洌」,是洌為寒氣也。《說文》「冽,寒貌」,故字從冰。《釋水》云:「氿泉穴出。穴出,仄出也。」李巡曰:「水泉從傍出名曰氿。」氿側出,是側出曰氿泉也。獲讀如獲稻之獲,故為刈也。薪當析之,即雲刈者,蓋木之細者,似荊楚之類,故曰「言刈其楚」,是小者刈之也。以有哀歎,故知「契契,憂苦也」。「憚,勞」,《釋詁》文。○箋「獲落」至「為薪」。○正義曰:「檴,落」,《釋木》文。文在《釋木》,故為木名。某氏曰:「可作杯圈,皮韌,繞物不解。」郭璞曰:「檴音獲,可為杯器素也。」陸機《疏》云:「今椰榆也。其葉如榆,其皮堅韌,剝之長數尺,可為緪索,又可為甑帶。其材可為杯器是也。」易傳者,以諸言薪者皆謂木也,而言刈,於理不安,故易之。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東人,譚人也。來,勤也。西人,京師人也。粲粲,鮮盛貌。箋云:職,主也。東人勞苦而不見謂勤。京師人衣服鮮絜而逸豫。言王政偏甚也。自此章以下,言周道衰。其不言政偏,則言眾官廢職如是而已。○來音賚。注同。舟人之子,熊羆是裘。舟人,舟楫之人。熊羆是裘,言富也。箋云:舟當作「周」,裘當作「求」,聲相近故也。周人之子,謂周世臣之子孫,退在賤官,使搏熊羆,在冥氏、穴氏之職。○羆,彼皮反。楫音接,字又作「楫」。近,附近之近。下同。搏音博。冥,莫歷反。   私人之子,百僚是試。私人,私家人也。是試,用於百官也。箋云:此言周衰,群小得志。○僚,力彫反,字又作「寮」,同。   [疏]「東人」至「是試」。○毛以為,言王政之偏,東國譚人之子主為勞苦,盡財以供王賦,而曾不見謂以為勤,言王意以譚人空竭為常,不愧之也。其西人京師之子,則有粲粲然鮮盛之衣服,言王意縱西人,使令驕溢,不賦之也。王既政偏如是,又上下無制,致舟楫之人之子,以熊羆之皮是為衣裘,言賤人逾制而奢富也。其私家之人之子,則百僚之官於是登用之,小人得志驕貴也。此周道之衰,已所以偏苦。○鄭以舟人之子二句為異,具在箋。○傳「東人」至「鮮盛」。○正義曰:東以對西,則西人是京師之人。京師是王畿之大號,決其不賦稅,非在朝之人也。「來,勤」,《釋詁》文。以不被勞來為不見勤,故《采薇序》曰:「《杕杜》以勤歸。」即是勞來也。○箋「東人」至「而已」。○正義曰:東人言王勞苦,則知西人為逸豫。西人言其衣服鮮明,則東人衣服獘惡,互相見也。上章言公子衣屨不能順時,況國人乎!此詩譚大夫所以告己國之病,首章至此,言譚人之困。而從此以下,非復譚事,故解之。自此章以下,言周道衰也。所言道衰,唯有二事,其所不言王政偏,則言眾官廢職,唯如是而已。此章以下並此章亦是。從此盡「不以其漿」言政偏,「鞙鞙佩璲」以下,言眾官廢職也。其文雖多,意唯此二事,故總解之。○箋「舟當」至「之職」。○正義曰:箋以此章八句辭皆相反,舉「鮮盛」而對「職勞」,以「是裘」而對「是試」,則周人、私人、猶東人、西人也。既東西勞逸不同,則周、私所主為異。又「是試」為上之所用,則「是裘」非身之所衣,皆是王使之也。以此知「舟」當作「周」,「裘」當作「求」。周世臣之子孫者,謂在周有功德,世為臣,其子孫賢者也。《裳裳者華序》曰:「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是有退在賤官者也。以「熊羆是裘」,明遣賤人求捕熊羆,故知在冥氏、穴氏之職。《秋官》冥氏,下士二人。穴氏,下士一人。《冥氏》「掌設弧張,為阱擭以攻猛獸,以靈鼓驅之。」《穴氏》「掌攻蟄獸,各以其物火之」。注云:「蟄獸,熊羆之屬,冬藏者也。」而熊羆即亦猛獸,故知在此二職也。若然,上云「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西人即周人也。上句刺其鮮盛,下句復傷其退求熊羆者,以無道之世,莫不嬖愛群小,斥逐賢哲,故讒佞之徒多有逸樂,功成之輩退在賤官。雖同是周人,賢愚不等,作者刺彼驕奢,哀此貶黜,辭各有為,不相害也。○傳「私人,私家人」。○正義曰:此雲私人,則賤者謂本無官職、卑賤之屬,私居家之小人也。《崧高》云「遷其私人」,以申伯為王卿士,稱其家臣為私人,故傳曰:「私人,家臣也。」《有司徹》云:「獻私人。」《玉藻》云:「大夫私事,使私人擯。」以臣仕於私家,謂之私人,非此類也。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或醉於酒,或不得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鞙鞙,玉貌。璲,瑞也。箋云:佩璲者,以瑞玉為佩,佩之鞙鞙然。居其官職,非其才之所長也。徒美其佩,而無其德,刺其素餐。○鞙,胡犬反,字或作「琄」。璲音遂。維天有漢,監亦有光。漢,天河也。有光而無所明。箋云:監,視也。喻王闓置官司,而無督察之實。○監,古蹔反。闓音開,字亦作「開」。   跂彼織女,終日七襄。跂,隅貌。襄,反也。箋云:襄,駕也。駕謂更其肆也。從旦至莫七辰,辰一移,因謂之七襄。○跂,《說文》作「岐」,丘豉反,徐又丘婢反。更音庚,歷也。   [疏]「或以」至「七襄」。○毛以為,言王政之偏,或用之為官,令其醉酒者,或不見任用,不得其漿者。言王政既偏,其所用之人皆鞙鞙然佩其璲玉,居其官職,不以其才之所長,徒美其佩,而無其德也。維天之有漢,仰監視之,亦有精氣之光,是徒有光而無明。今佩璲之人,亦徒有名而無實也。跂然三隅之形者,彼織女也。終一日曆七辰,至夜而回反,徒見其如是,何曾有織乎?言王之官司,徒見列於朝耳,何曾有用乎?○鄭唯言佩璲雲是玉也,故鞙鞙為玉貌。「璲,瑞」,《釋器》文。郭璞曰:「玉瑞也。」禮以玉為瑞,信其官謂之典瑞。此瑞正謂所佩之玉,故箋云「佩璲者,以瑞玉為佩」。《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是也。《釋訓》云:「皋皋,鞙鞙,刺素餐也。」某氏云:「鞙鞙,無德而佩,故刺素餐也。」○傳「漢天」至「所明」。○正義曰:《河圖括地象》云:「河精上為天漢。」揚泉《物理論》云:「星者,元氣之英也。漢,水之精也,氣發而著,精華浮上,宛轉隨流,名曰天河,一曰雲漢。」《大雅》云:「倬彼雲漢。」是也。此天河雖則有光,不能照物,故有光而無所明也。自下諸星,皆取有名無用以為義,知此天漢此知不以無水用為義者,以言「監亦有光」,是嫌其光之小也,故知取無明為喻。其女、牛、箕、斗各自言其無所用,知其不取無明也。星皆在天,獨漢言「維天」者,以其初言天象,故云「維天」以總之,使下諸星皆蒙「維天」之文也。「天畢」又言「天」者,以其餘皆二字為星名,箕、斗又有南北相配,維「畢」單名,故言「天」以配之也。此諸星者,牛、女言其貌,箕、斗言其用,七襄再述其辭,長庚一無所說,參差不同者,皆作者選言置辭使成文理,潤色而已,無義例也。○傳「跂,隅貌。襄,反」。○正義曰:《說文》云:「,頃也。」字從「匕」。孫毓云:「織女三星,跂然如隅。」然則三星鼎足而成三角,望之跂然,故雲隅貌。「襄,反」者,謂從旦至暮七辰而復反於夜也。○箋「襄駕」至「七襄」。○正義曰:「襄,駕」,《釋言》文。言更其肆者,《周禮》有市廛之肆,謂止捨處也。而天有十二次,日月所止捨也。捨即肆矣。在天為次,在地為辰,每辰為肆,是歷其肆捨有七也。星之行天,無有捨息,亦不駕車,以人事言之耳。晝夜雖各六辰,數者舉其終始,故七即自卯至酉也。言終日,是晝也。晝不見而言七移者,據其理當然矣。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不能反報成章也。箋云:織女有織名爾,駕則有西無東,不如人織相反報成文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睆,明星貌。河鼓謂之牽牛。服,牝服也。箱,大車之箱也。箋云:以,用也。牽牛不可用於牝服之箱。○睆,華板反。箱,息羊反。河鼓,何可反,又音河,星名。牝,頻忍反。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日旦出謂明星為啟明,日既入謂明星為長庚。庚,續也。箋云:啟明、長庚皆有助日之名,而無實光也。   有捄天畢,載施之行。捄,畢貌。畢所以掩兔也,何嘗見其可用乎?箋云:祭器有畢者,所以助載鼎實。今天畢則施於行列而已。   [疏]「雖則」至「之行」。○正義曰:言雖則終日曆七辰,有西而無東,不成織法報反之文章也。言織之用緯,一來一去,是報反成章。今織女之星,駕則有西而無東,不見倒反,是有名無成也。又睆然而明者,彼牽牛之星,雖則有牽牛之名,而不曾見其牽牛以用於牝服大車之箱也。又東方有啟導日明之星,西方有增長續日之星,此亦何曾能有啟、續乎?又有捄然而長者,在天之畢也,徒則施之於二十八宿之行列而已,亦何曾見其掩兔載肉之用乎?是皆有名無實,亦興王之官司虛列,而無所成也。○傳「何鼓」至「之箱」。○正義曰:「河鼓謂之牽牛」,《釋天》文也。李巡曰:「河鼓、牽牛皆二十八宿名也。」孫炎曰:「河鼓之旗十二星,在牽牛之北也。或名為河鼓,亦名為牽牛。」如《爾雅》之文,則牽牛、河鼓一星也。如李巡、孫炎之意,則二星。今不知其同異也。知服牝服者,以連箱言之,為牛所用,故牝服也。《車人》言「大車牝服二柯,又三分柯之二」。注云:「大車,平地載任之車。牝服長八尺,謂較也。」今俗為平較。兩較之內謂之箱。《甫田》曰:「乃求萬斯箱。」《書傳》曰「長几充箱」,是謂車內容物之處為箱。言大車者,以經有牽牛之文,故知大車箱也。○傳「日旦」至「庚續」。○正義曰:言旦出者,旦猶明也。明出謂向晨時也。啟,開也,言開導日之明,故謂明星為啟明。「庚,續」,《釋詁》文。日既入之後,有明星,言其長能續日之明,故謂明星為長庚也。《釋天》云:「明星謂之啟明。」孫炎曰:「明星,太白也,出東方,高三捨,命曰明星。昏出西方,高三捨,命曰太白。」然則啟明是太白矣。長庚不知是何星也。或一星出在東西而異名,或二者別星,未能審也。○傳「捄畢」至「掩兔」。○正義曰:上言「捄,長貌」,此云「畢貌」,亦言畢之長也。《鴛鴦》曰「畢之羅之」,《月令》「禁羅網畢翳,無出國門」,是田器有畢也。此畢象畢星為之而施網焉,故言所以掩兔也。○箋「祭器」至「鼎實」。○正義曰:《特牲饋食禮》曰:「宗人執畢。」是祭器有畢也。彼注云:「畢狀如叉,蓋為其似畢星取名焉。主人親舉,宗人則執畢導之。」是所以助載鼎實也。掩兔、祭器之畢,俱像畢星為之。必易傳者,孫毓云:「祭器之畢,狀如畢,星名,像所出也。畢弋之畢,又取象焉,而因施網於其上,雖可兩通,箋義為長。」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鬥,不可以挹酒漿。挹,<奭斗>也。○簸,波我反,徐又府佐反。鬥,都口反,沈作主。挹音揖。<奭斗>,矩於反,《廣雅》云:「酌也。」本又作「<奭斗>」。   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鬥,西柄之揭。翕,如也。箋云:翕,猶引也。引舌者謂上星相近。○翕,許急反。柄,彼病反。揭,居竭反。徐,起謁反。   [疏]「維南」至「之揭」。○正義曰:言維此天上,其南則有箕星,不可以簸揚米粟;維此天上,其北則有斗星,不可以挹<奭斗>其酒漿。所以不可以簸、挹者,維南有箕,則徒翕置其舌而已;維北有鬥,亦徒西其柄之揭然耳,何嘗而有可用乎?亦猶王之官司,虛列而無所用也。此挹下言酒漿,則簸揚下宜言米粟,作者取文便而不言之耳。又「西柄之揭」,與「載翕其舌」,文不類者,以箕、斗之形成於柄、舌,又簸之須舌,猶挹之須柄,各隨其義,故不同也。言南箕、北斗者,案二十八宿連四方為名者,唯箕、斗、井、壁四星而已。壁者,室之外院;箕在南則壁在室東,故稱東壁。鄭稱參傍有玉井,則井星在參東,故稱東井。推此則箕、斗並在南方之時,箕在南而斗在北,故言南箕、北斗也。以箕、斗是人之用器,故令相對為名。其名之定,雖單亦通,故《巷伯》謂箕為南箕,為此也。○傳「翕,合」。○正義曰:言合者,以天星眾也,此獨為箕者,由此星合聚相接其舌也。○箋「翕猶引」至「相近」。○正義曰:鄭以為,箕星踵狹而舌廣,而言合,於天文不便,故言「翕,猶引也」。引其舌者,謂上星近也。言箕之上星相去近,故為踵;因引之使相遠,而為舌也。   《大東》七章,章八句。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構禍,怨亂並興焉。   [疏]「《四月》八章,章四句」至「興焉」。○正義曰:《四月》詩者,大夫所作以刺幽王也。以幽王之時,在位之臣皆貪暴而殘虐,下國之諸侯又構成其禍亂,結怨於天下,由此致怨恨、禍亂並興起焉。是幽王惡化之所致,故刺之也。經云「廢為殘賊」,是在位貪殘也。「我日構禍」,是下國構禍也。「民莫不穀」,是怨亂也。「亂離瘼矣」,是亂事也。言怨亂並興者,王政殘虐,諸侯構禍,是亂也。亂既未弭,則民怨不息,政亂民怨,同時而起,故雲並興也。經八章,皆民怨刺王之辭。此篇毛傳其義不明。王肅之說,自雲述毛,於「六月徂暑」之下注云:「詩人以夏四月行役,至六月暑往,未得反,已闕一時之祭,後當復闕二時也。」「先祖匪人」之下又云:「征役過時,曠廢其祭祀,我先祖獨非人乎?王者何為忍不憂恤我,使我不得修子道?」案此經、序無論大夫行役、祭祀之事,據檢毛傳又無此意,縱如所說,理亦不通,故孫毓難之曰:「凡從役逾年乃怨,雖文王之師,猶采薇而行,歲暮乃歸,《小雅》美之,不以為譏。又行役之人,固不得親祭,攝者修之,未為有闕。豈有四月從役,六月未歸,數月之間,未過古者出師之期,而以刺幽王亡國之君乎?」非徒如毓此言,首章始廢一祭,已恨王者忍己,復闕二時,彌應多怨,何由秋日、冬日之下,更無先祖之言?豈廢闕多時,反不恨也?以此王氏之言,非得毛意。孫以為,如適之徂,皆訓為往,今言往暑,猶言適暑耳,雖四月為夏,六月乃之適盛暑,非言往而退也。詩人之興,言治少亂多,皆積而後盛,盛而後衰,衰而後亂。周自太王、王季,王業始起,猶「維夏」也。及成、康之世,而後致太平,猶「徂暑」也。暑往則寒來,故秋日繼之,冬日又繼之。善惡之喻,各從其義。毓自雲述毛,此言亦非毛旨。何則?傳云「暑盛而往矣」,是既盛而後往也。毓言方往之暑,不得與毛同矣。毓之所說,義亦不通。案經及序無陳古之事,太王、成、康之語,其意何以知然?又以四月為周基,六月為尤盛,則秋日為當誰也?直云「秋日繼之,冬日又繼之」,不辨其世之所當何哉?若言成、康之後,幽王之前,則其間雖有衰者,未足皆為殘虐,何故以涼風喻其病害百卉乎?若言亦比幽王,則已歷積世,當陳其漸,何故幽王頓此二時,中間獨爾闕絕也?又毓言以為有漸,則幽王既比於冬,不得更同秋日,不宜為幽王,何傷先世之亂離哉!如是,則王、孫之言皆不可據為毛義也。今使附之鄭說,唯一徂字異耳。計秋日之寒未知冬時,反言「百卉具腓」,以譬萬民困病,其喻有甚於冬,則三者別喻,不相積累。以四時之中,尤可慘酷者莫過於冬日,故以比王身,自言上之所行,不論病民之狀。以冬時草木收藏,而無可比下,故獨言王惡也。二章以涼風之害百草,喻王政之病下民。首章言王惡之有漸,嚴寒、毒暑皆是可患,各自為興,不相因也。其興之日月,先後為章次耳。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徂,往也。六月,火星中,暑盛而往矣。箋云:徂,猶始也。四月立夏矣。至六月乃始盛暑,興人為惡,亦有漸,非一朝一夕。○構,古候反。   先祖匪人,胡寧忍予?箋云:匪,非也。寧,猶曾也。我先祖非人乎?人則當知患難,何為曾使我當此難世乎?○難,乃旦反。   [疏]「四月」至「忍予」。○毛以為,言四月維始立夏矣,未甚暑。至六月乃極暑矣。既極然後往過其暑矣。以往表其極,言四月已漸暑,至六月乃暑極。以興王初即位,雖為惡政矣,未甚酷。至於今,乃極酷也。自即位以漸酷,至今乃酷甚也。四惡如此,故大夫仰而訴之。我先祖非人乎?先祖若人,當知患難,何曾施恩於我當此亂世乎?以王惡之甚,故訴其先祖也。○鄭以徂為始,六月始暑,喻王乃始酷。餘同。○傳「徂往」至「往矣」。○正義曰:「徂,往」,《釋詁》文也。《月令》「季夏六月,昏,大火中」,是六月火星中也。火星中而暑退,暑盛而往矣。是取暑盛為義,喻王惡盛也。由盛故有往,是以往表其盛,無取於往義也。傳言暑盛而往矣,其意出於《左傳》,昭三年傳曰「譬如火焉,火中,寒暑乃退」。此其極也,能無退乎?彼以極退,故此以理反之,故言往而明極也,故知不取往為義也。○箋云「徂猶」至「一夕」。○正義曰:鄭以大夫已遭王惡,倒本其漸,王惡無已退之時,不似寒暑之更代,故以始言之。徂訓為往,今言「徂,始」者,義出於往也。言往者,因此往彼之辭,往到即是其始。暑自四月往,至於六月為始也。以毛言「徂,往」,涉於過義,故更以義言訓之為始。《東山》云「我徂東山」,下言「我來自東」,則「我徂東山」為到東山,是徂為始義也。《漢書·律歷志》云「四月立夏,節小滿中」,故言四月立夏矣。至六月乃始盛暑也。以興人為惡有漸,非一朝一夕,是暑以喻其惡之極也,不與下秋、冬相繼也。○箋云「我先」至「亂世」。○正義曰:人困則反本,窮則告親,故言我先祖非人,出悖慢之言,明怨恨之甚,猶《正月》之篇,怨父母生己,不自先後也。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淒淒,涼風也。卉,草也。腓,病也。箋云:具,猶皆也。涼風用事,而眾草皆病。興貪殘之政行,而萬民困病。○淒,本亦作「棲」,七西反。卉,許貴反。腓,房非反。《韓詩》云:「變也。」   亂離瘼矣,爰其適歸。離,憂。瘼,病。適,之也。箋云:爰,曰也。今政亂,國將有憂病者矣。曰此禍其所之歸乎?言憂病之禍,必自之歸為亂。○瘼音莫。   [疏]「秋日」至「適歸」。○正義曰:言嚴秋之日,淒淒然有寒涼之風。由此寒涼之風用事於時,故使百草皆被凋殘,以致傷病。以興幽王之惡,有貪殘之政。由此貪殘之政行於天下,故萬民皆見殘害,以遭困病。此是王政之亂。王政既亂,則國將有憂病矣。曰此憂病之禍,其何所歸之乎?言此憂病之禍,必歸之於國家滅亂也。○箋「今政」至「為亂」。○正義曰:經中「亂」字,承上經之事,是政亂也。亂、憂、病三者連文,明非共為一事,故分之也。政亂已損害於民,則民不堪命,將以危國,故言國將有憂病者也。謂可憂之病,滅亡之事也。又言憂病之禍,必自之歸於亂者,謂之於滅亡之亂,流彘滅戲之類,非疊上文也。宣十二年《左傳》引此詩乃云「歸於怙亂者也」,是之歸於亂也。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箋云:烈烈,猶栗烈也。發發,疾貌。言王為酷虐慘毒之政,如冬日之烈烈矣。其亟急行於天下,如飄風之疾也。○亟,紀力反。   民莫不穀,我獨何害!箋云:穀,養也。民莫不得養其父母者,我獨何故睹此寒苦之害?○養其,餘亮反。   [疏]箋「我獨」至「之害」。○正義曰:上以寒風喻王行慘毒之政,則言禍害者,正謂毒政之害也。言寒苦之害者,遭虐政之苦,猶遇風寒之苦。因上文以寒喻,故言寒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箋云:嘉,善。侯,維也。山有美善之草,生於梅栗之下,人取其實,蹂踐而害之,令不得蕃茂。喻上多賦斂,富人財盡,而弱民與受困窮。○蹂,如久反,《廣雅》云:「履也。」令,力呈反。蕃音煩。與音預。   廢為殘賊,莫知其尤。廢,忕也。箋云:尤,過也。言在位者貪殘,為民之害,無自知其行之過者,言忕於惡。○廢如字,一音發。忕,時世反。下同。又一本作「廢,大也」。此是王肅義。行,下孟反。下「之行」同。   [疏]「山有」至「其尤」。○正義曰:言山有此美善之草矣,其生也,維在栗、維在梅之下,人往取其梅、栗之實,則蹂踐害此美草,使不得蕃茂。以興國中有此貧弱之民矣,其居也,維在富人之傍。上多賦斂,富人財盡,則又並賦此貧民,使之不得生育。俱受困窮,由此在位之人,慣習為此殘賊之行,以害於民,莫有自知其所行為過惡者,故令民皆病。○傳「廢,忕」。○正義曰:《說文》云:「忕,習也。」恆為惡行,是慣習之義。定本「廢」訓為「大」,與鄭不同。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箋云:「相,視也。」我視彼泉水之流,一則清,一則濁。刺諸侯並為惡,曾無一善。○相,息亮反。注同。   我日構禍,曷雲能穀?構,成。曷,逮也。箋云:構,猶合集也。曷之言何也。穀,善也。言諸侯日作禍亂之行,何者可謂能善?○曷,舊何葛反,一云:「毛安葛反。」   [疏]「相彼」至「能穀」。○毛以為,我視彼泉水之流,尚有一泉則清,一泉則濁。我視彼諸侯之行,何為一皆為惡,曾無為善,乃泉水之不如也?所以然者,我此諸侯日日構成其禍亂之行,逮何時能為善?言其日益禍亂,不能逮於善時。○鄭以下二句為異,言我諸侯日日合集其惡,作為禍亂之行。何者可謂其善?言其皆無所善,不如泉水有清者也。○傳「曷,逮」。○正義曰:《釋言》文。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滔滔,大水貌。其神足以綱紀一方。箋云:江也、漢也,南國之大水,紀理眾川,使不雝滯。喻吳、楚之君,能長理旁側小國,使得其所。○滔,吐刀反。長,張丈反。   盡瘁以仕,寧莫我有。箋云:瘁,病。仕,事也。今王盡病其封畿之內,以兵役之事,使群臣有土地曾無自保有者,皆懼於危亡也。吳、楚舊名貪殘,今周之政乃反不如。○瘁,本又作「萃」,似醉反。下篇同。   [疏]傳「滔滔」至「一方」。○正義曰:滔滔,大水貌。興吳、楚強盛。言神者,以國主山川,所在之國當祀其神。《魯語》曰:「禹會群神於會稽,以諸侯主祭其神。」故言神也。則此言「其神足以綱紀一方」,是明所事其神之國,將有綱紀。其意亦喻江、漢之傍國,故言一方也。○箋「江漢」至「其所」。○正義曰:紀理眾川,使不壅滯者,謂眾川有所注入,江、漢能統引之,不使其水壅遏滯塞,常時通流也。知喻吳、楚之君者,以舉江、漢為喻,而彼南國之紀,則以喻江、漢所在之國能相紀理,故喻吳、楚矣。吳、楚之意,出於經之南國也。若然,上章言諸侯並惡,曾無一善,今稱吳、楚能理小國。又幽王時,吳、楚微弱,未為盟主,所以能長理傍國,為之綱紀者,上言諸侯並惡,謂中國諸侯耳。《漸漸之石》序曰:「戎狄叛之,荊舒不至。」是幽王之時,荊已叛矣。亦既有背叛王命,固當自相君長,是大能字小,紀理傍國明矣。南方險遠,世有強國。《商頌》云:「達彼殷武,奮伐荊楚。」是殷之中年,楚已嘗叛。《鄭語》史伯謂桓公曰:「姜嬴荊芊,實與諸姬相干也。南有荊蠻,不可以入。」是幽王之時,楚已強矣。於時未必有吳,以吳亦夷之強者,與楚相配言耳。《公羊傳》曰:「吳、楚之君不書葬。」是吳、楚相近,故連言之。○箋「今王」至「不如」。○正義曰:封畿之內,謂中國所及之境,故《六月》箋云:「今汝出征,以正王國之封畿。」彼謂逐玁狁,正中國也。此疾王之惡,而言盡病,故為盡病封畿之內。以兵役之事,謂以兵甲之事勞役之,使不得安寧,故群臣諸侯有土地者,無敢自保有之,皆懼於危亡也。以《禹貢》唐、虞之時已云「江、漢朝宗於海」,言朝宗以示臣義,故注以為荊楚之域,國無道則先強,有道則後服也。殷王武丁已伐荊楚,是舊貪殘也。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潛逃於淵。鶉,雕也。雕鳶,貪殘之鳥也。大魚能逃處淵。箋云:翰,高。戾,至。鱣,鯉也。言雕鳶之高飛,鯉鮪之處淵,性自然也。非雕鳶能高飛,非鯉鮪能處淵,皆驚駭辟害爾。喻民性安土重遷,今而逃走,亦畏亂政故。○鶉,徒丸反,字或作「{敦鳥}」。鳶,以專反,鴟也。鱣,張連反。鮪,於軌反。雕音彫。   [疏]「匪鶉」至「於淵」。○毛以為,雕也、鳶也,貪殘之鳥,乃高飛至天。今在位非雕非鳶也,何故貪殘驕暴,如鳥之高飛至天也?鱣也、鮪也,長大之魚,乃潛逃於淵。今賢者非鱣非鮪也,何為隱遁避亂,如魚之潛逃於淵也?是貪殘居位,不可得而治,大德潛遁,不可得而用,所以大亂而不振也。○鄭以為,王政亂虐,下民逃散。言若鶉若鳶,可能高飛至天,非鱣鮪之小魚,亦潛逃於淵,性非能然,為驚駭避害故也。以興民不欲逃走,而逃者,性非能然。而然者,為驚擾畏亂政故也。○傳「鶉雕」至「處淵」。○正義曰:《說文》云:「鶉,雕也。」從敦而為聲,字異於鶉也。雕之大者又名鶚,孟康《漢書音義》曰:「鶚,大雕也。」《說文》又云:「鳶,鷙鳥也。」鶉鳥皆殺害小鳥,故云「貪殘之鳥」,以喻在位貪殘也。大魚能逃於淵,喻賢者隱遁也。故王肅云:「以言在位非雕、鳶也,何則貪殘驕暴,高飛至天?時賢非鱣、鮪也,何為潛逃以避亂?」孫毓云:「貪殘之人,而居高位,不可得而治;賢人大德,而處潛遁,不可得而用,上下皆失其所,是以大亂而不振。」皆述毛說也。○箋「喻民」至「政故」。○正義曰:箋以上章王政之亂,病害下民,下章言民不得所,不如草木,則此亦宜言民之困病,故以為喻民逃走,畏亂政也。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杞,枸杞也。桋,赤栜也。箋云:此言草木尚各得其所,人反不得其所,傷之也。○蕨,居月反。桋本亦作「荑」,音夷。枸音苟。杞音計。栜,所革反,郭霜狄反。   君子作歌,維以告哀。箋云:告哀,言勞病而愬之。   [疏]「山有」至「告哀」。○正義曰:言山之有蕨薇之菜,隰之有杞桋之木,是菜生於山,木生於隰,所生皆得其所,以興人生處於安樂以得其所。今我天下之民,遇此殘亂驚擾失性,草木之不如也。由此君子作此八章之歌詩,以告訴於王及在位,言天下之民可哀憫之也。作者自言君子,以非君子不能作詩故也。○傳「桋,赤栜」。○正義曰:《釋木》文。又曰:「白者棟。」舍人曰:「桋名赤栜也。」某氏曰:「白色為栜,其色雖異,為名同。江河間栜可作鞍。」郭璞曰:「赤栜樹葉細而岐說也,皮理錯戾,好叢生山中,中為車輞。白栜葉員而岐,為木大也。」   《四月》八章,章四句。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使如字。己音紀。下注「喻己」同。養,餘亮反。   [疏]「《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至「父母焉」。○正義曰:經六章,皆怨役使不均之辭。若指文則「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是役使不均也。「朝夕從事」,是己勞於從事也。「憂我父母」,是由不得養其父母,所以憂之也。經、序倒者,作者恨勞而不得供養,故言「憂我父母」,序以由不均而致此怨,故先言役使不均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箋云:言,我也。登山而采杞,非可食之物,喻己行役不得其事。○杞音起。偕偕士子,朝夕從事。偕偕,強壯貌。士子,有王事者也。箋云:朝夕從事,言不得休止。○偕音皆,徐音諧,《說文》云:「強也。」   王事靡盬,憂我父母。箋云:靡,無也。盬,不堅固也。王事無不堅固,故我當盡力。勤勞於役,久不得歸,父母思己而憂。○盬音古。   [疏]「陟彼」至「父母」。○正義曰:言有人登彼北山之上者,雲我採其杞菜之葉也。此杞葉非可食之物,而登山以采之,非宜矣。以興大夫循彼長遠之路者,雲我從其勞苦之役也。此勞役非賢者之職,而循路以從之,非其事矣。所以行役不得其事者,時王之意,以己為偕偕然而強壯。今為王事之子,以朝繼夕,從於王役之事,常不得休止。王家之事,無不堅固,使己勞以堅固之。今使憂及於我父母,由久不得歸,故父母思己而憂也。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溥,大。率,循。濱,涯也。箋云:此言王之土地廣矣,王之臣又眾矣,何求而不得,何使而不行!○溥音普。濱音賓。涯,魚佳反,字又作「崖」。   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賢,勞也。箋云:王不均大夫之使,而專以我有賢才之故,獨使我從事於役。自苦之辭。   [疏]傳「溥人」至「濱涯」。○正義曰:「溥,大」,《釋詁》文。《釋水》云:「滸,水涯。」孫炎曰:「涯,水邊。」《說文》云:「浦,水濱。」《廣雅》云:「浦,涯。」然則滸、濱、涯、浦皆水畔之地,同物而異名也。詩意言民之所居民。居不盡近水,而以濱為言者,古先聖人謂中國為九州者,以水中可居曰洲,言民居之外皆有水也。鄒子曰:「中國名赤縣,赤縣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其外有瀛海環之。」是地之四畔皆至水也。濱是四畔近水之處。言「率土之濱」,舉其四方所至之內,見其廣也。作者言王道之衰,傷境界之削,則云「蹙國百里」,「蹙蹙靡所聘」。恨其有人眾而不使,即以廣大言之。所怨情異,故設辭不同。王不均大夫之使,不過朝廷,而普及天下者,明其眾也。○傳「賢,勞」。○正義曰:以此大夫怨己勞於事,故以賢為勞。箋以賢字自道,故易傳言王專以我有賢才之故乎?何故獨使我也?王肅難云:「王以己有賢才之故,而自苦自怨,非大臣之節,斯不然矣。此大夫怨王偏役於己,非王實知其賢也。王若實知其賢,則當任以尊官,不應勞以苦役。此從事獨賢,猶下云『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恨而問王之辭,非王實知其賢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彭彭然不得息,傍傍然不得已。○傍,希彭反。得已,音以。嘉我未老,鮮我方將。將,壯也。箋云:嘉、鮮皆善也。王善我年未老乎?善我方壯乎?何獨久使我也?○鮮,息淺反,沈云:「鄭音仙。」旅力方剛,經營四方。旅,眾也。箋云:王謂此事眾之氣力方盛乎?何乃勞苦使之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燕燕,安息貌。或盡瘁事國。盡力勞病,以從國事。或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箋云:不已,猶不止也。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叫,呼。號,召也。○叫,本又作「嘂」,古吊反。號,戶報反,協韻戶刀反。慘,七感反,字又作「懆」。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鞅掌,失容也。箋云:鞅,猶何也。掌,謂捧之也。負何捧持以趨走,言促遽也。○棲音西。卬音仰,本又作「仰」。鞅,於兩反。何,戶可反,又音河。捧,芳勇反。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箋云:咎,猶罪過也。○湛,都南反。樂音洛。咎,其九反。   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箋云:風,猶放也。○風音諷。議如字,協句音宜。   [疏]「或燕燕」至「不為」。○正義曰:三章勢接,須通解之,皆具說在注。或不知叫號者,居家用逸,不知上有徵發呼召者。或出入風議,謂間暇無事,出入放恣,議量時政者。或勤者,無事不為者。定本、《集注》並作「議」,俗本作「儀」者,誤也。○鄭唯鞅掌為異。餘同。○箋「鞅猶」至「促遽」。○正義曰:傳以鞅掌為煩勞之狀,故云「失容」。言事煩鞅掌然,不暇為容儀也。今俗語以職煩為鞅掌,其言出於此傳也,故鄭以鞅掌為事煩之實,故言「鞅,猶荷也」。鞅讀如馬鞅之鞅,以負荷物則須鞅持之,故以鞅表負荷也。以手而掌執物,是捧持之。負荷捧持以趨走也。促遽亦是失容,但本意與傳異耳。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周大夫悔將小人。幽王之時,小人眾多。   [疏]「《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至「小人」。○正義曰:作《無將大車》詩者,謂時大夫將進小人,使有職位,不堪其任,愆負及己,故悔之也。以將進小人,後致病累,可為鑒戒,以示將來,足明時政昏昧,朝多小人,亦所以刺王也。若然,此大夫作詩,則賢者也,自當擇交。既進而悔者,知人則哲,堯尚難之;孔子以聖人之雋,尚改觀於宰我;子文以諸侯之良,猶未知於子玉,況大夫非聖,能無悔乎?經三章,皆悔辭也。   無將大車,祇自塵兮。大車,小人之所將也。箋云:將,猶扶進也。祇,適也。鄙事者,賤者之所為也。君子為之,不堪其勞。以喻大夫而進舉小人,適自作憂累,故悔之。○祇音支。累,劣偽反。篇末同。本或作「辱」。   無思百憂,祇自{ば氐}兮。{ば氐},病也。箋云:百憂者,眾小事之憂也。進舉小人,使得居位,不任其職,愆負及己,故以眾小事為憂,適自病也。○{ば氐},都禮反。任音壬。愆,起連反。   [疏]「無將」至「{ば氐}兮」。○正義曰:言君子之人,無得自將此大車。若將此大車,適自塵蔽於己。以興後之君子,無得扶進此小人,適自憂累於己。小人居職,百事不幹,己之所舉,必助憂之。故又戒後人言:無思百眾小事之憂,若思此憂,適自病害於己。○傳「大車,小人之所將也」。○正義曰:《冬官·車人》為車有大車。鄭云:「大車,平地載任之車。」則此是也。其車駕牛,故《酒誥》曰:「肇牽車牛,遠服賈用。」是小人之所將也。○箋「將,猶扶進」。○正義曰:言「將,猶扶進」者,以大車須人傍而將之,是為扶車而進導也。大車比小人,言無扶進比小人也。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箋云:冥冥者,蔽人目明,令無所見也。猶進舉小人,蔽傷己之功德也。○冥,莫庭反,又莫迥反。令,力呈反。無思百憂,不出於熲。熲,光也。箋云:思眾小事以為憂,使人蔽闇不得出於光明之道。○熲,古迥反,沈又古頃反。   無將大車,維塵雍兮。箋云:雍,猶蔽也。○雍,於勇反,字又作「壅」,又於用反。無思百憂,祇自重兮。箋云:重,猶累也。○重,直龍反,又直用反。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世也。名篇曰《小明》者,言幽王日小其明,損其政事,以至於亂。   [疏]「《小明》五章,上三章章十二句,下二章章六句」至「亂世」。○正義曰:《小明》詩者,牧伯大夫所作,自悔仕於亂世。謂大夫仕於亂世,使於遠方,令己勞苦,故悔也。首章箋云:「詩人,牧伯之大夫,使述其四方之事。」然則牧伯大夫,使述其四方之事是常。今而悔仕者,以牧伯大夫雖行使是常,而均其勞逸,有期而反。今幽王之亂,役則偏苦,行則過時也。故「我事孔庶」,箋云「王政不均,臣事不同」,是偏苦也。「歲聿雲莫」,箋云「乃至歲晚,尚不得歸」,是過時也。偏當勞役,歷日長久,故所以悔也。經五章,皆悔仕之辭。雖總為悔仕而發,但所悔有意,故首章言「載離寒暑」,以日月長久,是悔仕。箋因其篇初,故言「遭亂世勞苦而悔仕」。三章言其「自詒伊戚」,是憂恨之語,故箋云「悔仕之辭」。其實皆悔辭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箋云:明明上天,喻王者當光明。如日之中也。照臨下土,喻王者當察理天下之事也。據時幽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我征徂西,至於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艽野,遠荒之地。初吉,朔日也。箋云:征,行。徂,往也。我行往之西方,至於遠荒之地,乃以二月朔日始行,至今則更夏暑冬寒矣,尚未得歸。詩人,牧伯之大夫,使述其方之事,遭亂世勞苦而悔仕。○艽音求。更音庚。心之憂矣,其毒大苦。箋云:憂之甚,心中如有藥毒也。○大音泰。念彼共人,涕零如雨。箋云:共人,靖共爾位以待賢者之君。○共音恭。注下皆同。   豈不懷歸?畏此罪罟。罟,網也。箋云:懷,思也。我誠思歸,畏此刑罪羅網,我故不敢歸爾。○罟音古。   [疏]「明明」至「罪罟」。○正義曰:言明明之上天,日中之時,能以其光照臨下土之國,使無幽不燭,品物鹹亨也。以喻王者處尊之極,當以其明察理於天下之事,然無屈不伸,勞逸得所也。今幽王不能然,闇於照察,勞逸不均,令己獨遠使。言我行往之西方,至於艽野遠荒之地。其路之長遠矣,以二月初朔之吉日始行,至於今則離歷其冬寒夏暑矣,尚不得歸。其淹久如此,故我心中之為憂愁矣。其憂之甚,則如毒藥之大苦然。由仕於亂世,以致如此,故困苦而悔之。念彼明德供具賢者爵位之人君,欲往仕之而不見,涕淚零落如雨然。雖時無此人,恨本不隱處以待之也。又言己勞苦之狀。我豈不思歸乎?我誠思歸,但畏此王以刑罪羅網我,我恐觸其羅網而得罪,故不敢歸耳。○箋「明明」至「以刺之」。○正義曰:言照臨,故知有日,日之明察,唯中乃然,故雲王者光明,當如日中之照也。昭五年《左傳》曰:「日上其中。」《易·豐卦·彖》曰「王宜日中,以王明之光照臨天下,如日中之時」,是也。必責王令明如天日者,以王者繼天理物,當與日同,故《易》曰「大人與日月合其明」,是也。○傳「艽野」至「朔日」。○正義曰:野是遠稱,艽蓋地名。言其歷日長久,明當至於遠處,故言遠荒之地。《爾雅》「四海之外遠地謂之四荒」,言在四方荒昏之國也。此言荒者,因彼荒是遠地,故言荒為遠辭,非即彼之四荒也。何則?牧伯之大夫,行其所部而已,不得越四海而至四荒也。言荒者,若微子云「吾家耄遜於荒」,謂在外野而已。此言二月朔而始行,下章鄭以四月而至,假令還以朔到,尚六十日也。以日行五十准之,則三千里矣。州之遠境,容有三千,但述職之行,有所過歷,不知定日幾里也。以言初而又吉,故知朔日也。君子舉事尚早,故以朔為吉。《周禮》正月之吉,亦朔日也。○箋「詩人,牧伯之大夫」。○正義曰:知者,以言「我征徂西,至於艽野」,是遠行巡歷之辭。又曰「我事孔庶」,是行而有事,非征役之言,是述事明矣。述事者,唯牧伯耳,故知是牧伯之下大夫也。若然,王之存省諸侯,亦使大夫行也。知此非天子存省諸侯使大夫者,以王使之存省,上承王命,適諸侯奉使有主,至則當還,不應云「我事孔庶」,歲莫不歸,故不以為王之大夫也。牧伯部領一州,大率二百一十國,其事繁多,可以言「孔庶」也。前事未了,後又委之,可以言「政事愈蹙」也。如此,則為牧伯之大夫,於事為宜故也。且牧伯之大夫,不在王之朝廷,今而為王所苦,所以於悔切耳。然則牧伯大夫自仕於牧,非王所用,而言悔仕者,此之勞役,山王所為,故曰「幽王不能」。征是者王,而使己多勞,故怨王而悔仕也。言牧伯者,以牧一州之方伯謂之牧伯,然單言之直牧耳。此言述職之大夫,則容牧下二伯之大夫,不必專侯牧之伯一人而已。○箋「共人」至「之君」。○正義曰:下云「靖共爾位」,與此「共人」文同。此大夫悔仕,於亂世則思不亂,而明德者仕之,故為以待賢者之君也。若然,此大夫所恨,恨幽王之惡遍被天下。土無二王,不得更有天子,然則「靖共爾位」之君,當世之所無矣。而雲念之者,此大夫自悔,本應坐待明君,不當事於朝廷。今仕而遇亂,追念昔時,言我本應待彼共人,無故冒此亂世而涕零耳。非謂當時有賢君可念也。下章「靖共爾位,正直是與」,勸友使聽天任命,不汲汲求仕。於時亦無明君可令友往仕之,正勸待之耳。此所念者,亦念其當待之,非當時有可念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雲其還?歲聿雲莫。除,除陳生新也。箋云:四月為除。昔我往至於艽野,以四月,自謂其時將即歸。何言其還,乃至歲晚,尚不得歸。○除,直慮反,如字。若依《爾雅》,則宜餘、舒二音。莫音暮。注及下同。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憚,勞也。箋云:孔,甚。庶,眾也。我事獨甚眾,勞我不暇,皆言王政不均,臣事不同也。○憚,丁佐反,徐又音但,亦作「癉」,同。念彼共人,睠睠懷顧。箋云:睠睠,有往仕之志也。○睠音眷。   豈不懷歸?畏此譴怒。   [疏]「昔我」至「譴怒」。○毛以為,大夫言:昔我初往向艽野之時矣,日月方欲除陳生新,二月之中也。於我初發,即雲何時雲其得旋歸乎?望得早歸也。今乃歲月遂雲已暮矣,而尚不得歸。其時朝廷大夫多得閒逸,念我獨憂眾事兮,我事甚繁眾也。由此心之憂愁矣。以事多勞,我不得有閒暇之時。憂苦如此,悔仕於亂,故念彼靖共爾位之人,睠睠然情懷反顧,欲往仕之。恨不隱以待,而遭此勞也。既遭此苦,豈不思歸乎?我誠思歸,畏此譴怒而不敢歸耳。○鄭唯方除為異。言往至於艽野之時,四月中也。於時而望旋反。餘同。○傳「除,除陳生新」。○正義曰:上云「二月初吉」,謂始行之時,故言除陳生新,二月也。下章云「日月方奧」,傳曰「賑腹v,即春溫,亦謂二月。○箋「四月」至「不得歸」。○正義曰:「四月為除」,《釋天》文。今《爾雅》「除」作「余」。李巡曰:「四月萬物皆生枝葉,故曰余。余,舒也。」孫炎曰:「物之枝葉敷舒然。」則鄭引《爾雅》,當同李巡等。除、餘字雖異,音實同也。「方除」之下,即云「曷雲其還」,是至即望歸,故云「至於艽野,以四月,自謂其時將即歸也」。言「歲聿雲莫」,是未歸之辭。若歲莫得歸,不須發此言矣,故云「乃至歲晚,尚不歸也」。凡言往矣,似是始行之辭。此得為往到艽野者,往者,從此適彼之辭,在此言之為始行,據彼言之為往到。自「歲聿雲莫」以下,皆是在彼之辭,故謂初到彼地為往矣。易傳者,以行之思歸,當至所往之處乃可還,不應發始已望歸也。又下章云「日月方奧」,文與此同。《洪範》庶征,「曰燠曰寒」,寒為冬,則燠為夏矣。若毛以方燠為二月之初,則接於正月之末,時尚有霜,不可雲燠。且《爾雅》稱四月為除,故據以易傳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奧。奧,賑舅]。○奧,於六反。暖音暄,又奴緩反。曷雲其還?政事愈蹙。歲聿雲莫,采蕭穫菽。蹙,促也。箋云:愈,猶益也。何言其還,乃至於政事更益促急,歲晚乃至采蕭穫菽尚不得歸。○蹙,子六反。獲,戶郭反。菽音叔。心之憂矣,自詒伊戚。戚,憂也。箋云:詒,遺也。我冒亂世而仕,自遺此憂。悔仕之辭。○遺,唯季反。下同。冒,莫報反,又亡北反。念彼共人,興言出宿。箋云:興,起也。夜臥起宿於外,憂不能宿於內也。豈不懷歸?畏此反覆。箋云:反覆,謂不以正罪見罪。○覆,芳福反。注同。   嗟爾君子!無恆安處。箋云:恆,常也。嗟女君子,謂其友未仕者也。人之居,無常安之處。謂當安安而能遷。孔子曰:「鳥則擇木。」○處,昌慮反。   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穀以女。靖,謀也。正直為正,能正人之曲曰直。箋云:共,具。式,用。穀,善也。有明君謀具女之爵位,其志在於與正直之人為治。神明若祐而聽之,其用善人,則必用女。是使聽天乎命,不汲汲求仕之辭。言女位者,位無常主,賢人則是。○治,直吏反。祐音又,本或作「右」,又作「佑」,並同。   [疏]「嗟爾」至「以女」。○正義曰:大夫既自悔仕亂,又戒朋友,恐其仕不擇時,還同己悔,故嗟歎而深戒之。嗟乎!汝有德未仕之君子,人之居,無常安樂之處。謂不要以仕宦為安。汝但安以待命,勿汲汲求仕,當自有明君謀具汝之爵位,其志在於正直之人,於是與之為治者。此明君能得如是,為神明之所聽祐之,其用善人,必當用汝矣。勿以今亂世而仕也。言神之聽之者,明君志與正直,故為神明聽祐而用善人。用其善則國治,是神明祐之。○箋「嗟女」至「擇木」。○正義曰:以此大夫悔而戒之,下言「式穀以汝」,是知未仕者。無常安之處,謂隱之與仕,所安無常也。「安安而能遷」者,無明君,當安此潛遁之安居。若有明君,而能遷往仕之,是出處須時,無常安也。必待時而遷者,孔子曰「鳥則擇木」,猶臣之擇君,故須安此之安,擇君而能遷也。「安安而能遷」,《曲禮》文也。孔子曰「鳥則擇木」,哀十一年《左傳》文。○傳「靖,謀」至「曲曰直」。○正義曰:「靖,謀」,《釋詁》文也。襄七年《左傳》公族穆子引此詩乃云:「正直為正,正曲為直。」此傳解正直,取彼文也。彼杜預注云:「正直為正,正已之心。正曲為直,正人之曲也。」取此為說。《論語》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是直者能正人之曲也。○箋「是使」至「則是」。○正義曰:人之窮達,在於上天。貴賤生死,命皆先定。故子夏云:「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是上天之命,定於冥兆,非可以智力求,非可以進取得。《易》稱「君子樂天知命」,為此也。大夫身遭困厄,悔於進仕,勸友修德以待賢君。此詩是令其友聽天之處分,任命之窮達,不汲汲求仕之辭也。又爵位是君所設,官非其友之物,而此詩謂之「爾位」,故又解言汝位者,以「位無常主,賢人則是」也。其友賢者,有此位分,故謂之汝位也。   嗟爾君子!無恆安息。息,猶處也。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介、景皆大也。箋云:好,猶與也。介,助也。神明聽之,則將助女以大福。謂遭是明君,道施行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三 十三之二  卷十三 十三之二   《鼓鍾》,刺幽王也。   [疏]「《鼓鍾》四章,章五句」至「幽王」。○正義曰:毛以刺鼓其淫樂,以示諸侯。鄭以為作先王正樂於淮水之上。毛、鄭雖其意不同,俱是失所,故刺之。經四章,毛、鄭皆上三章是失禮之事,卒章陳正禮責之。此刺幽王明矣。鄭於《中候》、《握河》注云「昭王時,《鼓鍾》之詩所為作」者,鄭時未見《毛詩》,依三家為說也。   鼓鍾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幽王用樂,不與德比,會諸侯於淮上,鼓其淫樂,以示諸侯。賢者為之憂傷。箋云:為之憂傷者,嘉樂不野合,犧、象不出門。今乃於淮水之上,作先王之樂,失禮尤甚。○將,七羊反。湯音傷。比,毗志反。為,於偽反。下同。犧象,素何反,皆樽名,王音羲。   淑人君子,懷允不忘。箋云:淑,善。懷,至也。古者,善人君子,其用禮樂,各得其宜,至信不可忘。   [疏]「鼓鍾」至「不忘」。毛以為,言幽王會諸侯於淮水之上,鼓其淫樂以示之。鼓擊其鍾而聲將將然,其傍淮水之流湯湯然。於淮上作樂,以示諸侯,而其樂不與德比,故賢者為之憂結於心,且復悲傷,傷其失所也。故相念古人,言古之善人君子,其用禮樂得宜者,至實信然不忘也。「至信」俱言其實然耳。鄭唯以為正樂為異,其文義則同。○傳「幽王」至「憂傷」。○正義曰:王者象功成以作樂,其意與道德和比。今幽王用樂,不與德比者,正謂鼓其淫樂是也。毛直言淫樂,不知以何為淫樂。王基曰:「所謂淫樂者,謂鄭、衛桑間濮上之音,師延所作新聲之屬。」王肅云:「凡作樂而非所,則謂之淫。淫,過也。幽王既用樂不與德比,又鼓之於淮上,所謂過也。桑間濮上,亡國之音,非徒過而已。」未知二者誰當毛旨也。言會諸侯淮上者,以淮遠於京師,非王常行之處,不應遠適淮上,獨自作樂。明其有會聚而作之,故知會諸侯也。○箋「為之」至「尤甚」。○正義曰:「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定十年《左傳》孔子辭也。服虔云:犧、象,饗禮犧尊、象尊也。嘉樂,鐘鼓之樂也。引此者,以野尚不可,今乃於淮水之上作先王之樂,失禮尢甚大也。與彼文倒者,以證樂事,故先言樂也。傳言「淫樂」,箋易之為「先王之樂」者,以卒章所陳是先王正樂之事,舉得正以責王,明是王作之失所耳,非有他樂也,故孫毓云:「此篇四章之義,明皆正聲之和。」「欽欽」,人樂進之善。「同音」,四縣克諧。「以雅以南」,既以其正,且廣所及。「以籥不僣」,又為和而不僣差。皆無淫樂在其間也。則未知幽王曷為作先王之樂於淮水之上耳。二者之說,箋義為長。如毓此言,不信毛為會諸侯也。箋於上下皆不言諸侯,或亦以如毓不知何為如此作,故不言也。   鼓鍾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喈喈,猶將將。湝ぼ,猶湯湯。悲,猶傷也。○喈音皆。湝,戶皆反。淑人君子,其德不回。回,邪也。○邪,似嗟反。   鼓鍾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鼛,大鼓也。三洲,淮上地。妯,動也。箋云:妯之言悼也。○{鼓咎},古毛反,長丈二尺。妯,敕留反,徐又直留反,郭音《爾雅》盧叔反,又音迪。   淑人君子,其德不猶。猶,若也。箋云:猶當作瘉。瘉,病也。○猶如字,鄭改作「瘉」,羊主反。   [疏]「鼓鍾」至「不猶」。毛以為,幽王會諸侯而示之淫樂,鼓擊其鐘,伐擊其{鼓咎},於淮水有三洲之地。由此失所,賢者為之憂結於心,且為之變動容貌也。念古之善人君子,其用禮樂,當得其宜,其德不肯若今之幽王失所也。鄭以為,幽王作先王正樂,擊鍾伐{鼓咎}於淮上。賢者為憂心,且悼傷。思古之善人君子,其德不於禮法為病者。類上「不忘」、「不回」,故以「猶」為「瘉」。瘉是病名,與上相類。《角弓》云「不令兄弟,交相為瘉」,《斯干》云「兄及弟矣,無相猶矣」,以彼二文,知猶、瘉相近而誤。○傳「鼛大」至「上地」。○正義曰:鼛即皋也,古今字異耳。《韗人》云:「皋鼓尋有四尺。」長丈二,是大鼓也。三洲系淮言之,水中可居曰洲,故知淮上之地。○箋「妯之言悼」。○正義曰:以類上傷、悲,故為悼也。   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欽欽,言使人樂進也。笙磬,東方之樂也。同音,四縣皆同也。箋云:同音者,謂堂上堂下八音克諧。○樂音岳。縣音玄。   以雅以南,以籥不僣。為雅為南也。舞四夷之樂,大德廣所及也。東夷之樂曰昧,南夷之樂曰南,西夷之樂曰朱離,北夷之樂曰禁。以為籥舞,若是為和而不僣矣。箋云:雅,萬舞也。萬也、南也、籥也,三舞不僣,言進退之旅也。周樂尚武,故謂萬舞為雅。雅,正也。籥舞,文樂也。○籥,以灼反,樂器。僣,七心反,沈又子念反,又楚林反。韎,本又作「昧」,音昧,又莫戒反。禁,居蔭反。   [疏]「鼓鍾」至「不僣」。○毛以為,幽王既作淫樂失所,故言其正者。言善人君子皆鼓擊其鐘,則其聲欽欽然,人聞而樂進其善。又鼓其瑟與琴,又擊其堂下東方之笙磬,於是四縣之樂皆得和同其音矣。琴瑟,堂上也;笙磬,堂下也,是上下之樂得所,以為王者之雅樂,以為四方之南樂,又以為羽舞之籥樂,如是音聲舒合,節奏得所,為和而不參差,此正樂之作也。王何為不如此作之,乃鼓其淫樂於淮水之上,以示諸侯乎?鄭以為,上三章言幽王作正樂於淮水之上,失其處,故此言其正樂,鼓其鍾欽欽然,又鼓其瑟與琴,吹匏竹之笙與玉石之磬,於是堂上之琴瑟,與堂下之磬鐘,皆同其聲音,不相奪倫。又以為雅樂之萬舞,以為南樂之夷舞,以為羽籥之翟舞,此三者,皆不僣差,又作不失處,故可為美,王今何故於淮水而作之乎?○傳「欽欽」至「皆同」。○正義曰:此欽欽亦鐘聲也。云「使人樂進」者,以陳先王之正樂正聲之美,使人樂心於善。《樂記》說樂之和,感動人之善心而已。是聞樂而進於善也。以鍾在前,故先言其狀,云「欽欽」,明下琴瑟等亦得所也。以鼓瑟、鼓琴類之,故鼓鍾為擊鍾也。樂器多矣,必以鍾為首而先言之者,以作樂必擊鐘。《左傳》謂之「金奏」,是先擊金以奏諸樂也。言「笙磬,東方樂」者,以東方物生之位,故謂其磬為笙磬也。《大射》「樂人宿縣阼階東,笙磬西面,其南笙鐘,其南鑮,皆南陳」,注云:「笙,猶生也。東為陽中,萬物以生。」是東方為笙磬。舉磬則鍾鑮可知矣。以笙磬之下,即言「同音」,故知四縣皆同也。《小胥》云:「王宮縣。」鄭司農云:「宮縣,四面縣。」是也。以東為始,舉笙磬則四方可知故也。○箋「同音」至「克諧」。○正義曰:以上言鍾及琴瑟,是琴瑟為堂上,鍾為堂下,故為笙與磬俱在堂下,以配鍾而同音。堂下既同,則堂上亦同,故雲八音克諧。「八音克諧」,《尚書》文,言其能相諧和也。八音者,《春官·太師》云:「以八音:金、石、土、革、絲、木、匏、竹。」注云:「金,鍾也。石,磬也。土,塤也。革,鼓也。絲,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也。」此經言鍾、琴、笙、磬,是金、石、絲、匏四者矣。舉此明土、革、竹、木亦和同可知。○傳「為雅」至「僣矣」。○正義曰:以三者舞名,故與上異其文。詩言其志,歌詠其聲,舞動其容,故舞在後也。傳言「為雅為南」者,明以為此舞。以「籥」屬下句,故別言之云「以為籥舞」,明其上皆為矣。若是和者,若,如也,謂此三舞與上琴、瑟、笙、磬節奏齊同,如是乃為和也。此三者雖是舞,包上琴、瑟謂之樂。箋「周樂尚武,故謂萬舞為雅」,是以先言雅也。南先籥者,進之以韻句。以上下類之,則知南亦舞也。以四夷之樂,所取者不盡取其樂器,唯取舞耳,故言「舞四夷之樂」。美大王者德廣能所及,故舞之也。《白虎通》云:「王者制夷狄樂,不制夷狄禮何?」以為均中國也,即為夷禮,恐夷人不宜隨中國禮也。四夷之樂,唯為舞以使中國之人,是夷樂唯舞也。《明堂位》曰:「昧,東夷之樂也。任,南蠻之樂也。納夷蠻之樂於大廟,言廣魯於天下也。」是廣所及也。魯下天子,因在東南,用二方耳。《旄人》云:「舞四夷之樂。」故此傳廣言四方以明之。經獨舉南,可以兼也。《孝經·鉤命決》云:「東夷之樂曰昧,南夷之樂曰任,西夷之樂曰株離,北夷之樂曰禁。東方之舞,助時生也。南方,助時養也。西方,助時殺也。北方,助時藏也。」然則言「昧」者,物生根也。「南」者,物懷任也。秋物成而離其根株,冬物藏而禁閉於下,故以為名焉。以「南」訓「任」,故或名「任」,此為「南」,其實一也。定本作「朱離」,其義不合。於此言「南」而得總四夷者,以周之德先致南方,故《秋官》立「像胥」之職,以通譯四夷,是言「南」可以兼四夷也。然則舞不立「南師」,而立「昧師」者,以象胥曲以示法。昧,四夷之始,故從其常,而先立之也。若然《虞傳》云:「東嶽陽伯之樂舞株離。」注云:「株離,舞曲名。言象物生株離也。」彼雖中國之舞,四岳所獻,非四夷之舞。要名與此東西反者,以物生與成,皆有離其根株之義,故兩有其言也。以為籥舞,謂吹籥而舞也。《簡兮》曰:「左手執籥,右手秉翟。」以翟,或謂之羽舞也。「若是為和而不僣差」,結上三舞之辭。○箋「雅萬」至「文樂」。○正義曰:以干戚而言「萬」者,舉本用兵人眾之大數為舞以象之,故言萬舞也。萬即武舞,故云「周樂尚武,故謂萬舞為雅」,以對籥為文樂也。「言進退之旅」者,謂此三舞進退皆旅眾齊一。鄭意直據三種之舞進退齊一,不包上經琴、瑟,與毛意異。必異毛者,以不僣謂行列不有參差,故特謂為舞也。故《樂記》云:「古樂之發,進旅退旅。」注云:「言其齊一。」是為不僣也。   《鼓鍾》四章,章五句。   《楚茨》,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田萊多荒,茨棘不除也。饑饉,倉庾不盈也。降喪,神不與福助也。   [疏]「《楚茨》六章,章十二句」至「思古焉」。○正義曰:作《楚茨》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政教既煩,賦斂又重,下民供上,廢闕營農,故使田萊多荒,而民皆饑饉。天又降喪病之疫,民盡皆棄業,流散而逃亡。祭祀又不為神所歆饗,不與之福。故當時君子,思古之明王,而作此詩。意言古之明王,能政簡斂輕,田疇墾闢,年有豐穰,時無災厲,下民則安土樂業,祭祀則鬼神歆饗。以明今不然,故刺之。田廢生莫謂之萊,自然多荒,而並言之者,《周禮》以田易者為萊,若使時無苛政,則所廢年滿亦當墾之,今乃與不易之田並不藝種,故言多荒也。既言降喪,而又言流亡者,明死者為天災所殺,在者又棄業而逃也。降喪流亡,由祭祀不饗所致,而後言祭祀不饗者,欲明喪亡亦由饑饉,以見人神相將也。經六章,皆陳古之善,以反明今之惡,故箋每事屬之。言田萊多荒,茨棘不除,則首章上四句是也。饑饉,倉庾不盈,首章次四句是也。降喪,神不與福助,首章下四句,盡於卒章言古之享祀,神錫爾福,反明今之不饗,神不祐助也。政煩賦重,則於經無所當,而下篇有其事耳。此及《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之詩,事皆陳古,文指相類,故序有詳略,以相發明。此序反經以言今,《信南山序》據今以本古,《甫田》直言思古,略而不陳所由,《大田》言「矜寡不能自存」,又略而不言思古,皆文互見。《大田》曰「曾孫是若」,言成王止力役以順民,是政不煩也。《甫田》云「歲取十千」,言稅有常法,是賦不重,明幽王政煩賦重也。《信南山》經云「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而序云「不能修成王之業,以奉禹功」,是曾孫為成王矣。而《甫田》、《大田》皆言「曾孫」,則所陳古皆為成王時也。此經無曾孫之言,而周之盛王致太平者莫過成王,則此思古者,思成王也。此篇思古明王先成其民而後致力於神,故首章言民除草以種黍稷,收之而盈倉庾,王者得為酒食,獻之宗廟,總言祭祀之事,其享妥侑,皆主人身之所行也。二章言助祭者各供其職,爰及執爨有俯仰之容,君婦有清濁之德,俎豆肥美,獻酬得法,以事鬼神。鬼神安之,報以多福。四章言孝子恭敬無愆,屍嘏以福。五章祭事既畢,告尸利成。卒章言於祭之末,與同族燕飲。六章共述祭事,而其文皆次。唯三章「獻酬」、「笑語」,事在祭末,當處嘏辭「工祝致告」之下。文在先者,以獻酬是賓客之事,因說群臣助祭而言之耳。三章傳曰:「繹而賓屍及賓客。」或以為三章則別陳繹祭之事。知不然者,以此篇所陳,上下有次,首章言酒食,二章言牛羊,三章言俎豆燔炙,四章言神嗜飲食,共論一祭,首尾接連,不得輒有繹祭廁之也。案三章傳曰「燔,取脺膋也」。禮,燔燎報陽,乃是朝事之節,繹祭事屍而已,無求陽燔燎之事。若傳以三章為繹祭,安得以燔為膟膋也?三章傳又曰:「豆謂內羞、庶羞。」案《有司徹》「陳羞豆」之下注云:「此皆朝事之豆籩,大夫無朝事而用之賓屍。」然則天子有朝事則此豆當朝事用之矣。作者何得捨正祭而不述,越言之繹祭之末禮乎?又繹祭主於事屍,而事神禮簡,三章言神保、報福,與二章正同,豈禮簡之謂?以此知三章所陳非繹祭矣。然則傳言繹而賓屍及賓客者,正以經言「孔庶」。其豆既眾,則所用必廣,故因分之以為賓,謂繹日敬屍為客,謂正祭所薦,見用豆處廣之意,其文不主繹也。箋易傳以庶為<月多>,自然無繹祭之事矣。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楚楚,茨棘貌。抽,除也。箋云:茨,蒺藜也。伐除蒺藜與棘,自古之人,何乃勤苦為此事乎?我將得黍稷焉。言古者先生之政以農為本。茨言楚楚,棘言抽,互辭也。○抽,敕留反,徐直留反。蓺,魚世反。蒺音疾。藜音梨,一音梨。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露積曰庾。萬萬曰億。箋云:黍與與,稷翼翼,蕃廡貌。陰陽和,風雨時,則萬物成。萬物成,則倉庾充滿矣。倉言盈,庾言億,亦互辭,喻多也。十萬曰億。○與音餘。注同。積如字,又子賜反。蕃音煩,廡音無,又音武。   以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妥,安坐也。侑,勸也。箋云:享,獻。介,助。景,大也。以黍稷為酒食,獻之以祀先祖。既又迎屍,使處神坐而食之。為其嫌不飽,祝以主人之辭勸之,所以助孝子受大福也。○妥,湯果反。侑音又。坐,才臥反。為其,於偽反。   [疏]「楚楚」至「景福」。○毛以為,彼明王之時,有楚楚然者,茨棘也。我明王之時,民皆除去其茨棘焉。自古昔之人,何為乃勤苦為此事乎?言我蓺黍與稷也。既種而值陰陽和,風雨時,萬物蕃盛,我所種之黍與與然,我所種之稷翼翼然蕃茂盛大,皆得成就。及秋收而治之,我倉之內既得滿矣,我庾之大維積一億也。明王乃以黍稷為酒之與食,以獻祀其先祖也。謂郁鬯之酒以灌,朝踐酌醴饋熟酌盎以獻,比至於屍酳以酢,諸臣皆為用酒也。當饋獻,又迎屍於室以拜安之,乃設食以進。為屍嫌不飽,祝以主人之辭侑勸之。由祭祀以禮,神所歆享,故以得大大之福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鄭唯以介為助。餘同。○傳「楚楚,茨棘貌。抽,除也」。○正義曰:經言「楚楚者茨」,並言棘者,以茨言楚楚,須抽之,棘言抽,明楚楚,故箋云「互辭也」。○箋「茨蒺」至「互辭」。○正義曰:「茨,蒺藜」,《釋草》文也。郭璞曰:「布地蔓生,細葉,子有三角刺。」是也。其古者,先王之政,以農為本。《太宰》九職,「一曰三農,生九穀」。《洪範》八政,「一曰食」。是也。○傳「露積曰庾」。○正義曰:《甫田》言「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此聚稼也。又曰「曾孫之庾,如坻如京」,是積粟也。下言「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欲以萬箱載稼,千倉納庾,是庾未入倉矣,故曰「露積」,言露地積聚之。《九章算術》「平地委粟」是也。《周語》云:「野有庾積。」韋昭引唐尚書云:「十六斗曰庾。」昭謂「此庾,露積穀也」,引《詩》云「曾孫之庾,如坻如京」,是取此傳為說也。且言野有,則非倉之類,亦露積之驗也。○箋「黍與與」至「喻多」。○正義曰:與與、翼翼,黍稷之狀,故言蕃廡貌。《釋詁》云:「廡、茂,豐也。」謂黍稷之苗蕃殖而茂盛也。既言露積為庾,則庾在於空,非有可滿之期。言「互辭」者,庾舉億為多,以至億為滿也。倉無一億者,假令一億十萬斛,依《九章算術》,古粟斛方一尺,長二尺七寸,是一億之積,方一尺,而長二十七萬尺也。立方開之,幾六十五尺,雖則高大之倉,未有能容此者。知其不相通也。明在地則一億,入倉則盈倉,宜以庾至於億,倉至於滿,為相互耳。箋言「喻多」,明非實然也。若然《豐年》曰「亦有高廩,萬億及秭」,廩亦倉之類,而得萬億及秭者,彼論天下之粟,非據一廩所容,故得及億秭也。○傳「妥,安坐也。侑,勸也」。○正義曰:「妥,安坐也」,《釋詁》文。又云:「侑,報也。」傳以為勸者已飲食而後勸之,亦是重報之義。○箋「享獻」至「大福」。○正義曰:酒是大名。其郁鬯、五齊、三酒,總名皆為酒也。《月令》命大酋為酒云「秫稻必齊」,則為酒非直黍也。又天子之祭,其祭當用黍稷稻粱,然則為酒食者,非獨黍稷而已。以黍稷為國之主,故舉黍稷以總眾穀。順上我黍稷之文,上言黍稷,乃是天下民田稅以充倉庾耳。以為酒食,文承其下,則以稅得之粟為酒食矣。案《祭義》「君親耕,以供粢盛」,則當用積田黍稷。而此文勢得用稅物者,親耕示其孝敬之心以勸民耳,非必祭祀所用皆所親為。《信南山》云:「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屍賓。」是用稅物之明文也。言獻之祀先祖者,此總辭也。終祭皆是祀事,因獻之於神以成祭祀,故並言享祀以便句也。言先祖者,以經云「先祖是皇」,故據而言也。下章云「以往烝嘗」,則時祭也。時祭當自禰以上,而言「先祖」者,據遠可以兼近。言「既又迎屍,使處神坐」者,解妥侑之意。文承享祀之下,而享祀雖總於祭,因在其前,則為灌及朝踐矣。妥侑當饋食之節,故云「又迎屍,使處神坐而食。於時拜以安之,是妥也。為其嫌不飽,祝以主人之辭勸之,是侑也。「又」者,亞前灌獻之辭。初,屍入,祝延之入廟奧而行灌禮,至朝踐。《祭統》注云:「天子諸侯之祭,延屍於戶外。」《郊特牲》注云:「朝事,延屍於戶西南面。」注又云:「至薦熟,乃更延主於室之奧。屍來升席,自北方升坐於主北焉。」即《郊特牲》曰「舉斝角,詔妥屍」。注云「妥,安坐也。屍始入,舉奠斝若奠角將祭之,祝則詔主人拜安屍,使之坐。屍即至尊之坐。或時不自安,則以拜安之」。是又迎屍使處神坐也。言「嫌」者,以天子使公卿為屍,屍為天子所尊,已有為臣之嫌,故言「嫌不飽,祝以主人之辭勸之」。知祝者,以今少牢、特牲之禮,主人及屍之言,皆祝之所傳故也。案《鳧鷖》云:「公屍來燕來寧。」注云:「屍來燕也,其心安,不以己實臣之,故自嫌。」則屍意安而不嫌。雲嫌者,此據正祭,彼論繹祭,故屍安也。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剝或亨,或肆或將。濟濟蹌蹌,言有容也。亨,飪之也。肆,陳。將,齊也。或陳於與,或齊其肉。箋云:有容,言威儀敬慎也。冬祭曰烝,秋祭曰嘗。祭祀之禮,各有其事。有解剝其皮者,有煮熟之者,有肆其骨體於俎者,或奉持而進之者。○濟,子禮反,大夫之容也。蹌,七羊反,士之容也。亨,普庚反。注同。肆音四。飪,本又作「腍」,而甚反。齊,才細反。下「或齊」同。解剝,上佳買反,下邦角反。有肆,他歷反,解肆也。奉,芳勇反,又如字。祝祭於祊,祀事孔明。祊,門內也。箋云:孔,甚也。明,猶備也,絜也。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平生門內之旁,待賓客之處,祀禮於是甚明。○祊,補彭反,《說文》作「{彭示}」,云:「門內祭先祖,所彷徨也。」處,昌慮反。先祖是皇,神保是饗。皇,大。保,安也。箋云:皇,暀也。先祖以孝子祀禮甚明之故,精氣歸暀之,其鬼神又安而享其祭祀。○暀,於況反。下篇同。   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箋云:慶,賜也。疆,竟界也。○竟音境。   [疏]「濟濟」至「無疆」。○毛以為,古之明王,其助祭之臣大夫士,其義濟濟然、蹌蹌然,甚皆敬慎。乃鮮絜爾王者所祀之牛羊,以往為冬烝、秋嘗之祭也。於周禮祭祀之聯事,司徒奉牛,司馬奉羊,六牲各有司也。既絜此牲,其理治之,亦各有職,或解剝之者,或亨煮之者,或陳其肉於牙之上者,或分齊其肉所當用者。於是之時,祝則博求先祖之神,祭於門內之祊,既,群臣恪勤,各司其職,祭祀之事於是甚絜明矣。以此知先祖之精靈,於是美大之,其神安而,於是歆饗之。既為所饗,故令孝孫有慶賜之事,報之以大夫之福,使孝孫得萬年之壽,無有疆境也。由臣助得禮,令王受介福。今幽王之時,非徒王不敬神,臣又廢職,故神所不歆,降之喪禍,故刺焉。○鄭唯「或肆或將」、及「是皇」為異。既或亨而煮之,匕載而出。或有肆其骨體於俎者,或有奉持而進之者。為事之次,又先祖之神,以孝子祀事孔明,故於是精氣歸暀之。餘同。○傳「濟濟」至「其肉」。○正義曰:《曲禮下》曰:「大夫濟濟,士蹌蹌,是有容也。」祭祀之禮,主人自愨而趨,其賓客則有容儀,故濟濟蹌蹌也。亨謂煮之使熟,故云「亨,飪之也」。《行葦》云「肆筵設席」,肆是設之言,故為陳也。「將,齊」,《釋言》文。郭璞曰:「謂分齊也。」《地官·牛人》云:「凡祭祀,共其牛牲之互。」注云:「互若今屠家縣肉架。」則肆謂既殺乃陳之於互上也。「齊其肉」者,王肅云:「分齊其肉所當用。」則是既陳於牙,就牙上而齊之也。或肆或將,其事俱在或亨之前。以二者事類相將,故進或亨於上,以配或剝耳。○箋「冬祭」至「進之者」。○正義曰:據四時則嘗先於烝,經先烝後嘗,便文耳。不言祠礿者,王肅云:「舉盛言也。」然則以此二禮備於春夏,故特言之耳。祭祀各有其事者,解其每事言,或由名有所司故也。《禮運》曰:「腥其俎,熟其殽。」注云:「腥謂豚解而腥之,熟謂體解而爓之。」豚解腥之,是解剝其肉也。定本、《集注》皆云「解剝其皮」。體解爓之,是煮熟之者。《禮運》又曰:「然後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注云:「謂分別骨體之貴賤,以為眾俎也。」是肆其骨體於俎也。《特牲》、《少牢》之禮每云「佐食奉俎肉」,是奉持而進之。定本「持」作「將」。此說天子之祭,群臣各有所司。於《周禮》則《內饔》云:「凡宗廟之祭祀,掌割亨之事。」則解剝其肉,是內饔也。《亨人》云:「掌供鼎鑊,以給水火之齊,職外、內饔之爨亨煮。」則煮熟之者,是亨人也。《外饔》:「掌外祭祀之割亨,供其脯脩,刑撫,陳其鼎俎實之牲體。」則肆其骨體於俎,是外饔也。《大司徒》云:「祀五帝,奉牛牲,羞其肆。亨先王亦如之。」注云:「肆進所解骨體。」又《小子職》云:「掌祭祀,羞羊肆羊殽肉豆。」則奉持進之,是司徒、小子之類也。然群臣助祭,各有所掌,故稱奔走在廟,奉持進之,非獨此二職而已。易傳者,以祭雖有互,不施於既亨之後,非文次也。孫毓云:「此章祭時之事,始於絜牛羊,成於神保享,各以次第也。既解剝,則當亨煮之於鑊。既煮熟,當陳其骨體於俎,然後奉持而進之為屍羞。不待既亨熟,乃分齊所當用也。箋義為長。」○傳「祊,門內」。○正義曰:《釋宮》云:「閍,謂之門。」李巡曰:「閍,廟門名。」孫炎曰:「《詩》云『祝祭於祊』,祊謂廟門也。彼直言門,知門內者,以正祭之禮,不宜出廟門也。」而《郊特牲》云:「直祭祝於主。」注云:「直,正也。謂薦熟時也。祭以熟為正。」又曰:「索祭祝於祊。」注云:「廟門外曰祊。」又註:「祊之禮,宜於廟門外之西室。」與此不同者,以彼祊對正祭,是明日之名。又彼《記》文稱祊之於東方為失明,在西方與繹俱在門外,故《禮器》曰:「為祊於外。」《祭統》曰:「而出於祊」,對設祭於堂為正,是以明日之繹故皆在門外,與此不同。以廟門謂之祊,知內外皆有祊稱也。○箋「明猶」至「甚明」。○正義曰:以此「祀事孔明」之言,總「濟濟蹌蹌」以下,故言「明,猶備也,絜也。」博求其神是備也。絜爾牛羊是絜也。所以於此而祝祭於祊者,以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平生門內之傍,待賓客之處也。每處求之,是「祀禮於是甚明」也。明此祊廟門之名,其內得有待賓客之處者,《聘禮》、《公食大夫》皆行事於廟,其待之迎於大門之內,則天子之禮焉。其迎諸侯之臣,或於廟門內也。繹祭之祊在廟門外之西,此正祭之祊或在廟門內之西,天子迎賓在門東,此祭當在門西,大率系之門內,為待賓客之處耳。○箋「皇暀」至「祭祀」。○正義曰:《信南山》箋云:「皇之言暀也。」《泮水》箋云:「皇當作暀,猶往也。」不同者,注意趨在義通,不為例也。先祖與神,一也。本其生存謂之祖,言其精氣謂之神。作者因「是皇」、「是享」異事變其文耳。箋易傳以皇為暀者,以論祭事宜為歸暀。孫毓云:《孝經》稱:「宗廟致敬,鬼神著矣。」《禮》曰:「聖人為能享帝,孝子為能享親。」故此章云「神保是享」,下章稱「神保是格」,皆取之往安來為義。箋說為長。   執爨,為俎孔碩,或燔或炙。爨,饔爨、廩爨也。,言爨灶有容也。燔,取膟膋。炙,炙肉也。箋云:燔,燔肉也。炙,肝炙也。皆從獻之俎也。其為之於爨,必取肉也、肝也肥碩美者。○爨,七亂反。注唯「言爨灶」一字七端反,餘並同。,七夕反,又七略反。燔音煩。廩,力甚反。膟音律。膋音寮,脂膏。肝炙,之赦反。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賓為客。莫莫,言清靜而敬至也。豆,謂肉羞、庶羞也。繹而賓屍及賓客。箋云:君婦,謂後也。凡適妻稱君婦,事舅姑之稱也。庶,<月多>也。祭祀之禮,後夫人主共籩豆,必取肉物肥<月多>美者也。○莫音麥。內羞如字。內羞,房中之羞,或作「肉羞」,非也。適音的。稱,尺證反。<月多>,字又作「侈」,昌紙反,何、沈都可反。共,亦作「供」,音恭。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東西為交,邪行為錯。度,法度也。獲,得時也。箋云:始主人酌賓為獻。賓既酌主人,主人又自飲酌賓曰酬。至旅而爵交錯以遍。卒,盡也,古者於旅也語。○酬,巿由反,又作「酬」。度如字,沈徒洛反。邪,似嗟反。遍音遍。下同。   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壽攸酢!格,來。酢,報也。   [疏]「執爨」至「攸酢」。○毛以為,當古明王祭祀之時,其當執爨灶之人,皆然敬慎於事,而有容儀矣。其為俎之牲體甚博大,言肥腯而得禮也。或燔燒膟膋以報陽者,或炕炙其肉以薦獻者。君婦之後,又復莫莫然清淨而敬慎,以至其為薦豆甚眾多,非直以之薦神,又為釋而賓敬其屍,及令為賓客所用,是其眾多也。既有此豆以薦賓客,故令賓客於祭口飲酒行獻酬之禮,旅而交錯,以至於遍也。其賓客禮儀盡依法度,其為笑語盡得其時,是得萬國之歡心,恭敬事其先王,故神安而,於是來歸之,報以大大之福,以萬年之壽,所用報孝子也。今王君臣不能然,故舉以刺也。○鄭以為,「俎孔碩」謂為從獻之俎,必取肉及肝甚肥大而美者。或加火燔燒之,謂燔肉也。或炕火貫炙之,謂炙肝也。以從於獻酒之用也。「為豆孔庶」,謂於先為豆實之時,必取肉物肥<月多>美者。既以朝獻,為賓客以為薦,故賓客用而獻酬。餘同。○傳「爨饔」至「炙肉」。○正義曰:以祭祀之禮,饔爨以煮肉,廩爨以炊米。此言臣各有司,故兼二爨也。《少牢》云:「雍人摡鼎匕俎於雍爨,雍爨在門東南北上。廩人摡甑獻匕與敦於廩爨,廩爨在雍爨之北。」故知有二焉。爨灶有容者,謂執爨之有容儀也。燔取膟膋,王肅云:「取膟膋燔燎報陽也。」案《祭義》曰:「君牽牲既入廟門,麗於碑。卿大夫執鸞刀以刲之,取膟膋。」注云:「膟膋,血與腸間脂也。」《郊特牲》曰:「取膟膋燔燎升首,報陽也。」《禮器》曰:「君親制祭。」注云:「親制祭,謂朝事進血膋時也。」如是,則當朝事之時,取牲膟膋燎於爐炭,是燔膟膋也。既以燔為膟膋,故以炙為炙肉焉。傳以炙為炙肉,則是薦俎非從獻也。從獻之俎,炙用肝。○箋「燔燔肉」至「美者」。○正義曰:鄭以上「或肆」為陳其骨體於俎,則此非屍賓常俎,故為從獻之俎。既以為從獻之俎,明燔炙是從獻之物,故為燔肉、炙肝也。言從獻者,既獻酒,即以此燔肉從之,而置之在俎也。於此言之者,以其為之於爨,故就爨文言之。以其俎之常者,隨體所值,此特言孔碩,故云「必取肉也、肝也。肥而碩美者」也。知燔肉炙肝者,《特牲》:「主人獻屍,賓長以肝從;主婦獻屍,兄弟以燔從。」彼燔與此燔同,則彼肝與此炙同,故云「炙,肝炙也」。炙既用肝,明燔用肉矣。故《行葦》箋亦云「燔用肉,炙用肝」也。《特牲》先言肝,此後言炙者,便文耳。《夏官·量人》云:「凡祭祀,制其從獻脯燔之數量。」是從獻之文也。然燔者,火燒之名;炙者,遠火之稱。以難熟者近火,易熟者遠之,故肝炙而肉燔也。《生民》傳曰:「傳火曰燔。」《瓠葉》傳曰:「加火曰燔。」對遙炙者為近火,故云「傅火」、「加之」。留其實亦炙,非炮燒之也。故《量人》注云:「燔從於獻酒之肉炙。」《特牲》云:「燔,炙肉。」是燔亦炙也。且燔亦炙,為臠而貫之,以炙於火,如今炙肉矣,故《量人》制其數量。注云:「數多少,量長短。」若非臠而炙之,何有多少長短之數量乎?故知燔亦臠而貫炙之。易傳者,以燔燎報陽,祭初之事,君親為之。此文承「為俎」之下,言執爨有容,則序助祭之人,非君親之也。且膟膋燎之於爐,此燔炙為之於爨,禮有燔肉、炙肝從獻所用,以此知非報陽燎薦之事,故易之也。此「為豆孔庶」,若正祭則先薦豆然後獻,繹祭則先獻後薦。知者,《少牢》正祭云:「主婦薦韭菹醓醢」,主人乃獻屍。案《有司徹》大夫賓屍禮云「主人獻屍」,乃始云「主婦薦韭菹」。是以鄭注《祭義》云:「君獻屍,夫人薦豆,謂繹日也」。○傳「莫莫」至「賓客」。○正義曰:毛以孔庶為甚眾,故云「莫莫,清靜而敬至」。由後能清靜恭敬又至篤,故能為豆甚多。若簡躁不恭,則不能也。此豆實則菹醢也。《周禮·醢人》注云:「凡醢者,必先膊乾其肉乃莝之,雜以粱麴及鹽漬,以美酒塗置瓶中,百日則成矣。」然則為豆先祭而豫作。此本而言之,非當祭時也。豆內羞、庶羞者,以言「孔庶」則非一,故為兼二羞也。《有司徹》云:「宰夫羞房中之羞於屍侑,主人主婦皆右之。司士羞庶羞於屍侑,主人主婦皆左之。」注云:「二羞所以盡歡心。房中之羞,其籩則糗餌粉□,其豆則酏食糝食。庶羞,羊臐豕膮皆有胾醢。房中之羞,內羞也。內羞在右,陰也。庶羞在左,陽也。」是有二羞之事也。彼大夫賓屍尚有二羞,明天子之正祭有二羞矣。天子庶羞百有二十品,明內羞亦多矣。毛又以豆言甚眾為過常之辭,而雲為賓為客,則所為有二事也。然則非但正祭所用,至繹又用之,故云「繹而賓屍及賓客也」。言於繹祭可以此賓敬於屍而薦之,解「為賓」也。又今正祭賓用之為薦,是為客也。繹雖在後,而屍尊於賓客,故先言為賓也。○箋「君婦」至「<月多>美」。○正義曰:凡適妻稱君婦,故妾稱之為女君也。婦有舅姑之稱,《公羊》、《穀梁傳》文也。「庶,<月多>也」,《釋言》文。舍人曰:「庶,眾也。<月多>,炙也。」孫炎曰:「庶,豐也,多雲<月多>。」然則豐<月多>亦肥多之義。《爾雅》既有此釋,且以「為俎孔碩」類之,宜為肉甚肥<月多>,故易傳也。《天官·九嬪職》曰:「贊後薦徹豆籩。」是後、夫人主供籩豆。此論天子之事,言後足矣。兼雲夫人者,以諸侯夫人於其國與王后同,故連言之。由後主供籩豆,故為豆實,必命有司,令取肉物肥<月多>美者。言物者,籩豆有非肉者也。若棗栗及菹與糗粉之屬不用肉,故言肉物也。後、夫人所主籩豆,唯有朝事饋食之籩豆後薦之耳。於《周禮》,加籩則內宗薦之,內羞、庶羞則世婦薦之。而此言君婦為豆、為賓、為客者,以後、夫人總主之故也。○箋「始主人」至「旅也語」。○正義曰:此《特牲》、《少牢》鹹有其事。獻酬據其初,故依彼節而言也。交錯言其末,故云「至於旅而爵交錯以遍也」。「古者於旅也語」,《鄉射記》文,引之者,證笑語得時。   我孔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敬也。善其事曰工。賚,予也。箋云:我,我孝孫也。式,法。莫,無。愆,過。徂,往也。孝孫甚敬矣,於禮法無過者。祝以此故致神意造主人使受嘏。既而以嘏之物往予主人。○,而善反,又呼但反。賚如字,徐音來。嘏,古嘏反。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幾,期。式,法也。箋云:卜,予也。苾苾芬芬有馨香矣,女之以孝敬享祀也,神乃歆嗜女之飲食。今予女之百福,其來如有期矣,多少如有法矣。此皆嘏辭之意。○苾,蒲蔑反,一音蒲必反。下篇同。芬,孚雲反。嗜,巿志反,徐云:「又巨之反。」下章同。幾音機。予,羊汝反。下同。歆,喜今反。女音汝。下同。   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稷,疾。敕,固也。箋云:齊,減取也。稷之言即也。永,長。極,中也。嘏之禮,祝遍取黍稷牢肉魚擩於醢以授屍,孝孫前就屍受之。天子使宰夫受之以筐,祝則釋嘏辭以敕之。又曰:長賜女以中和之福,是萬是億。言多無數。○齊,王申毛如字,整齊也。鄭音資,一音才細反,謂分之齊也。筐,本亦作「匡」,丘方反。擩,而專反,又音芮,又而純反,何耳誰反。醢音海。   [疏]「我孔」至「時億」。○毛以為,上三章既言孝子助祭之人皆得其禮,為神饗報,故此承而結之。言我孝子甚能恭敬矣,其於祭祀之法,與禮儀無過差者。孝子既能如此,工善之祝以此之故,於是致神之意以告主人,令之受嘏。既而因以所嘏之物,往與主人孝孫也。神本所以與孝孫嘏福者,能苾苾芬芬有馨香,乃汝以孝敬享祀,故鬼神忻說,乃歆嗜汝之飲食。今所以與汝百種之福,其來早晚,如有期節矣。其福多少,如有法度矣。我孝子既能整齊矣,既能極疾矣,既能誠正矣,既能慎固矣,於祀之禮無所失,是知神永賜汝中和之福,於是得萬,於是得億。言多無數。此即報以介福之事也。今王不能然,故以刺之。鄭唯「既齊既稷,既筐既敕」二句為異。以徂賚孝孫,言以嘏之物往予主人也。次四句乃本所以嘏之意。「既齊」以下,陳為嘏之禮。祭有黍稷牢肉魚,祝就中齊減取其物以擩於醢以受屍矣。孝子既就屍而受之矣。既得,乃使宰夫受之以筐矣。既得,屍令祝釋嘏辭以敕之。「永錫爾極」,即嘏辭之略也。○傳「敬」至「賚予」。○正義曰:「,敬」,《釋詁》文。以工者巧於所能,《論語》曰「工欲善其事」,故云「善其事曰工」。「賚,予也」,《釋詁》文。○箋「我我孝」至「主人」。○正義曰:以上章說臣事既然,此總結之,故知「我,我孝孫也」。《特牲》、《少牢》薦獻禮終,屍皆命祝以嘏於主人,故知「工祝致告」是致神意告主人使受嘏也。告之下即云「徂賚孝孫」,故知以嘏之物往與主人。其嘏之物,即下箋云「黍稷牢肉」是也。此及下章再言「工祝致告」,箋以此章祝以神意告主人使受嘏,下章祝以主人之意告屍以利成。知者,此致告之下即云「徂賚孝孫」,以物予主人,明是告之使受嘏也。下章乃云「工祝致告」訖,即云「皇屍載起」,明致孝子之意以告屍也。又《特牲》、《少牢》皆受嘏在前,告利成在後,以此知之,二者皆祝傳其辭,故並稱工祝致告。○箋「苾苾」至「之意」。○正義曰:以其馨香,宜重言,故云「苾苾芬芬有馨香矣」。汝以孝敬祭祀,曰孝子能盡其誠信,致其孝敬,故馨香也。由飲食馨香,故神歆嗜之,而予之百福,其來如有期矣。言須而即來,不遲晚也。多少如有法矣,謂來必豐足,不乏少也。嘏辭予主人以福,此說得福之事,故雲皆嘏辭之意。言嘏辭之意耳,此非嘏辭。○傳「稷,疾。敕,固也」。○正義曰:王肅云:「執事已整齊,已極疾,已誠正,已固慎也。」傳意或然。○箋「齊減取」至「敕之」。○正義曰:齊與資,古今字異。資訓取,齊為減取,非訓齊為減取也。以上言嘏之意,此言嘏之事,參之以《特牲》、《少牢》而事有似,故說為嘏之禮也。其不同者,天子與大夫尊卑既殊,故禮數有異耳。《少牢禮》曰:「二佐食各取黍於一敦。上佐食兼受摶之以授屍。屍執以命祝,率命祝。祝受以東北面於戶西,以嘏於主人曰。」既稱嘏辭,「主人坐奠爵,興受黍,坐振祭齊之,詩懷之,實於左袂,掛於季指。執爵以興,出。宰夫以籩受嗇黍。主人嘗之,納諸內」。是大夫受嘏之禮也。《特牲禮》曰:「佐食摶黍授祝,祝授屍,屍受以菹豆,執以親嘏主人。主人左執角,再拜稽首,受。復位,詩懷之,實於左袂,掛於季指,卒角拜。屍答拜。主人出寫嗇於房,祝以籩受。」是士受嘏之禮。二禮皆取黍而已。《特牲》注云:「獨用黍者,食之主也。」又云:「變黍直言嗇者,因事託戒,欲其重稼嗇。」此言遍取黍稷牢肉魚者,以齊者是減取諸物,故知遍減取也。知祝取之者,嘏禮祝所主,又《特牲》言「佐食博黍授祝,祝授屍」,准此故為祝也。知擩於醢者,以醢亦宜在遍取之中,而《少牢禮》云「屍取韭菹辯擩於三豆」,有擩醢之事。此既遍取以嘏天子,天子當嘗之,故知擩於醢以授屍也。既以授屍,故孝子前就凡受之。《特牲》「屍親嘏」,《少牢》「命祝嘏」,此言既,即是孝子自就取,則亦屍親嘏,不嫌與士同也。言天子使宰夫受之以筐者,以《少牢》宰夫受之,故知此亦宰夫。《特牲》、《少牢》皆受以籩,此經云「既筐」,故知受之以筐也。以《少牢》「主人受之出,以授宰夫」,此初即宰夫受之,不至於出,故言「天子使宰夫」,以為別異之文也。定本、《集注》「天子宰受之」,無「使夫」兩字。「祝則釋嘏辭以敕之」,《少牢》嘏辭云:「皇屍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於汝孝孫,來汝孝孫,使汝受祿於天,宜稼於田,眉壽萬年,勿替以之。」是亦大夫之嘏辭也。天子嘏辭,無以言之。此「永錫爾極,時萬時億」,是其辭之略。以《少牢》嘏辭准之,知天子嘏辭必多於是。彼先設嘏辭,乃嘏以黍;此先以嘏予之,乃釋辭者,亦天子之禮,大節文之數,與大夫異也。易傳者,以「徂賚孝孫」是嘏之事也,「永錫爾極」是嘏之辭也,則此章唯說受嘏之禮耳,不得有執事於其間。若不指執事,則極疾固慎文無所主,故易之以為受嘏之禮。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致告,告利成也。箋云:鐘鼓既戒,戒諸在廟中者,以祭禮畢,孝孫往位堂下西面位也,祝於是致孝孫之意,告屍以利成。○「祭禮畢」,「禮」或作「祀」。神具醉止,皇屍載起。鼓鍾送屍,神保聿歸。皇,大也。箋云:具,皆也。皇,君也。載之言則也。屍,節神者也。神醉而屍謖,送屍而神歸。屍出入奏《肆夏》。屍稱君,尊之也。神安歸者,歸於天也。○謖,所六反,起也。夏,戶雅反。諸宰君婦,廢徹不遲。箋云:廢,去也。屍出而可徹,諸宰徹去諸饌,君婦籩豆而已。不遲,以疾為敬也。○廢,方吠反。徹,直列反。去,起呂反。下同。   諸父兄弟,備言燕私。燕而盡其私恩。箋云:祭祀畢,歸賓客之俎,同姓則留與之。燕所以尊賓客,親骨肉也。   [疏]「禮儀」至「燕私」。○正義曰:此受嘏之後,言祭畢之事,故雲祭祀之禮儀既畢備矣,鐘鼓之音聲既告戒矣。謂擊鐘鼓以告戒廟中之人,言祭畢也。主人孝孫於此之時,則往於堂下西面之位。工善之祝,則從西堂下,致孝孫之意,告屍言利養之成也,於時神皆醉飽矣。故皇屍則起而出也。屍以節神,屍畢而神醉,故神醉而屍起也。乃鳴鐘鼓以送屍,謂奏《肆夏》也。神安而遂歸於天也。屍已出矣,而諸宰及君婦肅敬於事,其徹去俎豆皆不遲矣。於是之時,賓客歸之俎,其諸父兄弟留之,使皆備具,我當與之燕而盡其私恩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箋「鐘鼓」至「利成」。○正義曰:以禮儀既畢,而擊鐘鼓以戒知。戒諸在廟中者,告以祭禮畢也。祭禮畢,即禮儀既備是也。孝孫往位堂下西面位,知者,以言往而自此適彼之辭,而《特牲》告利成之位,云「主人出立於戶外西面」,《少牢》告利成之位,云「主人出立於阼階上西面」,是尊者出稍遠也。此云「徂位」,明遠於大夫,故知至堂下也。《特牲》、《少牢》皆西面,故知天子之位亦西面也。既言「徂位」,即云「致告」,故雲於是致孝子之意,告屍以利成也。《少牢》「主人立於阼階,祝立於西階上,告利成。」此孝孫在堂下西面,則祝當以西階下告利成也。若然,《特牲》告利成,即云「屍謖祝前,主人降」,《少牢》祝告利成,即云「祝入屍謖,主人降」,此二者皆祝告主人以利成,是致屍意也。此言致孝子之意告屍者,以孝子之事屍,有尊親及賓客之義,命當由尊者出,讓當從賓客來。禮畢,義由於屍,非主人所當先發,故知彼二禮皆言祝告主人以利成也,則天子彌尊,備儀盡飾,蓋有節文。准彼二禮祝告主人,則此以祝先致屍意告主人,乃更致主人之意以告屍,故云「告屍以利成」也。此云「皇屍載起」,即彼「屍謖」也,但此舉主人之報告,則得屍告而可知矣。必知然者,以彼大夫與士尊卑而俱告主人,明亦有告主人矣。其告主人則同,主人報告則有差。彼士禮告主人利成,屍即謖,大夫則祝入乃屍謖,明天子則祝人又報以利成,然後屍乃起。准彼為差,故知然也。言利成者,《少牢》注云:「利,猶養也。成,畢也。孝子之養禮畢。」○傳「皇,大也」。○正義曰:箋依《釋詁》,以皇為君稱,君尊之。《少牢》亦云「皇屍命工祝」,傳皇為大,言尊大之,屍亦君義。○箋「具皆」至「於天」。○正義曰:言皆醉者,所祭群廟非止一神故也。又解神屍相將之意,故云「屍,節神者也」。《郊特牲》云:「屍,神像也。」此詩所陳,言神醉而屍謖,送屍而神歸,是屍與神為節度也。神無形,故屍象焉。《特牲》、《少牢》注皆依《釋言》,云「謖,起也」。又解以鼓鍾送屍,由屍出入奏《肆夏》故也。屍出入奏《肆夏》,《春官·大司樂職》文也。《祭義》云:「樂以迎來,哀以送往。」此鼓鍾送屍者,以哀其享否不可知,自孝子之心耳,其送屍猶自作樂也。神者,魂魄之氣。《郊特牲》云:「魂氣歸於天。」故言神安歸於天也。○箋「屍出」至「為敬」。○正義曰:案《特牲》、《少牢禮》屍出之後乃饗,乃陽厭,尋亦徹之,故此繫於屍起也。而諸宰徹去諸饌,君婦籩豆而已者,以《周禮·九嬪》云「凡祭祀,贊後薦徹豆籩」,知君婦籩豆而已,餘饌諸宰徹之也。《周禮·宰夫》無徹饌之文。《膳夫》云:「凡王祭祀,賓客則徹王之胙俎。」注云:「膳夫親徹胙俎,胙俎最尊也。其餘則其屬徹之。」然則徹饌者,膳夫也。言諸宰者,以膳夫是宰之屬官,宰、膳皆食官之名,故系之宰。言諸者,《序官》「膳夫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故言諸也。祭末嫌其惰慢,故言以疾為敬。○箋「祭祀」至「骨肉」。○正義曰:《祭統》曰:「貴者取貴骨,賤者取賤骨。」《論語》曰:「祭於公,不宿肉。」《特牲》、《少牢》皆曰「祝執其俎以出」。是祭祀畢,賓客歸之俎也;其同姓則皆留之與燕,而盡其私恩也。《特牲》云:「祝命徹胙俎豆籩,設於東序下。」注云:「胙俎,主人之俎。設於東序下,亦將私燕也。」是祭末而燕私之事。歸之俎,所以尊賓客。留之燕,所以親骨肉也。《大宗伯》云:「以脤膰之禮,親兄弟之國。」注云:「脤膰,社稷宗廟之肉,以賜同姓之國,同福祿也。」《春秋》定十四年:「天王使石尚來歸脤。」同姓得肉者。彼謂不助祭者不得與燕,故歸之也。   樂具入奏,以綏後祿。爾殽既將,莫怨具慶。綏,安也。安然後受福祿也。將,行也。箋云:燕而祭時之樂復皆入奏,以安後日之福祿。骨肉歡而君之福祿安。女之殽羞已行,同姓之臣無有怨者,而皆慶君,是其歡也。○復,扶又反。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壽考。箋云:小大,猶長幼也。同姓之臣,燕已醉飽,皆再拜稽首曰:神乃歆嗜君之飲食,使君壽旦考。此其慶辭。○長,張丈反。   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替,廢。引,長也。箋云:惠,順也。甚順於禮,甚得其時,維君德能盡之,願子孫勿廢而長行之。○替,天帝反。   [疏]「樂具」至「引之」。○正義曰:以上章云「備言燕私」,故此即陳燕私之事。以祭時在廟,燕當在寢,故言祭時之樂皆復來入於寢而奏之,以安其從今以後之福祿。言骨肉歡樂,然後君之福祿安也。其燕之時,非直以鼓鐘樂之,又爾之殽羞既行之,長幼皆遍,故同姓之臣莫有嗟怨,而皆慶君,是其骨肉歡矣。於是之時,既醉於酒矣,既飽於食矣,其同姓小大長幼皆再拜稽首,而共慶君曰:由君明德馨香,神乃嗜君飲食,使君得壽考之福也。祭甚順於禮,甚得其時,唯君德其能盡此順時之美,願君之子孫世世勿廢而長行之。欲使長行此禮,常得福祿,此即所謂具慶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箋「燕而」至「其歡」。○正義曰:案前文而言入奏,故知祭之樂復皆入也。燕、祭不得同樂,而雲皆入者,歌詠雖異,樂器則同,故皆入也。後日,從今以後之日也。宗族不親,則公室傾危,故骨肉歡而君之福祿安。同姓無怨而皆慶,是其歡矣。神嗜飲食以下,是慶辭也。○傳「替,廢。引,長」。○正義曰:「替,廢」,《釋言》文。「引,長」,《釋詁》文。《釋訓》云:「子子孫孫,引無極也。」舍人曰:「子孫長行美道,引無極也。」郭璞曰:「世世昌盛,長無窮,是勿廢長行之。」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信南山》,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疏]「《信南山》六章,章六句」至「思古焉」。○正義曰:作《信南山》詩者,刺幽王也。刺其不能修成王之事業,疆界分理天下之田畝,使之勤稼,以奉行大禹之功,故其時君子思古成王焉,所以刺之。經六章,皆陳古而反以刺今。言成王能疆理天下,以奉禹功,而幽王不能修之。經先雲禹功,乃言曾孫,見成王能遠奉禹功。今幽王不能述修成王之業,非責幽王令奉禹功也,故箋云:「言成王乃遠修禹之功,今王反不修其業乎?」是思古之內,直思成王耳,而成王又有所奉,故經言禹焉。首章言「我疆我理」,是疆理天下也。「維禹甸之」,是禹功也。以下言雲雨生穀,乃稅以祭祀,鬼神降福,皆由疆理使然,故序者略之也。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甸,治也。畇畇,墾闢貌。曾孫,成王也。箋云:信乎彼南山之野,禹治而丘甸之。今原隰墾闢,則又成王之所佃。言成王乃遠修禹之功,今王反不脩其業乎?六十四井為甸,甸方八里,居一成之中,成方十里,出兵車一乘,以為賦法。○甸,毛田見反,鄭繩證反。畇音勻,又作「<田旬>」,蘇遵反,又音旬。墾闢,上苦很反,下婢亦反。佃音田,本亦作田。乘,繩證反。我疆我理,疆,畫經界也。理,分地理也。   南東其畝。或南或東。   [疏]「信彼」至「其畝」。○毛以為,信乎彼南山之傍,田野得成平田可種殖者,維本禹所治之。又此地今畇畇然成其墾闢之原隰者,由曾孫成王所田之。又正我天下經界之疆,又分我天下土宜之理,而隨事之便,使南東其畝。成王能疆理天下,奉禹之功,而幽王不能修之,故以刺焉。○鄭唯甸之為丘甸之為異。餘同。○傳「甸治」至「成王」。○正義曰:此及《韓奕》之傳皆言「甸,治」,則訓甸為治,不為丘甸之異於鄭也。「墾闢貌」者,謂墾耕其地,辟除草萊,以成柔田也。《釋訓》云:「畇畇,田也。」注引此「畇畇原隰」,與勻音同也。知曾孫是成王者,序言成王奉禹之功,此言曾孫田禹之地,故知曾孫與序成王,一人也。成王而謂之曾孫者,以古者祖有德而宗有功,因為之號。文、武為受命伐紂,定天下之基,以為祖宗。《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也。成王繼文、武之後,為太平之主,特異其號,故《詩經》通稱成王為曾孫也。不繼於文王,不直言孫者,蓋周雖文王受命,而大王亦有王跡,所起見其王業之遠,故繼而稱曾孫。不言玄孫者,玄孫對高祖為定名,世數更多,則不得稱玄孫矣。曾者,重也,自曾祖以至無窮,皆得稱曾孫,故《維天之命》箋云:「自孫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稱曾孫。」是為遠辭。明周德之隆久,故繼大王而不稱玄也。毛以此及《維天之命言》曾「孫篤之亦」,為成王。鄭以禮非一人所行,唯彼不從之耳。○箋「信乎」至「賦法」。○正義曰:言信乎者,文通於下。言禹治南山,成王田之,皆信然矣。上云「南山」,下云「原隰」,皆南山之傍,見禹之所甸、成王所修為一處,互其文以相曉也。箋云「彼南山之野,禹治而丘甸之」,即云「今原隰墾闢,則又成王之所田。言成王乃遠修禹之功。今王反不脩其業乎?」言修禹功而文相因,明南山、原隰二者為一處。成王之修禹功,實天下盡然,而獨言南山者,作者指一處以表之,其意通及天下也。故序言「疆理天下」,下注言「上天同雲」,是非獨南山之傍修禹功也。獨舉原隰以為言者,鄭《駁異義》引此詩以盡三章。此詩之意,以原隰生生百穀,原隰之功,於人尤大,故獨言也。甸之為字,既訓為治,音又為乘,以治其地使平成田則訓為治,以方十里出兵車一乘故又音為乘也。《韓奕》箋云:「禹甸之者,決除其災,使成平田,定貢賦於天子。」是亦以治為義也。《地官·小司徒》云:「四丘為甸。」注云:「甸之言乘也,讀如中甸之甸。」《稍人》云:「掌令丘乘之政令。」注云:「丘乘,四丘為甸,甸讀與『維禹陳之』之陳同。其訓曰乘,由是改雲。」《郊特牲》云:「丘乘共粢盛。」注云:「甸或謂之乘,以其於車賦出馬四匹,長轂一乘。」是以乘為義也。知六十四井為甸者,《小司徒》云:「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如數計之,丘十六井,甸六十四井也。知方八里者,以《孟子》云:「方里為井。」計之則邑方一里,丘方四里,甸方八里也。又解方八里名為甸之意,以其居一成之中,成方十里,出兵車一乘,以為賦法,故謂之甸。甸,乘也。「十里為成」,《冬官·匠人》文也。知甸居一成之中者,以《匠人》既云「十里為成」,即云「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是當甸在其中,傍一里以治洫。故彼注云:「方十里為成,成中容一甸,甸方八里出田稅,緣邊一里治洫。」是也。《論語注》引《司馬法》云:「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出革車一乘。」是據成方十里,出車一乘也。成元年《左傳》服注引《司馬法》云:「四邑為丘,有戎馬一匹,牛三頭,是曰匹馬丘牛。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出長轂一乘,馬四匹,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戈楯具備,謂之乘馬。」是據甸方八里,出車一乘也。二者事得相通,故各據一焉。若然,成出兵車一乘,為七十五人耳。而哀元年《左傳》說夏少康「有田一成,有眾一旅」,十里有五百人者,計成方十里,其地有九百夫之田也。授民田有不易、一易、再易,通率二而當一,有四百五十人矣。其中上地差多,則得容五百人也。其出兵夫,則眾不盡行,故一車士卒唯七十五人。傳說少康言有眾一旅,盡舉大眾,故與出賦異也。箋以此「維禹甸之」為「丘甸」。孫毓云:「禹平治水土,以除洪水之災。」當此之時,未及丘甸。其田也,且井、邑、丘、甸出於周法,虞夏之制未有聞焉。今以周之法為虞、夏之說,又謂禹治水土皆丘甸之,非其義也。然則鄭為禹亦丘甸之者,《禮運》說「大道既隱」,而曰「以立田里」,是則三王之初而有井甸田里之法也。《論語》說「禹盡力乎溝洫」,與《匠人》「成間有洫」同也。《皋陶謨》「畎郱|距川」,與《匠人》「同間有郱|,專達於川」同也。是則丘甸之法,禹之所為。《左傳》少康之在虞思,有田一成,有眾一旅,於是則十里為成,非周之賦法也。禹之治水既平,乃任土作貢,有何不暇,而雲未及丘甸之也?故鄭以為禹治而丘甸之。○傳「疆畫」至「地理」。○正義曰:《孟子》曰:「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田不均。」趙岐注云:「經亦界也。」然則經界者,地畔之名也。疆謂正其封疆,故雲畫經界。襄四年《左傳》曰:「茫茫禹跡,畫為九州。」九州尚畫其界,是田之經界須畫之也。分地理者,分別地所宜之理,若《孝經》注云「高田宜黍稷,下田宜稻麥」,是也。○傳「或南或東」。○正義曰:成二年《左傳》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是於土之宜,須縱須橫,故或南或東也。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雰雰,雪貌。豐年之冬,必有積雪。○雨,於傅反,崔如字。雰,芳雲反。益之以霢霂,既優既渥,小雨曰霢霂。箋云:成王之時,陰陽和,風雨時,冬有積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潤澤則饒洽。○霢,亡革反。霂音木。優,《說文》作「瀀」,音憂。渥,烏學反。   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疏]「上天」至「百穀」。○正義曰:言成王時,在上天同起其雲,正於冬月雨下此雪雰雰然多而積也。至於春日,又益之以小雨而霢霂然,以接冬澤,既已優洽,既已饒渥,既已沾潤,既已豐足,是以故得生我之眾穀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言「上天同雲」,明澤之遍也,以雲在於天上,雨從上下,故雲上天,非有義例。○傳「豐年」至「積雪」。○正義曰:謂明年將豐,今冬積雪為宿澤也。然則積雪是年之前冬,而言豐年之冬,必有積雪者,以此章言穀之生,下章言其成熟,舉一年之生成,以為首尾之次,非復言歲初歲末,限以同年。傳達經意,故言豐年冬耳。○傳「小雨霢霂」。○正義曰:《釋天》文也。李巡曰:「水雪俱下。」案彼文上有暴雨,下雲久雨,於間無雪事。而李巡云「俱下」,妄矣。此傳有雲小雪者,誤。今定本云「小雨」。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場,畔也。翼翼,讓畔也。彧彧,茂盛貌。○埸音亦。下同。彧彧,於六反。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屍賓,壽考萬年。箋云:斂稅曰穡。畀,予也。成王以黍稷之稅為酒食,至祭祀齊戒則以賜屍與賓。尊屍與賓,所以敬神也。敬神則得壽考萬年。○畀,必寐反。注同。齊,側皆反。   [疏]「疆埸」至「萬年」。○正義曰:上既言百穀以生成,故此雲稅取供祭也。言所生百穀之處,其農人理之,使疆埸之上翼翼然閒整讓畔。今黍稷之苗彧彧然茂盛而成長。至秋收刈,則曾孫成王之所稅斂,而以為酒之與食也。既為酒食,於祭前齊戒之時,乃賜我屍之與賓以尊養之。屍實未至,祭時而豫賜之酒食,為敬神故也。神既為王所敬,故令王得壽考萬年之福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傳「埸畔」至「盛貌」。○正義曰:以田之疆畔至此而易主,名之為埸。翼翼是間暇之名,故舉讓畔之敬,以明其田事之理也。上言「生我百穀」,此獨言黍稷者,黍稷為穀之長,故特言之也。○箋「斂」至「萬年」。○正義曰:上言黍稷,或是天下民田也。「曾孫之穡」,文承其下,故知稅斂曰穡也。賓之與屍,祭時所有,經云「畀我屍賓」,何知不指謂祭時予之?而箋以為齋戒則以賜屍賓者,以此詩陳事而有次序,五章、卒章始言祭時之事,清酒、騂牡享於祖考,則此未祭而言「畀我屍賓」,明祭前矣。又不言享祀,而云「畀我」,是賜下之辭,故為祭祀齊戒以賜屍賓也。《祭義》云:「祭前十日,散齊七日,致齊三日。」《周禮》所謂「前期十日」,是也。於齊之時,官當與之酒食。而箋雲賜者,以其未祭,則屍猶臣道,故言賜也。經言敬事屍賓,而令神降福者,以其尊屍與賓,即所敬神也。由能敬神,則壽考萬年也。神與壽考,祭時嘏辭,與卒章「萬壽無疆」,明其同時也。以宿敬於神,以及屍賓,於後得福,故此致其意而逆言之耳。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剝是菹,剝瓜為菹也。箋云:中田,田中也。農人作廬焉,以便其田事。於畔上種瓜,瓜成又入其稅,天子剝削淹漬以為菹,貴四時之異物。○廬,力居反。剝,邦角反。菹,側居反。便,毗戰反。削,思約反。淹,英鉗反。漬,子賜反,淹也。   獻之皇祖。曾孫壽考,受天之祜。箋云:皇,君。祜,福也。獻瓜菹於先祖者,順孝子之心也。孝子則獲福。○祜音戶。   [疏]箋「中田」至「異物」。○正義曰:古者宅在都邑,田於外野,農時則出而就田,須有廬舍,故言中田,謂農人於田中作廬,以便其田事。於田中種穀,於畔上種瓜,亦所以便地也。於畔上種瓜,廣謂天下民田瓜成,又入其稅。民以瓜新熟,獻於天子。天子得之,乃剝削淹漬以為菹,欲以供祭祀,貴四時之異物故也。遍檢《書傳》,未見天子稅民瓜以供祭祀者,故《地官·場人》「掌國之場圃,而樹之果蓏珍異之物,以時斂而藏之。凡祭祀,共其果蓏瓜瓠之屬。」《郊特牲》曰:「天子樹瓜華,不斂藏之種。」是則天子之瓜,自令有司供之,不稅於民。此言瓜成,入其稅於天子者,《周禮》言其正法,瓜不稅民。此述成王之時,民盡力於農業,故畔上種瓜,獻諸天子。天子得為菹以祭,欲見天子孝於親,而下民愛其主。反以刺今幽王也。箋以對前「曾孫之穡」為正稅,故雲又入其稅耳。非謂正法所當稅也。○箋「獻瓜」至「獲福」。○正義曰:《周禮·場人》「祭祀供其果蓏」,是祭必有瓜菹矣。《醢人》豆實無瓜菹者,主說正豆之實,故文不具耳。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於祖考。周尚赤也。箋云:清,謂玄酒也。酒,郁鬯五齊三酒也。祭之禮,先以郁鬯降神,然後迎牲。享於祖考,納亨時。○騂,息營反,《字林》許營反。享,許兩反,徐許亮反。注及下同。郁,雍勿反。齊,才細反。亨,普庚反。   執其鸞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鸞刀,刀有鸞者,言割中節也。箋云:毛以告純也。膋,脂膏也。血以告殺,膋以升臭,合之黍稷,實之於蕭,合馨香也。○膋音聊。中,丁仲反。臭,昌救反。   [疏]「祭以」至「血膋」。○正義曰:此章陳正祭之事。古者成王為祭之時,祭神以清與酒。清謂玄酒也。酒謂郁鬯與五齊三酒也。先以郁鬯祼而降神,乃隨從於後,以騂牡之牲迎而入於廟門,以獻於祖考之神。既納以告神,乃令卿大夫執持其鸞鈴之刀,以此刀開其牲之皮毛,取牲血與脂膏之膟膋,而退毛以告純,血以告殺,膋以升臭,合馨香以薦神。各有其人,皆肅其事。今王不能然,故刺之。○傳「周尚赤也」。○正義曰:《地官·牧人》云:「陽祀,用騂牲毛之。」注以陽祀為宗廟。似由陽祀,故用騂。此雲尚赤者,《牧人》以周尚赤,故郊廟用騂,為陽以相對。其實由所尚,故曰「白牡,周公牲。」三代祭其廟,各用其所尚之毛色也。○箋「清謂」至「亨時」。○正義曰:《禮運》說祭之禮云:「玄酒在室。」是祭祀有玄酒也。《春官·郁人》:「掌祼器。凡祭祀之祼事,和郁鬯以實彝而陳之。」《司尊彝》四時之祭,皆祼用彝。是祀祼用郁鬯也。《天官·酒正》云:「辨五齊之名:一曰泛齊,二曰醴齊,三曰盎齊,四曰緹齊,五曰沈齊。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酒人》「掌為五齊三酒,祭祀則供奉之」。是祭祀有五齊三酒也。《酒正》鄭注云:「泛者,成而滓浮泛泛然,如今宜成醪矣。醴,猶體也。成而汁滓相將,如今恬酒矣。盎,猶翁也。成而翁翁然蔥白色,如今酇白矣。緹者,成而紅赤,如今下酒矣。沈者,成而滓沈,如今造清酒矣。齊者,每有祭祀,以度量節作之也。」又云:「事酒,酌有事者之酒,其酒則今時醳酒也。昔酒,今之酋久白酒,所謂舊醳者也。清酒,今之中山冬釀接夏而成者是也。」鄭解五齊三酒之事也。此言「祭以清酒」,廣言祭用酒事,則文當總攝諸酒,故箋分而屬之。清謂玄酒也。酒謂郁與五齊三酒也。玄酒,水也,故以當清。五齊三酒,則釀而為之,故以當酒。然《郁人》注云:「郁金,香草也。」則郁非酒矣。亦以為酒者,祭之用郁煮之以和鬯,《郊特牲》所謂「臭郁合鬯」,是也。《鬯人》註:「鬯,釀秬為酒,芬香條暢於上下者也。」然則祼之有郁和秬鬯而用之,故郁亦為酒也。此言清酒,箋既辨之。《旱麓》云:「清酒既載,騂牡既備。」箋直言祭祀先為清酒,其次擇牲。不復曲辨清酒之名者,此下有鸞刀,謂殺牲。祭時則騂牡在其上,據迎牲時。清酒又在其上,明據灌時。今經直雲清酒,恐不兼郁鬯,故箋備解之。彼《旱麓》泛說,未是祭時,故注與此不同。《烈祖》云:「既載清酤。」箋云:「既載清酒於尊中,酌以祼獻。」以《周禮》言之,祼獻所用,則郁鬯與醴齊也。清酤之言,亦總諸酒,與此同也。案三酒之名,三曰清酒。何知清酒非三酒之清酒者,以言祭以清酒,則以清酒祭神也。三酒卑於五齊,非祼獻所用,故《司尊彝》「凡六尊之酌,郁齊獻酌,醴齊縮酌,盎齊兌酌,凡酒脩酌」。鄭注差次之云:「凡祭酒三酒也。四者,祼用郁齊,朝用醴齊,饋用盎齊,諸臣自酢用凡酒。」然則三酒乃是諸臣之所酢,不用之以獻神,故知《詩》之清酒,非三酒之清酒也。《司尊彝》又注云:「唯大事於太廟,備五齊三酒。」此不必大事,言五齊三酒者,以獻饋必醴盎,在五齊之中,諸臣所酢,必當用酒,故因言五齊耳,不必此祭備三五也。箋又以經先言「祭以清酒」,乃云「從以騂牡」,言從,是相亞之辭。《郊特牲》曰:「既灌然後迎牲。」是先用酒,後用牲,故云「祭之禮,先以郁鬯降神,然後迎牲。」《郊特牲》又曰:「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陰達於淵泉。」是以郁降神也。又言「享於祖考」謂納亨時者,《大宰》云:「及納亨,贊王牲事。」注云:「納牲將告殺,謂向祭之晨。既殺,以授亨人。」然則納亨者,謂牽牲入廟,將殺,授亨人,故謂之納亨也。亨於祖考知是納亨時者,《祭義》云:「君牽牲入廟門,麗於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之。」此下文乃言「執其鸞刀」,故知是納亨時也。納亨而謂之獻於祖考者,《地官·充人》云:「碩牲則贊。」注云:「贊,助也。」助君牽牲入告肥,是獻之也。○傳「鸞刀」至「中節」。○正義曰:鸞即鈴也,謂刀環有鈴,其聲中節,故《郊特牲》曰:「割刀之用,而鸞刀之貴,貴其義也。聲和而後斷,是中節也。」《祭義》曰:「卿大夫鸞刀以刲之,取膟膋。」則此亦卿大夫也。○箋「毛以」至「馨香」。○正義曰:經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據文言之,直開毛取血,不似取毛。箋言「毛以告純」者,以祭禮用毛,不言啟皮。而雲啟毛,明是取毛用之。《郊特牲》曰:「毛血告幽全之物,貴純之道也。」《楚語》觀射父云:「毛以示物。」韋昭曰:「物,色。」是毛以告純。膋者,腸間脂也。脂釋者曰膏,故云「膋,脂膏也」。「血以告殺」,亦《楚語》文也。若不殺則無血,故以血告殺也。韋昭曰:「明不因故是也。」「膋以升臭」,謂燒其脂膏,升其臭氣,使神聞之。又申明升臭之事。以此脂膏,合之黍稷,置之蕭,乃以火燒之,合其馨香之氣,是升臭也。知者,《郊特牲》曰:「取膟膋燔燎升首,報陽也。」又曰:「蕭合黍稷,臭陽達於牆屋。故既奠然後爇蕭合馨香。」注云:「蕭香,蒿染以脂,合黍稷燒之。」是合馨香之事也。定本及《集注》皆以此注為毛傳,無「箋雲」兩字。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烝,進也。箋云:既有牲物而進獻之,苾苾芬芬然香,祀禮於是則甚明也。   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箋云:皇之言暀也。先祖之靈歸暀是孝孫而報之以福。○疆,居良反。   [疏]「是烝」至「無疆」。○皇、介二字別。毛以先祖之精魂於是美大之,報以大大之福。鄭以先祖之神靈於是歸往之,報之所以助受大福祿。餘同。○箋「既有牲物」。○正義曰:上章騂牡是牲也,酒及血膋是物也。以承上文而言「是烝是享」,故云「既有牲物而進獻之」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谷風之什》十篇,五十四章,三百五十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四 十四之一  卷十四 十四之一   ◎甫田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一   《甫田》,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刺者,刺其倉廩空虛,政煩賦重,農人失職。   [疏]《甫田》四章,章十句。○箋「刺者」至「失職」。○正義曰:經言成王庾稼,千倉萬箱,是倉廩實,反明幽王之時,倉廩虛也。言適彼南畝,耘耔黍稷,是農人得職,反明幽王之時,農人失職也。政煩賦重,《楚茨序》文。次四篇文勢大同,此及下篇箋皆引之,言由政煩賦重,故農人失其常職也。若然,賦重則倉應實,倉虛則賦應輕,而同刺之者,以王貪而無藝,故賦重用而無節,故倉虛。由倉虛而賦更重,以賦重而民逃散。農人失職,由政煩賦重所致。其倉虛,則別有費散,不由賦重,故箋先言倉廩虛,則言政煩賦重也。   倬彼甫田,歲取十千。倬,明貌。甫田,謂天下田也。十千,言多也。箋云:甫之言丈夫也。明乎彼大古之時,以丈夫稅田也。歲取十千,於井田之法,則一成之數也。九夫為井,井稅一夫,其田百畝。井十為通,通稅十夫,其田千畝。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稅百夫,其田萬畝。欲見其數,從井、通起,故言十千。上地穀畝一鐘。○倬,陟角反,《韓詩》作「箌」,音同,云:「,卓也。」甫之言丈夫也,直兩反,依義「丈夫」是也。本又作「大夫」,一本「甫之言夫也」,又一本「甫之言大也」。大古,音泰。見,賢遍反。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尊者食新,農夫食陳。箋云:倉廩有餘,民得賒貰取食之,所以紓官之蓄滯,亦使民愛存新穀。自古者豐年之法如此。○食音嗣。賒音奢。貰音世,又食夜反,《說文》云:「貸也。」紓音舒,何常汝反。蓄,敕六反。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耘,除草也。耔,雍本也。箋云:今者,今成王之法也。使農人之南畝,治其禾稼,功至力盡,則薿薿然而茂盛。於古言稅法,今言治田,互辭。○耘音芸,沈又音運,本又作「芸」,音同。耔音子,沈音茲,壅禾根也。薿,魚起反,徐又魚力反。   攸介攸止,烝我髦士。烝,進。髦,俊也。治田得穀,俊士以進。箋云:介,捨也。禮,使民鋤作耘耔,閒暇則於廬舍及所止息之處,以道藝相講肄,以進其為俊士之行。○介音界,王「大也」。烝,之承反。髦音毛。鋤,本或作「助」,同仕魚反。閒音閒。處,昌慮反。肆,以四反,字亦作「肄」,同。行,下孟反。   [疏]「倬彼」至「髦士」。○毛以為,倬然明大者,彼古太平之時,天下之大田也。一歲之收,乃取十千。以其天下皆豐,故不系之於夫井,不限之於斗斛,要言多取田畝之收,舉十千多數而已。以其大熟如此,故詩人云:我取其陳者以食農人,使一家之內尊老得食其新粟,卑稚食其陳粟。是為老壯之別,孝養之義也。自古太平有豐年,其時如此。故今成王之時,亦奉而修之。其萬民適彼南畝之內,或耘除草木,或擁其根本,功至力盡,故令黍稷得薿薿然而茂盛。收穫既多,國用充足,所以成大功,所以自安止,又得進我民人成為髦俊之士。由倉廩實,知禮節,故豐年多獲,髦士所以得進也。而幽王不修之,故舉以刺焉。鄭唯「今適南畝」三句同,其首尾皆異。言倬然明著者,彼太古之時,於丈夫之所稅田,一歲之中,於一成之地,取十千畝也。言賦斂不重,倉廩盈實。故於時之民,見官有餘,遂云:我從官取其倉廩之陳者,而食我農夫之民,所以紓官之畜滯,亦使民愛存新穀,故令國以足用,下無困乏。自古豐有之年,其法如此,故今成王之時,奉而修之。其萬民適彼南畝之中,或耘或耔,黍稷薿薿然茂盛。其農人所居廬舍,及所止息之處,閒暇則以道藝相講肄,故得進我農人,成其為俊士之行。是農人盡力而治田,上依古法而稅斂,政省賦輕,倉廩以實。今王不能然,故反以刺之。○傳「倬明」至「言多」。○正義曰:以《雲漢》云「倬彼雲漢」,是明貌也。言明者,疾今不能。言古之明信,故雲明也。《齊·甫田》傳曰:「甫,大也。」以言大田,故謂為天下田也。十千者,數之大成,舉其成數,故雲十千,言多也。王肅云:「太平之時,天下皆豐,故不系之於夫井,不限之於斗斛,要言多取田畝之收而已。」孫毓曰:「凡詩賦之作,皆總舉眾義,從多大之辭,非如記事立制,必詳度量之數。『甫田』猶下篇言『大田』耳。言歲取十千,亦猶頌云『萬億及秭』,舉大數,且以協句。言所在有大田,皆有十千之收。推而廣之,以見天下皆豐。」此皆申述毛說也。○箋「甫之」至「畝一鍾」。○正義曰:以此意言自古有年。又云「今適南畝」一章之內,而有古今相對。「今適南畝」,言民之治田,則「歲取十千」,宜為官之稅法。稅法而言十千,為有限之數,則不據天下,不可言大,不得與齊之。甫田同訓,故云「甫之言丈夫也」。《穀梁傳》曰:「夫猶傳也,男子之美稱。」《士冠禮》注亦云:「甫,丈夫之美稱。甫或作父,是為丈夫也。」《易》曰:「師貞,丈人吉。」言以禮法長於人,可倚丈也。是夫者有傳相之德而可倚丈,謂之丈夫,通天下男子之辭。《喪服》曰「丈夫婦人」是也。言明乎彼太古之時者,以此詩據幽王之時,而思古謂思成王也。成王既古矣,而云「今適南畝」,以成王之時為今,則古又古於成王,是為太古也。案《禮記·郊特牲》與《士冠禮》皆曰:「太古冠布,齊則緇之。」下即云:「牟追,夏後氏之道。章甫,殷道。委貌,周道。」然則太古冠布,在三代之前,故注云:「唐、虞以上曰太古。」然世代推移,後之仰先皆為古矣。古有遠近,其言無常,故《易》以文王為中古,《禮記》以神農為中古,各有所對,為古不同,則太古之名,亦無定限。此言太古古於成王則可,未必要唐、虞以上也。《孟子》曰:「欲重之於堯、舜,大桀、小桀。輕之於堯、舜,大貉、小貉。則什一而稅,堯、舜已然。」此論稅法而言太古,亦以太古為唐、虞,於理雖通,但什一而稅,三代皆然,據今成王所修,不必要本堯、舜。《信南山》言成王奉禹之功,則此太古蓋亦禹也。言丈夫稅田,謂於丈夫而稅其田,以治田者男子,故言於丈夫也。歲取十千,於井田之法則一成之數者,《司馬法》計之而然也。《司馬法》曰:「夫三為屋,屋三為井。」是九夫為井也。「井十為通,通十為成」,亦《司馬法》文。《孟子》云:「請野九一而助」,謂九夫之內,與公助一夫,田有百畝,故知井稅一夫,其田百畝。從此而累計之,故知通稅千畝,成稅萬畝也。又解不言萬畝,而稱十千,意欲見其數從井、通起,故言十干,明從井稅一夫為百畝,千是通之稅,故雲十干以見之,而不言萬畝也。鄭以為,稅法者,亦以此十千故耳。知此為田畝者,以「十千」之文,連「甫田」之下,明取十千之田,故知田畝,非釜斛也。又解田之所收數,言上地穀畝一鐘,明時和而收多,故稅輕而用足也。《史記·河渠書》曰:「韓使水工鄭國間說秦,鑿涇水為渠,並於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渠成而用溉瀉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鐘。」彼瀉鹵之地,灌溉之功,畝收一鐘,明太平陰陽和,風雨時,上地畝亦收一鍾也。昭三年《左傳》曰:「齊舊四量,豆、區、釜、鐘。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則鐘。」是鍾容六斛四斗也。《漢書·食貨志》曰:「一夫治田百畝,歲收畝一碩半,為粟百五十碩。歲有上中下,上孰其收自四,中孰自三,下孰自倍。」張晏曰:「平歲百畝收百五十碩,今大孰四倍,收六百碩。」自三百五十碩,自倍三百碩。彼謂中平之地,上孰畝六碩,故本太平之上孰,上地准關中,為畝一鍾也。《孟子》言三代稅法,其實皆什一。若井稅一夫,是九稅一矣。此詩之意,刺幽王賦重,當陳古稅之輕,而言成稅萬畝,反得重於什一者,《孟子》言什一,據通率而言耳。周制有貢有助,助者九夫而稅一夫之田,貢者什一而貢一夫之穀,通之二十夫而稅二夫,是為什中稅一也,故《冬官·匠人》注廣引經傳而論之,云:「周制畿內用夏之貢法,稅夫無公田。邦國用殷之助法制公田,不稅夫。貢者,自治其所受田,貢其稅穀;助者,借民之力,以治公田,又使收斂焉。諸侯謂之徹者,通其率以什一為正。《孟子》云:「野九夫而稅一,國中什一。」是邦國亦異外內之法耳。是鄭解通率為什一之事也。又《孟子》云:「滕文公使畢戰問井田,孟子對曰:『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是鄭所引異外內之事也。《孟子》又云:「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治私事,所以別野人也。」是說助法,井別一夫以入公也。言別野人者,別野人之法,使與國中不同也。《爾雅》云:「郊外曰野。」則野人為郊外也。野人為郊外,則國中謂郊內也。郊內謂之國中者,以近國,故系國言之亦可,地在郊內,居在國中故也。助法既言百畝為公田,則使自賦者,明是自治其田,貢其稅穀也。助則九而助一,貢則什一而貢一,通率為什一也。若然,九一而助者,為九中一。知什一自賦,非什中一者,以言九一即雲而助,明九中一助也。國中言什一,乃雲使自賦,是什一之中,使自賦之,明非什中一為賦也。故鄭玄通其率,以什一為正。若什一自賦為什中賦一,則不得與九一通率為什一也。且鄭引《孟子》云「野九夫而稅一,國中什一」,不言國中什而稅一,明是國中什一而貢一,故得通率為什一也。如鄭之言,邦國亦異外內,則諸侯郊內貢、郊外助矣。而鄭正言畿內用貢法,邦國用助法,以為諸侯皆助者,以諸侯郊內之地少,郊外助者,多故以邦國為助,對畿內之貢為異外內也。案《王制》云:「千里之內曰甸,其外曰采。」注云:「取其美物以當穀稅。」又《尚書》,《鄭志》說「貢篚」之義云:「凡所貢篚之物,皆以稅物市之,隨時物價,以當邦賦。」然畿外諸侯不以穀入天子。此若成稅萬畝,是畿外助法,則詩說天子之事,得云「歲取十千」者,以天子天下為家,故美其收入之多,則廣舉天下之田。若貢之天子,自可隨其所須,變為貨物,皆是稅穀市之,亦得為天子所取也。史傳說助、貢之法,唯《孟子》為明。鄭據其言,以什十而徹,為通外內之率,理則然矣。而《食貨志》云:「井方一里,是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畝,公田十畝,是為八百八十畝,餘二十畝為廬舍。」其言取《孟子》為說,而失其本旨。班固既有此言,由是群儒遂謬。何休之注《公羊》,范甯之解《穀梁》,趙岐之注《孟子》,宋均之說《樂緯》,鹹以為然,皆義異於鄭,理不可通。何則?言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則中央百畝共為公田,不得家取十畝也。又言八家皆私百畝,則百畝皆屬公矣,何得復以二十畝為廬舍也?言同養公田,是八家共理公事,何得家分十畝自治之也?若家取十畝,各自治之,安得謂之同養也?若二十畝為廬舍,則家別二畝半,亦入私矣,則家別私有百二畝半,何得為八家皆私百畝也?此皆諸儒之謬。鄭於《匠人》注云:「野九夫而稅一。」此箋云:「井稅一夫,其田百畝。」是鄭意無家別公田十畝及二畝半為廬舍之事。俗以鄭說同於諸儒,是又失鄭旨矣。此井稅一夫,是為定法,而《禹貢》注「上上出九夫稅,下下出一夫稅,通率九州一井稅五夫」者,以《禹貢》九州之賦法凡有九等,鄭欲品其多少,無所比況,遂以九井擬之,以示稅之多少耳,非其實稅之也。何則?九州之地,不至九倍。若第一之州為三等,豈第九州之上者,一家受田九百畝,中者千八百畝,下者二千七百畝?斯不然矣!若亦以百畝、二百畝、三百畝為三等給之,以地有薄厚,差降其稅,不可下州九家而共積一夫之稅。此乃不近人情也。明是以九等井稅擬之耳。箋必易毛者,以此詩之作,刺幽王政煩賦重,廢民農業,而此章下言治田,則此為稅法,互言其事,以相發明耳。且取者,自此取彼之辭耳。歲取既為稅斂之言,十千即是期限之數,若子孫千億萬億及秭,文無指定,可為多大之辭。其此文與「十千維耦」,「百室盈止」,周公之東征四國,成湯之式於九圍,皆是數有限量,不得為總舉大辭也。又參之於《司馬》之書,校之於一成之稅,其數正允,其若合符,故不從毛氏也。而孫毓難云:「一成之收,裁是十里之豐。」謂箋之說,不足以該天下。然毓以所在天下大田,皆有十千之收,可推而廣之,則每於十里皆取十千,何獨不可推而廣也?鄭氏之說,亦足通矣。○傳「尊者」至「食陳」。○正義曰:言「食我農人」,是辭有所別。《七月》云「采荼」薪樗,食我農夫,以對「為此春酒,以介眉壽」,是農夫別於眉壽。彼農夫與此農人一也。言農夫食陳,明對眉壽為尊者食新矣。孫毓云:「一家之中,尊長食新,農夫食陳,老壯之別,孝養之義也。」○箋「倉廩」至「如此」。○正義曰:上言古之稅法,一成而歲取十千,故知此言我取,取於官,是倉廩有餘,賒貸取而食之也。以官有畜積,恐其久而腐敗,所以紓出官粟之畜積久滯者,待秋收然後取民新穀以納官也。於官則積而不腐,亦是使民愛重,存留此新穀也。定本及《集注》「貸」皆作「貰」,義或然也。《地官·旅師》云:「凡用粟,春頒而秋斂之。」注云:「困時施之,饒時收之。」此即「我取其陳」也。此又特言農人,不對眉壽,則老壯總為農人,不與《七月》同也。若然,《王制》云「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則太平豐年,當家自有積,而得有貸官粟者,然古今時運,人亦一也,作制者美古之辭,據多以言,不能使皆有畜積。猶今之豐年,而民有貧而無食者。稅斂有義,用之以道。以倉粟則陳陳相因,民貧則貸取以食,所以上下交濟,海內乂安,豈言皆無畜積,人盡取之也?○傳「耘,除草。耔,雍本」。○正義曰:《食貨志》云:「後稷始畎田,以二耜為耦,廣尺深尺曰畎,長終畝。一畝三畎,一夫三百畎,而播種於畎中。苗葉以上,稍耨壟草,因塊其土以附苗根。比成壟盡而根深,能風與旱,故薿薿而盛也。」是說耘耔之事,「附根」即此「雍本」也。○箋「今者」至「治田互辭」。○正義曰:以上言「自古有年」,此言今以別之,而下言「曾孫來止」,故知今者,成王之時也。言不奪農時,故得使農人之其南畝也。○傳「治田」至「以進」。○正義曰:《管子》云:「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明人成俊士,由田之得穀,故云「治田得穀,俊士以進」也。「攸介攸止」,毛雖不訓,准《生民》之傳,則不為捨而止息。王肅云:「是君子治道所大,功所定止。」傳意當然。言太平年豐,為功成治定,故俊士以進,以由得穀故耳。○箋「介捨」至「之行」。○正義曰:以此田農之事,介、止相對,止是止息,故介為捨也。《信南山》云:「中田有廬。」捨則必歸於廬,止則隨其所惓而息,故介、止分為二事也。禮,使民鋤作耘耔,其有閒暇,則於廬舍及所止息之處,相講論而肄習其業。言禮者,以其禮法當然,非有禮文也。《漢書·藝文志》曰:「古之學者,且耕且養,三年而通一藝,用日少而畜德多,三十而五經立。」即此「烝我髦士」,是也。以文承「或耔」之下,以止捨講習,以成俊士,於理為切,故易傳。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器實曰齊,在器曰盛。社,后土也。方,迎四方氣於郊也。箋云:以絜齊豐盛,與我純色之羊,秋祭社與四方,為五穀成熟,報其功也。○齊,本又作「繼」,又作「齍」,同音資。注同。犧,許宜反。為,於偽反。下「為農」、「親為」、「為之」皆同。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箋云:臧,善也。我田事已善,則慶賜農夫。謂大蠟之時,勞農以休息之也。年不順成,則八蠟不通。○蠟,仕詐反。勞,力報反。篇末「勞賜」同。   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田祖,先嗇也。穀,善也。箋云:御,迎。介,助。穀,養也。設樂以迎祭先嗇,謂郊後始耕也。以求甘雨,佑助我禾稼,我當以養士女也。《周禮》曰:「凡國祈年於田祖,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御,牙嫁反。注同。豳,彼貧反,本亦作「邠」。以樂,音洛。   [疏]「以我」至「士女」。○毛以為,絜黍稷茂盛,故今至秋,以用我器實之齊豐而明報,及與我犧而純色之羊,用此齊牲,以祭社稷,以祀四方,以報其能成五穀之功也。五穀成熟,則我田事已善矣。於孟冬之月,其農夫之人受慶賜,謂息田夫而饗勞之也。至前孟春月,以琴瑟及擊其土鼓,以迎田祖先嗇之神而祭之,所以求甘澍之雨,以大得我稷之與黍。其成熟,則人皆修飾,以善我士之與女。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唯以佑助我禾稼之黍稷,及其成熟,當以養我士之與女為異。餘同。○傳「器實」至「於郊」。○正義曰:經、傳多「齊盛」連文,故傳因齊解盛。《春官·肆師》:「祭之日,表齍盛,告絜。」注云:「粢,六穀也。」則六穀總為齊。《天官·甸師》注云:「粢,稷也。」唯以稷為粢者,以稷是穀之長,為諸穀之總名。六穀皆為器之實,故曰器實曰齊,指穀體也。在器曰盛,據巳盛於器也。故桓六年《左傳》曰:「絜粢豐盛。」言為穀則絜清,在器則豐滿。是指器實為粢,在器為盛也。毛氏解社,其言不明,惟此言「社,后土」,其義當與鄭同。鄭《駁異義》以為,社者,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祭法》曰:「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為社。」昭二十九年《傳》曰:「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則社。」《鄭志》答趙商云:「后土為社,轉作社神。」趙商問:「《郊特牲》社祭土而主陰氣。《大宗伯職》曰:『王大封則先告后土。』注云:『后土,土神也。』若此之義,後工則社,社則后土,二者未知雲何?敢問后土祭誰?社祭誰乎?」答曰:「句龍本后土,後遷之為社。大封先告后土,玄注云『后土,土神』,不雲后土,社也。」田瓊問:「《周禮》『大封,先告后土』。注云:『后土,社也。』前答趙商曰:『當言后土,土神。言社,非也。』《檀弓》曰:『國亡大縣邑。』或曰:『君舉而哭於后土。』注云:『后土,社也。』《月令》:『仲春命民社。』注云:『社,后土。』《中庸》云:『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注云:『社,祭地神。不言后土,省文。』此三者,皆當定之否?」答曰:「后土,土官之名也。死以為社,社而祭之,故曰后土,社句龍為后土,後轉為社,故世人謂社為后土,無可怪也。欲定者,定之亦可,不須由此言。『后土者,地之大名也。』」僖十五年《左傳》曰:「履后土而戴皇天。」指謂地為后土也。句龍職主土地,故謂其官為后土。此人為后土之官,後轉以配社,又謂社為后土。且社亦土地之神。是后土之言,參差不一,故弟子疑而發問也。《宗伯》大封告后土者,以其大封是上地之事,宜告土神,不告句龍,故雲定為「后土,土神」。《檀弓》曰:「國亡大縣邑。哭於后土」者,以諸侯守社稷失地,哭於社,故云「后土,社也」。此文與《月令》皆謂祭祀后土,則配社之神,故云「社,后土」也。《中庸》雲郊、社相對,郊是天,則社是地,故云「社祭土神」。以《宗伯》與《左傳》皆謂地為后土,則土神宜稱后土。而《中庸》言社,不言后土,故雲省文。以理皆可通,故云「欲定,定之亦可,不須言」也。言迎四方之神於郊者,《下曲禮》云:「天子祭四方,歲遍。」注云:「祭四方,謂祭五宮之神於四郊也。句芒在東,祝融、后土在南,蓐收在西,玄冥在北。」是也。實五官而雲四郊者,火、土俱在南,其火、土俱祀黎,故《鄭志》答趙商云:「后土轉為者,無復代者。故先師之說黎兼之,亦因火、土位在南。」又《大宗伯》注云:「五祀者,五官之神在四郊,四時迎五行之氣於郊,而祭五德之帝,亦食此神焉。少昊氏之子曰重,為句芒,食於木。該為蓐收,食於金。修及熙為玄冥,食於水。顓頊氏之子曰黎,為祝融、后土,食於火、土。」是黎兼二祀也。《曲禮》言歲遍,此祀在秋而並言四方,蓋常祀歲遍,此秋成報功則總祭,故並言四方也。○箋「以絜」至「其功」。○正義曰:《楚茨》箋云:「明,猶潔也。」齊言明,謂絜清;羊言犧,謂純色。故云「以絜齊豐盛,與純色之羊」。經言「齊明」,箋云「絜齊」,文倒者,各從其便而言耳。《郊特牲》云:「社稷太牢。」則四方之神亦太牢。此獨言羊以會句,言犧以見純明,非特羊而已。社為陰祀,其犧用純黑色也。其方祀,則各以其方之色也。知比社與四方皆為秋祭報功者,以上言黍稷之盛,而此言齊羊之祭,明是物成而祭也。下言「農夫之慶」,當孟冬休息;「以御田祖」,是來春祈穀,故知此祭在秋為時次也,故《大司馬》仲秋云「遂以獮田,羅弊,致禽以祀祊」。注云:「祊當為方,聲之誤也。獮田主祭四方,報成萬物。」即引此詩云:「以社以方。」是報祭四方在仲秋也。《良耜序》云:「秋報社稷。」鄭《駁異義》引《大司徒》五地之物云:「此五土地者,土生萬物,養鳥獸草木之類,皆為民利,有貢稅之法。王者秋祭之,以報其功。」是祭社亦在秋也。○箋「我田」至「不通」。○正義曰:農夫之得慶賜,唯勞賜之耳。歲事不成,則無此勞息,故言「我田事既善,則慶賜農夫」也。「謂大蠟之時,勞農以休息之」者,王者以歲事成熟,搜索群神而報祭之,而謂之大蠟。又為臘先祖五祀,因令黨正屬民飲酒於序,以正齒位,而勞賜農夫,令得極歡大飲,是謂休息之。知如此者,《郊特牲》曰:「天子大蠟八。蠟也者,索也。歲十有二月,合聚萬物,索饗之也。」是說大蠟之祭也。《月令》孟冬云:「是月也,臘門閭及先祖五祀,勞農以休息之。」是說休息之事也。《郊特牲》蠟祭之下又曰:「黃衣黃冠而祭,息田夫也。」注云:「既蠟,臘先祖五祀,於是勞農以休息之。」是臘即次蠟之後,與蠟異也。《郊特牲》止云「息田夫」,不謂之臘。必知《月令》之「臘祭」與《特牲》「息田夫」為一者,《郊特牲》說蠟祭之服云:「皮弁素服以送終。葛帶榛杖,喪殺也。」其下別云:「黃衣黃冠而祭。」明非蠟也。又曰:「既蠟而收,民息已。」既蠟乃雲息民,明知息民非蠟。息民與《月令》休息文同,故知黃冠而祭為臘祭也。是以注云:「息民與蠟異。」則黃衣黃冠而祭,為臘必也。以此知臘在既蠟之後也。《地官·黨正職》曰:「國索鬼神而祭祀,則以禮屬民,而飲酒於序,以正齒位。」以此知黨正飲酒亦此時也。《下雜記》云:「子貢觀於蠟,曰:『一國之人皆若狂。』」是恣民大飲也。《酒誥》周公戒康叔禁民飲酒,民無故不飲酒歡樂。今以歲穀豐熟,場功畢入,而特聽之,故謂之慶賜勞息。漢世每有國慶而賜民大酺,亦此義也。臘與息民,蠟後為之,以其與蠟同月。若不為蠟,則此事亦廢。事皆相將,故系之蠟焉。年不順成,八蠟不通。《郊特牲》文引此者,解言「我田既臧」,乃云「農夫之慶」之意也。彼注數八蠟云:「先嗇一也,司嗇二也,農三也,郵表畷四也,貓虎五也,坊六也,水庸七也,昆蟲八也。」此八蠟為其主耳,所祭不止於此。四方百物皆祭之。《春官·大司樂》云:「凡六樂者,一變而致羽物及川澤之示,再變而致臝物及山林之示,三變而致鱗物及丘陵之示,四變而致毛物及墳衍之示,五變而致介物及土示,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注云:「此謂大蠟,索鬼神而致百物,六奏樂而禮畢。」又《大宗伯》云:「辜祭四方百物。」注云:「謂磔攘及蠟祭。」是蠟祭,四方百物皆祭之。○傳「田祖」至「穀善」。○正義曰:《郊特牲》注云:「先嗇,若神農。」《春官·籥章》注云:「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是一也。以祖者,始也。始教造田,謂之田祖。先為稼穡,謂之先嗇。神其農業,謂之神農。名殊,而實同也。以神農始造田謂之田祖,而後稷亦有田功,又有事於尊可以及卑,則祭田祖之時,後稷亦食焉。后土則五穀所生,本雲句龍能平之,則句龍亦在祭中。而《籥章》云「以樂田畯」,尚及典田之大夫,明兼后土、後稷矣。故《大司徒》注云:「田主,田神后土及田正之神所依也。」詩人謂之田祖,以句龍為后土,後稷為田正,而言詩人謂之田祖,則田祖之文,雖主於神農,而祭尊可以兼卑,其祭田祖之時,后土、田正皆在焉,故鄭總言詩人謂之田祖也。言此田祖,其文得兼有后土、後稷,而《司徒》言田主,則其文不得兼神農。何則?彼云「設其社稷之壝而樹之田主」,則田主唯社稷,不得有神農,故鄭唯云「后土、田正」,其言不及神農,是其意也。「穀,善」,《釋詁》文。王肅云:「大得我稷黍,以善我男女,言倉廩實而知禮節也。」○箋「設樂」至「田畯」。○正義曰:言設樂者,總琴瑟擊鼓。鼓言擊,明琴瑟亦擊可知。《籥章》云「吹《豳》雅」則有籥吹之。此不雲籥,彼《籥章》不言琴瑟,皆文不備耳。知迎先嗇謂郊後始耕者,《月令》:「孟春,天子乃以元日祈穀於上帝。」注云:「謂以上辛郊祭天。」即引襄七年《左傳》曰:「夫郊祀後稷以祈農事,是故啟蟄而郊,郊而後耕。」又曰:「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躬耕帝籍。」注云:「元辰,郊後吉亥。」是郊後始耕也。謂於始耕時而祭之也。知者,以先嗇,人神,不宜先天而祭,故當郊後也。祈雨又宜早,不可以至二月。而田祖是始教田者,故知是始耕時祭之也。雲甘雨者,以長物則為甘,害物則為苦。昭四年《左傳》曰:「秋無苦雨。」服虔曰:「害物之雨,民所苦。」是也。雨以甘故,故得祐助我禾稼,當以養士女也。以此事在孟春,則事最在後,時次於上,故以此結章,見後當恆然,反明此年之春已有此事,以興嗣歲亦此義也。引《周禮》者,《籥章》文也。彼注云:「祈年,求豐年也。《豳》雅、《七月》也。《七月》有『於耜舉趾,饁彼南畝』之事,歌其類也。謂之雅,以其言男女之正。鄭司農云:『田畯,古之先教田者。』《爾雅》曰:『畯,農夫也。』」以此言之,雲吹《豳》雅,謂籥吹之,故其職「掌土鼓豳籥」。杜子春云:「土鼓,以瓦為匡,以革為兩面,可擊也。」鄭司農云:「豳籥,豳,國之地竹。」玄謂「籥,豳人吹籥之聲章」。是也。祭田祖而並祭田畯者,以神農始造田法,典田大夫以其法教民,亦是先教田,其祭並及之。先言祈年於田祖,是此祭主祭田祖,末言以樂田畯,見其次及之,故異其文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旨否。箋云:曾孫,謂成王也。攘讀當為饟。饁、饟,饋也。田畯,司嗇,今之嗇夫也。喜讀為饎。饎,酒食也。成王來止,謂出觀農事也。親與後、世子行,使知稼穡之艱難也。為農人之在南畝者,設饋以勸之。司嗇至,則又加之以酒食,饟其左右從行者。成王親為嘗其饋之美否,示親之也。○饁,於輒反。畯,子峻反,本又作「峻」。後篇同。喜,毛如字,鄭為「饎」,尺志反。下篇同。攘,如羊反,鄭讀為饟,式尚反,王如字。饋,巨愧反。從,才用反。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易,治也。長畝,竟畝也。○易,以豉反,徐以赤反。   曾孫不怒,農夫克敏。敏,疾也。箋云:禾治而竟畝,成王則無所責怒,謂此農夫能自敏也。   [疏]「曾孫」至「克敏」。○毛以為,成王之時,非直為民報祭祈年,又曾孫成王亦自來止,親循畎畝,以勸稼穡也。君既勸之於上,民又勤之於下。農夫務事,遂以其婦之與子並來饋饁於彼南畝之中,家盡歡樂矣。其田畯之官典田大夫既至,見其勤勞,則喜樂其事矣。即教農夫以間暇之時攘除田之左右,辟其草萊,嘗其氣旨土地和美與否也,故使禾生易而治理長,而次列遍竟畝中,終至成善,且收而大有。曾孫成王見其如此,不有恚怒,乃謂此農夫,其田事既有工能,而且敏疾,故不怒之,以是致黍稷茂盛而年豐矣。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以為,曾孫成王之來止也,則以其己之婦與子,謂後與世子,出觀農事,使知稼穡之艱難也。又以飲食而行饋餉彼在南畝之農人,設食以勸之,使其樂事也。田畯之官至,又加之酒食之饎,以慰其典田之勤也。又饟其左右從已之行者,以賞其行途之勞,令喜於巡勸不厭也。又親為嘗其饋之美否,示親而愛之。故上下用命,農畯勸樂。餘同。○箋「曾孫」至「親之」。○正義曰:以《信南山》准之,故知「曾孫,成王」也。上言饁,下言嘗,皆飲食之事,故攘讀當為饟也。《釋詁》云:「饁、饟,饋也。」舍人曰:「饟自家之野也。」此攘字在饁、喜之下,而先言之者,以詩中未有其事,故先明之。田畯,田官,在田司主稼穡,故謂司嗇。漢世亦有此官,謂之嗇夫,故言今之嗇夫也。《郊特牲》曰:「蠟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注云:「先嗇,若神農。司嗇,若後稷。」以神農始造其田,後稷教民播種,此二人有田事之大功者也。蠟者,為田報祭,故知謂此二人。稷為人臣教稼,亦是田官,故謂之司嗇。此言田畯,乃是當時主稼之人,故以司嗇言之,與《郊特牲》名同而實異也。「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此及《大田》文與《七月》正同,故亦讀喜為饎。饎,酒食也。此為田事,而言曾孫之來,故知成王來止。謂出觀農事,曾孫來止,即言以其婦子,明曾孫自以已之婦子,故知親與後、世子行也。王之婦必是後。知子唯世子者,以將欲傳之國祚,明其教戒尢深,故知非餘子也。稼穡之艱難,《尚書·無逸》周公戒成王之辭也。此經曾孫之下而云「以其」,明以下皆曾孫之事,故云「為農人之在南畝者;設饋以勸之」,謂成王為之設也。言司嗇至則又加之以酒食,則農人之饋無酒,故雲加之也。其左右之行,雖各有糧食,王欲其勸農忘苦,從行不厭,故饟之也。王之從者,必有公卿大臣,親為嘗其饋之美否,亦所以親之也。此經毛不為傳,但毛氏於詩無破字者,與鄭不得同。王肅云:「曾孫來止,親循畎畝勸稼穡也。農夫務事,使其婦子並饁饋也。田畯之至,喜樂其事,教農以間暇攘田之左右,除其草萊,嘗其氣旨土和美與否也。」傳意當然。王肅又云:「婦人無閫外之事。」又帝王乃躬自食農人,周則力不供,不遍則為惠不普,玄說非也。孫毓云:「古者婦人無外事,送兄弟不逾閾。唯王后親桑,以勸蠶事,又不隨天子而行。成王出勸農事,何得將婦兒自隨?而雲使知稼穡之艱難,王后寧復與稼穡事者乎?此與《豳風》『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之義皆同。農人遽於其事,婦子俱饟也。田畯見其勤修,喜樂其事。又王者從官,自有常餼,非獨於南畝之中,乃饟左右,而親為之嘗,又非人君待下之義。」皆以鄭說為短,斯不然矣。此刺今思古之詩,言古人之所難行,以傷今之廢業也。首章言輕其稅斂,二章為之祈報,此章言恩澤深厚,卒章言收穫弘多。歷觀其次,粲然有敘,寧當於此甫說農人之家行饁之事?又《大田》卒章,上言曾孫,下言禋祀,並是成王之事,不當以農人婦子輒廁其間也。且言「曾孫來止」,即言「以其婦子」,則是曾孫以之也。上無農人之文,何得為農人婦子乎?既言曾孫以其婦子,則後之從行,於文自見,復何所言,而雲無事也?若王后必無外事,不當蠶於北郊。王基以親蠶決之,非無理矣。衣食,人之所資,田蠶並為急務。蠶則後之所專,故後當獨行。田則王之所勸,後從行耳。此乃外內之別,職司之義,而孫毓反言親桑不隨王,非其難矣。王者憂深思遠,以世子者生於深宮之內,長於婦人之手,故與之俱行,知稼穡之艱難,欲其重國用而愛黎民,保王業而全宗祀也。以子所親,莫過於母,使之俱觀辛勤,內相規諫,此聖賢明訓,可與日月俱縣。《豳風》「同我婦子」,事連於「舉趾」,此云「以其婦子」,文繫於「曾孫」,辭既不同,義固當異,又安得皆為農人婦子也?田畯所喜,當喜農人之勤事,文在「饁彼」之下,是則喜其饟食,非復說其勤勞,何有國史吟詠立文若是哉!王者從官,非無常餼,直以同循稼穡,共食旨甘,與夫《秦風》所謂「與子同袍」,亦復何異?而雲非待下之義乎?此饋南畝之農人,賜田畯以酒食者,天子所省,固無周遍,值其所幸,便即賜之,使天下知我王之愛農也,則莫不盡力。農人之見饟也,則人各用心。賞一勸百,可使海內從風,何必每地皆往,農人盡賚?而雲力不供、惠不普也?王基因於不遍之言,而引《周語》以此為藉田之事,謬矣。然此詩止說豐年之義,無刺廢藉之文。箋之上下言不及藉。下篇刺矜寡不能自存,其文亦同於此。豈令矜寡之人,就藉田捃拾也?又下章庾、稼,共此接連,箋稱「古之稅法」,非為藉田,明矣。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茨,積也。梁,車梁也。京,高丘也。箋云:稼,禾也,謂有稿者也。茨,屋蓋也。上古之稅法,近者納<禾匆>,遠者納粟米。庾,露積穀也。坻,水中之高地也。○茨,徐私反。庾,羊主反。坻,直基反。積如字,又子賜反。下皆同。稿,古老反。<禾匆>,作孔反。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箋云:成王見禾穀之稅,委積之多,於是求千倉以處之,萬車以載之,是言年豐收入逾前也。○委積,如字,又於偽反。年收,手又反,又如字。   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箋云:慶,賜也。年豐則勞賜,農夫益厚,既有黍稷,加以稻粱。報者為之求福,助於八蠟之神,萬壽無疆竟也。○疆,居良反。竟如字。   [疏]「曾孫」至「無疆」。○毛以為,上言曾孫之親循畎畝,此言稅獲之多。曾孫成王所稅得禾穀之稼,其積聚高大如屋茨,如車梁也。曾孫成王所稅得米粟之庾,其唯高大如渚坻,如丘京也。成王既見禾稼之積,粟庾之多,於是乃求千倉以處其庾也,乃求萬箱以載其稼也。以其收入逾前,故求倉廩車箱以載置之。喜其收穫之廣,愍念農夫之勤,故以黍稷稻粱為農夫之慶。謂黨正飲酒,加其饌食以稻粱也,非直勞而息之,又為之求福於八蠟之神,而報我農夫以大大之福,使之得萬年之壽,無有疆境。今幽王不能然,故刺之也。二「斯」皆為語助。○鄭唯以介為助。餘同。○傳「茨積」至「高丘」。○正義曰:墨子稱茅茨不剪,謂以茅覆屋,故箋以茨為屋蓋。傳言茨積,非訓茨為積也,言其積聚高大如屋茨耳。其意與箋同也。《孟子》「十二月車梁成」,梁謂水上橫橋。橋有廣狹,得容車渡,則高廣者也,故以比禾積。《釋丘》云:「絕高為之京。」是「京,高丘」也。○箋「稼禾」至「高地」。○正義曰:庾是平地委粟,而與稼相對,則知稼有稿草矣。故云「稼,禾稼,謂有稿者也」。此言曾孫所有,則是稅而得之。而有庾、稼二種,明是稅有兩法。故言古之稅法,近者納總,謂並禾稼納之;遠者納粟米,謂路遠者唯納粟,又遠者唯納米。以運輸為難,故輕之也。此文稼、庾相對,面下言千倉、萬箱,是箱以載稼,倉以納庾,故知「庾,露地積穀也」。《釋水》云:「水中可居者曰洲,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是水中之高地也。此言禾庾,當在畿內。若畿外,則採取美物以當邦賦,不入穀矣。畿內雖用貢法,亦校其歲以為率。依稅法,近郊十一,遠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無過十二。以禾及米貢入於王。《掌客》有芻薪倍禾之言,是明周法有禾稼之稅矣。《禹貢》有納銍、納秸,周之有無,無以言也。依《禹貢》云:「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注云:「甸服者,堯制賦其田使入穀。禹弼其外,百里者賦入總,謂入刈禾也;二百里銍,銍,斷去稿也;三百里秸,秸又去穎也;四百里入粟;五百里入米者,遠彌輕也。甸服之制,本自納總。禹為之差,使百里者從之耳。以此言之,有輕遠之法,故為近者納總,遠者粟米。既無銍、秸之文,不知遠近以何為差也。若然,後世之役宜繁於上代。周止千里納穀。唐、虞則弼其外五百里,為方二千里,是方千里者四納穀。多於周者,唐、虞萬國,諸侯歲朝,其用或費於後代,故納穀多也。又《鄭志》答趙商云:「畿內四百國。」則周郊內亦封諸侯矣。於周法十國而入其一於天子,然則雖千里者四其稅,猶少於周,故使方二千里入粟米。世代不同,故異法也。○箋「年豐」至「疆竟」。○正義曰:《特牲》、《少牢》之祭皆無稻粱,此特言黍稷稻粱,故知勞賜農夫加以稻粱也。報者,自神之辭,明求神而得報。為農夫之求神,唯蠟祭耳,故云「為之求助於八蠟之神」。以祭有屍祝,故云「萬壽無疆竟」,為得福之辭,與三章互相成也。蠟在息農夫前,而後言之者,以祭者雖在前,而福慶是將來之事,故後言之,以結篇也。定本「疆境」字作「境」。   《甫田》四章,章十句。   《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幽王之時,政煩賦重,而不務農事,蟲災害穀,風雨不時,萬民饑饉,矜寡無所取活,故時臣思古以刺之。○矜,古頑反。注皆同。字或作「鰥」。   [疏]「《大田》四章,上二章章八句,下二章章九句」至「自存焉」。○正義曰:四章皆陳古善,反以刺王之辭。經唯言寡婦,序並言矜者,以無妻為矜,無夫為寡,皆天民之窮,故連言之。由此而言孤獨老疾,亦矜寡之類,其文可以兼之矣。○箋「幽王」至「刺之」。○正義曰:箋亦以序省略,反取經意以明之。經從首章盡二章上三句,言成王教民治田,百穀茂盛,止役順時,秀實成好,反明幽王之時,政煩賦重,而不務農事也。二章下五句,言時無蟲災,反明幽王之時,蟲災害穀也。三章上四句,言雲雨安舒,反明幽王之時,風雨不時也。三章下五句,言收刈有餘,寡婦獲利,是下民豐盈,矜寡得濟,反明幽王之時,萬民饑饉,矜寡無所取活也。詩皆公卿國史所作,故雲時臣思古以刺之。序不言思古者,《楚茨》至此,文指相類,承上篇而略之也。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箋云:大田,謂地肥美,可墾耕,多為稼,可以授民者也。將稼者,必先相地之宜,而擇其種。季冬,命民出五種,計耦耕事,脩耒耜,具田器,此之謂戒,是既備矣。至孟春,土長冒橛,陳根可拔而事之。○種,章勇反。此注及下注「擇種」並同。墾,苦狠反。相,息亮反。長,張丈反。冒,莫報反。橛,其月反。以我覃耜,俶載南畝。覃,利也。箋云:俶讀為熾。載讀為菑栗之菑。時至,民以其利耜,熾菑發所受之地,趨農急也。田一歲曰菑。○覃,以冉反,徐以廉反。俶、載,眾家並如字。俶音尺叔反,始也。載,事也。鄭讀為熾、菑。熾音尺志反。菑音緇。栗音列,鄭注《周禮》云:「讀如裂繻之裂。」播厥百穀,既庭且碩,曾孫是若。庭,直也。箋云:碩,大。若,順也。民既熾菑,則種其眾穀。眾穀生,盡條直茂大。成王於是則止力役,以順民事,不奪其時。   [疏]「大田」至「是若」。○毛以為,古者成王之時,有大肥美之田可墾耕矣,又多為稼而以授民也。民已受地,相地求種,既已擇其種矣。時王者,又號令下民豫具田器,既已戒敕之矣。此受地擇種,戒敕具器,既巳周備矣。至孟春之月,乃耕而事之矣。用我覃然之利耜,始設事於南畝而耕之,以種其百種之眾穀。其穀之生,盡條直且又長而茂大。民既勤力,已專其務,曾孫成王於是止力役以順民,不奪其時,令民得盡力於田。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唯用利耜熾菑,耕發其南畝所受之田為異。餘同。○箋「大田」至「事之」。○正義曰:知大田非天下田者,以文連「多稼」,又云「既種既戒」,皆謂田中之事,不得為天下之田,故以為肥美之大田,可墾耕者也。舉肥美以與民,則自然為天下田矣。地自山陵、林麓、川澤、溝瀆、城郭、宮室、塗巷,其外皆可墾耕作者,舉其年豐,明田多,故雲大田。地之肥美者,謂可墾耕者,皆肥美也。言多為稼,可授民者,以此方陳擇種豫戒,是本之於初所授受之辭。其實此地先在民矣。言多為稼者,《地官·司稼》注云「種穀曰稼,如嫁女有所生」,《草人》「掌土化之法」,《稻人》「掌稼下地」,《秋官·薙氏》「掌殺草」,《月令》云「燒薙行水」,皆是為稼也。為稼,謂多為此等之稼。以糞美其地,故雲多稼。若其不然,鄭則不宜言為也。此當在授民之後,民自稼之。言多為稼乃授民者,疾今之田萊多荒,而本之初授不廢,授民而稼之,或公家令民稼之而後授,故薙氏掌之也。又雲將稼者,謂將稼種之,與多為稼者別也。以別起此文,明多為稼者,故非稼種矣。以下經始說耕事,則此未得下種,故知既種為相地之宜,而擇其種也。《月令》云:「善相丘陵土地所宜,五穀所殖。」《司稼》云:「掌巡邦野之稼,而辨其穜稑之種與其所宜。」注云:「知種所宜之地。」《草人》云:「物地相其宜而為之種。」即分地之利是也。以既知地所宜種,故引《月令》,並雲出五穀為之種也。計耦事者,以耕必二耜相對,共發一尺之地,故計而耦之也。耒耜之具,別言田器,則耘耨所用,故彼注云:「鎡箕之屬。」命民即是戒之,故云「此之謂戒」也。既備者,辭總上事,故云「是故備矣」。此在往年,至春始用,雲乃者,緩辭也。孟春,土長昌橛,陳根可拔。《月令》注引此言「農書曰」,則此出於農書也。《漢書·藝文志》農書有九家,不知出誰書也。以冬土定,故稼橛於地,與地平。孟春土氣升長,而昌覆於橛,則舊陳之根可拔,於是乃耕,故雲而事之。○傳「覃,利也」。○正義曰:《良耜》云「畟畟」,《載芟》云「有略」,與此「覃」皆連耜言之,明為耜之利意,故云「覃,利也」。傳不解「俶載」之文,以毛不破字,必不與鄭同。王肅以俶為始,載為事,言「用我之利耜,始發事於南畝」。○箋「俶讀」至「曰菑」。○正義曰:此及《載芟》、《良耜》皆於耜之下言「俶載南畝」,是俶載者,用耜於地之事,故知當為熾菑,謂耜之熾而入地,以菑殺其草,故《方言》「入地曰熾,反草曰菑」也。連言「菑栗之菑」者,《弓人》云:「凡鋸幹之道,菑栗不迆,則弓不發。」注云:「玄謂栗讀如裂繻之裂。」彼鋸弓幹,以鋸菑而裂之,猶耕者以耜菑而發之,義理既同,故讀從其文以見之也。上云「乃事」,是豫以待時之言,故云「時至」,以為相連文次也。「田一歲曰菑」,《釋地》文。郭璞曰:「今江東呼初耕地反草為菑。」則是入地殺草之名,故引為證也。○箋「民既」至「其時」。○正義曰:《論語》云「長沮、桀溺耦而耕」,即云「耰而不輟」。注云:「耰,覆種也。」是古者未解牛耕,人耕即下種,故云「民既熾菑,則種其眾穀」,此「既庭」及下章「既方」之等,皆論天下之田,宜為普遍之辭,故皆以既為盡,言「穀生,盡條直茂大」也。《月令》云:「毋聚大眾,毋作大事,以妨農事。」是止刀役以順民事,不奪其時。   既方既皂,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實未堅者曰皂。琅,童梁也。莠,似苗也。箋云:方,房也,謂孚甲始生而未合時也。盡生房矣,盡成實矣,盡堅熟矣,盡齊好矣,而無稂莠,擇種之善,民力之專,時氣之和所致之。○皂,才老反。稂音郎,又音梁,童梁,草也,《說文》作「□」,云「稂」或字也。禾粟之莠,生而不成者,謂之童□也。莠,餘久反。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稚。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箋云:此四蟲者,恆害我田中之稚禾,故明君以正已而去之。○去,起呂反。注同。螟,莫庭反。螣字亦作「」,徒得反,《說文》作「<蟲貣>」。蟊,本又作「蛑」,莫侯反。《爾雅》云:「隨所食為名。」郭云:「皆蝗類也。」稚音稚。下同。   田祖有神,秉畀炎火。炎火,盛陽也。箋云:螟螣之屬,盛陽氣嬴則生之。今明君為政,田祖之神不受此害,持之付與炎火,使自消亡。○秉如字。執,持也,《韓詩》作「卜」。卜,報也。畀,必二反,與也。炎,於沾反,沈於凡反。嬴音盈。   [疏]「既方」至「炎火」。○正義曰:上言穀生茂大,此言秀實之好。雲眾穀既秀穗,上巳有孚甲,盡生房矣。稍復結粒,盡成實矣。粒又稍成,盡堅熟矣。並無死傷,盡齊好矣。不有童梁之稂,不有似苗之莠,是其五穀大成也。所以得然者,由其明王能自正己,去其食心葉之螟,及食根節之蟊賊,無害我田中之稚禾者,由此而皆得大成也。明所以能去四蟲者,以其明君為政,德當靈祇,故云「田祖有神」,不受此等之害,持於炎火,使自消亡。今王不能然,故刺之。○傳「實未」至「似苗」。○正義曰:以此章承上苗長之後,皆論秀實之事。皂音為造,訓為成也。文在「堅」上,皂成而未堅,故云「實未堅曰皂」也。「稂,童梁」,《釋草》文。舍人曰:「稂一名童梁。」郭璞曰:「似莠是也。《仲虺之誥》曰:『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秕似粟,莠似苗也。」○箋「方房」至「致之」。○正義曰:皂是未堅,方文又在皂上,初秀始欲結實之時,故云「方,房也,謂孚甲始生而未合時也」。謂米外之房者,言其孚甲,米生於中,若人之房舍然也。孚者,米外之粟皮,故秠者一孚二米,言一皮之內有兩米也。甲者,以在米外,若鎧甲之在人表,其種於地,則開甲始生,故《月令》孟春云「其日甲乙」,注云:「物之孚甲始生,謂開此孚甲生出也。」禾既有穗,即生孚甲,故云「盡生房矣」。房生既成,則有米實,故云「盡成實矣」。既已有實,稍向熟成,故云「盡堅熟矣」。眾穗皆熟,故云「盡齊好矣」。稂莠苗既似禾,實亦類粟,若擇種去其細粒,鋤禾除其非類,則無復稂莠,亦由時氣之和使然。○傳「食心」至「曰賊」。○正義曰:皆《釋蟲》文。李巡云:「食禾心為螟,言其奸冥冥難知也。食禾葉者,言假貸無厭,故曰<蟲貣>也。食禾節,言貪很,故曰賊也。食禾根者,言其稅取萬民財貨,故雲蟊也。孫炎曰:「皆政貪所致,因以為名也。」郭璞曰:「分別蟲啖禾所在之名耳。」<蟲貣>與螣,蟊與,古今字耳。郭璞直以蟲食所在為名,而李巡孫炎並因託惡政,則災由政起,雖食所在為名,而所在之名緣政所致,理為兼通也。陸機《疏》云:「螟似子方而頭不赤。螣,蝗也。賊似桃李中蠹蟲,赤頭身長而細耳。或說云:『蟊,螻蛄也。食苗根,為人患。』許慎云:『吏犯法則生螟。乞貸則生螣。』舊說螟螣蟊賊一穗蟲也,如言寇賊奸宄,內外言之耳。故犍為文學曰:『此四種蟲皆蝗也。』實不同,故分別釋之。」○箋「此四」至「去之」。○正義曰:以特言田稚,故云「恆害我田中之稚禾」。蟲災之盛,稙者亦食,以稚者偏甚,故舉以言之。以其由政而然,故云「明君正己而去之」。○傳「炎火,盛陽」。○正義曰:以言炎火,恐其是火之實,故云「盛陽也」。陽而稱火者,以南方為火,炎為甚之,故云「盛陽也」。知非實火者,以四者所謂昆蟲,得陰而藏,得陽而生,故箋云「盛陽氣嬴則生之」,義無取於火之實,故為盛陽也。○箋「螟螣」至「消亡」。○正義曰:解本言炎火之意。以螟螣之屬四者,盛陽氣嬴則生之,以得陽而生,故陽盛而為害。《月令》:「仲夏行春令,百螣時起。」是陽行而生,陽盛則蟲起,消之則付於所生之本。今明君為政,田祖之神不受此害,故持之付於炎火,使自消亡也。田祖所以受者,以害由政起。今明君為政,害無由作,故雲田祖不受四蟲之害。若政能消之,則本無可受,而雲田祖不受者,以田祖主田之神,託而言耳。   有渰萋萋,興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渰,雲興貌。萋萋,雲行貌。祈祈,徐也。箋云:古者陰陽和,風雨時,其來祈祈然而不暴疾。其民之心,先公後私,令天主雨於公田,因及私田爾。此言民怙君德,蒙其餘惠。○渰,本又作「弇」,於檢反。《漢書》作「黤」。萋,七西反。興雨如字,本或作「興雲」非也。祈,巨移反。雨我,於付反。注內「主雨」同。一本「主」作「注」,雨如字。   彼有不獲稚,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秉,把也。箋云:成王之時,百穀既多,種同齊孰,收刈促遽,力皆不足,而有不獲不斂,遺秉滯穗,故聽矜寡取之以為利。○獲,戶郭反。斂穧,上力檢反,下才計反,又子計反。穧,獲也。穗音遂。把,巴馬反。矜音鰥。   [疏]「有渰」至「之利」。○正義曰:言太平之時,有渰然既起,萋萋然行者,雨之雲也。此雲既行,乃起其雨澤,祁祁然安徐而落,不暴疾也。民見雲行雨降,歸之於君,雲此雨本主為雨我公田耳,因遂及我之私田。雖作者廣見太平之時,民心先公之義,要雨無不遍,天澤以時,故得五穀大成。由此民所收刈,力皆不足,而令彼處有不獲刈之稚禾,此處有不收斂之穧束,又彼處有遺餘之秉把,此處有滯漏之禾穗。此皆主不暇取,維是寡婦之所利。言捃拾取之,以自利己。今王不能然,使矜寡無所資,故刺之。定本、《集注》「穧」作「積」。○傳「渰雲興貌」,定本、《集注》云「渰陰雲貌」。○正義曰:既言有渰,即雲興雨,雨出於雲,故知「渰,雲興貌」。雲既興而後行。萋萋在渰之下,故知雲行貌。雲行然後雨落,故萋萋之下言興雨也。祁祁,徐貌,謂徐緩而降,故箋云「不暴疾」也。經「興雨」或作「興雲」,誤也。定本作「興雨」。○箋「成王」至「為利」。○正義曰:穧者,禾之鋪而未束者。秉,刈禾之把也。《聘禮》曰:「四秉曰筥。」注云:「此秉謂刈禾盈手之秉。筥,穧名也。若今萊易之間刈稻,聚把有名為筥者,即引此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斂穧』,是也。彼注言此秉者,以對米秉為異,故《掌客》注云:「米禾之秉筥,字同數異。禾之秉,手把耳。筥謂一穧。」然則禾之秉,一把耳。米之秉,十六斛。禾之筥,四把耳。米之筥,則五斗。是有對,故言此以別之。《王制》及《書傳》皆雲矜寡孤獨,天民之窮而無告者,皆有常餼。《地官·遺人》:「門關之委積,以養老孤。」則官自有餼,而須捃拾者,以豐年,矜寡捃拾,足能自活。王者恐其不濟,或力不堪事,乃餼之。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箋云:喜讀為饎。饎,酒食也。成王出觀農事,饋食耕者,以勸之也。司嗇至,則又加之以酒食勞倦之爾。○饋食,音嗣。勞,力報反。   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騂,牛也。黑,羊、豕也。箋云:成王之來,則又禋祀四方之神,祈報焉。陽祀用騂牲,陰祀用黝牲。○禋音因。享,許兩反,徐又許亮反。黝,伊糾反,黑也。   [疏]「曾孫」至「景福」。毛以為,曾孫成王之身自來止,親循畎畝,以觀稼穡也。時耕者皆以其婦之與子,同饁彼農人於南畝之中。田畯之官至,喜樂其事,以勸慕能勤,故得成獲。故成王之來,乃於四方之神則禋敬而絜祀焉。其祀之也,以其騂赤之牛、黑之羊豕、與其黍稷之粢盛,用此以獻,以祀四方之神,為神歆饗,而報以大大之福,所以常得年豐。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以為,曾孫來止,則以其婦之與子出共觀之,又設食饁彼南畝之農人以勸之,其田畯又加之以酒食勞之,故上下樂業,穀得以成也。曾孫之來,則又於四方之神而往禋祀焉。所祀者,以其牲或赤或黑,與其黍稷之粢盛,以獻以祀四方之神。神饗之,而報以祐助與大福。○傳「騂,牛。黑,羊、豕」。○正義曰:毛以諸言騂者皆牛,故云「騂,赤牛也」。定本、《集注》騂下無「赤」字,是也。上篇云「以社以方」,而方社連文,則方與社稷同用大牢,故以黑為羊、豕,通牛為三牲也。目上篇言,「犧羊」,是方有羊,明不特牛,故為大牢。牢中色而色不同者,毛意綯以此四方既非望祀,又非五方之帝,故用是牲,所以無方色之別。○箋「成王」至「黝牲」。○正義曰:此以田事為主,成王出觀民事,因即祭祀,故雲成王之來,則又禋祀四方之神,祈報焉。對出觀為文也。此出觀之祭,則祭當在秋,祈報並言者,言其報以成而祈後年也。「陽祀用騂牲,陰祀用黝牲」,《地官·牧人》文也。彼注云:「陽祀南郊及宗廟,陰祀北郊及社稷。」非四方之神,而引以解此者,以毛分騂、黑為三牲。鄭以騂、黑為二色,故引《牧人》騂、黝以明騂、黑為別方之牲耳,非謂四方之祭在陽祀、陰祀之中也。知方祀各以其方色牲者,《大宗伯》云:「青圭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玄璜禮北方,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注云:「以為禮五天帝,人帝而句芒等食焉。」是五官之神,其牲各從其方色,則宜五色。獨言騂、黑者,略舉二方以韻句耳,故易傳。《大宗伯職》祀天乃稱禋。五祀在血祭之中,而言禋者,此五官之神有配天之時,配天則禋祀。此祭雖不配天,以其嘗為禋祀,故亦以禋言之。五祀在血祭之中,則用太牢矣,故上篇云「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是方祭有羊。孫毓以為,方用特牲,非禮意也。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四 十四之二  卷十四 十四之二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疏]「《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至「罰惡焉」。○正義曰:作《瞻彼洛矣》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不能爵命賞罰,故思古之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以刺今之不能也。爵命即賞善之事,但爵命之外,猶別有賞賜,故敘分之。經三章,皆言爵命賞善之事。既能有賞,必當有罰,故連言罰惡耳,於經無所當也。此及《裳裳者華》、《桑扈》、《鴛鴦》亦是思古以刺今,但與上四篇文勢不類,故敘於起發不同耳。上篇每言曾孫,則所思為成王。此等不言曾孫,不知思何時也,故直雲古明王,不指斥之。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興也。洛,宗周溉浸水也。泱泱,深廣貌。箋云:瞻,視也。我視彼洛水,灌溉以時,其澤浸潤,以成嘉穀。興者,喻古明王恩澤加於天下,爵命賞賜,以成賢者。○泱,於良反。溉,古愛反。浸,子鴆反。灌,古亂反。君子至止,福祿如茨。箋云:君子至止者,謂來受爵命者也。爵命為福,賞賜為祿。茨,屋蓋也。如屋蓋,喻多也。   韎韐有奭,以作六師。韎韐者,茅蒐染韋也。一入曰韎韐,所以代□也。天子六軍。箋云:此諸侯世子也。除三年之喪,服士服而來,未遇爵命之時,時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賢,任為軍將,使代卿士將六軍而出。韎者,茅蒐染也。茅蒐,韎聲也。韐,祭服之□,合韋為之。其服爵弁服,p才衣纁裳也。○韎音昧,又亡界反。韐音閤,又古洽反。奭,許力反,赤貌。茅如字。蒐,所留反。□音畢。任音壬。將,子匠反。下同。p才音緇。纁,許雲反。   [疏]「瞻彼」至「六師」。○正義曰:言我視彼宗周之洛水矣,維此洛水則泱泱然深而廣大,能灌溉以時,浸潤以成嘉穀。以喻我視彼古昔之明王矣,維此明王,則仁而寬愛,能爵賞以理,賜命以成賢者,是王恩之深厚也。故君子諸侯之至止,來見於王,則王爵命之以福,又賞賜之以祿。其聚積多大,如屋蓋之茨也。又言諸侯世子,初除父喪,服士服來至京師,正值有征伐之事。王以其賢,命代卿士之任,服韎韐之□,有奭然而赤,以作六師之將。其賢如是,故得福祿也。今王不能爵賞諸侯之賢者,故舉以刺之。○傳「洛,宗周溉浸水」。○正義曰:宗周,鎬京也。《夏官·職方氏》:「正西曰雍州,其浸渭洛。」是洛為宗周之浸水也。《禹貢》云:「漆沮既從。」孔安國云:「漆沮一名洛水。洛水則漆沮是也,與東都伊洛別矣。」○箋「君子」至「喻多」。○正義曰:上以水喻明王,故知至止為來至。明王之所受,爵命也。凡言福者,大慶之辭。祿者,吉祉之謂。善事皆是,不必一定以此所思者,止思爵命賞賜耳,故言爵命為福,賞賜為祿,於此經對文為然,於他書散則通矣。福祿非聚積之物,而云「如茨」,故云「如屋蓋,以喻多也」。○傳「韎韐」至「六軍」。○正義曰:韎韐者,衣服之名。奭者,赤貌。傳解言奭之由,以其用茅蒐之草染之,其草色赤故也。一入曰韎韐,所以代□者,案《爾雅》云:「一染謂之縓,再染謂之赬,三染謂之纁。」此曰韎韐,即一入曰韎韐,是縓也。定本云「一入曰韎韐」,是以他服謂之□,祭服則謂之韎韐,以此韎韐代他服之□。大夫以上,祭服謂之□。士無□名,謂之韎韐。士言韎韐,亦猶大夫以上之言□也。若然,《玉藻》云:「一命縕□黝珩。」注云:「侯伯之士一命。」則士亦名□矣。言韎韐者,彼注亦云:「子男大夫一命。」則一命縕□。以子男大夫為文,故言□耳。其實士正名韎韐。《士冠禮》「爵弁服韎韐」,不言□,是也。天子六軍,《夏官·序》文。○箋「此諸侯」至「纁裳」。○正義曰:以序言爵命諸侯,故知此謂諸侯世子也。若在三年喪中,則凶服不得有韎韐耳。若已爵命,則當服諸侯之赤□,不得服士服,故知除三年之喪,服士服而來也。《王制》云:「諸侯之世子未賜爵,視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國。」此文言韎韐,故知諸侯世子未賜爵命,服士服也。若然,《春官·典命》云:「凡諸侯之適子,誓於天子,攝其君,則下其君之禮一等。未誓,則以皮帛繼子男。」此以代父君國,反服士服者。《周禮》之文,謂父在代父行禮,故有執圭璧皮帛之禮。未誓尚比卿。今此雖巳除父喪,非代父行禮,不得復繼於父,又不敢自成為君,故服士服也。世子雖服士服,待之同於正君。《雜記》云:「君薨,太子號稱子,待猶君也。」彼注謂未逾年者尚然,況除服後乎!待之固如成君,何但下一等而已。此詩大意,皆言諸侯世子受王爵命,今服士服,故知是未遇爵命。又雲作六師,故知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賢,任為軍將,使代卿士將六軍而出也。以軍將命卿,故知代卿士也。天子六軍,一卿將一軍。言將六軍而出者,舉六軍見天子之法,其實六軍之中將一軍耳。將軍之時,猶未得命,由是仍服韎韐也。《春秋》之義,諸侯逾年即位,天子賜之以命圭,則天子遣使就國賜之矣。文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是其事也。此言除三年之喪,自來受賜命者,天子命諸侯之禮亡,亦無明文。《春秋》之義,言逾年賜命者,說者致之,非傳辭也。春秋之世,魯文公、晉惠公即位而賜之。魯成公八年乃賜之。齊靈公,天子將昏於齊始賜之。衛襄、魯桓,則既薨乃賜之。是賜命時節無定限也。由此而言,蓋逾年賜命是其正。其不得命,則除喪自見天子。此是逾年未得命者,故自來也。傳言「韎韐,茅蒐染」,故解之云:「茅蒐,韎韐聲也。」言古人之道茅蒐,其聲如韎韐,故名此衣為韎韐也。《士冠禮》注云:「韎韐者,縕□而黝珩,合韋為之。士染以茅蒐,因以名焉。今齊人名蒨為韎韐。」又《駁異義》云:「韎,草名。齊、魯之間言韎韐聲如茅蒐,字當作<革未>。陳留人謂之蒨。」是古人謂蒨為茅蒐,讀茅蒐其聲為韎韐,故云「茅蒐,韎韐聲也」。又解代□之意,士朝服謂之□,祭服謂之韎韐。《駁異義》云:「有韎韐無□,有□無韎韐。是韎韐必代□也。其體合韋為之。」此韎韐是蔽膝之衣耳。《士冠禮》陳服於房中云:「爵弁服:纁裳,p才衣,緇帶,韎韐。」是韎韐配爵弁服也。彼注云:「爵弁者,冕之次也。其色赤而微黑,如雀頭然。其布三十升。纁裳,淺絳裳也。p才衣,絲衣。朝服皆用布,唯冕與爵弁服用絲耳。先裳後衣,欲令下近緇。」明衣與帶同色,此引之,以衣在裳上,故先雲p才衣耳。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鞞,容刀鞞也。琫,上飾。珌,下飾也。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璗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鏐珌,士琫而珌。箋云:此人世子之賢者也,既受爵命賞賜,而加賜容刀有飾,顯其能制斷。○鞞,字或作「玭」,補頂反,《說文》云:「刀室也。」琫字又作「<革奉>」,必孔反,佩刀削上飾。珌字又作「<王畢>」,賓一反,佩刀下飾。珧音遙,以蜃者謂之珧。璗,徒黨反,字又作「瑒」,音同,《爾雅》云:「黃金謂之璗。」璆音虯,又巨漻反,又舊周反,玉也,沈舉彪反,又與彪反,又張疇反。鐐音遼,《爾雅》云:「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鐐。」徐、何盧到反,又力吊反,本又作「鐐」,亦音遼,又力小反,《說文》云:「玉也。」字書力召反。鏐,力幽反,又力幼反,沈又力虯反,黃金之美者。郭云:「紫磨金。」,力計反,《說文》云:「蜃屬。」斷,丁亂反。   君子萬年,保其家室。箋云:德如是,則能長安,其家室親。家室親,安之尤難,安則無篡殺之禍也。○篡,初患反。殺,本亦作「弒」,同音試。   [疏]「君子」至「家室」。○正義曰:言明王既有恩澤,能爵命諸侯,故君子諸侯至止於王之所。王既爵命之,又加賜以容飾之刀,有鞞以盛之,其□則有琫及其珌之飾,賜之以顯其能制斷也。君子諸侯為王所賜之,以其德如是,則能萬年而長安,其家室無危亡之禍矣。今王不能爵賞諸侯,故刺之。○傳「鞞□」至「珌」。○正義曰:古之言鞞,猶今之言鞘。《內則》注「遰刀鞞」,是也。以《公劉》云「鞞琫容刀」,故知「鞞,容刀鞞也」。又容者容飾,此「琫有珌」即容飾也。「琫,上飾」,於鞞之形飾有上下耳。其名為琫、珌之義則未聞。《公劉》傳曰:「琫,上飾。鞞,下飾」者,以彼無珌文,因琫為在上之飾,下則指鞞之體,故言「鞞,下飾」也。傳因琫、珌歷道尊卑,所用似有成文,未知出何書也。天子諸侯琫、珌異物,大夫士則同言,尊卑之差也。天子玉琫、玉是物之至貴者也。《釋器》說弓之飾曰:「以蜃者謂之珧。」郭璞曰:「珧似蚌。」《說文》云:「珧,蜃甲所以飾物也。」《釋器》又云:「黃金謂之璗。其美者謂之鏐。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鐐。」郭璞曰:「此皆道金銀之別名,及其美者也。鏐即紫磨金也。」《說文》云「蜃屬」,而不及於蜃,故天子用蜃,士用也。定本及《集注》皆以諸侯珌璆,字從玉,又以大夫鏐珌,恐非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箋云:此人世子之能繼世位者也。其爵命賞賜,盡與其先君受命者同而已,無所加也。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祿。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焉。古者,古昔明王時也。小人,斥今幽王也。○諂,敕檢反   [疏]「《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至「之世焉」。○正義曰:作《裳裳者華》詩者,刺幽王也。以其古之仕於朝者,皆得世襲其祿。今用小人。幽王在於天子之位,則有讒佞諂諛之人並進於朝,既為佞以蔽之王,又進讒以害賢,而王信受之,棄去賢者之胤類,絕滅功臣之世嗣,故時臣思古以刺之也。此言「古之仕者世祿」,及《文王》曰「凡周之士,不顯亦世」,皆謂仕宦於朝者。朝者,在官之總名,公卿大夫皆是也。經言「乘其四駱」,則仕者得乘四馬矣。禮,士乘兩馬,則此詩所言不及士也。古者,有世祿復有世位。世祿者,直食其先人之祿而不居其位。不賢尚當然,子若復賢,則居父位矣。三章箋云:「守我先人之祿位。」並位言之,見此意也。類謂種類,世謂繼世。「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其理一也。由其賢而得有功,以舉類而當嗣世,義不異矣。但指人身而稱賢者,據祿位而言功臣耳。經四章,皆言思見明王,以免讒諂並進,令己棄絕之事也。○箋「古者」至「幽王」。○正義曰:諸言在位者,多謂臣在於位。此小人在位,文對古者明王,則在位謂幽王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興也。裳裳,猶堂堂也。湑,盛貌。箋云:興者,華堂堂於上,喻君也。葉湑然於下,喻臣也。明王賢臣,以德相承而治道興,則讒諂遠矣。○湑,思敘反。治,直吏反。遠,於萬反,又如字。   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箋云:覯,見也。之子,是子也,謂古之明王也。言我得見古之明王,則我心所憂,寫而去矣。我心所憂既寫,是則君臣相與,聲譽常處也。憂者,憂讒諂並進。○覯,古豆反。   [疏]「裳裳」至「處兮」。○正義曰:詩人遇讒絕世,傷今思古。言彼堂堂然光明者華也,在於上。又葉湑然而茂盛兮,在於下。華葉相與,共成榮茂。以興顯著者,君也,在於上。美德者,臣也,佐於下。君臣相承,共興國治。古之明王,政治如此。我得見古之是子之明王,則我心所憂讒諂之事,寫除而去兮。我心之憂既已寫兮,則仕於彼朝,君臣相得,是以有聲譽之美而處之兮。言常處此聲譽之美。兮已由讒見絕,故憂而思之,以刺今也。○傳「裳裳」至「盛貌」。○正義曰:以華狀顯見,故言猶堂堂也。此葉興臣德盛,故湑為盛貌。「有杕之杜」,刺不親宗族,故傳以「湑」為「枝葉不相比也」。○箋「興者」至「遠矣」。○正義曰:讒諂並進,由君受之。三章皆言華,故以華喻君也。華既喻君,而復有葉,故以喻臣。言君之須臣為輔,猶華之須葉以盛,故下章無葉,以喻無臣也。華葉之在於枝,高下同耳。言華上、葉下者,因文之上下以喻君臣上下耳。   裳裳者華,芸其黃矣。芸,黃盛也。箋云:華芸然而黃,興明王德之盛也。不言葉,微見無賢臣也。○芸音雲,徐音運。見,賢遍反。   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箋云:章,禮文也。言我得見古之明王,雖無賢臣,猶能使其政有禮文法度。政有禮文法度,是則我有慶賜之榮也。   [疏]「裳裳」至「有慶矣」。○正義曰:既思君臣並賢而不得,又思君明而無賢臣者。言彼堂堂然光明者華也,此華乃芸然而其色黃而盛矣。以興顯著者君也,此君其德彰而明矣。華盛而不言其葉,見君明而其臣不賢。我得見是子明王,雖無賢臣,猶能使其政有禮文法度之章也。維其政有禮文法度之章,則能進用有德,是以於我有慶賜之榮矣,我所以欲得見之也。○傳「芸,黃盛」。○正義曰:芸是黃盛之狀,故箋云「華芸然而黃」也。此華赤以黃為盛,謂草木之有黃華者也。若之華紫赤而繁,黃則衰矣,與此不同也。○箋「華芸」至「賢臣」。○正義曰:類上章有葉而此無,故云「而不言葉者,微見無賢臣也」。微謂不明言而理見,是其微也。   裳裳者華,或黃或白。箋云:華或有黃者,或有白者,興明王之德,時有駁而不純。○駁,邦角反。   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言世祿也。箋云:我得見明王德之駁者,雖無慶譽,猶能免於讒諂之害,守我先人之祿位,乘其四駱之馬,六轡沃若然。○駱音洛。沃若,如字,徐於縛反。   [疏]「箋華或」至「不純」。○正義曰:喻取其象既以黃色,興明王德純,故以異色喻其不純。或有黃者,或有白者,華自有雜色與純者,二章各舉以喻,非此華本黃而變白,又非白即衰也。華一時而黃白雜色,以興明王亦一時而善惡不純,非先盛而後衰為不純也。故言時有駮而不純者,言時有善多而惡少,非善惡半也。若惡與善等,則是闇君,不得為明王矣。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左,陽道,朝祀之事。右,陰道,喪戎之事。箋云:君子,斥其先人也。多才多藝,有禮於朝,有功於國。○朝,直遙反。下及下篇同。   維其有之,是以似之。似,嗣也。箋云:維我先人,有是二德,故先王使之世祿,子孫嗣之。今遇讒諂並進,而見棄絕也。   [疏]「左之」至「似之」。○正義曰:詩人既思明王,又陳已所以宜嗣之意也。言「左之左之」,左,陽道,朝祀之事,我先人君子則宜而行之。「右之右之」,右,陰道,喪戎之事,我先人君子則能有而曉之。此二德者,我先人維其並能有之,是以先王使其子孫嗣之。今遇讒見絕,故思古明王也。左,陽道,嘉慶之事,故言宜之。右,陰道,為憂凶之事,不得言宜,故變言有之。二者皆君子之所能,故下經裛言有之,明二者皆有也。○傳「左陽」至「之事」。○正義曰:以天下之事多矣,大總不過吉凶,故舉左右以目之。左,陽道,謂嘉慶之事。朝者,人所樂;祀者,吉之大,故為陽也。右,陰道,謂憂凶之事。喪者,人所哀;戎者,有所殺,故為陰也。以能事弘多,故皆重言以見眾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動無禮文,舉事而不用先王禮法威儀也。○桑扈,音戶。桑扈,竊脂鳥也。《說文》「扈」作「雇」。   [疏]「《桑扈》四章,章四句」至「禮文焉」。○正義曰:以其時君臣上下,升降舉動皆無先王禮法威儀之文焉,故陳當有禮文以刺之,即上二章上二句是也。三章言其君為百辟所法而受福。卒章言臣能燕飲得禮而不傲慢。皆是君臣禮文之事,故總之。此與《賓之初筵序》皆言君臣上下,以君臣即有上下之禮,故並言以見義。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興也。鶯然有文章。箋云:交交,猶佼佼,飛往來貌。桑扈,竊脂也。興者,竊脂飛而往來有文章,人觀視而愛之。喻君臣以禮法威儀升降於朝廷,則天下亦觀視而仰樂之。○鶯,於耕反。佼,交卯反。   君子樂胥,受天之祜。胥,皆也。箋云:胥,有才知之名也。祜,福也。王者樂臣下有才知文章,則賢人在位,庶官不曠,政和而民安,天予之以福祿。○胥,毛如字,鄭、徐思敘反。祜音戶。知音智。下同。   [疏]「交交」至「之祜」。○毛以為,佼佼然飛而往來者,桑扈之鳥也。有鶯然其羽之文章,故人皆觀視而念愛之。以興動而升降者,王與群臣也,當有威儀禮法,則天下亦觀視而樂仰之。君子既有禮文,為下所愛,盡得其所,故能樂與天下所共,是與天下皆樂,而得受天之祜福也。○鄭唯樂胥為異,具在箋說。○箋「交交」至「樂之」。○正義曰:《黃鳥》、《小宛》傳曰:「交交,小貌。」此云「猶佼佼,飛而往來」者,作者各有所取。佼佼實飛而往來之貌也。此喻升降舉動,故取往來為義。○傳「胥,皆」。○正義曰:《釋詁》文。孫毓曰:「與天下皆樂,樂之大者。天子四海之內無違命,則天子樂矣。諸侯四封之內無違命,外內無故,則諸侯樂矣。大夫官府之內無違命者,諮謀行於上,則大夫樂矣。士進以禮,退以義,則士樂矣。庶人耕稼樹藝以養父母,刑罰不加於身,則庶人樂矣。」是述毛之義也。○箋「胥皆」至「福祿」。○正義曰:《周禮》每官之下皆有胥、徒,胥一人則徒十人,是胥以才智之故,而為十徒之長。又有大胥、小胥之官,故知「胥,有才智之名」。《易·歸妹》「以須」,注亦云:「須,有才智之稱。」天文有須女,屈原之姊名女須。《鄭志》答冷剛云:「須,才智之稱,故屈原之姊以為名。」是胥為才智之士。胥、須古今字耳。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領,頸也。   君子樂胥,萬邦之屏。屏,蔽也。箋云:王者之德,樂賢知在位,則能為天下蔽捍四表患難矣。蔽捍之者,謂蠻夷率服,不侵畔。○屏,卑郢反。為,於偽反。捍音汗。難,乃旦反。下「患難」同。   [疏]「君子樂胥,萬邦之屏」。○毛以為,言君子王者既有禮文,又能樂與天下皆共之。能與天下皆樂,則為萬邦之蔽捍,天下皆得其樂,無復侵伐之憂,是為之蔽捍矣。○鄭義具箋。○箋「王者」至「不侵畔」。○正義曰:萬邦,是中國之辭,與中國為屏蔽,明捍四夷可知也,故云「蠻夷率服,不敢內侵外畔」,是蔽捍也。   之屏之翰,百闢為憲。翰,榦。憲,法也。○箋云:辟,君也。王者之德,外能捍蔽四表之患難,內能立功立事,為之楨榦,則百辟卿士莫不修職而法象之。   不戢不難,受福不那。戢,聚也。不戢,戢也。不難,難也。那,多也。不多,多也。箋云:王者位至尊,天所子也。然而不自斂以先王之法,不自難以亡國之戒,則其受福祿亦不多也。○戢,莊立反。   [疏]「之屏」至「不那」。○毛以為,言王者之德,外能蔽捍四表之患難,內能立功立事,為之楨幹,則百辟卿士莫不修職而法象之。王能如此,則天下之民不戢聚而歸之乎?言戢聚而歸之也。不畏難而順之乎?言畏難而順之也。民皆順之,則為天所祜,其受福豈不多乎?言受福多也。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以上二句與毛同,下二句具在箋。○傳「翰,榦。憲,法」。○正義曰:《釋詁》云:「楨,榦也。」舍人曰:「楨,正也。築牆所立兩木也。榦所以當牆兩邊障土者也。然則言楨幹者,皆以築牆為喻,幹是牆之主,善政亦民之主也。「憲,法」,《釋詁》文。○箋「辟君」至「法象之」。○正義曰:「辟,君」,《釋詁》文。「之屏」因上文而轉,故亦為蔽捍四表之患難,人君之所施為,唯功事而已,故知立功立事為之楨榦也。百辟知卿士者,以《烈文》「百辟其刑之」,對「四方其訓之」,故知為卿士,尊比諸侯,故曰君也。○箋「王者」至「不多」。○正義曰:言王位至尊,天所子愛,解其當自斂、難之意。斂者,收攝之名,故言斂以先王之法。難者,戒懼之辭,故知難以亡國之戒。不自斂以先王之法,即動無禮文也,故《序》箋云:「動無禮文者,舉事而不用先王禮法威儀。」是先王之法為禮文也。不自難以亡國之戒者,即不用賢也,故首章箋云:「王者樂臣下有才智文章,則賢人在位,而庶官不曠,政和而民安。」言用賢則民安,是棄賢則亡國矣。又彼文連言「受天之祜」,彼由樂有賢智,則受天之祜;此不難以亡國之戒,則受福不多,是相配成也。易傳者,以順文理切,不假反言故也。   兕觥其央A旨酒思柔。箋云:兕觥,罰爵也。古之王者與群臣燕飲,上下無失禮者,其罰爵徒扔M陳設而已。其飲美酒,思得柔順中和與共其樂,言不幠敖自淫恣也。○兕,徐履反,獸名。觥,古橫反,以兕角為之。平窗A本或作「觓」。樂音洛。憮,火吳反。敖,五報反。下文同。   彼交匪敖,萬福來求。箋云:彼,彼賢者也。賢者居處恭,執事敬,與人交必以禮,則萬福之祿就而求之,謂登用爵命,加以慶賜。   [疏]箋「彼賢」至「慶賜」。○正義曰:以承上經而雲彼,是指思柔之人,故云「彼賢者也」。言交非敖則常恭敬,故引《論語》「居處恭,執事敬」為不傲慢矣。故明王招聘用之,故雲登用爵命,加以慶賜也。   《桑扈》四章,章四句。   《鴛鴦》,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於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交於萬物有道,謂順其性,取之以時,不暴夭也。○鴛鴦,於袁反,沈又音溫;下於崗反,又於良反。   [疏]「《鴛鴦》四章,章四句」至「有節焉」。○正義曰:作《鴛鴦》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殘害萬物,奉養過度,是以思古明王交接於天下之萬物鳥獸蟲魚皆有道,不暴夭也。其自奉養有節度,不奢侈也。今不能然,故刺之。交於萬物有道,即上二章上二句是也。自奉養有節,即下二章上二句是也。見明王急於萬物而緩於己,故先言交萬物,而後言自奉養也。○箋「交於」至「暴夭」。○正義曰:天子以天下為家,萬物皆天子立制,節其生殺,與之交接,故言交於萬物也。有道者,謂順其生長之性,使之得相長養,取之以時,不殘暴夭絕其孩幼者,是有道也。「不暴夭」,《王制》文。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興也。鴛鴦,匹鳥。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取之以時,於其飛,乃畢掩而羅之。箋云:匹鳥,言其止則相耦,飛則為雙,性馴耦也。此交萬物之實也。而言興者,廣其義也。獺祭魚而後漁,豺祭獸而後田,此亦皆其將縱散時也。○大音泰。揜,於檢反。馴音巡,又音唇。獺,敕轄反,又他末反。   君子萬年,福祿宜之。箋云:君子,謂明王也。交於萬物,其德如是,則宜壽考,受福祿也。   [疏]「鴛鴦」至「宜之」。○正義曰:古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欲取鴛鴦之鳥,必待其長大,於其能飛,乃畢掩之,而羅取之。不於幼小而暴夭也。非但於鳥獨然,以興於萬物皆爾。至獺祭魚然後取魚,豺祭獸然後捕獸,皆待其成而取之也。君子明王交於萬物之德如是,則萬年之壽及福祿並皆宜歸之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剌之。○傳「興也」至「羅之」。○正義曰:以交於萬物,則非止一鳥,故雲興也。言舉一物以興其餘也。又解正舉鴛鴦者,以鴛鴦匹鳥也,相匹耦而擾馴,則易得也。易得尚以時取,明萬物皆然,故言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取之以時也。又言於其飛乃畢掩而羅之,此即取之以時之事也。謂小者未能飛,待其能飛而後取之。《釋器》云:「鳥罟謂之羅。」《月令》云:「羅網畢翳。」注云:「罔小而柄長謂之畢。」以畢、羅異器,故各言之。《大東》傳曰:「畢所以掩兔。」彼雖以兔為文,其實亦可取鳥,故此鴛鴦言畢之也。羅則張以待鳥,畢則執以掩物,故言畢掩。○箋「匹鳥」至「散時」。○正義曰:申說匹鳥之意。止則耦,飛則雙,性馴善而相耦,則取之易得,故詩特舉之。鴛鴦即是萬物之一,而傳以為興,故又解之。此交於萬物之實,而言興者,欲廣其義故也。箋又止言魚獸二事者,以天之生物,飛走而已。經已言鳥,又舉魚獸,則可以兼諸水陸矣。且因《王制》、《詩傳》之成文也。此豺、獺祭時,魚獸成就,皆是魚獸放縱分散之時,故於是可取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言休息也。箋云:梁,石絕水之梁。戢,斂也。鴛鴦休息於梁,明王之時,人不驚駭,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自若無恐懼。○戢,側立反,《韓詩》云:「捷也。捷其噣於左也。」恐,丘勇反。君子萬年,宜其遐福。箋云:遐,遠也。遠猶久也。   乘馬在廄,摧之秣之。摧,莝也。秣,粟也。箋云:挫,今莝字也。古者明王所乘之馬繫於廄,無事則委之以莝,有事乃予之穀,言愛國用也。以興於其身亦猶然,齊而後三舉設盛饌,恆日則減焉,此之謂有節也。○乘馬,王、徐繩證反,四馬也。鄭如字。下同。廄音救。摧,采臥反,芻也。秣音末,穀馬也。芻,楚俱反。莝,采臥反,《韓詩》云:「委也。」委,紆偽反,猶食也。與音豫。齊,側皆反,本亦作「齋」。饌,仕戀反。減,古攬反。   [疏]箋「鴛鴦」至「恐懼」。○正義曰:言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舉雄者而言耳。此舉鳥不恐懼,亦廣興其義。《禮運》曰:「龍以為畜,故魚鮪不淰。鳳以為畜,故鳥不獝。麟以為畜,故獸不狘。」是水陸飛走皆可擾馴也。《白華》文與此同。但彼言申後見黜,故以陰陽相下為義。此興取自安,故與此異也。○箋「摧今」至「有節」。○正義曰:傳云「摧,莝」,轉古為今,而其言不明,故辯之云:此摧乃今之莝字也。言古者明王所乘之馬系之於廄者,以王馬多矣,而此言在廄,明是王所乘馬。天子之馬而不常與粟,言愛國用也。序言自奉養,謂王身。上章為興,知此亦興,故言「以興於其身亦猶然」也。齋而後三舉設盛饌,三舉節是設盛饌也。恆日則減焉,唯一舉也。齋為有事,故三舉。恆日無事而一,此之謂有節。《天官·膳夫》云:「王日一舉。」注云:「殺牲盛饌曰舉。」又曰:「王齋則三舉。」是恆日則減焉。因奉養先盛而倒言耳。此不言朔月,而《玉藻》云「天子之食,日少牢,朔月太牢」,明朔必加於恆日,不知為同齋三太牢為降二太牢也。《玉藻》「日少牢」,與《周禮》「日一舉」不同者,《鄭志》答趙商云:「《禮記》後人所定,或以諸侯同天子,或以天子與諸侯等,所施不同,故難據也。《王制》之法與周異者多,當以經為正。」然則為《記》有參差,故不同也。   君子萬年,福祿艾之。艾,養也。箋云:明王愛國用,自奉養之節如此,故宜久為福祿所養也。○艾,魚蓋反,徐又音刈。   乘馬在廄,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箋云:綏,安也。○綏,士果反,又如字。   《鴛鴦》四章,章四句。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戾,虐也。暴虐,謂其政教如雨雪也。○頍弁,缺婢反,著弁貌。《說文》云:「舉頭貌。」燕樂,音洛。卒章同。燕又作「宴」。雨,於付反。卒章同。   [疏]「《頍弁》三章,章十二句」至「是詩」。○正義曰:作《頍弁》詩者,時同姓之諸公刺幽王也。以王之政教酷暴而戾虐,又無所親,不能燕樂其同姓,親睦其九族,孤特傾危,將至喪亡,故同姓諸公作是《頍弁》之詩以刺之。為不能燕樂同姓,明諸公是同姓諸公也。作詩者一人而已,言諸公者,以作者在諸公之中,稱諸公意以刺之也。九族亦同姓,見諸公非一,容九族之外,故言同姓以廣之。不能燕樂,即亦不能親睦。親睦由於燕樂,以經責王不燕樂,令不親睦,故分而言之耳。暴戾無親,即「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是也。不能燕樂同姓,親睦九族,三章皆上六句是也。孤危將亡,卒章四句是也。其首章、二章上六句,懼王危亡,庶幾諫正,亦是將亡之事也。經、序倒者,序述論其事,由暴虐無親,故不能燕樂,為事之次,經則主為不能燕樂,故先言之。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興也。頍,弁貌。弁,皮弁也。箋云:實,猶是也。言幽王服是皮弁之冠,是維何為乎?言其宜以宴而弗為也。禮,天子諸侯朝服以宴天子之朝,皮弁以日視朝。○朝服,直遙反。下皆同。爾酒既旨,爾殽既嘉,箋云:旨、嘉皆美也。女酒已美矣,女殽已美矣,何以不用與族人宴也?言其知具其禮而弗為也。豈伊異人?兄弟匪他。箋云:此言王當所與宴者,豈有異人疏遠者乎?皆兄弟與王。無他,言至親。又刺其弗為也。蔦與女蘿,施於松柏。蔦,寄生也。女蘿,菟絲、松蘿也。喻諸公非自有尊,託王之尊。箋云:託王之尊者,王明則榮,王衰則微。刺王不親九族,孤特自恃,不知己之將危亡也。○蔦音鳥,《說文》音吊,寄生草也。《爾雅》云「寓木,宛童」,是也。女蘿,力多反,在草曰兔絲,在木曰松蘿。又唐蒙。施,以豉反。下同。   未見君子,憂心弈弈。既見君子,庶幾說懌。弈弈然無所薄也。箋云:君子,斥幽王也。幽王久不與諸公宴,諸公未得見幽王之時,懼其將危亡,已無所依怙,故憂而心弈弈然。故言我若已得見幽王諫正之,則庶幾其變改,意解懌也。○弈音亦。說音悅。懌音亦,本又作「繹」。怙音戶。解音蟹。   [疏]「有頍」至「說懌」。毛以為,有頍然者之皮弁,實維伊何乎?宜在於首,以為表飾也。以興有尊貴者之天王,維如何乎?宜君於上,以正綱紀也。爾王之酒既旨美矣,爾王之殽既嘉善矣,足能具禮,何以不用與族人燕乎?王所當與燕者,豈伊更有異人疏遠者乎?皆王宗族兄弟,非有他人,何不燕而親之,令為輔助。我所以欲王之親燕者,以蔦與女蘿施於松柏之上,非自有根,依於松柏之根,故松柏存而茂,松柏殞而亡,是存亡在松柏。以興同姓與九族附於王者之側,非自有尊,託王之尊,故王政明而榮,王政衰而微,是興衰由於王政,所以欲王之明也。下四句義具在箋。○鄭以為,王服是有頍然者皮弁之冠,是維伊欲何為乎?宜當服之以燕,而王何以不為。餘同。○傳「興也」至「皮弁」。○正義曰:以頍文連弁,故為弁貌。弁者,冠之大名,稱弁者多矣。但爵弁則士之祭服,韋弁則服以即戎,冠弁則服以從禽,非常服也。唯皮弁,上下通服之,故知皮弁也。傳興理不明。王肅云:「言無常也。興有德者則戴頍然之弁矣。」下章肅又云:「言冕,其在人之無期也。」其意以傷王無德,將不戴弁。孫毓以皮弁非唯王者所服,雖陪臣卿大夫皆得服之,不足以為王者廢興之喻。以王說為非。案昭九年《左傳》「王使詹桓伯辭於晉,曰:『我在伯父,猶衣服之有冠冕。』」僖八年《穀梁傳》曰:「弁冕雖舊,必加於首。周室雖衰,必先諸侯。」然則王者之在上位,猶皮弁之在人首,故以為喻也。○箋「實猶」至「視朝」。○正義曰:《釋詁》云:「寔,是也。」實、寔義同,故實亦為是也。言是維伊何,問其所用之辭,則此皮為燕之服。「天子皮弁,以日視朝」,《玉藻》文。燕禮者,諸侯燕臣子之禮。經云:「燕朝服。」諸侯用朝服燕,則知天子亦自以朝服燕也。且此詩責王不燕而舉皮弁,是天子燕用皮弁明矣。若然,《王制》云:「周人冕而祭,玄衣而養老。」注云:「凡養老之服,皆其時與群臣燕之服,周人循而兼用之。玄衣素裳,其冠委貌。諸侯以天子之燕服為朝服。」如彼注,則天子之燕用玄衣。此言皮弁者,蓋天子燕服有二:燕群臣用玄冠,親同姓用皮弁也。《賓之初筵》三章箋云:「此祭末,王與族人燕。」而經云「側弁之俄」,是燕同姓用皮弁之事也。○傳「蔦寄」至「松蘿」。○正義曰:「蔦」,《釋草》無文。寄生者,毛以時事言之耳。陸機《疏》云:「蔦,一名寄生,葉似當盧子,如覆盆,子赤黑,恬美。」《釋草》云:「唐蒙,女蘿。女蘿,菟絲。」毛意以菟絲為松蘿,故言松蘿也。陸機《疏》云:「今菟絲蔓連草上生,黃赤如金,今合藥菟絲子是也,非松蘿。松蘿自蔓松上生,枝正青,與菟絲殊異事。」或當然。○傳「弈弈然無所薄」。○正義曰:弈弈,憂之狀。憂則心游不定,故為無所薄也。下章傳曰:「怲怲,憂盛滿。」言憂之多。○箋「君子」至「解懌」。○正義曰:以王不燕樂,而欲見之,故知君子為幽王也。此「悅懌」文與下章「有臧」相值,有臧冀王之善,則此亦冀王意悅懌,故云「庶幾其變改」。意解懌言當開解而懌悅也。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箋云:何期,猶伊何也。期,辭也。○期,本亦作「其」,音基。王如字。爾酒既旨,爾殽既時。時,善也。豈伊異人?兄弟具來。箋云:具,猶來也。蔦與女蘿,施於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怲怲,憂盛滿也。臧,善也。○怲,兵命反。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旨,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箋云:阜,猶多也。謂吾舅者,吾謂之甥。   [疏]箋「謂吾舅者,吾謂之甥」。○正義曰:《釋親》文也。此諸公而及甥舅,以甥舅王之外親,皆是緣王興衰,故亦欲從王燕之也。   如彼雨雪,先集維霰。霰,暴雪也。箋云:將大雨雪,始必微溫。雪自上下,遇溫氣而摶,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喻幽王之不親九族,亦有漸自微至甚,如先霰後大雪。○霰,蘇薦反,消雪也,字亦作「{雨見}」。摶,徒端反。   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箋云:王政既衰,我無所依怙,死亡無有日數,能復幾何與王相見也?且今夕喜樂此酒,此乃王之宴禮也。刺幽王將喪亡,哀之也。○喪,息浪反。幾,居豈反。注同。樂音洛。復,扶又反。   [疏]「如彼」至「維宴」。○正義曰:言王政教暴虐,如彼天之雨下大雪,其雪必先集聚,而摶維為小霰,而後成為大雪。是雪有漸也。以興幽王之為惡,亦初為小惡,而成為大惡,亦惡有漸也。王漸益惡,今則大甚。王若覆滅,則己亦喪亡。我等死與喪亡無有日數,復無幾何與王相見,永不得王之燕禮矣。且自相與善樂此酒於今之夕,以王必不燕己,故自已酒,維當王之燕禮。○傳「霰,暴雪」。○正義曰:以比幽王漸致暴虐。且初為霰者,久必暴雪,故言暴雪耳,非謂霰即暴雪也。○箋「將大」至「大雪」。○正義曰:先集者,謂雪集聚也。解雪當散下,而言集,意天將大雨雪,其始必微溫暖。雪自上下,逢遇溫氣消釋,集聚而摶,謂之霰。積久而雪之寒氣勝此溫氣,則大雪散下。是雪有漸,故喻王惡自微至甚,如先霰後雪。《大戴禮》曾子云:「陽之專氣為霰,陰之專氣為雹。盛陽氣之在雨水則溫暖,為陰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摶為雹也。盛陰之氣在雨水,則凝滯而為雪,陽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消散而下,因水而為霰。」是霰由陽氣所薄而為之,故言遇溫氣而摶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車舝》,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德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舝,胡瞎反,車軸頭鐵也。嫉音疾,又音自。妒,丁故反。敗,必邁反,又如字。下注同。   [疏]「《車舝》五章,章六句」至「是詩」。○正義曰:《車舝》詩者,周大夫所作,以刺幽王也。以當時褒姒在王后之位,情性嫉妒。由物類相感,而小人道長,故使無道之輩並進於朝,讒佞巧言傾敗國家,令王之德澤不加於民,使致下民離散。周人見其如此,乃思得賢女以配君子幽王,欲令代去褒姒,教幽王改修德教,故作是《車舝》之詩以刺之。上言大夫,下言周人,見大夫所作,述眾人之意故也。此經五章,皆以褒姒嫉妒,思得賢女代之。言「思變季女」,是褒姒嫉妒也。「德音來括」,是民已離散者也。「令德來教」,欲王之改修德教,是德澤不加於民也。故皆反經而序之,所以相發明也。   間關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興也。間關,設舝也。孌,美貌。季女,謂有齊季女也。箋云:逝,往也。大夫嫉褒姒之為惡,故嚴車設其舝,思得孌然美好之少女有齊莊之德者,往迎之,以配幽王,代褒姒也。既幼而美,又齊莊,庶其當王意。○孌,力兗反。齊,側皆反。下同。少,詩照反,本亦作「季女」。匪饑匪渴,德音來括。括,會也。箋云:時讒巧敗國,下民離散,故大夫汲汲欲迎季女,行道雖饑不饑,雖渴不渴,覬得之而來,使我王更脩德教,合會離散之人。○括,本又作「佸」,音活,徐古闊反。覬音冀。   雖無好友,式燕且喜。箋云:式,用也。我得德音而來,雖無同好之賢友,我猶用是燕飲,相慶且喜。○好,呼報反。注下並同。   [疏]「間關」至「且喜」。○正義曰:周人惡褒姒嫉妒,讒佞在朝,欲得賢女以代之,故言已欲間關然以設車之舝兮,思得孌然美好齋莊之少女,往迎之兮。若有此女,可得往迎,其於行道雖饑非以為饑,雖渴非以為渴。所以然者,覬望此女以令德善音來發教諫於王,使施行德澤,會合離散之人。凡人之喜樂,須賢友共之。我若迎得此女,雖無同好之賢友,猶用是得賢女之故,燕飲酒相慶而且喜樂。疾褒姒之甚,思賢女之切,雖無朋友,亦將獨喜也。○傳「間關」至「有齊季女」。○正義曰:以連言舝兮,故知「間關,設舝貌」。舝無事則脫,行乃設之,故言設舝也。有齋季女者,《采蘋》經文也。以其當為王后,欲代嫉妒,明其非直幼少而已,是以箋述之云「既美好而少,又有齊莊之德,庶其當王意」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依,茂木貌。平林,林木之在平地者也。鷮,雉也。辰,時也。箋云:平林之木茂,則耿介之鳥往集焉。喻王若有茂美之德,則其時賢女來配之,與相訓告,改修德教。○鷮音驕。   式燕且譽,好爾無射。箋云:爾,女。女,王也。射,厭也。我於碩女來教,則用是燕飲酒,且稱王之聲譽。我愛好王無有厭也。○射音亦。下同。厭,於艷反。下同。   [疏]「依彼」至「無射」。○正義曰:既思賢女,欲以配王,又欲王有美德,致此賢女。故言依然而茂盛者,彼平林之木,有往集之者,維為鷮雉也。此鷮雉乃耿介之鳥,由平林之木茂,故往集焉。唯有茂美之德者,君子之身。有來配之者,維為碩女也。此碩女有齋莊之德,由君子之身美則來配焉,是美德能致碩女也。如此,則王若有茂美之德,則其時彼有美大之賢女,以令善之德來配於王,與王相訓,令王改脩德教。我用是之故,則燕而飲酒,且稱王之聲譽,又愛好汝王無有厭倦也。○傳「依茂」至「辰時」。○正義曰:依為林之狀,以茂而致雉,故知依為茂木貌也。《周禮》有山林、林麓,不在平地。此雲平林,故為林木之在平地也。「鷮,雉」,《釋鳥》文。以《說文》云:「鷮,長尾雉,走鳴。乘轝尾為防釳著馬頭上。」陸機《疏》云:「鷮,微小於翟也,走而且鳴,曰鷮鷮。其尾長,肉甚美,故林慮山下人語曰:『四足之美有麃,兩足之美有鷮。』麃者,似鹿而小,是也。」此鷮是雉中之別名,雉性耿介,故箋謂之耿介之鳥。《士相見》注云:贄用雉者,取其耿介,交有時,別有倫,雉必用死,為其不可生服,是耿介也。以雉有耿介之性,喻碩女有貞專之德。碩,大也,言美大之女。   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箋云:諸大夫覬得賢女以配王,於是酒雖不美猶用之此燕飲,殽雖不美猶食之。人皆庶幾於王之變改,得輔佐之,雖無其德,我與女用是歌舞,相樂喜之至也。○樂音洛。   [疏]箋「諸大」至「之至」。○正義曰:以言與之,是相於非一之辭,故言諸大夫也。人之飲食,必樂其旨嘉,今喜而用之,故不待旨嘉。經再言庶幾,其意則同,故箋於「食」之下,總云「皆庶幾於王之變改,已得輔佐之也」。說燕樂之事,而言無德者,以人燕樂欲與賢德者同之,若非賢德,則燕不樂矣。上云「雖無好友」,以己為主,引人從己,自他而言,故云「已無賢友」。此言「無德與汝」,以彼為主,持己就人,自己而言,故云「己身無德」,為謙辭耳。   陟彼高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箋云:陟,登也。登高崗者,必析其木以為薪。析其木以為薪者,為其葉茂盛,蔽岡之高也。此喻賢女得在王后之位,則必辟除嫉妒之女,亦為其蔽君之明。○析,星歷反。柞,子洛反。湑,思敘反。茂盛也。為,於偽反。下「亦為」同。辟,婢亦反,又音壁。   鮮我覯爾,我心寫兮。箋云:鮮,善。覯,見也。善乎!我得見女如是,則我心中之憂除去也。○鮮,息淺反,徐音仙。覯,古候反。女音汝。行如是,下孟反。一本無「行」字。   [疏]「陟彼」至「寫兮」。○正義曰:言有人登彼高岡之上,當必析伐其柞木以為薪。析伐其柞木以為薪者,以此柞木其葉湑湑然茂盛兮,為其蔽岡之高,故我伐而去之。以興有賢女居彼王后之位,則必辟除褒姒以為賤。辟除褒姒以為賤者,以此褒姒,其惡眾多,為其蔽王之明,故除而去之。善乎!我得見汝之新昏賢女,辟除褒姒,如是則我心中之憂寫除而去兮,喜之至也。○箋「登高」至「之明」。○正義曰:以析者,是除去之辭。又言湑兮為茂盛,故喻其蔽岡之高。以喻取一象欲見其體而不得見之,則為蔽也。言為薪,是廢棄不用之辭,故辟除嫉妒,亦廢棄之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景,大也。箋云:景,明也。諸大夫以為,賢女既進,則王亦庶幾古人有高德者則慕仰之,有明行者則而行之。其御群臣,使之有禮,如御四馬騑騑然。持其教令,使之調均,亦如六轡緩急有和也。○仰止,本或作「仰之」。景行,下孟反。注「有明行」同。牡,茂口反。騑,孚非反。調音條。和,胡臥反。   覯爾新昏,以慰我心。慰,安也。箋云:我得是女之新昏如是,則以慰除我心之憂也。新昏,謂季女也。○慰,怨也,於原反。王申為怨恨之義。《韓詩》作「以慍我心」,慍,恚也。本或作「慰」,安也,是馬融義。馬昭、張融論之詳矣。   [疏]「高山」至「我心」。○毛以為,若得賢女在王后之位,則諫王使之為善,庶幾於古人有高顯之德如山者則慕而仰之,有遠大之行者則法而行之。既慕德行善,則調御有法,如善御者,使四牡之馬騑騑行而不息,進止有度,執其六轡,緩急調和,如琴瑟之相應也。喻王法仰高大,善御群臣,使有禮法,成其文章,如六轡之御四馬也。得賢女則令王如是,我所以原見之也。我若得見爾之新昏,使王改修也如是,則以安慰我心,除其憂矣。○鄭唯以景為明為異。餘同。○箋「景明」至「有和」。○正義曰:傳云「景,大」,《釋詁》文。箋必易之為明者,以行須行之,故以為明。見其明白可法,明亦大也。言高山者,以山之高比人德之高,故雲古人有高德者則慕仰之也。且仰是心慕之辭,故為高德。德者在內,未見之言行者。已見施行之,語德則慕仰,多行則法行,故仰之、行之異其文也。六轡以御四馬,故以喻王御群臣。六轡如琴,猶言執轡如組,轉相比並,以發明其意也。《四牡》傳曰:「騑騑,行不止。」此亦然也。○傳「慰,安」。○正義曰:傳以慰為安,箋言「慰除」,以憂除則心安,非是異於傳也。孫毓載毛傳云:「慰,怨也。」王肅云:「新昏謂褒姒也。大夫不遇賢女,而後徒見褒姒讒巧嫉妒,故其心怨恨。」遍檢今本,皆為慰安。《凱風》為安,此當與之同矣。此詩五章皆思賢女,無緣末句獨見褒姒為恨。肅之所言,非傳旨矣。定本「慰,安也」。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四 十四之三  卷十四 十四之三   《青蠅》,大夫刺幽王也。蠅,餘仍反。   營營青蠅,止於樊。興也。營營,往來貌。樊,藩也。箋云:興者,蠅之為蟲,汙白使黑,汙黑使白,喻佞人變亂善惡也。言止於藩,欲外之,令遠物也。○營,如字,《說文》作「營」,云:「小聲也。」樊音煩。藩,方元反,一本甫煩反。汙,汙辱之汙,烏路反。令,力成反。遠,於萬反。   豈弟君子,無信讒言。箋云:豈弟,樂易也。○愷,開在反。悌音弟。樂音洛。易,以豉反。   [疏]「營營」至「讒言」。○正義曰:言彼營營然往來者,青蠅之蟲也。此蟲汙白使黑,汙黑使白,乃變亂白黑,不可近之,當去止於藩籬之上,無令在宮室之內也。以興彼往來者,讒佞之人也。讒人喻善使惡,喻惡使善,以變亂善惡,不可親之,當棄於荒野之外,無令在朝廷之上也。讒人為害如此,故樂易之君子,謂當今之王者,無得信受此讒人之言也。○傳「樊,藩」。○正義曰:《釋言》文也。孫炎曰:「樊圃之藩。」然則園圃藩籬是遠人之物,欲令蠅止之,故箋云「外之,令遠物」,令使遠於近人之物。又藩以細木為之,下章棘、榛即是為藩之物,故下傳曰:「榛,所以為藩。」明棘亦然也。此章言藩,下章言所用之木,互相足也。   營營青蠅,止於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箋云:極,猶已也。   營營青蠅,止於榛。榛,所為藩也。○榛,士中反,又側巾反。讒人罔極,構我二人。箋云:構,合也。合,猶交亂也。   [疏]箋「構,合。合,猶交亂」。○正義曰:構者,構合兩端,令二人彼此相嫌,交更惑亂,與上章義同,故云「猶交亂也」。上言「四國」,此云「二人」者,二人謂人君與見讒之人也。讒者,每人讒之,常構二人,構之不已,至交亂四國。先多而後少,故先四國也。   《青蠅》三章,章四句。   《賓之初筵》,衛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淫液者,飲酒時情態也。武公入者,入為王卿士。○筵音延。媟,息列反。近,附近之近。沈,如字,直林反。字或作「耽」,都南反。湎,莫衍反,飲酒齊其色曰湎,徐又莫顯反。液音亦。態,他代反。   [疏]「《賓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至「是詩」。○正義曰:《賓之初筵》詩者,衛武公所作,以刺時也。以幽王政教荒亂而惰廢,乃媟慢親近小人,與之飲酒,無有節度。令使天下化而效之,致天下諸侯君臣上下亦效而行之,沈酗於酒,湎齊顏色,淫液不止,遂成風俗。衛武公既入為王之卿士,見其如此,而作是詩以刺之也。定本、《集注》並云「飲酒無度」,俗本作「飲食」,誤也。刺時者,即幽王之時也。以幽王之文見於下,故言刺時以目之。案《著》云:「刺時也,時不親迎。」鄭以為,直刺君身。則言時者,目其時之君,由可以兼見於當時矣。此「君臣上下」,文在「天下化之」之下,則是天下諸國之君臣也。「沈湎淫液」,即飲酒無度之事。舉化者尚沈湎淫液,則王朝亦沈湎淫液可知矣。言武公既入者,言作詩之早晚耳。《雅》者,言天下之事,形於四方之風,譚大夫尚得作詩以刺王,則在國亦得作,不要待入王朝也。沈湎者,《尚書·微子》曰:「用沈酗於酒,亂敗厥德於下。」《蕩》曰:「天不湎爾以酒。」箋云:「天不同爾顏色以酒。」《酒誥》注云:「齊色曰湎。」然則沈湎者,飲酒過久,若沈沒然,使湎然俱醉,顏色齊同也。此經五章,毛以上二章陳古燕射之禮,次二章言今王燕之失。鄭以上二章陳古大射行祭之事,次二章言今王祭末之燕。俱以上二章陳古以駁今,次二章刺當時之荒廢。卒章乃言天下化之。三章、四章言賓「屢舞」、「號、呶」,是媟近小人,飲酒無度也。卒章言「凡此飲酒」,為天下之辭,是天下化也。卒章無君臣淫泆之事者,此天下化之,效上所為。效者尚然,君臣可知,故經舉天下之民,以明其君臣也。「不醉反恥」,是使齊醉也。其設戒童羖之言,出與不出之語,並為沈湎之事也。或以為,君臣上下沈湎淫泆倒本幽王之君臣,則天下化之,宜居於下,非文之勢,理在不然。○箋「淫泆」至「情態」。○正義曰:《樂記》說樂之遲云:「詠歎之,淫泆之。」則淫液,遲久之意也。小人未醉,身有惡態,強自收掩。及其醉酒,則舊時情態皆出。《莊子》說察人之法曰:「醉之以酒,以觀其態。」是久飲酒則情態出也。下箋云:「至於旅酬,小人之態出。」亦謂久飲態出,故舞不知止也。定本、《集注》「態」下皆無「出」字。毛於首章傳曰:「有燕射之禮。」二章傳曰:「主人請射於賓。」則毛以上二章皆陳古者先行燕禮,後為燕射,無祭祀之事也。《燕禮》於旅酬之後,云:「若射,則大射正為司射,如鄉射之禮。」是燕射之法,先行燕禮,而後射也。首章「舉酬逸逸」以上八句,皆說燕事。舉酬即旅酬也。《燕禮》旅後乃射,故「舉酬」之下說「大侯既抗」以下六句為射事也。燕必有樂,故二章又重說燕事。「籥舞笙鼓」,是燕時之樂。若燕樂之義,得先祖之神悅,故因論樂事,遂引而致之。言樂既和而奏之,可以進樂先祖。每事得禮,則神降之福。至「子孫其湛」以來六句,說燕樂得宜,可使明神降福之意。燕樂得所,則神明福之,是不可不以禮燕射,故下四句復說射事。言賓主相耦入,次取弓矢而又射也。此兩章皆初論燕,後論射,而首章言籩豆,二章言笙鼓者,燕以飲食為主,作樂助其勸耳,故先言酒殽,而後言聲樂。三章、四章言今王燕飲,初雖重慎,後則失儀,至於音聲號呶,舞不休息。卒章言下民化之,亦荒於酒,皆刺當時沈湎之事。鄭以將祭而射謂之大射。大射之初,先行燕禮。首章上八句言射初飲燕之事,下六句言大射之事。二章言作樂以祭,盡章皆說祭時之事。三章、四章,言今王祭末,與族人私燕,小人為賓,威儀昏亂。唯卒章與毛同耳。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秩秩然肅敬也。箋云:筵,席也。左右,謂折旋揖讓也。秩秩,知也。先王將祭,必射以擇士。大射之禮,賓初入門,登堂即席,其趨翔威儀甚審知,言不失禮也。射禮有三:有大射,有賓射,有燕射。○秩,直乙反,鄭「智也」。折,之舌反。知音智。下同。籩豆有楚,殽核維旅。楚,列貌。殽,豆實也。核,加籩也。旅,陳也。箋云:豆實,菹醢也。籩實,有桃梅之屬。凡非穀而食之曰殽。○餚核,上戶交反,下戶革反。菹,側俱反。酒既和旨,飲酒孔偕。箋云:和旨,酒調美也。孔,甚也。王之酒已調美,眾賓之飲酒又威儀齊一,言主人敬其事,而眾賓肅慎。○偕音皆。鐘鼓既設,舉酬逸逸。逸逸,往來次序也。箋云:鐘鼓於是言既設者,將射故縣也。○酬,市由反。縣音玄。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大侯,君侯也。抗,舉也。有燕射之禮。箋云:舉者,舉鵠而棲之於侯也。《周禮·梓人》「張皮侯而棲鵠」。天子諸侯之射皆張三侯,故君侯謂之大侯。大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將祭而射,謂之大射。下章言「烝衎烈祖」,其非祭與?○抗,若浪反。斯張,如字。鵠,戶沃反,鵠鴿也,《說文》云「即鵲也」,小而難中。又云:「鵠者,覺也,直也,射者直己志。」棲音西,著也。梓音子。衎,苦旦反。祭與,音餘,本作「乎」,又作「也」,並非。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箋云:射夫,眾射者也。獻,猶奏也。既比眾耦,乃誘射,射者乃登射,各奏其發矢中的之功。○發如字,徐音廢。比,毗志反。中,丁仲反。   發彼有的,以祈爾爵。的,質也。祈,求也。箋云:發,發矢也。射者與其耦拾發。發矢之時,各心競云:「我以此求爵女。」爵,射爵也。射之禮,勝者飲不勝,所以養病也,故《論語》曰:「下而飲,其爭也君子。」○勺音的,本亦作「的」,同。祈音其。拾,其劫反,更也。飲,於鴆反。下同。爭,爭鬥之爭。   [疏]「賓之」至「爾爵」。○毛以為,古之將行燕射,先為燕禮。燕禮之時,其賓之初入門,以至於升筵,其折旋揖讓隨其左右,趨翔威儀甚肅敬而秩秩然,而不失禮也。其升筵之時,則王之籩豆有楚然而陳列之矣,又菹醢之殽與有核桃梅維旅而陳之於籩豆之上矣,其王之酒既又和調旨美。時眾賓之飲酒者,威儀甚偕,言其齊一而順禮也。及其將射,鐘鼓既巳改設,舉相酬之爵,逸逸然往來而有次序也。既旅之後,止飲而行射事。君之所射大侯既舉而張之,其眾射之弓矢,於斯舉侯之時,又亦張之矣。弓矢既張,眾射之夫既同登於堂而在射位,遂各呈奏爾之射者發矢中的之功。此射者發矢射,彼有射。與其耦拾發之時,則各心競云:「我發必使中,以求不飲汝養病之爵。」今不能然,故舉以刺之。○鄭唯行燕至安賓之後而行大射為異,其文義則同。○傳「秩秩然肅敬」。○正義曰:箋依《釋訓》云:「秩秩,智也。」傳言肅敬者,以序刺媟慢,由有智而能肅敬,理亦通也。○箋「筵席」至「燕射」。○正義曰:《春官·司幾筵》注云:「筵亦席也。鋪陳曰筵,藉之曰席。」然其言之筵、席通也。左右,謂折旋揖讓者,以賓與主人為禮,隨其左右之宜,其行或方折,或迴旋,相揖而辭讓也。今《大射禮》諸侯與其臣行禮,使宰夫為主人。案其經「擯者納賓,及庭,公降一等揖之。公外席,賓列自西階,主人從之。賓右北面,再拜,賓答拜。主人降洗。賓降,主人辭降。主人取觚洗,賓辭,洗。主人卒洗,賓揖升。筵前獻賓,賓拜受爵於筵前。然後賓升筵」。是賓初入門至即筵以來,每折旋揖讓之事也。折旋揖讓,則或左或右,故知左右謂折旋揖讓也。《射義》曰:「古者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禮。」故此言升筵薦酒,行燕禮也。《射義》又曰:「天子將祭,必先習射於澤宮。澤者,所以擇士也。已射於澤宮,然後於射宮。射中者得與於祭,不中者不得與於祭。」是先王將祭,必射以擇士也。先於澤宮,後於射宮,是將祭再為射禮。澤宮言習射,則未是正射。正射於射宮乃行。《大射》云:「公入騖。」注云:「此公出,而言入者,大射於郊。」《鄉射記》曰:「於郊,則閭中。」注云:「於郊,謂大射於學。」則射宮者,西郊之學也。澤宮之所在則無明文。言賓之初筵,左右秩秩,則從為賓。以至於即筵,皆秩秩也。以其言廣,故云:「大射之禮,賓初入門,登堂即席,其趍翔威儀甚審智,言其不失禮也。」審智,言其安審而有智,與毛肅敬同也。毛以此篇為燕射,鄭則為大射,因辨禮射之數,言已不同之意也,故云「射禮有三:有大射,有賓射,有燕射」。大射者,將祭擇士於射官。賓射者,謂諸侯來朝,與之射於朝。燕射者,因燕賓客,即與射於寢。此三者,其處不同,其侯亦別。《冬官·梓人》云:「張皮侯而棲鵠,則春以功。張五采之侯,則遠國屬。張獸侯,則王以息燕。」三者別文,皮侯即大射也;五采之侯,賓射也;獸侯,燕射也。不言鄉射者,鄉射是州長與其民射於州序之禮,天子諸侯無之,故不言也。○傳「楚列」至「旅陳」。○正義曰:此言籩豆之設,故知楚為陳列貌也。此經二句自相充配,殽、核即籩豆所盛,殽則實之於豆,核則加之於籩,故言「殽,豆實。核,加籩也」。先殽後核,不依籩豆次者,便其文耳。祭禮有加豆籩,傳言加籩,知非加豆籩者,以此非祭,無取加豆之義。而又《天官·籩人》「加籩之實,菱、茨、栗、脯」,非核物,且以「殽,豆實」類之,知加之於籩,非為籩加之也。「旅,陳」,《釋詁》文。楚是陳列之貌,旅又為陳者,謂陳殽核於籩豆之上也。○箋「豆實」至「曰殽」。○正義曰:《天官·醢人》「掌四豆之實」,韭菹醓醢之等皆實之於豆,故雲豆實謂菹醢。《籩人》云:「饋食之籩,其實棗、栗、桃、乾{J療}」。注云:「{J療},乾梅也。」《內則》有桃諸、梅諸,是其乾者也。桃梅有核之物,申傳說加籩之義,故云「籩實,有桃梅之屬」,故稱核也。言「之屬」者,以燕之物多,非止桃梅,故稱屬也。既以豆實為菹醢,恐殽名唯施於此,故云「凡非穀實而食之曰殽」,明殽是總名。以此文殽核與籩豆相對,故分之耳。其實核亦為殽。《魏風》曰:「園有桃,其實之殽。」是在籩之物亦為殽也。《醢人》云:「羞豆之實,酏食、糝食。」酏、糝皆以稻米為之,則豆實之殽亦有穀實矣。言非穀實者,穀實謂為飯食者也。今變為雜用,不同穀實之限。○箋「主人」至「肅慎」。○正義曰:偕者,俱也。言其俱相類,故言眾賓之飲酒,又威儀齊一也。言主人敬其事,而眾賓肅慎,明賓主皆得其宜,所以為美也。○傳「逸逸,往來次序」。○正義曰:《燕禮》旅酬之後乃云「若射」,此將射而言舉酬行旅也,旅者,以長幼次序之言,故知「逸逸,往來有次序也」。《燕禮》初則云「樂人宿懸」,注云:「懸鐘磬也。」國君無故不徹懸,言懸者,為燕新之,然則於此言「鐘鼓既設」者,亦為將射改懸也。以天子宮懸階間,妨射位,故改懸以避射也。《鄉射禮》將射乃云:「樂正命弟子贊工遷樂於下。」注云:「當避射位。」彼琴瑟之樂尚遷之,明鐘鼓之懸改之矣。○箋「鐘鼓」至「改懸」。○正義曰:《大射》諸侯之禮云:「樂人宿懸,厥明乃射。」明天子亦然。今至於舉酬,始言「鐘鼓既設」,故知將射改懸也。大射不言改懸者,國君與臣行禮略三面而已,不具軒懸。東西懸在兩階之外,兩階之間有二建鼓耳。東近東階,西近西階,又無鐘鼓,不足以妨射,不須改也。《大射》注云:「國君於其群臣,備三面耳,無鐘磬,有鼓而已。其為諸侯則軒懸。」是由階間無懸,故不改也。鄭言諸侯為諸侯則軒懸,明天子於其臣備宮懸,將射而改之,故於此言「既設」也。○傳「大侯」至「之禮」。○正義曰:傳唯言「大侯,君侯」,不言侯之所用。《梓人》云:「張獸侯則王以息燕。」是燕射射獸侯,則毛意亦當然矣。燕射之禮,自天子至士皆一侯,上下共射之,無三侯、二侯,故《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注云:「此所謂獸侯也。燕射則張之,鄉射及賓射當張采侯二正。而記此者,天子諸侯之燕射,各以其鄉射之禮而張此侯,是以雲焉。白質、赤質者,皆謂采其地。不採者,曰布也。熊麋虎豹鹿豕,皆正面畫其頭象於正鵠之處。君畫一,臣畫二,陽奇陰耦之數也。燕射射熊虎豹,不忘上下相犯。射麋鹿豕,志在君臣相養也。其畫之者,皆毛物也。」又曰:「凡畫者,丹質。」注云:「賓射之侯,燕射之侯,皆畫雲氣於側以為飾。必先以丹采其地,丹淺於赤。」又曰:「鄉侯,中十尺,侯道五十弓,弓二寸以侯中。」如此則天子燕射唯射一侯耳。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以白地畫熊於外,則丹地畫以雲氣。唯此一侯,君臣共射。而云「大侯,君侯」者,以君所射,故謂之大。傳解言大之意,故以「君侯」釋之,非謂與君臣別侯也。《大射禮》云:「大侯九十弓。」彼張三侯,其九十弓者最高大,故雲名大侯,亦以君之所射故也。言有燕射之禮者,以上文謂燕,此下說射,故言禮有燕射之禮,故此詩得言之。若然,燕禮言「若射」,如鄉射之禮。案鄉射初則張侯,此「舉酬」之下始言「大侯既抗」者,鄉射之初,雖言張侯,而以事未至,經云:「不系左下綱,中掩束之。」至於將射,以司正為司馬,乃云:「司馬命張侯,弟子脫束,遂系左下綱。」是將射始張之,故於此言「既抗」也。○箋「舉者」至「祭與」。○正義曰:案《大射》「前射三日,司馬命量人巾車張三侯」。《夏官·射人》云:「若王大射,則以貍步張三侯。」則天子亦前射三日,其侯,射人張之矣。此將射而言大侯,既抗明非始張侯體,言舉鵠而棲之於侯中也。知者,鄭既云「《周禮·梓人》:『張皮侯而棲鵠』」,是鵠在侯,復別棲之,棲即舉也。彼注云:「皮侯,以皮所飾之侯也。」其上文云「梓人為侯,廣與崇方,三分其廣,而鵠居一焉」。注云:「高廣等謂侯中。天子射禮,以九為節。侯道九十弓。弓二寸,以為侯中,高廣等。則天子侯中一丈八尺,諸侯於其國亦然。鵠,所射也,以皮為之,各如其侯也。居侯中三分之一,則此鵠方六尺。唯大射以皮飾侯。故言「張皮侯而棲鵠也」。《天官·司裘》注亦云:「以虎熊豹麋之皮飾其側,又方制之為質,謂之鵠,著於侯中,所謂皮侯也。」又解名曰大侯之意,「天子諸侯之射皆張三侯,故雲君侯謂之大侯」。鄭以此為大射,故云「張三侯」。若燕射,則張一侯而已,無三侯也。《射人》云:「王大射,張三侯。」《司裘》:「王大射,供虎侯、熊侯、豹侯,設鵠。天子之射,張三侯也。」《大射》:「巾車張三侯。」是諸侯之射張三侯也。《司裘》又曰:「諸侯供熊侯、豹侯。」不三侯者,注云:「諸侯謂三公及王子弟封於畿內者。」是畿內諸侯屈於天子,故二侯也。謂之侯與鵠者,《司裘》注云:「謂之侯者,天子中之,則能服諸侯。諸侯以下中之,則得為諸侯。謂之鵠者,取名□鵠也。□鵠,小鳥而難中,是以中之為俊也。亦取名鵠之言較,較者,直也,射所以直己志也。」《大射》注云:「或曰鵠,鳥名也。《淮南子》曰:『□鵠知來。』然則所云正者,正也亦鳥名也,齊、魯之間名題肩為正。正、鵠皆鳥之捷點者也。」此因大射之鵠,而又解賓射之正,故言然也。《射人》注云:「正之言正也。射者內志正則能中焉。」是取鳥為名,又取正為義,亦猶鵠也。既已棲鵠,便即射之,故云「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解抗侯之下言張弓之意。弓可言張,而並言矢者,矢配弓之物,連言之耳。既言大射之禮,而毛以此為燕射,故破之云:「將祭而射,謂之大射。下章言『烝衎烈祖』,其非祭乎?」既「烝衎烈祖」,是為祭事,則此時祭為大射,明矣,故難之也。鄭異於毛多矣。唯《采蘋》及此難之者,出於當時之意耳。王肅述毛云:「幽王飲酒無度,故言燕禮之義。其奏云:言燕樂之義得,則能進樂其先祖,猶《孝經》說大夫士之行曰:『然後能守其宗廟而保其祭祀。』非唯祭之日然後能保而行之。以此,故言烝衎非實祭也。」孫毓以為,燕禮輕,祭事重。幽王無度,無不慢也。舉重可以明輕,輕不足以明重。又「錫爾純嘏,子孫其湛」,非燕飲之文所得及也。一篇之旨,箋義為長。○箋「射夫」至「之功」。○正義曰:大射所以擇士,當助祭者莫不在焉。「既同」,非一之辭,故知「射夫」,眾射者也。獻奏皆奉上之言,以發矢能中,是呈奏己功,故以獻為奏也。大射禮選群臣為三耦,若大夫不足,以士充之。三耦之外,其餘眾士與射者,各自取匹,謂之眾耦。《射人》說賓射之禮云:「王以六耦。」則天子大射亦六耦也,故《周禮·夏官·大司馬職》云:「若大射,則合諸侯之六耦。」此其義也。《射人》云「諸侯四耦」,大射唯三耦者,賓射對鄰國之君,尊,故四耦。大射與己之臣子,卑,故降之。天子尊無與敵,其與射者皆是諸侯來朝,及在朝公卿,無所差降,明矣。大射、賓射但六耦之外,亦當有眾耦矣。言既比眾耦,乃誘射者,眾耦,正謂王之六耦,非謂六耦之外眾耦也。何者?《大射》於司射誓射之下云:「遂比三耦。司射命三耦取弓於次,司射升堂誘射。既誘射,然後三耦登堂而射。三耦既射,乃雲遂比眾耦。」是比眾耦在誘射之後。今此箋云「既比眾耦,乃誘射,射者乃登堂而射,各奏其發矢中的之功」。言「比眾耦」文在「誘射」之上,誘射之下始雲登堂而射,故知眾耦非如大射之眾耦也。必知然者,射以正耦為主,故禮定其尊卑之數。其餘眾耦才廁末而已,鄭何當捨其正耦而言及眾乎?正以六耦非一,故稱眾也。言誘射者,《大射》注云:「誘,教也。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傳「的,質」。○正義曰:毛氏於射侯之事,正、鵠不明,唯《猗嗟》傳云:「二尺曰正。」亦不言正之所施。《周禮》鄭眾、馬融注皆云「十尺曰侯,四尺曰鵠,二尺曰正,四寸曰質」,則以為侯皆一丈,鵠及正、質於一侯之中為此等級,則亦以此質為四寸也。王肅亦云「二尺曰正,四寸曰質」,又引《爾雅》云:「『射張皮謂之侯。侯中者謂之鵠。鵠中者謂之正。正方二尺也。正中謂之槷,方六寸也。槷則質也。』舊雲方四寸,今雲方六寸,《爾雅》說之明,宜從之。」此肅意唯改質為六寸,其餘同鄭、馬也。賈逵《周禮》注云:「四尺曰正。正五重,鵠居其內。而方二尺以為正,正大於鵠,鵠在正內,雖內外不同,亦共在一侯。」鄭於《周禮》上下檢之,以為大射之侯,其中制皮為鵠;賓射之侯,其中采畫為正。正大如鵠,皆居侯中三分之一。其燕射則射獸侯,侯中畫為獸形,即《鄉射記》所謂熊侯白質之類矣。三射之侯皆不同也。《射人》注說畫正之法云:「其外之廣,居侯中三分之一,中言二尺。」與毛傳「二尺曰正」同也。《射義》云:「孔子曰:『循聲而發,發而不失正鵠者,其唯賢者乎?』《詩》云:『發彼有的,以祈爾爵。』」既言正、鵠,即引此的,則詩人之意以的為正、鵠之謂也。《司裘》注說皮侯之狀云:「以虎熊豹麋之皮飾其側,又方制之以為質,謂之鵠。」是鄭意以侯中所射之處為質也。此傳唯言「的,質也」,不言質之大小,不必同於諸儒四寸、六寸也。且的者,明白之言,若廣才四寸,不足以為明矣。蓋亦為所射處與鄭同也。毛以此為燕射,則的者謂熊侯白質者也。○箋「發發矢」至「君子」。○正義曰:言射事,故知發為發矢。《大射禮》曰:「上射既發,挾矢而後下射射,拾發以將乘矢。」是射者與其耦拾發也。彼注云:「拾,更也。將,行也。」然則四矢謂之乘,言射者更代發以行此四矢,使四矢遍射也。上言「獻爾發功」,謂其行射時,此又本其發時之心,故云:「發矢之時,各心競云:『我以此求汝爵。』」謂求不飲也。《射義》引此詩,即云:「祈,求也。求中以辭爵也。酒者,所以養老,所以養病,求中以辭養也。」注云:「欲求中之者,以求不飲汝爵是矣。」故此云「射之禮,勝者飲不勝者,所以養病」,是辭養也。《大射禮》曰:「司射命設豐,司宮士奉豐,由西階升坐,設於西楹西。勝者之弟子,洗觶升酌散,南面坐奠於豐上。司射命三耦及眾射者,勝者皆袒決遂,執張弓,不勝者皆襲,脫決拾,卻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遂執弣。勝者先升堂。不勝者進北面坐,取豐上之觶,興,少退,立卒觶,坐奠於豐下。三耦卒飲。眾皆繼飲射爵,如三耦。」是飲射爵之禮。故《論語》曰:「下而飲,其爭也君子。」引此者,明「祈爾爵」為心中之爭也。此飲於西階上,言「下而飲」者,謂飲射爵時,揖讓而升下,意取而飲與爭,故引彼文不盡耳。《射義》又曰:「射者,仁之道也。射者,求正諸己,己正而後發。發而不中,則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己矣。」是各心爭之事也。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秉籥而舞,與笙鼓相應。箋云:籥,管也。殷人先求諸陽,故祭祀先奏樂,滌蕩其聲也。烝,進。衎,樂。烈,美。洽,合也。奏樂和,必進樂其先祖,於是又合見天下諸侯所獻之禮。○籥,余若反。衎,若旦反。洽,戶夾反。應,應對之應。滌,徒歷反。樂音洛。下「樂其」、「湛樂」、「喜樂」,下文「曰樂」,並同。百禮既至,有壬有林。壬,大。林,君也。箋云:壬,任也,謂卿大夫也。諸侯所獻之禮既陳於庭,有卿大夫,又有國君,言天下遍至,得萬國之歡心。○遍音遍。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嘏,大也。箋云:純,大也。嘏,謂屍與主人以福也。湛,樂也。王受神之福於屍,則王之子孫皆喜樂也。○錫音析。嘏,古雅反。湛,答南反。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賓載手仇,室人入又。手,取也。室人,主人也。主人請射於賓,賓許諾,自取其匹而射。主人亦入於次,又射以耦賓也。箋云:子孫各奏爾能者,謂既湛之後,各酌獻屍,屍酢而卒爵也。士之祭禮,上嗣舉奠,因而酌屍。天子則有子孫獻屍之禮。《文王世子》曰:「其登餕獻受爵則以上嗣。」是也。仇讀曰奭。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謂佐食也。又,復也。賓手挹酒,室人復酌為加爵。○能如字,徐奴代反,又奴來反。仇,毛音求,匹也,鄭讀為奭,音俱,謂挹取酒。餕,子峻反。復,扶又反。下皆同。挹,一入反。   酌彼康爵,以奏爾時。酒所以安體也。時,中者也。箋云:康,虛也。時,謂心所尊者也。加爵之間,賓與兄弟交錯相酬。卒爵者,酌之以其所尊,亦交錯而已,又無次也。○中,張仲反。「人無次也」,一本「人」作「又」。   [疏]「籥舞」至「爾時」。○毛以為,古之行燕禮也,作樂以助歡心,使人秉籥而舞,與吹笙擊鼓音節相應。樂既和,奏之音聲甚得其所。既賓主有禮,八音和樂,如是則德當神明,可以進樂其先有功烈之祖,以合其酒食百眾之禮以獻之也。祭有酒食,聲樂可歆神,因言合獻眾禮。以是俱是事神之物,即乘而言之。此酒食百眾之禮既獻而至於祖時,則有祭祀之大禮,有孝子之人君,可以當於神明,為神所歆祐,賜汝孝子以大大之福,令子孫其皆耽樂而歡喜也。燕樂之和,可使神明降福,子孫耽樂。其此耽者,乃曰由燕飲之樂,是燕之不可以已也。故燕末將射,賓則自取其匹耦以共發,而居室之主人亦入於次,故取弓矢又射,以耦賓也。賓主射畢,而有勝否,乃酌彼安體之養爵,以奏進於汝之射中者,令以飲其不中而行罰也。此皆燕射之正禮,疾今不行。○鄭以為,既大射擇士與祭,故於此言其祭事。為祭之初,先秉籥而舞,吹笙擊鼓,聲音滌蕩,節度相應。其樂既和而俱奏,詔告天地之間,進樂功烈之祖,以合百國所獻之禮,而薦之宗廟。百國所獻之禮,既至陳於庭,又有卿大夫矣,有諸侯君矣,是天下之遍至,得萬國之歡心,所以事其先祖也。先祖於是饗而祐之,錫爾王大嘏之福,令得保其家邦,則王之子孫蒙神之福,其皆耽而喜樂矣。子孫所以其耽者,曰由喜樂於神之福。是子孫亦當敬事神明,於嘏之後,乃各奏見爾子孫奉進之能,酌酒而獻屍,以事神也。子孫既獻,於是賓則手自奭挹其酒,室中佐食之人又入而酌為加爵,以獻屍也。既加爵之後,欲使神惠遍行,而賓之弟子及已弟子,酌彼空虛之爵,以進汝之此時心中所尊敬者。此皆先王祭祀之禮,疾今幽王不能然,至於洗湎而無度,故舉以刺之。○傳「秉籥」至「相應」。○正義曰:《簡兮》云:「左手執籥,右手秉翟。」是執籥以舞也。舞在笙鼓之上,明其與之相應。樂器多矣,燕之所用,不止於此,作者舉鼓舞而言耳,此皆燕時樂也。或以此為節射之樂。案射禮主於射,略於樂。《大射》云:「司射命曰:『不鼓不釋。』」言射不與鼓節相應,不釋筭也。樂正命大師曰:「請奏《貍首》,間若一。」言調其疏數,以節射也。然則射之樂者,擊鼓作歌,與射者為節而已,不必大作諸樂。此雲鼓舞相應,非射樂矣。且傳意以此樂和奏,可以進樂先祖,安得捨燕初之盛作,而指節射之略者乎?以此知不然矣。○箋「殷人」至「之禮」。○正義曰:「殷人先求諸陽」,《郊特牲》文以。以人死體魄則降,智氣在上。《祭義》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其氣發揚於上,神之著也。」又曰:「二端既立,報以二禮。」注云:「二端既立,謂氣也,魄也。」由人死有二者,故作樂揚其聲音之號,使詔告天地之間,令魂氣聞而以降。此求諸陽之義,陽謂魂氣分散者也。又臭郁合鬯以灌,令體聞而以出,是求諸陰之義,陰謂體魄存在者也。祭者皆為此二者,但行之有先後耳。故《郊特牲》曰:「殷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聲音之號,所以詔告於天地之間。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陰達於淵泉。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既灌然後迎牲,致陰氣也。凡祭,慎諸此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故祭求諸陰陽之義也。殷人先求諸陽,周人先求諸陰。」注云:「此其所以先後異也。」由此言之,殷、周先後雖異,皆行二禮。殷人之臭味未成,滌蕩其聲,則成臭味而作樂。臭味成而行裸,其相去亦幾也。宗廟當九闋,殷於樂闋迎牲,周既灌迎牲,則殷之為灌不可在迎牲之後,當亦三闋之前矣。以氣魄不甚相遠,求之亦先後耳,故知作樂與灌不得相懸也。昭七年《左傳》稱「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則魂魄小異耳。《禮記》注云:「復招魂復魄。」是魂魄相將之物也。然人死精氣有遺而留者,有發而升者,相對故留者為魄,發者為魂。聖人製作二禮,以求之此詩,說祭祀之禮,不言酒食,唯言樂,故解之:由殷人先求諸陽,故祭祀之禮先奏樂,滌蕩其聲。以是之故,此詩主言鼓舞而已。此武公,周之子孫,而言殷禮者,《鄭志》答趙商云:「衛,殷之畿內。君子行禮,不求變俗,祭祀之禮,居喪之服,哭泣之位,皆如其國之法,故衛稱殷禮。」是解武公言殷禮之事也。鄭之此答,皆《下曲禮》文。案彼注云:「重本也。」謂去先祖之國居他國,則是不變本國之俗。而答志以為,不變民之俗者,以《禮記》說大夫士去國之去,故知不變父祖之俗。至於人君,則與民為政,故順民之俗,以不變事同,故取《禮記》為言耳。必知人君當不變民俗者,以秦襄公居周之故地,故《蒹葭》刺襄公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定四年《左傳》命伯禽以商奄之民,命康叔封諸殷墟,皆啟以商政,皆言因其故也,行其舊俗。故知武公行殷之禮,故舉殷法而言也。此因詩文唯言奏樂,故解武公之意也。其實詩人之作,出於本情,不必殷人皆言樂,周人皆言祼也。《烈祖》言「既載清酤」,《玄鳥》云「大饎」,是殷人之作,言酒食也。《執競》說武王之祭,言鼓鍾管磬是周人之作,言聲樂也。以此知作者各言其志,立文不常。箋知以洽百禮合見天下諸侯所獻之禮者,以下經云「百禮既至」,是自外而至,故知諸侯所獻之禮也。○傳「壬,大。林,君」。○正義曰:《釋詁》文。毛不解百禮之義。《載芟》文與此同,傳曰:「百禮言多。」則是君所進祭祀之禮多,非諸國之所獻。百禮宜為所薦之酒食殽羞之百種也。毛以此詩正論燕樂之和,其言遂及先祖,皆非實祭之事,則「百禮既至」不得為諸侯,非百國之禮自外至也。然則「有壬有林」皆異於鄭,當謂有祭祀之大禮,有孝子之人君耳。○箋「壬任」至「歡心」。○△正義曰:鄭以此為實祭。「既至」,外來之辭,則君為諸侯之君。君為國君,則任是君所任者,故為卿大夫也。以「百禮既至」,則禮從外來,故云「所獻之禮既陳於庭」,謂九州諸侯采其美物以當邦賦,各獻國之所有而陳之王庭也。《禮器》曰:「大饗其王事與!三牲、魚臘,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籩豆之薦,四時之和氣也。」注云:「此饌諸侯所獻。」則王者之祭,致遠物以助之,故知天下諸侯獻之禮陳於庭。其禮物之外,又有卿大夫,又有國君也。國君之來,臣必從焉。亦有君不來朝,使臣聘者,故任、林並言。先任後林,便其文耳。必陳此物及卿大夫與國君者,見天下遍至,得萬國之歡心。《孝經》曰:「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是其事也。經言「百禮」,而箋云「萬國」者,皆舉大數,箋因成文耳。○箋「嘏謂」至「喜樂也」。○正義曰:嘏言既與《少牢》、《特牲》受嘏文同,《少牢》之嘏有辭,是皆屍假神意與主人,故言「屍與主人以福。王受神之福於屍也。」以王之受嘏,其辭有勿替引之,是福及子孫,故喜樂也。○傳「手取」至「耦賓」。○正義曰:毛以此為行燕射之禮,故以手為取。言室人以對賓,故云「室人,主人」。以主自居於室,故謂之室人也。《大射》云:「司射請於公。」《鄉射》云:「司射請於賓。」則射法立司射以請之,非主人自請。此云「主人請射於賓,賓許諾」者,以詩之所陳,略舉大綱,非如記注《禮》、《儀》曲言節數。此總陳賓主之黨,不獨陳主與正賓二人也。禮從主人而起,故主人請而賓許諾也。又射禮耦者,有司所比,不是賓自取之。云「賓自取匹」者,雖配之由於有司,其技藝敵與不敵,亦強弱素定,自相牽引而為耦也。《大射》司射及三耦等皆云「取弓矢於次」,此云「主人亦入於次」,謂取弓矢也。言「又射以耦賓」者,賓為上射,主為下射,故言「又射以耦賓也」。次者,《大射》注云:「次,若今更衣帳,張席為之。」○箋「子孫」至「加爵」。○正義曰:以此論祭事,而云「子孫各奏爾能」,故知謂既耽之後,各酌獻屍也。屍,尊神之象,子孫敢獻之,是其能也。禮,獻必有酢,故知屍酢而卒爵也。以天子祭禮亡約,士之祭禮有嗣子舉奠,因酌屍,天子則有子孫獻屍之禮。《特牲禮》云:「上嗣舉奠入,北面再拜稽首。」注云:「上嗣,主人將為後者。舉猶飲也。使嗣子飲奠者,將傳重累之也。」又曰:「屍執奠進受復位,祭酒啐酒。屍舉肝,進受肝,復位,坐食肝,卒觶。」是士之祭禮,嗣子舉奠也。又曰:「舉奠洗爵入,屍拜受,舉奠拜屍祭酒啐酒,奠之,舉奠出,復位。」是因酌屍也。言奠者,謂迎屍之前,親酌奠於鉶南。嗣子於此,乃舉而飲之,故言舉奠。自是以後,因號嗣子為舉奠也。不引《少牢禮》者,少牢無嗣子舉奠之事。《特牲》注云:「大夫之嗣子無舉首奠,避諸侯。」然則士卑故不嫌也。《特牲》酌屍不卒爵,又無酢,直啐而奠之,與此不同。引之者,以有「洗酌入」事,其節相當,故引之。又引《文王世子》者,與此相當,故云「其登餕獻受爵則以上嗣」。彼據世子之禮正當此事,故言「是也」。不直引《文王世子》,而先引士之禮者,以《文王世子》記文無行事之次,約士禮准之而後明,故並引之。彼注云:「上嗣,君之適長子。」以《特牲饋食禮》言之,受爵謂嗣子舉奠也。獻謂舉奠洗爵入也。餕謂宗人遣舉奠盥祝命之餕也。言登以三者,皆登堂行之。文逆者,便文,且令受爵文承上嗣,明受之者,嗣子也。鄭以《特牲禮》文有次,故順而解之,與經反也。天子有奠斝,諸侯有奠角,在於饋獻之前。至祭末,世子乃舉奠也。《郊特牲》云:「舉斝角,詔妥屍。」彼謂陰厭之時,設饌於奧,奠斝鉶南,迎屍主而入,即席東面。屍舉所奠之斝祭之。至九獻之後,嗣子舉所奠之斝飲而卒爵,所謂受爵也。既稱為獻,固當有酢而卒爵,所以為異,故此云「天子則有子孫獻屍之禮」,以明士禮無也。以祭無取於匹,故曰「仇讀曰<奭斗>」,謂<奭斗>挹取酒也。室人有室中之事,謂佐食者,《特牲》注云:「佐食,賓佐屍食者也。」謂於賓客之中取人,令佐主人為屍設饌食之人,其名之曰佐食。《特牲》佐食一人,《少牢》佐食二人,未知天子諸侯當幾人也。《特牲》三獻之後,「長兄弟洗觚為加爵」。又曰:「眾賓長為加爵。」注云:「大夫士三獻而禮成。多之者為加。」是賓手挹酒,室人復酌為加爵也。《特牲》止有賓長為加爵,不及佐食。此言賓與室人俱為加爵者,天子之禮大,故佐食亦為加也。案《特牲》加爵在嗣子舉奠前,此賓與室人文在「各奏爾能」之下者,此因子孫其耽,先言子孫之事,令與上連,故賓與室人在其後耳,不以酌獻先後為次也。○傳「酒」至「中」。○正義曰:言酒所以安體者,《射義》曰:「酒所以養病,所以養老。」是由安體,故可以養也。上章言「以祈汝爵」,慮其耦與已爵也。言以奏爾中,謂勝者之黨,酌以進中者,令以飲彼不中者也。各從其所而言之,故王肅云:「奏中者,以飲不中者。」是也。《大射禮》云:「勝者之弟子洗觶升酌,散南面坐奠於豐上。」是豐上之觶,勝者所酌。又言養是自勝者往養不勝者之辭,故知以奏爾中,欲令飲不中者。或以《投壺》云「正爵既行,請為勝者立馬。三馬既立,請慶多馬」,謂此以奏爾中為慶勝之爵。知不然者,《大射》、《鄉射》皆射訖即行飲酒之禮,以至於終,無慶勝之事故也。○箋「康」至「次」。○正義曰:「康,虛」,《釋詁》文。時者,謂時而存在乎意,故云「心所尊者」。箋又解酌虛爵,奏所尊之節,故云「加爵之間,賓與兄弟交錯相酬」。卒爵,言自此以前爵未虛也。《特牲禮》加爵之前,賓酬長兄弟。加爵之後,長兄弟酬賓。是加爵之間,賓與兄弟交錯其酬也。酬賓之下雲卒爵者,實觶於篚,是卒爵也。於是以後,爵乃虛矣。又曰:「賓弟子及兄弟弟子各酌於其樽,中庭北面,舉觶於其長。」是奏所尊之事也,故云「酌以獻其所尊,交錯而已,無次序」。以旅末,故知無次序也。言交錯而已者,謂弟子舉觶之交錯,非上交錯其酬也。《特牲》注云:「弟子,後生者也。」   賓之初筵,溫溫其恭。箋云:此復言初筵者,既祭,王與族人燕之筵也。王與族人燕,以異姓為賓。溫溫,柔和也。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捨其坐遷,屢舞仙仙。反反,言重慎也。幡幡,失威儀也。遷,徙。屢,數也。仙仙然。箋云:此言賓初即筵之時,能自敕戒以禮。至於旅酬,而小人之態出。言王既不得君子以為賓,又不得有恆之人,所以敗亂天下率如此也。○反,如字,《韓詩》作「昄」。昄,音蒲板反,善貌。曰既,音越。下是「曰」皆同。下章放此。幡,孚袁反。捨音捨。坐,如字,徐才臥反。屢,力具反。注及下同。本作「婁」。仙,音仙。屢數,音朔。態,他代反。率音類,又所律反。   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抑抑,慎密也。怭怭,媟嫚也。秩,常也。○抑,於力反。怭,毗必反,又符筆反,《說文》作「佖」,媟嫚也。媟嫚,息列反,下音慢。   [疏]「賓之」至「其秩」。○毛以為,幽王既不能如古之禮,故陳其燕之失禮。言幽王所與燕賓失禮之事。其賓之初入門及登堂升筵矣,於時尚溫溫然,其貌和柔而恭敬也。至飲酒旅前,其未醉止之時,威儀猶能反反然重慎也。至於旅酬之後,「曰既醉止」之時,威儀幡幡然失其所矣。又捨其本坐,遷鄉他處,數數起舞,仙仙然失所也。此賓為王所敬,其失如此,故武公疾之,又重言之云:此本旅前,「其未醉止」,尚守威儀抑抑然慎密。至旅後,「曰已醉止」,乃威儀怭怭然而媟嫚。至於旅末,「是曰既醉」,不自知其常禮。言其昏亂,禮無次也。由此,故民皆化之,敗亂天下,可疾之甚。○鄭唯王祭末與族人燕為異,其文義則同。○箋「此復」至「和柔」。○正義曰:此與上章雖古今不同,而相承為首尾,再言賓之初筵,故解之云:「此復言初筵者,既祭,王與族人燕之筵也。」即《楚茨》所謂「諸父兄弟備言燕私」是也。以文王世子雲,若公與族人燕,則異姓為賓,明王亦然,彼注云:「同宗無相賓客之道。」以是賓必異姓。○傳「反反」至「仙仙然」。○正義曰:此言自重而謹慎,與下抑抑慎密一也。謂慎禮而密靜,即為美之義,故《假樂》傳曰:「抑抑,美也。」幡幡,失威儀,亦由媟慢,故下傳曰:「怭怭,媟慢也。仙仙,舞貌也。」傳直云「仙仙」者,是貌狀之辭。下僛僛、傞傞,俱是貌狀,亦宜然矣。○箋「此言」至「如此」。○正義曰:鄭以章句相接,故因上經言初即筵之時,能自敕戒以禮。未醉之前,謂獻酢酬之時也。既醉,謂至於旅酬而小人態出,故失威儀也。下章無筭爵時,故音聲號呶,又甚於捨坐,是為文次也。《論語》云:「聖人,吾不得而見之。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又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得見有恆者,斯可矣。」故言王既不得君子以為賓,又不得有恆之人。卒章云:凡此飲酒為天下所化,是由此賓之失而然,故言所以敗亂天下率如此。言率者,非一之辭。   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號、呶,號呼,讙呶也。僛僛,舞不能自正也。傞傞,不止也。箋云:郵,過。側,傾也。俄,傾貌。此更言賓既醉而異章者,著為無筭爵以後也。○號,胡毛反。注同。呶,女交反。僛,起其反。《集注》本「正」或作「止」。按下傞傞是舞不止,此宜為「正」。《說文》云:「醉舞也。」郵音尤。俄,五何反。《廣雅》云:「哀傞,素多反。」一音倉柯反。呼,火故反。讙,呼端反。   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飲酒孔嘉,維其令儀。箋云:出,猶去也。孔,甚。令,善也。賓醉則出,與主人俱有美譽。醉至若此,是誅伐其德也。飲酒而誠得嘉賓,則於禮有善威儀。武公見王之失禮,故以此言箴之。○箴,之林反。   [疏]「賓既」至「令儀」。○正義曰:前章言燕初及旅酬之事,此述無筭爵之後。言爵行無筭,賓既醉於酒止,於是則號呼,則讙呶而唱叫也。錯亂我籩豆之行列,數起舞僛僛然不能自正也。又疾而重言之。是此言賓曰既已醉,則不自知其過失,傾傾其弁,使之俄然。數起舞傞傞然,又不能止。以此荒醉,敗亂天下,故武公為言,陳作賓之禮。若既醉而出,則賓與主人並受其得禮之福。賓則身為知禮,主則用得其人,是並受其福也。若至於醉而不出,是謂誅伐其德。醉前無失為有德,既醉為愆以喪之,是伐其德也。戒王若飲酒,而誠能得嘉善人之賓與之燕,則維其於禮有善儀也。王何不擇而賓之乎?上言曰「既醉止」,與此「是曰既醉」,曰者,斷絕更生事之辭,言醉而復益醉也。上言仙仙,是舞之形貌,猶能自正;僛僛則不能自正;傞傞則非徒不正,又不能止為差降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立酒之監,佐酒之史。箋云:「凡此」者,凡此時天下之人也。飲酒於有醉者,有不醉者,則立監使視之,又助以史,使督酒,欲令皆醉也。彼醉則已不善,人所非惡,反覆取未醉者,恥罰之。言此者,疾之也。○令,力呈反。惡,烏路反。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箋云:式讀曰慝。勿,猶無也。俾,使。由,從也。武公見時人多說醉者之狀,或以取怨致讎,故為設禁。醉者有過惡,女無就而謂之也,當防護之,無使顛仆至於怠慢也。其所陳說,非所當說,無為人說之也,亦無從而行之也,亦無以語人也,皆為其聞之將恚怒也。○式,徐云:「毛如字。」又云:「用也。」鄭讀作慝,他得反,惡也。大音泰,徐敕佐反。語,魚據反,又如字。故為,於偽反。下同。顛,都田反,本作「傎僕」,何音赴,一音蒲北反。《說文》云:「頓也。」語,魚據反。恚,一瑞反,怒也。由醉之言,俾出童羖。羖,羊不童也。箋云:女從行醉者之言,使女出無角之羖羊,脅以無然之物,使戒深也。羖羊之性,牝牡有角。○出如字,徐尺遂反。羖音古。脅,許業反。   三爵不識,矧敢多又。箋云:矧,況。又,復也。當言我於此醉者,飲三爵之不知,況能知其多復飲乎?三爵者,獻也,酬也,酢也。○矧,失忍反。   [疏]「凡此」至「多又」。○毛以為,言王燕失所,故天下化之。凡此天下之人,聚共飲酒,初時或有醉者,或有不醉者。復設法以逼之,既立酒之監,或復佐之為史,令催不醉之人亦使醉也。彼醉者則已不善,為人所非惡。不醉者,此監與史反恥而罰之。是使小大盡醉,舉坐皆猶狂也。俗既然矣,武公無如之何,故禁戒時人,無令相說。言用此醉時,勿得從而謂之,以言其醉狀,又當防護醉者,無使顛仆,大至怠慢。汝之所陳說者,非所當言,勿為人言,而又當自善。非得見彼皆然,遂從而行之。亦勿以彼惡行而語他人,以人姓諱短,聞將恚怒,故教之。言教之猶恐不從,故又脅以重禁。汝若從醉者之後,言其過失,我則使汝出童首無角之羖羊,脅其無然之物,欲使息也。既禁其勿言,恐人問之不已,又教之云:人若問汝彼醉之狀,汝當云:「我於此醉者三爵之時,已自不識知,況敢能知其多而復飲乎?」但以此答,彼問自息,將慎其已然而為之立大法也。○鄭唯以式為慝,謂見醉者之過惡,無就而謂之。餘同。○傳「立酒之監,佐酒之史」。○正義曰:毛以經直雲立監佐史,不知是何監何史,贊其不足,故言酒也。立監是眾所推舉,佐史是彼自佐之,故立文不同。此剌其立酒之監。《燕禮》、《鄉射》並立司正。《鄉射》注云:「解倦失禮者,立司正以監之,察儀法也。」即引《詩》云:「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則禮法自當立監。此刺者,彼則監其失禮,此乃督之使醉,名同而實異。以其俱是監察,故鄭於《鄉射》引此耳。○箋「式讀曰慝」。○正義曰:以上文未有醉惡之事,而雲勿從謂之,故以式為慝,訓之為惡。毛不為傳,但毛無改字之理,必不與鄭同。王肅云:「用其醉時勿從而謂之。」傳意當然也。○箋「當言」至「酢酬」。○正義曰:何知非已自飲之,而雲彼醉者飲三爵者,以問彼之狀,宜以彼飲答之,且言「矧敢多又」,是不敢知他之辭,故知三爵者亦他飲也。禮有獻酢與旅酬及無筭爵,旅與無筭,不止三爵而已,故知三爵是獻也、酢也、酬也。若然,禮主人獻賓,賓飲而又酢主人,主人飲而又酌以酬賓,賓則奠之而不舉,則賓主皆不飲三爵矣。而指獻、酢、酬為三爵者,言於飲三爵禮之時,非謂人飲三爵也。   《賓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甫田之什》十篇,三十九章,二百九十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五 十五之一  卷十五 十五之一   ◎魚藻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二   《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萬物失其性者,王政教衰,陰陽不和,群生不得其所也。將不能以自樂,言必自是有危亡之禍。○藻,音早。鎬,胡老反。樂音洛。篇內唯注「八音之樂」一字音岳,餘並同。   [疏]「《魚藻》三章,章四句」至「武王焉」。○正義曰:作《魚藻》詩者,刺幽王也。言時王政既衰,致令天下萬物失其生育之性,而不得其所。由此王居鎬京,將有危亡之禍,將不能以自燕樂,故詩人君子睹微知著,思古之武王焉。以武王之時,萬物得所,能以自樂。今萬物失性,禍亂將起,不以為憂,亦安而自樂,故作此《魚藻》之詩,陳武王之樂,反以刺之。幽王之詩,思古多矣,皆不陳武王。此獨言之者,此言將喪鎬京。其居鎬京,武王為始,刺王將喪其業,故特陳武王也。既言思古,故反經以序之。萬物失其性,經三章上二句是也。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三章下二句是也。○箋「萬物」至「之禍」。○正義曰:言萬物所以失其性者,由王政既衰,以致陰陽不和,水旱蟲災,死喪疫病,害加草木,殃及飛走,群眾生長之物悉皆不得其所,是萬物失其性也。「群生不得其所」,《易·乾鑿度》文。將者,未至之辭,故雲言必自是有危亡之禍,謂從是得禍,不復更能興也。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頒,大首貌。魚以依蒲藻為得其性。箋云:藻,水草也。魚之依水草,猶人之依明王也。明王之時,魚何所處乎?處於藻。既得其性則肥充,其首頒然。此時人物皆得其所,正言魚者以潛逃之類,信其著見。○頒,符雲反。《說文》同。《韓詩》云:「眾貌。」見,賢遍反。   王在在鎬,豈樂飲酒。箋云:豈亦樂也。天下平安,萬物得其性,武王何所處乎?處於鎬京,樂八音之樂,與群臣飲酒而已。今幽王惑於褒姒,萬物失其性,方有危亡之禍,而亦豈樂飲酒於鎬京,而無悛心,故以此刺焉。○豈,本亦作「愷」,同苦在反,樂也。下同。悛,七全反,改也,沈又七旬反。   [疏]「魚在」至「飲酒」。○正義曰:言明王之時,魚何所在乎?在於藻也。然藻者是水中之草,乃是魚之常處,既得其性,故能肥充,有頒然其大首也。魚之潛逃,尚得其性,則水陸之物莫不盡然,是萬物皆得其所矣。既萬物得所,天下無事,爾時武王何所在乎?在於鎬京,樂此八音之樂,與群臣飲酒而已。今幽王方有危亡之禍,將以喪滅鎬京,反亦愷樂飲酒,故刺之。○傳「頒大」至「其性」。○正義曰:《釋詁》云:「墳,大也。」頒與墳字雖異,音義同。以序言萬物失其性,則在藻依蒲為得性也,故探下章而總之云:「魚以依蒲藻為得其性。」○箋「魚之」至「著見」。○正義曰:物之潛隱,莫過魚。顯見者,莫過人。經舉潛逃,箋舉著見,則萬物盡該之矣,故以人類之。魚之依水草,猶人之依明王。變武王言明王者,見人之所依,取其明也。又言人物者,物即魚也。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莘,長貌。○莘,所巾反。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魚在在藻,依於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箋云:那,安貌。天下平安,王無四方之虞,故其居處那然安也。○那,乃多反,王「多也」。   [疏]箋「那安」至「然安」。○正義曰:那然為安之狀,故「那,安貌」也。「無四方之虞」,昭四年《左傳》文。   《魚藻》三章,章四句。   《采菽》,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征會之,而無信義。君子見微而思古焉。幽王征會諸侯,為合義兵,征討有罪。既往而無之,是於義事不信也。君子見其如此,知其後必見攻伐,將無救也。○菽,本亦作「叔」。侮,亡甫反。朝,直遙反。篇內皆同。數,色角反,音朔。為,於偽反。   [疏]「《采菽》五章,章八句」至「思古焉」。○正義曰:作《采菽》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侮慢,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徵召而會聚之,而無誠信之義事,無故召之,而無信義,後若實有義事,將召而不來。詩人見其微,知其著,而思古昔明王焉,故作《采菽》之詩,言古之明王能敬待諸侯,錫命以禮,反以刺幽王也。序皆反經為義。侮慢諸侯,首章上二句是也。不能錫命以禮,首章下四句是也。其餘皆是錫命之事,序總而略之。君子見微而思古,敘其作詩之意,於經無所當也。○箋「幽王」至「無救」。○正義曰:天子之會諸侯,必為四方有不順服者,將征討之,乃會以為謀焉。不然,不會之也。今幽王征會諸侯,若為合會義兵,以征討有罪者,故諸侯聞其召而皆會。既而無此征討之義事,是於義事不信,故言「無信義」也。以寇征之,而實無寇。後實有寇,征將不來。君子見其如此,其後必見攻伐,將無救之。事未然而已知之,是見微也。《易》曰:「幾者動之微。君子見幾而作。」是君子皆見微也。《周本紀》曰:「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萬方,故不笑。幽王為烽燧大鼓,有寇至則舉烽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欲悅之,數舉烽火。其後不信,益不至。幽王之廢申後,去大子。申侯怒,乃與繒、西夷犬戎共攻幽王。幽王舉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盡取周賂而去。」是義事不信,見伐無救之事。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興也。菽所以芼大牢而待君子也。羊則苦,豕則薇。箋云:菽,大豆也。采之者,采其葉以為藿。三牲牛、羊、豕芼以藿。王饗賓客,有牛俎,乃用鉶羹,故使采之。○筐音匡。筥音舉。芼,亡報反。薇音微。藿,火郭反。鉶音刑。羹,古衡反。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君子,謂諸侯也。箋云:賜諸侯以車馬,言「雖無予之」,尚以為薄。○乘,繩證反。下注「車乘」、「驂乘」皆同。   又何予之?玄袞及黼。玄袞,卷龍也。白與黑謂之黼。箋云:及,與也。玄袞,玄衣而畫以卷龍也。黼,黼黻,謂絺衣也。諸公之服自袞冕而下,侯伯自鷩冕而下,子男自毳冕而下。王之賜,維用有文章者。○袞,古本反。玄袞,冕服。黼音斧,徐又音補。卷,眷勉反。下同。本又作「袞」。黻音弗。絺,知裡反,本又作「黹」,同。雉知反。鷩,必滅反,冕也。毳,尺銳反。   [疏]「采菽」至「及黼」。○毛以為,言古之明王待諸侯,使人采此菽藿。得菽藿則筐盛之,筥盛之,以為牛汁之芼。筐筥所以受所採之菜,以興牢禮所以待來朝諸侯,故於此君子諸侯之來朝也,乃云「有何物而當錫予之乎」。於時雖為無可予之,尚與之路車及所乘之駟馬。其車馬之外,又以何物予之?又以玄衣而畫以袞龍,下及絺冕之黼裳。言無予之,尚得車馬袞黼。今王何以反侮慢之,曾無錫命之禮乎?故刺之。○鄭唯以不興為異。其文義則同。○傳「興也」至「則薇」。○正義曰:傳既言羊則苦,豕則薇,則菽不總芼三牲。而言菽所以芼太牢者,舉牛之芼,則羊、豕之苦、薇從之可知,故雲太牢以總之。《公食禮》云:「鉶芼牛藿羊苦豕薇皆有滑。」注云:「藿,豆葉也。苦,苦荼也。滑,堇荁之屬。」是也。王述毛云:「筐筥受所採之菜,牢禮所以待來朝諸侯。」○箋「菽大豆」至「采之」。○正義曰:以菽名指大豆之體而言,采故雲采其葉以為藿。言三牲牛羊豕者,傳解言大牢之意,明舉菽以見三牲,牛不獨為大牢也。定本「三牲」之下無「牛羊豕」字。王饗賓客則有牛俎,謂以鼎煮牛,取其骨體置之於俎,其汁則芼之以藿,調以鹹酸,乃盛之於鉶,謂之鉶羹,故言乃用鉶羹也。即《公食記》「鉶芼」是也。以草,菜地之毛,故謂之芼。《地官·牛人》云:「凡賓客之事,共其牢禮積膳之牛。」又云:「饗食賓射,共其膳羞之牛。」注引《燕禮》「膳宰設折俎」。王之膳羞亦猶此,知王饗賓客則有牛俎也。彼食亦供牛,獨雲饗者,以饗為尊,且舉饗而食可知矣。○箋「賜諸侯」至「為薄」。○正義曰:諸侯來朝,而得車馬之賜,是於禮事足矣。而言雖無予之,是古者明王,其意猶以為薄。箋深駁今王薄亦不為也。其雖無予之言,通及玄袞及黼為文,但以車服之別,故分言之耳。《覲禮》曰:「天子賜諸侯氏以車服。」注云:「賜車者,同姓以金路,異姓以象路。服則袞也、鷩也、毳也。」是車服同賜之矣。○傳「玄袞」至「之黼」。○正義曰:《玉藻》云:「龍卷以祭。」即卷龍也。「白與黑謂之黼」,《冬官·繪人》文。○箋「玄袞」至「章者」。○正義曰:傳雖云「玄袞,卷龍」,而義未明,故申之,「玄袞者,玄衣而畫以袞龍」。《玉藻》注云:「龍袞,畫龍於衣。卷字或作袞。」然則以龍首卷然謂之袞龍,袞是龍之狀也。「黼,黼黻」者,引類以明之,非黼黻為一也。「謂絺衣」,絺謂刺之,言此黼黻絺刺之於衣。袞黼之在衣也,袞則畫之,黼則刺之,故言「謂絺衣」,以對「袞畫衣」故也。絺在裳,言衣者,衣,總名也,諸公之服自袞冕而下,侯伯自鷩冕而下,子男自毳冕而下,皆《春官·司服職》文,引之者明袞、黼非一衣。君子總諸侯也,故彼注云:「九章:初一曰龍,次二曰山,次三曰華蟲,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畫以為繢。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皆絺以為繡。則袞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鷩畫以雉,謂華蟲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畫虎蜼,謂宗彝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絺衣粉米,無畫也。其衣一章,裳二章,凡三也。玄冕者,衣無文,裳刺黻而已,是以謂之玄焉。凡冕服皆玄衣纁裳。」由此言毳冕、絺冕,其裳皆以黼為首,唯玄冕無文耳。言子男自毳冕而下,則通及絺冕,此黼宜絺冕之裳矣。箋言謂絺衣者,自取絺繡之義,非謂冕名,但差失偶同耳。或以為衣舉袞,裳舉黼,正是袞冕之服。知不然者,以經言「及」,則非一之辭。又君子來朝,非獨上公一人,何得獨言袞龍之衣乎?故知黼文下及絺冕之裳也。賜法下不得兼上,而上得兼下,則五等所賜,下皆及於絺冕矣。所以獨言袞黼,不及玄冕者,鄭即解之云「王之賜服,唯用有文章」故也。案《終南》美秦襄公之受顯服云「黻衣繡裳」,是得玄冕也。又曰「錦衣狐裘」,是得皮弁服也。然則天子之賜諸侯,無文亦賜之。言王賜唯用有文章者,解詩人特舉袞黼之意。諸侯之得王賜,以有文章者為榮,故詩人言王之賜服,唯用有文章者言之,故其辭不及玄冕。此解作者之意耳,非謂玄冕以下,王不賜之。且作者黼亦取與莒、馬為韻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觱沸,泉出貌。檻,泉正出也。箋云:言,我也。芹,菜也,可以為菹,亦所用待君子也。我使采其水中芹者,尚絜清也。《周禮》「芹菹雁醢」。○觱音必。沸音弗。檻泉,銜覽反,徐下斬反。《爾雅》云:「正出,湧出也。」芹,巨斤反。菹,側魚反。清如字,一音才性反。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淠淠,動也。嘒嘒,中節也。箋云:屆,極也。諸侯來朝,王使人迎之,因觀其衣服車乘之威儀,所以為敬,且省禍福也。諸侯將朝於王,則驂乘乘四馬而往。此之服飾,君子法制之極也,言其尊,而王今不尊也。○旂,巨機反。淠,匹弊反,徐孚蓋反,又芳計反。嘒,呼惠反。驂,七南反,騑馬曰驂。駟音四。屆音界。中,丁仲反。「諸侯將朝於王」,一本無「於」字,皆以「王」字絕句。一讀「諸侯將朝」絕句,以王字下屬乘。乘上音承證反,下音繩。   [疏]「觱沸」至「所屆」。○毛以為,觱沸然者,是正出之檻泉。我明王使人於此水中采其芹菜以為菹,以待諸侯。以興富有者,是王家之府藏,我明王使人於此府中,取其財貨以為車服,以賜諸侯。其君子諸侯至來朝之時,我明王又使人迎之,因觀其車服旌旂。其此君子車服旌旂則淠淠然動得宜,其車馬鸞鈴之聲又嘒嘒然鳴中節。至於將朝,王於是親自驂騑,則乘四馬而往迎之。未來則采菽為菹以待之,既來則乃使人在塗迎之。既朝王,則驂駟而見之。是故明王於諸侯,其所尊敬法制之極,今王何以不尊乎?○鄭唯以不興為異。○傳「觱沸」至「正出」。○正義曰:以觱沸連檻泉言之,故知泉出貌。《釋水》云:「檻,泉正出。正出,湧出也。」李巡曰:「水泉從下上出曰湧泉。」此章毛傳興事不明,正以上章類之,知此必為興。王肅云:「泉水有芹,而人得采焉。王者有道,而諸侯法焉。」觀此上下,止言王者之待諸侯,不美王者與諸侯作法。肅輒言之,恐非毛旨。必欲為興,不如以興車服賞賜,故別為毛說焉。○箋「芹菜」至「雁醢」。○正義曰:上章菽芼羹,則此芹亦食之,故知芹菜可以為菹,亦所以待君子也。以菽為牛之芼,言菽見其有牛俎。泉是芹所出,言泉見其芹絜清,不謂非泉即不絜也。《周禮》「芹菹雁醢」者,《醢人》云:「加豆之實,芹菹、免醢,箈菹、雁醢。」是也。彼雁醢與芹菹別文,而連引之者,因其尚絜清,芹、雁俱是水物,故連言之。○箋「諸侯」至「不尊」。○正義曰:上言采其芹為我明王,則此言觀其旂亦為我明王,故云「王使迎之」也。此陳王尊諸侯,既使人迎之,又自親迎,因見諸侯車服之得禮,故言其旂鸞之事,與下章相首引是一文而有二意,故云「因觀其衣服車乘之威儀」也。此直有車乘,而兼雲衣服者,逆探下章,是相互之意,明皆因迎而觀之耳。言觀則人迎可知。案《覲禮》云:「至於郊,王使人皮弁用璧勞。」注云:「郊,謂近郊,去王城五十里。」《小行人職》曰:「凡諸侯入,王則逆勞於畿。」則郊勞者,大行人也。《書傳略》曰:「天子太子十八曰孟侯。孟侯者,於四方諸侯來朝,迎於郊。」則小行人迎於畿,大行人迎於郊。此直雲迎,理兼於此也。又解所以必使迎而觀其威儀者,迎之所以為敬,觀之且以省察其禍福也。成十四年《左傳》曰:「古之為享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彼雖雲饗,理可相通,故箋據而言之。以諸侯至,當行朝禮,故言「將朝,於是王則驂乘駟馬而往迎之」。知驂駟非諸侯之物者,以上云「言采其芹」,又曰「言觀其旂」,皆王於諸侯之事。既言旂鸞,乃云「載驂載駟」,故知非諸侯所乘,明王所乘以往也。《夏官·齊僕》云:「朝覲宗遇饗食,皆乘金路。各以其等,為車送逆之節。」注云:「謂王乘車迎賓客,上公九十步,侯伯七十步,子男五十步。」是也。又言「此服飾,君子法制之極」者,謂古者明王待君子諸侯法制所為之。至極,言其可尊。而今王不尊,故刺之。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諸侯赤芾。邪幅,偪也,偪所以自偪束也。紓,緩也。箋云:芾,大古蔽膝之象也。冕服謂之芾,其他服謂之□。以韋為之,其制上廣一尺,下廣二尺,長三尺,其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脛本曰股。邪幅,如今行縢也,偪束其脛,自足至膝,故曰在下。彼與人交接,自偪束如此,則非有解怠紓緩之心,天子以是故賜予之。○芾音弗。股音古。邪,似嗟反。注同。幅音福。紓音舒。予音與。偪,彼力反。大音泰。□音必。廣,光曠反。下同。長,值亮反。脛,胡定反。縢,徒登反。解,古賣反。   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祿申之。申,重也。箋云:只之言是也。古者天子賜諸侯也,以禮樂樂之,乃後命予之也。天子賜之,神則以福祿申重之,所謂「人謀鬼謀」也。刺今王不然。○樂只,上音洛,下音止。重,直用反。下同。樂樂,上音岳,下音洛。   [疏]「赤芾」至「申之」。○正義曰:言古之諸侯非直鸞旂有禮,又服赤芾在於股,又著邪幅在於股之下而當膝。彼古之諸侯與人交接,服芾著幅,自偪束如此,則非有解怠舒緩之心。天子由是之故,所以賜予之車馬衣服也。以諸侯偪束如此,故又以禮樂樂是君子諸侯。天子乃命予之以禮樂樂是君子諸侯,則神又以福祿申重之。古之王者命賜諸侯如此,今王不能然,故刺之。○傳「諸侯」至「偪束」。○正義曰:以赤芾對朱為異,故雲諸侯赤芾也。桓二年《左傳》曰:「帶裳幅舄。」《內則》亦單雲偪。則此服名偪而已。杜、鄭皆雲今之行縢,然則邪纏於足謂之邪幅,故傳辨之云:「邪幅,正是偪也。名曰偪者,所以自偪束也。」○箋「芾太古」至「予之」。○正義曰:箋本其有芾之由,故言太古蔽膝之象。《易·乾鑿度》注云:「古者田漁而食,因衣其皮。先知蔽前,後知蔽後。後王易之以布帛,而猶存其蔽前者。重古道,不忘本。」是亦說芾之元由也。《系辭》云:「包犧氏之王天下,作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則佃漁而食,伏犧時也。《禮運》曰:「飲其血,茹其毛,衣其羽皮。」是因衣其皮也。以人情而論,在前為形體之褻,宜所先蔽,故先知蔽前,後知蔽後。且服芾於前,明是重其先蔽而存之也。《禮運》又曰:「後聖有作,治其絲麻,以為布帛。」《系辭》又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則易之以布帛,自黃帝以後。推此則太古蔽膝,伏犧時也。後王為芾,像太古之蔽膝,故云「芾,太古蔽膝之象」。垂衣裳,服布帛,必始於黃帝。其存此象,未知起自何代也。《明堂位》曰:「有虞氏服□。」注云:「舜始作之,以尊祭服。」言始尊祭服,異其名,未必此時始存象也。知冕服謂之芾,其他服謂之□者,以士之有爵弁,猶大夫以上有冕也。士有韎韐,猶大夫以上有芾也。《士冠禮》「陳服於房中,爵弁、韎韐、皮弁、素□,玄端、爵□」。《雜記》云:「士弁而祭於公,即爵弁也。」士服爵弁,以韎韐配之,則服冕者以芾配之,故知冕服謂之芾。士服皮弁、玄端皆服□,是他服謂之□。以冕為主,非冕謂之他也。□、□俱是蔽膝之象,其制則同,俱尊祭服,異其名耳。古者衣皮,此存其象,故知以韋為之。故《禮記·玉藻》:「□,君朱,大夫素,士爵韋。」上雲□,下總以韋結之,故知以韋。「上廣一尺,下廣二尺,長三尺,其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此《玉藻》文也。彼論□,此言□而引之者,明此二者色異而制同也。又言「脛本曰股」者,明邪幅在下,在股之下,古今名異,欲以今曉人,故云「邪幅,如今行縢」。《說文》云:「縢,緘也。」名「行縢」者,言行而緘束之,故云「偪其脛也」。又解在下之義,故云「自足至膝,故曰在下」。因在下之文,從下而上言之,故云「自足」。足即腳跗也。「彼交匪舒」,文在「邪幅」之下,明非舒之義。出於邪幅之下,故云「彼與人交接,自偪束如此,則非有解怠舒緩之心」。天子以其如此,故賜予之。言上章所得車服,由諸侯非有舒緩故也。此芾幅說諸侯服之而來,非天子賜以芾幅也。天子所賜之服,亦必有芾幅隨之,要此據諸侯自服為文,非天子所賜,故云「自偪束如此」。此芾幅之服,禮之所制,縱使心實解惰,亦將服之。而以其服幅,即雲自偪束者,作者欲美其事,因其衣服而美之,能依禮不失,亦是自偪束矣。○箋「古者」至「不然」。○正義曰:古者天子之賜諸侯,必設饗禮,則以禮作樂,故云「以禮樂樂之,乃後命予之」,即上車服是也。天子既已賜之,神則以福祿申重之,謂使之君臣同心,人安國治。此則由神祈祐,是神申重之以福祿,是神祐之辭,故知申之者神也。以天子賜之,即人謀;神又重之,即鬼謀,故言所謂《系辭》也。《祭統》曰:「古者明君爵有德而祿有功,必賜爵祿於太廟,示不敢專也。」則賜或在廟,故神得福之。言古能如是,以刺今王不然。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蓬蓬,盛貌。箋云:此興也。柞之幹,猶先祖也。枝,猶子孫也。其葉蓬蓬,喻賢才也。正以柞為興者,柞之葉新,將生;故,乃落於地。以喻繼世以德相承者明也。○柞,子洛反,又音昨,木名。蓬,步公反。注同。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殿,鎮也。○殿,多見反。注同。鎮,陟慎反,又音珍,本作「填」。   平平左右,亦是率從。平平,辯治也。箋云:率,循也。諸侯之有賢才之德,能辯治其連屬之國,使得其所,則連屬之國亦循順之。○平,婢延反。《韓詩》作「便便」,云:「閑雅之貌。」   [疏]「維柞」至「率從」。○正義曰:言維此柞木幹上之有枝條,其生葉蓬蓬然茂盛。新,將生;故,乃落之於地。以葉相承無衰落,以興維此諸侯先祖之有子孫,其有才智亦茂盛,繼世以德相承,無乏絕。由其諸侯世賢如此,是以古之明王以禮樂樂是君子,則鎮撫天子之邦,萬福所同,聚而歸之。由古者明王尊重之如此,故諸侯之有賢才者,乃平平然辯治其連屬左右之國,使之得所。此連屬之國亦如是,相與循順而從之,故天下所以安定。今諸侯亦有繼世賢才者,王不命賜,使之辯治相從,以安天子之國也,故刺之。○傳「蓬蓬,盛貌」。○正義曰:述柞葉而言蓬蓬,故知是盛貌。毛於此章無異鄭之傳,故為同也。○箋「此興」至「者明」。○正義曰:箋以下云「樂只君子」,是上列君子之美,下所樂之,故知此宜陳君子諸侯之事。枝生於幹,猶子孫生於先祖,故云「柞之幹猶先祖,枝猶子孫」也,以陳諸侯可樂之美,故以其葉蓬蓬喻賢才。木枝莫不生葉,正以柞為興者,由柞葉新,將生;故,乃落於地。其枝常有葉,似前君賢者死,後君賢者生,其君常有賢也。以詩人舉柞葉相代為興,知其意喻繼世以德相承者明也。又《天保》云:「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彼取葉相承為義,故取柞為興亦然也。○傳「殿,鎮」。○正義曰:軍行在後曰殿,取其鎮重之義,故云「殿,鎮也」。天子以天下為家,諸侯為天子守土,故樂是諸侯則得鎮安天子之國也。○傳「平平,辯治」。○正義曰:《堯典》云:「平章百姓。」《書傳》作「辨章」,則平、辨義通,而古今之異耳,故云「平平,辯治」。服虔云:「平平,辯治不絕之貌。」則平平是貌狀也。○箋「諸侯」至「循順之」。○正義曰:箋以上云「賢才相承」,故此云「諸侯之有賢才之德,能辯治連屬之國,使得其所」也。諸侯來朝,其連屬者亦至焉,至則亦當賞之,不唯連屬之長。上獨言其賢才者,賞以得賢為貴,故特舉賢而言,不謂連屬小國至而不賞也。襄十一年《左傳》說晉悼公受魏絳之謀,先和戎狄。霸功既成,以賜魏絳之樂,即引《詩》云「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便蕃左右,亦是率從」。雖引詩斷章,彼以晉悼為霸長,連屬之國與此同也。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紼,繂也。纚,緌也。明王能維持諸侯也。箋云:楊木之舟,浮於水上,汎汎然東西無所定。舟人以紼系其緌以制行之,猶諸侯之治民,御之以禮法。○汎,芳劍反。紼音弗。《爾雅》云:「紼,繂也。」繂音律。纚,力馳反,《韓詩》云:「筰也。」筰音才各反。緌,如誰反。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祿膍之。葵,揆也。膍,厚也。○葵,其維反。膍,頻屍反,《韓詩》作「膍」。注同。   優哉游哉,亦是戾矣。戾,至也。箋云:戾,止也。諸侯有盛德者亦優遊,自安止於是,言思不出其位。   [疏]「汎汎」至「戾矣」。○毛以為,汎汎然浮於水上者,楊木之舟。舟人以紼繩系而維持之,使不得東西也。以興居於民上者,諸侯之君也。明王以禮法約而制御之,使不得違叛也。諸侯既不得違叛,供職順命,故於來朝,明王以禮樂樂是君子諸侯,天子於是揆度其功德之多少而命賜之,以禮樂樂是君子諸侯,又以福祿厚賜之。明王既以賜祿諸侯,優饒之哉,游縱之哉。明王之德能如此,亦如是至美矣。古之命賜諸侯所以為美,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云:汎汎然浮之於水上者,楊木之舟,而舟人以紼系而維持之,使有所屬。以興國中者,諸侯之人,而諸侯以禮教制御之,使有所法。中四句與毛同,下二句言諸侯既得賜祿,故優柔哉,游息哉,亦是於自安止矣。而思不出其位,無復擾叛。今王何以不樂賜賢侯,令之治人自安,反侮慢不信,而令之違叛乎!故刺之。○傳「紼繂」至「諸侯」。○正義曰:《釋水》云:「紼縭維之。紼,繂也。縭,緌也。」孫炎曰:「繂,大索也。」李巡曰:「<索率>,竹為索,所以維持舟者。」郭璞曰:「緌,系也。」孫炎曰:「舟止系之於樹木,戾竹為大索。」然則紼訓為繂,繂是大緪。縭訓為緌,緌又為系。正謂舟之止息,以緪系而維持之。以喻明王能維持諸侯。定本及《集注》以毛云「紼,弗也」,與《爾雅》不同。○箋「楊木」至「禮法」。○正義曰:箋亦以下「樂只君子」,明此言諸侯可樂,故以舟喻人,舟人喻諸侯,以紼喻禮法也。舟人以紼系舟而制行之,喻人亦得依禮法而行,不以舟止為喻。○傳「葵,揆」。○正義曰:《釋言》文。揆者,以天子於諸侯命賜有多少,或以恩,或以功,當須揆度多少而與之。○箋「戾止」至「其位」。○正義曰:以承上言諸侯能治人以禮法,是有盛德者也。自安止,是思不出其位,故引《論語》以足之。襄二十一年《左傳》叔向引《詩》云:「優哉游哉,聊以卒歲。」下句與此不同,則所引逸亡,此非也。鄭亦約彼優遊為居止自安之義,故與毛不同。   《采菽》五章,章八句。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好,呼報反。   [疏]「《角弓》八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角弓》詩者,王之宗族父兄所作以刺幽王也。以王不親九族之骨肉,而好讒佞之人,令骨肉之內,自相憎怨,使人效之,故父兄作此《角弓》之詩以刺之也。此經八章。上二章言王當親九族,是為不親而發言也。既不親九族,則疏遠賢者,自然而好讒佞,事勢所宜言,於文無所當也。骨肉相怨,即三章、四章是也。由其相怨,故五章本其王慢族親宜燕食之事,即亦「不親九族」之經矣。既相怨不親,是上教之失,故下三章言其可教而反之,無使為驕,如蠻如髦也。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興也。騂騂,調利也。不善紲檠巧用則翩然而反。箋云:興者,喻王與九族,不以恩禮御待之,則使之多怨也。○騂,息營反,沈又許營反,《說文》作「□」,音火全反。翩,匹然反。紲,息列反,弓<韋必>也。檠音景,弓匣也。《說文》云「榜也」,謂輔也。   兄弟昏姻,無胥遠矣。箋云:胥,相也。骨肉之親,當相親信,無相疏遠。相疏遠,則以親親之望,易以成怨。   [疏]「騂騂」至「遠矣」。○正義曰:以王不親九族,故先述御待之難。言騂騂然調利者角弓,此角弓雖則調利,當善用之。若不善置紲檠而巧用之,則翩然而其體反房矣。是用角弓之難也。以興和順者,宗族也。此宗族雖則和順,當善待之。若不善設食燕而恩御之,則亦憤然而其心怨恨矣。是待宗族之難也。下二句義具在箋。○傳「騂騂」至「而反」。○正義曰:騂騂文連角弓,即是角弓之狀也,故云「調利也」。既已調利,復云「翩其反矣」,不善用之可知,故言不善紲檠巧用翩然而則反矣。《冬官·弓人》以六材為弓,謂幹、角、筋、膠、絲、漆也。又曰:「角之中,恆當弓之隈。」杜子春云:「隈謂弓之淵。角之中央與淵相當。」如彼文,弓有用角之處,不得即名角弓。此言角弓,蓋別有角弓,如今北狄所用者,於古亦應有之,但《弓人》所不載耳。今北狄角弓,弛則體反,若不紲檠,則不復任用也。檠者,藏弓定體之器,謂未成弓時,內於檠中。此弓已調利,而言檠者,蓋用訖,內於竹閉之中,恐損其體,亦謂之檠。紲即緄縢也。傳言巧用,明是既已成弓,非未定體也,故知檠義為然。「不以恩禮御待」,定本「待」作「侍」。○箋「骨肉」至「成怨」。○正義曰:骨肉,謂族親也。以其父祖上世同稟血氣而生,如骨肉之相附,因謂之骨肉。然則骨肉唯謂同姓耳。此經兼言昏姻、箋通言骨肉者,以昏姻之親與宗族同。《頍弁》云「兄弟甥舅」,連言之,是其同也。《孟子》云:「兄弟關弓而射我,我則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其親親之也。」是親親之望,易以成怨。   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箋云:爾,女,女幽王也。胥,皆也。言王,女不親骨肉,則天下之人皆如之。見女之教令,無善無惡,所尚者,天下之人皆學之。言上之化下,不可不慎。○傚,戶教反。   [疏]箋「爾女」至「胥皆」。○正義曰:以言人傚之,故知汝幽王也。上章胥為相,此章胥為皆者,胥、相、皆,並《釋詁》文也。上以王於族親,故為相於之辭;此言天下之人非一,故為皆,觀文之勢而為訓也。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綽綽,寬也。裕,饒。瘉,病也。箋云:令,善也。○綽,處若反,寬大也。裕,羊樹反。瘉,羊主反。   [疏]「此令」至「為瘉」。○正義曰:上言人隨上化,此又申言須化之由,以人性有善惡,其不善者須化之,故言天下若此令善之人,於兄弟恩義相與,綽綽然有饒裕也。其不善之人,於兄弟則無恩義,唯交更相詬病而已。是天下善人少,惡人多,惡人相病,須上化之,故欲令王教之。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箋云:良,善也。民之意不獲,當反責之於身,思彼所以然者而恕之。無善心之人,則徙居一處,怨恚之。○處,昌慮反。恚,一瑞反。   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爵祿不以相讓,故怨禍及之。比周而黨愈少,鄙爭而名愈辱,求安而身愈危。箋云:斯,此也。○比,毗志反。鄙爭,爭鬥之爭。   [疏]「民之」至「斯亡」。○正義曰:上既言惡人兄弟相病,此又申而戒之。言天下之人無善心也,不但於兄弟相病,又不能反之於己,以情相恕,徒然相怨於一方。彼非可怨而怨之,是小人之愚惑也。此言無良之人,不但遙則相怨,又對面則受其官爵,不以相讓。由此為彼所怨,至於己身以此而致滅亡。是不教之大禍也。王何不親宗族以化之乎?章首先言人之無良,乃云「相怨一方」,並「受爵不讓」,皆是無良之行。末言「至於己斯亡」。以此二事而至亡也。以人初不善兄弟,又於外遙則相怨,爵則不讓,由此以亡。○箋「民之」至「怨恚」。○正義曰:欲解無良之意,先言良事以反之。言人之善者,其意有所不得於彼心,則當反而求之於己身,思彼所以於我而然者,而以情恕之,不即相怨也。其無善心之人,有不獲於彼,則徒居一方而相怨恚。徒,空也。彼不可怨而怨之,是空也。○傳「爵祿」至「愈危」。○正義曰:由爵不讓彼,而為彼所怨,是以禍及於己。《王制》云:「使以德,爵以功。」則己有功德,當自受之。而必須讓者,以凡稟血氣,皆有爭心,在上者可量功校能,受之者當先人後己,故禮設辭讓之法。《禮記》曰:「爵祿可辭。」又曰:「爵位相先。」文王之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舜命群官,禹讓稷、契之類,皆先聖典謨有相讓之法也。《論語》注云:「士辭位,不辭祿。」言爵祿可辭者,以辭爵則祿亦辭之可知,故弁言之。傳又因述不可讓之意。為阿黨比周而望黨援者,而其黨愈益少也。以人與正不與枉,故曲比者黨少也。為鄙恥之爭而望榮名者,而其名愈益辱也。以鄙爭可恥,故名辱也。苛望求安於己而危他人者,而其身愈益危也。人各求安,則彼以危己,故身危也。然則求黨求名在於不爭,求安在於不安,是猶求爵在於讓爵,故言此以類之。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已老矣,而孩童慢之。箋云:此喻幽王見老人反侮慢之,遇之如幼稚,不自顧念。後至年老,人之遇己亦將然。○駒音拘。孩本作「咳」,戶才反。許慎云:「小兒笑也。」音稚。   如食宜饇,如酌孔取。饇,飽也。箋云:王如食老者,則宜令之飽。如飲老者,則當孔取。孔取,謂度其所勝多少。凡器之孔,其量大小不同,老者氣力弱,故取義焉。王有族食、族燕之禮。○食音嗣。注同。宜如字,本作「儀」。注同。《韓詩》云:「儀,我也。」饇,於據反,徐又於具反。取如字,沈又音娶。令,力呈反。飲,於鴆反。度,待洛反。勝音升。量音亮。   [疏]「老馬」至「孔取」。○正義曰:此又言王之不恕。言老馬反為駒而用之,猶王於老人反為童而遇之。王慢老如是,則為不復自顧其後,己至年老,人之遇己亦將然。是猶王之不恕,故天下效之,皆無良相怨也。因教王尊老之宜。言王如食老者之食,則宜令之飽而已。如酌老者之酒,則當如孔之有取。孔者,器中之所受也。器之所受有大小,滿則止。猶老者所勝有多少,亦足則停。是王於老者,當節敬如是。今王何以不然,而反慢之?○傳「已老」至「慢之」。○正義曰:此經舉馬以喻人,故言「已老矣,而孩童慢之」。《說文》云:「咳,小兒笑也。」《內則》云:「子生三月,父咳而名之。」謂指其頤下,令之笑而為之名。此言咳童慢之,亦當然也。此詩刺王不親九族,所以偏言老者。以老是王者所宜貴,故《祭義》曰:「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其年者。」況其宗族之老人乎!故九族不宜慢之。○箋「王如」至「之禮」。○正義曰:王如食老者,食則令之飽。謂有嘉味勸助之也。經言酌,當酌酒以與人,是飲之酒也。食則苦其不飽,酒則唯恐過度,故食言宜饇,酒言孔取。孔取,謂器中空虛受物之處,《老子》所謂「挺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也」。以比於老人所勝氣力多少,是如孔之取也。言王有族食、族燕之禮者,解經所以有食酌之事,食則族食,酌即族燕矣。以食禮無飲,燕法無食,故如二事也。王於宗族大事亦有饗,但經所不言,食、燕可以兼之也。《大宗伯》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文王世子》曰:「若公與族人燕,則以異姓為賓。膳宰為主人,族食世降一等。」《大傳》云:「綴之以食而弗殊。」是王有族食、族燕之禮也。鄭知孔非物所由出,言「凡器之孔」者,以物所由出之孔,於人飲酒容受之,喻不宜又若一孔,不可以喻多少,故為凡器之孔。《老子》云:「孔德之容,唯道是從。」亦謂器之受實為孔也。   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猱,猿屬。塗,泥。附,著也。箋云:毋,禁辭。猱之性善登木,若教使其為之,必也。附,木桴也。塗之性善者,若以塗附,其著亦必也。以喻人之心皆有仁義,教之則進。   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徽,美也。箋云:猷,道也。君子有美道以得聲譽,則小人亦樂與之而自連屬焉。今無良之人相怨,王不教之。○徽,音暉。屬,音蜀,注同。樂,音洛,又音岳,又五教反。下樂善同。   [疏]「毋教」至「與屬」。○毛以為,上言小人效上之化,無良相怨。此又言可反之使善,王宜教之。言王之不教小人,如人之禁彼云:無得教猱之升木,若教之升木,則如以塗泥塗物,必附著也。何者?猱之性善登木,今教之使登,必能登木矣。又喻塗之性善附著,以之塗物,必著矣。以興王自不教小人以仁義者,若教小人以仁義,則必從矣。何者?以人性皆有仁義,因其性而道之,故教之必從也。又言小人所以易教者,以君子之人有美道以得聲譽,小人則慕樂之,美其榮名,欲得與之而自連屬也。是天下之人皆樂善而棄惡,但無人啟教耳。王何不教之乎?鄭唯以附為木桴,言以塗泥塗木桴則易著。餘同。○傳「猱猿」至「附著」。○正義曰:猱則猿之輩屬,非猿也。陸機《疏》云:「猱,彌猴也。楚人謂之沐猴,老者為玃,長臂者為猿,猿之白腰者為獑胡。獑胡猿駿,捷於彌猴。」然則猱猿,其類大同,故《樂記》注云:「梩~,獮猴也。」是其類故也。傳言「附,著也」,是訓附為著,故王肅云:「教猱升木,必也。如以塗之必著。」○箋「毋禁」至「則進」。○正義曰:《說文》云:「毋,止之也。從女,像有奸之者。」言止其好而稱毋,故毋為禁辭。以猱升木類之,則附為有形之物,不得為著,故易傳以塗之易著,必是物之澀者,故為木桴。桴,謂木表之粗皮也。以猱之性善登木,泥之性善著物,因其所善而教用之,故言必也。以顧下「小人與屬」,故知喻人心皆有仁義,教之則進。此章先言人心易教,王不教之。下章乃言其樂善,故言毋為禁止之意。言小人之易教,故反辭以體之,非禁王不聽教小人。孫毓難鄭云:「若喻人心皆有仁義,教之則進,何為禁之而雲毋乎?是未得立言之意耳。」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晛,日氣也。箋云:雨雪之盛瀌瀌然,至日將出,其氣始見,人則皆稱曰雪今消釋矣。喻小人雖多,王若欲興善政,則天下聞之,莫不曰小人今誅滅矣。其所以然者,人心皆樂善,王不啟教之。○雨,於付反。注及下同。瀌,符嬌反,徐符彪反,又方苗反,雪盛貌。見如字。下文同。《韓詩》作「曣」,音於見反,云:「曣,見日出也。」晛,乃見反。曰音越。下同。《韓詩》作「聿」,劉向同。始見,賢遍反,又如字。   莫肯下遺,式居婁驕。箋云:莫,無也。遺讀曰隨。式,用也。婁,斂也。今王不以善政啟小人之心,則無肯謙虛,以禮相卑下,先人而後己,用此自居處,斂其驕慢之過者。○下,遐嫁反。注「卑下」同。又如字。遺,王申毛如字,鄭讀曰隨。婁,王力住反,數也。徐云:「鄭音樓,斂也。」《爾雅》云:「裒、鳩、樓,聚也。」沈力俱反。   [疏]「雨雪」至「婁驕」。○毛以為,上言人心易進,此言易化之事。言天之雨下此雪雖瀌瀌然而盛,至於見天晛然之日氣,人皆稱之曰:此雪今消釋矣。以興小人雖皆行此惡之甚,至於見王之善政,人皆言之曰:小人今誅滅矣。人惡小人,而欲滅之,是其心皆好善矣,王何不教之乎?必須教之者,以此小人皆為惡行,莫背自卑下,而遺去其噁心者。用此之故,其與人居處,數為驕慢之行,故須化之。鄭唯以下二句為異。言小人不為王所啟教,故莫肯自謙虛,以禮相卑下、隨從於人者,又無用此卑下隨從行,自居處,婁斂其驕慢之過者。由王不教使然,欲王教之也。此莫肯之文,並統下句為義。○傳「晛,日氣」。○正義曰:《說文》云:「晛,日見也。」此詩之意,言雪見之而消。消雪者,日也。序又從日,故知晛是日氣也。○箋「雨雪」至「教之」。○正義曰:以曰者,人言之辭。若日出則雪消,不復須言矣。明言者,於日未出而言之,故知「至日將出,其氣始見,人則皆稱之曰雪今消釋矣」。以瀌瀌,雪之盛貌,故知喻小人之多也。以日將出,以比王政,則王未有政,故言「王若興善政,則天下聞之,莫不皆曰小人今誅滅矣」。以雪比小人,日能消雪,故喻王誅小人也。《論語》曰:「子為政,焉用殺。」而言誅小人者,以王興政,則天下有賞有罰。天下喜王為善,而言小人誅滅,見疾惡之情深,有樂善之意耳。非即盡誅滅之也。此上成猱升木之事,欲王之教人,故言人心皆樂善,王何不啟教之乎?○箋「遺讀」至「過者」。○正義曰:箋以遺棄之義不與謙下相類,故讀曰隨。隨從於人,先人後己,以相卑下之義也。《釋詁》云:「婁、斂,聚也。」俱訓為聚,則義得通,故云「婁,斂也」。言用此者,用此下隨之行,自居處,收斂其驕慢之過,為敬順謙恭也。此二句毛不為傳,但毛無改字之理,又婁之為數,乃常訓也,故別為毛說焉。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浮浮,猶瀌瀌也,流流而去也。如蠻如髦,我是用憂。蠻,南蠻也。髦,夷髦也。箋云:今小人之行如夷狄,而王不能變化之,我用是為大憂也。髦,西夷別名。武王伐紂,其等有八國從焉。○髦,舊音毛。尋毛、鄭之意,當與《尚書》同音莫侯反。行,下孟反。   [疏]「如蠻」至「用憂」。○正義曰:言由王不以善政啟小人之心,令如南國之荊蠻,如西方之我髦,行如夷狄,王不能變,我是用為大憂之。欲令王興善政而不能,由此以刺之也。○傳「蠻,南蠻。髦,夷髦」。○正義曰:《爾雅》八蠻在南,故為南蠻。髦對而言之,不在中國,故為夷髦。髦雖在西,夷總名也。○箋「今小」至「從焉」。○正義曰:言如以比之,是小人之行比如夷狄也。傳言夷髦,不辨其方之所在,故雲西夷之別名。知者,正以武王伐紂,其等有八國從之,其中有髳,故知在西方也。《牧誓》曰:「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又曰:「逖矣,西土之人。」是西方也。彼髳此髦,音義同也。   《角弓》八章,章四句。   《菀柳》,刺幽王也。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菀音郁,徐於阮反。中,丁仲反。下注「不中」同。朝,直遙反。篇內同。   [疏]「《菀柳》三章,章六句」至「朝事」。○正義曰:經三章,毛、鄭雖有小異,皆以上二章次二句為暴虐,下二句及卒章下二句為刑罰不中。其上二章上二句及卒章上四句言王無美德,心無所至,言王者不可朝事之意,總三章之義也。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興也。菀,茂木也。箋云:尚,庶幾也。有菀然枝葉茂盛之柳,行路之人,豈有不庶幾欲就之止息乎?興者,喻王有盛德,則天下皆庶幾原往朝焉。憂今不然。上帝甚蹈,無自暱焉。蹈,動。暱,近也。箋云:蹈讀曰悼。上帝乎者,訴之也。今幽王暴虐,不可以朝事,甚使我心中悼病,是以不從而近之。釋己所以不朝之意。○蹈音悼,鄭作「悼」,病也。暱,女栗反,又女筆反,徐又乃吉反。   俾予靖之,後予極焉。靖,治。極,至也。箋云:靖,謀。俾,使。極,誅也。假使我朝王,王留我,使我謀政事。王信讒,不察功考績,後反誅放我。是言王刑罰不中,不可朝事也。○俾,必爾反,本作卑,後皆同。極,毛如字,鄭音棘。   [疏]「有菀」至「極焉」。○毛以為,有菀然者枝葉茂盛之柳,行路之人見之,豈不庶幾就之而息止焉?誠欲就之而止息。以興有道德茂美之王,諸侯見之,豈不庶幾往之而朝事?今諸侯不往朝王,由無美德故也。諸侯既不朝王,又相戒曰:上帝之王甚變動,而其心不恆,刑罰妄作,汝諸侯無得自往親近之。若自往親近之,必將得罪。又恨王者不任己以事。言王之有事,若使我治之,於後則使我更至焉。今有事不使我治之,動輒加我以罪,我所以不欲朝王也。○鄭以上二句與毛同,言我不欲朝者,以王暴逆,故訴之於天。言上帝乎!今幽王行其暴虐,不可朝事,甚使人心中悼傷。我是以無得從而近之。由王為惡,故己不欲朝也。非直暴虐如是,刑罰不中。假我朝王,王留我,有政事使我謀之。王信讒,不察功考績,我雖無罪,於後必罪我而誅放焉。由此,我所以不往朝事之也。○箋「尚庶」至「不然」。○正義曰:《釋言》云:「庶幾,尚也。」以心所念尚,即是庶幾,義相反覆也。以行人之欲息於茂蔭,似諸侯之顯朝於有德,故以茂喻盛德而原往焉。反陳古義以刺今,故言憂今不然。○傳「蹈,動。暱,近」。○正義曰:蹈者,踐履之名,可以蹈善,亦可以蹈惡,故為動。言王心無恆,數變動也,故王肅、孫毓述毛,皆以上帝為斥王矣。「暱,近」,《釋詁》文。毛於下章「瘵焉」,病也,言王者躁動無常,行多逆理,無得自往近之,則為王所病,與此互相接也。○箋「蹈讀」至「之意」。○正義曰:以上言庶幾朝之,下句言「無自暱焉」,是其蹈為惡之狀,故讀為悼。言使人心中悼病。若蹈履,則非惡之狀,故易傳也。言王無美德,下訴其不可朝事,於理為切,故以上帝為天而訴之也。序言王者不可朝事,故云「釋己所以不朝之意」。○傳「靖,治。極,至」。○正義曰:並《釋詁》文。此言王不可朝,而雲使我治之,後我至焉,則毛意以為,恨王不使己治事,故後不至也。此恨王不任己事,則居以凶危,是又恨王使己。皆由王之無常,有事不任之,讒任即加罪,是不可朝事。○箋「靖謀」至「朝事」。○正義曰:「靖,謀。俾,使」,皆《釋詁》文。「極,誅」,《釋言》文。以序云「刑罰不中」,卒章云「居以凶矜」,反以類此,則極、邁皆罪事,故言「假使我朝王,王留我使謀政事,王信讒,反誅放我也」。以凶矜之文與此相類,故易傳也。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愒,息也。○愒,欺例反,徐丘麗反。上帝甚蹈,無自瘵焉。瘵,病也。箋云:「瘵,接也。」○瘵,側界反,鄭音際。   俾予靖之,後予邁焉。箋云:邁,行也。行亦放也。《春秋傳》曰:「子將行之。」   [疏]箋「瘵,接」。○正義曰:毛依《釋詁》云「瘵,病也」。鄭以上暱類之,讀為交際之際,故言接也。○箋「邁行」至「行之」。○正義曰:「邁,行」,《釋言》文。以罪而使之行於外,故言「行亦放也」。引傳曰「予將行之」者,昭元年《左傳》文。時鄭之大夫游楚有罪,子產將放之。子大叔者,游楚之宗。傳曰:「將行子南,子產咨於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吉若獲戾,子將行之,何有於諸游?』」是行為放之義,故引證之也。吉,大叔之名。子南,游楚之子。   有鳥高飛,亦傅於天。彼人之心,於何其臻?箋云:傅、臻皆至也。彼人,斥幽王也。鳥之高飛,極至於天耳。幽王之心,於何所至乎?言其轉側無常,人不知其所屆。○傅音附。   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曷,害。矜,危也。箋云:王何為使我謀之,隨而罪我、居我以凶危之地?謂四裔也。○裔,延世反。   [疏]「有鳥」至「凶矜」。○毛以為,鳥飛無定之物,人心有定之主,今鳥有所至,人心反無至,故以喻之。言有鳥高飛,謂其終無所至,亦至於天而止也。今彼人幽王之心,於何其所至乎?言其心轉側無常,人不知其所止,乃鳥之不如。由此不可朝事也。我若朝王,王使我治事,旋即罪我,故恨王云:何由使我治之,尋復居處我以凶危之地也?使即罪之,是刑罰不中,不可朝事也。○鄭唯以「靖,謀」為異。餘同。○傳「曷,害」。○正義曰:傳雖曷為害,亦訓為何,故「害澣害否」皆為何也。○箋「王何」至「四裔」。○正義曰:以誅放類之,故知凶危是凶危之地,謂四方荒裔遠處,即九州之外也。文十八年《左傳》曰:「投諸四裔,以御螭魅。」是四裔之文,即羽山東裔,崇山南裔,三危西裔,幽州北裔,是也。九州之外而言幽州者,以州界甚遠,六服之外,仍有地屬之,故系而言焉。   《菀柳》三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五 十五之二  卷十五 十五之二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德歸壹。傷今不復見古人也。服謂冠弁衣常也。古者,明王時也。長民,謂凡在民上倡率者也。變易無常謂之貳。從容,謂休燕也。休燕猶有常,則朝夕明矣。壹者,專也,同也。○長,張丈反。注同。貳音二。從,七容反。復,扶又反。下注同。倡率,色類反。朝夕,直遙反。   [疏]「《都人士》五章,章六句」至「古人」。○正義曰:《都人士》詩者,周人所作,刺其時人所著之服無常也。以古者在上長率其民,所衣之服不變貳,雖從容休燕之處,其容貌亦有常,不但公朝朝夕而已。身自行此,以齊正其人,則下民皆為一德。謂其德如一,與上齊同,亦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也。傷今不復見古之人,故作詩反以刺之。周人者,謂京師畿內之人。此及《白華》獨言周人者,蓋敘者知畿內之人所作,其人或微不足錄,故言周人以便文,無義例也。不言刺幽王者,此凡在人上服皆無常,故下民亦不齊一,此刺當時之服無常,非指刺王身,故序不言刺王。然風俗不齊,亦王者之過,即亦刺王也。服謂在體之衣,德謂身之所行,德、服非一。在上衣服有常,能使下民一德,正謂服有常也。「抑抑威儀,維德之隅」,由德行有常,故服不變。既觀其服之不貳,知其德之齊一,不然則德在於心,不可知其一否也。經五章,皆陳古者有德之人衣服不貳,不言長民者。敘言人德齊一之由,故說長民不貳,於經無所當也。唯「傷今不復見古之人」,是總敘五章之義。民者兼男女,故經有士女二事。○傳「服謂」至「同也」。○正義曰:冠弁在首,衣裳在身,皆是體之所服。直雲衣服,刺無常,明其兼之也。弁者,古冠之大號也。冠弁總謂在首者,冕弁之類皆在其中也。《春官·司服》云「凡田,冠弁服」,謂委貌。玄冠為冠弁,對其餘弁冕而立名,非總諸冠,與此不同也。以傷今而思之,故知「古者,明王時也」。言「長民」,則與民為長者皆是,故謂「凡在人上倡率者」。謂為官倡導帥領之人,即邑宰鄉遂之官。言「凡」,語廣,雖上及天子諸侯皆是也。衣服眾矣,當各以其事服之。今云「衣服不貳」,明各於其事,不得差貳,故云「變易無常謂之貳」也。此「從容」承「衣服不貳」之下以對之矣,明為私處舉動,故知謂休燕間暇之處,宜自放縱,猶尚有常,則朝夕舉動亦有常,明矣。此休燕有常,直謂進退舉動不失常耳,即經所云「其容不改」之類,非據衣服,故箋直云「猶有常」,不言服,明其非服也。壹者,齊一之義,故為專也,同也。言專為一行,服色齊同也。   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彼,彼明王也。箋云:城郭之域曰都。古明王時,都人之有士行者,冬則衣狐裘,黃黃然取溫裕而已。其動作容貌既有常,吐口言語又有法度文章。疾今奢淫,不自責以過差。○出如字。士行,下孟反。下文「行歸」、注「操行」同。衣,於既反。差,初賣反,又如字。   行歸於周,萬民所望。周,忠信也。箋云:於,於也。都人之士所行,要歸於忠信。其餘萬民寡識者,鹹瞻望而法效之。又疾今不然。○望如字,協韻音亡。   [疏]箋「城郭」至「過差」。○正義曰:都者,聚居之處,故知城郭之域也。定本「城」作「域」。正舉都邑者,以都邑之士近政化,有道先被其德,無道先化其淫。此時奢淫巧偽,都邑尤甚,故舉古之都邑,以駁今之都邑也。士者,男子行成之大稱。敘言「則民一德」,是所陳者人也。人而言士,故知都人之有士行者,非爵為士也。《月令》「孟冬,天子始裘」,故知冬則衣狐裘也。以古之衣裘,其上必有裼衣,故知取其溫裕而已。《禮記·緇衣》引此詩,彼注云:「黃衣則狐裘大蠟之服也,詩人見而說焉。」以為大蠟之裘,則是有衣裼矣。言取溫裕者,以注《記》之時未詳此詩之意,以狐裘黃者實大蠟時息民所服,服則黃衣,故以言焉。至此觀經為解,故不與彼同也。若然息民之祭,服此狐裘,則是尊貴之服矣。庶人而得服之者,彼狐之黃者多,黃狐之衣非貴服也。息人臘祭服之者,於是草木黃落,像其時物之色,故服之耳。《郊特牲》云:「野夫黃冠。黃冠,草服也。」注云「言祭以息民服象其時物之色。季秋草木黃落,是順時而服,非同於常祭,其實為輕,又不衣裼,故庶人所得衣也。」若然,《玉藻》云:「犬羊之裘不裼。」注云:「質略,亦庶人無文飾。」則庶人止服犬羊。此衣狐裘者,以禮不下庶人,其制不可得曲而盡。此言狐裘,則庶人得衣狐裘,明矣。《禮》云「犬羊」,舉一以言之。《七月》云:「一之日於貉。」箋云:「於貉,往捕貉以自為裘。」是庶人又以貉裘,而《禮》無明文。《禮》之所記,不能盡也。《七月》又云:「取彼狐狸,為公子裘。」則非公子不得衣狐裘。言庶人狐裘者,以狐色不等,若狐白,非君不服;狐青及小而美者,則可以供公子,而庶人避其文,故言「於貉」。若黃狐及粗惡者不廢,庶人亦服之。且孔子云「狐貉之厚以居」,狐連貉言之。貉既庶人所服,狐亦服之明矣。以庶人服犬羊不裼,故此狐裘亦不裼,取其溫裕而已。或以《書》傳云:古者必有命民得乘飾車駢馬,衣文錦。彼都人士為命民,故異於其餘庶民。知不然者,此則思古之服,則古之都邑之士則當皆然也。下言「緇撮」,不異庶人,則「狐裘黃黃」是庶人所常服矣。此思古人之善,以刺今人之惡,故箋總之云「疾今奢淫,不自責以過差」也。以君子既有其服則常其容,以出於言而後為行,故經以此為文次也。○箋「都人士」至「今不然」。○正義曰:以經言「萬民所望」,明都人為人所法效也。知寡識者,以明王之時,賞不遺才,若深識,當為時所用。今取法於都人,故知寡識者。以因前經,故言「又疾今不然」。襄十四年《左傳》引此二句,服虔曰:「逸詩也。」《都人士》首章有之。《禮記·注》亦言毛氏有之,三家則亡。今《韓詩》實無此首章。時三家列於學官,《毛詩》不得立,故服以為逸。   彼都人士,台笠緇撮。台所以御暑,笠所以御雨也。緇撮,緇布冠也。箋云:台,夫須也。都人之士以台皮為笠,緇布為冠。古明王之時,儉且節也。○台如字,《爾雅》作「薹」,草名。笠音立。緇,側其反。撮,七活反。夫音符,本亦作「扶」。彼君子女,綢直如發。密直如發也。箋云:彼君子女者,謂都人之家女也。其情性密緻,操行正直,如發之本末無隆殺也。○綢,直留反,密也。致,直置反,本亦作「緻」。隆,俗本作「降」。殺,所界反,又所側反。   我不見兮,我心不說。箋云:疾時皆奢淫,我不復見今士女之然者,心思之而憂也。○「我不見」,第二章作「不見」,後三章作「弗見」。一本四章同作「不」字。說音悅。   [疏]「彼都」至「不說」。○正義曰:言彼明王之時,都邑之人有士行者,以台草為笠,緇布為冠,以撮持其發,是儉而且節。此都人之行如是,則為君子之人矣。彼都人君子之家女,其情性密緻,操行正直,如人之頭髮然。其本末無隆殺,言其性行終始不變也。今既不然,士女淫慾,我今不復得見古之都人士女德行如是兮,由此我心不歡說而憂心思古也。○傳「台所」至「布冠」。○正義曰:台,草名,可為笠則一也。而傳分之者,笠本御暑,故《良耜》曰「其笠伊糾」;因可以御雨,故傳分之,以充二事焉。以緇、撮為一,知台、笠不二矣。○箋「以台」至「且節」。○正義曰:《禹貢》有「島夷卉服」,彼卉者是草之總名,但島夷居下濕,而常服之。此台草之一名,亦卉也。《郊特牲》曰:「大羅氏,天子之掌鳥獸者,諸侯貢屬焉,草笠而至,尊野服也。」則草笠野一人之服,是賤者也。前裘則冬所衣,此笠則夏所用,各舉其一而言之。以台皮為笠,緇布為冠,不用美物,故雲儉。言撮,是小撮持其髻而已,是「且節」也。鄭知取此義者,以上言狐裘,即述其容貌言行,此下不述言行,故舉其冠笠以表節儉也。案《郊特牲》云:「大古冠布,齊則緇之。冠而敝之,可也。」注云:「此重古而冠之耳。三代改制,齊冠不復用布。」《玉藻》云:「始冠緇布冠,自諸侯下達,冠而敝之可也。」則此應始冠而敝之。今都人以為常服者,士以上冠而敝之,庶人則雖得服委貌因而冠之,而儉者服緇布,故詩人舉而美焉。故《論語》「今也純儉」,注云:「純當為緇。」則緇亦得為p才帛。何知非p才帛為玄冠,而言緇布者,以緇雖古,布、帛兩名,但字從才者為帛,從甾者為布,此言緇,故知非帛。且若是帛為玄冠,則有制度,不得言撮。故《士冠禮》云:「緇布冠頍項。」注云:「緇布冠無笄者,著頍圍髮際,結項中隅為四綴以固冠也。項中有p屈,亦由固頍為之耳。」今未冠笄者著卷幘,頍象之所生也。是緇布冠制小故言撮。以此益明非玄冠。若然緇布冠制自當小,言明王之時儉且節者,解不著玄冠而著緇布之意,故雖禮制之小,亦由儉節而著之。○傳「密直如發」。○正義曰:傳變綢言密,則以綢為密也。綢者,綢緻之言,故為密也。○箋「彼君子」至「隆殺」。○正義曰:文承於上,故以彼君子女謂都人之家女也。以密在於心,故言情性。直見於外,故言操行,謂所操持之行跡也。能始終不虧,故言本末無隆殺。定本「隆」作「降」。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琇,美石也。箋云:言以美石為瑱。瑱,塞耳。○琇,音秀,徐又音誘。瑱,他見反。彼君子女,謂之尹、吉。尹,正也。箋云:吉讀為姞。尹氏、姞氏,周室昏姻之舊姓也。人見都人之家女,鹹謂之尹氏、姞氏之女,言有禮法。○吉,毛如字,鄭讀為姞,其吉反,又其乙反。   我不見兮,我心苑結。箋云:苑猶屈也,積也。○苑,於粉反,徐音郁,又於阮反。   [疏]「彼都」至「菀結」。○毛以為,言彼明王之時,都人之有士行者,充耳以琇之美石實其耳,是其有節制也。彼都人有君子之德,其家之女謂之正直而嘉善矣。我今不見古之士女德服如是,我心為之菀然槃屈,如繩索之為結矣。○鄭唯尹姞為異。餘同。○傳「琇,美石」。○正義曰:《淇奧》傳曰:「琇、瑩,美石。」《說文》云:「琇,美石次玉也。」然琇是美石之名耳。而此傳俗本云「琇實,美石」者,誤也。今定本毛無「實」字,《說文》直云「琇,石次玉」,則實非玉名,故王肅云:「以美石為瑱,塞實其耳。」義當然也。《淇奧》說武公之服,以琇為充耳。此都邑庶人亦用琇者,禮,天子以純玉,諸侯以下則玉石雜。《衛風》自舉石言之,其實玉多而石少,非全用石也。此則庶人無玉,用石而已。其用之石,則與諸侯之名同,故俱言琇也。○傳「尹,正」。○正義曰:《釋言》文。王肅云:「正而吉也。」《易·系辭》云:「吉人之辭寡。」○箋「吉讀」至「禮法」。○正義曰:言謂之者,是指成事而謂之,故易傳也。尹既是姓,則吉亦姓也,故讀為姞。美其人而謂之尹、姞者,以尹氏、姞氏,周室昏姻之舊姓也。知者,《節南山》云:「尹氏大師。」《常武》經曰:「王謂尹氏。」昭二十三年,尹氏立王子朝。是其世為公卿,明與周室為昏姻也。《韓奕》云:「為韓姞相攸言汾王之甥是姞與周室為?姻也。又宣三年《左傳》云:「鄭石癸曰:『吾聞姬、姞耦,其子孫必蕃。』姞,吉人也,後稷之元妃也。」言姬、姞耦,明為舊姓,以此知尹亦有昏姻矣。既世貴舊姓,昏連於王室,家風不替,是有禮法矣。故見都人之女有禮法者,謂之尹、姞也。孫毓云:「尹氏、姞氏,衰世舊姓,豈必能賢?案篇義,思古之人則所言皆斥明王之時,不得以衰世為難矣。」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髮如蠆。厲,帶之垂者,箋云:而亦如也。而厲,如鞶厲也。鞶必垂厲以為飾,厲字當作「裂」。蠆,螫蟲也。尾末揵然,似婦人發末曲上卷然。○音帶,本亦作「帶」。厲,毛如字,鄭當作「裂」,音列。卷,音權。注及下同。蠆,敕邁反,又敕界反,蜇蟲也。《通俗文》云:「長尾為蠆,短尾為<蟲歇>。」<蟲歇>音虛伐反。鞶,薄寒反。螫音釋,本又作「蜇」,呼莫反。揵,其言反,又音虞。《漢書音義》云:「舉也。」又渠偃反,一音其蹇反。上,時掌反。   我不見兮,言從之邁。箋云:言亦我也。邁,行也。我今不見士女此飾,心思之,欲從之行。言已憂悶,欲自殺,求從古人。   [疏]「彼都」至「之邁」。○毛以為,言彼明王之時,都人之有士行者,垂其帶之飾而有厲然。言其服飾有常也。彼都人君子之家女,乃曲捲其發末如蠆之尾。言其容儀有法也。今之士女,皆奢淫不然。我今不見古之士女如是儀飾,以是故心中思之。我欲從之,其當自殺以行而求古人。言己憂悶,不能自勝也。鄭唯以垂帶如鞶裂為異。餘同。○傳「厲,帶之垂者」。○正義曰:毛以言「垂帶而厲」為絕句之辭,則厲是垂帶之貌,故以厲為帶之垂者。○箋「而亦」至「卷然」。○正義曰:以言「如蠆」,將外物以比發曲,則「而厲」亦將外物以比帶垂,故云「而亦如也」。以蠆已言如,故言亦如也。如厲,如鞶厲者,謂如桓二年《左傳》云「鞶、厲、游、纓」也。彼服虔以鞶為大帶也。鄭意則不然。《內則》云:「男鞶革,女鞶絲。」注云:「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韋,女用繒,有飾緣之則是鞶。裂與《詩》云『垂帶如厲』,紀子帛名裂繻,字雖今異,意實同也。」以鄭彼注言之,則鞶是囊之名,但有飾緣之垂,而下名之為裂。鞶必垂裂以為飾,言帶之垂似之也。以紀子帛名裂繻,故言厲字當作裂也。昭四年《左傳》曰:「其父死於路,己為蠆尾。」言蠆尾有毒也,故以為螫蟲。其末尾揵然,似婦人發末曲上卷然也。禮,斂發無鬄而有曲者,以長者盡皆斂之,不使有餘,而短者若鬢傍不可斂,則因曲以為飾,故不同也。定本及《集本》「揵」下皆無「然」字。○箋「我今」至「古人」。○正義曰:上言帶、發,故言士女此飾也。以上章有「我心」,此言「從之邁」,故知心思之。彼人已死,而欲從之行,故知憂悶,欲自殺,求從古人。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發則有旟。旟,揚也。箋云:伊,辭也。此言士非故垂此帶也,帶於禮自當有餘也。女非故卷此發也,發於禮自當有旟也。旟,枝旟。揚,起也。○旟音餘,揚也。   我不見兮,雲何盱矣!箋云:盱,病也。思之甚,云:「何乎,我今已病也!」○盱,喜俱反。   [疏]「匪伊」至「盱矣」。○正義曰:此承上章之文,故「匪伊」之上闕帶、發之文,見於下句,以法所當然,是於禮有之也。禮「大帶垂三尺」,是矣。此下二句,初直不悅,後更菀結,故欲自殺而未能,所以為病,為事之次也。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采綠》,刺怨曠也。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怨曠者,君子行役過時之所由也。而刺之者,譏其不但憂思而已,欲從君子於外,非禮也。○思,息嗣反。下皆同。   [疏]「《采綠》四章,章四句」至「曠者」。○正義曰:謂婦人見夫行役,過時不來,怨己空曠而無偶也。婦人之怨曠,非王政,而錄之於《雅》者,以怨曠者為行役過時,是王政之失,故錄之以刺王也。經上二章言其憂思,下二章恨本不從君子,皆是怨曠之事。欲從外則非禮,故刺之。○箋「怨曠」至「非禮」。○正義曰:婦人思夫,情義之重,禮所不責,故知譏其不但憂思而已,欲從君子於外,非禮也。禮,婦人送迎不出門,況從夫行役乎!雖憂思之情可閔,而欲從之語為非,故作者陳其事,而是非自見也。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興也。自旦及食時為終朝。兩手曰匊。箋云:綠,王芻也,易得之菜也。終朝采之而不滿手,怨曠之深,憂思不專於事。○匊,弓六反。注本或「一手曰匊」。芻。楚俱反,草也。易,以豉反。   予發曲局,薄言歸沐。局,卷也。婦人,夫不在則不容飾。箋云:言,我也。禮,婦人在夫家笄象笄。今曲捲其發,憂思之甚也。有雲君子將歸者,我則沐以待之。○局,其玉反。卷音權。下同。又眷勉反,沈其言反。   [疏]「終朝」至「歸沐」。○毛以為,言人有終朝采此綠葉,而不能滿其一匊。此采者,由此人志在於他故也。以興此婦人終日為此家務,而不能成其一事者,此婦人由志念於夫故也。故言我之憂思,不暇容飾。今不洗沐其發,徒曲捲而已,是憂思之甚也。薄知我君子之將歸,我則沐發以待之。今之不沐,由無君子故也。○鄭唯婦人身自采綠,不興為異。餘同。○傳「興也」至「曰匊」。○正義曰:毛以婦人不當在外,故以為興。終朝者,是終竟於朝,故至食時也。匊物必用兩手,故曰「兩手曰匊」。○箋「綠」至「於事」。○正義曰:綠若難得,不盈是常。今言其不盈,故為易得而不滿,是其憂思不專也。以田漁之婦,則庶人之妻可自親采,故不從毛興也。○箋「禮婦」至「待之」。○正義曰:解所以曲捲者,禮,婦人在夫家,當笄此象骨之笄,今曲捲其法,則去其笄而不用,是憂思深也。此訓言為我。我,君子也。我則沐以待之。此我,義勢所加,非經言也。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衣蔽前謂之襜。箋云:藍,染草也。○藍,盧談反,沈力甘反。襜,尺占反,郭璞云:「今之蔽膝。」   五日為期,六日不詹。詹,至也。婦人五日一御。箋云:婦人過於時乃怨曠。五日、六日者,五月之日、六月之日也。期至五月而歸,今六月猶不至,是以憂思。○詹音占。   [疏]「終朝」至「不詹」。○毛以上二句與前同。下二句言婦人五日一進御於夫,言常時以五日為御之期而望之,至六日而不至,尚以為恨。今日月長遠,能無思乎?舉近以喻遠也。鄭以上二句為賦也,自與前同。下二句言婦人本與夫以五月之日為還期,今六月之日而不至,是為行役過時,所以怨曠憂思。○傳「衣蔽前謂之襜」。○正義曰:《釋器》文也。李巡曰:「衣蔽前,衣蔽膝也。」○箋「藍,染草」。○正義曰:以藍可以染青,故《淮南子》云「青出於藍」,《月令》「仲夏無刈藍」,是可以染之草。○傳「婦人五日一御」。○正義曰:《內則》云:「妾雖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是傳之所據也。傳以彼文不辨尊卑,則通及庶人。王肅云:「五日一御,大夫以下之制。」傳意或然也。其天子諸侯御之日數,則傳無文焉。婦人之思夫,必過時乃怨曠。毛雖雲五日一御,不必夫行六日便即怨也。當是假御之期日,以喻過時耳。孔晁曰:「傳因以行役過時刺怨曠也,故先序家人之情,而以行役者六日不至為過期之喻,非止六日。」毛意當然也。鄭五日之御則不然,故《內則》注云:「五日一御,諸侯制也。諸侯取九女,侄娣兩兩而御則三日,次兩媵則四日,次夫人專夜則五日也。是鄭以五日為諸侯制,非大夫以下御婦人之日限也。其天子則《天官·九嬪》「掌婦學之法,以教九御」。注云:「自九嬪以下,九九而御於王。凡群妃御見之法,月與后妃其象也,卑者宜先,尊者宜後。女御八十一人當九夕,世婦二十七人當三夕,九嬪當一夕,三夫人當一夕,後當一夕,亦十五日而遍。雲自望後反之。孔子云:『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陰契制故月上屬為天,使婦從夫,故月紀。」是鄭差後宮之數,為天子御日之文也。以御女八十一人而言,九御知當九夕。以數准之,故九嬪以下皆九人當一夕也。夫人自然三人當一夕。是十五日一遍,與望數相當,故云然。亦者,亦望之日數以其相當,故因引孔子之言以證之。後皆取其盛者,故知卑者宜先,謂月初也。望後則月光盛,故知反之。是以《內則》之注亦先始娣,從卑者起,由准此也。諸侯夫人則亦望前先卑,望後先尊,至望而夫人三進,望後亦如之。以此推之,則大夫一妻二妾,三日一御。士有妾,二日一御。庶人多無妾,其妻每夜而進之。此所以與毛異也。○箋「婦人」至「憂思」。○正義曰:箋解婦人所以怨曠之意,由過時故也,則此過時之言,故不為日數也。雖言以日為喻,五日一御,非庶人之禮,又其喻懸而不愜,故易傳云:「五日、六日者,五月之日、六月之日。是期至五月而歸,今六月猶不至,是過時所以為憂思也。」   之子於狩,言韔其弓。之子於釣,言綸之繩。箋云:之子,是子也,謂其君子也。於,往也。綸,釣繳也。君子往狩與,我當從之,為之韔弓。其往釣與,我當從之,為之繩繳。今怨曠,自恨初行時不然。○狩,尺救反。韔,敕亮反,弢也,沈治亮反,本亦作「鬯」。釣音吊。綸音倫。繳音灼,亦作故,同。與音餘。下同。為,於偽反。下同。   [疏]「之子」至「之繩」。○正義曰:婦人既思夫不見,悔本不隨之共行,云:我本應與之俱去。若是子之夫往狩與,我當與之韔其弓,謂射訖與之弛弓納於韔中也。是子之夫往釣與,我當與之綸之繩,謂釣竿之上須繩,則己與之作繩。今不見而思,故悔本不然。○箋「綸,釣繳」。○正義曰:《釋言》云:「緡,綸也。」則綸是繩名。弋是繫繩於矢而射,謂之繳射,則釣繳者,謂繫繩於釣竿也。經云「言綸之繩」,謂與之作繩。此猶今人接綎謂之繩綎也。《說文》云:「繳,生絲縷也。」則釣與弋射,其繩皆生絲為之。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箋云:觀,多也。此美其君子之有技藝也。釣必得魴、鱮,魴鱮是雲其多者耳。其眾雜魚,乃眾多矣。○魴音防。鱮音敘。觀,古玩反。注同。《韓詩》作「睹」。技,其綺反。   [疏]「其釣」至「觀者」。○正義曰:既恨不從君子狩釣,故此又說其釣之技。上兼有狩,此偏言釣者,因上釣文在下,接而申之耳。此不從之行,而知其獲多者,言本在家之釣,非謂役中時也。俗本作「觀,睹」,誤也。定本《集注》並作「多」。   《采綠》四章,章四句。   《黍苗》,刺幽王也。不能膏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陳宣王之德、召伯之功,以刺幽王及其群臣廢此恩澤事業也。○膏,古報反。下同。召,上照反。注及下同。   [疏]「《黍苗》五章,章四句」至「之職焉」。○正義曰:作《黍苗》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不能如陰雨膏澤潤及天下,其下卿士又不能行召伯之職以勞來士。眾臣之廢職,由君失所任,故陳召伯之事以刺之也。膏潤者,以君之恩惠及下,似雨澤之潤於物。然水之潤物,又似脂膏,故言膏潤也。此敘君臣互文以相見,言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則王不能膏潤天下,謂不能如宣王也。以經言召伯,不言宣王,故敘因而互文以見義也。此皆反經而敘之。首章上二句,是宣王之能膏潤也。下二句以盡卒章,皆召伯之職也。言卿士不能行,則召伯時為卿士矣,故《國語》韋昭注云:「召公,康公之後卿士也。」《左傳》服虔注云:「召穆公,王卿士。」是也。經言召伯亦作上公,為二伯,以兼卿士耳。○箋「陳宣」至「事業」。○正義曰:召伯之為卿士,宣王時也,故知陳宣王之德、召伯之功,以刺幽王及其群臣廢此恩澤事業也。膏潤是恩澤,召伯之職是事業,故並言焉。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興也。芃芃,長大貌。箋云:興者,喻天下之民如黍苗然,宣王能以恩澤育養之,亦如天之有陰雨之潤。○芃,浦東反,一音扶雄反。長,張丈反。   悠悠南行,召伯勞之。悠悠,行貌。箋云:宣王之時,使召伯營謝邑,以定申伯之國。將徒南行,眾多悠悠然,召伯則能勞來勸說以先之。○勞,力報反。注及下篇注同。「營謝」,一本作「營謝邑」。「將徒役」,一本作「將師旅」。來音賚。說音悅,又始說反。   [疏]「芃芃」至「勞之」。○正義曰:言芃芃長大者,是黍苗也。此黍苗所以得長大者,天以陰雨之澤膏潤之故也。以興宣王之時,悅樂者,是眾人也。此眾人所以得悅樂者,由王以恩惠之澤養育之故也。以黍苗之仰膏雨,猶眾人之仰恩惠,是宣王能膏潤天下。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刺之。又其時之人,在國則蒙君之恩澤,其行又得臣之勞來,故言悠悠眾多而南行者,是營謝邑之人,召伯則又能勞來勸悅以先之。言知人之勞苦也。今幽王之時,人苦而臣不知,又刺之。○箋「宣王」至「先之」。○正義曰:以《嵩高》言「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因是謝人」,與四章「肅肅謝功」相當,故知此南行謂宣王之時,使召伯營謝邑,以定申伯之國,將徒役南行也。此言南行,是舉其始去而勞之,故言召伯則能勞來勸悅以先之。謂閔其勤勞,身先其苦也。「我行既集,蓋雲歸哉」,謂事訖而勞之。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雲歸哉!任者,輦者,車者,牛者。箋云:集猶成也。蓋猶皆也。營謝轉餫之役,有負任者,有輓輦者,有將車者,有牽傍牛者。其所為南行之事既成,召伯則皆告之云:可歸哉。刺今王使民行役,曾無休止時。○任音壬。注同。輦,力展反,沈連典反。餫音運。輓音晚。傍,薄浪反。為,於偽反。   [疏]「我任」至「歸哉」。○正義曰:上言南行,為總此言行中之別。從召伯之南行,其轉運謂有我負任者,我輓輦者,我將車者,我牽傍牛者。我召伯所為南行之事既成,謂營謝畢,召伯則皆告之云:可歸哉。言宣王之時,功役有期,臣司其職。今王役無休止,臣廢其事,故刺之。○傳「任者」至「牛者」。○正義曰:傳言此四者,明任、輦、車、牛則各有其人,故事別歷言之。○箋「蓋猶」至「止時」。○正義曰:蓋者,疑辭,亦為發端。《孝經》諸言蓋者,皆示不敢專決。《禮記·禮器》云「蓋道求而未之得也」,《檀弓》云「蓋有受我而厚之」,是發端也。此詩人指事而述,非有可疑,事在末句,不為發端,而其上歷陳四事,故為皆也。下章美召伯營謝之功,任、輦、車、牛是轉運所用,故營謝邑轉運之役也。有負任者,謂器物人所負持。《生民》云「是任是負」,文別為二,故箋以任為抱。此一者,以相對則任在前,負在背,此任謂人所提荷,隨其所在,總之皆為任也。輦車,人輓以行,故雲輓輦者。有將車者,此轉運載任,則是大車以駕牛者也。有牽傍牛者,《秋官·罪隸職》云:「凡封國若家,牛助為牽傍。」鄭司農云:「凡封國若家,謂建諸侯、立大夫家也。」玄謂:「牛助,國以牛助轉徙也。罪隸牽傍之在前曰牽,在旁曰傍。」此營謝,即封國也,宜使罪隸牽其牛也。既雲將車者,車中有牛而將之。而別雲牽傍牛者,此牛在轅之外,不在轅中,故別牽傍之。《地官·牛人》云「凡軍旅行役,共其兵車之牛,與其牽傍,以載公任器」。注云:「牽傍,在轅外輓牛也。人御之。」彼雖非封國,要牽傍亦在轅外,以此知不與將車同也。箋以召伯所勞,當是勞人,故歷言其事,以表其名自別人。又以罪隸之方參之,知牛為牽傍,與車不同也。此舉其歸,反以刺今使人行役,嘗無休止之時。下章從此可知,故故略焉。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雲歸處!徒行者,御車者,師者,旅者。箋云:步行曰徒。召伯營謝邑,以兵眾行。其士卒有步行者,有御兵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春秋傳》曰:「諸侯之制,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士卒,尊忽反,一本作「士眾」。從,才用反。下同。   [疏]傳「徒行」至「旅者」。○正義曰:傳亦見四事別而分以言之。旅屬於師,徒行御車還,是師旅之人,而經別之者,以其所司各異,故亦歷言以類上章也。《釋訓》云:「徒御不驚,以徒為輦者也。」此上我輦異章,故知徒行也。○箋「召伯」至「旅御」。○正義曰:此言師旅,故云「以兵眾行。其士卒有徒行者,有御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夏官序》文。《春秋傳》曰:「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定四年《左傳》文。彼文無「諸侯之制」一句,鄭亦以義言之,明天子之卿與諸侯同,故有師也。彼傳「君行師從」,謂嘉好之事,服虔云:「謂會同。」杜預云:「謂朝會。」此雖作役,非征伐,故同嘉好之事也。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謝,邑也。箋云:肅肅,嚴正之貌。營,治也。烈烈,威武貌。征,行也。美召伯治謝邑,則使之嚴正,將師旅行則有威武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土治曰平,水治曰清。箋云:召伯營謝邑,相其原隰之宜,通其水泉之利。此功既成,宣王之心則安也。又刺今王臣無成功而亦心安。○治,直吏反。下同。相,息亮反。   [疏]傳「土治」至「曰清」。○正義曰:此下傳亦然。五土有十等,獨言原隰者,以其最利於人,故特言之。   《黍苗》五章,章四句。   《隰桑》,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   [疏]「《隰桑》四章,章四句」至「事之」。○正義曰:君子在野,經上三章上二句是也。言小人在位,無德於民,是亦小人在位之事也。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者,即上三章下二句及卒章是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興也。阿然,美貌。難然,盛貌。有以利人也。箋云:隰中之桑,枝條阿阿然長美,其葉又茂盛可以庇蔭人。興者,喻時賢人君子不用而野處,有覆養之德也。正以隰桑興者,反求此義,則原上之桑,枝葉不能然,以刺時小人在位,無德於民。○難,乃多反。庇,必利反,又彼備反。蔭,於鴆反。   既見君子,其樂如何!箋云:思在野之君子,而得見其在位,喜樂無度。○樂音洛。注下皆同。   [疏]「隰桑」至「如何」。○正義曰:言隰中之桑,枝條其阿然而長美,其葉則其難然而茂盛,其下可以庇蔭。人往息者,得其涼也。以興野中君子,其身有美德,可以覆養,人事之者,蒙其利也。既隰中之桑盛如此,則原上之桑不能然,是不可以庇蔭也。猶野中君子德如是,則在位小人不能然,為不能覆養也。由小人在位而無德,故今思見在野君子而尊事之。若既得見在野之君子,置之於位,我則其為喜樂,知復如何乎!言其樂之甚也。○傳「阿然」至「利人」。○正義曰:阿那是枝葉條垂之狀,故為美貌。難為葉之茂,沃言葉之柔,幽是葉之色。言桑葉茂盛而柔軟,則其色純黑,故三章各言其一也。由葉茂而蔭厚,所以庇蔭,人息者得其涼之利,故言難然有以利人。言有此蔭涼以利人,以喻君子之亦有德澤以利人也。○箋「隰中」至「於民」。○正義曰:以有阿之下,別言其葉,則阿非葉狀,故枝條長美。《菀柳》云「不尚息焉」,則知舉此茂美,亦取庇蔭為喻,故興在野君子有覆養之德也。知反求此義者,以序言小人在位,君子在野為相對。今舉隰而無原,故知有反求之義,以比小人無德於民矣。詩中單言隰者多矣,若「隰有萇楚」,不必反以對原,唯義所在,故不同。故《夏書》傳曰:「下濕曰隰。」桑非能水之木,而言隰桑美者,以桑不宜在停水之地,宜在隰潤之所。隰之近畔,或無水而宜桑,以今驗之,實然者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沃,柔也。○沃,烏酷反。既見君子,雲何不樂!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幽,黑色也。幽,於虯反。既見君子,德音孔膠。膠,固也。箋云:君子在位,民附仰之,其教令之行甚堅固也。○膠音交。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箋云:遐,遠。謂勤藏善也。我心愛此君子,君子雖遠在野,豈能不勤思之乎?宜思之也。我心善此君子,又誠不能忘也。孔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臧,鄭子郎反,王才郎反。   [疏]箋「孔子」至「誨乎」。○正義曰:引《論語》者,彼以中心善之,不能無誨,此則中心善之,故心不能忘。其義略同,故引以為驗。   《隰桑》四章,章四句。   《白華》,周人刺幽後也。幽王取申女以為後,又得褒姒而黜申後,故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申,姜姓之國也。褒姒,褒人所入之女,姒其字也,是謂幽後。孽,支庶也。宗,適子也。王不能治,己不正故也。○華音花。取,七與反。孽,魚列反。為,於偽反。適音的。   [疏]「《白華》八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白華》詩者,周人所作,以刺幽王之後也。幽王之後,褒姒也。以幽王初取申女以為後,後得褒姒而黜退申後。褒姒,妾也。王黜申後而立之,由此,故下國諸侯化而效之,皆以妾為妻,以支庶之孽代本適之宗,而幽王弗能治而正之,使天下敗亂,皆幽後所致,故周人為之而作《白華》之詩以刺之也。申後之黜,幽王所為,而刺褒姒者,言刺褒姒則幽王之惡可知,以褒姒媚惑,以至使申後見黜,故詩人陳申後之被疏,遠以主刺後姒也。《帝王世紀》云:「幽王三年,納褒姒。八年,立以為後。」則得在三年,而黜申後在八年。此詩之作,在見黜之後。經八章,皆言王遠申後,是得褒姒而黜申後之事也。下國化之,即五章「鼓鍾於宮,聲聞於外」,是也。此詩主刺王之遠申後,但王為此行,則為下國所化,故經略文以見意,序具述其事以明之。○箋「申姜」至「正故」。○正義曰:欲明申為國名,故云「姜姓之國」。褒姒,褒人所入之女。《國語》、《史記》有其事。褒國姒姓,言姒其字者,婦人因姓為字也。以申、褒皆為王后,故辨之云:「是謂幽後。」以其被刺,明褒姒矣。孽者,櫱也。樹木斬而復生謂之櫱。以適子比根幹,庶子比支孽,故「孽,支庶也」。《中候》曰:「無易樹子。」注云:「樹子,適子。」《玉藻》云:「公子曰臣孽。」注云:「孽當為蘗。」《文王》曰:「本支百世。」是適子比樹本,庶子比支孽也。「宗,適子」者,以適子當為庶子之所宗,故稱宗也。王以褒姒代申後,下國化之,正以妾為妻耳。並言以孽代宗者,既以妾為妻,母愛者子抱矣,則妾之所生代適子,故連言之。《鄭語》云:「而嬖是女,使至於為後,而生伯服。」又曰:「王欲殺太子,必求之申。」是幽王亦以伯服代太子,故為下國所化也。天子執生殺之柄,所以不能治下國者,以己不正故也。昭四年《左傳》「椒舉云:『無瑕者可以戮人。』」是己不正不可以治人也。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興也。白華,野菅也。已漚為菅。箋云:白華於野,已漚名之為菅。菅柔忍中用矣,而更取白茅收束之。茅比於白華為脆。興者,喻王取於申,申後禮儀備,任妃後之事。而更納褒姒,褒姒為孽,將至滅國。○菅音奸。漚,烏候反,柔也。忍音刃。脆,七歲反,又音毳。任妃後,音壬,一本作「任王后」。   之子之遠,俾我獨兮!箋云:之子,斥幽王也。俾,使也。王之遠外我,不復答耦我,意欲使我獨也。老而無子曰獨。後褒姒譖申後之子,宜咎奔申。○遠,於原反。下注「遠善」同。又如字。注及下皆同。俾,必爾反。復,扶又反。譖,側鴆反。咎音柩。   [疏]「白華」至「獨兮」。○毛以為,言人刈白華,已漚以為菅,又取白茅纏束之兮,是二者以絜白相束而成用。興婦人有德,已納以為妻兮,又用禮道申束之兮,是二者以恩禮相與而成嘉禮者,即端成絜白之謂。今之子幽王,遠外我申後,不復答耦我,意欲使我獨老而無子兮,是不以絜白恩禮相申束,使己菅茅之不如也。○鄭以為,言人既刈白華,已漚為菅,柔韌中用兮,何為更取白茅收束之兮。以白茅代白華,則脆而不堪用也。以興王既聘申女,已立為後,禮儀充備兮,何為更納褒姒嬖寵之兮。以褒姒代申後,則妒而將滅國也。寵褒姒以黜申後,似取白茅而棄韌菅,故以為喻。餘同。○傳「白華」至「為菅」。○正義曰:「白華,野菅」,《釋草》雲。茅菅,白華,一名野菅。郭璞曰:「茅屬也。」此白華亦是茅之類也。漚之柔韌,異其名,謂之為菅,因謂在野未漚者為野菅也。王肅云:「白茅束白華,以興夫婦之道,宜以端成絜白相申束,然後成室家也。」傳意或然。○箋「白華」至「滅國」。○正義曰:箋以序言「得褒姒而黜申後」,明以菅茅相比,故以韌脆為喻。以菅漚之,明韌也。茅不漚,故脆也。言取白茅收束之,言收束以擬用,非以束白華也。茅雖比菅為脆,其實茅亦不可用。《七月》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是茅可以為索。興者,以善惡相比為喻耳。○箋「之子」至「奔申」。○正義曰:遠是遠申後,故之子斥幽王。以遠即連言獨,故以「不復答耦」解之也。「老而無子曰獨」,《王制》文也。其後褒姒譖申後之子宜咎,宜咎奔申,解其獨之意。以申後雖有子,王用褒姒之讒,使之奔申,是王欲殺之,而使申後無子。探王此意,故雖有子,亦名為獨也。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英英,白雲貌。露亦有雲,言天地之氣,無微不著,無不覆養。箋云:白雲下露,養彼可以為菅之茅,使與白華之菅相亂易,猶天下妖氣生褒姒,使申後見黜。○英如字,《韓詩作》「泱泱」,同。   天步艱難,之子不猶。步,行。猶,可也。箋云:猶,圖也。天行此艱難之妖久矣,王不圖其變之所由爾。昔夏之衰,有二龍之妖,卜藏其漦。周厲王發而觀之,化為玄黿。童女遇之,當宣王時而生女,懼而棄之。後褒人有獻而入之幽王,幽王嬖之,是謂褒姒。○夏,戶雅反。漦,土其反,沬也,又屍醫反。《爾雅》云:「漦,盝也。」盝音鹿。黿音元。嬖,補悌反,又必計反。   [疏]「英英」至「不猶」。○毛以為,上既言王不以禮,已失菅茅申束之義,故因言菅茅之蒙養英英然者,是鮮潤之白雲下露,潤彼菅之與茅,使之得長。是天地之氣,無微不著,無不覆養。然天不遺物,尚養彼菅茅,天何為獨行艱難於我申後,令之子幽王不可於我而見黜退,不得覆養,是菅茅之不如也。○鄭以為,英英之白雲,降露潤養彼可以為菅之白茅,使與白華之菅相亂易,猶蒼天下妖氣,生彼可以為後之褒姒,令與申後相換代也。天生褒姒以惑周,若雲之養茅以亂用,則為天下之妖。然其妖本自夏世,以至於周時,是天行此艱難之妖久矣。之子幽王,何故不圖其變之所由來,而寵之以代後,將至於滅國乎?○傳「英英」至「覆養」。○正義曰:以英英連白雲,故為白雲貌。言露亦有雲者,以雨必有雲,言「亦」,亦雨也。以今觀之,有雲則無露,無雲乃有露。言露亦有雲者,露,雲氣微,不映日月,不得如雨之雲耳,非無雲也。若露濃霧合,則清旦為昏,亦是露之雲也。霜露所霑,是天地之氣,故言天地之氣,無微不著,謂養萌芽以成大,無不覆養,鉅細皆潤之,故菅茅悉蒙養也。○箋「白雲」至「見黜」。○正義曰:箋以上章言取茅而棄菅,喻寵褒姒而黜申後,故此章又申之。言天養彼可以為菅之茅,使茅與白華相亂易,猶天下妖氣生褒姒,使申後見黜退,以此喻為切,故易傳也。○傳「步,行。猶,可」。○正義曰:舉足謂之步,故為行也。「猶,可」,《釋言》文。王肅云:「天行艱難,使下國化之,以倡為不可故也。」侯苞云:「天行艱難於我身,不我可也。」如肅之言,與上章不類。今以侯為毛說。○箋「天行」至「褒姒」。○正義曰:上既以露雲養茅,喻天生褒姒,褒姒從來為遠,故言天行艱難以結之。言天行艱難之妖久矣,責王不圖其變之所由也。若然天故行妖以滅周,則非所能拒,而令王圖之者,以天時人事,理亦相符。若人能改修德行,則可妖變為祥。太戊桑穀,即其事也。且王興滅,實有天期,要忠臣烈士不可委之上天,默然不諫。龍逢、比干皆伏死以爭,故詩人諷詠,亦勸王之謀也。「昔夏之衰」以下之事,皆出《外傳》。鄭語曰:「宣王之時,童謠曰:『{厭木}弧箕服,實亡周國。』於是宣王聞之,有夫婦鬻是器,王使執而戮之。府之小妾生女而非王子也,懼而棄之。此人也收以奔褒。褒人有獄,而以為入。天之命此久矣,其何為乎?《訓語》有之曰:『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於王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也。夏後卜:殺之與?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吉。乃布幣焉,而策告之。龍亡而漦在,櫝而藏之。及殷、周莫之發也。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於庭,不可除。王使婦人下幃而噪之,化為玄黿,以入於王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既笄而孕,當宣王而生。不夫而育,故懼而棄之。為弧服者方戮在路,夫婦哀其夜號也,而取之,以逸逃於褒。褒人有獄,而以為入於王而嬖是女,使至於為後,而生伯服。』」此其文也。彼韋昭注曰:「褒人,褒君。共處曰同。二君,二先君也。漦,龍所吐沫,龍之精氣也。厲王之末,流彘之歲也。裳正幅曰幃。噪,讙呼也。黿或為蚖,蚖,蜥蜴也。毀齒曰齔。未既齔,毀未畢也。女七歲而毀齒。孕,妊身也,女十五而笄也。」由此言之,昭以黿非陸地之物,故云「或為蚖,蜥蜴也」。以其言未,故為流彘之歲。若流彘之後,則越去王都,不得復觀之矣。《帝王世紀》以為幽王三年嬖褒姒,褒姒年十四。若然,則宣王立四十六年崩,是先幽王之立十一年而生,其生在宣王三十六年也。厲王流彘之歲,為共和十四年,而後宣王立。自宣王三十六年,上距流彘之歲為五十年。流彘時,童妾七歲,則生女時,母年五十六,凡在母腹五十年。其母共和九年而笄,年十五而孕,自孕後尚四十二年而生,作為妖異,故不與人道同。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滮,流貌。箋云:池水之澤,浸潤稻田,使之生殖。喻王無恩意於申後,滮池之不如也。豐、鎬之間,水北流。○滮,符彪、皮休二反。浸,子鴆反,字亦作「{で浸}」。殖,市力反。鎬,戶老反。   嘯歌傷懷,念彼碩人。箋云:碩,大也。妖大之人,謂褒姒也。申後見黜,褒姒之所為,故憂傷而念之。○<肅欠>音嘯,本亦作「嘯」。妖,古卯反,本又作「姣」,一音於驕反。   [疏]箋「池水」至「北流」。○正義曰:以浸者蒙潤之言,稻又能水之物,此刺申後見黜,而以此喻之,故知池水之澤,浸潤稻田,使之生殖,喻王無恩於申後,滮池之水不如也。言其北流,是目所睹見。此詩周人所作,則此池是周地之水,故云「豐、鎬之間,水北流」。《文王有聲》箋云:「豐在豐水西,鎬在豐水東。」然則豐水之間唯豐水耳,而謂之池者,《家語》云:「今池水之大,誰知非泉焉。」《召旻》曰:「池之竭矣,不雲自頻。」則池者,下田畜水之處。且言浸者,不得在豐水之中,則此池在豐水之左右,其池汙下,引豐以溉灌,故言浸彼稻田也。池水當得停,而亦言北流者,以池上引豐水亦北流,浸灌既訖,又決而入豐,亦為北流。鄭直云「水北流」,不指言豐,明池水亦北流也。○箋「碩大」至「念之」。○正義曰:以此嘯傷而思之,是念其不當然也。又言彼以外之,故知謂褒姒。褒姒而言大人,故言為妖大之人。王肅云:「碩人,謂申後也。」孫毓云:「申後廢黜失所,故嘯歌傷懷,念之而勞心。」毛既不為之傳,意當與鄭同。   樵彼桑薪,卬烘於煁。卬,我。烘,燎也。煁,烓灶也。桑薪,宜以養人者也。箋云:人之樵,取彼桑薪,宜以炊饔膳之爨,以養食人。桑薪,薪之善者也,我反以燎於烓灶,用炤事物而已。喻王始以禮取申後,申後禮儀備。今反黜之,使為卑賤之事,亦猶是。○樵,但焦反。卬,五綱反。烘,火東反。徐又音洪,《說文》巨凶、甘凶二反,孫炎音恭。煁,市林反。燎音了,又力吊、力召二反。烓音恚,又丘弭反,郭云:「三隅灶也。」《說文》云:「行灶也。」呂、沈同音口熲反,何康瑩反,顧野王口井、烏攜二反。炊,昌垂反。注同。饔,於恭反。饎,尺志反。爨,七亂反。食音嗣。炤音照。卑如字,下又卑兮反,並注同。   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疏]「樵彼」至「我心」。○正義曰:有人樵取於彼桑木之薪,不以炊爨,雲我用之燎於煁灶,炤物而已。桑薪,薪之善者,宜以炊爨而養人,今不以炊爨,反燎於煁灶,失其所也。以興幽王娉納彼申國之女,不以為後,反黜之使為卑賤之事而已。申女之有德,宜居王后之位,而母養天下。今不以當尊,反黜為卑賤,非其宜矣。申後之見黜,褒姒之由,故惡褒姒,言彼妖大之人褒姒,由此而廢申後,實勞病我之心。○傳「烘燎」至「養人」。○正義曰:「烘,燎」,《釋言》文。舍人曰:「烘,以火燎也。」《釋言》又云:「煁,烓也。」舍人曰:「煁,烓灶也。」郭璞曰:「今之三隅灶也。」然則烓者,無釜之灶,其上燃火謂之烘,本為此灶上亦燃火照物,若今之火爐也。以桑薪為善,比之申後,言宜以養人,猶申後宜以母養天下也。○箋「人之樵取」至「亦猶是」。○正義曰:《少儀》云:「抱樵。」注云:「未燃。」則樵者薪之一名。但諸事皆反其名以名其事,此「樵彼桑薪」,猶薪是獲薪也。此以燎煁為不宜,明其宜炊爨也,故知宜饔饎之爨,饔以煮肉,饎以炊飯,雙言之也。煮肉亦言炊者,以炊,燃火之名,故可以通焉。以為美食,故可以養人,申毛義也。以桑薪之善,故喻申後之禮儀也。申後為後,得以養人。為喻者,以後正位於內,則化行於外,天下蒙澤而得其利,是母而養之,故為喻也。   鼓鍾於宮,聲聞於外。有諸宮中,必形見於外。箋云:王失禮於外,而下國聞知而化之。王弗能治,如鳴鼓鍾於宮中,而欲外人不聞,亦不可止。○聞音問。見,賢遍反。   念子懆懆,視我邁邁。邁邁,不說也。箋云:此言申後之忠於王也。念之懆懆然,欲諫正之。王反不說於其所言。○懆,七感反,《說文》七倒反,云:「愁不申也。」亦作「慘慘」。邁如字,《韓詩》及《說文》並作「侂]侂]」,孚吠反,又孚葛反,又匹代反,《韓詩》云:「意不說好也。」許云:「很怒也。」說音悅。下同。   [疏]「鼓鍾」至「邁邁」。○正義曰:言有人鼓擊其鍾於宮內,其聲必聞於外,擊鍾而欲外之不聞,不可得也。以興王既廢黜其後干宮內,其化必流於天下。廢後而使天下之不效,王亦不可得也。言王之失德,將化流天下,何以廢申後乎?又言申後之忠於王。申後念子幽王之惡,慘慘然欲諫正之,是其可愍。何為王反視我申後,邁邁然不悅其所言乎?○箋「此言」至「所言」。○正義曰:邁邁,是不悅之狀。為王所不悅者,唯申後耳,故以我為申後,反以相對,故以子為幽王。慘慘,非說順之辭,故知欲諫正王,惡是其忠也,因諫而邁邁,是不悅其所言也。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鶖,禿鶖也。箋云:鶖也,鶴也,皆以魚為美食者也。鶖之性貪惡,而今在梁。鶴絜白,而反在林。興王養褒姒而餒申後,近惡而遠善。○鶖音秋,鳥名。鶴,呼各反。禿,吐木反。絜音結。餒,奴罪反。近,附近之近。   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疏]「有鶖」至「我心」。○正義曰:有禿鶖之鳥,在於魚梁之上。有鳴鶴之鳥,在於林木之中。然鶖也鶴也,皆以魚為美食。鶖之性貪惡,而今在梁以食魚;鶴之鳥絜白,而反在林中以饑困,以興有褒姒之身在於寵位,有申後之身反在卑微,然褒也申也皆以後為尊貴,褒姒性邪佞,今在位而得寵;申後備禮儀,反卑賤而饑餒。言王近惡而遠善,非其宜也。以此維彼妖大之人,實勞亂我之心曲矣。○箋「鶖也」至「遠善」。○正義曰:此舉二鳥,明喻二人,《易》稱「鳴鶴在陰」,是善鳥也,故喻申後。鶖實惡鳥,以興褒姒。今鶖言梁,鶴言林,是舉鶖在梁得魚,對鶴在林無魚,故知皆以魚為美食為喻也。既以食為喻,故知喻所養。言王養褒姒而餒申後,是近惡而遠善。近者養之,遠則餒之,故又以近遠言之,猶梁、林非一處者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箋云:戢,斂也。斂左翼者,謂右掩左也。鳥之雌雄不可別者,以翼右掩左雄,左掩右雌,陰陽相下之義也。夫婦之道,亦以禮義相下,以成家道。○別,彼列反。下,假嫁反。下同。   之子無良,二三其德。箋云:良,善也。王無答耦已之善意,而變移其心志,令我怨曠。○令,力成反。   [疏]「鴛鴦」至「其德」。○正義曰:以王非義黜後,故以義責之。言有鴛鴦之雄鳥,在於魚梁,尚斂其左翼。是左翼斂在右翼之下,為雄下雌之義,故恩情相好,以成匹耦。以興夫妻聚居,男當有屈下於女,為陽下陰之義,故能禮義相與,以成家道。今幽王何為不卑下申後,以成夫婦乎?之子幽王,反無答耦我申後之善意,秉心不一,而二三其行,以為於德變易其心志。今我申後怨曠失鴛鴦斂翼相下之義也。○箋「斂左」至「家道」。○正義曰:言斂其左翼,是左翼在下,故知謂右掩左也。鳥之雌雄不可別者,以翼知之。右掩左雄,左掩右雌,皆《釋鳥》文也。以陰陽相下,故似夫婦之道,亦以禮義相下,以成家道也。此經戢其左翼,據雄者而言,喻幽王當下申後耳,故其言不及雌。但鄭因右掩左,而欲辨其雌雄,故並引《爾雅》而解之,見夫婦皆當相下也。男有下女之禮者,即就而親迎之類是也。《周易》艮下兌上《鹹》,為夫婦之卦,其《彖》曰:「止而說,男下女也。」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扁扁,乘石貌。王乘車履石。箋云:王后出入之禮與王同,其行登車以履石。申後始時亦然,今見黜而卑賤。○扁,邊顯反,又必淺反。   之子之遠,俾我胝兮。胝,病也。箋云:王之遠外我,欲使我困病。○胝,徐都禮反,又祁支反。   [疏]「有扁」至「胝兮」。○正義曰:作者以王黜申後,故睹其昔日所乘之石而傷之。言有扁扁然升之以乘車者,此石也,申後嘗履之。今忽然見黜而卑,不復得履之,是其所以可傷也。之子幽王之遠外我申後,欲使我申後困病兮,故傷之。○傳「扁扁」至「履石」。○正義曰:「有扁斯石」,文連「履之」,故知「扁,乘石貌」。乘車之時,履此石而上,故謂此石為乘石。上車履石之貌扁扁然也。又言王乘車履石者,言乘車之得履石,唯王為然。今申後履之,是其貴時與王同,故系王言之。《夏官·隸僕》云:「王行則洗乘石。」鄭司農云:「乘石,所登上車之石也。」引此詩「有扁斯石,履之卑兮」,謂上車所登,石是也。   《白華》八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五 十五之三  卷十五 十五之三   《綿蠻》,微臣刺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不肯飲食教載之,故作是詩也。微臣,謂士也。古者卿大夫出行,士為末介。士之祿薄,或困乏於資財,則當周贍之。幽王之時,國亂禮廢恩薄,大不念小,尊不恤賤,故本其亂而刺之。○綿蠻,面延反,下如字。飲食,上於鴆反,下音嗣。篇內皆同,注如字。介音界。周音周。贍,市艷反。   [疏]「《綿蠻》三章,八句」至「是詩」。○正義曰:《綿蠻》詩者,周之微賤之臣所作,以刺當時之亂也。以時大臣卿大夫等皆不用仁愛之心,而多遺棄忽忘微賤之臣,至於共行不肯飲食教載之,謂在道困乏,渴則不與之飲,饑則不與之食,不教之以事,不載之以車。大不念小,尊不恤賤,是國政昏亂所致,故作是《綿蠻》之詩以刺之也。言刺亂者,不為己困而私以責人,是王法為失,故言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敘其為亂之意。於經為總指而言之,經三章上四句是也。不肯飲食教載之,為三章下四句是也。由其不然,故經所以反而責之。不言誨之者,以教誨相對則為二,散則相兼,故略之以便文。○箋「微臣」至「刺之」。○正義曰:以微臣,臣之微賤者,唯士為然。府史則官長,辟除不在臣例。大夫則爵尊祿重,是為大臣。故知臣謂士也。士之作詩,亦應多矣。此篇獨言微臣者,以為此大臣遺忘微賤而刺之,義取於微,故言之也。又解所以怨大臣遺忘之者,以古者卿大夫出行,士為末介。以士之祿薄,或困乏資財,則當周贍之。以不周餼為遺忘也。知士為末介者,以為賓而作介,猶為主而作擯,以《聘禮》及《聘義》皆言士為紹擯,繼於卿大夫之末,為末擯,故知出行作末介也。《王制》說班祿之法:「下士食九人,中士十八人,上士三十六人。」公私雜費有不足,故云「士之祿薄,或困乏於資財也」。言「或」,容有不困者也。大臣不用仁心,非王身之過,列於《王雅》而言刺亂,故解其所由。自幽王之時,國亂禮廢,以下是也。   綿蠻黃鳥,止於丘阿。興也。綿蠻,小鳥貌。丘阿,曲阿也。鳥止於阿,人止於仁。箋云:止,謂飛行所止託也。興者,小鳥知止於丘之曲阿靜安之處而託息焉,喻小臣擇卿大夫有仁厚之德者而依屬焉。○處,昌慮反。道之雲遠,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箋云:在國依屬於卿大夫之仁者。至於為末介,從而行,道路遠矣,我罷勞則卿大夫之恩宜如何乎?渴則予之飲,饑則予之食,事未至則豫教之,臨事則誨之,車敗則命後車載之。後車,倅車也。○罷音皮。下同。倅,七對反,副車。   [疏]「綿蠻」至「載之」。○正義曰:言綿蠻然而小者,是黃鳥也。此黃鳥飛行,則止於丘阜之曲阿安靜之處者,而自託息焉。以興微賤者,小臣也。我小臣之動止,亦當擇大臣有仁厚愛養之德者,而自依屬焉。既擇大臣之仁者依屬焉,至於大臣聘使,則為末介,從之而行。其道路之上,亦云遠矣,我罷勞矣,則卿大夫之恩宜如何乎?渴則當飲之,饑則當食之,事未至則教之,臨事則誨之,車敗則命彼在後之倅車,謂之使載之。大臣之於小臣,其義當然。今大臣何為遺忘己,而不肯飲食教載之?○傳「綿蠻」至「於仁」。○正義曰:綿蠻文連黃鳥,黃鳥小鳥,故知綿蠻小貌。《釋丘》云:「非人為之丘。」李巡曰:「謂非人力所為,自然生為丘也。」《釋地》云:「大陵曰阿。」則丘之與阿為二物矣。而以丘阿為曲阿者,以下丘側、丘隅類之,則丘阿非二物也。《卷阿》云:「有卷者阿。」知丘阿是丘之曲中也。此為大臣無仁心而作,故知鳥止於阿,似人止於仁。○箋「止謂」至「屬焉」。○正義曰:鳥必飛而後止,故知止謂飛行所止託也。以鳥楚有畏之物,故知取安靜之處而託息焉。《大學》注云:「鳥知擇岑蔚,安閒而止處之。」與此同也。此黃鳥刺大臣不用仁心,故知喻小臣當擇卿大夫有仁厚之德者而依屬焉。小臣而得擇大臣依之者,以臣雖君之所置,而貴賤不等,小臣當依屬大臣。《論語》云:「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是得以已情擇而依之也。然則此微臣自擇不得人而責之者,以己本親之,冀其恤己,但當時國亂禮廢,臣皆不仁,己雖擇之,猶不免困,所以刺上也。○箋「在國」至「倅車」。○正義曰:此微臣隨大臣而行,言道之雲遠,是必聘使諸國,故為介從也。聘問之介,當是君所命遣,而得自以己意,在國依屬,出則從行者。或使主所自引,或君知其依屬而遣之也。言飲之、食之、教之、誨之、載之四者語便之,當故隨文為次。教誨雖於人無費,而無仁心亦不肯也,故《論語》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是不愛則不誨也,教誨一也。別言之,事有至與未至,故箋因其文之先後,而分以充之云:「事未至則豫教之,臨事則誨之。」從行遠道,不應初即無車,故言車敗則載之,以士無倅車故也。「後車,倅車」者,明後為副也。《夏宮·戎僕》「掌倅車之政」,《道僕》「掌貳車之政」,《田僕》「掌佐車之政」,是朝祀之副曰貳,兵戎之副曰倅,田獵之副曰佐。此是聘問之事,宜與朝祀同名,當言貳車。言倅者,《周禮》以相對而異名,其實貳、倅皆副也,散則義通,故以倅言之。   綿蠻黃鳥,止於丘隅。箋云:丘隅,丘角也。豈敢憚行,畏不能趨。箋云:憚,難也。我罷勞,車又敗,豈敢難徒行乎?畏不能及時疾至也。○憚,徒旦反。下同。難,乃旦反。下同。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綿蠻黃鳥,止於丘側。箋云:丘側,丘旁也。豈敢憚行,畏不能極。箋云:極,至也。○極如字。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綿蠻》三章,章八句。   《瓠葉》,大夫刺幽王也。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焉。牛羊豕為牲,系養者曰牢,熟曰饔,腥曰餼,生曰牽。不肯用者,自養厚而薄於賓客。○瓠,戶故反。牢,老刀反。雍,於恭反,字又作「饔」。餼,許氣反。腥音星。   [疏]「《瓠葉》四章,章四句」至「廢禮焉」。○正義曰:《瓠葉》詩者,周大夫所作,以刺幽王也。以在上位者棄其養賓之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之物,而不肯用之以行禮,故作詩者思古之人,不以菹羞微薄而廢其禮焉。言古之人,賤者尚不以微薄廢禮,則當時貴者行之可知。由上行其禮以化下,反駁今上棄其禮而不行也。今在上者尚棄禮不行,卑賤者廢之,明矣。舉輕以見重,是作者之深意也。經四章,皆上二句言菹羞之薄,下二句言行禮之事,是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也。○箋云「牛羊豕」至「賓客」。○正義曰:《孝經》云:「三牲之養。」則牲兼三畜,故牛羊豕曰牲也。《公劉》曰:「執豕於牢。」《地官·充人》:「掌系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則繫於牢,芻之三月」。牢者,牲所居之處,故系養者為牢也。《天官》內、外饔皆掌割亭之事。亨人「掌外內饔之爨亨煮」。饔是煮肉之名,故熟曰饔。饔既為熟,則餼非熟矣。僖三十三年《左傳》曰:「餼牽竭矣。」餼與牽相對,是牲可牽行,則餼是已殺。殺又非熟,故知腥曰餼,謂生肉未煮者也。既有饔餼,遂因解牽。使肉之別名,皆盡於此。此與牽、饔相對,故餼為腥。其實餼亦生。哀二十四年《左傳》云:「晉師乃還,餼臧石牛。」是以生牛賜之也。《論語》及《聘禮》注云:「牲生曰餼。」而不與牽、饔相對,故為生也。凡言禮者,皆與人行事。經陳獻酢與賓客為禮,故知不肯用者,自養厚而薄於賓客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幡幡,瓠葉貌。庶人之菜也。箋云:亨,熟也。熟瓠葉者,以為飲酒之菹也。此君子謂庶人之有賢行者也。其農功畢,乃為酒漿,以合朋友,習禮講道藝也。酒既成,先與父兄室人亨瓠葉而飲之,所以急和親親也。飲食而曰嘗者,以其為之主於賓,客賓客則加之以羞。《易·兌·象》曰:「君子以朋友講習。」○幡,孚煩反。亨,普庚反。注同。菹,莊魚反。行,下孟反。兌,徒外反,《易》卦名也,訓悅。   [疏]「幡幡」至「嘗之」。○正義曰:幡幡然者,是瓠之葉也。我君子令人採取之,既得而又亨煮之,釀以為飲酒之菹也。庶人農功畢,君子賢者有酒,令人酌此酒,我當與父兄室人嘗而飲之,所以相親愛也。言古者不以微薄而廢禮,尚亨瓠葉而用之。今乃有牲牢饔餼而不肯用,故以刺之也。○傳「幡幡」至「之菜」。○正義曰:士禮有特牲豚豕,此止言瓠葉與兔首,明非有位之人,故言庶人之菜。《七月》云「八月斷壺」,即言「食我農夫」,彼雖瓠體,與此為類,明亦農夫之菜,故箋申之云:「庶人有賢行者。」○箋「亨熟」至「講習」。○正義曰:序云「不以微薄廢禮」,下連「君子有酒」,故知亨熟瓠葉者,以為飲酒之菹。知為菹者,以禮飲酒有菹醢故也。此美君子行禮,而亨庶人之菜,故知君子是庶人有賢行者也。庶人而能為酒以行禮者,以其農功畢,則閒而無事,於此之時,乃為酒漿,以合會朋友,習行禮事,講其道藝故也。以民在田畝必無容暇,故知農功畢而為之。以三時務農,將闕於禮,故為酒會朋友以講習之。此酒為朋友而釀,先言嘗之,則未與朋友賓客飲也,故知酒既成,先與父兄室人亨瓠葉而飲之。酒為朋友所作,而與父兄先飲,是所以急和親親,亦是為行禮也。又解飲酒而曰嘗者,以其為之主於賓客故也。以此嘗之言,故知為酒將以會朋友也。作酒本為行禮,和親亦是禮事,欲見敬重賓客,故言嘗以美之。以此在獻前,又無殽羞,明與下章事別,故知與父兄室人。室人者,即家內之小大皆是也。賓客則加之以羞者,明重得兼輕,此父兄直有菹,賓客亦有菹,又有兔為之羞。《鄉飲酒》及《燕禮》是為大禮,雖有牲殽,尚有菹醢,明賓雖有羞,亦有菹,故雲加之也。引《易·兌·象》曰「君子以朋友講習」者,以此與賓客即朋友也,所會朋友,必為講習,以《易》有此言以著義,故知此合朋友為習禮講藝,故引以證之。講習必非農時,故知農功畢,意亦出於此文也。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毛曰炮。加火曰燔。獻,奏也。箋云:斯,白也,今俗語「斯白」之字作「鮮」,齊、魯之間聲近斯。有兔曰首者,兔之小者也。炮之燔之者,將以為飲酒之羞也。飲酒之禮,既奏酒於賓,乃薦羞。每酌言言者,禮不下庶人,庶人依士禮立賓主為酌名。○兔,他故反。下同。斯首,毛如字,此也。鄭作「鮮」,音仙,白首也。炮,本作「炰」,白交反。燔音煩。近,附近之近。下,遐嫁反。   [疏]「有兔」至「獻之」。○毛以為,古人行禮,有兔之斯首,謂唯有一兔,雖微耳,尚並毛而炮之,加火而燔之,以為飲酒之羞。君子之賢者有酒,令酌之,我當以此酒奏獻之於賓,以行禮也。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今乃有牲牢而不用,故刺之。鄭唯斯首謂白頭為異。餘同。○傳「毛曰」至「獻奏」。○正義曰:《地官·封人》云:「毛炮之豚。」注云:「爓去其毛而炮之。」唯肉炮。《內則》「炮取豚若將,編萑以苴之」,故雲毛炮之。此述庶人之禮,傳直言「毛曰炮」,當是合毛而炮之,未必能如八珍之食,去毛炮之也。毛無改字之理,斯字當訓為此。王肅、孫毓述毛云:「唯有一兔頭耳。」然案經有「炮之燔之」,且有炙之,則非唯一兔首而已。既能有兔,不應空用其頭。若頭既待賓,其肉安在?以事量理,不近人情。蓋詩人之作,以首表兔,唯有一兔,即是不以微薄廢禮也。為肉至薄,明是並毛炮之,不可爓矣。箋言鮮者,毛炮之亦當然也。加置於火上,是燔燒之,故言加火曰燔。以獻酒者必奏進於賓,故言「獻,奏也」。○箋「斯白」至「酌名」。○正義曰:鄭以斯首以見兔小,與毛為異。斯為兔首之色,故言「斯,白也」。又解斯得為白之意,「今俗斯白之字當作鮮」,以鮮明是絜白之義故也。鮮而變為斯者,齊、魯之間其語鮮、斯聲相近,故變而作斯耳。宣二年《左傳》曰:「于思于思。」服虔云:「白頭貌。」字雖異,蓋亦以思聲近鮮,故為「白頭」也。畜獸小則毛悅長則色重,故言有兔白首。兔之小者,明其微薄也。「炮之燔之」者,將以為飲酒之羞。羞,進也。謂既飲酒而進此兔肉於賓也。飲酒之禮,既奏酒於賓,乃薦羞者,因此酒羞並有,言先後之宜,且辨經雖先為羞,進則在後也。今《禮·鄉飲酒》、《燕禮》、《大射》皆先進酒,乃薦脯醢,乃羞庶羞,故知然也。經言不以微薄廢禮,故先述菹羞,酒無厚薄之異,故後言之。四章皆云「酌言」。言,我也。其意云:酌酒我當用之。若是禮合當然,不應每事言我。今每言我,則是行用他法,故解之,言「每酌言言」者,以禮既不下及庶人而為之制,庶人依準士禮,立賓主為酌名以行之,故每酌道我與賓相亢為禮,以行獻酢酬之名也。不於上章解之者,以前直言嘗之,無獻酢之名,此有獻之,故就而言焉。然則嘗之亦云「酌言」者,以酒為賓作,嘗亦行禮,故亦云「酌言」也。禮不下庶人,不制篇卷耳。其庶人執鶩,庶人見國君走亦往,往見於禮焉。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炕火曰炙。酢,報也。箋云:報者,賓既卒爵,洗而酌主人也。凡治兔之宜,鮮者毛炮之,柔者炙之,乾者燔之。○炙音只。酢,才洛反。炕,苦浪反,何、沈又苦郎反。   [疏]傳「炕火曰炙」。○正義曰:炕,舉也,謂以物貫之而舉於火上以炙之。○箋「報者」至「燔之」。○正義曰:申傳「酢,報」之義,故言「報者,賓既卒爵,洗而酌與主人」,是得主人之獻酌而報之也。於一兔之上,而經有三種,故辨之。言凡治兔之所宜,若鮮明而新殺者,合毛炮之;若割截而柔者,則臠貫而炙之,若今炙肉也;乾者謂脯臘,則加之火上炙之,若今燒乾脾也。柔,謂殺巳多日而未乾也。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酬,道飲也。箋云:主人既卒酢爵,又酌自飲,卒爵復酌進賓,猶今俗之勸酒。○酬,市周反。道,徒報反,本亦作「導」,同。復,扶又反。「俗之」一本作「俗人」。   [疏]傳「酬,道飲」。○正義曰:以酬者,欲以酬賓而先自飲以導之。此舉酬之初,其賓飲訖,進酒於賓,乃謂之酬也。○箋「主人」至「勸酒」。○正義曰:傳以酬為導飲。嫌其謂主人自飲為酬,故辨之。「主人既卒酢爵,又酌自飲,卒爵復酌以進賓」,如此乃謂之酬,猶今俗人勸酒者。俗人亦先自飲而後勸人,故雲酬之。箋皆准《鄉飲酒》、《燕禮》而為說也。   《瓠葉》四章,章四句。   《漸漸之石》,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荊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役久病於外,故作是詩也。荊,謂楚也。舒,舒鳩、舒鄝、舒庸之屬。役,謂士卒也。○漸漸,士銜反,沈時銜反,亦作「慚慚」,下同。翟,徒歷反,本或作「狄」。叛音畔。將率,上子亮反,下所類反。注及後篇「將率」放此。「役久病於外」,一本作「役人久病」,人,衍字。鄝音了,本又作「蓼」。士卒,尊忽反。下篇「士卒」同。   [疏]「《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至「是詩」。○正義曰:《漸漸之石》詩者,下國所作,以刺幽王也。以幽王無道,西戎北狄共違叛之,荊楚之群舒又不來至,乃命將率東行征伐之。其役人士卒巳久而疲病,勞苦於外,故作是《漸漸之石》詩以刺之。下國,諸侯之言,對天子為上,故稱下國也。言下國者,此詩下國之人所作,未必即諸侯之身作之。幽王之役人自病,而下國作詩刺之者,王師出征,亦使諸侯從己,諸侯之人亦病,故刺之也。定本、《集本》「役」下無「人」字,其箋、注亦無「人」字。俗本有者,誤也。毛以「戎狄叛之」,經三章上四句是也。「荊舒不至」,下二句是也。「乃命將率東征,役人久病於外」,副上「戎狄叛之,荊舒不至」之言,為六句之總。三方皆有征伐,而久病獨言東征者,以經有東征之文,因言以廣之,其實戎狄亦伐之也。鄭以「戎狄叛之」,經上二章上二句是也;「荊舒不至」,上二章次二句及卒章上四句是也;「乃命將率東征,役人久病於外」,三章皆下二句是也。以詩言命將東征,無伐戎狄之事,則不伐戎狄也。言不至與叛之,則明由叛而不至,其義一也。下篇言「四夷交侵」,「師旅並起」,「用兵不息」,則戎狄亦當伐之,但自此篇不言之耳。○箋「荊謂」至「士卒」。○正義曰:以楚居荊州,故或以州言之。《春秋經》賈氏《訓詁》云:「秦始皇父諱楚,而改為荊州。」亦以其居荊州,故因諱而改之。亦有本自作荊者,非為諱也。《春秋公羊》、《穀梁》皆言州不若國,賤楚,故以荊言之。彼自《春秋》之例,其外《書傳》或州或國,自從時便,非褒貶也。《殷武》曰「維汝荊楚」,已並言之,是楚之稱荊,亦巳久矣。《魯頌》亦曰「荊舒是懲」,是隨時之名不定也。以傳有舒鳩、舒鄝、舒庸,又有舒龍,謂之群舒。此直言舒,不指一國。箋又引舒國不盡,故言之屬。既言將率,別雲役人,故知謂士卒也。   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遠,維其勞矣。漸漸,山石高峻。箋云:山石漸漸然高峻,不可登而上,喻戎狄眾彊而無禮義,不可得而伐也。山川者,荊舒之國所處也,其道里長遠,邦域又勞勞廣闊,言不可卒服。○勞如字。   武人東征,不皇朝矣。箋云:武人,謂將率也。皇,王也。將率受王命,東行而征伐,役人罷病,必不能正荊舒,使之朝於王。   [疏]「漸漸」至「朝矣」。○毛以為,此時戎狄已叛,將率征之,與其士卒伐而不息。言戎狄之地,有漸漸然險峻之山石,維其高大矣。又山之與川,其間悠悠然路復長遠。我等登此高山,涉此遠路,維其勞苦矣。不但伐戎狄而已,又其武人將率,以役人東征,征伐荊國之國,疲於軍役而病,不暇修禮而相朝矣。○鄭以漸漸為漸漸然險峻之山石,維其高大,不可登而上矣,以興戎狄眾強,不可得而伐矣。其荊舒所在之國,山川其道路悠悠然而長遠,維其邦域廣闊又勞勞然矣,雖往征之,難可卒服。武人將率雖受命東征,役人罷病,必不能正之使朝於王矣。○傳「漸漸,山石高峻」。○正義曰:以「漸漸」文連「之石」,為山石之狀,又言「維其高矣」,故知為高峻貌。此傳無異鄭之文,正以漸漸乃是上句,而於此釋之,明以四句為一事。鄭以勞為遼,遼言廣闊之意。毛無改字之理,必不與鄭同。「勞矣」當為勞苦,故王肅云:「言遠征戎狄,戍役不息,乃更漸漸之高石,長遠之山川,維其勞苦也。」孫毓云:「篇義言役人久病於外,故經曰山川悠遠,維其勞矣。」此皆以上四句並為征戎狄而言,俱是述毛為說,傳意或當然也。下篇《苕之華序》曰:「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何草不黃序》曰:「四夷交侵,用兵不息。」此序言「戎狄叛之」,明其亦伐戎狄。傳又總而注之,則王、孫之言,非無理矣,故據為毛說。若然,卒章上四句毛則分之者,以豕之與月、天地不同,故分之。則此山川事類,故並之。○箋「山石」至「卒服」。○正義曰:以漸漸高不可上,故喻戎狄彊不可伐也。知非戎狄之國高山者,以序唯言「戎狄叛之」,不言征伐戎狄,則不得歷其國之高山。又荊舒之地,山川悠遠,而尚伐之不得,言戎狄山高不可伐,故以喻其眾強也。「維其高矣」,還是漸漸之石高也,則知「維其勞矣」,是山川悠遠之勞勞也,故曰山川者,荊舒之國所處,其道里長遠,邦域又勞勞廣闊。說此者,言其不可卒服,故下句言不能正之也。廣闊遼遼之字,當從遼遠之遼,而作勞字者,以古之字少,多相假借,詩又口之詠歌,不專以竹帛相授,音既相近,故遂用之此字,義自得通,故不言當作遼也。毛並注四句,則是以為一事。箋分為二者,以下云「武人東征,不皇朝矣」,必上有難征之事,乃可言不能正之,不得不言荊舒,故知山川悠遠是荊舒之地,為下事發端也。不並以四句為下事之端者,以序云「戎狄叛之」,經亦當有其事,不得全無所陳,故以上二句充之也。卒章不分之者,以序云「命將率東征」,則荊舒之惡為甚,是詩所主言,而下章文勢接連,上言涉波,下言滂沱,俱是水事,明其共為一喻,故皆以為荊舒焉。○箋「武人」至「於王」。○正義曰:以序云「命將率東征」,故知武人謂將率也。「皇,王」,《釋言》文。朝者,諸侯見王之辭。序云「役久病於外」,明其所將之人罷病,不能正之使朝,故言將率受王命,東行而征伐,役人罷病,必不能正荊舒使朝於王。王肅云:「武人,王之武臣征役者。言皆勞病,東行征伐東國,以困病,不暇修禮而相朝。」此自王肅之說,毛意無以見其為然,正以《詩》中諸言「不皇」多為不暇,故存其說代毛耳。凡諸侯邦交,有相朝之法。此將率當是王之公卿,不得有相朝之禮。且受命出征,務服前敵,無暇相朝,自其常事,不當以此為怨,而列於詠歌。王氏之義,不為長矣。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遠,曷其沒矣?卒,竟。沒,盡也。箋云:卒者,崔嵬也,謂山巔之末也。曷,何也。廣闊之處,何時其可盡服。○卒,毛子恤反,鄭在律反。崔,罪回反。嵬,五回反,本作「峞」。處,昌慮反。下同。   武人東征,不皇出矣。箋云:不能正之,令出使聘問於王。   [疏]「漸漸」至「出矣」。○毛以為,時遠征戎狄,戍役罷勞。言戎狄之地,有漸漸然險峻之山石,我等登之。維其終竟,言當遍歷此石也。又山之與川,其間悠悠然路復長遠,我所登歷,何時其可盡遍矣。由行不可遍,故久病勞苦也。不但伐戎狄而已,又其武人將率,以役人東征,疲於軍役,而辛苦不暇出而相與為禮也。○鄭以為,漸漸然險峻之山石,維其崔嵬然不可登而上矣,以興戎狄眾強,不可得而伐矣。其荊舒所在之國,山川其道裡悠悠然而長遠,雖往伐之,其處廣闊,何時其可盡服之矣。由此,故武人東征之,不能正之,使出聘問於王矣。○傳「卒,竟。沒,盡」。○正義曰:《釋詁》云:「卒,終也。」終亦竟之義,故云「卒,竟也」。《釋詁》又云:「泯,盡也。」李巡云:「泯沒之盡。」泯沒義同,故沒為盡也。此經卒、沒之義略同,而「維其」、「曷其」文異者,「維其」言已行當竟之,「曷其」憂行不可盡,勢相接也。○箋「卒者」至「盡服」。○正義曰:箋以上「高矣」類之,則「卒」亦石之形也,故讀為崒。《釋山》云:「崒者厜<廠義>。」郭璞曰:「謂山峰頭巉巖者。」箋云:「崒者,崔嵬」,謂山巔之末,雖音字小異,是取《爾雅》為說也。上章言「勞勞廣闊」,此言不可盡服,亦勢相接,故上箋雲言其「不可卒服」,意取於此。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豕,豬也。蹢,蹄也。將久雨,則豕進涉水波。箋云:烝,眾也。豕之性能水,又唐突難禁制。四蹄皆白曰駭,則白蹄其尢躁疾者。今離其繒牧之處,與眾豕涉入水之波漣矣。喻荊舒之人,勇悍捷敏,其君猶白蹄之豕也,乃率民去禮義之安,而居亂亡之危。賤之,故比方於豕。○蹢音的,都歷反。烝,之丞反。「將久雨」一本作「天將雨」。能,奴代反,本又作「耐」。駭,戶楷反,《爾雅》、《說文》皆作「豥」,古哀反。躁,子到反。離,力智反。繒,在陵反,《爾雅》「豕所寢曰繒」,《方言》作「橧」,從木,音同。漣,音連,一本作「瀾」,力安反。悍,下旦反。月離於畢,俾滂沱矣。畢,噣也。月離陰星則雨。箋云:將有大雨,征氣先見於天。以言荊舒之叛,萌漸亦由王出也。豕既涉波,今又雨使之滂沱,疾王甚也。○滂,普郎反。沱,徒何反。注同。噣,直角反,又音晝,本又作「濁」。見,賢遍反。   武人東征,不皇他矣。箋云:不能正之,令其守職,不干王命。○它音他。   [疏]「有豕」至「他矣」。○毛以為,此時征伐戎狄,役人勞苦,而有豕豬之白蹄,進而涉入水之波漣之處矣,是在地為將雨之征也。又直月更離歷於畢之陰星,在天為將雨之候。以此徵候,果致大雨,使其水滂沱而盛矣。己等役人遇之,尤以疲病,不但久勞,又逢大雨,為甚苦之辭也。又王之武人將率,以役人東征,伐荊舒之國,皆以勞病,不暇更有他事矣。故不得相朝為禮也。○鄭以為,荊舒之人似眾豕,其君猶白蹄者。豕之性能水,又唐突難禁制。以荊舒之人性好亂,又勇悍難制服。言有豕之白蹄者,領其眾豕,離其繒牧之處,涉入於水波漣矣。以興荊舒之君,率其眾民,去其禮義之安,居於亂亡之危。矣豕性本自能水,月復離歷於畢星,天又雨之,使滂沱矣。群豕既得此水,彌唐突而難制,以喻荊舒本自好亂,王又為不善之政以加陵之矣,荊舒既被此政,彌彊梁而難服。武人雖則東征,不能正之,使不為他矣。干犯王命,是為他事。言不能正之,使不干王命。○傳「豕豬」至「水波」。○正義曰:「豕,豬」,《釋獸》文。《釋詁》云:「烝,進也。」言進涉,是訓烝為進也。毛以下經「月離於畢」為雨征類之,則此亦雨征也,故云「天將大雨,則豕進涉波水矣」。並以二經為雨征,言役人遇雨之勞苦也。○箋「烝眾」至「於豕」。○正義曰:「烝,眾」,《釋詁》文。豕之性能水,言其自好涉波,非雨征也。以唐突難禁制,喻荊舒之難制服也。《釋獸》釋豕云:「四蹢皆白,豥。」孫炎曰:「蹢,蹄也。」傳已訓蹢為蹄,故箋即以蹄言之。經直雲白蹢,不雲豥,則白蹢亦不知幾蹄白。而箋引此者,以《爾雅》主為釋《詩》,《詩》中言「豕白蹢」,唯此而已,故知本以訓此也。馬驚謂之駭,則駭者躁疾之言。白蹢名之為豥,是躁疾於餘豕,故云「則白蹄其中尤躁疾者」也。駭與豥字異義同,《釋獸》於豕之下「所寢橧」。舍人曰:「豕所寢草名為橧。」某氏曰:「臨淮人謂野豬所寢為橧。」李巡曰:「豬臥處名橧。」橧是所居之處,牧是所食之地,故雲離其橧牧之處,與眾豕涉入水之波漣矣。繒與橧音義亦同。荊舒之人勇悍捷敏者,謂上俗民人勇而剽悍,其舉動便捷敏速。以其性輕,故好叛,難禁制也。其君猶白蹄之豕,言其民猶眾豕也。乃率其臣民,去禮義之安,而居亂亡之危,正謂叛也。諸侯之朝天子,上下相敬,是禮義也。叛違王命,以致征討,是亂亡也。豕者,言獸之尤穢,今以荊舒比之,故賤之。比方於豕,以其餘興喻,立文猶隱。此雲有豕,正是指斥辭,有憎疾之旨,故知有賤之意。○傳「月離」至「則雨」。○正義曰:以畢為月所離而雨,是陰雨之星,故謂之陰星。「月離於畢」,即言「俾滂沱矣」,故知月離陰星則雨也。《洪範》曰:「星有好風,星有好雨」者,即此畢是也。《春秋緯》說云:「月離於箕,風揚沙。」則好風者箕也,所以箕好風。畢好雨者,鄭《洪範》注云:「風,土也,為木妃;雨,木也,為金妃,故星好焉。」推此而往,南宮好陽,北宮好燠,中宮四季好寒也。是由己所克而得其妃,從其妃之所好故也。鄭知然者,以庶征曰雨、曰陽、曰燠、曰寒、曰風,而休徵肅時雨若、乂時陽若、晢時燠若、謀時寒若、聖時風若。此肅、乂、晢、謀、聖本之五事,則肅由貌也為木,乂由言也為金,晢由視也為火,謀由聽也為水,聖由思也為土。故《五行傳》以為貌屬木,言屬金,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庶征亦依此貌、言、視、聽、思為次。鄭由此故云:雨,木氣也,春而施生,故木氣為雨也。陽,金氣也,秋物成而堅,故金氣為陽也。燠,火氣也。寒,水氣也。風,土氣也。凡氣,非風不行,猶金、木、水、火非土不處,故知土氣為風。以此知風土、雨木皆從妃所好。言好,是好樂他辭,非己性也。此庶征寒燠,即晦明也,加之以陰,則為六氣,故《五行傳》陰屬皇極,故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陰」,是也。而賈逵、服虔因此及《春秋緯》之文,即以「風,東方;雨,西方」。又云「陰,中央;晦,北方;明,南方」,「唯天陽不變,唯晦明所屬」為當。餘甚謬矣,失之於《書傳》也。○箋「將有」至「王甚」。○正義曰:此與上經相接為喻,言豕性本自能水,又加以滂沱之雨,是豕彌得性,益難禁制。以喻荊舒本自好叛,加以王之不善,是彼彌得志,益難威服。本言滂沱之喻,唯此而已,但詩人言大雨,更生一意。言「月離於畢」,然後天為大雨,是滂沱之雨,萌漸由離畢也。言王為不善,然後荊舒背叛,是叛之萌漸亦由王出也。萌者,事之初,猶物之萌牙,漸而成大也。豕既涉波,今又雨之使滂沱,是疾此雨之甚。言荊舒自好叛,王又使之叛,是疾王之甚。鄭知然者,正以言俾,不然,言雨足矣,何須言使也?○箋「不能」至「王命」。○正義曰:他者,謂職分之外,橫為餘事,棄其所守,干犯王命,是為他矣。故知不能正之,令其守職,不干王命,即干王命是他也。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   《苕之華》,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己逢之,故作是詩也。師旅並起者,諸侯或出師,或出旅,以助王距戎與夷也。大夫將師出,見戎夷之侵周而閔之。今當其難,自傷近危亡。○苕音條,徐音韶,草名。華音花。距音巨。難,乃旦反。下「之難」同。近,附近之近。   [疏]「《苕之華》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言西戎東夷交侵中國,不言南蠻北狄者,下篇序曰:「西夷交侵中國」,則蠻狄亦侵。序於上下相互以明耳。言「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即序首章上二句之事。「因之以饑饉」,卒章下二句是也。「閔周室之將亡」,卒章上二句是也。「傷己逢之」,即首章下二句是也。經、序倒者,序以由師旅饑饉致周室之亡,所以傷之。經則因文以弘義,逢師旅而己傷,乃覆言可傷之事,故言因以饑饉於下,明其彌是可傷。各自為義次也。○箋「師旅並」至「危亡」。○正義曰:以四夷在中國之外,從外內侵,則綠邊諸侯被侵矣。又言師旅並起者,非一之辭,明其非獨王室,故知諸侯或出師,或出旅,以助王距戎與夷也。《周禮》制諸侯從王之法云:「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今俱出師旅者,《周禮》言其極耳。行則隨時多少,不必盡然。且於時諸侯衰弱,或不能備軍,故才出師、旅也。知大夫將師出,見戎狄之侵周者,以序云「傷已逢之」,經云「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若非身自當之,不應如此深恨,故知身自將師而出,見戎狄交侵,而發憤閔傷也。且上下皆言下國,明此亦下國大夫自將其國之師,故二章箋云「諸侯微弱,而王之臣當出見也。」是於時王臣未出,不得逢之也。逢之,是身見之辭,故云「今當其難,自傷近危亡」也。   苕之華,芸其黃矣。興也。苕,陵苕也。將落則黃。箋云:陵苕之華,紫赤而繁。興者,陵苕之幹喻如京師也,其華猶諸夏也,故或謂諸夏為諸華。華衰則黃,猶諸侯之師旅罷病將敗,則京師孤弱。○芸音雲,沈音運。夏,戶雅反。下同。罷音皮。   心之憂矣,維其傷矣!箋云:傷者,謂國日見侵削。   [疏]「苕之華」至「傷矣」。○正義曰:陵苕之英華,本紫赤而繁多,至今亦芸然,其色黃而衰矣。以興周室之諸夏,本兵強國盛,今其師病而微矣。陵華衰則將落,落則苕幹特立矣。諸侯師病則將敗,敗則京師孤弱矣。以周室之盛,忽見如此之衰,故我心為之憂愁矣。維其傷病矣,傷其見侵削也。○傳「苕陵」至「則黃」。○正義曰:《釋草》云:「苕,陵苕。黃華蔈,白華茇。」舍人曰:「苕,陵苕也。黃華名蔈。白華名茇。別華色之名也。」某氏曰:「《本草》云『陵蒔,一名陵苕』。」陸機《疏》云:「一名鼠尾,生下濕水中,七八月中華紫,似今紫草。華可染皂,煮以沐發即黑。」如《釋草》之文,則苕華本自有黃有白,傳言將落則黃,是初不黃矣。箋云「陵苕之華,紫赤而繁」。陸機《疏》亦言其華紫色。蓋就紫色之中,有黃紫、白紫耳。及其將落,則全變為黃。以《裳裳者華》言之,則芸為極黃之貌,故將落乃然。○箋「陵苕」至「孤弱」。○正義曰:紫赤而繁華,衰則黃,皆以時事驗知。苕之幹喻京師,華猶諸夏者,以序雲交侵中國,即九州之諸夏也。師旅並起,是諸侯之師起而助王也。華之衛幹,如諸夏之衛京師,故知幹如京師,其華猶諸夏也。又解不以葉喻之意,以其諸夏本亦名諸。華襄四年《左傳》魏絳諫晉侯曰:「諸華必叛。」昭三十年《左傳》子西諫楚王曰:「吳,周之曾裔也,今而始大,比於諸華。」是或謂諸夏為諸華也。謂之夏者,夏,大也。以其中國有禮義之華可嘉大也。《論語》曰:「不如諸夏之亡。」是也。華黃落則苕幹衰,故喻諸夏之師旅罷病將敗,則京師孤弱也。   苕之華,其葉青青。華落,葉青青然。箋云:京師以諸夏為障蔽。今陵苕之華衰而葉見青青然,喻諸侯微弱,而王之臣當出見也。○青青,子零反。注同。鄣,章亮反。見,賢遍反。下同。   知我如此,不如無生!箋云:我,我王也。知王之為政如此,則已之生不如不生也。自傷逢今世之難,憂閔之甚。   [疏]「苕之」至「無生」。○毛以為,上言華將落,故於此言已落。言陵苕之上,黃華今已殞落矣,唯有葉青青然獨在耳。以興王室之外,諸夏今已喪敗矣,唯有其臣當出見耳。是戎夷之強,侵敗諸夏,藩衛既弱,周室將亡,大夫傷已逢之,故言知我王政之如此,不能撫和戎夷,使諸夏喪敗,不如己之本無生也。自傷生逢今世。○鄭唯以華衰為異。言陵苕之上,黃華其色既巳衰矣,唯其葉見青青然,以興周室之外,諸夏其師既已罷矣,獨王臣當出見。華已衰而葉未殞,猶諸夏已病而王臣未發,明鄣蔽既衰,出亦敗矣。餘同。○傳「華落,葉青青」。○正義曰:事必有漸,物無雨盛。上言將落,則此已落矣。又言其葉,明唯葉在耳,故言「華落,葉青青然」,則毛意以華喻所出之師。上章以華喻師病,此落喻已敗。諸侯既敗,則王臣當出。天下諸侯眾矣,尚不能御之,王兵若出,亦當敗矣,故上章為諸侯未敗,此為已敗。下所以言亡,為事之漸也。宣王之伐蠻狄,皆出王室之兵。此先諸夏,後京師者,王者強盛,則命將征討,諸侯從之。衰弱,則諸侯先自禦寇,王師大急乃出。此則理之常也。且此時戎狄從外而侵,將內及王室,詩人先雲諸侯之敗,見其危之漸耳。○箋「京師」至「出見」。○正義曰:既言苕之華,又言其葉。華之映葉,猶諸夏之葉京師,故言京師以諸夏為鄣蔽。華衰而葉見,故喻諸侯微弱,王臣當出也。易傳者,以經仍雲苕之華,則華猶未落,且華喻諸夏,時諸夏未為皆亡,不可以落喻,故為衰耳。○箋「我我」至「之甚」。○正義曰:知我非詩人自我,而以我為我王者,以逢時多難,非己所為,詩人不當自責,故知我為王之政。人莫不好生,而雲己不用生,生非已所裁,而以生為恨,故知巳自傷逢今世也。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牂羊,牝羊也。墳,大也。罶,曲梁也,寡婦之笱也。「牂羊墳首」,言無是道也。三星在罶,言不可久也。箋云:無是道者,喻周已衰,求其復興,不可得也。不可久者,喻周將亡,如心星之光耀,見於魚笱之中,其去須臾也。○牂,子桑反。墳,扶雲反。罶音柳,本又作「霤」。牝,頻忍反。笱音苟。復,扶又反。   人可以食,鮮可以飽!治日少而亂日多。箋云:今者,士卒人人於晏早皆可以食矣。時饑饉,軍興乏少,無可以飽之者。○鮮,息淺反。治,直吏反。   [疏]「牂羊」至「以飽」。○毛以為,諸侯既敗,周室將亡。今牂羊而責其大首,終無是道也。以興周衰而求其大興,亦無此理也。周不復興,其亡亦速。三星之光耀,在於魚罶之中,其去斯須,不可久也。以喻周室之亡期將至,慾望其存,亦不可久也。人於亂世,乏食而饑。人於治世,豐食而飽。今亂日多,故人可粗得食,而治日少,故少可以飽。○鄭下二句為異。言時師旅既起,因之以饑饉,故言此士卒之人,於宴早可以與之食,但時乏少,無可以飽之,是所以可傷也。○傳「牂羊」至「可久」。○正義曰:《釋畜》云:「羊牡羒,牝牂。」故知牂羊,牝羊也。「墳,大」,《釋詁》文。牝,小羊也。首必稱身,小羊而責大首,必無是道理也。星隨天運,晝夜一周,魚笱之間,蹔見心星之光曜,須臾即過,故言不可久也。○箋「無是」至「須臾」。○正義曰:以此詩主論周衰,故知喻求其復興,不可得也。序言閔周室之將亡,故知不可久者,喻周將亡,其去須臾也。○箋「今者」至「飽之者」。○正義曰:鄭以幽王時恆多禍亂,曾無治時,何得雲治日少乎?所以易毛。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   《何草不黃》,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也。○背音佩。   [疏]「《何草不黃》四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上言下國,後雲君子,則作者下國君子也。君子無尊卑之限,國君以下,有德者皆是也。言「四夷交侵,中國背叛」,序其用兵之意,於經無所當也。用兵不息,上二章是也。視民如禽獸,下二章是也。經言虎兕及狐,止有獸耳,言禽以足句,且散則獸亦名禽也。   何草不黃,何日不行。箋云:用兵不息,軍旅自歲始,草生而出,至歲晚矣,何草而不黃乎?言草皆黃也。於是之間,將率何日不行乎?言常行勞苦之甚。   何人不將,經營四方。言萬民無不從役。   [疏]「何草」至「四方」。○正義曰:言天下之人,於草生正月之時從役,去時草始生耳。今至十月,何草而不黃乎?言草皆黃矣。去草生,至於草黃,於是之間,將率何日而不行乎?言常行,是勞苦之甚也。又言萬民何人而不為將率所將之,以經營四方乎?言皆為將之以經營也。是非直將率為勞,萬民又甚苦焉。○箋「用兵」至「之甚」。○正義曰:言用兵不息,是用之過久。何草不黃,是見黃而怨。若草大始去,或欲黃乃行,不應見草之黃,嗟怨若此。明草有生死之期,行者睹物而思,故雲軍旅自歲始,草生而出,謂正月二月之中也。至歲晚矣,何草而不黃乎?草皆黃矣,是九月十月之中也。氣則時經寒熱,物則革變死生,日月長久,征行不息,是其所以怨也。故云「於是之間,將率何日不行乎?是其勞苦之甚也」。知此句謂將率者,以言何日不行,明行者有人。下云「何人不將」,為人所將,則是士卒也。下句既為士卒,知此為將率也。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箋云:玄,赤黑色。始春之時,草牙孽者將生,必玄於此時也,兵猶復行。無妻曰矜。從役者皆過時不得歸,故謂之矜。○矜,古頑反。注同。孽,魚列反。復,扶又反。   哀我征夫,獨為匪民。箋云:征夫,從役者也。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厚民之性也。今則草玄至於黃,黃至於玄,此豈非民乎?   [疏]「何草」至「匪民」。○正義曰:將率以草黃之時,既不得歸,又至明年之春。言今何草不玄,言眾草將生而皆玄之也。於此之時,何人而不為矜耳。言皆矜也。久而不歸,失夫婦之道,而皆為矜夫也。既久役如此,哀我征行之夫,豈獨為非民乎!若亦是民,當休息,何為使之從役,久而不得歸也?○箋「玄赤」至「之矜」。○正義曰:鄭於《冬官·鍾氏》注差約之云:「玄色,在緅緇之間,其六入者與?」三人赤,三人黑,故云「玄,赤黑色」。《春秋·元命苞》、《稽耀嘉》皆云:「夏以十三月為正。」物生色黑,故知始春之時,草牙孽者,將生必玄也。《釋天》云:「九月為玄。」孫炎曰:「物衰而色玄也。《詩》曰『何草不玄』,與此始春之言不同者,《爾雅》所言月名,皆不以草色。」李巡曰:「九月萬物草盡,陰氣侵寒,其色皆黑。」是陰而氣寒之黑,不由草玄色,孫炎之言謬矣。無妻曰矜,《書傳》及《王制》文。彼言老,宜為六十之外。禮,六十不與服戎。自六十以下,不必皆老,但行役過時,久不得歸,與無妻者同,故謂之矜也。舜年三十,以無室家之端,《書》亦謂之「有鰥在下」。矜與鰥,古今字。○箋「古者」至「民乎」。○正義曰:隱五年《穀梁傳》曰:「古者征伐不逾時」。是古者師出不逾時也,所以厚愛民之性命,恐勞苦故也。今草玄至於黃,黃又至於玄,期年不歸,是為非民,言其不厚之也。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兕、虎,野獸也。曠,空也。箋云:兕虎,比戰士也。○兕,徐履反。   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疏]「匪兕」至「不暇」。○正義曰:言我此役人,若是野獸,可常在外。今非是兕,非是虎,何為久不得歸,常循彼空野之中,與兕虎禽獸無異乎?時既視民如禽獸,故哀我此征行之夫,朝夕常行而不得閒暇。○傳「兕、虎,野獸」。○正義曰:傳言野獸者,解本舉此之意,以役人不宜在野,故言視民如禽獸也。許慎云:「兕,野牛。其皮堅厚,可為鎧。」《釋獸》云:「兕似牛。」某氏曰:「兕牛千斤。」郭景純云:「一角,青色,重千斤是也。」○箋「兕、虎,比戰士」。○正義曰:序云「視民如禽獸」,則直取在野以比之。而下章以狐比有棧之車,則比中各自取象,故云「兕、虎,比戰士」,取其猛也。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芃,小獸貌。棧車,役車也。箋云:狐草行草止,故以比棧車輦者。○芃,薄紅反,沈又扶東反。棧,士板反。「輦者」,一本作「輦車」。   [疏]「有芃」至「周道」。○正義曰:有芃芃然而小者,當狐也。此狐本是草中之獸,故可循彼幽草。今我有棧之輦車,人挽以行。此人本非禽獸,何為行彼周道之上,常在外野,與狐在幽草同乎?故傷之也。○傳「芃小」至「役車」。○正義曰:以芃是狐之狀,非大獸,故言「芃,小獸貌」也。此言用兵不息,明此車,士卒供役之車,故云「棧車,役車」。○箋「狐草」至「輦者」。○正義曰:以上言「率彼曠野」,而此又云「幽草」,明義取於草。以狐草行草止,故比輦者亦道行道止,故以幽草與周道相對也。故《周官·鄉師》云:「大軍旅,會同,正治其徒役,與其輦輦。」注云:「輦人挽行,所以載任器。止以為蕃營。」是行止常依於道,似狐之依於草也。以循草比人,故知比輦者也。《鄉師》注引《司馬法》曰:「夏後氏謂輦曰余車,殷曰胡奴車,周曰輜輦。輦一斧、一斤、一鑿、一梩、一鋤。周輦加二板、二築。」又曰:「夏後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而輦,周十五人而輦。」是軍行必有輦,皆人挽以行也。《春官·巾車》王后五路有輦,雖載任,與此不同,亦人挽以行,故謂之輦也。若然《巾車》言「服車五乘」,有「士乘棧車,庶人乘役車」。注云:「服車者,服事者之車。棧車,不革挽而漆之。役車,方箱可載任器以供役。」以此言之,則彼自有棧車,何知此非彼者?以彼棧車,士之所乘以服事,非此軍旅徒役所當有,以此知非《巾車》之棧車也。若然,傳云「棧車,役車」,則與彼庶人役車同。又知非彼役車者,以役車庶人之所乘,但庶人賤,以供役為名耳,非輦者也,即《唐·蟋蟀》言「役車其休」,是矣。彼不以人挽,故知不與此同。此謂從軍供役之輦車耳,有棧,是車狀,非士所乘之棧名也。   《何草不黃》四章,章四句。   《魚藻之什》十四篇,六十二章,三百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六 十六之一  卷十六 十六之一   ◎文王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三   毛詩大雅陸曰:自此以下,至《卷阿》十八篇,是文王、武王、成王、周公之《正大雅》,據盛隆之時而推序天命,上述祖考之美,皆國之大事,故為《正大雅》焉。《文王》至《靈台》八篇,是文王之《大雅》,《下武》至《文王有聲》二篇,是武王之《大雅》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受命,受天命而王天下,制立周邦。○而王,於況反。   [疏]「《文王》七章,章八句」。○「文王」至「作周」。○正義曰:作《文王》詩者,言文王能受天之命,而造立周邦,故作此《文王》之詩,以歌述其事也。上「文王」,篇名之目。下「文王」,指而說其事。經五章以上,皆是受命作周之事也。六章以下,為因戒成王,言以殷亡為鑒,用文王為法。言文王之能伐殷,其法可則於後,亦是受命之事,故序言「受命作周」以總之。○傳「受命」至「周邦」。○正義曰:言受命作周,是創初改制,非天命則不能然,故云「受命,受天命也」。「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立周邦也。《無逸》曰:「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注云:「中身,謂中年。受命,謂受殷王嗣立之命。」彼謂文王為諸侯受天子命也。此述文王為天子,故為受天命也。按《春秋說題辭》云:「河以通乾出天苞,雒以流坤吐地符。」又《易坤靈圖》云:「法地之瑞,黃龍中流見於雒。」注云:「法地之瑞者,《洛書》也。」然則《河圖》由天,《洛書》自地。讖緯注說皆言文王受《洛書》,而言天命者,以河、洛所出,當天地之位,故託之天地,以示法耳。其實皆是天命,故《六藝論》云:「《河圖》、《洛書》皆天神言語,所以教告王者也。」是《圖》、《書》皆天所命,故文王雖受《洛書》,亦天命也。帝王革易,天使之然,故後世創基之王,雖無河、洛符瑞,皆亦謂之受命。以其得有天下,是命與之,故此亦云受天命而王天下也。文王雖未得九州,以其稱王,故以天下言之。文王受命,毛無明說。《鴟鴞》之傳,謂管、蔡為二子,則毛意周公無除喪攝政、避居東都、罪其屬黨之事,其受命之年,必不得與鄭同也。《尚書·武成》篇曰:「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勳,誕膺天命。惟九年,大統未集。」孔安國云:「言諸侯歸之,九年而卒,故大業未就。」劉歆作《三統歷》,考上世帝王,以為文王受命九年而崩。班固作《漢書·律歷志》載其說,於是賈逵、馬融、王肅、韋昭、皇甫謐皆悉同之。則毛意或當然矣。文王九十七而終,終時受命九年,受命之元年,年八十九。其即諸侯之位,已四十二年矣。故《帝王世紀》云:「文王即位,四十二年,歲在鶉火,文王於是更為受命之元年,始稱王矣。」乃引《周書》稱「文王受命九年,惟暮之春,在鎬召太子發作文傳」。九年猶召太子,明其七年未崩,故諸儒皆以為九年而崩。其伏生、司馬遷以為,文王受命七年而崩,故《尚書·周傳》云:「文王受命一年,斷虞芮之訟。二年伐邘。三年伐密須。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七年而崩。」《史記·周本紀》云:「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虞、芮既讓,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也。』」此是受命一年之事。又曰:「明年,伐犬夷。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明年,西伯崩。」此雖伐犬夷與伐耆、伐邘其年與《書傳》不次,要亦七年崩也。鄭不見《古文尚書》,又《周書》遺失之文難可據信,依《書傳》、《史記》為說,故《洛誥》注云:「文王得赤雀,武王俯取白魚,皆七年。」是鄭以文王受命為七年之事。《中候·我應》云:「季秋之月甲子,赤雀銜丹書入豐,止於昌戶。再拜稽首受。」《尚書運期授》引《河圖》曰:「倉帝之治八百二十歲立戊午蔀。」注云:「周文王以戊午蔀二十九年受命。」《易是類謀》曰:「文王比隆興始霸,伐崇,作靈台,受赤雀丹書,稱王制命,示王意。」注云:「入戊午蔀二十九年時,赤雀銜丹書而命之。」是鄭意以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季秋之月甲子,赤雀銜丹書而命之也。鄭知然者,《易乾鑿度》云:「入戊午蔀二十九年,伐崇,作靈台,改正朔,布王號於天下,受菉應《河圖》。」注云:「受命後五年乃為此改。應猶如也,如前聖王所得《河圖》之書。」由此而論,既云「入戊午蔀二十九年」,雖連以「伐崇、改正」之事,云「受菉應《河圖》」,則二十九年之文為受菉而發。受菉者,即謂受丹書王命之菉也。以此知「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即是赤雀所命之年也。先言「伐崇,作靈台,改正朔,布王號於天下」,然後始言「受菉」者,以文王之時,所為大事唯此而已。此由天命而然,故既言受命之年,即言所為之事,下乃繼以「受菉應《河圖》」。此等之事,皆由受菉而為之,故受菉之言與二十九年文不連耳。《是類謀》亦先言伐崇,然後言受赤雀丹書,亦以伐崇、作靈台是文王大事,由受命而然,故在赤雀之上先言之也。且《乾鑿度》云:「亡殷者,紂黑期火戊,倉精授汝位正昌。」注云:「火戊,戊午蔀也。午為火。必言火戊者,木精將王,火為之相。戊,士也,又為火子。又火使其子為己塞水,是明倉精絕殷之象也。」是言文王受命在戊午蔀之意。既言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受菉,復說在戊午之意,明以二十九年為受命年也。受命之月,已是季秋,至明年乃改元,故《書序》云:「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注云:「十有一年,本文王受命,而數之是年入戊午蔀四十歲矣。」是鄭以受命元年為入戊午蔀三十年,故改至十年而四十也。又以歷校之入,戊午蔀二十九年,歲在戊午,其年殷九月二十五日得甲子,明年乃改元。則元年歲在已未,至十三年在辛未,其年正月六日得甲子。《譜》云:「以歷校之,文王受命十三年辛未之歲,殷正月六日殺紂。」是得赤雀之命後年改元之驗也。又《中候·雒師謀》云:「唯王既誅崇侯虎,文王在豐,豐人一朝扶老至者八十萬戶。」是受命六年而伐崇居豐也。即云:「至磻谿之水,呂尚釣崖,王下趍拜曰:『望公七年矣。』」所以言七年者,以本丹書命云「雒授金鈐師名呂」,故得命即望之。今受命六年,而言「望公七年」,通得命之年數之,故七是得命之後明年改元。鄭所參校,於茲明矣。若然,鄭於《金縢》之末注云:「文王年十五生武王,又九十七而終,終時武王年八十三矣。」若文王受命七年,武王八十三,至十一年觀兵得魚之時,武王八十七矣。至九十三而終,則通數取魚之年乃得為七年。鄭云:「文王得赤鳥,武王俯取魚,皆七年。」文王以明年數,武王以其年數者,文王改元,須得歲首為之,武王未及改元,唯須正名號耳。《我應》說文王之戒武王曰:「我終之後,恆稱太子。河、洛復告,遵朕稱王。」故《太誓》說武王升冊稱皇太子,得魚即雲俯取,是得告之即須改稱,故不與文王同也。如上所說,受赤雀之命,必是歲在戊午蔀二十九年矣。案《乾鑿度》云:「歷元名握先紀日甲子歲甲寅。」又曰:「今入天元二百七十五萬九千二百八十歲,昌以西伯受命。」注云:受《洛書》之命為天子,以曆法其年則入戊午蔀二十四年矣。歲在癸丑,是前校五歲,與上不相當者,其實當雲二百八十五歲,以其篇已有入戊午蔀二十九年受菉之言,足以可明,故略其殘數,整言二百八十,而不言五也。知必加五年當戊午蔀二十九年者,依《三統歷》七十六歲為一蔀,二十蔀為一紀,積一千五百二十歲,凡紀首者皆歲甲寅日甲子,即以甲子之日為初蔀,名甲子蔀一也。滿七十六歲,其後年初日次癸卯,即以癸卯為蔀首二也。從此以後,壬午為蔀三也。辛酉蔀四也。庚子蔀五也。已卯蔀六也。戊午蔀七也。丁酉蔀八也。丙子蔀九也。乙卯蔀十也。甲午蔀十一也。癸酉蔀十二也。壬子蔀十三也。辛卯蔀十四也。庚午蔀十五也。己酉蔀十六也。戊子蔀十七也。丁卯蔀十八也。丙午蔀十九也。乙酉蔀二十也。是一紀之數終而復始,紀紀還然。今《乾鑿度》入天元二百七十五萬九千二百八十歲,以一紀之法一千五百二十歲除之,得一千八百一十五紀,餘有四百八十歲,即是入後紀之年,其初年還歲甲寅日甲子,以甲子、癸卯、壬午、辛酉、庚子、己卯等六蔀除之,餘有二十四年,即是入戊午蔀二十四年,更加五年為二十九年,受赤雀之命。若推太歲,即以六十除積年。其受命之年,太歲在戊午。若欲知日之所在,乘積年為積日,以日行一匝六十除之,得日之所在。又案《三統》之術,魯隱公元年歲在己未,其年前惠公之末年,歲在戊午,計文王受命是戊午之年,下至惠公末年,六復戊午,當三百六十年矣。而《雒師謀》注云:「數文王受命,至魯公末年,三百六十五歲又餘五年者,本唯雲三百六十耳。學者多聞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因誤而加。遍校諸本,則無五字也。或以為文王再受天命,入戊午蔀二十四年受《洛書》,二十九年受丹書。」若如此說,於《易緯》之文上下符合,於《中候》之注年數又同。必知不然者,以讖緯所言文王之事最為詳悉,若赤鳥之外,別有洛命,則應有文言之。今未有聞焉,明其無也。所論《圖》、《書》,莫過《中候》,而《我應》及《雒師謀》皆說文王之事,只言赤雀、丹書,不言更有所命。詳撿諸緯,其辭亦然。《易通卦驗》曰:「有人侯□,倉姬演步,有鳥將顧。」其意言文王得赤鳥而演《易》也。《是類謀》曰:「受赤雀丹書。」《春秋·元命苞》曰:「鳳皇銜丹書於文王之都。」皆言丹書鳥雀而已,曾無斥言別有他命。鄭言《洛書》即「丹書」,是也。不然,鄭何處得《洛書》之言乎?說者雖雲再命,既言七年而崩,則亦赤雀命後始改元矣。若二十四年已後受《洛書》,所以不即改元,而待後命,何也?且鄭云「受《洛書》之命為天子」,若前命已為天子,後命更何所作?既天已使為天子,猶尚不肯改元,便是傲慢神明,違拒天命,聖人有作,決不然也。又鄭於《六藝論》極言瑞命之事,云:太平嘉瑞,《圖》、《書》之出,必龜龍銜負焉。黃帝、堯、舜、周公是其正也。若禹觀河見長人,皋陶於洛見黑公,湯登堯台見黑鳥,至武王渡河白魚躍,文王赤雀止於戶,秦穆公白雀集於車,是其變也。文王唯言赤雀,何得更有《洛書》?「且《洛書》龜負而出,乃是太平正法,於文王之世,安得有之?此其所以大蔽也」。然則文王所受,實赤鳥銜書,非洛而出,謂之《洛書》者,以其河龍《圖》發,洛龜《書》感,此為正也。故得《圖》者,雖不從河,謂之《河圖》;《書》者,雖非洛出,謂之《洛書》,所以統名焉。故《元命苞》云:「鳳皇銜《圖》置帝前,黃帝再拜受堯坐。中舟與太尉舜臨觀鳳皇負《圖》授。」是不從河者也。《坤靈圖》云:「黃龍中流見於洛。」注云:「謂《洛書》不必皆龜負也。」言《河圖》、《龜書》,見其正耳。所命文王銜丹書者,《我應》、《是類謀》謂之赤雀,《元命苞》謂之鳳皇,《通卦驗》謂之為鳥。鳥者,羽蟲之大名,赤雀、鳳皇之雛,神而大之亦得稱鳳,文雖不同,其實一也。受命六年,乃始伐崇。既伐於崇,乃作邑於豐,則受命之時,未都豐矣。而《我應》云「赤雀銜丹書入豐,止於昌戶」,《元命苞》云「鳳皇銜丹書,游於文王之都」者,鄭作《我應序》云:「文王如豐,將伐崇,受赤鳥。」是當時行往豐地,未都豐也。所居有屋,故稱昌戶。從後言之,謂之文王之都。《太誓》云:「至於王屋。」《譜》云:「周公避居東都。」亦此類也。《文王世子》稱武王謂文王曰:「西方有九國焉,君王其終無諸?」文王生稱王也。其稱王也,必在受命之後。《元命苞》云:「西伯既得丹書,於是稱王,改正朔,誅崇侯虎。」稱王之文在誅崇之上。《是類謀》云:「稱王制命示王意。」《乾鑿度》云:「改正朔,布王號於天下。」二文皆承伐崇、作靈台之下。伐崇在六年,則亦六年始稱王也。但彼文以伐崇之等皆是文王大事,故歷言之,其言不必依先後為次,未可即以為定。《書傳》稱「二年伐邘。三年伐密須。四年伐犬夷」。《書序》云:「殷始咎周。」注云:「咎,惡也。紂聞文王斷虞、芮之訟,後又三伐皆勝,而始畏惡之,拘於羑里。」又曰:「周人乘黎。」注云:「乘,勝也。紂得散宜生等所獻寶而釋文王。文王釋而伐黎。明年伐崇。」案《殷傳》云:「西伯得四友獻寶,免於虎口而克耆。」《大傳》曰:「得三子獻寶,紂釋文王,而出伐黎。」其言既同,則黎、耆一物,是文王伐犬夷之後乃被囚,得釋乃伐耆也。《出車》說文王之勞還帥云:「春日遲遲。」是四年遣役,五年始反乃勞之。當勞訖被囚,其年得釋,即以歲暮伐耆,故稱五年伐耆也。天無二日,土無二王,若五年以前既已稱王改正,則反形已露,紂當與之為敵,非直咎惡而已。若已稱王,顯然背叛,雖紂之愚,非寶能釋也。又《書序》「周人乘黎」之下云:「祖伊恐,奔告於受,作《西伯戡黎》。」若已稱王,則愚者亦知其叛,不待祖伊之明始識之也。且其篇仍云「西伯」,明時未為王。是六年稱王為得其實,故《乾鑿度》「布王號」之下注云:「受命後五年乃為改。」此是鄭意以為六年始王也。但文王自於國內建元久矣,無故更復改元,是有稱王之意,雖則未布行之,亦是稱王之跡,故《周本紀》云:「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皇甫謐亦云:「受命元年始稱王矣。」正以改稱元年,故疑其年稱王。斯言非無理矣。但考其行事,必不得元年稱王耳。然則六年稱王,七年則崩,是稱王甚晚。《禮記·大傳》注云「文王稱王早矣」者,以殷紂尚存,雖於年為晚,而時未可稱,故為早也。時未可稱,而必稱之者,《我應》云:「我稱非早,一人固下。」注云:「我稱王非為早,欲以一人心,固臣下。」是早稱之意也。然則伐崇之時未稱王矣。《皇矣》說伐崇之事,而云「是類是禡」,《王制》云「天子將出征,類乎上帝,禡於所征之地」,然則類者祭天之名,未稱王而得祭天者,文王於伐崇之後,尋即稱王,於時天期已至,崇又大敵,雖未稱王,已行王事,故類、禡也。文王雖稱王改正統,得行其統內六州而已。《禮記·大傳》曰:「牧之野,武王之大事,改正朔,易服色。」謂克紂之後,又復頒布,使天下遍知之,猶未制禮,未是大定,故《召誥》云:「惟二月、三月。」注云:「當為一月、二月。不雲正月者,蓋待治定制禮乃正言正月故也。」然則從是以後始大定矣。文王之得太公,無經典正文言其得之年月。《雒師謀》注云:「文王既誅崇侯,乃得呂尚於磻谿之崖。」是伐崇之年得呂尚也。《書傳》云:「散宜生、南宮括、閎天三子相,與學訟於太公。四子遂見西伯於羑里。」是文王被囚之年得太公也。《史記·齊世家》云:「西伯政平,及斷虞、芮之訟,伐崇、密須、犬夷,大作豐邑,天下三分其二歸周者,太公之謀計居多。」則是斷虞、芮之前得太公也。皇甫謐以為,未受命時,已得太公。群言不同,莫能齊一。案《左傳》稱呂伋為王舅,則武王之後,大公女也。文王受命六年,武王以八十二矣,不應此時方取正室。且文王為今年得之,明年即崩,以人情准之,未應便為武王取其女也。又《書傳》之美太公,言其翼佐文武,身有殊勳,世祚太公,以表東海,以其有大功故也。若伐崇之後方始得之,則文王於時基宇已就,太公無所宣其力,亦何功業之有乎?若武王承父舊基,太公因人成事,牧野一戰,賢聖多矣,杖鉞之勞,不足稱述,而使經傳之文褒揚若此!六年始得,深可惑矣。《齊世家》云:「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以魚釣於周。西伯出獵,得之。或曰太公嘗事紂。紂無道,去之。遊說諸侯,無所遇,而卒西歸周西伯。或曰:呂尚隱海濱,周西伯拘羑里,散宜生等知而招尚曰:『吾聞西伯善養老,盍往歸焉?言呂尚所以事周雖異,然要之為文、武師。』」司馬遷馳騁古今,良亦勤矣,尚不能知其事周所由,安能知得之年月?今雖考校,未能正之。《尚書帝命驗》曰:「自三皇以下,天命未去饗善,使一姓不再命。」然則文王已受赤雀,武王又得白魚者,一姓不再命,謂子孫既衰之後,天不復重命使興耳,非謂創業之君也。文王雖天意與之,而仍未克紂,覆命武王,使之統一,故再受命焉。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在上,在民上也。於,歎辭。昭,見也。箋云:文王初為西伯,有功於民,其德著見於天,故天命之以為王,使君天下也。崩,謚曰文。○於音烏。注及下「於緝」並注皆同。見,賢遍反。下「著見」同。著,珍慮反。謚音示,慎也,悉也。生存之行,終始悉錄之,以為謚也。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乃新在文王也。箋云:大王聿來胥宇而國於周,王跡起矣,而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大音泰。後「大王」皆同。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有周,周也。不顯,顯也。顯,光也。不時,時也。時,是也。箋云:周之德不光明乎?光明矣。天命之不是乎?又是矣。   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言文王升接天,下接人也。箋云:在,察也。文王能觀知天意,順其所為,從而行之。   [疏]「文王」至「左右」。○正義曰:言文王初為西伯,在於民上也。於呼,可歎美哉!其時已施行美道,有功於民,其德昭明,著見於天。言治民光大,天所加美以此,故為天所命。周自大王已來居此地,周雖是舊國,其得天命,維為新國矣。以明德而受天命,變諸侯而作天子,是其改新也。天既命文王,我有周之德豈不光明乎?由有美德,能受天命,則有周之德為光明矣。天之命我文王,豈為不是乎?皇天無親,惟德是與。當時天下莫若文王,則天之所命為是矣。又美文王云:文王升則以道接事於天,下則以德接治於人,常觀察天帝之意,隨其左右之宜,順其所為,從而行之。○傳「在上」至「歎辭」。○正義曰:此言「於昭於天」,是說文王治民有功,而明見上天,故知「在上,在於民上也」。《書傳》引「於穆清廟」乃云:「於者,歎之。」是於為歎辭也。《尚書》注云:「於者,嗚聲。」則於、嗚古今字耳。○箋「文王」至「曰文」。○正義曰:下言「其命維新」,則此未受命時事,故鄭本而言文王初為西伯,未受命之時,已有功於民,其德著見於天,故為天所命也。言初為西伯,以對後為王、總受命之前為初,非謂為西伯之初耳。以言在上著見於天,明治民之功見也,故知有功於民,其德著見於天。言著見者,為天所加美而知之,故天命之為王,使為君於天下,至崩而謚之曰文。《曲禮下》曰:「君天下曰天子。」《檀弓上》曰:「死謚,周道也」。○箋「大王」至「美之」。○正義曰:言大王自豳來,相其可居之處,而為國於周。大王巳來居此地,是周雖舊邦也。《閟宮》云:「寔始翦商。」是王跡起焉。《國語》言「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雖為周興之兆,而未有書文授之王位,是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天命,以諸侯國名變而為天子國名,是其改新之也。言新者,美文王能使之新也。○傳「有周,周也。時,是也」。○正義曰:以「周」文單,故言「有」以助之。《烝民》曰「天監有周」,《時邁》曰「明昭有周」,皆同也。猶《左傳》謂「濟」為「有濟」。傳疊而解之,有周,正周也。「時,是」,《釋詁》文。○箋「周之德」至「是矣」。○正義曰:此言文王德著,為天所命,故反其辭以結之。言「又是」者,言周德既明,天命復是,對上句,故言「又」也。王肅云:「天命之是也。言時天下莫若文王。」○傳「言文」至「接人」。○正義曰:人君在人之上,在天之下,其升降惟天人耳,故知言文王升接天,下接人,謂與之交接。天則恭敬承事以接之,人則恩禮撫養以接之。○箋「在察」至「行之」。○正義曰:此言文王之接天、人,而雲在帝左右,明是察天動作而效之。言文王觀知天意,解「在帝」也。順其所為,從而行之,解「左右」也。《易》稱「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故順其所為而效之。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亹亹,勉也。哉,載。侯,維也。本,本宗也。支,支子也。箋云:令,善。哉,始。侯,君也。勉勉乎不倦,文王之勤,用明德也。其善聲聞,曰見稱歌無止時也。乃由能敷恩惠之施以受命,造始周國,故天下君之。其子孫,適為天子,庶為諸侯,皆百世。○亹音尾。聞音問。注同。哉如字,毛「載也」,鄭「始也」,《左傳》作「載」。本又作「載」,同。敷音孚。施,始豉反。適音的,字或作「嫡」。   凡周之士,不顯亦世。不世顯德乎!士者世祿也。箋云:凡周之士,謂其臣有光明之德者,亦得世世在位,重其功也。   [疏]「亹亹」至「亦世」。○毛以為,亹亹乎,勉力勤用、明德不倦之文王,以勤行之故,有善聲譽為人所聞,日見稱歌不復已止。文王能布陳大利,以賜子孫,於是又載行周道,致有天下。以此德澤,流於後世。維文王孫之與子,皆受而行之。維文王孫之與子,不問本宗支子,皆得百世相繼。言由文王功德深厚,故福慶延長也。文王之德,不但德及子孫而已,凡於周為臣之士,豈不有顯德乎?言其皆有顯德,而亦得繼世食祿。言文王德人及朝臣,所以常見稱誦,行復已止也。○鄭唯以哉為始、侯為君為異。言文王能敷陳恩惠之施,令德著於天,遂受天命而造始周國。由此故為天下之人君。其文王孫之與子,其本適為天子,支庶為諸侯,皆得百世。餘同。○傳「亹亹」至「支子」。○正義曰:「亹亹,勉也」,《釋詁》文。哉與載古字通用。《中庸》言「栽者培之」,注引「上天之載」,是其通也。以其通用,故云「哉,載也」。《釋詁》云「維,侯也」。郭璞曰:「互相訓。」是侯得為維也。適譬本幹,庶譬其枝,故言「本,本宗。支,支子」也。王肅云:「文王能布陳大利,以錫予人,故能載行周道,致有天下。」維文王孫子受而行之,美其及支子孫。言文王之功德,其大宗與支子相承百世之道。○箋「哉始」至「百世」。○正義曰:「哉,始」,「侯,君」,《釋詁》文也。以文王受命,創為天子,宜為造始周國,君其子孫,故易傳也。受天之命,本由明德,其用明德,即「陳錫」是也。行能敷陳恩惠之施,故得受命造周,令長世稱誦,是用明德而致令聞不已也。昭十年《左傳》曰:「『陳錫載周』,能施也。」夫故知雲恩惠之賜以施予也。宣十五年《左傳》亦引此詩,乃云:「文王所以造周,不是過也。」是造始周國也。既造周國,當子孫嗣之,故天下之民君其子孫為天子,庶為諸侯,皆百世也。○傳「不世」至「世祿」。○正義曰:傳以經言不顯則為顯也,由顯而得世,故並及之。不世顯德乎?其世顯德也。謂臣有顯德,令子孫世之仕者世祿,欲舉輕以明重。若子孫復有顯德,爵位亦世之。「仕者世祿」,《孟子》文。○箋「凡周」至「其功」。○正義曰:以士者,男子成名之大號,下至諸侯及王朝公卿大夫,總稱亦可以兼士也。凡為總辭,顯為光明,故言謂其臣有光明之德者,亦得世世在位,以重其功勞故也。傳言「世祿」,箋言「在位」者,以言亦世者,亦前本支百世也。百世謂繼世在位,知此亦世世在位也。以此知毛言世祿,舉輕包重耳,不謂不得世世也。文王之時,則其功未定,不得定之長在卿大夫之位。若武王以後,則大封群臣,或為列土諸侯,或為王朝卿佐。維為王朝之臣,其大功亦得世之,故直言世世在位,而不辨其內外也。《郊特牲》及《士冠禮》云:「繼世以立諸侯,像賢。」則封為國君,固當世矣。其卿大夫有大功乃得世也。《王制》言:「天子之縣內,諸侯祿也。」注云:「選賢置之於位,其國之祿如諸侯,不得世。」又曰:「大夫不世爵。」注云:「謂縣內及列國諸侯為天子大夫者,不世爵而世祿,辟賢也。」又曰:「諸侯之大夫不世爵祿也。」《公羊傳》曰:「世卿,非禮。」則卿大夫正法不得世也,異義卿得世。又《公羊》、《穀梁》說卿大夫世,則權並一姓,妨塞賢路,專政犯君,故經譏尹氏、齊氏崔氏也。《左氏》說卿大夫得世祿,不得世位,父為大夫死,子得食其故采,而有賢才則復升父故位。故傳曰:「官有世功,則有官族。」謹案《易》爻位三為三公,二為卿大夫,曰食舊德。食舊德,謂食父故祿也。《尚書》「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不敢動用非罰,世選爾勞,予不絕爾善」。《論語》曰:「興滅國,繼絕世。」國謂諸侯,世謂卿大夫。詩云:「凡周之士,不顯亦世。」《孟子》曰:「文王之治岐也,仕者世祿。」知周制世祿也。此許氏亦以卿大夫世祿為常。雖以世祿為常,而有大功德亦得世位,故《裳裳者華》「刺幽王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鄭《箴膏肓》云:「公卿之世立大功德,先王之命有所不絕者。」是大功特命則得世位也。《白虎通》曰:「諸侯繼世者,南面之君,體陽而行,陽道不絕。大夫人臣,北面體陰而行,陰道有絕故也。此托之陰陽之義。其實諸侯以大功而封故也,卿大夫本以佐君,欲令非賢不可,所以不世也。其得世者,又違常法,以大功而許之耳。」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翼翼,恭敬。嗯,辭也。皇,天。楨,幹也。箋云:猶,謀。嗯,原也。周之臣既世世光明,其為君之謀事忠敬翼翼然,又願天多生賢人於此邦。此邦能生之,則是我周之幹事之臣。○楨音貞。為,於偽反。下「天為此」同。   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濟濟,多威儀也。○濟,子禮反。後「濟濟」皆同。   [疏]「世之」至「以寧」。○毛以為,因上「不顯亦世」文反而詳之,言此世祿之臣,豈不光明其德乎?言其世世有光明之德故也。以有光明之德,其為君之謀事,則能翼翼然忠誠而恭敬也。所以得有此臣者,天以周德至盛,欲使群賢佐之,故皇天命多眾之士,生之於我周王之國。我周王之國能生此賢人,收而用之,則維是我周家幹事之臣。臣能幹事,則國以乂安,故歎美之。此濟濟然多威儀之眾士,文王以安寧,言文王得賴此臣之力。嗯,語辭,不為義。鄭以思為願,言此世顯之臣,非直謀事恭敬,又推誠恕物,所及弘廣,乃思願皇天,令其多眾之士,生此我王之國,得與我周家為幹事之臣。此世顯之人,謀則忠敬,心則誠信,故歎美之,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濟濟多士」還謂世顯之人,與「思皇多士」不同也。○傳「翼翼」至「皇天」。○正義曰:《釋訓》云:「翼翼,恭也。」敬是恭之類,故連言之。以此覆述世顯之人,不宜更有所思,故以思為辭。皇與多士連文,能生多士,維天乃然。皇者天號,故皇為天也。王肅云:「言天思周德至盛,故為生眾士於此周國。王國能生此眾美之士,維周以之為楨幹也。」○箋「猶謀」至「之臣」。○正義曰:「猶,謀」,《釋詁》文。以思之為辭,止在句末。今句首言之,不宜為辭,故易傳。以意之所思,必情之所願,故以思為願。朝廷之士,多妒忌賢能,故《嘉魚》美太平之君子,樂與賢者共之。朝臣之原多賢,實為美事,明此「思皇多士」,是世顯之人復思使皇天更生多賢也。下「濟濟多士」即世顯之人,與此多士不同也,何者?此「思皇多士」,乃是世顯之人思天生之,尚未知思得以否。假令得之,猶是後世之事,文王未得賴之以寧也。以此知「濟濟多士」還是世顯之人,傳以翼翼為恭敬,而《論語》曰「為人謀而不忠乎」,謀者主忠,故言忠敬翼翼然也。言此邦能生,則是生而用之,故云「則是我周家幹事之臣」。幹事是已用之語,明克生為用之矣。○傳「濟濟,多威儀」。○正義曰:此多士是上世顯之人,則諸侯及公卿大夫此文皆兼之。《釋訓》云:「濟濟,容止也。」孫炎曰:「濟濟,多士之容止也。」然則濟濟總為在朝之儀,故雲威儀也。《曲禮下》云「大夫濟濟,謂行容之貌」,與此別。《少儀》云「朝廷之儀,濟濟翔翔」,與此同矣。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穆穆,美也。緝熙,光明也。假,固也。箋云:穆穆乎文王,有天子之容。於美乎!又能敬其光明之德。堅固哉!天為此命之,使臣有殷之子孫。○緝,七入反。熙,許其反。假,古雅反,固也。   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於周服。麗,數也。盛德不可為眾也。箋云:於,於也。商之孫子,其數不徒億,多言之也。至天已命支王之後,乃為君於周之九服之中。言眾之不如德也。○麗,力計反,沈又力知反。   [疏]「穆穆」至「周服」。○毛以為,穆穆然而美者,文王也。既有天子之容矣,於呼美哉!又能於有光明之德者而敬之。其敬光明之德者而甚堅固哉!言尊賢愛士,心能堅固,故天命之,使臣有商之孫子而代殷也。商之孫子,其數至多,不徒止於一億而已。言其數過億也。雖有過億之數,以紂為惡之故,至於上帝既命文王之後,維歸於周而臣服之。明文王德盛之至也。○鄭唯以侯為君,言商之孫子為君於周之九服之中為異。餘同。○傳「穆穆」至「假固」。○正義曰:「穆穆,美」,《釋詁》文。又云:「緝、熙,光也。」敬之雲學有緝熙於光明,故傳連明言之。假雖有別訓,以言敬事有德,而為天所命,宜為堅固,故為固也。○箋「穆穆」至「子孫」。○正義曰:於為歎美之辭,故言「於美乎」,言又能敬其光明之德,以文王身有聖德,復能敬人,故言「又」也。直言光明之德,不言止,則止為辭也。《大學》引此詩,注云:「敬其所以自處止。」《緇衣》亦引此,注云:「敬其容止者。」彼各有所證,故與此不同也。此言「緝熙敬止」,明有緝熙之德者敬之,故言敬其光明之德。「假哉」文雖下屬,而理結於上,故云「堅固哉」。天為此命之,言能敬德堅固,故能受天命,使臣有商之子孫,謂使之為臣,以為己有。即下云「侯服於周」是也。○傳「麗數」至「為眾」。○正義曰:以億是數名,故知麗為數也。德之小者,猶可以眾敵之。盛德不可為眾,言德盛則難為眾,故雖多而服周,深美文王,言非眾所敵。王肅云:「商之孫子有過億之數,天既命文王,則維服於周。盛德不可為眾。」毛於上章訓侯為維,則其意如肅言也。○箋「商之」至「如德」。○正義曰:以舉多而服文王,故知不徒億也。文王所得,六州而已。殷之同姓,未必有歸之者,況其子孫乎?而雲不億者,此作在成王之時,從後見其歸周,本而美之耳,非實事也。言天既命文王之後,乃為君於周之九服之中,言其貴者耳。其數既多,亦有不為君者也。九服者,《大司馬》、《大行人》千里之畿外,每雲又其外五百里,即侯、甸、男、采、衛、要、夷、鎮、蕃是也。此亦據在後言之,天命文王之時,服名未定也。其服名自古而有,故《禹貢》有甸、侯、綏、要、荒五服,《皋陶謨》所謂「弼成五服」,是也。但不知夏、殷服名耳。   侯服於周,天命靡常。則見天命之無常也。箋云:無常者,善則就之,惡則去之。殷士膚敏,祼將於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殷士,殷侯也。膚,美。敏,疾也。祼,灌鬯也。周人尚臭。將,行。京,大也。黼,白與黑也。冔,殷冠也。夏後氏曰收,周曰冕。箋云:殷之臣壯美而敏,來助周祭。其助祭自服殷之服,明文王以德不以強。○祼,古亂反。黼音甫。冔,況甫反,《字林》作「」,又火於反。鬯,敕亮反。夏,戶雅反。   王之藎臣,無念爾祖!藎,進也。無念,念也。箋云:今王之進用臣,當念女祖為之法。王,斥成王。○蓋,才刃反。「為之法」,一本作「為之法度」。   [疏]「侯服」至「爾祖」。○毛以為,商之子孫既眾多,今維乃服臣於周。以商之族類變為周臣,如是則見天命之無常。去惡就善,是無常也。命既無常,故殷之諸臣多士皆有壯美之德,見時之疾,於周祭宗廟則助其灌鬯之禮,而行之於京師。言其知命服周之無貳心也。因其服周之事,而言文王之寬。此殷士其為祼獻行禮之時,常服其殷所服黼衣而冔冠也。文王若以強服之,則當改其衣冠,令之從己。今仍服殷冠,明其自來歸從,文王以德服之,不以強也。以既陳文王之盛德,因舉以戒成王,王之進用臣法,可無念汝祖文王乎?言當念汝祖文王之法,修德服眾,為天下所歸,是進用臣之道。○鄭唯上一句言為君列在九服於周家,是天命無常。餘同。○傳「則見」至「無常」。○正義曰:天之所為,不可得見。以紂之惡,文王之善,致使商之孫子臣服於周。如是觀之,則見天命之無常也。《太學》引《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箋亦引彼文,是無常之事也。○傳「殷士」至「曰冕」。○正義曰:此殷士,即前商之孫子服周者,故知殷侯也。「膚,美」,《小雅·廣訓》文。「敏,疾」,《釋詁》文。王肅云:「殷士有美德,言其見時之疾,如早來服周也。」祼者,以鬯酒灌屍,故言灌鬯也。舉祼言之,故取《郊特牲》文云「周人尚臭」。尚臭者,一代之禮,文王之時未必已然,亦可據後而言也。以祼是祭禮,當須行之,故言「將,行也」。《天官·小宰》云:「凡祭祀,贊祼將之事。」注以將為送,則此言「祼將」,亦宜為送。但祼時送爵,亦是行之。其言雖異,義亦同也。「京,大」,《釋詁》文。桓九年《公羊傳》曰:「京師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眾大之辭言之。此京亦謂京師,故訓為大也。《冬官·繢人》云:「白與黑謂之黼。」周冕無繢繡之飾,則殷冔亦不以黼為飾。黼自衣服之所有也。《禮器》云:「冕,諸侯九旒。」注云:「似夏、殷制。」則殷之諸侯祭服亦九章,而下不止於黼而已,舉一章而表之耳。《郊特牲》及《士冠禮》皆雲周弁,殷冔,夏收,故知「冔,殷冠」也。既以冔為殷冠,更取二代以明之,故言夏後氏曰收,周曰冕也。彼雲周弁,此雲冕者,以周自大夫以上,祭服皆用冕服,故傳以冕言之。實冕而謂之弁者,《周禮·弁師》注云「弁,古冠之大號,官名弁師,職掌五冕」,故知弁是大名也。○箋「殷之」至「以強」。○正義曰:殷臣壯敏,來助周祭,祼將是也。王肅亦云:「殷士自殷以其美德來歸周助祭,行灌鬯之禮也。」然宗廟之祭,以祼為主。於禮,王正祼而後亞祼,則祼將主人之事矣。而雲助行灌者,《天官·小宰》「凡祭祀,贊祼將之事」。注云:「又從太宰助王祼,謂贊王酌郁鬯以獻屍。」言太宰贊王,小宰贊太宰,是祼將之事,有臣助之矣。此周人尚臭,舉祼將以表祭事,見殷士助祭耳,不必專助行祼也。以祭言已代,而服舉其本,故雲自服殷之服,明文王以德不以強。本以德服之而來,不以威強使至何者,若為畏威,當改從其周服,今服其故服,是慕德而來故也。《武成》云:「大邦畏其力。」此言不以強者,彼美文王有威可畏耳,其實文王化人先以德,故言不以強也。此文王之時,故殷士仍得服殷之服。若制禮之後,皆從時王之法,唯二王之後,服其故服可也。○傳「藎,進。無念,念也」。○正義曰:「藎,進」,《釋詁》文。無念,是反而言之,故雲念也。○箋「今王」至「成王」。○正義曰:以承上文王進臣之道,而言念之,文王實成王之祖,故曰斥成王也。此美文王之詩,當以時王之意,稱述先祖之美,不應篇末更戒成王。而以為戒成王者,以下章云「殷之未喪師」,「宜鑒於殷」。是時已滅,舉以為鑒。若文王之時,則紂實未亡,不得為戒。又卒章云:「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是欲使後世法文王也。下言文王之道,可以與後世為法,此云「無念爾祖」,明是上念文王,以文王為祖,非成王而誰也?戒後世使法文王,即是述文王之美,故美文王,可以戒成王也。傳雖不明意,當同鄭。   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聿,述。永,長。言,我也。我長配天命而行,爾庶國亦當自求多福。箋云:長,猶常也。王既述修祖德,常言當配天命而行,則福祿自來。○聿,於必反。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帝乙已上也。箋云:師,眾也。殷自紂父之前,未喪天下之時,皆能配天而行,故不亡也。○喪,息浪反。注同。已上,時掌反,本作「以」。紂,直久反。   宜鑒於殷,駿命不易。駿,大也。箋云:宜以殷王賢愚為鏡。天之大命,不可改易。○駿音峻,又音俊。易,毛以豉反。不易,言甚難也,鄭音亦,言不可改易也。下文及後「不易」,維王同。   [疏]「無念」至「不易」。○毛以為,作者戒成王,既無不念汝祖文王進臣之法,當述而修行其德。王當云:長我當為之者,我所配天命而行也。又當告庶國云:爾庶國亦當自求多福。言勤修德教,福自歸之。又陳所以我當長配天命而行之者,殷自紂父以前未喪失眾心之時,其德皆能配上天之命而行。由紂不能配天命,令臣民叛而歸我,我宜鑒鏡於殷,觀其王之賢愚,以為己戒。何則?天之大命不可改易。○鄭唯「永言配命」二句為異。以為王常言當配天命而行,則自求而歸之者,多眾之福也。○傳「聿述」至「多福」。○正義曰:聿,述。言,我。永,長。皆《釋詁》文也。直言配命,知是長配天命者,以下云「克配上帝」,故知配,配天命也。言爾庶國亦當自求多福者,以上章說殷侯助祭,還是殷侯念祖,自求多福,是戒人之辭,故知還戒此殷侯眾多,故謂之庶國也。○箋「長猶」至「自來」。○正義曰:「長」雖異理通,不若「常」為便,故「猶」焉。以戒成王宜以多福與配天相成,故不為庶國也。又「言」字不訓為「我」。○傳「帝乙已上」。○正義曰:以失眾而卒亡天下者,紂也。經云「未喪」,故知帝乙以前,其間雖行有善惡,不喪眾心,故能配天。以王者為配,在位不失,則能配之,故《酒誥》云:「自成湯至於帝乙,罔不成王畏相。」舉未亡以駁亡者耳。其實以前非無惡者,故《無逸》說殷之三宗之後云:「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是有惡者矣。○傳「駿,大」。○正義曰:《釋詁》文。○箋「宜以」至「改易」。○正義曰:鑒,鏡也。鏡照物,知善惡,故以殷為鏡,知存亡。言天下之大命不可改易者,謂天意善者與之,惡者去之。此命一定,終不變改也。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遏,止。義,善。虞,度也。箋云:宣,偏。有,又也。天之大命已不可改易矣,當使子孫長行之,無終女身則止。遍明以禮義問老成人,又度殷所以順天之事而施行之。○遏,於葛反,或作「謁」,音同。《韓詩》「遏,病也」。義,毛音儀,鄭如字。度,待洛反。下同。遍音遍。下同。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載,事。刑,法。孚,信也。箋云:天之道,難知也。耳不聞聲音,鼻不聞香臭,儀法文王之事,則天下咸信而順之。   [疏]「命之」至「作孚」。○毛以為,戒成王,言天之大命既不可改易,故常須戒懼。此事當垂之後世,無令止於汝王之身而已,欲令後世長行之。長行之者,常布明其善,聲聞於天下。又度殷之所以順天,言殷王行不順天,為天所去,當度此事,終當順天也。既言行當順天,因說天難倣傚。上天所為之事,無聲音,無臭味,人耳不聞其音聲,鼻不聞其香臭,其事冥寞,欲效無由。王欲順之,但近法文王之道,則與天下萬國作信。言王用文王之道,則皆信而順之矣。○鄭唯「宣昭義問」為異。以為汝當遍明以禮義,問老而有成德之人。餘同。○傳「遏,止。義,善。虞,度也」。○正義曰:「遏,止。義,善」,《釋詁》文。「虞,度」,《釋言》文。○箋「有又」至「行之」。○正義曰:以上已有所行之事,下復言之,故知宜為「又」也。《蕩》曰:「雖無老成人。」謂老人而有成德者也。殷王之能順天者,謂成湯與三宗耳。前文以賢愚為戒,而不言修其道。以不亡為配天,非皆順天,與此意異也。此又度其殷王之中,賢聖能順天者而行之,故可福流於後,與其宜鑒不同也。此經云「自天」,自,從也。從又為順,故言順天之事。○傳「載,事。刑,法。孚,信也」。○正義曰:以其說天之事,故載為事也。「刑,法。孚,信」,《釋詁》文。○箋「天之」至「香臭」。○正義曰:以其令法文王,故知為難知而言也。凡言聞者,謂耳所知也。香臭非聲,云「鼻不聞其香臭」者,但以知其氣,故借聞名之。《中庸》注云:「無知其臭氣者,聞即知也。」   《文王》七章,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六 十六之二  卷十六 十六之二   《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覆命武王也。二聖相承,其明德日以廣大,故曰「大明」。○復,扶又反。   [疏]「《大明》八章,首章、二章、四章、七章皆六句,三章、五章、六章、卒章皆八句」至「武王」。○正義曰:作《大明》詩者,言文王有明德,由其德當上天,故天覆命武王焉。言復更命武王,以對前命文王,言文王有明德,則武王亦有明德,互相見也。此經八章,毛以為,從六章上五句「長子維行」以上,說文王有德,能受天命,故云「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是文王有明德,天命之事也。「篤生武王」以下,說武王有明德,天覆命之,故云「保祐命爾,燮伐大商」,是武王有明德,復受天命之事也。但說文王之德,則追本其母;述武王之功,則兼言其佐。文王則天生賢配,武王則帝所降臨,皆是欲崇其美,故辭所泛及。鄭唯以首章並言文王、武王俱有明德,故能伐殷,與下為總目。餘同。○箋「二聖」至「大明」。○正義曰:以經有明無大,故解之也。聖人之德,終始實同,但道加於民,化有廣狹。文王則才及六州,武王遍被天下,論其積漸之功,故雲日以廣大。以其益大,故曰「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明明,察也。文王之德,明明於下,故赫赫然著見於天。箋云:明明者,文王、武王施明德於天下,其征應炤晢見於天,謂三辰效驗。○赫,呼伯反,恐也。應,應對之應。炤,章遙反,本或作「灼」。晢,之設反。見,賢遍反。   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忱,信也。紂居天位,而殷之正適也。挾,達也。箋云:天之意難信矣,不可改易者,天子也。今紂居天位,而又殷之正適,以其為惡,乃棄絕之,使教令不行於四方,四方共叛之。是天命無常,維德是予耳。言此者,厚美周也。○忱,市林反。適音的。注同。挾,子燮反,一作子協反。   [疏]「明明」至「四方」。○毛以為,文王施行此明明然光顯之德,在於下地,其征應赫赫然著見之驗,在於上天,由此為天所祐。棄紂命之故,反而美之云:若是,則天之意難信,斯不可改易者,維王位耳。以其身為天子,謂天必歸之,更無異意。何則?紂居天之大位,而又殷之正適,以其為惡之故,天乃絕而棄之,使其教令不通達於四方,為四方所共叛,而天命歸文王。是為天命難信也。以天之難信,而文王能得天之意,言此所以厚美周也。○鄭於文義大同。以此章以下,總為明明、赫赫,辭兼武王,言二聖皆能然。餘同。○傳「明明」至「於天」。○正義曰:「明明,察也」,《釋訓》文。以此文上下相對,謂施德於下,能感上天。○箋「明明」至「效驗」。○正義曰:以下言紂之政教不達四方,為天下所棄,是武王時乃然,則此章為總目,其辭兼文、武矣,故曰文王、武王施明德於天下也。以其理當兼之,故並言武耳。不以兩明兩赫之文分之,使有所屬也。謂三辰有效驗者,《周禮·春官·神仕職》曰:「掌三辰之法。」注云:「日月星辰,其著位也。」桓二年《左傳》曰:「三辰旂旗,昭其明也。」服虔云:「三辰,日月星也。」謂之辰者,辰,時也。日以照晝,月以照夜,星則運行於天,民得取其時節,故謂之辰也。有效驗者,謂日月揚光,星辰順軌,風雨以時,寒暑應節,乃知君德能動上天,民皆見其征應,所以言赫赫在上也。○傳「忱信」至「挾達」。○正義曰:「忱,信」,《釋詁》文。《微子之命》及《左傳》皆謂微子為帝乙之元子,而紂得為正適者,鄭注《書序》云:「微子啟,紂同母庶兄。紂之母本帝乙之妾,生啟及衍,後立為後,生受、德。」然則以為後乃生受,故為正適也。挾者,周幣之義,故為達。《周禮》所謂「浹日」,浹即今之幣,義同也。○箋「天之」至「美周」。○正義曰:自古已來,無不易之代。雲不可易者,以諸侯以下,廢立由人,是其可改易也。至於天子之位,則非人力之所能變改,言不可改易,所以見其難。難而能改,所以美周德也。紂為天子,而復言使明,是天之使也。教令不行,自由紂惡,而雲天使之者,天將令殷滅,故生茲愚主,亦天使之也,故雲天使,見天人相將之義。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於周,曰嬪於京。乃及王季,維德之行。摯國任姓之中女也。嬪,婦。京,大也。王季,大王之子,文王之父也。箋云:京,周國之地,小別名也。及,與也。摯國中女曰大任,從殷商之畿內,嫁為婦於周之京,配王季,而與之共行仁義之德,同志意也。○摯音至。仲,字。任音壬。注同。下「大任」皆放此。嬪,毗申反。中,丁仲反。下同。大任,音泰。後「大任」、「大姒」、「大姜」皆同。   [疏]「摯仲」至「之行」。○毛以為,既言文王明德,為天所與,故本其所由,言有摯國之中女,其氏姓曰任,從彼殷商之畿內,來嫁於周邦,既配王季為妻,曰能盡婦道於大國,乃與王季維於仁義之德共之而行,所以同志意。○鄭唯為婦於周京之地為異。餘同。○傳「摯國」至「之父」。○正義曰:以文勢累之,任,姓;仲,字,故知摯為國也。以下言「大任」,婦人稱姓,故知任為姓。仲者,中也,故言「之中女」。此言仲任,下言大任者,此本其未嫁,故詳言其國及姓字。下言已嫁,以常稱言之。禮,婦人從夫之謚,故《頌》稱大姒為文母。大任非謚也,以其尊加於婦,尊而稱之,故謂之。大姜、大任、大姒皆稱大,明皆尊而稱之。唯武王之妻,《左傳》謂之「邑姜」,不稱大,蓋避大姜故也。「嬪,婦」,《釋親》文。《下曲禮》云:「生曰妻,死曰嬪。」此生而言嬪者,《周禮》立九嬪之官,婦人有德之稱。妻死,其夫以美號名之,故稱嬪也。若非夫於妻,傍稱女婦有德,雖生亦曰嬪,故《書》曰「嬪於虞」,亦是生稱之也。「京,大」,《釋詁》文。王肅云:「唯盡其婦道於大國耳。」述毛為說也。○箋「京周」至「志意」。○正義曰:箋易傳者,以言「於京」,是於其處所,不得漫言於大。王肅以為大國,近不辭矣。上篇述文王受命之事,而云「祼將於京」,可得以為京師。此王季時為諸侯之子孫耳,追崇其號,得謂之王,不得即以其居為京師也。孫毓以為京師,又不通矣。《思齊》曰「思媚周姜,京室之婦」,此云「來嫁於周,曰嬪於京」,下章云「命此文王,於周於京」,皆周京並言,明俱是地矣。周是大名,明京是其中小別也。當時殷商為天下大號,而言「自彼」為有所從來之辭,以商對周,故知自其畿內也。「乃及」者,相與之辭。「德」者,總稱所行者仁義也,故言「配王季,而與行仁義之德,同其志意」,見婦人佐夫,故言同耳。《周本紀》云:「大王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則王季未為世子而生昌矣。此則從後而言,主於王季,故其辭若王季為君之時言也。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大任,仲任也。身,重也。箋云:重,謂懷孕也。○重,直勇反,又直龍反,《廣雅》云:「有娠也。」下同。孕,以證反。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回,違也。箋云:小心翼翼,恭慎貌。昭,明。聿,述。懷,思也。方國,四方來附者。此言文王之有德,亦由父母也。   [疏]「大任」至「方國」。○正義曰:大任既嫁於周,今有身而懷孕矣。至終月而生文王。維此文王,既生長之後,小心而恭慎翼翼然,明事上天之道,既維恭慎而明事上天,述行此道,思得多福,其德不有所違。以此之故,受得四方之國來歸附之。言文王有德,亦由於父母。○傳「身,重」。○正義曰:以身中復有一身,故言重。箋申之云:「謂懷孕也。」《易》曰:「婦孕不育。」是也。○箋「小心」至「由父母」。○正義曰:《釋訓》云:「翼翼,恭也。」故知恭慎貌。人度量欲其心之大,謹慎欲其心之小,見其終常戒懼,出於性然。《表記》引此詩乃云:「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是也。言受方國,故知四方之國來附之。此篇主美文王有明德,而上述大任之配王季,故解之云:「此言文王有德,亦由父母也。」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集,就。載,識。合,配也。洽,水也。渭,水也。涘,崖也。箋云:天監視善惡於下,其命將有所依就,則豫福助之於文王,生適有所識,則為之生配於氣勢之處,使必有賢才。謂生大姒。○洽,戶夾反,一音庚合反。案馮翊有郃陽縣,應劭云:「在郃水之陽。」郃,戶答反。渭音謂。涘音士。妃音配,字亦作「配」。下皆同。為,於偽反。下「天為」、「亦為」同。處,昌慮反。   [疏]傳「集就」至「涘崖」。○正義曰:鳥止謂之集,是集為依就之義,故以集為就也。文王初載,謂其幼小,始有識知,故以載為識也。《釋詁》云:「妃、匹,合也。」「妃、合,對也」。轉以相訓,是合為妃義也。洽與渭連文,又水北曰陽,渭是水名,則洽亦水也。《釋丘》云:「涘為崖。」郭璞曰:「謂水邊也。」○箋「天監」至「大姒」。○正義曰:於文王有所識,則不過二三歲也。《大戴禮》稱文王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武王,發明大姒之小於文王才一二歲耳。若然,文王初生,已有天命之意。《皇矣》「乃眷西顧」,明是紂惡之後,天始視文王。與此乖者,帝王之命,定於冥兆,唐堯之受《河圖》,昌名已在其錄,明天歸文王在於久矣。但作詩之人,意各有主。《皇矣》辭為沮勸,作與奪之勢,故言見紂之惡,乃歸文王。此則美文王之聖,有賢妃之助,故言天將有命,為生大姒。所述意異,故言天命有早晚耳。氣勢之處,正謂洽陽、渭涘,是也。名山大川,皆有靈氣。《嵩高》曰:「維岳降神,生甫及申。」水亦靈物,氣與山同。詩人述其所居,明是美其氣勢,故雲為生賢妃於氣勢之處,使之必有賢才也。《思齊》云「大姒嗣徽音」,則文王之妻為大姒也。此云「天作之合」,下言「文王親迎」,故知謂生大姒。《巧言》「居河之湄」,唯言有微尰之疾者,小人不得其氣勢,唯居下濕,故生疾耳。辭各有意,不得同也。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嘉,美也。箋云:文王聞大姒之賢,則美之曰:大邦有子女可以為妃。乃求昏。大邦有子,俔天之妹。俔,磬也。箋云:既使問名,還則卜之。又知大姒之賢,尊之如天之有女弟。○俔,牽遍反,磬也,徐又下顯反。《說文》云:「譬,譽也。」《韓詩》作「磬」。磬,譬也。文定厥祥,言大姒之有文德也。祥,善也。箋云:問名之後,卜而得吉,則文王以禮定其吉祥,謂使納幣也。親迎於渭。言賢聖之配也。箋云:賢女配聖人,得其宜,故備禮也。○迎,魚敬反。   造舟為梁,不顯其光。言受命之宜王基,乃始於是也。天子造舟,諸侯維舟,大夫方舟,士特舟。造舟然後可以顯其光輝。箋云:迎大姒而更為梁者,欲其昭著,示後世敬昏禮也。不明乎其禮之有光輝,美之也。天子造舟,周制也,殷時未有等制。○造,七報反,又七道反。毛云「天子造舟」。《方言》云:「浮梁也。」《廣雅》作「造」,音同。《說文》「造」,古「造」字,一音才早反。輝音暉。   [疏]「文王」至「其光」。○毛以為,此篇主美文王,雖王季尚存,皆以文王為主。上既言天為生配,此言成昏之禮,故言文王既聞大姒之賢,則嘉美之曰:大邦有子女,可求以為昏姻。媒以行納采也。既納采問名,將加卜之,又益知大姒之賢。言大邦之有子女,言尊敬之,磬作是天之妹然。言尊重之甚也。卜而得吉,行納吉之後,言大姒之有文德,文王則以禮定其卜吉之善祥。謂使人納幣,則禮成昏定也。既納幣於請期之後,文王親往迎之於渭水之傍,造其舟以為橋樑。敬重若此,豈不明其禮之有光輝乎?言其明也。○鄭唯「文定厥祥」文一字為異。餘同。○箋「文王」至「求昏」。○正義曰:上既言大姒之生,此言文王嘉止,則文王美大姒矣。「大邦有子」,文在「嘉止」之下,是文王美之辭,明矣。既美其賢,謂之可以為妃,故知乃求昏也。下箋云「既使問名」,則此求昏謂納采時也。案《士昏禮》納采問名同日行事,是其禮相因,遣納采即問名也。○傳「俔,磬」。○正義曰:此「俔」字,《韓詩》文作「磬」,則俔、磬義同也。《說文》云:「俔,諭也。」《詩》云:「俔天之妹。」謂之譬喻,即引此詩。箋云「尊之如天之有女弟」,與譬喻之言合,蓋如今俗語譬喻物云「磬作然」也。○箋「既使」至「女弟」。○正義曰:以此既主文王之事,下言親迎於渭,是指文王身之親迎,則「文王嘉止」、「文定厥祥」,皆謂文王身自美之、身自定之也。始於聞而美之,終以造舟親迎,則此章文有倫次,總述昏禮,故箋准行六禮之事,而結之以「嘉止」。「有子」承上「在渭之涘」,故為聞而美之。既美其賢,自然求昏,行納采也。下言「文定厥祥」,祥者,征祥之美,即卜吉之謂。上言納采,下言卜吉,明此是問名之後,還卜得吉兆,益尊美之,故言文王既使問名,還則卜之,又知大姒之賢,尊之如天之有女弟也。《釋親》云:「男子謂女子先生為姊,後生為妹。」妹即女弟。天者,無形之物,非如人有親族。言天妹者,系之於天,見尊之耳。初嫁必幼,故以妹言之。《易》有《歸妹》之卦,亦此意也。○傳「祥,善」。○正義曰:《釋詁》文。○箋「問名」至「納幣」。○正義曰:祥者,吉祥之事。而言定之,是問名之後,卜而得吉。昏以納幣為定,定此吉祥,唯納幣耳,故知文王以禮定其吉祥,謂納幣也。幣由卜吉行之,故《昏禮》謂之「納徵」。注云:「徵,成也。」是亦為卜吉而言,與此祥意協也。《春秋》莊二十二年「冬,公如齊納幣」。不言納徵者,禮以著義而為之立名,故謂之納徵。《春秋》君及大夫之行,當指其所為之事,故言納幣。何休因此言:「《春秋》,質也。」此箋上有問名,卜而得吉,即納吉也。定其吉祥,為納幣也。下有親迎,是四禮見矣。無納采與請期者,詩人之作,舉其大綱,非如《記》注能備言其事。上箋雲求昏者,即是納采也,唯請期之文不見耳。既親迎,明請之可知也。六禮,納采、納吉、納徵三禮言納,餘不言納者,以問名、請期、親迎皆須復名而後可言,其名既復,不須以納配之。采也、吉也、徵也,三者皆單是夫氏於女之禮,故加納,見行之於彼也。箋以此章言取大姒之事,皆文王身為主。孫毓云:「昏禮不稱主人,母在則命之。此時文王才十三四,孺子耳,王季尚在,豈得制定求昏之事?」如毓之言,非無理矣。鄭必以文王之娶時實幼少,但聖人有作,動為模範,此詩歌之《大雅》,以為正法,主於文王之身,不復系之父母耳,非謂其時不是父母制之也。下所言「親迎」、「造舟」,皆出文王之意,故得後世遵之,以為王者之禮。若王季使之,然則是王季行王法,無所美於文王也。「親迎」、「造舟」既文王所專,則「嘉止」、「定祥」亦是文王身矣,復何所嫌,而雲文王不可哉?○傳「言賢聖之配」。○正義曰:此解本之親迎,意以賢聖宜相配,故備禮而親迎之。是言親迎,亦明大姒之有德,故箋申之,言賢女配聖人,得其宜,故備禮也。六禮唯親迎為重,迎尚身自親之,餘禮行之可知,故言備也。文王雖人子時,事在雅,則天子法,天子當親迎,故異義。《公羊》說天子至庶人娶皆當親迎。《左氏》說王者尊,無體敵之義,故不親迎。鄭駁之云:「大姒之家,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親迎於渭,即天子親迎,明矣。天子雖至尊,其於後猶夫婦也。夫婦判合,禮同一體,所謂無敵,豈施於此哉!《禮記·哀公問》曰:『寡人願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此言親迎,繼先聖之後為天地宗廟主,非天子則誰乎?」是鄭意以此為天子之法,故引之以明天子當親迎也。○傳「言受」至「光輝」。○正義曰:昏禮人倫之本,禮始於正夫婦。然則周有天下王業之基,皆始迎於大姒矣,故雲文王受命之宜及周家王業之基,乃初始於是,不可不敬重之,故造舟也。因解舟尊卑之制。天子造舟至特舟,皆《釋水》文。李巡曰:「比其舟而渡曰造舟,中央左右相維持曰維舟,並兩船曰方舟,一舟曰特舟。」孫炎曰:「造舟,比舟為梁也。維舟,連四舟也。」然則造舟者,比船於水,加板於上,即今之浮橋,故杜預云「造舟為梁」,則河橋之謂也。維舟以下,則水上浮而行之,但船有多少為等差耳。禮,天子乃得造舟。文王欲盛其昏事,必極物盡禮,用天子之制,然後為榮,故云「造舟然後顯其光輝」。解本用造舟之意。王肅云:「造舟為梁,然後可以顯著其光輝。明文王之聖德,於是可以王也。」○箋「迎大姒」至「等制」。○正義曰:此美大其事而造舟。若禮先有之,不應特述,明是文王所創製也。云「迎大姒更為梁者,欲其昭著,示後世敬昏禮也」。不明乎其禮之有光輝,言其實明禮之有光輝,反其言,所以美之也。以傳歷言舟之等級,故申之云:「天子造舟,周制也。殷時未有等制。」知者,若先有等制,則下不僣上,文王雖欲重昏禮,豈得僣天子乎?若僣天子,為罪則大,於時人主誰肯聽之?以此知殷時未有等制,文王敬重昏事,始作而用之。後世以文王所用,故制為天子法耳。故王基云:「自殷以前質略,未有造、維、方、特之差。周公制禮,因文王敬大姒,重初昏,行造舟,遂即制之以為天子禮,著尊卑之差,記以為後世法。」是也。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於周於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纘,繼也。莘,大姒國也。長子,長女也。能行大任之德焉。箋云:天為將命文王,君天下於周京之地,故亦為作合使繼大任之女事於莘國,莘國之長女大姒則配文王,維德之行。○纘,子管反。莘,所巾反。長,張丈反。注同。   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篤,厚。右,助。燮,和也。箋云:天降氣於大姒,厚生聖子武王,安而助之,又遂命之爾,使協和伐殷之事。協和伐殷之事,謂合位三五也。○右音祐,字亦作「佑」。注同。燮,蘇接反。協,戶頰反。   [疏]「有命」至「大商」。○毛以為,既言迎得大姒,此又言其能與文王行德,生聖子以克殷也。言教命乃從天而來歸,將命此文王,於彼周國,於其京師也。則為生善美之匹,使繼先姑大任之女事,維在於莘國。是莘國處長之子女,則以配文王,與之維德之行,共行仁義於周京。以此夫妻聖賢,其行德義之故,為天降氣於大姒,遂厚生聖子武王。言武王得美氣之厚。天既降氣生之,亦安保而佑助。又遂命汝武王,使汝協和其伐大商之事,當靖以待時。天道協會,而後伐之。言其伐又為天助也。○鄭唯於彼周京之地為異。餘同。○傳「纘繼」至「德焉」。○正義曰:「纘,繼」,《釋詁》文。此莘猶上摯也,婦人所繫國姓而已。姒是其姓,則莘是其國,故云「莘,大姒國也」。纘女者,言能繼行女事,故知「長子,長女」。《喪服》注云:「言子兼男女。」是也。婦之所繼,唯繼姑耳。繼姑而言維行,故知能行大任之德也。上章述大任之事云:「乃及王季,維德之行。」今大姒言大任之德,則亦與文王維行矣,故箋申之云:「配文王,維德之行。」是取上章為說也。○箋「天為」至「之行」。○正義曰:經言「有命自天」,何知不時已受命,而言「天為將命文王」者?以此申結上章之事。「有命自天」,猶「有命既集」也。「纘女維莘」,猶「在渭之涘」也。下乃言「篤生武王」,是述新娶之事,不得為受命之後,故言「將命文王」也。以大姒之德,自在於性,故本之維莘,言在父母之國,已能繼大任之德。經之「維莘」,為「纘女」所在,而言與「長子」別句,而理則下通,故又言「莘國之長女」以明之。○傳「篤,厚。右,助。燮,和也」。○正義曰:「篤,厚。燮,和」,皆《釋詁》文。《釋詁》又云:「左、右,助也。」「介、尚,右也。」轉而相訓,是右為助也。○箋「天降」至「三五」。○正義曰:厚生,謂聖性感氣之厚,故言天降氣於大姒也。聖人雖則有父,而聖性受之於天,故言天降氣也。「保右命爾」,文承「厚生」之下,則安、助、命之,皆是天也,故箋於「天降氣」之下即連言之。安而助之者,使之身體康強,國家無虞,是安之也。多生賢輔,年壽九齡,是助之也。文王之受丹書,已雲降德滅殷。發誅紂及渡盟津,白魚入舟,是又遂命之也。「燮伐大商」,文在「命爾」之下,則協和伐商之事,天命使然,故雲使和伐殷之事,言天所使也。又解和伐殷之事,正謂合位於三五,是也。言正合會天道於五位三所而用之。歲月日辰星五者各有位,謂之五位。星、日、辰在北,歲在南,月在東,居三處,故言三所。此事在於《外傳》。《周語》伶州鳩曰:「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顓頊之所建也,帝嚳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黿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姒太姜之侄伯陵之後逢公之所憑神也,歲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馬,農祥也,我太祖後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韋昭云:「五位,歲、月、日、辰、星也。三所,逢公所憑神也。周分野所在也,後稷所經緯也。」案其文雲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歲之所在,月之所在,言五位三所,謂五物在三處,當以此五在為三所,不得以所字充之。若必以所字充之,則周之分野不言所也。又正合五位,則五物皆助。若三所,唯數逢公,則日之與辰不助周矣。韋昭之言非也。《周語》唯有此言,而古歷廢滅,劉歆作《三統歷》以考之,頗有其次,故韋昭、王肅等皆據而言焉。《漢書·律歷志》曰「三統上元至伐紂之歲十四萬二千一百九歲,歲在鶉火張十三度」,故傳曰:「歲在鶉火。」師初發,以殷十一月戊子,日在析木箕七度,故傳曰:「日在析木。」是夕也,月在房五度,房為天駟,故傳曰:「月在天駟。」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卯朔,合辰在斗前一度,斗柄也,故傳曰:「辰在斗柄。」明日壬辰,辰星始見癸巳,武王始發。丙午逮師,戊午渡於盟津。盟津去周九百里,師行三十里,故三十一日而渡。明日己未冬至,辰星與婺女伏歷建星及牽牛至於婺女天黿之首,故傳曰:「星在天黿。」是劉歆所考之事也。此天之五位所以得助周者,以辰星在須女八度,日在箕七度,日月合辰斗前一度,謂在箕十度也。此三者,皆在東北,維東北水木交際,又辰星所歷建星及牽牛皆水宿,顓頊水德而王,帝嚳以木受之,今周亦木德,當受殷水,星與日、辰在其位,當如帝嚳之代顓頊,是一助也。又天黿一名玄枵,齊之分野,大姜之祖有逢伯陵者,殷之諸侯,封之齊地,逢公之死,其神憑焉,我周出於姜姓,為外祖所佐,是二助也。歲星在張十三度,鶉火之次,周之分野,歲星所在,利以伐人,是三助也。月在房五度,房心為大辰,大辰農正而農事起,謂之農祥,後稷播殖百穀,月在農祥之星,則月亦佑周,是四助也。以於伐紂之時,有此五物助周,武王能上應天意,合而用之,故謂協和也。此五位所在星宿度數,自非用算,無以推之。又鄭注《尚書》為文王受命,武王伐紂,時日皆用殷歷。劉向《五紀論》載殷歷之法,唯有氣朔而已,其推星在天黿則無術焉。   殷商之旅,其會如林。矢於牧野,維予侯興。旅,眾也。如林,言眾而不為用也。矢,陳。興,起也。言天下之望周也。箋云:殷盛合其兵眾,陳於商郊之牧野,而天乃予諸侯有德者當起為天子。言天去紂,周師勝也。   「上帝臨女,無貳爾心!」言無敢懷貳心也。箋云:臨,視也。女,女武王也。天護視女,伐紂必克,無有疑心。   [疏]「殷商」至「爾心」。○毛以為,上既言佑命武王,協和伐殷,故言伐殷為天所佑之事。殷商之兵眾,其會聚之時,如林木之盛也。此眾雖盛,列於牧地之野,維欲叛殷而歸我,維欲起我而滅殷,言皆無為紂用,盡望周勝也。非直敵人之意鄉周如此,又上天之帝既臨視汝矣,其所將之眾,皆無敢有懷貳心於汝之心,言皆一心樂戰,故周所以勝也。○鄭唯下三句為異。言殷眾盛,天命有歸,天乃維予其為諸侯而有德者當起為天子,言天去紂而興周也。天意既欲興周,其從武王之人,莫不勸樂。戒武王言:上天之帝護視於汝矣,伐紂必克,無有疑貳於汝伐紂之心,當知其必克無貳心,伐之是人又樂戰也。伐殷者,武王之所欲,眾人應難之。今眾人不以己勞,唯恐武王不戰,是勸樂之甚。天予人勸,所以能克也。○傳「旅眾」至「望周」。○正義曰:「旅,眾」,《釋詁》文。木聚謂之林。如林,言其眾多,而不為紂用。《武成》曰:「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周本紀》云:「紂聞武王來,亦發兵七十萬人拒武王。武王使師尚父以大卒馳紂師。紂師雖眾,皆無戰之心,欲武王之亟入。紂師皆倒戈以戰,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是眾而不為用也。」「矢,陳」,《釋詁》文。「興,起」,《釋言》文。毛氏於《詩》,予皆為我,無作取予之義。上篇侯皆為維,言天下之望周,解「維予侯興」之意。王肅云:「其眾維叛殷,我興起而滅殷。」傳意當然也。○箋「殷盛」至「師勝」。○正義曰:《牧誓》云:「至於商郊牧野乃誓。」《書序》注云:「牧野,紂南郊地名。」《禮記》及《詩》作「<土每>野」,古字耳,今本又不同。此陳師交戰,予宜為授予之義。武王於紂,乃是諸侯有德者,當起為天子,明為王而行惡者當廢黜,是言天意去紂而予周,故師勝也。土無二王,對紂名武王為諸侯也。《史記》伯夷叔齊諫武王曰:「以臣弒君,可謂仁乎?」伯夷謂武王為臣,詩人稱之為侯,亦可矣。○傳「言無敢懷貳心」。○正義曰:言無敢,則是軍眾之人不敢也。《泰誓上》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故傳以「無貳爾心」為眾人無敢懷貳心,即《左傳》所謂「同心同德」,是也。○箋「臨視」至「疑心」。○正義曰:「臨,視」,《釋詁》文。《閟宮》云:「致天之屆,於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汝。」彼「無貳」之文在「臨汝」之上,是戒武王使無貳心。此文與彼大同,明亦戒武王,言伐紂必克,無有疑心也。伐紂之事,本出武王之心,詩人反言眾人之勸武王,見其勸戰之甚。《太誓》曰「師乃鼓{付鼓}噪,前歌後舞,格於上天下地。鹹曰:『孜孜無怠。』」是樂勸武王之事。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洋洋,廣也。煌煌,明也。騮馬白腹曰騵。言上周下殷也。箋云:言其戰地寬廣,明不用權詐也。兵車鮮明,馬又強,則暇且整。○洋音羊。檀,徒丹反。煌音皇。騵音原。騮音留。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師,大師也。尚父,可尚可父。鷹揚,如鷹之飛揚也。涼,佐也。箋云:尚父,呂望也,尊稱焉。鷹,鷙鳥也。佐武王者,為之上將。○涼,本亦作「諒」,同力尚反,《韓詩》作「亮」,云:「相也。」大音泰。鷙,之利反。將,子匠反。   肆伐大商,會朝清明!肆,疾也。會甲也。不崇朝而天下清明。箋云:肆、故,今也。會,合也。以天期已至,兵甲之強,師率之武,故今伐殷,合兵以清明。《書·牧誓》曰:「時甲子昧爽,武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肆音四。帥,所類反,亦作「率」。坶音牧,本又作「牧」。昧音妹。   [疏]「牧野」至「清明」。○毛以為,上言將戰,為天人所歸。此又述戰時之事,言所戰之處,牧地之野,洋洋然甚寬而廣大。於此廣大之處,陳檀木之兵車,煌煌然皆鮮明。又駕駟騵之牡馬,彭彭然皆強盛。維有師尚父者,是維勇略如鷹之飛揚,身為大將,時佐彼武王。車馬鮮強,將帥勇武,以此而疾往伐彼大商,會值甲子之朝。不終此一朝,而伐殺虐紂,天下乃大清明,無復濁亂之政。○鄭唯下二句為異。言天期已至,兵甲之強,將帥之武,故今往伐此大商。會合兵眾,以朝旦昧爽清明之時伐之也。○傳「洋洋」至「下殷」。○正義曰:「洋洋」文連「牧野」,述戰地之貌,故宜為廣大。「煌煌」言車之鮮,故為明也。「騮馬白腹曰騵」,《釋畜》文。郭璞曰:「騮,赤色黑鬣也。」《檀弓》說「三代乘馬,各從正色」,而周不純赤,明其有義,故知白腹為「上周下殷」。戰為二代革易,故見此義。《檀弓》亦言「戎事乘騵」,明非戎事不然。因此武王所乘,遂為一代常法。夏殷不下其先代之色,時主之意異。○箋「言其」至「且整」。○正義曰:詩辭所發,理不徒然。言戰地寬廣,必當有意,故知明當時不用權詐也。《少儀》曰:「軍旅思險,隱精以虞。」是設權必依險阻,故寬廣之地不用權詐。車之鮮明,馬之強盛,車固馬肥,不慮不克,則心不匆遽,閒暇於事且齊整也。成十六年《左傳》欒針說晉國之勇云:「好以眾整。」又曰:「好以暇。」《牧誓》注云:「好整好暇,用兵之術。」是兵法貴閒整也。此說武王之師,尚父為佐,則牧野之戰,不用權詐矣。而《雒師謀》說太公受兵鈐之法云:「踐爾兵革,審權矩,應詐縱謀出無孔。」注云:「踐,行也。矩,法也。」當親行汝兵革,審其權謀之法。孔,道也。應敵之變詐,縱己之謀,所出無常道。善太公知權變者,兵法須知彼己,當預為之備,所以貴權謀,故善太公能審之。但武王之伐紂,以至聖攻至惡,敵無戰心,不假權詐。以不用權詐,故為美耳。若前人德與己同,力又相敵,當設權以取勝。何則?與其自敗,寧我敗人。故僖二十二年,宋公及楚人戰於泓,《左氏》以其不用子魚之計,至於軍敗身傷,所以責襄公也。而《公羊》善之,云:「雖文王之戰,亦不是過。」鄭《箴膏育》云:「刺襄公不度德,不量力。」引《考異郵》云:「襄公大辱,師敗於泓。徒信不知權譎之謀,不足以交鄰國,定遠彊也。」此是譏師敗也。《公羊》不譏,違《考異郵》矣。是德均力同,當權以取勝也。其在軍之士,則聽將之命,不得縱捨前敵,曲為小仁。宣二年宋鄭戰於大棘。《左傳》曰:「狂狡輅鄭人,鄭人入於井。倒戟而出之,獲狂狡。君子曰:『失禮違命,宜其為禽也。戎,昭果毅以聽之之謂禮。殺敵為果,致果為毅。易之,戮也。』」何休以為,狂狡近於古道。鄭《箴膏育》云:「狂狡臨敵,拘於小仁,忘在軍之禮。譏之,義合於讖。」是軍士當從上命也。雖成湯伐桀,《尚書》云:「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明軍士雖為至德之師,不可違命縱敵也。○傳「師大師」至「涼佐」。○正義曰:《史記·齊世家》云:「大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西伯出獵,得之,曰:『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大師。」劉向《別錄》曰:「師之,尚之,父之,故曰師尚父。」父亦男子之美號。《太誓》注云:「師尚父,文王於磻谿所得聖人呂尚,立以為太師,號曰尚父,尊之。」其言皆可與尚父義同。尊之,為作此號,故《雒師謀》云「號曰師尚父」,是也。如《世家》之文,則尚本是名,號之曰望。而《雒師謀》云「呂尚釣崖」,注云:「尚,名也。」又曰:「望公七年,尚立變名。」注云:「變名為望。」蓋因所呼之號,遂以為名。以其道可尊尚,又取本名為號也。《孫子兵法》曰:「周之興也,呂牙在殷。」則牙又是其名字也。《釋詁》云:「亮、介、尚,右也。」「左、右,亮也。」轉以相訓,是亮為佐也。亮、諒義同。○箋「佐武王,為之上將」。○正義曰:《太誓》「司馬在前」。王肅曰:「司馬,太公也。司馬非上卿,而雲上將者,周司馬主軍旅之戒命,故上將為司馬也。」○傳「肆疾」至「清明」。○正義曰:《釋言》云:「宨,肆也。」郭璞曰:「輕宨者好放肆。」《左傳》云:「輕者肆焉。」是肆為疾之義,故以肆為疾,言伐者見清明之速。又解會朝清明為速疾之意,言武王陳師,會甲日之朝,不終一朝而為天下清明,是其疾也。王肅云:「以甲子昧爽與紂戰,不崇朝而殺紂,天下乃大清明,無復濁亂之政。」傳云「會,甲」,肅言「甲子昧爽」以述之,則傳言「會甲」,長讀為義,謂甲子日之朝,非訓會為甲。孫毓云:經傳詁訓,未有以會為甲者。失毛旨而妄難說耳。定本云「會甲兵」,則與「會甲子」義異。○箋「肆故」至「乃誓」。○正義曰:「肆、故,今也」,《釋詁》文。「天期已至」,即上「燮伐大商」,協和五位,剪滅有期也。「兵甲之強」,即上「檀車四騵」,舉車馬則兵甲可知也。「師率之武」,即「尚父鷹揚」,是也。故今伐殷,其合兵以朝且清明之時,言於時殺紂也。引《牧誓》證清明之時是昧爽之義,《牧誓》注亦引此詩,交相為證,以明其事同也。昧爽者,爽,明也,言其昧之而初明。晚則塵昏,旦則清,故謂朝旦為清明。古詩曰「清晨登隴首」,是清亦古今之通語也。易傳者以會者,遇值之辭,言「會朝清明」,正是會清明之朝耳。詩無甲子之文,不當橫為「會甲」,且清明與昧爽文協,故易之。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   《綿》,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綿,彌延反。由,一本無「由」字。「太王也」,序舊無注。本或有注者,非。   [疏]「《綿》九章,章六句」至「太王」。○正義曰:作《綿》詩者,言文王之興,本之於太王也。太王作王業之本,文王得因之以興。今見文王之興,本其上世之事,所以美太王也。經九章。上七章言太王得人心,生王業,乃避狄居岐,作寢廟門社,是本太王。下二章乃言文王興之事。敘以詩為文王而作,故先言文王之興,而又追而本之。各自為勢,故文倒也。   綿綿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興也。綿綿,不絕貌。瓜,紹也。瓞,瓝也。民,周民也。自,用。土,居也。沮,水。漆,水也。箋云:瓜之本實,繼先歲之瓜,必小,狀似瓝,故謂之瓞。綿綿然若將無長大時。興者,喻後稷乃帝嚳之胄,封於邰。其後公劉失職,遷於豳,居沮、漆之地,歷世亦綿綿然。至大王而德益盛,得其民心而生王業,故本周之興,自於沮、漆也。○瓜,古華反。瓞,田節反,《韓詩》:「瓞,小瓜也。」沮,七余反。漆音七。瓝,蒲剝反。長,張丈反。嚳,苦毒反,高辛氏帝也。胄,直又反。邰,他來反。王,於況反,亦如字。後「王業」同。   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古公,豳公也。古,言久也。亶父,字。或殷以名言,質也。古公處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君子,不以其所養人而害人。二三子何患無君?」去之。逾梁山,邑於岐山之下。豳人曰:「仁人之君,不可失也。」從之如歸市。陶其土而復之,陶其壤而穴之。室內曰家。未有寢廟,亦未敢有家室。箋云:古公,據文王本其祖也。諸侯之臣,稱其君曰公。復者,復於土上,鑿地曰穴,皆如陶然。本其在豳時也。傳自古公處豳而下,為二章發。○亶,都但反。父音甫,本亦作「甫」。陶音桃。復音福。注同。累土於地上也。《說文》作「{穴復}」。「或殷以名言」絕句。翟音狄。屬音燭。岐,其宜反。壤,而丈反。鑿,在洛反。為二,於偽反。   [疏]「綿綿」至「家室」。○正義曰:綿綿然不絕者,是瓜紹之瓞。瓜之本實繼先歲之瓜,歲歲相繼,恆小於本,若將無復長大之時也。以喻後稷乃帝嚳天子之胄,封為諸侯,後更遷於豳,國世世漸微,若將無復興盛之時也。至於大王,其德漸盛,得其民心,而初始生此王業,乃不復為微。此事在何時乎?乃用居於沮、漆二水之傍已則然矣。居沮、漆者,復是何人乎?乃是我文王之先祖,久古之公號為亶父者。於漆、沮之傍,其為宅舍才作陶復、陶穴而居之。所以然者,以其國土未大,人眾不多,未敢有其家室,故且穴、復而居之。○傳「綿綿」至「漆水」。○正義曰:綿綿,微細之辭,故雲不絕貌也。《釋草》云:「瓞,瓝,其紹瓞。」舍人曰:「瓞名瓝,小瓜也。紹繼謂瓞子。漢中小瓜曰瓞。」孫炎曰:「瓞,小瓜,子如瓝。其本子小。紹先歲之瓜曰瓞。」然則瓜之族類本有二種,大者曰瓜,小者曰瓞,此則其種別也。而瓜蔓近本之瓜,必小於先歲之大瓜,以其小如瓝,故謂之瓞。瓞是瓝之別名,故云「瓞,瓝也」。此時在豳,言「民,周民者」,此民自豳居周,復以周為代號。此述周國之興,故以周言之。《釋詁》云:「由、從,自。」此「由」訓為「用」,故「自」得為「用」也。土地,人之所居。故雲土居也。言沮水、漆水者,以水非可居之處,見居在沮、漆之傍,舉水以表土耳。《禹貢》雍州云:「漆、沮既從。」是漆、沮俱為水也。或言漆、沮為二水名。《漢書·地理志》云:「右扶風有漆縣。」云「漆水在其縣西」,則漆是一水名,與沮別矣。孔安國云:「漆沮一名洛水,漆沮為一。」蓋沮一名洛水,孔連言之。○箋「瓜之」至「沮漆」。○正義曰:瓜之本實,謂瓜蔓近本之實,繼先歲之瓜,必小,其形狀似瓝,故謂之瓞。其實瓜之與瓞,猶種不同也。必言本實小者,以其言紹,近本之實,繼先歲之瓜,猶長子之繼父,故言繼也。瓜實近本則小,今驗信然。近本小,雖繼先歲之瓜,不能大如先歲之瓜,猶若後稷封為諸侯,雖繼帝嚳之後,不能如嚳為天子。瓜之相繼者,歲歲益小,若將無長大之時,猶後稷之後,世世益微,若將無興盛之時。瓜以年年相承,猶人以世世相繼,故取喻焉。瓜實無長大之時,後稷之後則至大王而盛,欲言大王之興,故言若將無長大之時。其實瓜唯益小,終亦不能長大也。後稷乃帝嚳之胄,是嚳為瓜而稷為瓞,自稷以下,祖紺以前,皆為瓞。言綿綿不絕,則非徒一世,故箋歷陳之,雲封邰、遷豳、居沮漆之地,歷世亦綿綿然。是在邰、在邠皆綿綿,故雲歷世也。箋言至大王而德益盛,舉大王以約之,明以前皆是也。鄭於《生民》之箋,以姜嫄為高辛氏之世妃而生後稷,經云:「即有邰家室。」《周本紀》云:「舜封棄於邰,號曰後稷。」是稷為帝嚳之胄,封於邰也。《公劉》云:「篤公劉,子豳斯館。」是公劉失職,遷於豳也。失職者,謂失稷官之職,不復得在王官也。《周語》云:「昔我先世後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我先生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於戎狄之間。」韋昭云:「不窋失官,去夏而遷於豳。豳西近戎,北近狄。」《周本紀》亦云:「不窋末年,夏氏政亂,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然則失職遷豳,自不窋始矣。言公劉遷豳者,案《公劉》之篇說公劉避亂適豳,其言甚詳,不可得而改。而《外傳》、《史記》皆言不窋奔於戎狄,蓋不窋之時,已嘗失官,逃竄豳地,猶尚往來邰國,未即定居於豳。公劉者,不窋之孫,至公劉而盡以邰民遂往居焉,故《本紀》又云「公劉雖在戎狄間,復修後稷之業,務耕種,相地宜,百姓從而歸保焉。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是定國於豳,自公劉始也。豳有漆、沮之水,故言居沮、漆之地。公劉以下,常居沮、漆,正斷以太王而德益盛者,以下言古公亶父,故知得民心,生王業,自大王為始。周之追王,上至太王而止,亦以初基王業故也。太王之基王業,在於岐周始盛,故《閟宮》云:「居岐之陽,實始剪商。」但在岐始盛,由未遷巳得民心,故云「生王業」也。生者,初始之辭,故云「本周之興,自於沮、漆」也。此沮、漆謂在豳地,但二水東流,亦過周地,故下傳曰:「周原,沮漆之間。」是周地亦有漆、沮也。○傳「古公」至「家室」。○正義曰:以在豳為公,故曰豳公。謂之古公,言其年世久古,後世稱前世曰古公,猶雲先王、先公也。太王追號為王,不稱王而稱公者,此本其生時之事,故言生存之稱也。《士冠禮》為冠者制字云:「伯某甫。」亶亦稱甫,故知字也。以周制論之,甫必是字。但時當殷代,質文不同,故又為異說,或殷以亶甫為名,名終當諱,而得言之者,以其時質故也。《中候·稷起法》云:「亶甫以字為號。」則鄭意定以為字,不從或說也。自古公處豳,至如歸市,皆孟子對滕文公之辭也。唯彼云「太王居豳」,此因古公之下,即雲古公為異耳。《莊子》與《呂氏春秋》皆雲太王亶甫居豳,狄人攻之。與之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求者,土地也。大王亶甫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請免吾乎!為吾臣與狄人臣,奚以異也?吾聞之,不以所養害所養。」杖策而去。人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書傳略說》云:「狄人將攻,大王亶父召耆老而問焉,曰:『狄人何欲?』耆老對曰:『欲得菽粟財貨。』大王亶甫曰:『與之。』每與,狄人至不止。大王亶甫屬耆老而間焉,曰:『狄人又何欲乎?』耆老對曰:『又欲土地。』大王亶甫曰:『與之。』耆老曰:『吾不為社稷乎?』大王亶甫曰:『社稷,所以為民也,不可以所為民亡民也。』耆老對曰:『君縱不為社稷,不為宗廟乎?』大王亶甫曰:『宗廟,吾私也,不可以私害民。』遂杖策而去。過梁山,邑岐山。周人束修奔而從之者三千乘,一止而成三千戶之邑。」與此大意皆同。此言「不得免焉」,《略說》云「每與之,不止」,《呂氏春秋》言「不受」。異人別說,故不同耳。此言「犬馬」,《略說》言「菽粟」,明國之所有,莫不與之,故鄭於《稷起》及《易》注皆云「事之以牛羊」,明當時亦與之。《韓奕》箋云:「梁山在馮翊夏陽縣西北。」鄭於《書傳》注云:「岐山在梁山西南。」然則梁山橫長,其東當夏陽縣西北,其西當岐山東北,自豳適周當逾之也。《曲禮下》曰:「國君死社稷。」《公羊傳》曰:「國滅,君死之,正也。」則諸侯為人侵伐,當以死守之。而公劉與大王皆避難遷徙者,《禮》之所言謂國正法,公劉、大王則權時之宜。《論語》曰:「可與適道,未可與權。」《公羊傳》曰:「權者,反經合義。」權者,稱也,稱其輕重,度其利害而為之。公劉遭夏人之亂而被迫逐,若顧戀疆宇,或至滅亡,所以避諸夏而入戎狄也。大王為狄人所攻,必求土地,不得其地,攻將不止。戰以求勝,則人多殺傷,故又棄戎狄而適岐陽,所以成三分之業,建七百之基。雖於《禮》為非,而其義則是。此乃賢者達節,不可以常禮格之。《王制》稱:「古者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參相得,故曰:無曠土,無遊民。」而公劉、大王得擇地而遷,又無天子之命,諸侯得舉國擅徙者,《王制》所云,平世大法。法不恆定,世有盛衰,王政既亂,威不肅下,迫逐良善,無所控告,戎狄內侵,莫之抗禦,故不待天子之命,可以權宜避之。以其政亂,故有空土,公劉、大王得擇地而遷焉。且古者有附庸閒田,或可先是閒處也。既往遷之,人居成國。後有明主,因而聽之也。《冬官·考工記》曰:「有虞氏上陶。」《說文》云:「陶,瓦器,灶也。」蓋以陶去其土而為之,故謂之陶也。《說文》云:「穴,土室也。」「覆地室也。」則覆之與穴,俱土室耳,故箋辨之云:「復者,復於地上,鑿地曰穴,皆如陶然。」《大司徒》注云:「壤亦土也,變言耳。以萬物自生焉,則言土,土猶吐也。以人所耕而種藝,則言壤,壤,和緩之貌。」然則土與壤,其體雖同,壤言和緩,則土堅而壤濡。《九章算術》云:「穿地四,為壤五,為堅三。」壤是息土之名。覆者地上為之,取土於地,復築而堅之,故以土言之。穴者,鑿地為之,土無所用,直去其息土而已,故以壤言之。《釋宮》云:「宮謂之室,室謂之宮,其內謂之家。」李巡曰:「謂門以內也。」郭璞曰:「今人稱家,義出於此。」是室內曰家也。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古公在豳之時,迫於戎狄,國小民少,未有寢廟,故未敢有宮室,以是故覆、穴而居也。公劉始遷於豳,比至古公,將歷十世。《公劉》云「於豳斯館」,則豳有宮館也。《略說》稱耆老謂大王曰:「不為宗廟乎?」是豳地有寢廟也。而此言未有寢廟室家者,此以文王在岐而興,上本大王初來之事,歎美在岐新立,故言在豳未有。下云「作廟翼翼」,故此言「未有寢廟」;下云「俾立室家」,故此言「未有室家」,以為立文之勢耳。其實在豳之時亦有宮室也。《七月》云「入此室處」,即豳事也。不然,豈十世之內,常穴居乎?但豳近西戎,處在山谷,其俗多復、穴而居,故詩人舉而言耳。○箋「復者」至「章發」。○正義曰:「以此復、穴別文。」《大車》云:「死則同穴。」穴在地下,則知復在地上,俱稱為陶,故知皆如陶然。下乃言「至於岐下」,故知此本其在豳時也。本其在豳,則是未遷。傳自古公處豳而下,說大王遷岐之事者,為下第二章發此傳也。然則傳不待二章而豫發之者,以此言在豳未有室家,為下居岐作室以開原也。大王所以走馬至岐,乃為狄人所逐,故逆為之傳,以通暢作者之意焉。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率,循也。滸,水崖也。姜女,大姜也。胥,相。宇,居也。箋云:「來朝走馬」,言其辟惡早且疾也。循西水崖沮、漆水側也。爰,於。及,與。聿,自也。於是與其妃大姜自來相可居者,著大姜之賢知也。○朝,直遙反。滸,呼五反。辟音避,亦作避。後放此。相,息亮反。知音智。   [疏]「古公」至「胥宇」。○正義曰:文王之先,久古之公曰亶父者,避狄之難,其來以早朝之時,疾走其馬,循西方水崖漆、沮之側,東行而至於岐山之下。於是與其妃姜姓之女曰大姜者,自來相土地之可居者。言大王既得民心,避惡早而且疾,又有賢妃之助,故能克成王業。○傳「率循」至「宇居」。○正義曰:「率,循。胥,相」,皆《釋詁》文。「滸,水崖」,《釋水》文。此說古公而及姜女,則姜女太王之妃。《周本紀》云:「大姜生季歷。」故知姜女是大姜也。宇者,屋宇,所以居人,故為居也。○箋「來朝」至「賢知」。○正義曰:大王與眾避狄,不應早而疾驅。假使清朝走馬,未是善事。詩人言之,必有其意,故知美其避惡早且疾也。上言漆、沮,此言循滸,明是循此漆、沮之側也。「爰,於。及,與。聿,自」,皆《釋詁》文。遷都自是人君之事,輒言爰及姜女,明其著大姜之賢智也。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周原,沮、漆之間也。膴膴,美也。堇,菜也。荼,苦菜也。契開也。箋云:廣平曰原。周之原地,在岐山之南,膴膴然肥美。其所生菜,雖有性苦者,皆甘如飴也。此地將可居,故於是始與豳人之從己者謀。謀從,又於是契灼其龜而卜之,卜之則又從矣。○膴音武,《韓詩》同。堇音謹。案《廣雅》云:「堇,藋也。」今三輔之言猶然。藋音徒吊反。荼音徒。飴音移。契,苦計反,本又作挈,音苦結反。灼,之略反。   曰止曰時,築室於茲。箋云:時,是。茲,此也。卜從則曰可止居於是,可作室家於此,定民心也。   [疏]「周原」至「於茲」。○正義曰:上言來相可居,又述所相之處,言岐山之南,周之原地膴膴然,其土地皆肥美也。其地所生堇荼之菜,雖性本苦,今盡甘如飴味然。大王見其如此,知其可居,於是始欲居之,於是與豳人從己者謀之。人謀既從,於是契灼我龜而卜之。龜卜又吉,大王乃告從己者曰:可止居於是,可築室於此。告之此言,所以定民之心,令止而不復去也。○傳「周原」至「契開」。○正義曰:周原在漆、沮之間,以時驗而知之。述地之良,而雲膴膴,故為美也。「荼,苦菜」,《釋草》文。樊光曰:「苦菜可食也。」《內則》曰:「堇苴粉榆。」則堇是美菜,非苦荼之類。《釋草》又云:「芨,堇草。」郭璞曰:「即烏頭也。江東人呼為堇。」《晉語》:「孋姬將譖申生,置鴆於酒,置堇於肉。」賈逵曰:「堇,烏頭也。」然則堇者,其烏頭乎?箋云「性苦者,皆甘如飴」,若是堇苴之堇,雖非周原,亦自甘矣。明堇是鳥頭也。「契開」者,言契龜而開出其兆。非訓契為開也。《春官·菙氏》「掌共燋契,以待卜事」。注云:「《士喪禮》曰:『楚焞置於燋,在龜東。』」楚焞即契所用灼龜也。燋謂炬,其存火也。《士喪禮》注云:「楚,荊也。」然則卜用龜者,以楚焞之木,燒之於燋炬之火,既然,執之以灼龜,故箋云「契灼其龜而卜之」。既契乃開出其兆,故《春官·卜師》「掌開龜之四兆」,注云:「開,謂出其占書也。」是既契乃開之。但傳文質略,直言「契開」耳。○箋「廣平」至「從矣」。○正義曰:「廣平曰原」,《釋地》文。《閟宮》云:「居岐之陽。」山南曰陽,故知周之原地在岐山之南也。上言「胥宇」,是相地之辭。今言地之美貌,故曰大王以此可居,於是始與豳人從己者謀也。經云「爰始爰謀」,當有二於。如箋之言,則始下一「爰」無所用矣。王肅云:「於是始居之於是,先盡人事,謀之於眾。」然則箋云「始與豳人從己者謀」,亦謂於是始欲居,於是與之謀。但箋文少略耳。人謀既從大王,於是契其龜而卜,又得吉,則是人神皆從矣。《洪範》曰:「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人從,是之謂大同。」檢此上下,大王自相之,知此地將可居,是謀及乃心也。與從己者謀,是謀及卿士庶人也。契龜而卜,是謀及卜也。唯無筮事耳。《禮》「將卜先筮」之言,卜則筮可知,故云「皆從」也。○箋「卜從」至「於是」。○正義曰:以文承龜下,故云「卜從則曰可止居於是」。如箋之言,則上曰為辭,下曰為於也。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慰,安。爰,於也。箋云:時耕曰宣。徂,往也。民心定,乃安隱其居,乃左右而處之,乃疆理其經界,乃時耕其田畝,於是從西方而往東之人,皆於周執事,競出力也。豳與周原不能為西東,據至時從水滸言也。○強,本亦作「彊」,同居良反。注及後放此。   [疏]「乃慰」至「執事」。○正義曰:上告民令止,民心既定,乃安隱其居,乃止定其處,乃處之於左,乃處之於右。言或左或右,開地置邑,以居民也。乃為之疆場,乃分其地理,乃教之時耕,乃治其田畝。從西方往東之人,皆在周原,於是執事而競出力。言築室耕田無不勸樂也。○箋「時耕」至「滸言」。○正義曰:以「宣」在「疆、理」之下「乃畝」之上,疆理既定,乃宣於田畝。時耕曰宣,宣訓為遍也,發也。天時已至,令民遍發土地,故謂之宣。慰、止、左、右,文在「築室」之下,明其皆是作邑之事。乃左右而處之,據公宮在中,民居左右,故王肅云:「乃左右開地置邑,以居其民。」與鄭同也。疆、理是一,宣、畝亦同,但作者以乃間之而足句耳,故箋通解之,云「乃疆理其經界,乃時耕其田畝」也。民性安土重遷,離居或有所悔,言從西方往東之人,皆於周執事,競出力,明其勸樂,於是皆無悔心也。豳在周原西北,而經言「自西」,便是從其正西而來,故辨之云:「豳與周原不能為東西,據至周之時從水滸而言也。」《鄭志》張逸問:「豳與周原不能為東西,何謂?」答曰:「豳地今為栒邑縣,在廣山北、沮水西,有涇水從此西南行,正東乃得周,故言東西。」云「岐山在長安西北四百里,豳又在岐山西北四百里」。如《志》此言,發豳西南而行,從沮水之南,然後東行以適周也。「時耕曰宣」,無他文也,鄭以義言之耳。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箋云:俾,使也。司空、司徒,卿官也。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徒役之事,故召之使立室家之位處。○處,昌慮反。   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言不失繩直也。乘謂之縮。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箋云:繩者,營其廣輪方制之正也,既正則以索縮其築版,上下相承而起。廟成則嚴顯翼翼然。乘,聲之誤,當為「繩」也。○繩如字,本或作「乘」。案經作「繩」,傳作「乘」,箋雲傳破之乘字,後人遂誤改經文。縮,色六反。廄音救。廣,光浪反。索,桑洛反。   [疏]「乃召」至「翼翼」。○正義曰:民既得安止,乃立國家宮室。於是乃召司空之卿,令之營度廣輪,乃召司徒之卿,令之興聚徒役,使之立公卿之室家之位處也。營度位處,以繩正之,其繩則方正而直矣。依此繩直之處,起而築之,以繩縮束其板。板滿築訖,則升下於上,以相承載。作此宗廟翼翼然而嚴正,言能依就準繩,牆屋方正也。○箋「司空」至「之處」。○正義曰:司空之屬有匠人,其職有營國廣狹之度,廟社朝市之位。是司空掌營國邑也。司徒之屬有小司徒,其職云:「凡用眾庶,則掌其政教。」是司徒掌徒役之事也。以此二卿,各有所掌,故召之使立室家之位處也。位處者,即《匠人》所謂「左祖右社,面朝後市」之類是也。後稷封邰為上公,《孟子》稱文王以百里而王,則大王之時,以殷之大國當立三卿,其一蓋司馬乎?時不召者,司馬於營國之事無所掌故也。○傳「言不」至「為後」。○正義曰:傳以繩無不直,而雲其繩則直者,言大王所作宮室,不失繩之直也。《釋器》云:「繩謂之縮。」孫炎曰:「繩束築板謂之縮。」郭璞曰:「縮者,縛束之也。」然則縮者束物之名,用繩束板故謂之縮。《爾雅》復言縮之,明縮用繩束之也。「君子將營宮室」以下,《下曲禮》文也。引之者,證先言作廟之意。○箋「繩者」至「為繩」。○正義曰:傳言「不失繩直」,故言用繩之意。「繩者,營其廣輪方制之正」,言營制之時,當用繩也。「上下相承而起」,解「載」義,言其相載。傳言「繩謂之縮」,出於《釋器》。《釋器》作「繩」,而傳作「乘」,故為聲之誤。毛公後人寫之誤耳。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捄,{藟系}也。陾陾,眾也。度,居也。言百姓之勸勉也。登登,用力也。削牆鍛屢之聲馮馮然。箋云:捄,捊也。度,猶投也。築牆者捊聚壤土,盛之以虆,而投諸版中。○捄音俱,呂沈同,徐又音鳩。陾,耳升反,又如之反,《說文》云:「築牆聲也。」音而。度,待洛反。注同。《韓詩》云:「填也。」薨,呼弘反,沈呼萌反。《爾雅》云:「眾也。」王云:「亟疾也。」屢,力注反,又力未反。注同。馮,扶冰反。注同。{藟系},力追反,沈力戈反,字或作「樏」,或作「蘲」,音同。劉熙云:「盛土籠也。」鍛,丁亂反。捊,薄侯反。《爾雅》云:「聚也。」《說文》云:「引取土。」盛音成。   百堵皆興,{鼓咎}鼓弗勝。皆,俱也。{鼓咎},大鼓也,長一丈二尺。或{鼓咎}或鼓,言勸事樂功也。箋云:五版為堵。興,起也。百堵同時起,{鼓咎}鼓不能止之,使休息也。凡大鼓之側有小鼓,謂之應鼙、朔鼙。《周禮》曰:「以{鼓咎}鼓鼓役事。」○堵,丁古反。{鼓咎}音羔。勝音升。「謂之應」,應對之應,小鼓也。鼙,薄卑反。   [疏]「捄之」至「弗勝」。○毛以為,掘土實之於{藟系},謂之捄者眾多陾陾然。既取得土,送至牆上。牆上之人受取而居於板中。居之亟疾,其聲薨薨然。築之者用力登登然。牆成,削之以牆堅致土,從上下打鍛,削之人屢其聲馮馮然。其作此牆之時,百堵皆同時而起,其間欲令之食息,擊{鼓咎}擊鼓不能勝而止之。民皆勸事樂功,競欲出力,言大王之得人心也。○鄭唯以度為投,語異意同。○傳「捄{藟系}」至「馮馮然」。○正義曰:《說文》云:「捄,盛土於器也。」捄字從手,謂以手取土。{藟系}者,盛土之器。言捄{藟系}者,謂捄土於{藟系}也。取土必多,故陾陾為眾。王者度地以居民,故度為居也。陾陾、薨薨,皆是眾多之義。舉其眾多,言百姓相勸勉者。築者用力為多,故雲用力登登然。上言削,下言屢,馮馮是聲,故知削牆下土打鍛,是屢之聲馮馮然也。《禮》謂脯為鍛脩,亦言其椎打之。○箋「捄捊」至「板中」。○正義曰:以傳文略,故足成之。《說文》云:「捊,引取也。」故以捄為捊,言捊取壤土,盛之以{藟系}。仍存{藟系}字,與傳不異也。薨薨是投土之聲者,若以為居,於薨義不強,故云「度,猶投也」。○傳「{鼓咎}大」至「樂功」。○正義曰:《冬官·韗人》「為皋鼓,長尋有四尺」。八尺曰尋,是一丈二尺。以其長大,故雲大鼓也。鼓是總名,{鼓咎}是鼓之別名。今{鼓咎}鼓並言,則非一物,故云「或{鼓咎}或鼓」。又解不勝之義,言其勸其事,樂其功,民欲疾作,鼓欲令止,二者交競,鼓不能勝止人使休,是其勸樂之甚也。○箋「五板」至「役事」。○正義曰:「五板為堵」,定十二年《公羊傳》文。{鼓咎}鼓不能止之使休息,申說不勝之義。傳以{鼓咎}鼓為二鼓,解有二鼓之意。「凡大鼓之側有小鼓,謂之應鼙、朔鼙」,此經{鼓咎}是大鼓也,鼓謂鼙也。禮法當有二鼓,故{鼓咎}鼓並言之。此言勸樂之甚,故知鼛鼓為二。餘文則不然。若韗人為{鼓咎}鼓,正謂壹鼓耳。《大射》云:「一建鼓在阼階西,應鼙在其東。一建鼓在西階之西,朔鼙在其北。」是大鼓之傍有小鼓也。箋謂鼙為小鼓,明其不異於傳。引《周禮》者,《地官·鼓人》文。彼云「鼓役事」,此或云「止役事」,以上有止之文而因誤耳。定本云「鼓役事」。   乃立皋門,皋門有伉。乃立應門,應門將將。王之郭門曰皋門。伉,高貌。王之正門曰應門。將將,嚴正也。美大王作郭門以致皋門,作正門以致應門焉。箋云:諸侯之宮,外門曰皋門,朝門曰應門,內有路門。天子之宮,加以庫、雉。○皋音羔。伉,本又作亢,苦浪反,《韓詩》作「閌」,云:「盛貌。」將,七羊反。注同。朝,直遙反。下同。   乃立塚土,戎丑攸行。塚,大。戎,大。丑,眾也。塚土,大社也。起大事,動大眾,必先有事乎社而後出,謂之宜。美大王之社,遂為大社也。箋云:大社者,出大眾,將所告而行也。《春秋傳》曰:「蜃,宜社之肉。」   [疏]「乃立」至「攸行」。○毛以為,大王於是之時,乃立其宮之郭門,後遂為天子之皋門。此皋門有伉然而高大也。乃立其宮之正門,後遂為天子之應門。此應門將將然而嚴正也。乃立其國諸侯之社,後遂為王之大社。直此社者,為動大眾,所以告之而行也。大王遷,得人心、制度之美。及文王興,用之為天子之法也。鄭唯以皋門、應門、大社自是諸侯正法為異。其文義則同。○傳「王之」至「應門」。○正義曰:下傳云:「塚土,大社。美大王之社,遂為大社。」則毛意以大社者,天子社名,諸侯不得稱大社也。塚土非諸侯之社,則皋、應非諸侯之門,故云「王之郭門曰皋門。王之正門曰應門」。是諸侯之郭門不得名皋門,諸侯之正門不得名應門也。大王實非天子,而以皋、應言之者,美大王作郭門以致皋門,作正門以致應門。言大王本作郭門、正門耳。在後文王之興,以為皋門、應門,雖遷都於豐,用岐周舊制,故雲致得為之也。此言以致皋門,下云「遂為大社」。致者,自小至大之辭。遂者,從本鄉末之稱。皆言大王所作,遂為文王之法也。此時大王實為諸侯,其作門、社,固為諸侯之制。諸侯之法異於天子,文王為天子之法,不得同於大王,而雲致門、遂社者,大王門、社必不得同於天子,但以殷代尚質,未必曲有等級,文王因其制度,增而長之,以為天子之制,故雲致耳。毛所以為此說者,蓋以《明堂位》云:「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魯以諸侯而作庫、雉,則諸侯無皋、應,故以皋、應為王門之名也。郭門者,宮之名郭之門,以應門不言宮,明與郭門皆為宮門也。「正門謂之應門」,《釋宮》文。孫炎曰:「謂朝門也。」毛以諸侯之門不名皋、應,與鄭別耳。而郭門為宮之外門,正門為朝門,亦與鄭不異也。伉者,極之義,故為高貌。將將,敞顯而嚴正,亦互明之,皆高而嚴正耳。○箋「諸侯」至「庫雉」。○正義曰:鄭以《檀弓》云:「魯莊公之喪,既葬而絰,不入庫門。」《春秋》定二年:「雉門及兩觀災。」是魯有庫門、雉門也。《明堂位》云:「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是則名之曰庫、雉,制之如皋、應。魯以周公之故,成王特褒之,使之制二兼四,則其餘諸侯不然矣。襄十七年傳宋人稱「皋門之晢」,諸侯有皋門也。諸侯法有皋、應,大王自為諸侯之制,非作天子之門矣。故云「諸侯之宮,外曰皋門。朝門曰應門。」《文王世子》云:「至於寢門。」是內有寢門也。《明堂位》云:「天子皋門,天子應門。」《顧命》云:「二伯率諸侯入應門。」是天子亦有皋、應,故為天子之宮,加之以庫、雉也。《家語》云:「衛莊公易朝市。孔子曰:『繹之於庫門之內,失之矣。』」則衛有庫門。魯以周公立庫,而衛亦有庫門者,《家語》言多不經,未可據信。或以康叔賢,亦蒙褒賞故也。謂應門為朝門,內為寢門,一曰路門,以朝位在應門之內,路寢在路門之內,故系而名之。諸侯三朝皋門之內,雖有外朝,議大疑、詢眾庶乃往,不常在焉,故不得朝名。其君日出所視,與群臣決事之朝,在應門之內,故以應門為朝門也。○傳「塚大」至「大社」。○正義曰:「塚,大。戎,大。丑,眾」,皆《釋詁》文。《郊特牲》云:「社,所以神地之道也。」《禮運》云:「命降於社之謂殽地。」是社為土之神也。塚既為大,土為社主,故知「塚土,大社」也。「起大事,動大眾」至「謂之宜」,皆《釋天》文。《爾雅》先引此詩二句,然後為此辭以釋之,故傳依用焉。孫炎曰:「大事,兵也。有事,祭也。宜求見,使祐也。」此文本解「戎丑攸行」之意,言國家起發軍旅之大事,以興動其大眾,必先有祭事於此社,而後出行。其祭之名謂之為宜,以行必須宜,祭以告社,故言「戎丑攸行」也。成十三年,《左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兵為大事也。《春秋》昭十五年「有事於武宮」,《雜記》云「有事於上帝」,皆是祭事,故謂祭為有事。以兵凶戰危,慮有負敗,祭之以求其福宜,故謂之宜。《王制》云「天子將出,宜乎社」,是也。傳以大社者,天子社名。大王時,實諸侯,而云「乃立塚土」,以天子之名言之者,美此大王之社,而遂為大社。言大王立此社,文王后取其制,以為天子之社,故以「塚土」言之。毛所以為此說者,蓋以《祭法》云:「王為群姓立社曰大社。」《郊特牲》云:「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風雨之氣也。」以為大社之名,唯施於天子。其諸侯不得名大社故也。○箋「大社」至「之肉」。○正義曰:鄭以塚土者訓為大社之義,未即名為大社。諸侯雖不可名大社,可以言塚土矣。以為「乃立塚土」,正是諸侯之法。大社者,出大眾,將所告而行,以出大眾而告之,故謂之大社。所告而後行,故言攸行也。《春秋傳》曰:「蜃,宜社之肉。」言此者,證宜為祭社之名,三傳皆無此文,而言「傳曰」,衍字也。閔二年《左傳》曰:「帥師者,受命於廟,受蜃於社。」成十三年《左傳》曰:「成子受蜃於社,不敬。」案《地官·掌蜃》「祭祀共蜃器之蜃」。注云:「蜃,大蛤也。飾祭器之屬。」鄭司農云:「蜃可以白器,令色白。」然則器以蜃飾之,故謂之蜃。言受蜃於社,非受空器而已,明器內有肉。是以祭社之肉,盛之蜃器而賜之,故說者皆以蜃為宜祭於社之肉。箋但取其意,言《左傳》所云「蜃者,是宜社之肉」,無曰字也。   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兌矣。肆、故,今也。慍,恚。隕,墜也。兌,成蹊也。箋云:小聘曰問。柞,櫟也。棫,白桵也。文王見太王立塚土,有用大眾之義,故不絕去其恚惡惡人之心,亦不廢其聘問鄰國之禮。今以柞棫生柯葉之時,使大夫將師旅出聘問,其行道士眾兌然,不有征伐之意。○殄,田典反。慍,紆問反。隕,韻謹反。柞,子洛反。後同。棫音域。後同。《三蒼》云:「棫即柞也。」《字林》於目反。拔,莆貝反,又蒲蓋反。下同。兌,吐外反,又徒外反。恚,一遂反。隊,直類反。蹊音兮。櫟音歷。桵,如誰反。後同。去,羌呂反。惡惡,上烏路反,下如字。脫,通外反,本亦作「兌」。   混夷駾矣,維其喙矣。駾,突。喙,困也。箋云:混夷,夷狄國也。見文王之使者,將士眾過己國,則惶怖驚走,奔突入此柞棫之中而逃,甚困劇也。是之謂一年伐混夷,太王辟狄;文王伐混夷,成道興國,其志一也。○混音昆。駾,徒對反。喙,許穢反,徐又音尺銳反。使,所吏反。惶怖,上音皇,下普故反。   [疏]「肆不」至「喙矣」。○正義曰:以大王立社,有用眾之義,故今文王不絕其怨恚惡人之心,欲征伐無道也。亦不墜其聘問之禮,欲親人善鄰也。言其威德兼行,不忝前業,不廢其聘問之使。於柞棫之木拔然生柯葉矣,以此之時,將其師旅,行於道路然矣。言無征伐之心也。但所聘之國,路近混夷,混夷謂將伐己,乃驚走而奔突矣。混夷逃怖,如是維其困劇矣。大王則遷居避狄,文王則威懼混夷,其跡雖殊,而興國則一,故連而美之也。○傳「肆故」至「成蹊」。○正義曰:「肆、故,今。隕,墜」,皆《釋詁》文。《說文》云:「慍,怨也。恚,怒也。」有怨者必怒之,故以慍為恚。《說文》云:「蹊,逕也。」宣十一年《左傳》曰:「牽牛以蹊人之田。」則蹊者,先無行道,初為徑路之名。兌是成蹊之貌。然文王大夫將師旅而出,師行當依大道,且其眾既多,非徒成蹊而已。傳言成蹊者,以混夷之地,野曠人稀,雖有舊道,當有荒穢,故因士眾之過,得成蹊徑。以無征伐之事,故行得相隨成徑。與鄭同也。《帝王世紀》云:文王受命四年,周正丙子,混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文王閉門脩德而不與戰。王肅同其說,以申毛義,以為柞棫生柯葉拔然時,混夷伐周。然則周之正月,柞棫未生,以為毛說,恐非其旨。驗毛傳上下,與鄭不殊。○箋「小聘」至「之意」。○正義曰:「小聘曰問」,《聘禮》文也。《王制》注云:「小聘使大夫,大聘使卿。」彼對文耳。散則聘問通。此說文王之美,其聘將師而行,明據大聘言之,當是卿,非大夫也。《釋木》云:「櫟,其實梂。」不言櫟是柞。陸機《疏》云:「周秦人謂柞為櫟。」蓋據時人所名而言之。「棫,白桵」,《釋木》文。郭璞曰:「桵,小木也,叢生有刺,實如耳璫,紫赤,可食。」陸機《疏》云:「《三蒼》說棫即柞也。其材理全白,無赤心者為白桵。直理易破,可為櫝車輻,又可為矛戟矜。今人謂之白梂,或曰白柘。此二說不同,未知孰是。」《釋詁》云:「肆、故,今也。」故者,因上之辭,是以知接上塚土為義。大王立塚土,有用眾之義。用眾欲以伐人,故文王不絕去恚惡惡人之心,言將伐之也。既有所惡,當有所好,故亦不廢聘問之禮。是言叛者伐之,服者柔之。定四年《左傳》云:「嘉好之事,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則臣之出聘,止應將旅而已,而雲師者,以其下說混夷畏之,則非徒一旅之眾。混夷是周之敵讎,文王使臣過其傍而聘問遠國,明其不敢輕行,故師旅並言之。○傳「駾,突。喙,困」。○正義曰:《說文》云:「駾,馬疾行貌。」引《詩》云:「混夷駾矣。」然則馬之疾行,即有奔突之義,故雲突也。喙之為困,則未詳。○箋「混夷」至「志一」。○正義曰:《采薇》云「西有混夷之患」,故知「混夷,夷狄之國」。上文「行道兌矣」,是聘者士眾行於道。今言混夷奔突,故知見文王之使者將士眾過己國,則惶怖驚走而奔突也。奔突,有所歸入之辭,上言柞棫拔,明人作棫之中而逃亡,國甚困劇也。文王之聘,當與鄰國往來,而得使混夷怖懼者,殷之末世,戎狄內侵,所聘之道,近於混夷。夷狄部落散居,素不屯集,忽見兵眾,謂其伐己,故奔入柞棫以逃避之。士眾主為聘行,實無征伐之意,但大眾聚行,亦有武備,故曰「烈烈征師,召伯成之」,明行有威武,故混夷見之而驚也。是之謂一年伐混夷者,謂《書傳》之文。《書傳》之注亦引此云「混夷駾矣」。交相引證,明其同也。《書傳》云「四年伐大夷」,此云「一年」者,《書傳》說文王受命七年之內,其一年伐犬夷,非謂受命元年也。案《采薇》、《出車》說文王之伐西戎,出則命將遣役,歸則執訊獲丑,非為一聘問之,使懼之而已。而得以此為伐混夷者,混夷與周相近,數來犯周,文王不絕恚惡惡人之心,有征伐之志。混夷見聘而怖,終不臣伏,故至受命四年而伐之。此因混夷之驚,遂言其伐之事,不謂此即伐也。此文在虞、芮質成之上,或在受命之前,非彼四年之事。此詩二章說太王避狄難,此章言文王伐混夷,故箋申其意云:「成道興國,其志一也。」大王以國小狄強,戰則民死,為害其民,寧棄其地,故遷而避之。文王所服已廣,民眾兵強,足得平彼混夷,遏其寇亂,故伐而定之。皆量時制宜,其跡雖異,至成周道,興邦定國,是其志一也,故作者伐、避俱美。此章言混夷畏文王而已,未是伐事,而言文王伐者,以因此而在後伐之,故言伐耳。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質,成也。成,平也。蹶,動也。虞、芮之君,相與爭田,久而不平,乃相謂曰:「西伯,仁人也,盍往質焉?」乃相與朝周。入其竟,則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入其邑,男女異路,班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二國之君,感而相謂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庭。」乃相讓,以其所爭田為間田而退。天下聞之,而歸者四十餘國。箋云:虞、芮之質平,而文王動其綿綿民初生之道,謂廣其德而王業大。○芮,如銳反。蹶,俱衛反。盍,胡臘反。竟音景。挈,苦結反。間音閒。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率下親上曰疏附。相道前後曰先後。喻德宣譽曰奔奏。武臣折衝曰禦侮。箋云:予,我也,詩人自我也。文王之德所以至然者,我念之曰:此亦由有疏附、先後、奏奔、禦侮之臣力也。疏附,使疏者親也。奔奏,使人歸趨之。○先,蘇薦反。注同。後,胡豆反。注「先後」同。本音奔,本亦作「奔」。注同。奏如字,本亦作「走」,音同。注同。御,魚呂反,本又作「御」,音同。侮,亡甫反。相,息亮反。道音導,本亦作「導」。折,之設反。沖,昌容反。   [疏]「虞芮」至「禦侮」。○正義曰:言文王遵太王之道,行善消惡之故,而虞、芮二國之君,有爭訟事來詣文王,而得成其和平也。虞、芮既平,歸周益眾。文王於是動其太王初生之道。言太王始生王業,文王增而長之,使王業益大也。又言文王之德所以至如此者,詩人云:我思念之曰,亦由有疏附之臣。我念之曰,亦由有先後之臣。我念之曰,亦由有奔走之臣。我念之曰,亦由有禦侮之臣也。言上承大王之基,下得賢臣之助,故能克成王業,卒有天下。○傳「質成」至「餘國」。○正義曰:《釋詁》云:「質、平,成也。」則三字義同,故以質為成,以成為平。言由詣文王而得成其和平也。「蹶,動」,《釋詁》文。自虞、芮之君以下,當有成文,不知出何書也。「蓋往質焉」,《家語》作「盍」。「盍」訓「何不」也。此相勸之辭,宜為盍也。入其邑,謂入城中也。男女異路,謂如《王制》云:「道路,男子由右,婦人由左。」注云:「以為地道尊右故也。」班白,謂年老,其發白黑雜也。以其年老不自提舉,其挈有少者代之也。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為選大夫為卿,則各以尊爵相讓也。《家語》、《書傳》並有其事,與毛傳小異大同,由異人別說故也。○箋「虞芮」至「業大」。○正義曰:此文王本太王之詩,故首尾相屬。首章言太王於綿綿之後始得人心,而初生王業。今言文王動其生,故知動彼初生之道,令之使大,故雲廣其德而王業日益大,謂大於大王之時也。此直增動大王民之初生耳,而連言綿綿者,明大王於綿綿之中而初生王業,今文王又動之,見文王所動,大於綿綿後之初生,故連言之。○傳「率下」至「禦侮」。○正義曰:此以臣有四行,故解其名之義。疏附者,此能率其臣下,先與君疏者,令之親於君上,能使親附,故曰疏附也。先後者,此臣能相導禮儀,使依典法,在君前後,故曰先後也。奔走者,此臣能曉喻天下之人,以王德宣揚王之聲譽使人知,令天下皆奔走而歸趨之,故曰奔走也。禦侮者,有武力之臣,能折止敵人之衝突者,是能扞御侵侮,故曰禦侮也。以此四行遍該群臣,雖有賢聖,不過此矣。直總言臣有四行而已,不指其臣雲某為疏附,某為禦侮。故《君奭》云:「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注云:「《詩傳》說有疏附、奔走、先後、禦侮之人,而曰文王有四臣以受命,此之謂。」引此四行,以證五臣,明非一臣有一行也。彼注云:「不及呂望太師也,教文王以大德,謙不以自比焉。」周公謙不自比,詩人不當代謙,明周、召之輩亦在其中。所言四行,無定人矣。《書傳》說宜生、南宮括、閎夭三子學頌於太公,遂與三子見文王於羑里,獻寶以免文王,乃云:「孔子曰:『文王得四臣,吾亦得四友。自吾得回也,門人加親,是非疏附與?自吾得賜也,遠方之士至,是非奔走與?自吾得師也,前有輝,後有光,是非先後與?自吾得由也,惡言不至於門,是非禦侮與?文王有四臣以免虎口,丘亦有四友以禦侮。』」如此言,則四人人有一行,與前說乖者,《書傳》因有四人為之說耳,孔子以己弟子四人,擬彼四行。其於文王之臣,亦不言人為一行。縱彼四人各為一行,此詩所言,不獨指彼四人也。○箋「予我」至「趨之」。○正義曰:「予,我」,《釋詁》文。箋於此獨言詩人自我者,此美文王之德,而云「我所」,我之事不明,故辯之言「文王之德所以至然者」,是也。所以得使虞、芮感化至於是者,我念之由有此四臣之力故也。疏附、奔走,傳意未明,故特申說之。   《綿》九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六 十六之三  卷十六 十六之三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棫,雨逼反。樸音卜,沈又符卜反。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興也。芃芃,木盛貌。棫,白桵也。樸,枹木也。槱,積也。山木茂盛,萬民得而薪之。賢人眾多,國家得用蕃興。箋云:白桵相樸屬而生者,枝條芃芃然,豫斫以為薪。至祭皇天上帝及三辰,則聚積以燎之。○芃,薄紅反。槱音酉,字亦作「槱」,弋九反,云:「積木燒也。」枹,必茅反。蕃音煩。屬,之欲反。斬,一本作「斫」。燎,力召反。   濟濟辟王,左右趣之。趣,趨也。箋云:辟,君也。君王,謂文王也。文王臨祭祀,其容濟濟然敬。左右之諸臣,皆促疾於事,謂相助積薪。○辟音壁。注及下同。趣,七喻反。   [疏]「芃芃」至「趣之」。○毛以為,芃芃然枝葉茂盛者,是彼棫木之樸屬而叢生也。我農人得析而薪之,又載而積之於家,使農人得以濟用。興德行俊秀者,乃彼賢人之叢集而眾多也。我國家得徵而取之,又引而置之於朝,使國得以蕃興。既得賢人,置之於位,故濟濟然多容儀之君王,其舉行政,此賢臣皆左右輔助而疾趨之。言賢人在官,各司其職,是其能官人也。○鄭以為,芃芃然枝葉茂盛之棫,相樸屬而叢生也,故使人豫斫而薪之。及祭皇天上帝,則又聚積而燎之。濟濟然其臨祭祀容貌肅敬之君王,薪燎以祭之時,左右諸臣趍疾而助之。言皆助王積薪,以供事上帝,是其能官人也。○傳「芃芃」至「蕃興」。○正義曰:芃芃是棫樸之狀,故為盛貌。《釋木》云:「樸,枹者。」孫炎曰:「樸屬叢生謂之枹。」以此故云「樸,枹木也」。伐木析之謂之薪。既以為薪,則當積聚。「槱」在「薪」下,故知槱為積也。此詩美其能官人,則以木茂喻賢人德盛,樸屬喻賢人多。薪之似聘取賢人,積之似聚置於朝,故雲山木茂盛,萬人得而薪之;賢人眾多,國家得用蕃興。然蕃是在朝之士,當以薪濟家用為喻,而文不類,是互相足也。蕃興者,謂蕃殖興盛,言國家昌大之意也。○箋「白桵」至「燎之」。○正義曰:言樸屬而生者,《冬官·考工記》云:「凡察車之道,欲其樸屬而微至。」注云:「樸屬猶附著,堅固貌也。」此言樸者,亦謂根枝迫迮相附著之貌,故以樸屬言之。欲取為薪,故言其枝葉茂盛芃芃然。薪必乾乃用之,故云「豫斫」。《月令》季冬,「乃命收秩薪柴,以供郊廟及百祀之薪燎」。則一歲所須槱燎炊爨之薪,皆於季冬收之,以擬明年之用,是豫斫也。至祭皇天上帝及三辰,則聚積燎之,解槱之意也。知此為祭天者,以下云「奉璋峨峨」,是祭時之事,則此亦祭事。「槱之」與《大宗伯》「槱燎」文同,故知為祭天也。《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風師、雨師。彼槱燎之文,唯施用於司中、司命。此祭皇天上帝,亦言槱之者,彼雲禋祀、實柴、槱燎三者,皆祭天神之禮,俱是燎柴升煙,但神有尊卑,異其文耳,故注云:「禋之言煙,周人尚臭,煙氣之臭聞者也。」三祀皆積柴,實牲體焉。或有玉帛,燔燎而升煙,所以報陽也。是其禮皆同,故得為槱之也。「皇天上帝」,《月令》文。彼注以皇天為北辰耀魄寶,上帝為五帝,則此亦宜然。《宗伯》註:「昊天上帝,冬至於圓丘所祀天皇大帝也。」昊天上帝,猶皇天上帝,《周禮》以為一,而《月令》分之者,以《周禮》文自相顧。《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別言五帝,則昊天上帝之中無五帝矣,故以為一。《月令》文無所對,宜廣及天帝,故分之為二。此亦廣文,當同之也。《春官·神仕》之職,桓二年《左傳》,皆有三辰之文,即《宗伯》所云「日、月、星辰」,是也。此章言祭天之事,祭天則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可兼及日、月,而總言三辰。以為兼及星辰者,以其俱在天神,皆用柴祭,槱文可以兼之,故通舉焉。此及《宗伯》,月在柴燎之限,則月為天神,當以煙祭。《覲禮》云:「祭天燔柴,祭地瘞。」注云:「燔柴祭天,謂祭日也。則祭地瘞者,謂祭月也。日月而雲天地,靈之也。」又以月為地神,而從瘞埋之祭者,彼注又云:「月者,大陰之精,上為天使。」然以天使從天,以陰精又從地,故以祭月有二禮。月之從埋,唯此會同告神一事而已,其餘皆從實柴,故《宗伯》定之以為天神也。文王受命稱王,必當祭天,其祭天之事,唯肇禋與是類見於《詩》。其外又《中候·合符後》云:「文立稷配。」注云:「文王受命祭天,立稷以配之。」諸儒皆以為郊與圓丘異名而實同,鄭以圓丘與郊別。文王未定天下,不宜已祭圓丘,所以言稷配,蓋郊也。何則?周公祭禮,始褅嚳而郊稷,祖文而宗武。若文王已具其禮,當使誰配之?以此知文王之時,未具祭天之禮。而分皇天上帝為二者,亦以槱文可盡兼天神,廣言之耳,未必文王已祭天皇大帝也。此箋異於傳。孫毓云:「此篇美文王之能官人,非稱周地之多賢才也。國事莫大於祀,神莫大於天,必擇俊士與共其禮,故舉祭天之事,以明官人之義。又『薪之槱之』,是燎祭積薪之名,非謂萬民皆當槱燎。箋義為長。」○傳「趣,趨」。○正義曰:此趣向之趣,義無所取,故轉為疾趨。○箋「辟君」至「積薪」。○正義曰:「辟,君」,《釋詁》文。以時紂存嫌不祭天,故辨之云「君王謂文王也」。文承上槱之之下,故知相助積薪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半圭曰璋。箋云:璋,璋瓚也。祭祀之禮,王祼以圭瓚,諸臣助之,亞祼以璋瓚。○璋音章。瓚,在但反,字或作「贊」。祼,古亂反。   奉璋峨峨,髦士攸宜。峨峨,盛壯也。髦,俊也。箋云:士,卿士也。奉璋之儀峨峨然,故今俊士之所宜。○峨,本又作「俄」,五歌反。髦音毛。   [疏]「濟濟」至「攸宜」。○毛以為,文王能任賢為官,助之行禮。濟濟然多容儀之君王,其行禮之事,則左右之臣,奉璋而助行之。此臣奉璋之時,其容儀峨峨然甚盛壯矣,乃是俊士所宜。為臣奉璋,是其能官人也。○鄭以此章說宗廟之祭,賢臣取之。言濟濟然其臨祭祀敬美之君王,其祭之時,親執圭瓚以祼。其左右之臣,奉璋瓚助之而亞祼。奉璋亞祼之時,容儀峨峨然甚得其禮。此奉璋之事,俊士之所宜行也。宜以助祭,是官得其人也。○傳「半圭曰璋」。○正義曰:傳唯解璋,而不言瓚,則不以此為祭矣。《斯干》傳曰:「璋,臣之職。」則謂臣之行禮當執璋也。王肅云:「群臣從王行禮之所奉。《顧命》曰:『太保秉璋以酢。』」肅以臣之執璋於禮無文,故引《顧命》為證。○箋「璋璋」至「璋瓚」。○正義曰:鄭以臣行禮亦執圭璧,無專以璋者。禮,圭以進君,璋以進夫人,則圭當統名,不得言璋。《論語》說孔子執圭,是其事也。《冬官·玉人》云「大璋、中璋、邊璋」,皆是璋瓚也。以璋言之,故知璋是璋瓚。王肅云:「囗本有圭瓚者,以圭為柄,謂之圭瓚。未有名璋瓚為璋者。」王基駁云:「《郊特牲》曰『灌以圭璋』,與此云『奉璋峨峨』,皆有明文,故知璋為璋瓚矣。」祭之用瓚,唯祼為然,故雲祭祀之禮,王祼以圭瓚,諸臣助之,亞祼以璋瓚。即《祭統》云「君執圭瓚祼屍,大宗伯執璋瓚亞祼」,是也。《天官·內宰職》云:「大祭祀,後裸獻則贊。」然則亞裸者,當是後夫人矣。此及《祭統》言大宗伯者,彼注云:「容夫人有故攝焉。攝代王,後一人而已。言諸臣者,舉一人之事,以見諸臣之美耳。」又《天官·小宰》云:「凡祭祀,贊、祼將之事。」注云:「又從太宰助王。」然則大宰助王裸,小宰又助之,是助行祼事,非獨一人,故言諸臣。《小宰》注云:「唯人道宗廟有裸。天地大神至尊不裸,莫稱焉。」則此言裸事,祭宗廟也。箋直言祭祀之禮,不言廟。以言祼,則廟可知。《祭義》說宗廟之祭云:「孝子愨而趨,賓客則濟濟。」此言濟濟辟王者,以孝子當祭,志心念親,不事儀飾,故言愨而趨,見其儀少耳。其實祭是大事,非無儀也。《清廟》箋云:「周公之祭清廟,其禮儀敬且和。」是有儀矣。○傳「峨峨」至「髦俊」。○正義曰:以峨峨是容儀之貌,故言盛壯。《釋訓》云:「峨峨,祭也。」舍人曰:「峨峨,奉璋之祭。」鄭以此璋為祭,合於《爾雅》。毛不為祭,蓋以行禮貌同於祭。「髦,俊」,《釋言》文。○箋「士,卿士」。○正義曰:士者,男子之大號。以奉璋亞祼,是宗伯之卿,故言卿士也。   淠彼涇舟,烝徒楫之。淠,舟行貌。楫,棹也。箋云:烝,眾也。淠淠然涇水中之舟,順流而行者,乃眾徒船人以楫棹之故也。興眾臣之賢者,行君政令。○淠,匹世反,沈孚計反。涇音經。烝,之承反。楫音接,徐音集,《方言》云:「楫謂之橈,或謂之櫂。」郭注云:「楫,橈頭索也,所以縣櫂,謂之楫。」《說文》云:「楫,舟棹也。」《釋名》云:「在傍撥水曰櫂。又謂之楫。」櫂,直教反。   周王於邁,六師及之。天子六軍。箋云:於,往。邁,行。及,與也。周王往行,謂出兵征伐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今王興師行者,殷末之制,未有《周禮》。《周禮》「五師為軍,軍萬二千五百人」。   [疏]「淠彼」至「及之」。○正義曰:文王既能官人,行其政令。言淠淠然順流而行者,是涇水之舟船。此舟船所以得順流而行者,乃由眾徒船人以楫櫂之故也。以興隨民而化者,是文王之政令也。此政令所以得隨民而化者,乃由諸臣賢者以力行之故也。既有賢臣為王布政,故可以征討有罪。周王往行征伐,則六師與之而俱進也。○傳「淠,舟行貌。楫,<木翟>」。○正義曰:定本及《集注》皆云「舟行」,則與鄭不異。或云「舟止」者,誤也。《方言》「楫或謂之櫂」,則毛以時事名之。○箋「烝眾」至「政令」。○正義曰:「烝,眾」,《釋詁》文。淠淠為動之貌,故雲順流而行,以承上章說賢臣之事,故為眾臣之賢者行君政令。○傳「天子六軍」。○正義曰:《瞻彼洛矣》云:「以作六師。」《常武》云:「整我六師。」皆謂六軍為六師,明此六師亦六軍也。○箋「周王」至「百人」。○正義曰:師之所行,必是征伐,故知周王往行,謂出兵征伐也。「二千五百人為師」,《夏官序》文。禮,天子六軍,諸侯大國三軍。今周王不以軍,而興師行者,殷末之制,未有《周禮》故也。若如《周禮·夏官序》云「五師為軍,軍萬二千五百人也」,詩為《大雅》,莫非王法,造舟為梁,祼將於京,皆是天子之禮。而此必為殷末之制者,以詩人之作,或以後事言之,或論當時之實。若是當時實事,文王未必已備六軍。因言師不言軍,故為此解耳。鄭之此言,未是定說。《鄭志》趙商問:「此箋引《常武》『整我六師』,宣王之時。又出征伐之事,不稱六軍,而稱六師。不達其意。」答曰:「師者,眾之通名,故人多雲焉。欲著其大數,則乃言軍耳。」此正答《常武》六師,而不申此箋之意,是其自持疑也。又臨碩並引《詩》三處六師之文,以難《周禮》。鄭釋之云:「《春秋》之兵,雖累萬之眾,皆稱師。《詩》之六師,謂六軍之師。」總言三文,六師皆雲六軍,是亦以此為六軍之意也。又《易·師卦》注云:「多以軍為名,次以師為名,少以旅為名。師者,舉中之言。」然則軍之言師,乃是常稱,不當於此獨設異端。又《甘誓》云:「乃召六卿。」注云:「六卿者,六軍之將。」《公劉》箋云:「邰,後稷上公之封,大國三軍。」《大誓》注云:「六軍之兵東行,皆在《周禮》之前。」鄭自言有六軍、三軍之法,何故於此獨言殷末?當是所注者廣,未及改之耳。   倬彼雲漢,為章於天。倬,大也。雲漢,天河也。箋云:雲漢之在天,其為文章,譬猶天子為法度於天下。○倬,陟角反。   周王壽考,遐不作人。遐,遠也,遠不作人也。箋云:周王,文王也。文王是時九十餘矣,故云「壽考」。「遠不作人」者,其政變化紂之惡俗,近如新作人也。   [疏]箋「周王」至「作人」。○正義曰:上已有周王,何嫌非文王?而於此言謂文王者,欲因取文王之名,以解壽考,故於此言之也。受命之時,已九十矣。六年乃稱王。此雖稱王后言,不妨述受命時事,故雲九十餘矣。作人者,變舊造新之辭,故雲變化紂之惡俗,近如新作人也。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追,彫也。金曰彫,玉曰琢。相,質也。箋云:《周禮·追師》「掌追衡笄」,則追亦治玉也。相,視也,猶觀視也。追琢玉使成文章,喻文王為政,先以心研精,合於禮義,然後施之。萬民視而觀之,其好而樂之,如睹金玉然。言其政可樂也。○追,對回反。注同。琢,陟角反。注同。彫,都挑反。相如字。一云:「鄭息亮反。」研,倪延反。好,呼報反。樂音洛。下同。   勉勉我王,綱紀四方。箋云:我王,謂文王也。以罔罟喻為政,張之為綱,理之為紀。○罟音古。   [疏]「追琢」至「四方」。○毛以為,上言文王之表章,此又說其有文章之事。言治寶物為器,所以可彫琢其體以為文章者,以金玉本有其質性故也。以喻文王所以可修飾其道以為聖教者,由本心性有睿聖故也。心性有睿聖,故修飾以成美。言文王之有聖德,其文如彫琢,其質如金玉,以此文章教化天下,故歎美之。言勉勉然勤行善道不倦之我王,以此聖德,綱紀我四方之民,善其能在民上治理天下。鄭以為,申上政教可美之意。言工人追琢此玉,使其成文章而後用之。以興文王研精此政教,合於禮義,其出,民皆貴而愛之,好而樂之,如金玉之寶,其皆視而觀之。言其政得其宜,民愛之甚。餘同。○傳「追彫」至「相質」。○正義曰:毛以此經上下相成,所追琢者即此金玉,故以追為彫。《釋器》說治器之名云:「玉謂之琢。」是玉曰琢也。《釋器》上文云:「玉謂之彫,金謂之鏤。」刻金不為彫,言金曰彫者,以彼對文為別,散可以相通。《論語》曰:「朽木不可彫。」木尚稱彫,明金亦可為彫也。以此二句相對,章是成文,則相是本質,故相為質也。王肅云:「以興文王聖德,其文如彫琢矣,其質如金玉矣。」○箋「周禮」至「可樂」。○正義曰:《周禮》「追師掌追衡笄」,《天官·追師職》文。彼注「追,猶治也。王后之衡笄,皆以玉為之。唯祭服有衡,垂於副之兩傍當耳」。是衡笄俱首服也。以玉為之,而職曰追師,故知追為治玉之名。彼注亦引此詩,交相為證也。「相,視」,《釋詁》文。視者,以目睹物,從目生名。觀者,見物看之,據彼生稱。今言萬民之看王政教,故又轉為觀也。上言政教之美,能變化惡俗,故知此述政教可美之事。金玉,物之貴者,故雲其好樂之如睹金玉然。言政之甚可樂也。易傳者,以上言「作人」,下言「綱紀」,皆是政教之事,則此亦述政教矣。聖人體自生知,性與道合,不當於此輒譽文王美質,故易之。○箋「我王」至「為紀」。○正義曰:以「我王」之文異於上「辟王」、「周王」,故詳之,言「謂文王也」。《說文》云:「綱,綱紘也。」「紀,別絲也。」然則綱者,網之大繩,故《盤庚》云:「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是其事也。以舉綱能張網之目,故「張之為綱」也。紀者,別理絲縷,故「理之為紀」。以喻為政有舉大綱,赦小過者;有理微細,窮根源者。   《棫樸》五章,章四句。   《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後稷、公劉之業。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祿焉。旱,戶但反。麓音鹿,本亦作「鹿」。   [疏]「《旱麓》六章,章四句」至「干祿焉」。○正義曰:作《旱麓》詩者,言文王受其祖之功業也。又言其祖功業所以有可受者,以此周之先祖,能世修後稷、公劉之功業,謂大王以前,先公皆修此二君之業,以至於大王、王季,重以得天之百福、所求之祿焉。文王得受其基業,增而廣之,以王有天下,故作此詩,歌大王、王季得祿之事也。受祖者,謂受大王、王季已前也。王季者,文王之父。而並言祖者,以卑統於尊,故系之大王也。不言文王受祖者,此祖功業,後世亦蒙之,不言文王,見其流及後世。周之先祖,總謂文王以前,世修後稷、公劉之業者,後稷,上世賢君,功業佈於天下,公劉能脩後稷之業,又是先公之中賢俊者,故特顯其名。公劉之前先公脩後稷之業;公劉以後之君,並修公劉之業,故連言之。言周之先祖,則大王、王季在其中矣。而別言大王、王季,以大王、王季道德高於先君,獲福多於前世,故別起其文,見其盛於往前,且以結「受祖」之文,明「受祖」者,受大王、王季也。申者,重也。今大王福祿益多,故言重也。以大王言重,明周前已得祿,是敘者要約之旨也。福、祿一也,而言「百福干祿焉」,福言百,明祿亦其數多也。祿言干,明福亦求得之。以經有干祿,故因取而互之。經六章皆言大王、王季修行善道,以求神祐,是「申以百福干祿之事」也。《綿》言文王之興,本由大王,而經有文王之事;此言「受祖」,而經皆說祖之得福,其言不及文王者,詩者,志也,各言其志,故辭不可同。《生民》,周公、成王之雅也,《維清》、《執競》、《時邁》、《思文》,周公、成王之頌也,其文皆無周公、成王之事,以其光揚祖業,足為子孫之美,故其辭不復及焉。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旱,山名也。麓,山足也。濟濟,眾多也。箋云:旱山之足,林木茂盛者,得山雲雨之潤澤也。喻周邦之民獨豐樂者,被其君德教。○榛,側巾反,《字林》云:「木叢。」又仕人反。楛音戶,《草木疏》云:「楛,木莖似荊而赤,其葉如蓍,上黨人篾以為筥箱,又屈以為釵也。」樂音洛。下同。被,皮偽反。   豈弟君子,干祿豈弟。干,求也。言陰陽和,山藪殖,故君子得以干祿樂易。箋云:君子,謂大王、王季。以有樂易之德施於民,故其求祿亦得樂易。○豈弟,本亦作「愷」,又作「凱」,苦亥反;弟亦作「悌」,徒禮反,一音待。豈,樂也。弟,易也。後「豈弟」皆同。易,以豉反。下同。   [疏]「瞻彼」至「豈弟」。○毛以為,視彼周國旱山之麓,其上則有榛楛之木濟濟然茂盛而眾多,是由陰陽和,以致山藪殖也。陰陽調和,是君之所感。木猶尚然,明民亦得其性,故樂易然之君子,謂大王、王季。以此人物得所而求福祿,其心樂易然,喜民之得所也。○鄭說在箋。○傳「旱山」至「眾多」。○正義曰:以旱文連麓,麓為山足,故知旱為山名。知麓是山足者,以《周禮·地官》有大林麓、中林麓、小林麓,立林衡之官以掌之,與山虞連職,若斬木林,則受法於山虞。長木之處在山,知為山足也。濟濟文連榛楛,為木之貌,故為眾多。《周語》韋昭注云:「榛以栗而小。楛,木名。」陸機云:「楛,其形似荊而赤,莖似蓍。上黨人織以為斗筥箱器,又屈以為釵。故上黨人調曰:問婦人欲買赭不?謂灶下自有黃土。問買釵不?謂山中自有楛。」○箋「旱山之」至「被其君德教」。○正義曰:以下云「豈弟君子」,明是德能養民,故為樂易,故以此為喻民得豐樂,被君子德教也。○傳「干求」至「樂易」。○正義曰:「干,求」,《釋言》文。《周語》引此一章,下乃云:「夫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樂易干祿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麓散亡,藪澤肆既,民力彫盡,田疇荒蕪,資用乏匱,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樂易之有焉?」毛依此文以為義。彼韋昭注云:「王者之德,被及榛楛,陰陽調,草木盛,故君子以求祿,其心樂易矣。」用此傳為說。然則此《外傳》正文,而箋易之者,以陰陽和,山藪殖,自然民豐樂矣。立君所以牧民,美人君之德,當以養民為主,不應捨民弗言,而唯論草木,是必以木既茂盛,民亦豐樂。《外傳》引其本經,遺其興意。毛傳理雖不謬,於作意未盡,故箋申而備之。○箋「君子」至「樂易」。○正義曰:以序言「受祖」,祖文未見,故辯之云:君子謂大王、王季也。上言民被其德教,是有樂易之德施於民也。君子行善,善亦應之,既施樂易於民,故求福亦得樂易。樂易謂求則得之,其心喜樂簡易也。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玉瓚,圭瓚也。黃金所以飾流鬯也。九命然後錫以秬鬯、圭瓚。箋云:瑟,潔鮮貌。黃流,秬鬯也。圭瓚之狀,以圭為柄,黃金為勺,青金為外,朱中央矣。殷玉帝乙之時,王季為西伯,以功德受此賜。○瑟,所乙反,又作「璱」。「黃金所以流鬯」也。一本作「黃金所以為飾流鬯也」,是後人所加。秬音巨,黑黍也。鬯,敕亮反。以黑黍米搗郁金草,取汁而煮之,和釀其酒,其氣芬香調暢,故謂之秬鬯。勺,上灼反,字或作「杓」。   豈弟君子,福祿攸降。箋云:攸,所。降,下也。○降如字,又戶江反。注同。   [疏]「瑟彼」至「攸降」。○毛以為,上言大王、王季有德於民,此又言有功受賜。言王季為西伯,以有功德之故,殷王帝乙賜之以瑟然而潔鮮者,乃彼圭玉之瓚,而以黃金為之勺,令得流而前注其秬鬯之酒,為金所照,又色黃而流在於其中也。此有樂易之德之君子,以有德之故,是福祿所以降下而與之。天子賜之圭瓚,即是福祿下也。○鄭以黃流謂鬯酒為異。餘同。○傳「玉瓚」至「圭瓚」。○正義曰:瓚者,器名,以圭為柄。圭以玉為之,指其體謂之玉瓚,據成器謂之圭瓚,故云「玉瓚,圭瓚也」。瓚者,盛鬯酒之器,以黃金為勺,而有鼻口,鬯酒從中流出,故雲黃金所以流鬯。以器是黃金,照酒亦黃,故謂之黃流也。定本及《集注》皆云「黃金所以飾流鬯也」,若有飾字,於義易曉,則俗本無「飾」字者,誤也。「九命然後賜以秬鬯、圭瓚」,其意以為,王季九命,受此賜也。《孔叢》羊容問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謂之二伯。周自後稷封為王者之後,至大王、王季、文王,此為諸侯矣,奚得為西伯乎?」子思曰:「吾聞諸子夏曰:『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受圭瓚、秬鬯之賜,故文王因之得專征伐。』此諸侯為伯,猶周、召分陝,亦以周、召之君為伯乎!」毛意當如《孔叢》之言,以王季為東西大伯,故以九命言之也。○箋「瑟潔」至「此賜」。○正義曰:以瑟為玉之狀,故雲潔鮮貌。《說文》云:「瑟者,玉英華相帶如瑟弦。」或當然。《江漢》曰:「釐爾圭瓚,秬鬯一卣。」是賜圭瓚必以秬鬯隨之,故知黃流即秬鬯也。傳以黃流為黃金流鬯。箋直以秬鬯為黃流者,秬,黑黍一秠二米者也。秬鬯者,釀秬為酒,以郁金之草和之,使之芬香條鬯,故謂之秬鬯。草名郁金,則黃如金色,酒在器流動,故謂之黃流。易傳者,以言黃流在中,當謂在瓚之中,不謂流出之時。而瓚中赤而不黃,故知非黃金也。以此故具言圭瓚之狀,以圭為柄,黃金為勺,青金為外,以朱為中央矣。明酒不得黃也。知瓚之形如此者,以《冬官·玉人》云:「大璋、中璋九寸,邊璋七寸,射四寸。黃金勺,青金外,朱中央,鼻寸,衡四寸。」注云:「射,琰出者也。鼻,勺流也。凡流皆為龍口也。衡,橫字,謂勺徑也。三璋之勺形如圭瓚。」故說瓚之狀,以璋狀言之。知三璋如玉瓚者,以彼上文云:「裸圭尺有二寸,有瓚,以祀宗廟。」更不說瓚形。明於三璋之制見之,故知同也。又《春官·典瑞》注引漢禮瓚槃大五升,口徑八寸,下有槃口徑一尺,則瓚如勺,為槃以承之也。天子之瓚,其柄之圭長尺有二寸,其賜諸侯蓋九寸以下。此述大王、王季之事,故云「殷王帝乙之時,王季為西伯,以功德受此賜」。鄭不見《孔叢》之書,其言帝乙之時,或當別有所據,故《譜》亦然。《尚書·西伯戡黎》注云:「文王為雍州之伯,在西,故謂之西伯」。則以文王為州牧,故《楚辭·天問》云:「伯昌號衰,秉鞭作牧。」王逸云:「文王為雍州牧。」此王季為西伯,亦當為雍州牧也。《大宗伯》云:「八命作牧。」則王季唯八命,不從毛為九命也。八命所以亦得圭瓚之賜者,《宗伯》注云:「侯、伯有功德,加命得專征伐於諸侯。」然則以專征當州之內,亦當賜之如上公,故王季為西伯得受圭瓚也。鄭《駁異義》引《王制》云:三公一命袞,若有功則加賜。袞,衣之謂與?一曰「衣服」,是也。鄭之意,以九命之外,別加九賜。案《禮緯·含文嘉》上列九賜之差,下云:「四方所瞻,侯、子所望。」宋均注云:「九賜者,乃四方所共見,公、侯、伯、子、男所希望。」由此言之,七命皆得賜,不在九命者。彼謂隨命得賜,與九命外頓加九賜。別九賜者,《含文嘉》云:「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則,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七曰斧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宋均注云:「進退有節,行步有度,賜之車馬,以代其步。言成文章,行成法則,賜以衣服,以表其德。動作有禮,賜之納陛,以安其體。長於教訓,內懷至仁,賜以樂則,以化其民。居處修理,房內不渫,賜以朱戶,以明其別。勇猛勁疾,執義堅強,賜以虎賁,以備非常。亢揚威武,志在宿衛,賜以斧鉞,使得專殺。內懷仁德,執義不傾,賜以弓矢,使得專征。孝慈父母,賜以秬鬯,以祀先祖。」是其九賜之事也。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上下察也。箋云:鳶,鴟之類,鳥之貪惡者也。飛而至天,喻惡人遠去,不為民害也。魚跳躍於淵中,喻民喜得所。○鳶,悅宣反。鴟,尺屍反。   豈弟君子,遐不作人。箋云:遐,遠也。言大王、王季之德近於變化,使如新作人。   [疏]「鳶飛」至「作人」。○毛以為,大王、王季德教明察,著於上下。其上則鳶鳥得飛至於天以游翔,其下則魚皆跳躍於淵中而喜樂。是道被飛潛,萬物得所,化之明察故也。能化及上下,故歎美之。言樂易之君子大王、王季,其變化惡俗,遠此不新作人,言其近新作人也。○鄭上二句別具箋。○傳「言上下察」。○正義曰:《中庸》引此二句,乃云「言上下察」,故傳依用之,言能化及飛潛,令上下得所,使之明察也。○箋「鳶鴟」至「得所」。○正義曰:《蒼頡解詁》以為,鳶即鴟也。名既不同,其當小別,故云「鴟之類」也。《說文》云:「鳶,鷙鳥。」擊小鳥,故為貪殘。以貪殘高飛,故以喻惡人遠去。淵者,魚之所處;跳躍,是得性之事,故以喻民喜樂得其所。易傳者,言鳥之得所,當如鴛鴦在梁,以不驚為義,不應以高飛為義。且下云「遐不作人」,是人變惡為善,於喻民為宜。《禮記》引《詩》斷章,不必如本,故易之。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言年豐畜碩也。箋云:既載,謂已在尊中也。祭祀之事,先為清酒,其次擇牲,故舉二者。○騂,息營反,《字林》火營反。畜,香又反。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言祀所以得福也。箋云:介,助。景,大也。○享,許丈反,徐許亮反。介音界。後同。   [疏]「清酒」至「景福」。○毛以為,大王、王季既成民事,乃以神事。有清潔之酒,既載而置之於尊中;其赤牡之牲,既擇而養之以充備。有此牲、酒以獻之於宗廟,以祭祀其先祖,以得大大之福祿。○鄭以介為助為異。餘同。○傳「言年豐畜碩」。○正義曰:言酒見其年豐,言牲見其畜碩。桓六年《左傳》曰:「聖王先成於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此傳取彼意也。○箋「既載」至「二者」。○正義曰:既載,載之於器,故知已在尊中也。此既載、既備,謂將用之時,故即云「以享以祀」也。又解祭祀之用羞物多矣,獨舉酒、牲者,祭祀之事,先為清酒,其次擇牲,故舉是二者也。《信南山》箋解清酒總諸郁鬯、玄酒與五齊三酒,此清酒與彼不同者,觀經立義,所以各別。前已具解清酒者,冬釀接夏而成,其餘不盡然。要清酒皆豫作,有在三月前者,故雲先為清酒也。《地官·充人》云:「掌系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則繫於牢,芻之三月。享先王亦如之。」又《祭義》云:「君召牛,納而視之,擇其毛而卜之,吉,而後養之。」是擇牲在祭前三月,次為酒之後也。文十三年《公羊傳》云:「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犅,群公不毛。」然則大王、王季為殷之諸侯,其牲亦應不毛。而云「騂牲」者,「不毛者不定用一毛而已,其牲皆用純色,故此祭用純騂也」。《祭義》云「擇其毛」,是諸侯用純色也。或者此是作者於後據周所尚而言之。○傳「言祀所以得福」。○正義曰:詩文諸云「介福」者,毛皆以介為大。此亦謂之得大我之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瑟,眾貌。箋云:柞棫之所以茂盛者,乃人熂燎除其旁草,養治之,使無害也。○燎,力召反,又力吊反,《說文》作「燎」,一云:「祡祭天也。」又云:「燎,放火也。」《字林》同。燎,力召反。燎音力小反。熂,許氣反。芟草燒之曰熂,何、沈虛刈反。   豈弟君子,神所勞矣。箋云:勞,勞來,猶言佑助。○勞,力報反。注同。來,力代反,本亦作「徠」,同。佑音又。   [疏]「瑟彼」至「勞矣」。○正義曰:上言祭以助福,此言得福之事。言瑟然眾多而茂盛者,是彼柞棫之木也。此柞棫所以得茂者,正以為民所熂燎,而除其傍草矣。傍無穢草,故木得茂盛。以興得福者,乃彼樂易君子也。此君子所以得福者,王以為神所勞來,去其患害矣。既無患害,故多獲福。言神之勞來君子,猶民之燎柞棫也。   莫莫葛藟,施於條枚。莫莫,施貌。箋云:葛也藟也,延蔓於木之枚本而茂盛。喻子孫依緣先人之功而起。○藟,力軌反,字又作「{藟系}」,同。施,以豉反。注同。枚,芒回反。蔓者萬。   豈弟君子,求福不回。箋云:不回者,不違先祖之道。   [疏]「莫莫」至「不回」。○正義曰:上言蒙先祖之福,此言修先祖之德。言莫莫然而延蔓者,是葛也藟也,乃施於木之條枚之上而長也。以興依緣者,此大王、王季也,乃依緣己之先祖之功業而起也。大王、王季既依緣先祖,則述修其業,是此樂易之君子,其求福祿不違先祖之正道。言其修先祖之正道以致之,是謂之「申以百福千祿焉」。○箋「葛也」而「至起」。○正義曰:序言「世修後稷、公劉之業」,此又以葛藟延蔓為喻,故知喻子孫依緣先人之功而起也,此經既言依緣先祖,故知下言不回者,是不違先祖之道。   《旱麓》六章,章四句。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言非但天性,德有所由成。○齊,側皆反,本作「齋」。齋,莊也。下同。   [疏]「《思齊》四章,章六句」至「以聖」。○正義曰:作《思齊》詩者,言文王所以得聖,由其賢母所生。文王自天性當聖,聖亦由母大賢,故歌詠其母。言文王之聖,有所以而然也。經四章,首章言大任德行純備,故能生此文王,是其所以聖也。二章以下,言文王德當神明,施化家國,下民變惡為善,小大皆有所成,是其聖之事也。○箋「言非」至「由成」。○正義曰:《論語》云:「天生知之者,上也。」則聖人稟性自天,不由於母。以大姒之賢,亦生管、蔡。而云「德有所由成」,歸德於母者,以其母實賢,遂致歌詠,見其歎美之深,錄之以為後法耳。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齊,莊。媚,愛也。周姜,大姜也。京室,王室也。箋云:京,周地名也。常思莊敬者,大任也,乃為文王之母。又常思愛大姜之配大王之禮,故能為京室之婦。言其德行純備,故生聖子也。大姜言周,大任言京,見其謙恭,自卑小也。○媚,美記反。後同。沈音眉。行,下孟反。見,賢遍反。   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大姒,文王之妃也。大姒十子,眾妾則宜百子也。箋云:徽,美也。嗣大任之美音,謂續行其善教令。○徽,許韋反。   [疏]「思齊」至「斯男」。○毛以為,常思齊敬之德不惰慢者,大任也。大任乃以此德為文王之母,言其德堪與文王為母也。此大任又常能思愛周之大姜配大王之禮,而勤行之,故能為京師王室之婦。大任以有德之故,為大姒所慕,而嗣續行其美教之德音,思賢不妒,進敘眾妾,則能生百數之此男,得為周藩屏之衛也。吉大任能上慕先姑之所行,下為子婦之所續,是其德行純備,故生聖子,是文王所以聖也。○鄭唯以京室為地名為異。餘同。○傳「齊莊」至「王室」。○正義曰:「齊,莊」,《釋言》文。宣三年《左傳》曰:「蘭有國香,人服媚之如是。」言服蘭則人愛之,媚是愛義也。周姜為大任思愛,則是婦之念姑,知是大姜也。京者京師,故言「京室,王室」。王季未為天子,而言京者,以其追號為王,故以京師言之。○箋「京周」至「卑小」。○正義曰:以周、京相對,故知是地名。言思愛大姜,明是愛慕其德,思其所為,故知思其配大王之禮也。能為京室之婦,言盡其婦道於京地,無愆過也。既能為婦,是德行純備,故能生聖子。以子聖母賢,故知歎美之。周、京俱是地名,而分配有異,故大姜言周,大任言京,見大任謙恭自卑小,以明其本志也。《春秋》僖二十八年「冬,公會晉侯、齊侯於溫。天王狩於河陽」。《穀梁傳》曰:「會於溫,言小諸侯也。以河陽言之,大天子也。」亦此類也。○傳「大姒」至「百子」。○正義曰:定六年《左傳》:「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為相睦也。」大姒為周公、康叔之母,是文王之妃也。又解大姒一人而有百男之意,以大姒一人有十子,不妒忌而進眾妾,則宜有百子。能有多男,為國之屏翰,是婦人之美事,故言為大姒之德也。定四年《左傳》曰:「武王之母弟八人。」是通武王與伯邑考為十子也。其名則《左傳》文云:「周公為太宰,康叔為司寇,聃季為司空。」通武王、伯邑考為五人。又曰:「五叔無官。」則其餘五者皆字叔。又曰:「曹為伯甸,非尚年也。」則曹叔振鐸是康叔、聃季之兄也。又管、蔡、霍為三監,蔡與衛爭長,明其皆母弟也。郕於富辰之言在蔡、霍之間。五叔者,其曹與管、蔡、郕、霍乎?《史記·管蔡世家》云:「武王同母兄弟十人。母曰大姒,文王正妃也。其長子曰伯邑考,次曰武王發,次曰管叔鮮,次曰周公旦,次曰蔡叔度,次曰曹叔振鐸,次曰郕叔武,次曰霍叔處,次曰康叔封,次曰聃叔季載。」其次不必如此,其十子之名當然也。皇甫謐云:「文王取大姒,生伯邑考、武王發,次管叔鮮,次蔡叔度,次郕叔武,次霍叔處,次周公旦,次曹叔振鐸,次康叔封,次聃叔季載。」其名與《史記》皆同,其次則異,不知謐何所據,而別於馬遷也。《左傳》富辰之言,曹在衛聃之下,不以長幼為次,則其弟無明文以正之。   惠於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宗公,宗神也。恫,痛也。箋云:惠,順也。宗公,大臣也。文王為政,咨於大臣,順而行之,故能當於神明。神明無是怨恚。其所行者,無是痛傷。其將無有凶禍。○恫音通。<歹凶>音凶,本又作「凶」。   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刑,法也。寡妻,適妻也。御,迎也。箋云:寡妻,寡有之妻,言賢也。御,治也。文王以禮法接待其妻,至於宗族。以此又能為政治於家邦也。《書》曰:「乃寡兄勖。」又曰:「越乃御事。」○刑,《韓詩》云:「刑,正也。」御,毛牙嫁反,鄭魚據反。適,丁歷反。勖,許玉反。下同。   [疏]「惠於」至「家邦」。○毛以為,文王以母賢身聖,能協和神人。言文王之德,乃能上順於先祖宗廟群公,以安寧百神,故神無有是怨恚文王者,神無有是痛傷文王者。明文王能敬事明神,蒙其祐助之。又能施禮法於寡少之適妻,內正人倫,以為化本。復行此化,至於兄弟親族之內,言族親亦化之。又以為法,迎治於天下之家國,亦令其先正人倫,乃和親族。其化自內及外,遍被天下,是文王聖也。○鄭以為,文王雖聖,能屈己從眾,心不自專,乃能順於其尊貴之群公。言其諮訪大臣,順而行之。以此舉事允當於神明,故神明無是怨恚其文王所行者,神明無是痛傷其文王所為者,言甚蒙神之福,無禍災也。文王以順從之政而行之。先施法於寡有之賢妻,言接待其妻以禮法也。以此又至於兄弟之宗族,亦令接待其妻,以為政教之本。以此之故,又能為政治於天下之家邦。是其聖之事也。○傳「宗公」至「恫痛」。○正義曰:《書序》云:「班宗彝。」《中庸》云:「陳其宗器。」皆謂宗廟為宗。又下頻言「神罔」,則宗公是宗廟先公,故雲宗神也。「恫,痛」,《釋言》文。王肅云:「文王之德,能上順祖宗,安寧百神,無失其道,無所怨痛。」○箋「惠順」至「凶禍」。○正義曰:「惠,順」,《釋言》文。宗者,尊也。尊而為公,故知大臣。言順之,故知諮於大臣,順而行之。《論語》云:「無使大臣怨乎?」不以是人君當順大臣也。神者,聰明正直,依人而行。人能行善,則神明忻悅。文王用臣得人,任而順之,故能當於神明。神明無是怨痛,則知其後將無凶禍也。易傳者,以《左傳》稱「國將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聖王先成於民,而後致力於神。此言文王之聖,不應先以順神為本。又於時宗廟有大王、王季,若論宗廟,當以王統之,不當言公。且經傳未有以宗廟之神為宗公者也。《晉語》云:「文王於是乎用四方之賢良。其即位也,詢於八虞。度於閎夭而謀於南宮,諏於蔡、原而訪於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意寧百神,而柔和萬民,故《詩》曰:『惠於宗公,神罔時恫。』」彼正論文正之事,先言諮訪,後言安神,乃引此詩以證之,則「惠於宗公」,是順臣可知,故易之。彼注賈逵、唐固皆云「八虞,周八士,皆在虞官。辛甲尹佚、蔡公、原公也」。案《論語》有八士,鄭以為周公相成王時所生,則不得為文王所詢。如鄭意則別有八士賢人在虞官矣。○傳「刑法」至「御迎」。○正義曰:「刑,法」,《釋詁》文。無夫曰寡妻,今有夫施法於之,明寡非無夫之稱,故以為少。適妻唯一,故言寡也。《釋詁》云:「迓,迎也。」但《書傳》諸御字亦得為迓,故毛讀為迓,訓之為迎。王肅云:「以迎治天下之國家。」○箋「寡妻」至「御事」。○正義曰:以上言大姒之賢,今言寡妻,當是賢之意,故以為寡有之妻,言其賢也。鄭讀御為馭,以御者制治之名,故為治也。易傳者,言迎於家邦則於義不通,若如王肅之言,則是橫益治字,故鄭讀為馭,訓為治也。以禮法接待其妻,明化自近始,是正己身以及天下之身,正己妻以及天下之妻,正己之兄弟以及天下之兄弟,天下皆然,則無所不治。從妻而言,至於兄弟,為首尾之次焉。以此待妻及兄弟之法,又能為政治於家邦,使之皆如己也。言家者,謂天下之眾家;邦者,盡境界之所極也。引《書》「乃寡兄勖」,《康誥》文。周公戒康叔,謂武王為寡有之兄也。「越乃御事」,《大誥》文。時周公將東征,誥於治事之臣也。引此二事,證寡為少有,御宜為治也。   雍雍在宮,肅肅在廟。雍雍,和也。肅肅,敬也。箋云:宮,謂辟廱宮也。群臣助文王,養老則尚和,助祭於廟則尚敬,言得禮之宜。○辟,必亦反。下同。廱,於容反。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以顯臨之,保安無厭也。箋云:臨,視也。保,猶居也。文王之在辟廱也,有賢才之質而不明者,亦得觀於禮;於六藝無射才者,亦得居於位,言養善使之積小致高大。○射,毛音亦,厭也。鄭食夜反,射藝。厭,於艷反。下同。一本作「保,安也。射,厭也」,非。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遐。肆、故今也。戎、大也。故今大疾害人者,不絕之而自絕也。烈,業。假,大也。箋云:厲、假皆病也。瑕,已也。文王於辟廱,德如此,故大疾害人者,不絕之而自絕。為厲假之行者,不已之而自已,言化之深也。○烈,毛如字。鄭作厲,力世反,又音賴。假,古雅反。瑕音遐,遠也,鄭古雅反。行,下孟反。下皆同。   [疏]「雍雍」至「不瑕」。○毛以為,文王之德行,雍雍然甚能和順,在於室家之宮;其容肅肅然能恭敬,在於先祖之廟。言文王治家以和,事神以敬,其德如是,豈為不顯乎?言其顯也。亦以此顯德而臨之於民上。文王既以顯德臨民,美其所為,無有厭其德者,亦皆安而行之。言民安文王之德,無厭倦也。由人安之如此,故今大為疾害人之行者,豈不止絕乎?言其止絕也。王之功業廣大,豈不長遠乎?言長遠也。以惡人皆消,故王業遠大,是其聖也。○鄭以為,此與下章連上二句,先言在宮在廟,卒二句又總結此二事,言文王布行善政,群臣化之,皆善。其群臣雍雍然尚和順者,乃助養老而在辟廱宮也;肅肅然尚恭敬者,乃助祭在王宗廟也。文王之臣,養老則和,祭祀則敬,是得禮之宜矣。又言文王之臣所以助養老而和,以文王養進之故也。文王之在辟廱,其群臣有賢才之質而不明達者,亦得臨而觀其禮;有德藝之美而無射才者,亦得助而居於位。是樂人之善,養之使成,故助養老者皆尚和也。文王之在辟廱,其德如此,天下樂其德而民自化,故今大為疾害於人者,不絕之而自絕;為厲惡病害人之行者,不已之而自已。言感化之深,是文王之聖也。○箋「宮謂」至「之宜」。○正義曰:鄭以此章次二句皆有二「亦」,其文如一。此二文之下言「肆」,肆訓為「故今」,是緣上事之辭,則此再言「亦」者,亦所化之事也,而別文陳之,是行化有二處矣。下言行化有二處,則此在宮、在廟為下事之總目,廟是祭祀,則宮是養老。何者?祭祀、養老是相對之事,故《樂記》云:「祀乎明堂,以教諸侯之孝;食三老五更於太學,以教諸侯之悌也。」注云:「文王之廟為明堂制。」是相對之事也。《樂記》云「養老於太學」,《王制》說「太學,天子曰辟廱」,則辟廱是養老之宮矣,故「宮,謂辟廱宮也」。又以下言所化之事,明此有所化之人,故知為群臣助者,不是文王之身也。養老申慈愛之意,故尚和。祭祀展肅敬之心,故尚敬。所施各稱其事,故言得禮之宜也。此詩美文王之聖,而言及群臣者,以臣下感化,尚能敬和,則文王之身敬和可知,故舉輕以明重也。○傳「以顯」至「無厭」。○正義曰:言「以顯臨之」,反其言以不顯為顯,則是文王之身以顯道臨民也。言「安無厭也」,是民安君德,無厭倦也。上句言君臨下,而下句言民化上,自相成也。定本云:「保,安。射,厭也」。○箋「臨視」至「高大」。○正義曰:「臨,視」,《釋詁》文。以自保守者,是安居之義,故云「保,猶居也」。箋以此及下章有二「肆」之文,分為二事,是則然矣。而必知此為在宮,下為在廟者,以上文在宮、在廟,先言行禮養老,輕於祭祀。禮,射不中者不得與於祭,養老則可容之,而此言「無射亦保」,故知在辟廱時也。以聖人行禮,必擇賢而與之,不得有愚劣之人,故知不顯是「有賢才之質而不明者」也。人性不同,固容多品,或內敏而外訥,或貌懦志強,故「有賢才之質而不明者,亦得觀於禮」。於六藝之伎,射為其一。人之所有,不可皆善,「於六藝無射才者,亦得居於位」。此人行未周備,所以令居位觀禮者,文王志在養善,使之積小以成高大故也。《行葦》亦養老之詩,而曰「序賓以賢」,而以射中多少為次弟。此無射才,而得居位,蓋其位又在少中者之下也。且此美文王之養善,或當特通許之,不必常法。觀禮、居位,一也,因人之別而異其文耳。此言養善以成高大,下云「使人器之,不求備」者,因此是養老之事,故雲養之使成。祭非長養之名,故言「使之如器」。皆是捨短而取長,遺惡而收善,義亦一也。「積小致高大」,《易·升卦·象辭》。○傳「肆故」至「假大」。○正義曰:「肆,故今。戎,大。烈,業。假,大」,皆《釋詁》文。言「大疾害人者,不絕之而自絕」,則亦反其言也。○箋「厲假」至「之深」。○正義曰:鄭讀烈假為厲瘕,故云「皆病也」。《說文》云:厲,惡疾也。或作「癩,瘕病也」。是厲瘕皆為病之義也。定本及《集注》皆云「厲,疫病也」,不訓瘕字,義不得通。「瑕,已」,《釋詁》文。以「厲瘕不瑕」與「肆戎疾不殄」相配,故知厲瘕亦是病人之事。殄既為絕,則瑕當為已,不然則二文不類。且傳以「烈假不瑕」為「業大不遠」,文辭不次,故易之也。以文王在辟廱行禮,群臣和睦,雖在外遠人,亦隨流而化,故「病害人者,不絕之而自絕;為厲瘕之行者,不已之而自已,言化之深也」。此謂在野遠人改惡為善,非謂助行禮者改惡行也。何則?文王之朝,豈有病害人者輒得入之,而待行禮乃變也?   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言性與天合也。箋云:式,用也。文王之祀於宗廟,有仁義之行,而不聞達者,亦用之助祭;有孝悌之行,而不能諫爭者,亦得入。言其使人器之,不求備也。○弟音悌,亦作「悌」。諫爭,爭鬥之爭也。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造,為也。箋云:成人,謂大夫士也。小子,其弟子也。文王在於宗廟,德如此,故大夫士皆有德,子弟皆有所造成。   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古之人無厭於有名譽之俊士。箋云:古之人,謂聖王明君也。口無擇言,身無擇行,以身化其臣下,故令此士皆有名譽天下,成其俊乂之美也。○斁,毛音亦,厭也。鄭作「擇」。髦,俊也。一本此下更有「古之人無厭於有譽之俊士也」,此王肅語。令,力成反。乂音刈。   [疏]「不聞」至「斯士」。○毛以為,言文王之聖德,自生知,無假學習,不聞人之道說,亦自合於法;不待臣之諫諍,亦自入於道。言其動應規矩,性與天合。以此聖德教化下民,故今周國之成人者皆有成德,其小子未成人者皆有所造為。言長者道德已成,幼者有業學習也。此成人、小子所以得然者,以古昔之聖人、有德之君王,皆無厭於有名譽髦俊之此士。今文王性與古合,亦好之無厭,故成人、小子皆學為髦俊也。○鄭以為,文王之在宗廟,其群臣有仁義之行而不聞達者,亦得用之以助祭;有孝悌之行而不能諫諍者,亦得使之以入廟,是其使人不求備,樂成長也。文王之祭宗廟,取人如此,故聞其化者莫不自勵。故今已長而成人者,謂其大夫士等,皆已有成德矣。小子未成人者,謂大夫之子弟,亦皆勸慕而終必有所成矣。言成人、小子俱得就也。所以得然者,古昔之人聖君明王身無所擇,謂口無擇言,身無擇行也。以身化其臣下,故能令之有名譽而為髦俊之士。此言文王同於古聖,以身化人,故成人、小子皆有成德也。○傳「言性與天合」。○正義曰:傳「言性與天合」,則是說文王之身。式訓為法也。王肅云:不聞道而自合於法,無諫者而自入於道也。然則唯聖德乃然,故雲性與天合。若賢智者,則須學習,不能無過,聞人之諫乃合道也。○箋「式用」至「求備」。○正義曰:「式,用」,《釋言》文。此不聞而得以助祭,明有不聞之短,而有所行之長,故知有仁義之行而不聞達者,亦用之也。仁義之行,行之美者,尚能知其仁義。所以得不聞達者,仁義行之於心,聞達習之於學,有人能篤行而學問不長。《論語》子夏說「人有四行,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是有不學而能行仁義也。有孝悌之行而不能諫諍者,亦孝悌為長,不諫為短也。《論語》云:「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既不好諫,明有不能者矣。亦得入廟,言使人當如器之各施於一,不求備具焉。上言賢才之賢,此言仁義之行者,質是身內之性,行則施仁之稱,事在外內,故質得異文。此言文王志在長人以善,不責其備,言其意通容此人,使助行禮耳。不謂朝士皆此人也。而孫毓云:「文王選士擇賢,但當取不明之人、無射才者及不能諫諍,令之居位助祭。」其意謂文王之朝,皆是此輩,非其難矣。毓謂人行不備,不得在朝,是欲使文王為小人,使人必求備也。○傳「造,為」。○正義曰:《釋言》文。有為者,謂所習有業,不虛廢也。王肅云:文王性與道合,故周之成人皆有成德,小子未成皆有所造為,進於善也。○箋「成人」至「造成」。○正義曰:箋以此為助祭所化,則成人者,助祭之人,故為大夫士也。小子是後生未成之名,故以為子弟,謂大夫之家子弟也。以其因祭而化,故為皆有厚德。子弟有造成,言其終有所成,不謂此時已成也。○傳「古之」至「俊士」。○正義曰:此美文王,而言古之人,則皆謂前世聖君,非文王也,但文王與之同耳。故王肅云:「言文王性與古合。」○箋「古之」至「之美」。○王義曰:箋言謂聖君,則亦謂古昔之人,非文王之身也。「口無擇言,身無擇行」,《孝經》文也。箋不言字誤,則此經本有作「擇」者也,故不破之。以身無可擇,化其臣下亦使之然。臣下亦能無擇行擇言,自然有名譽、成俊士矣。   《思齊》四章,章六句。故言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六 十六之四  卷十六 十六之四   《皇矣》,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監,視也。天視四方可以代殷王天下者,維有周耳。世世修行道德,維有文王盛耳。○「皇矣」,一本無「矣」字。「天監代殷,莫若周」,絕句。「周世世修德」。一讀「莫若周世」絕句,「周世修德」為一句。一本無下一「世」字。義並通。崔《集注》「莫若周也。世世修德」。王天下,往況反。下「追王」、「當王」同。   [疏]「《皇矣》八章,章十二句」至「文王」。○正義曰:作《皇矣》詩者,美周也。以天監視善惡於下,就諸國之內,求可以代殷為天子者,莫若於周。言周最可以代殷也。周所以善者,以天下諸國世世修德,莫有若文王者也,故作此詩以美之也。定本「皇」下無「矣」字。「莫若周」又無「於」字。詩之正經未有言「美」,而此云「美」者,以正詩不嫌不美,故不言所美之君,此則廣言周國,故云「美周也」。此實文王之詩,而言「美周」者,周雖至文王而德盛,但其君積世行善,不獨文王,以經有大伯、王季之事,故言周以廣之也。經八章。上二章言天去惡與善,歸就於周,是莫若文王也。三章、四章言大伯、王季有德,福流子孫,是世世修德也。五章以下,皆說文王之事。首尾皆述文王,於中乃言父祖。文不次者,本意主美文王代殷,故先言之。欲見世修其德,故上本父祖,於下復言文王,所以申成上意,故不次耳。○箋「天視」至「盛耳」。○正義曰:世世修行道德,周自後稷以來,莫不修德。祖紺以上,公劉最賢。公劉以下,則不及公劉。至大王、王季,德又益盛。今據文王而言世世修德,則近指文王所因,不是遠論上世,其世世之言,唯大王、王季耳。《論語》注云:「周自大王、王季、文王、武王,賢聖相承四世。」是相承不絕,唯大王以下。大王、王季大賢,至文王睿聖,賢聖相承,莫之能及,故雲唯有文王最盛也。湯以孤聖獨興,禹則父無令問。文王之德,不劣禹、湯,而以承藉父祖、始當天意者,但周以積世賢聖,乃有成功,欲見尊祖之心,美其世世修德,不必實由之也。若然,此序言「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則是文王既聖之後,始當天意。經云「憎其式廓,乃眷西顧」,又是紂惡之後,始就文王。昔堯受《河圖》,已有昌名在錄。嚳卜四妃,豫知稷有天下。則周之代殷,兆彰上世。而此詩所述,唯此文王,何也?帝王神器,實有大期。殷之存亡,非無定算,但興在聖君,滅由愚主,應使周興,故誕茲睿聖,應使殷滅,故生此愚主。斯則受之於自然,定之於冥運,天非既生之後,方始簡擇,比校善惡,乃欲回心。但詩人抑揚,因事發詠,假言天意,去惡與善,歸美文王,以為世教耳。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皇,大。莫,定也。箋云:臨,視也。大矣!天之視天下,赫然甚明。以殷紂之暴亂,乃監察天下之眾國,求民之定,謂所歸就也。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二國,殷、夏也。彼,彼有道也。四國,四方也。究,謀。度,居也。箋云:二國,謂今殷紂及崇侯也。正,長。獲,得也。四國,謂密也、阮也、徂也、共也。度亦謀也。殷、崇之君,其行暴亂,不得於天心。密、阮、徂、共之君,於是又助之謀。言同於惡也。○政如字。政,政教也。鄭作「正」。正,長也。究,九又反。度,待洛反。篇內皆同。夏,戶雅反。下文長夏並注同。長,張丈反。篇內皆同。共音恭。下同。行,下孟反。   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耆,惡也。廓,大也。憎其用大位,行大政。顧,顧西土也。宅,居也。箋云:耆,老也。天須假此二國,養之至老,猶不變改,憎其所用為惡者浸大也。乃眷然運視西顧,見文王之德,而與之居。言天意常在文正所。○耆,巨夷反。郭,苦霍反,又如字,本又作「廓」。眷,本又作「睠」,又作「券」,並音卷。同。假,戶嫁反,本又作「暇」。浸,子鴆反。   [疏]「皇矣」至「此維與宅」。○毛以為,美大矣!此在上之天,能照臨於下,無幽不燭,有赫然而善惡分明也。見在下之事,知殷紂之虐,以民不得定,務欲安之,乃監視而觀察天下四方之眾國,欲擇善而從,以求民之所安定也。言欲以聖人為主,使安定下民。維此夏桀、殷紂之二國,其政不得於民心。言使民不得安定也。此桀、紂二君,政雖不得民心,身實居天子之位。維四方有道之眾國,以天命未改之故,於是從之謀,於是從之居。言皆從紂之惡,與之謀為非道也。以此之故,在上之天於是疾惡比桀、紂之不得民心也,又憎其用大位行大政,得肆其淫虐,殘害下民,乃從殷都眷然回首西顧於歧周之地,而見文王。天意遂歸於此文王,維與之居。言天常居文王之所,使之為主,以定民也。此詩之意,主於紂耳。以紂惡同桀,故配而言之。○鄭上四句與毛同。言天之視下,見此殷紂、崇侯二國之君,其為下民之長,所行暴亂,不得於天心。維彼密、阮、徂、共之四國,於是亦助之謀慮,於是亦助之計度。言其同惡相黨,共行虐政也。此殷、崇二國,政雖不得天心,天猶冀其變改,故在上之天,養而老之,二國遂不知變,天乃憎其所用為惡者漸更浸大,乃眷然回首西顧,見此文王之德,維與之居處也。○傳「皇,大。莫,定」。○正義曰:《釋詁》云:「皇,君也。」君亦大之義,故為大也。「莫,定」,《釋詁》文。○箋「大矣」至「歸就」。○正義曰:深美其事,故云「大矣」,為美歎之辭。監察天下眾國之中,選明君以為天下之主。主明則民定,觀其能定民者,欲歸就之。○傳「二國」至「度居」。○正義曰:《敘》言「天監代殷」,則二國當論紂事。一紂而言二國,則是取類而言,故以二國為殷紂、夏桀也。紂既喪殷,桀亦亡夏,其惡既等,故配而言之。猶《嵩高》之美申伯,而及甫侯也。二國言此,四國言彼,此既為惡,則彼當為善,故言「彼,彼有道也」。桀、紂身為天子,明所從者非徒四國,故無四方有道之國也。「究,謀」,《釋詁》文。以王者度地居民,故以度為居也。桀紂身為天子,制天下之命,雖是有道之國,皆服而從之,與之謀為非道。故王肅云:「彼四方之國,乃往從之謀,往從之居。」其奏云「《家語》引此詩,乃云:『紂政失其道,而執萬乘之勢,四方諸侯固猶從之謀度於非道,天所惡焉。』」傳意當然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所以得有四方之國從紂謀居者,此說紂之初惡,文王未興也。下云「憎其用大位行大政」,由其諸侯從之,故言政位大耳。若天下怨叛之後,無復大位大政,天意何以憎之?以此知毛氏之意,從之謀謂未叛時也。孫毓云:「天觀眾國之政,求可以代殷之人。先察王者之後,故言商而及夏。夏者,夏禹之世。時為二王之後者,不得追斥桀也。桀亡國六百餘年,何求於將代殷而惡之乎?」或以毓言為毛義,斯不然矣。天求代殷之人,當觀可代之國。一姓不再興,亡國不再王。先察王者之後,欲何為哉!武王伐紂,封夏後氏之後於杞,則殷之末年,夏後絕矣,天安得而觀之?周封夏後於杞,殷後於宋,國名異於代號,然處殷世,夏後不必稱夏。若毛意必為夏後,則何所案據而謂之夏也?此以桀配紂,其言指以惡紂,不惡桀,何須校計年世?責其追惡桀也?若年世久遠,不得復言,則甫侯,穆王時人,何當言以配申也?○箋「二國」至「於惡」。○正義曰:箋以此詩陳事,上下相成,七章云「以伐崇墉」,不言崇罪,則罪狀於此見之,即「不獲」是也。敘云「代殷」,下言「伐崇」,故知二國謂今紂與崇侯虎也。「正,長」,《釋詁》文。謂二國之君為民之長也。定九年《左傳》云:「得用焉曰獲。」是獲為得也。五章云「密人不恭,侵阮、徂、共」,此說文王之伐四國,謂密、阮、徂、共。四國違義見伐,則是與紂同謀,故知四國謂密、阮、徂、共也。「度,謀」,《釋詁》文。殷、崇之君,其行不得於天心,四國又助之與謀,言其同惡,故下章而伐之。崇侯乃是人臣,而得與紂稱為二國者,紂乃亡國之主,可以同之崇侯也。何則?《大誓》曰:「獨夫紂。」謂紂為獨夫,非復為天子也。《書敘》云:「繼公子祿父。」以祿父為公子,則同紂於國君也。平王天命未改,《黍離》列於《國風》。《春秋》周、鄭交質,君子謂之二國。是紂與崇侯可稱二國也。二國、四國,彼此異文者,猶「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作者便文,無他義也。下云「密人不恭」,箋以為拒義兵而得罪,不言與紂同謀。此言四國皆助之謀者,正以文王舉義,密人敢拒,亦既拒義不從,明其與紂同惡,故助之謀焉。○傳「耆惡」至「宅居」。○正義曰:耆者,老也,人皆惡己之老,故耆為惡也。王肅云:「惡桀、紂之不德也。」肅於此乃連桀、紂言,以桀、紂行同。自此以上,其文皆可兼桀。雖文可兼之,意不惡桀也。「廓,大」,《釋詁》文。憎其用大位行大政,以四方從之謀居,是為大也。以西向而顧,故知西土謂從殷都而望歧周也。天氣清虛,本無首目,而云「西顧」者,作者假為與奪之勢,托而言之耳。「宅,居」,《釋言》文。○箋「耆老」至「王所」。○正義曰:以憎己是惡,故耆不為惡。《禮》稱「六十曰耆」,是耆為老也。須,待也。天以二國雖惡,猶待其改悔,而閒暇優緩,未即憎惡。至老猶不變改,上天始憎惡之。其所用為惡者,正謂暴虐之政也。浸大者,其惡漸更益甚也。天無形可居,假稱意耳,故云「言天意常在文王所」也。言須暇者,《多方》云:「天維五年,須夏之子孫。」注云:「夏之言暇,天覬紂能改,故待暇其終,至五年,欲使復傳子孫。五年者,文王八年至十三年也。」彼言須暇,謂武王時須暇紂而未殺,此則須暇而未惡之,其意既同,故引以為說。《多方》及此箋以為天須暇之,《我應》云:「作靈台,緩優暇紂。」以為文王須暇之者,文王知天未喪殷,故不伐紂,據人事而為說,亦是文王須暇之也。文王之時,紂實未滅,言其須暇可矣。崇侯尋即見伐,二國並言須暇者,《赤雀命》云「崇孽首」,則為惡久矣。受命六年始滅,亦是天須暇之。此須暇者,亦設教之言,因其未滅,假以言之耳。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啟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其柘。木立死曰菑,自斃為翳。灌,叢生也。栵,栭也。檉,河柳也。椐,樻也。□,山桑也。箋云:天既顧文王,四方之民則大歸往之。岐周之地險隘,多樹木,乃競刊除而自居處,言樂就有德之甚。○屏,必領反,除也。菑,本又作「甾」,側吏反,又音緇。《韓詩》云:「反草也。」翳,於計反,《爾雅》云:「木自斃,柛。蔽者為翳。」郭云:「相覆蔽。」《韓詩》作「殪」,云:「因也,因高填下也。」柛音申。灌,古亂反。栵音例,又音列。辟,婢亦反,沈必亦反。檉,敕丁反。椐,羌居反,《字林》紀庶反,又音舉。攘,如羊反。剔,他歷反,或作「鬄」,又作「<木剔>」,同。□,烏簟反。斃,婢世反,本或作「蔽」,必世反。栭音而,舍人注《爾雅》云:「江淮之間呼小栗為栭栗。」樻,去愧反,又去軌反,何音匱,《草木疏》云:「節中腫,以扶老,即今靈壽是也。今人以為馬鞭及杖。」隘,於懈反。刊,苦幹反。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徙就文王之德也。串,習。夷,常。路,大也。箋云:串夷即混夷,西戎國名也。路,應也。天意去殷之惡,就周之德,文王則侵伐混夷以應之。○串,古患反,一本作「患」。或雲鄭音患。混音昆。瘠,在昔反,《詩》本皆作「瘠」,孫毓評作「應」,後之解者僉以瘠為誤。應,應對之應。下「應和」同。   天立厥配,受命既固。配,媲也。箋云:天既顧文王,又為之生賢妃,謂大姒也。其受命之道已堅固也。   [疏]「作之」至「既固」。○毛以為,天顧文王而與之居,於是四方之民大歸往之。周地險隘,樹木尤多,競共刊除,以為田宅。其攻作之,屏除之者,其為菑木,其為翳木之所也。修理之,平治之者,其為灌木,其為栵木之處也。啟拓之,開闢之者,其為檉木,其為椐木之地也。攘去之,剔剪之者,其為□木,其為柘木之材也。各各刊除材木,以自居處,是樂就有德之甚也。帝所以徙就文王之明德而顧之者,以其世世習於常道,則得是得大位也。天既顧而就之,又為生賢女,立之以為妃,令當佐助之。內有賢妃之助,其受命之道既堅固也。言天助自遠,非始於今也。此作之屏之四等,而為此八文者,以其險隘多樹,故頻舉木名,因此用功之事配之,使其義得相通。以用功作為,殺木屏去,故先言作之屏之。殺木之處有其坑坎,須修埋平治,故言修之平之。平治其地,必開拓使廣,故言啟之辟之。畔上更有材木,須攘除剪剔,故言攘之剔之。設文雖別,意以相通。鄭唯串夷、載路為異。以天意徙就周之明德,是天去惡與善。文王以天之去惡如是,其患中國之混夷,文王則侵伐之,以應天意。以天去惡,故己亦伐惡以應之,餘同。○傳「木立」至「山桑」。○正義曰:《釋木》云:「立死,菑。斃者,翳。」李巡曰:「以當死害生曰菑。斃,死也。」郭璞曰:「翳,樹蔭翳覆地者也。」然則以立死之木,妨他木生長,為木之害,故曰菑也。自斃者,生禾自倒,枝葉覆地為蔭翳,故曰翳也。《爾雅》直云「斃者」,傳以其非人斃之,故曰「自斃」。《釋木》又云:「灌木,叢木。」李巡曰:「木叢生曰灌木。」是「灌,叢生」。「栵,栭」,「檉,河柳」,「椐,樻」,「□,山桑」,皆《釋木》文。郭璞曰:「栭樹似槲樕而痺小,子如細栗,今江東呼為栭栗。」陸機《疏》云:「葉如榆也,木理堅韌而赤,可為車轅。」某氏云:「河柳謂河傍赤莖小楊也。」陸機《疏》云:「河傍皮正赤如絳,一名雨師。枝葉似松。」孫炎曰:「積腫節可以作杖。」陸機《疏》云:「節中腫似扶老,今人以為馬鞭及杖。弘農共牝山甚有之。」郭璞曰:「□桑,柘屬,材中為弓。」《冬官·考工記》云:「弓人取幹柘為上,□桑次之。」○傳「徙就」至「路大」。○正義曰:毛讀患為串。「串,習」,「夷,常」,「路,大」,皆《釋詁》文。王肅曰:「天於周家善於治國,徙就文王明德,以其由世習於常道,故得居是大位也。」○箋「串夷」至「應之」。○正義曰:鄭以《詩》本為患,故不從毛。《采薇序》曰:「西有混夷之患。」是患夷者,患中國之夷,故患夷則混夷也。《出車》云:「薄伐西戎。」是混夷為西戎國名也。《書傳》作「畎夷」,蓋畎、混聲相近,後世而作字異耳。或作「犬夷」,犬即畎字之省也。路之為應,更無正訓,鄭以義言之耳。正以天就文王明德,文王則伐混夷,是伐混夷者,所以應天意,故以路為應也。本或誤作「瘠」,孫毓載箋為「應」,是本作「應」也。定本亦作「應」。天既去殷之惡,文王亦當去惡,故伐混夷以應之。「順帝之則」,此之謂也。此伐混夷,則《書傳》云「四年伐畎夷」,是也。文王之伐多矣,獨言混夷者,作者意所欲言,無他義也。○傳「配,媲」。○正義曰:妃字音亦為配。《釋詁》云:「妃,媲也。」某氏曰:「《詩》云『天立厥妃』。」是毛讀配如妃,故為媲也。是為妻之配夫,意與鄭合。○箋「天既」至「堅固」。○正義曰:此「天立厥配」,與《大明》「天作之合」,其文相類,故知立其配者,為生賢妃,謂大姒也。天為生妃,卒得其助。妻賢夫聖,當於天心,則上天之命不復移動,故受命之道已堅固也。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兌。兌,易直也。箋云:省,善也。天既顧文王,乃和其國之風雨,使其山樹木茂盛,言非徒養其民人而已。○省,昔並反。拔,蒲貝反。兌,徒外反。易,以豉反。下「施易」同。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對,配也。從大伯之見王季也。箋云:作,為也。天為邦,謂興周國也。作配,謂為生明君也。是乃自大伯、王季時則然矣。大伯讓於王季而文王起。○大音泰。注「大伯」皆同。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因,親也。善兄弟曰友。慶,善。光,大也。箋云:篤,厚。載,始也。王季之心,親親而又善於宗族,又尤善於兄大伯,乃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也。大伯以讓為功美,王季乃能厚明之,使傳世稱之,亦其德也。○著,珍慮反。傳,直專反。   受祿無喪,奄有四方。喪,亡。奄,大也。箋云:王季以有「因心則友」之德,故世世受福祿,至於覆有天下。   [疏]「帝省」至「四方」。○毛以為,言天顧文王之深,乃和其國之風雨,善其國內之山,使山之所生之木,柞棫拔然而枝葉茂盛,松柏之樹兌然而材幹易直。言天之恩澤乃及其草木,非徒養其民人而已。既人物蒙養,天又為之興作周邦,又為之生明君以作其配,是乃自大伯、王季之時已則然矣。既上本大伯、王季,因說王季之德。維此王季,有因親之心,則復有善兄弟之友行。言其有親親之心,復廣及宗族也。則以此友兄弟之行,尤友善其兄大伯。謂善為周君,稱其讓意,是善大伯也。由其稱兄之故,則天厚與其善,則天錫之大位,使其子文王王有天下。此文王之有天下,由王季受此福祿,無所喪亡,故至其子孫而大有天下之四方也。鄭唯下四句為異。言王季尤善於大伯,始厚明其大伯之功美,始使之讓事顯著。言其善於為君,福流後葉,令大伯讓功,遍得彰顯也。以王季有此德之故,故能受天福祿,無復有喪亡之時,至於子孫而覆有天下四方也。○傳「兌,易直」。○正義曰:易直者,謂少節目滑易而調直,亦言其茂盛也。○箋「省,善」。○正義曰:《釋詁》文。○傳「對配」至「王季」。○正義曰:傳以言周世世修德,須論王季而已。今並言大伯,故解其意。從大伯之見王季,謂見其生聖子而讓之,故王季得為君而修德,是以本之於大伯也。王肅曰:「大伯見王季之生文王,知其天命之必在王季,故去而適吳。大王沒而不返,而後國傳於王季,周道大興。」故本從大伯讓與王季,是解見王季之意也。《釋詁》云:「妃,對也。」則對是相配之義,故為配也。○箋「作為」至「王起」。○正義曰:「作,為」,《釋言》文。興周國,謂使之為天子之邦。生明君,謂生文王也。國當以君治之,故言作配,此事乃在大伯、王季之時已則然矣。實至文王乃興,而雲大伯時者,由大伯讓於王季而文王得起,是興國、生君在大伯之時也。○傳「因親」至「光大」。○正義曰:《周禮》六行,其四曰姻。注云:「姻,親於外親。」是因得為親也。「善兄弟曰友」,《釋訓》文。福慶是善事,故為善。光是明大,故為大。王肅云:「王季能友,稱大伯之讓意,則天厚與之善,錫文王之大位也。」○箋「篤厚」至「其德」。○正義曰:「篤,厚」,《釋詁》文。又「哉,始也」,哉、載義同,故亦為始。友者,善兄弟之名,而言善於宗族者,以下言「則友其兄」,是友其親兄,明上「則友」之文,可以遠及宗族,見王季孝友之心廣也。言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大伯以王季為賢,故讓之。若王季不賢,則讓功不顯。由王季能稱大伯之心,見大伯為知人達命、名傳後世,由王季德然,故言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也。如箋之言,錫為與義,與之即是使與之,故雲使也。大伯以讓為功美,王季能厚明之,使傳之後世,共稱誦之,此亦其王季之德,故說王季之美,言其能明大伯也。《論語》稱「大伯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注云:「王讓之美,皆蔽隱不著。」此言傳世稱之者,孔子欲深賢大伯,恨世人不知,非是舉世皆不知也。易傳者,以上言大伯,此言友兄,下即言此二句,明還是其兄之事,故易之。○傳「奄,大」。○正義曰:《釋言》云:「荒,奄也。」孫炎曰:「荒大之奄。」是荒、奄俱為大義,故云「奄,大也」。奄亦是覆蓋之義,故箋以為覆有天下。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心能制義曰度。貊,靜也。箋云:德正應和曰貊,照臨四方曰明。類,善也。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貉,本作「貊」,武伯反,《左傳》作「莫」,音同。《韓詩》同,云:「莫,定也。」施,始豉反。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慈和遍服曰順,擇善而從曰比。箋云:王,君也。王季稱王,追王也。○王如字,徐於況反。比,必裡反。遍音遍。比於文王,其德靡悔。經緯天地曰文。箋云:靡,無也。王季之德,比於文王,無有所悔也。必比於文王者,德以聖人為匹。   既受帝祉,施於孫子。箋云:帝,天也。祉,福也。施,猶易也,延也。○祉音恥。   [疏]「維此」至「孫子」。○毛以為,既言王季明大伯之功,故又言王季之德。言維此王季之身,為天帝所祜,天帝開度其心,令之有揆度之惠也。又安靜其德,教之善音,施之於人,則皆應和其德。又能有監照之明,又能有勤施無私之善。又能教誨不倦,有為人師長之德;又能賞善刑惡,有為人君上之度。既有君人之德,故為君王於此周之大邦。其施教令,能使國人遍服而順之。既為國人順服,則功德有成。能擇人之善者,從而比之,言其德可以比上人也。以此王季之德,比於經緯天地文德之周王,其德無為人所悔恨者。言文王之德不為人恨,而王季可以比之。王季賢德之大,能比聖人,以此之故,既受天之祉福,延於後之子孫。福及於後,故文王得受之而起。○鄭唯「其德靡悔」為異。言以王季之德,比於文德之王,其此王季之德,人無有悔。以為不應比之者,言王季可與聖人為匹也。餘同。此章文次如此者,以德皆天之所授。先言帝度其心,明以下皆蒙帝文也。德由心起,故先言心能度物。心既能度,然後能施為政教,故次「貊其德音」,言其政教清靜也。為君所以施政教,故先言政能清靜,乃論身內之德,故後言能明能善。其明與善,還是德音之事,施之於人,有照臨之明,勤施之善耳。心能施而無私,可以為人君長,故次「克長克君」。長即師也。《學記》曰:「能為師然後能為長,能為長然後能為君。」故先長後君也。既言堪為人君,即說為君之事,故言「王此大邦」也。既為大邦之君,能使國民順服,故次「克順」也。民順功成,可以比方上人,故次「克比」也。可以比善,即比之文王。其德可比文王,其澤流及子孫,故言「帝祉」以結之。帝祉,即此授以九德,令誕生聖人,是也。重言克明者,疊之以足句,猶下「我陵」、「我泉」耳。○傳「心能」至「貊靜」。○正義曰:此傳、箋及下傳九言曰者,皆昭二十八年《左傳》文。彼引一章,然後為此九言以釋之,故傳依用焉。毛引不盡,箋又取以足之。此云「維此王季」,彼言「唯此文王」者,經涉亂離,師有異讀,後人因即存之,不敢追改。今王肅注及《韓詩》亦作「文王」,是異讀之驗。心能制義者,服虔云:「心能制事,使得其宜。」言善揆度事也。《左傳》、《樂記》、《韓詩》貊皆作「莫」。《釋詁》云:「貊、莫,定也。」郭璞曰:「皆靜定也。」義俱為定,聲又相近,讀非一師,故字異也。定是靜義,故云「貊,靜」。杜預云「莫然清靜」,取此傳為說也。○箋「德正」至「曰君」。○正義曰:德正即德音。政教是音聲號令也。服虔云:「在己為德,施行為音,發號施令,天下皆應和之。」言皆莫然而定,無讙嘩也。照臨四方者,服虔云:「豫見安危也。」「類,善」,《釋詁》文。勤施無私者,杜預云:「施而無私,物得其所,無失類也。」教誨不倦者,服虔云:「教誨人以善,不解倦。」言善長人以道德也。賞慶刑威者,以賞慶人,以刑威物。杜預云:「作福作威,君之道也。」○傳「慈和」至「曰比」。○正義曰:「慈和遍服」者,服虔云:「上愛下曰慈。和,中和也。」為上而愛下,行之以中和,天下遍服從而順之。「擇善而從之」者,服虔云:「比方損益古今之宜而從之。」杜預曰:「比方善事使相從。」二說皆不得以解此,何者?彼唯說文王,不言比方他人,故服、杜觀傳為說。此以王季比文王,當謂擇善而從,以比方之也。○箋「王君」至「追王」。○正義曰:「王,君」,《釋詁》文。王字多矣,獨解此者,以王季未得稱王,其實君其國耳,故辨之云:「王季稱王,追王。」以其追號為王,故作者以王言之。○傳「經緯天地曰文」。○正義曰:服虔云:「德能經緯順從天地之道,故曰文。」杜預云:「經緯相錯,故織成文。」然則言德能順從天地,如織者錯經緯以成文,故謂之文也。《左傳》說此九事,乃云:「九德不愆,作事無悔,言其動合眾心,不為人所恨。」《公劉》傳曰:「民無長歎,猶文王之無悔也。」則毛取《左傳》之意,謂文王之德不為人恨,不得與鄭同也。○箋「王季」至「為匹」。○正義曰:箋以上陳王季之德,而以此於文王即云「其德靡悔」,明是王季之德堪比文王。若以比之,時人無所悔者。必比王季於文王者,美王季,言其德以聖人為匹也。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於岸。無是畔道,無是援取,無是貪羨。岸,高位也。箋云:畔援,猶拔扈也。誕,大。登,成。岸,訟也。天語文王曰:女無如是拔扈者,妄出兵也。無如是貪羨者,侵人土地也。欲廣大德美者,當先平獄訟,正曲直也。○援音袁,又於原反,鄭胡喚反。《韓詩》云:「畔援,武強也。」歆,許金反。羨,錢面反。誕,但旦反。拔,蒲末反。下同。字或作「跋」。扈音戶。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國有密須氏,侵阮遂往侵共。箋云:阮也、徂也、共也,三國犯周,而文王伐之。密須之人,乃敢距其義兵,違正道,是不直也。○阮,魚宛反。共音恭。注同。毛云:「徂,往也。共,國名。」鄭云:「徂、共皆國名。」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於周祜,以對於天下。旅,師。按,止也。旅,地名也。對,遂也。箋云:赫,怒意。斯,盡也。五百人為旅。對,答也。文王赫然與其群臣盡怒曰:整其軍旅而出,以卻止徂國之兵眾,以厚周當王之福,以答天下鄉周之望。○赫,虎格反。斯,毛如字,此也。鄭音賜。按,安旦反。本又作「遏」,安葛反。此二字俱訓止也。祜音戶。鄉,本又作「向」,許亮反。下同。   [疏]「帝謂」至「天下」。○毛以為,既言文王受福,流及子孫,故自此以下,復說文王之事。言天帝告謂文王,無是叛道而援取人之國邑,無是貪求以羨樂人之土地,以是之故,能大先天下升於高位。因此遂說文王之不妄貪求。有密國之人,乃不恭其職,敢拒逆我大國,乃侵我周之阮地,遂復往侵於共邑。抗拒大國,侵其邑境,是不恭也。密人既不恭如此,故文王與其群臣赫然而盡怒,於是整齊其師旅,以止此密人往旅地之寇。密人侵共,復往侵旅,故興兵以止其寇也。所以必伐密者,以厚於周之祜福,以遂於天下之心。天意福周使興,而密人侵之,故伐密者,所以厚周福也。民心皆欲伐密,而文王從之,是整旅所以遂天下心也。言文王上應天意,下順民心,非為貪羨,妄伐密也。○鄭以為,天告語文王曰:汝無如是拔扈者,妄出兵以征伐。汝無如是歆羨者,苟貪人之土地。汝既不可為此,欲廣大汝之德美者,當先平於所欲征者之獄訟。獄訟者,知彼曲汝直,然後伐之。文王以此不敢妄出征伐,而密須之人乃不恭其職,敢拒我大國之征發。其所征者,是侵阮、徂、共三國之義兵也。文王欲侵此三國,徵兵於密。密人拒而不從,是故文王於是赫然與其群臣怒曰:當整其軍旅而出,以卻止徂國之師旅,以此厚於我周家當王之福,以此而應答天下向周之望。因密人不恭,怒而出兵,先往伐徂,尋亦伐密。○傳「無是」至「高位」。○正義曰:一「無然」之文,而傳分為二「無是」者,以叛是違道,援是引取,義異,故分之為二。鬼神食氣謂之歆,故注讀歆為貪。下論征伐則援取貪羨,是國邑土地之事也。《釋丘》云:「重崖曰岸。」岸是高地,故以喻高位。○箋「叛援」至「曲直」。○正義曰:以下用兵征伐,此則為下發端。當用兵之事,不得為文王之升位也,故言叛援猶拔扈。拔扈,凶橫自恣之貌。漢質帝謂梁冀為拔扈將軍,是古今之通語也。「誕,大」,「登,成」,《釋詁》文。《小宛》云「宜岸宜獄」相對,是岸為訟也。拔扈是凌人之狀,故以妄出兵言之。歆羨,貪慾之言,故以侵土地言之。凡征伐者,當度己之德,慮彼之罪,觀彼之曲直,猶人爭財賄之獄訟。君子不伐有辭,故欲廣大其德美者,當先平獄訟,正曲直。知彼實曲,然後伐之。宣十二年《左傳》曰:「師直為壯,曲為老。」是師行伐人,必正曲直也。王肅、孫毓皆以帝謂文王者,詩人言天謂文王有此德,非天教語文王以此事也。若天為此辭,誰所傳道?然則鄭必以為天語文王者,以下云「帝謂文王,予懷明德」,是天之自我也。「帝謂文王,詢爾仇方」,是教人詢謀也。爾我對談之辭,故知是天之告語。若為天意謂然,則文不類也。以文王舉必順天,故作者致天之意,言天謂文王耳,豈須有人傳言之哉!若是天謂文王有此德,復誰告詩人以天意,而得知之也?「帝謂文王」,必責誰所傳道,則上云「監觀四方」,「乃眷西顧」,豈復有人見其舉目回首之時?毛無別解,明與鄭同。○傳「國有」至「侵共」。○正義曰:以經直雲密人,故辨之云「國有密須氏」。定四年《左傳》曰「密須之鼓」,是也。毛以徂為往,故云「侵阮遂往侵共」。以阮、共為周地,為密須所侵,故王肅云:「密須氏,姞姓之國也,乃不恭其職,敢興兵相逆大國,侵周地。」○箋「阮也」至「不直」。○正義曰:箋以上言四國,於此宜為國名。下云「徂旅」,則是徂國師眾,故以阮、徂、共三者皆為國名,與密須而四也。四國從紂謀度,則並非文王之黨。而言侵阮、徂、共,不是彼自相侵,明為犯周,而文王侵之也。「拒大邦」之下即言「侵阮、徂、共」,則「侵阮、徂、共」即是密須拒周之狀,故知文王侵此三國,徵兵於密,密人拒其義兵也。密須,紂黨,所以文王得徵兵者,杜預云「密須,今安定密縣」,則在文其統內。《書傳》云:「文王受命三年伐密須,則阮、徂、共又在伐密之前。四年伐混夷,仍以天子之命命將率。則文王伐此三國之時,叛殷之形未著,密須在其統內,故得徵兵也。密須之君,雖不達天命,亦是民之先覺者也。疑周將叛殷,故拒其征發。」皇甫謐云:「文王問太公:『吾用兵,孰可?』太公曰:『密須氏疑於我,我可先伐之。』管叔曰:『不可。其君,天下之明君,伐之不義。』太公曰:『臣聞先王之伐也,伐逆不伐順,伐險不伐易。』文王曰:『善』。遂侵阮、徂、共而伐密須。密須之人,自縛其君而歸文王。」謐雖采摭舊文,傅會為說,要言疑於伐我者,未為顯叛,文王得徵兵而不從,叛始彰耳。三國犯周,而文王伐之,是義兵也。密須敢拒義兵,違其正道,是不直也。上言天使文王先平曲直,密須不直,故文王伐三國而亦伐密須也。王肅云:「無阮、徂、共三國。」孔晁云:「周有阮、徂、共三國,見於何書?」孫毓云:「案《書傳》文王七年五伐,有伐密須、大夷、黎、邘、崇,未聞有阮徂共三國助紂犯周、文王伐之之事。」皆以為無此三國,故訓徂為往。鄭必以為皆國名者,正以下言「徂旅」,徂有師旅,明徂是國,故知三國與密須充上四國之文。事在此詩,即成文也。於時書史散亡,安可更責所見?張融云:「晁豈能具數此時諸侯,而責徂、共非國也?《魯詩》之義,以阮、徂、共皆為國名。是則出於舊說,非鄭之創造。《書傳》七年,年說一事,故其言不及阮、徂、共耳。《書傳》亦無玁狁,《采薇》稱玁狁之難,覆文王不伐之乎?鄭之所言,非無深趣,皇甫謐勤於考校,亦據而用之。」○傳「旅師」至「對遂」。○正義曰:《釋詁》云「旅、師」俱為「眾」也。對則為少多之異,散則可以相通,故云「旅,師」。嫌其止出一旅之人,故明之也。「按,止」,《釋詁》文。彼作「按」,定本及《集注》俱作「按」,於義是也。「旅,地名」。則毛意以旅為周地,而言徂者,上言侵阮遂往侵共,蓋自共復往侵旅。以文上不見,故於此言之。言整師以止密人之往旅地,則亦止其往阮、共、互相見也。「對,遂」,《釋言》文。王肅云:「密人之來侵也,侵阮遂往侵共,遂往侵旅,故『王赫斯怒』,於是整其師以止徂旅之寇。侵阮、徂、共,文次不便,不得復說旅,故於此而見焉。上曰『徂共』,此曰『徂旅』,又為周王之所御,其密人亦可知也。省煩之義,詩人之微意也。」傳意或然。○箋「赫怒」至「之望」。○正義曰:「斯,盡」,《釋言》文。以軍出稱師為通名,今指言旅,則唯用一旅之人,故云「五百人為旅」。下箋云「小出兵」,明以德不以眾,是鄭意出一旅之人也。以對為答者,以天下心皆向己,舉兵所以答之,謂答天下向周之望,於理為切,故不從遂也。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京,大阜也。矢,陳也。箋云:京,周地名。陟,登也。矢猶當也。大陵曰阿。文王但發其依居京地之眾,以往侵阮國之疆。登其山脊而望阮之兵,兵無敢當其陵及阿者,又無敢飲食於其泉及池水者。小出兵而令驚怖如此,此以德攻,不以眾也。陵、泉重言者,美之也。每言我者,據後得而有之而言。○疆,居良反。注同。脊,井亦反。令,力成反。重,直用反。   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小山別大山曰鮮。將,側也。方,則也。箋云:度,謀。鮮,善也。方,猶鄉也。文王見侵阮而兵不見敵,知己德盛而威行,可以遷居,定天下之心,乃始謀居善原廣平之地,亦在岐山之南,居渭水之側,為萬國之所鄉,作下民之君。後竟徙都於豐。○鮮,息淺反,又音仙。別,彼列反。   [疏]「依其」至「之王」。○毛以為,上既言興師伐密,遂天下之心,此又本密人不義來侵,周人恕無之意。言密人之來也,依止其在我周之京丘大阜之傍,其侵自阮地之疆為始,乃升我阮地之高岡。周人見其如此,莫不怒之,曰:汝密須之人,無得陳兵於我周地之陵,此乃我文王之陵,我文王之阿。無得飲食我周地之泉,此乃我文王之泉,我文王之池。言皆非汝之有,不得犯之。民疾密須如是,故文王遂往伐之。征密既勝,文王於是謀度其鮮山之傍,平泉之地。此地居岐山之南,在渭水之側,背山跨水,營建國都,乃為萬邦之所法則,下民之所歸往。言其怒以天下為心,其伐與百姓同欲,別起都邑,為萬民之王。○鄭以為,上言怒而出兵,此言征伐之事。言文王之所征發,不用多兵,但取依居其在京地之眾,為一旅之人。以此而往侵,自阮國之疆為始。既至阮國,乃登我所伐得者阮國之高岡以望之。阮國之兵眾,才始望之,未嘗交戰,而此國之兵莫不驚走,無敢當我陵,無敢當我阿者,無敢飲我泉,無敢飲我池者。因此而往伐徂、共、密須皆克之矣。既兵不見敵者,知己德盛威行,可以遷徙都邑,安定民心。乃始謀居於其善原廣平之地,居岐山之南,在渭水之側,為萬國之所向,作下民之君王。○傳「京,大阜。矢,陳」。○正義曰:以密人依之而侵周,故為大阜也。《釋地》云:「大陸曰阜。大阜曰陵。」李巡曰:「土地獨高大名阜。阜最大為陵。」然則大阜為陵,不為京矣。言「京,大阜」者,《釋丘》曰:「絕高為之京。」李巡曰:「丘高大者為京。」然則京亦土之高者,與大阜同。密人之來,則雲依京。周人怒之,則雲我陵。明京、陵一物,故以大阜言之也。「矢,陳」,《釋詁》文。王肅云:「密人乃依阻其京陵來侵,自文王阮邑之疆。密人升我高岡。周人皆怒曰:汝無陳於我陵,是乃我文王之陵阿也。泉池非汝之有,勿敢飲食之。」○箋「京周」至「而言」。○正義曰:以言「依其在京」,即云「侵自阮疆」,明以依京之人侵阮,故知「京,周地名」。「陟,登」,《釋詁》文。矢實陳義。欲言威武之盛,敵不敢當。以其當侵而陳,故言「矢猶當也」。「大陵曰阿」,《釋地》文。周地廣矣,獨言依京,故知文王但發其依居京地之眾。箋以京為周地小別名,則京是周之所都之邑,以其兵少,故唯發近民也。上言徵兵於密須,乃似盡國不足。今言少發而足,所以前徵兵者,蓋以密人疑之,故徵兵以嘗之,非為密須兵也。始侵其境而即登岡,故知是望其兵眾。始見登高而望,即不敢當陵飲泉,而驚散走也。文王之所伐者,混夷歷年始服,崇則再駕乃降。於此獨得易者,敵有強弱,故難易不同。○傳「小山」至「方則」。○正義曰:《釋山》云:「小山別大山鮮。」孫炎曰:「別,不相連也。」渭是水也。居必在傍,故以「將」為「側」。《論語》云:「且知方也。」謂知禮法。此則亦法也,故以「方」為「則」也。○箋「度謀」至「於豐」。○正義曰:「度,謀。鮮,善」,皆《釋詁》文。以其已系岐陽,不應復言餘山,故以鮮為善也。諸言方者,皆謂居在他所,人向望之,故云「方,猶向也」。必知己德盛威行乃遷居者,以威若不行,則民情未樂,遠方不湊,則隨宜而可令。威德既行,歸從益眾,非處廣平之地,無以容待四方,故知民既復從乃遷居要所也。大王初遷,已在岐山,故言亦在岐山之陽,是去舊都不遠也。《周書》稱「文王在程,作《程寤》《程典》」。皇甫謐云:「文王徙宅於程。」蓋謂此也。箋嫌此即是豐,故云「後竟徙都於豐」。知此非豐者,以此居岐之陽,豐則岐之東南三百里耳。   帝謂文王,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懷,歸也。不大聲見於色。革,更也。不以長大有所更。箋云:夏,諸夏也。天之言云:我歸人君有光明之德,而不虛廣言語,以外作容貌,不長諸夏以變更王法者。其為人不識古,不知今,順天之法而行之者。此言天之道,尚誠實,貴性自然。○見,賢遍反。   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沖,以伐崇墉。仇,匹也。鉤,鉤梯也,所以鉤引上城者。臨,臨車也。沖,沖車也。墉,城也。箋云:詢,謀也。怨耦曰仇。仇方,謂旁國。諸侯為暴亂大惡者,女當謀征討之,以和協女兄弟之國,率與之往。親親則多志齊心一也。當此之時,崇侯虎倡紂為無道,罪尤大也。○詢音荀。鉤,古候反,又古侯反。援音爰。臨如字,《韓詩》作「隆」。沖,昌容反,《說文》作「<車童>」。<車童>,陣車也。墉音容。梯,他兮反。   [疏]「帝謂」至「崇墉」。○毛以為,天帝告語此文王曰:我當歸於明德。以文王有明德,故天歸之。因說文王明德之事。不大其音聲以見於顏色而加人,不以年長大以有變革於幼時。言其天性自然,少長若一。不待問而自識,不由學而自知。其所動作,常順天之法則。以此,故天歸之,而使伐崇。天帝告語此文王曰:其伐崇也,當詢謀於女匹己之臣,以問其伐人之方。和同汝之兄弟。君臣既合,親戚和同,乃以汝鉤援之梯,與汝臨沖之車,以往伐彼崇城。言天意歸就文王,故文王於是伐崇也。○鄭以為,天帝告語文王曰:我之所歸,歸於人君而有光明之德,而不虛廣其言語之音聲,以外作容貌之色;又不自以長諸夏之國,以變更於王法。其為人不記識古事,不學知今事,常順天之法而行之。如此者,我當歸之。言文王德實能然,為天所歸。崇侯反於此道,天使文王伐之。天帝告語文王曰:當詢謀汝怨偶之傍國,觀其為暴亂大惡者,而征討之。其征之也,當和同汝兄弟之國,相率與之而往。餘同。○傳「不大」至「所更」。○正義曰:此傳質略。孫毓云:「不大聲色以加人。」毛以言不以長大有所更,則以夏為大。王肅云:「非以幼弱未定,長大有所改更。言幼而有天性,長幼一行也。」○箋「夏諸」至「自然」。○正義曰:箋以大為音聲,以作色忿人,長大淫恣而改其本性。此則中人以上皆免之矣,不足以美文王。下言伐崇討崇之反道,則此經當陳人君之正道,不得以夏為大,故以夏為諸夏。虛廣言語,以外作容貌,謂色取人而行違,虛名而不實也。不長諸夏以變更王法者,謂為諸侯之長,自以身居尊位,無所畏憚,變亂正法也。崇侯與文王俱為紂之上公,是長諸侯也。詩意言又無此行,則崇侯有之矣,故天命文王使伐人之道,貴其識古知今。此不識古不知今為美者,言其意在篤誠,動順天法,不待知令識古,比校乃行耳。不謂人不須知古今也。言天之道尚誠實,貴性自然者,明此經所陳,皆是誠實自然之事也。變更王法者,若虢石父導王為非,崇侯虎倡紂為無道,變亂典刑者也。而孫毓以創業改制為難,非其難也。○傳「仇匹」至「墉城」。○正義曰:「仇,匹」,《釋詁》文。鉤援一物,正謂梯也。以梯倚城,相鉤引而上,援即引也。故云「鉤,鉤梯,所以鉤引上城者」。《墨子》稱公輸般作雲梯以攻宋,蓋此之謂也。臨者,在上臨下之名;沖者,從傍衝突之稱,故知二車不同。兵書有作臨車、沖車之法,《墨子》有備沖之篇,知臨、沖俱是車也。《說文》云:「城,所以盛民也。」「墉,城垣也。」彼細辨其名耳,散則墉亦城也。○箋「怨偶」至「尤大」。○正義曰:「怨偶曰仇」,《左傳》雲方者,居一方之辭,故為傍國之諸侯。以當伐之,故皆為暴亂大惡者。紂黨多矣,所以獨伐崇者,當此之時,崇侯虎導紂為無道之事,其罪惡尤大,故伐之。「倡紂為無道」,《我應》文。注云:「倡,導也。」   臨沖閒閒,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閒閒,動搖也。言言,高大也。連連,徐也。攸,所也。馘,獲也。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曰馘。於內曰類。於野曰禡。致,致其社稷群臣。附,附其先祖,為之立後,尊其尊而親其親。箋云:言言,猶孽孽,將壞貌。訊,言也。執所生得者而言問之,及獻所馘,皆徐徐以禮為之,不尚促速也。類也、禡也,師祭也。無侮者,文王伐崇,而無復敢侮慢周者。○訊音信,字又作「訊」,又作「誶」,並同。馘,古獲反,字又作「聝」,《字林》截耳則作耳傍,獻首則作首傍。類如字,本或依《說文》作「禷」。禡,馬嫁反。搖如字,一音羊照反。「群神」,本或作「群臣」。孽,魚列反,又五葛反。   臨沖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絕是忽,四方以無拂。茀茀,彊盛也。仡仡,猶言言也。肆,疾也。忽,滅也。箋云:伐,謂擊刺之。肆,犯突也。《春秋傳》曰:「使勇而無剛者肆之。」拂猶佹也。言無復佹戾文王者。○茀音弗。仡,魚乙反,《韓詩》云:「搖也。」《說文》作「忔」。肆音四。拂,符弗反,王:「違也。」刺,七亦反。佹,九委反,戾也。復,扶又反。   [疏]「臨沖」至「無拂」。○毛以為,文王之伐崇也,兵至則服,無所用武。其臨沖之車閒閒然動搖而已,不用之以攻敵。崇城言言然高大,如無所毀壞。既伐崇服之,則執其可言問者,連連然舒徐,盡其情而不逼迫也。所以當馘左耳者,安安然不暴疾也。文王之於此行,非直弔民伐罪,又能敬事明神。初出兵之時,於是為類祭。至所征之地,於是為禡祭。既克崇國,於是運致其社稷群神而來,更存祭之。於是依附其先祖宗廟,於國為之立後。文王伐得其罪,行得其法,四方服其德,畏其威,是以無敢侮慢文王者也。深美其伐,重詳其事。言文王臨車沖車茀茀然強盛,崇城仡仡然高大,於是用師伐之,於是合兵疾往,於是殄絕之,於是討滅之。文王德足撫民,威足除惡,四方服德畏威,無敢違拂文王之志者。此天所以用文武伐殷也。○鄭唯以臨沖攻城,言言、仡仡為將壞之貌,伐為擊刺,肆為犯突為異。餘同。○傳「閒閒」至「其親」。○正義曰:以閒閒是臨沖之狀,車皆駕之而往,故為動搖。言言是城之狀,故為高大。傳唯云「言言,高大」,不說其高大之意。王肅云:「高大,言其無所壞。」傳意或然。若城無所壞,則是不戰而得。有訊、馘者,美文王以德服崇,不至於破國壞城耳。於時非無拒者,故得有訊、馘。「馘,獲」,《釋詁》文。「攸,所」,《釋言》文。《玉藻》云:「聽向任左。」故云「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曰馘」。罪其不聽命服罪,故取其耳以計功也。《釋天》云:「是類是禡,師祭也。」《王制》云:「天子將出,類乎上帝,禡於所征之地。」言類乎上帝,則類祭祭天也。祭天而謂之類者,《尚書》夏侯、歐陽說,以事類祭之,在南方,就南郊祭之。《春官·肆師》注云:「類,禮依郊祀而為之。」是用《尚書》說為義也。禡之所祭,其神不明。《肆師》注云:「禡,師祭也。祭造軍法者。其神蓋蚩尤。或曰黃帝。」是鄭以無明文,故疑之而為二說也。如鄭所說,類祭在郊。此傳言「於內曰類」者,以禡於所征之地,則是國境之外。類之雖在郊,猶是境內。以二祭對文,故云「於內曰類,於外曰禡」。謂境之外內,內非城內也。「致、附」承「類、禡」之下,則亦是敬神之事,故知致者,致其社稷群神;附者,附其先祖,為之立後。社稷是崇國之所尊,先祖是崇國之所親,今使神有所享,不絕其祀,是文王為之尊其尊而親其親也。致者,運轉之辭;附者,依倚之義。以社稷於人無親,故以致言之。先祖則依其子孫,故以附言之。崇侯有罪,當滅其國,所以復得致其群神、為之立後者,蓋以崇侯虎身有罪耳,其先祖嘗有大功,不當絕祀,擇其親賢,更為立後,使得奉其宗廟,存其社稷也。言致,則文王致之自近,非復舊國,當小於舊耳。○箋「言言」至「周者」。○正義曰:箋以詩美文王以德服崇,若臨沖本所不用,則不應言之。今詩言沖,則是用以攻城,故知言言、仡仡皆是將壞之貌。《碩人》言「庶姜孽孽」,是壞城之容,故猶孽孽也。徐徐以禮為之,不尚促速,明有餘力,不急急為之也。僖十九年《左傳》曰:「文王聞崇亂而伐之,軍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則似兵合不戰。此雲壞城執訊者,凡所褒美,多過其實。此言訊、馘,必當戰矣。蓋知戰不敵,然後乃降。彼《左傳》子魚欲勸宋公修德,故隱其戰事,而言其降耳。傳不言類、禡是祭,故辨之云:「師祭名也。」崇是大敵,伐即克之,故無復敢侮慢周者。竟文王之世,不復伐國,是由無侮故也。○傳「茀茀」至「忽滅」。○正義曰:此茀茀亦宜猶上閒閒,而云「強盛」者,以茀茀、閒閒文不相類,則上言車之動,此言車之形,故不同也。肆與《大明》「肆伐大商」文同,故以肆為疾。既為疾伐,亦不得與鄭同也。王肅云:「至疾乃威有罪。」則肅意謂伐之疾,傳亦或然。忽滅者,言忽然而滅,非訓忽為滅也。○箋「伐謂」至「文王者」。○正義曰:以「是伐」之文在「崇墉」之下,故伐謂擊之刺之。《牧誓》曰:「不愆於四伐五伐乃止齊焉。」是謂擊刺為伐也。肆謂「犯突」,言犯師而衝突之,故引《春秋傳》為證也。案《左傳》隱九年云:「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文十二年《左傳》云:「若使輕者肆焉,其可。」其言皆不與此同。鄭以「輕者」與「勇而無剛」義同,故引之而遂謬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六 十六之五  卷十六 十六之五   《靈台》,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德,以及鳥獸昆蟲焉。民者,冥也。其見仁道遲,故於是乃附也。天子有靈台者,所以觀祲象,察氣之妖祥也。文王受命,而作邑於豐,立靈台。《春秋傳》曰:「公既視朔,遂登觀台以望,而書雲物,為備故也。」○靈台,杜預注《左傳》云:「靈台在始平鄠縣,今屬京兆府所管。」昆,古門反,鄭注《禮記》云:「明也。」蟲,直弓反,本或作「蟲」,非。冥,亡丁反。冥冥,無知貌。《字林》云:「幽也。」又亡定反。祲,子鴆反,陰陽氣相侵,漸成祥。觀,古亂反。下「觀台」、「節觀」同。   [疏]「《靈台》五章,章四句」至「昆蟲焉」。○正義曰:作《靈台》詩者,言民始附也。文王受天之所命,而民樂有其神靈之德,以及鳥獸昆蟲焉。以文王德及昆蟲,民歸附之,故作此詩以歌其事也。經說作台,序言始附,則是作台之時民始附也。文王嗣為西伯,三分天下而有其二,則為民所從,事應久矣。而於作台之時,始言民附者,三分有二,諸侯之君從文王耳,其民從君而來,其心未見靈德。至於作台之日,民心始知,故言始附,謂心附之也。往前則貌附之耳。此言作台而民始附,則其附在受命六年。而序追言受命者,以民心之附,事亦有漸。初受命已附,至作台而齊心,故系之受命,見附之所由也。言民始附,首章及二章上二句是也。樂其有靈德,以及鳥獸昆蟲者,二章下二句及三章是也。台、囿、沼皆言靈,是明文王有靈德之義。麀鹿,獸也。白鳥,鳥也。昆蟲者,《王制》注云:「昆,明也。明蟲者,得陽而生,得陰而藏。」陰陽即寒溫也,故《祭統》注云:「昆蟲,溫生寒死之蟲。」然則諸蟄蟲皆是也。此經無昆蟲之事,而三章言魚,魚亦蟲之別名,舉潛物以見陸產,故言昆蟲以總之。經先言獸,序先言鳥者,作囿主以養獸,故先言之。序則從其言便,故不同也。四章、卒章言政教得所,合樂詳之,亦是靈德之事,故序略之也。○箋「民者」至「備故」。○正義曰:「民者,冥也」,《孝經·援神契》文。以其冥冥無知,其見仁道遲,故於是始附,解其晚附之意也。又解台之所用,天子有靈台,所以觀祲象,察氣之妖祥故也。四方而高曰台。以天像在上,須登台望之,故作台以觀天也。《春官·視祲》「掌十煇之法,以觀妖祥,辨吉凶。一曰祲,二曰象,三曰鐫,四曰監,五曰闇,六曰瞢,七曰彌,八曰敘,九曰隮,十曰想。」注云:「妖祥,善惡之征。鄭司農云:『煇,謂日光氣也。祲,陰陽氣相侵也。像者,如赤鳥也。闇,日月食也。瞢,謂日月瞢瞢無光也。敘者,雲有次敘,如山在日上也。』玄謂『鐫謂日旁氣刺日也。監,冠珥也。彌,氣貫日也。隮,虹也。想,雜氣有似,可形想也』。」此十者,皆舉天之異啤x視祲之官,當在靈台之上視之,故箋取以為說。十煇而唯言祲、象者,舉其初二事,餘從可知也。《馮相氏》、《保章氏》亦云:「觀天下之妖祥。」則在台觀之。獨引《視祲》之事者,以視祲為官名,則是仰觀之主,故特取之。其實馮相、保章之所觀者,亦在靈台也。又解文王作台之處,故言「文王受命,而作邑於豐,立靈台」。明此靈台在豐邑之都也。《含神務》曰:「作邑於豐,起靈台。」《易乾鑿度》亦云:「伐崇作靈台。」是靈台在豐邑之都文也。所引《春秋傳》曰者,僖五年《左傳》文,引之證台是觀氣所用。彼云:「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啟、閉,必書雲物,為備故。」此略引之,故與彼小異。此靈台所處,在國之西郊,諸儒以無正文,故其說多異。《異義》、《公羊》說「天子三,諸侯二。天子有靈台以觀天文,有時台以觀四時施化,有囿台觀鳥獸魚鱉。諸侯當有時台、囿台。諸侯卑,不得觀天文,無靈台。皆在國之東南二十五里,東南少陽用事,萬物著見。用二十五里者,吉行五十里,朝行暮反也」。《韓詩》說「辟雍者,天子之學,圓如璧,壅之以水,示圓,言辟,取辟有德。不言辟水,言辟雍者,取其雍和也,所以教天下春射秋饗,尊事三老五更。在南方七里之內,立明堂於中,《五經》之文所藏處,蓋以茅草,取其潔清也」。《左氏》說「天子靈台在太廟之中,壅之靈沼,謂之辟雍。諸侯有觀台,亦在廟中。皆以望嘉祥也」。《毛詩》說「靈台,不足以監視。靈者,精也,神之精明稱靈,故稱台曰靈台,稱囿曰靈囿,稱沼曰靈沼。謹案《公羊傳》、《左氏》說皆無明文。說各有以,無以正之。玄之聞也,《禮記·王制》天子命之教然後為學。小學在公宮之左,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泮宮。天子將出征,受命於祖,受成於學。出征執有罪,反,釋奠於學,以訊馘告」。然則太學即辟雍也。《詩·頌·泮水》云:「既作泮宮,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皋陶,在泮獻囚。」此復與辟雍同義之證也。《大雅·靈台》一篇之詩,有靈台,有靈囿,有靈沼,有辟雍。其如是也,則辟雍及三靈皆同處在郊矣。囿也、沼也,同言靈。於台下為囿為沼,可知小學在公宮之左,大學在西郊。王者相變之宜,眾家之說各不昭皙,雖然於郊差近之耳,在廟則遠矣。《王制》與《詩》,其言察察,亦足以明之矣。如鄭此說,靈台與辟雍同處,辟雍即天子大學也。《王制》言大學在郊,乃是殷制。其周制,則太學在國。太學雖在國,而辟雍仍在郊。何則?囿、沼魚鳥所萃,終不可在國中也。辟雍與太學為一,所以得太學移而辟雍不移者,以辟雍是學之名耳。《王制》以殷之辟雍與大學為一,故因而說之,不必常以太學為辟雍小學亦可矣。周立三代之學,虞庠在國之西郊,則周以虞庠為辟雍矣。若然,魯是周之諸侯,於郊不當有學,泮宮亦應在國。而《禮器》注云:「頖宮,郊之學也,《詩》所謂泮宮也。字或為郊宮。」不在國者,以其詩言「魯侯戾止」,是行往適之,故知在郊。蓋魯以周公之故,尊之使用殷禮,故學在其郊也。鄭以靈台、辟雍在西郊,則與明堂、宗廟皆異處矣。案《大戴禮·盛德篇》云:「明堂者,所以明諸侯尊卑也。外水名曰辟雍。」《政穆篇》云:「大學,明堂之東序也。」如此文,則辟雍、明堂同處矣,故諸儒多用之。盧植《禮記注》云:「明堂即大廟也。天子太廟,上可以望氣,故謂之靈台。中可以序昭穆,故謂之太廟。圓之以水,似辟,故謂之辟雍。古法皆同一處,近世殊異,分為三耳。」蔡邕《月令論》云:「取其宗廟之清貌則曰清廟,取其正室之貌則曰太廟,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周水圓如璧則曰辟雍。異名而同事,其實一也。」穎子容《春秋釋例》云:「太廟有八名,其體一也。肅然清靜謂之清廟,行禘祫、序昭穆謂之太廟,告朔行政謂之明堂,行饗射、養國老謂之辟雍,占雲物、望氣祥謂之靈台,其四明之學謂之太學,其中室謂之太室,總謂之宮。」賈逵、服虔注《左傳》亦云:「靈台在太廟明堂之中。」此等諸儒,皆以廟、學、明堂、靈台為一。鄭必知皆異處者,袁准《正論》云:「明堂、宗廟、太學,禮之大物也,事義不同,各有所為。而世之論者,合以為一體,取《詩》、《書》放逸之文、經典相似之語而致之,不復考之人情,驗之道理,失之遠矣。夫宗廟之中,人所致敬,幽隱清靜,鬼神所居。而使眾學處焉,饗射其中,人鬼慢黷,死生交錯,囚俘截耳,瘡痍流血,以干犯鬼神,非其理矣。且夫茅茨采椽,至質之物,建日月,乘玉輅,以處其中,像箸玉杯而食於土簋,非其類也。如《禮記》先儒之言,明堂之制四面,東西八丈,南北六丈。禮,天子七廟,左昭右穆,又有祖宗不在數中。以明堂之制言之,昭穆安在?若又區別,非一體也。夫宗廟,鬼神之居,祭天而於人鬼之室,非其處也。夫明堂,法天之宮,非鬼神常處,故可以祭天,而以其祖配之。配其父於天位,可也。事天而就人鬼,則非義也。自古帝王,必立大小之學,以教天下。有虞氏謂之上庠、下庠,夏後氏謂之東序、西序,殷謂之右學、左學,周謂之東膠、虞庠,皆以養老乞言。《明堂位》曰:『瞽宗,殷學也。』周置師保之官,居虎門之側。然則學宮非一處也。《文王世子》『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於東序』。又曰:『秋學禮,冬學書。禮在瞽宗,書在上庠。』此周立三代之學也。可謂立其學,不可謂立其廟,然則太學非宗廟也。又曰:『世子齒於學,國人觀之。』宗廟之中,非百姓所觀也。《王制》曰:『周人養國老於東膠。』不曰辟雍。養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宗廟之尊,不應與小學為左右也。辟雍之制,圓之以水。圓象天,取生長也。水潤下,取其惠澤也。水必有魚鱉,取其所以養也。是故明堂者,大朝諸侯講禮之處。宗廟,享鬼神歲覲之宮。辟雍,大射養孤之處。大學,眾學之居。靈台,望氣之觀。清廟,訓儉之室。各有所為,非一體也。古有王居明堂之禮,《月令》則其事也。天子居其中,學士處其內,君臣同處,死生參並,非其義也。大射之禮,天子張三侯,大侯九十步,其次七十步,其次五十步,辟雍處其中。今未知辟雍廣狹之數,但二九十八加之,辟雍則徑三百步也。凡有公卿大夫諸侯之賓,百官侍從之眾,殆非宗廟中所能容也。禮,天子立五門,又非一門之間所能受也。明堂以祭鬼神,故亦謂之廟。明堂太廟者,明堂之內太室,非宗廟之太廟也。於辟雍獻捷者,謂鬼神惡之也。或謂之學者,天下之所學也。總謂之宮,大同之名也。生人不謂之廟,此其所以別也。先儒曰:『《春秋》人君將行,告宗廟,反獻於廟。』《王制》釋奠於學,以訊馘告,則太學亦廟也。其上句曰『小學在公宮之左,太學在郊』,明太學非廟,非所以為證也。周人養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今《王制》亦小學近而太學遠,其言乖錯,非以為正也。穎氏云:『公既視朔,遂登觀台。』以其言遂,故謂之同處。夫遂者,遂事之名,不必同處也。馬融云『明堂在南郊,就陽位』,而宗廟在國外,非孝子之情也。古文稱明堂陰陽者,所以法天道,順時政,非宗廟之謂也。融云『告朔行政,謂之明堂』。夫告朔行政,上下同也,未聞諸侯有明堂之稱也。順時行政,有國皆然,未聞諸侯有居明堂者也。齊宣王問孟子:『人皆謂我毀明堂,毀諸?已乎?』孟子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毀之矣。』夫宗廟之毀,非獨王者也。若明堂即宗廟,不得曰『夫明堂,王者之宗廟也』。且說諸侯而教毀宗廟,為人君而疑於可毀與否,雖復淺丈夫,未有是也。孟子,古之賢大夫,而皆子思弟子,去聖不遠,此其一證也。《屍子》曰:『昔武王崩,成王少,周公踐東宮,祀明堂,假為天子。』明堂在左,故謂之東宮。王者而後有明堂,故曰祀明堂,假為天子。此又其證也。」竊以准之此論,可以申明鄭意。《大戴禮》,遺逸之書,文多假托,不立學官,世無傳者。其《盛德篇》雲明堂「外水名曰辟雍」,《政穆篇》稱「太學明堂之東序」,皆後人所增,失於事實,故先儒雖立異端,亦不據為說。然則明堂非廟,而《月令》云「天子居明堂太廟」者,以明堂是祭神之所,故謂之明堂。太廟者,正謂明堂之太室,非宗廟之太廟也。《明堂位》云:「太廟,天子明堂。」自謂制如明堂,非太廟名明堂也。廟與明堂不同,則靈台又宜別處,故靈台、辟雍皆在郊也。   經始靈台,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神之精明者稱靈。四方而高曰台。經,度之也。攻,作也。不日有成也。箋云:文王應天命,度始靈台之基趾,營表其位。眾民則築作,不設期日而成之。言說文王之德,勸其事,忘己勞也。觀台而曰靈者,文王化行,似神之精明,故以名焉。○度,待洛反。下同。應,應對之應。說音悅。   [疏]「經始」至「成之」。○正義曰:言文王有德,民心附之。既徙於豐,乃經理而量度,初始為靈台之基趾也。既度其處,乃經理之,營表之。其位既定,於是天下眾庶之民則競攻而築作之,不設期日而已成之。民悅其德,自勸其事,是民心附之也。○傳「神之」至「成」。○正義曰:靈是神之別名,對則有精粗之異,故辨之云「神之精明者」。稱靈,則靈之為稱,就神中精者而名也。「四方而高曰台」,《釋宮》文。經度之,謂經理而量度之。攻作,謂庶民築作之。不日有成,謂不設期日,已成功,言民心樂為之也。○箋「文王」至「以名焉」。○正義曰:非天子不得作靈台,故本之云「文王應天命,始度靈台之基趾」也。營表其位,謂以繩度立表,以定其位處也。傳唯解靈之名,不解名台為靈之意,故申之。此實觀氣祥之台,而名曰靈者,以文王之化行,似神之精明,故以名焉。以此言文王之台,故因言文王之化行耳。其實天子之台皆名曰靈台。服虔《左傳》注云:「天子曰靈台,諸侯曰觀台。」是也。若然《書傳》說「武王渡河,言觀台亞」者,彼謂在台仰觀之人,不得謂其人為台,故指實言觀也。僖十五年《左傳》云:「秦伯獲晉侯以歸,乃捨諸靈台。」秦是諸侯,而得有靈台者,杜預云:「在京兆鄠縣,周之故台也。」哀二十五年《左傳》曰:「衛侯為靈台於藉圃。」言為,則是新造。其時僣名之也。   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箋云:亟,急也。度始靈台之基趾,非有急成之意。眾民各以子成父事而來攻之。○亟,居力反。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囿,所以域養禽獸也。天子百里,諸侯四十里。靈囿,言靈道行於囿也。麀,牝也。箋云:攸,所也。文王親至靈囿,視牝鹿所游伏之處,言愛物也。○囿音又,徐於目反。麀音憂。麀牝,牝,頻刃反。處,昌慮反。   [疏]傳「囿所以」至「於囿」。○正義曰:《春秋》成十八年築鹿囿。昭九年築郎囿。則囿者,築牆為界域而禽獸在其中,故云「囿,所以域養禽獸也」。天子百里,諸侯四十里,解正禮耳。其文王之囿,則七十里,故《孟子》云:「齊宣王問於孟子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諸?』孟子曰:『《書傳》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民猶以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猶以為大,何也?』」是宣王自以為諸侯而問,故云「諸侯四十里」。以宣王不舉天子而問及文王之七十里,則以為文王非天子之制,明天子不止七十里,故宜為百里也。又解囿稱靈意,言「靈道行於囿也」。鄭《駁異義》云:「同言靈者,於台下為囿、沼,則似因台為名,其實亦因相近,靈道遍行,故皆稱靈也。」《釋獸》云:「鹿牡麚、牝麀。」是為鹿牝也。   麀鹿濯濯,白鳥翯ぼ。濯濯,娛游也。翯ぼ,肥澤也。箋云:鳥獸肥盛喜樂,言得其所。○濯,直角反。翯,戶角反,《字林》云:「鳥白肥澤曰翯。」下沃反。樂音洛。下文「於樂」、注「喜樂」皆同。   [疏]傳「濯濯」至「肥澤」。○正義曰:娛樂遊戲,亦由肥澤故也,二者互相足。   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沼,池也。靈沼,言靈道行於沼也。牣,滿也。箋云:靈沼之水,魚盈滿其中,皆跳躍,亦言得其所。○沼,之邵反。牣音刃。躍,羊略反。跳,徒彫反。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雍。植者曰虡,橫者曰栒。業,大版也。樅,崇牙也。賁,大鼓也。鏞,大鐘也。論,思也。水旋丘如璧曰辟雍,以節觀者。箋云:論之言倫也。虡也、栒也,所以懸鐘鼓也。設大版於上,刻畫以為飾。文王立靈台,而知民之歸附。作靈囿、靈沼,而知鳥獸之得其所。以為音聲之道與政通,故合樂以詳之,於得其倫理乎?鼓與鍾也。於喜樂乎?諸在辟雍中者,言感於中和之至。○虡音巨。樅,徐七凶反,又音沖,沖牙也。沈又音子容反。賁,符雲反,字亦作「鼖。鏞音容。於音烏,鄭如字。下「於樂」、「於論」皆同。論,盧門反,一云:「鄭音倫。」下同。辟音壁。注同。植,恃職反,栒,旬尹反。縣音玄。   [疏]「虡業」至「辟雍」。○毛以為,文王既立靈台,而知民心歸附。作沼囿,而知鳥獸得所。以為音聲之道與政通,故作樂以詳之,觀己之德行審否,故使人設植者之虡,橫者之栒,上加大版而捷業然。又有崇牙,其飾維樅然。於此虡業之上,懸賁之大鼓,及維鏞之大鐘,然後使人擊之,觀其和否。於是思念鼓鐘,使之和諧。於是作樂在此辟雍宮中。是王之靈道行於人物之驗。○鄭唯下二句別,義俱在箋。○傳「植者」至「節觀者」。○正義曰:《釋器》云:「木謂之虡。」孫炎曰:「虡栒之植,所以懸鐘磬也。」郭璞曰:「懸鐘磬之木,植者名為虡。」然則懸鐘磬者,兩端有植木,其上有橫木,謂直立者為虡,謂橫牽者為栒。栒上加之大版,為之飾。《釋器》云:「大版謂之業。」孫炎曰:「業所以飾栒,刻板捷業,如鋸齒也。其懸鐘磬之處,又以彩色為大牙,其狀隆然,謂之崇牙。」言崇牙之狀樅樅然。《有瞽》曰:「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此樅亦文承「虡業」之下,故知樅即崇牙之貌樅樅然也。賁,大也,故謂大鼓為賁鼓。《冬官·韗人》云:「鼓長八尺,鼓四尺,中圍加三之一,謂鼖鼓。」注亦云:「大鼓謂之鼖。」是也。《釋樂》云:「大鐘謂之鏞。」李巡曰:「大鐘音聲大。鏞,大也。」郭璞曰:「亦名鑮也。」水旋丘如璧者,璧體圓而內有孔,此水亦圓而內有地,猶如璧然。土之高者曰丘,此水內之地未必高於水外,正謂水下而地高,故以丘言之。以水繞丘所以節約觀者,令在外而觀也。定本及《集注》「鏞大鐘」之下云:「論,思也。」則其義不得同鄭也。○箋「論之」至「之至」。○正義曰:以倫理之字宜為倫,故曰「論之言倫傳」。唯言栒虡植橫,不言所用,故申明之,言所以懸鐘鼓也。以經有鐘鼓,故特言之。其磬鑮亦有栒虡也。又解上言台、沼,此言作樂之意。文王知民心歸附,鳥獸得所,以為音聲之道與政通,故大合諸樂以詳之。言欲詳審己德,觀其實允人物之心以否也。此在辟雍合樂,必行養老之禮,但主言樂之得理,不美養老之事,故言不及焉。治世之音安以樂,故在辟雍之內與聞之者,莫不喜樂,是其和之至也。   於論鼓鐘,於樂辟雍。鼉鼓逢逢,矇瞍奏公。鼉,魚屬。逢逢,和也。有眸子而無見曰矇。無眸子曰瞍。公,事也。箋云:凡聲,使瞽矇為之。○鼉,徒何反,沈又音檀。《草木疏》云:形似蜥蜴,四足長丈餘,甲如鎧,皮堅厚,宜冒鼓。逢,薄紅反,《埤蒼》云:「鼓聲也。」字作「韸」,徐音豐。矇音蒙。瞍,依字作「叟」,蘇口反,亦作「瞍」,《說文》云:「無目也。」《字林》先麼反,云:「目有眸無珠子也。」眸,莫侯反。   [疏]傳「鼉魚」至「公事」。○正義曰:《月令》:「季夏,命漁師伐蛟取鼉。」漁師,取魚之官,故知鼉是魚之類屬也。《書傳》注云:「鼉如蜥蜴,長六七尺。」陸機《疏》云:「鼉形似水蜥蜴,四足長丈餘,生卵大如鵝卵,甲如鎧甲,今合樂鼉魚甲是也。其皮堅,可以冒鼓。」《月令》注亦云:「鼉皮可以冒鼓也。」美鼓之得理,而雲逢逢,故知為和也。矇、瞍皆無目之名,就無目之中以為等級。矇者,言其矇矇然無所見,故知有眸子而無見曰矇,即今之青盲者也。矇有眸子,則瞍當無,故云「無眸子曰瞍」。其瞽亦有眸子,矇之小別也,故《春官·瞽矇》注鄭司農云:「無目眹謂之瞽。有目眹而無見謂之矇。有目而無眸子謂之瞍。」亦與此傳同也。此則對而為名,其總則皆謂之瞽。《尚書》謂舜為瞽子,《外傳》云「吾非瞽史」。《周頌》有《有瞽》之篇,《周禮》有瞽矇之職,是瞽為總也。《周禮》瞽矇二字已是為官名,故文不及瞍。此言瞍,不言瞽,各從文之所便。《外傳》稱「矇誦瞍賦」,亦此類也。《周禮》上瞽、中瞽、下瞽,以智之高下為等級,不以目為次第矣。「公,事」,《釋詁》文。   《靈台》五章,章四句。   《下武》,繼文也。武王有聖德,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繼文者,繼文王之王業而成之。昭,明也。○復,扶又反。王業,於況反。   [疏]「《下武》六章,章四句」至「功焉」。○正義曰:經六章,皆言武王益有明智,配先人之道,成其孝思,繼嗣祖考之跡,皆是繼文能昭先人之功焉。經云「三後在天,王配於京」,則武王所繼,自大王、王季皆是矣。而序獨云「繼文」者,作者以周道積基,故本之於三後,言「世有哲王」,見積德之深遠,其實美武王能繼,唯在文王也。大王、王季雖脩德創業,為後世所因,而未有天命,非開基之主,不足使武王聖人繼之。又此篇在《文王》詩後,故詩言「繼文」,著其功之大,且見篇之次也。文王已受天命,故言「復受」,為亞前之辭。武王之受天命,白魚入舟是也。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武,繼也。箋云:下,猶後也。哲,知也。後人能繼先祖者,維有周家最大,世世益有明知之王,謂大王、王季、文王稍就盛也。○哲,張列反,本又作「悊」,又作「□」,皆同。知音智。下同。   [疏]傳「武,繼」。○正義曰:《釋詁》文。○箋「下猶」至「就盛」。○正義曰:居下世,即是在後,故云「下,猶後也」。「哲,智」,《釋言》文。言後人能繼祖者,維周家最大,謂大王、王季、文王稍稍就盛者也。王季為西伯,文王又受命,是稍盛也。不通數武王者,此言哲王,即是下文「三後」、「王配」之文,別在於下,故知世有之中,不兼武王也。   三後在天,王配於京。三後,大王、王季、文王也。王,武王也。箋云:此三後既沒登遐,精氣在天矣。武王又能配行其道於京,謂鎬京也。○假音遐,已也。本或作「遐」。   [疏]箋「此三後」至「鎬京」。○正義曰:《曲禮下》云:「天子崩,告喪曰:『天王登遐。』」注云:「登,上也。遐,已也。」上已者,若仙去雲耳。以三後皆號為王,故以天子之禮言之。武王居鎬,故知配行其道於京,謂鎬京也。   王配於京,世德作求。箋云:作,為。求,終也。武王配行三後之道於鎬京者,以其世世積德,庶為終成其大功。   [疏]箋「作為」至「大功」。○正義曰:「作,為」,《釋言》文。「求,終」,《釋詁》文。世積厚德,是當王天下。文王未及誅紂,即是王事未終。武王乃終之,故雲終成其大功。   永言配命,成王之孚。箋云:永,長。言,我也。命,猶教令也。孚,信也。此為武王言也。今長我之配行三後之教令者,欲成我周家王道之信也。王德之道成於信,《論語》曰:「民無信不立。」○成王,如字,又於況反。此為如字。   [疏]箋「命猶」至「不立」。○正義曰:此承「王配於京」,是配三後,不配天,故以命為教令。此篇是武王之詩,於此獨云「此為武王言」者,餘文是作者以已之心論武王之事,此則稱武王口自所言,故辨之也。又解欲成王道,所為多矣,獨以信為言者,由王德之道成於信,欲使民信王道,然後天下順從,必伐紂,功成然始得耳。以民無信不立,故引《論語》以證之。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式,法也。箋云:王道尚信,則天下以為法,勤行之。永言孝思,孝思維則。則其先人也。箋云:長我孝心之所思。所思者,其維則三後之所行。子孫以順祖考為孝。    媚茲一人,應侯順德。一人,天子也。應,當。侯,維也。箋云:媚,愛。茲,此也。可愛乎武王,能當此順德。謂能成其祖考之功也。《易》曰:「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高大。」   永言孝思,昭哉嗣服。箋云:服,事也。明哉,武王之嗣行祖考之事。謂伐紂定天下。   [疏]「媚茲」至「嗣服」。○正義曰:既言武王能法則三後之道,故於此歎而美之。可愛乎,此一人之武王。所以可愛者,以其能當此維順之德。祖考欲定天下,武王能順而定之,是能當順德。又述武王所言而歎美之。武王自言,長我孝心之所思者,此事顯明哉。武王實能嗣行祖考之事,伐紂定天下,是能嗣祖考也。○傳「一人」至「侯維」。○正義曰:《曲禮下》云:「天子自稱曰予一人。」言其天下之貴,唯一人而已,謂天子為一人。「應,當」,《釋詁》文。又云:「維,侯也。」是侯得為維也。○箋「可愛」至「高大」。○正義曰:序言「繼文」,此云「順德」,故知是順其先人之心,成其祖考之德。所引《易》者,《升卦·象辭》。升卦巽下坤上,故言木生地中。木漸而順長以成樹,猶人順德以成功。彼謂一人之身,漸積以成,此則順父祖而成事,亦相類,故引以為證。定本作「慎德」。准約此詩上下及《易》,宜為順字。又《集注》亦作「順」,疑定本誤。○箋「服事」至「天下」。○正曰:「服,事」,《釋詁》文。《禮記·大傳》曰:「牧之野,武王之大事。」故知嗣行祖考之事,唯謂伐紂定天下也。上言「永言配命」、「永言孝思」,其下句云「成王之孚」、「孝思維則」,亦是武王自言。此云「昭哉嗣服」,是作者美武王之辭,所以亦與「孝思」相連者,上云「永言孝思」,是武王自言,此又述武王之言,歎而美之,並此「孝思」之句,亦非武王自言,得與嗣服相連也。   昭茲來許,繩其祖武。許,進。繩,戒。武,跡也。箋云:茲,此。來,勤也。武王能明此勤行,進於善道,戒慎其祖考所履踐之跡,美其終成之。○來,王如字,鄭音賚。下篇「來孝」同。   於萬斯年,受天之祜。箋云:祜,福也。天下樂仰武王之德,欲其壽考之言也。○祜音戶。下同。   [疏]「昭茲」至「之祜」。○正義曰:既言武王能嗣行祖事,又美其為民所樂仰。言武王能明此勤行,進於善道,戒慎其祖考所行之跡而踐行之,猶行善不倦,故為天下樂仰,皆欲令武王得於萬年之壽,且又多受天之福祿。言武王行善之故,為民愛之如此。○傳「許進」至「武跡」。○正義曰:以禮法既許,而後得進,故以許為進。「繩,戒。武,跡」,皆《釋訓》文。○箋「茲此」至「成之」。○正義曰:「茲,此。來,勤」,皆《釋詁》文。戒慎祖考踐履之跡,謂謹慎奉行,故美其終成之。○箋「祜福」至「之言」。○正義曰:「祜,福」,《釋詁》文。以萬年受福,是祝慶之辭,故知武王為天下所樂仰,此是欲其得福之言也。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遠夷來佐也。箋云:武王受此萬年之壽,不遠有佐。言其輔佐之臣,亦宜蒙其餘福也。《書》曰「公其以子萬億年」,亦君臣同福祿也。   [疏]「受天」至「有佐」。○毛以為,民欲王受福,即實言其受福之事。武王既受得天之祜福,故四方諸侯之國皆貢獻慶之。又得於此萬年之壽,豈不遠有佐助之乎!言有遠方夷狄來佐助之也。此乘上章之文,故先言所受天之祜,因則為遠近之次,故先言四方,後言遠夷。四方,謂中國諸侯也。○鄭唯以下句為異。言武王得於此萬年之壽,不遠其有輔佐之臣。言王親近其臣,與之同福。○傳「遠夷來佐」。○正義曰:言不遠有佐,是遠有佐。遠人佐天子,唯夷狄耳,故知遠夷來佐之。《書敘》言:「武王既勝殷,西旅獻獒,巢伯來朝。」《魯語》曰:「武王克商,遂通道於九夷八蠻,蕭慎來賀。」是遠夷來佐之事。「不遐有佐」為遠夷,則「四方來賀」為諸夏。《民勞》傳曰:「四方,諸夏。」是也。○箋「武王」至「福祿」。○正義曰:箋以「不遐有佐」順文自通,不當反其言,故易之。武王既有萬年之壽,不遠有輔佐之臣,共蒙其福。其封為諸侯,則與周升降;其仕於王朝,則繼世在位,是其不與遠之。引《書》曰「公其以予萬億年」者,《洛誥》文。成王告周公,言公與我身,皆得萬億之年。既引其文,乃申其意,言彼亦君臣同福祿,故知此亦武王君臣同受福矣。   《下武》六章,章四句。   《文王有聲》,繼伐也。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繼伐者,文王伐崇,而武王伐紂。   [疏]「《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至「伐功」。○正義曰:經八章,上四章言文王之事,下四章言武王繼之,是繼伐。首章言文王有聲,武王則道廣於文王,是能廣文王令聞之聲。二章言文王伐崇,武王則伐紂以定天下,是卒其伐功。經雖無武王廣聲、卒伐之事,於理則有,故序言亦以轉互相明也。上四章言文王有令聞之聲、成名之德,作豐邑以追孝心,同四方而正法度,所為不止於伐崇也。下四章言武王君天下,服四方,定鎬京而成卜兆,傳善謀以安後世,所為不止於伐紂。唯以繼伐言之者,以其所施之事,皆伐之功,故言繼伐以總之。此篇八章,其末俱言「烝哉」。而四章言文、武之謚,四章言王后、皇王,作者變其文,見其事有異。上四章雖同是文王之事,而首章、二章言文王令聞成民,受命伐罪,是文王事之盛者,故舉其義謚而稱文王。三章言築城大小之事,述其所徙之言:四章言作豐以王四方,施化而為法度,比之前事為不盛,故不舉其謚,而變言王后。下四章雖同是武王之事,五章、六章,言武王伐紂,作邑定居,四方歸服,於武王之事為不盛,故不舉義謚,比文王之事則益大,故變言皇王。七章言考卜而後居鎬京,伐紂以成其占:八章言重功業以為大事,傳順謀以安孫子,除虐去殘,詒訓後世,是武王之事盛者,故文舉其義謚而言武王。文王之事,則盛者居前,不盛次之。武王之事,則不盛在先者,見武王不盛之事,盛於文王之盛者。作者比其事之大小,而為之章次也。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遹寧,遹觀厥成。箋云:遹,述。駿,大。求,終。觀,多也。文王有令聞之聲者,乃述行有令聞之聲之道所致也。所述者,謂大王、王季也。又述行終其安民之道,又述行多其成民之德,言周德之世益盛。○遹,尹橘反,又音述。駿音峻。觀,古亂反。注同。聞音問,本亦作「問」。   文王烝哉!烝,君也。箋云:君哉者,言其誠得人君之道。○烝,之丞反,《韓詩》云:「美也。」   [疏]「文王」至「烝哉」。○正義曰:此文王乃有令聞之善聲。所以有之者,以文王從後仰而述行廣大其大王、王季所有令聞之善聲。所廣大者,謂文王又述行終其大王、王季安民之道,又述行多其大王、王季成民之德,以此益盛而大有聲也。此文王之德,信得人君之道哉。○箋「遹述」至「益盛」。○正義曰:「遹,述」,《釋言》文。「駿,大。求,終。觀,多」,《釋詁》文。《孔子閒居》曰:「三代之王,必先其令聞。」言有善事可以聞於外,是為有聲矣。故為有聲,是令聞之聲。言述行者,是述先聞之辭,故知謂述大王、王季也。聲聞則長之使大,令為已有,故云「遹駿有聲」。其安民、成民,則大王、王季有此行,但其事未終未多,今文王則終之多之,皆述行其道而增廣之耳。○傳「烝,君」。○正義曰:《釋詁》文。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於豐。箋云:武功,謂伐四國及崇之功也。作邑者,徙都於豐,以應天命。○應,應對之應   文王烝哉!   [疏]箋「武功」至「天命」。○正義曰:經別言「既伐於崇」,則「武功」之言,非獨伐崇而已。受命之後,所伐邘、耆、密須、混夷之屬皆是也,故云「武功,謂伐四國及崇之功也」。武功之中既兼伐崇,而別言「既伐於崇」者,以其功最大,其伐最後,故特言之,為作邑張本,言功成乃作都也。言應天命者,天既命為天子,當立天子之居,故言徙都於豐,以應天命。或以為於豐得命,故徙豐應之。然則武王於盟津得命,不可徙都入河,乃遷都於鎬,非得命之地矣。   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淢,成溝也。匹,配也。箋云:方十里曰成。淢,其溝也,廣深各八尺。棘,急。來,勤也。文王受命而猶不自足,築豐邑之城,大小適與成偶,大於諸侯,小於天子之制。此非以急成從己之欲,欲廣都邑,乃述追王季勤孝之行,進其業也。○淢,況域反。成間有淢,字又作「洫」,《韓詩》云:「洫,深池。」亟,居力反。下「亟」同。或作「棘」。欲音欲,本亦作「欲」。廣,古曠反。深,屍鴆反。行,下孟反。   王后烝哉!後,君也。箋云:變謚言王后者,非其盛事,不以義謚。   [疏]「築城」至「烝哉」。○正義曰:上言作邑於豐,此述作豐之制。言文王興築豐邑之城,維如一成之淢。淢內之地,其方十里。文王作此豐邑,維與相匹,言大小正與成淢相配偶,是大於諸侯,小於天子之制,所以才得伐崇。即作此邑者,非以急從己之欲而廣此都邑,乃述追王季勤孝之行,思進其業故耳。此王之為人後也,誠得人君之道哉。○傳「淢,成溝」。○正義曰:《冬官·匠人》云:「井間有溝,成間有淢。」溝是總名,故云「淢,成溝」,謂十里成間所有溝。淢、洫,音同。○箋「方十里」至「其業」。○正義曰:申傳「淢,成溝」之義,故云「方十里曰成。淢,其溝也」。言每方十里之地,其外有此溝,謂之為淢。此淢廣八尺深八尺。《匠人》云:「方十里為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是其事也。「棘,急」,《釋言》文。《禮記》引此詩作「匪革其猶」,革亦急也。文王既已受命,當為天子,其意以紂尚在,猶不敢自足,故築此豐邑之城,大小適與賦法十里之成相匹偶,是大於諸侯,小於天子之制,不以急從己之欲,欲得廣此都邑,乃述追王季勤孝之行。以王季勤孝,欲早成周道,故己早建都邑,以進其功業。文王所述,述大王以來。此止言王季者,以大王始有王跡,勤行其道,大王以前未有王跡,不得言大王勤孝。欲成父功,故所追勤孝,唯王季也。《春官·典命》云:「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子男五命。其國家宮室,皆以命數為節。」注云:「國家之所居,謂城方也。公之城蓋方九里,侯伯之城蓋方七里,子男之城蓋方五里。」《坊記》注云:「子男之城方五里。」此二注皆以公城方九里為差,則天子之城十二里矣,故此十里為小於天子也。《異義駁》云:「鄭伯之城方五里。」又以侯伯為五里者,鄭兩解,故《書傳》云:「古者百里之國九里之城,七十里之國五里之城,五十里之國三里之城。」注云:「玄或疑焉。《周禮·匠人》營國方九里,謂天子之城。今大國九里,則與之同。然則大國七里之城,次國五里之城,小國三里之城為近耳。或者天子實十二里之城,諸侯大國九里,次國七里,小國五里。」是鄭兩解之事也。以《匠人》、《典命》俱是正文,故不敢執定。《典命》注每言「蓋」,《匠人》注云「立王國若邦國」者,皆為疑辭,以見二塗之意也。○傳「後,君」。○正義曰:《釋詁》文。箋以作文有體,章類宜同,今半謚半否,故知變之有義。以相比校,無謚之章,其事皆劣,故言非其盛事,不以義謚,謂不以義理而言其謚也。謚者,行之成名,總一身之美,故事盛者稱之,不盛者變名耳。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濯,大。翰,干也。箋云:公,事也。文王述行大王、王季之王業,其事益大。作邑於豐,城之既成,又垣之,立宮室,乃為天下所同心而歸之。王后為之幹者,正其政教,定其法度。○濯,直角反,《韓詩》云:「美也。」垣音袁。翰,戶旦反,徐音寒。   王后烝哉!   [疏]「王公」至「烝哉」。○正義曰:既言築作豐城,欲又本之前世,言此王述先王之業,其事維益大矣。即言大之狀,維在豐城之內,更築而垣牆之,以立宮室而居焉,乃為天下四方之民所共同心而歸之。其王君文王,維乃為之楨幹,謂為施法度以行之。是王后誠得人君之道哉。○傳「濯,大。翰,幹」。○正義曰:皆《釋詁》文。○箋「文王」至「法度」。○正義曰:言王事伊大,則從小至大,非文王之事自為大也。上言「遹追來孝」,此承其下,故知是述大王、王季之業,其事益大。上言「築城」、「作豐」,此言「維豐之垣」,則是豐城之內別起垣也,故云「作邑於豐,城之既成,又垣之,立宮室」。謂立天子之宮室。宮室既定,萬姓知有所歸,故為天下所同心而歸之。幹者,築牆所立之木。幹與牆為法,故為之幹者,正其政教,定其法度。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績,業。皇,大也。箋云:績,功。辟,君也。昔堯時洪水,而豐水亦汎濫為害。禹治之,使入渭,東注於河,禹之功也。文王、武王今得作邑於其旁地,為天下所同心而歸。大王為之君,乃由禹之功,故引美之。豐邑在豐水之西,鎬京在豐水之東。○辟音壁。注及下皆同。又音婢亦反,法也。氾,芳劍反,字亦作「汎」。濫,力暫反。大王,此及下言「大」者,並如字。   皇王烝哉!箋云:變王后言大王者,武王之事又益大。   [疏]「豐水」至「烝哉」。○正義曰:上既言文王之事,故武王繼之。今豐水之得東流,注渭入河者,是禹之功業,言禹決治之,其傍得成平地也。今文王得作邑於傍,武王既成鎬京,故為天下四方所共同心歸之,文王、武王維於是為之君而施化焉。此大王誠得人君之道哉。○傳「績,業。皇,大」。○正義曰:「績,業」,《釋詁》文。又云:「皇,君。」君亦大之義,故為大。○箋「績功」至「之東」。○正義曰:「績,功。辟,君」,亦《釋詁》文也。功、業大同耳。據其力之所成則謂之功,言其澤及於後則謂之業。昭元年《左傳》劉定公見雒汭之水曰:「美哉,禹之功也!」此亦見豐水而思禹,故易傳以績為功。《堯典》曰:「湯湯洪水。」是堯時洪水。此言豐水東注,由禹之功,故知豐水亦氾濫為害,禹治之也。氾濫,謂汎長濫決,平地有水也。《禹貢》曰:「導渭自鳥鼠同穴,東會於豐,入於河。」是豐水入渭,東注於河。此章武王之事,而並言文王作邑於其傍者,以二邑皆在豐傍,舉豐而言,可以兼及文王,欲連言之。《帝王世紀》云:「豐、鎬皆在長安之西南。」言豐邑在豐水之西,鎬京在豐水之東,以時驗而知之。○箋「變王」至「益大」。○正義曰:此與下章俱言皇王,而下有鎬京之事,知此皇王為武王也。同不言謚,而王后與皇王異文,既人異而辭變,故知為武王之事,又益大也。此與上章皆言「四方攸同」,而言益大者,以文王亦武王,故亦以四方言之,其實同歸之者,少於武王也。   鎬京辟雍,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武王作邑於鎬京。箋云:自,由也。武王於鎬京行辟雍之禮,自四方來觀者,皆感化其德,心無不歸服者。   皇王烝哉!   [疏]箋「自由」至「服者」。○正義曰:《釋詁》云:「由,自也。」故自得為由也。既言辟雍,即雲四方皆服,明由在辟雍行禮,見其行禮,感其德化,故無不歸服也。辟雍之禮,謂養老以教孝悌也。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箋云:考,猶稽也。宅,居也。稽疑之法,必契灼龜而卜之。武王卜居是鎬京之地,龜則正之,謂得吉兆,武王遂居之。修三後之德,以伐紂定天下,成龜兆之占,功莫大於此。○挈,苦計反,本又作「契」。或苦結反。   武王烝哉!   [疏]「考卜」至「烝哉」。○正義曰:言稽考其疑,灼疑龜而卜之者,維武王所疑而卜者,其宅居於是鎬京之地。維此所契之龜,則出其吉兆以正定之,言居此必吉,故得天下。武王則能成之,伐紂以定天下,成此龜兆之占,是功之大美者,此武王誠得人君之道哉。○箋「考猶」至「於此」。○正義曰:以《洪範》有稽疑之言,故云「考,猶稽也」。「宅,居」,《釋言》文。以稽疑之法,必契灼其龜而卜之。正謂得吉兆,龜正定其吉,雲此地可居。卜兆言吉,居之而得天下,是成龜兆之占,伐去虐紂,身即王位,功無大於此者。伐紂為成龜兆之吉,定本、《集注》皆云「功莫大是也」,義亦得通。《禮記》引此詩,彼注云:「武王築而成之。」與此異者,引《詩》斷章,多異於本。此顧上下之文言「武王烝哉」,是武王之盛事不宜直言其築作而已,故以伐紂為成之。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芑,草也。仕,事。燕,安。翼,敬也。箋云:詒,猶傳也。孫,順也。豐水猶以其潤澤生草,武王豈不以其功業為事乎?以之為事,故傳其所以順天下之謀,以安其敬事之子孫,謂使行之也。《書》曰:「厥考翼,其肯曰:『我有後,弗棄基?』」○芑音起。詒,以之反。孫,王申毛如字,鄭音遜。傳,直專反。下同。   武王烝哉!箋云:上言皇王,而變言武王者,皇,大也,始大其業,至武王伐紂成之,故言武王也。   [疏]「豐水」至「烝哉」。○正義曰:言豐水之傍有芑菜,豐水是無情之物,猶以潤澤而生菜為己事,況武王豈不以功業為事乎?言實以功業為事,思得澤及後人,故遺傳其所以順天下之謀,以安敬事之子孫。言武王能傳順天下,功被來世,後人敬其事者,則得行之乃安。是武王之道,令得長世,武王誠得為人君之道哉。○傳「燕,安。翼,敬」。○正義曰:燕禮所以安賓,故燕為安也。「翼,敬」,《釋詁》文。○箋「詒猶」至「棄基」。○正義曰:詒訓遺,即流傳之義,故詒猶傳也。傳其順天下之謀者,謂聖人所謀之事,行之則必順天下之心,安其敬事之子孫。言子孫敬事,能遵用其道,則得安也。必言敬事者,若子孫不敬,則不能行之;不能行,則不得安,故安、敬並言之。引《書》曰者,《大誥》文。彼上文以堂屋耕播為喻,言父為之於前,子不循於後,其父則嫌責之。此假言其父之辭。彼注云:「其父敬職之人,其肯曰:『我有後,子孫不廢棄我基業乎?』」引此明後人須因前基,故雲傳謀以安敬後,證翼為敬。彼言父敬,此言子孫明敬事者,乃能不棄基,故引而反以相明。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   《文王之什》十篇,六十六章,四百一十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七 十七之一  卷十七 十七之一   ◎生民之什詁訓傳第二十四   陸曰:自《生民》至《卷阿》八篇,成王、周公之《正大雅》。   《生民》,尊祖也。後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後稷,故推以配天焉。○嫄音原。姜,姓。嫄,名。有邰氏之女,帝嚳元妃,後稷母也。   [疏]「《生民》八章,首章十句,二章、三章八句,四章、五章十句,六章八句,七章十句,卒章八句」至「配天焉」。○正義曰:作《生民》詩者,言尊祖也。序又言尊祖之意。以後稷生於姜嫄而來,其文王受命,武王除亂,以定天下之功,其兆本起由於後稷。及周公、成王致大平、制禮,以王功起於後稷,故推舉之以配天,謂配夏正郊天焉。祭天而以祖配祭者,天無形象,推人道以事之,當得人為之主。《禮記》稱「萬物本於天,人本於祖」,俱為其本,可以相配,是故王者皆以祖配天,是同祖於天,故為尊也。祖之定名,父之父耳。但祖者始也,己所從始也,自父之父以上皆得稱焉。此後稷之於成王,乃十七世祖也。不言姜嫄生後稷者,經稱「厥初生民,時維姜嫄」,是據後稷本之姜嫄,故序亦順經而為文也。言文、武之功起於後稷者,《周語》云:「後稷勤周,十五世而興。」是後稷勤行功業,為周室開基也。《中候·稷起》注云:「堯受《河圖》、《洛書》,後稷有名錄,苗裔當王。」是後稷子孫當王,名見《圖》、《書》也。文既因之,武亦因之,故並言「文、武之功起於後稷」也。經八章,上三章言後稷生之所由顯異之事,是後稷生於姜嫄也。下五章言後稷長而有功,見其得以配天之意。其言「推以配天」,結上「尊祖」之言,於經無所當也。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本後稷也。姜,姓也。後稷之母配高辛氏帝焉。箋云:厥,其。初,始。時,是也。言周之始祖,其生之者,是姜嫄也。姜姓者,炎帝之後。有女名嫄,當堯之時,為高辛氏之世妃,本後稷之初生,故謂之生民。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禋,敬。弗,去也。去無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玄鳥至之日,以大牢祠於郊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於郊禖之前。箋云:克,能也。弗之言祓也。姜嫄之生後稷,如何乎?乃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祓除其無子之疾,而得其福也。能者,言齊肅當神明意也。二王之後,得用天子之禮。○禋音因。嬪,婢人反。韣音獨,弓衣。祓音拂,又音廢。下同。齊,側皆反,本亦作「齋」。篇末「齊敬」同。   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後稷。履,踐也。帝,高辛氏之帝也。武,跡。敏,疾也。從於帝而見於天,將事齊敏也。歆,饗。介,大也。攸止,福祿所止也。震,動。夙,早。育,長也。後稷播百穀以利民。箋云:帝,上帝也。敏,拇也。介,左右也。夙之言肅也。祀郊禖之時,時則有大神之跡,姜嫄履之,足不能滿。履其拇指之處,心體歆歆然。其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己者也。於是遂有身,而肅戒不復御。後則生子而養長之,名曰棄。舜臣堯而舉之,是為後稷。○敏,密謹反。歆,許金反。介音戒。震,真慎反。見,賢遍反。齊敏,側皆反,又如字。   [疏]「厥初」至「後稷」。○毛以為,本其初生此民者,誰生之乎?是維姜嫄。言有女姓姜名嫄生此民也。既言姜嫄生民,又問民生之狀。言姜嫄之生此民,如之何以得生之乎?乃由姜嫄能禋敬能恭祀於郊禖之神,以除去無子之疾,故生之也。禋祀郊禖之時,其夫高辛氏帝率與俱行,姜嫄隨帝之後,踐履帝跡,行事敬而敏疾,故為神歆饗。神既饗其祭,則愛而祐之,於是為天神所美大,為福祿所依止,即得懷任,則震動而有身。祭則蒙祐獲福之夙早,終人道則生之。既生之,則長養之。及成人有德,為舜所舉用,播種百穀,以利益下民,維為後稷矣。本其初生,故謂之生民。民則人所不識,後稷是顯見之號,故言「是維後稷」以結之。○鄭唯履帝以下三句為異。其首尾則同。言當祀郊禖之時,有上帝大神之跡。姜嫄因祭見之,遂履此帝跡拇指之處,而足不能滿,時即心體歆歆,如有物所在身之左右,所止住於身中,如有人道精氣之感己者也。於是則震動而有身,則肅戒不復御。餘同。○傳「生民」至「帝焉」。○正義曰:此章首言生民即後稷也。後稷而謂之民者,本其初生而未有貴位,生與民同,以民言之,故云「生民,本後稷也」。《晉語》云:「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異德,故黃帝為姬,炎帝為姜。」是姜者,炎帝之姓,故云「姜,姓也」。言後稷之母配高辛氏帝,謂為帝嚳之妃,與嚳相配而生此後稷,以後稷為嚳之子也。張晏曰:「高辛所興地名嚳,以字為號,上古質故也。」《大戴禮·帝系篇》:「帝嚳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上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嫄,而生後稷;次妃,有娀氏之女,曰簡狄,而生契;次妃陳鋒氏之女曰慶都,生帝堯;下妃娵訾之女曰常儀,生摯。」以堯與契俱為嚳子。《家語》、《世本》其文亦然。故毛為此傳及《玄鳥》之傳,司馬遷為《五帝本紀》皆依用焉。其後劉歆、班固、賈逵、馬融、服虔、王肅、皇甫謐等,皆以為然。然則堯為聖君,契為賢弟,在位七十載而不能用,必待舜乃舉之者,聖人顯仁藏用,匿跡隱端,雖則自知,故不委任,待眾舉而後用,見取人之大法耳。若稷、契,堯之親弟,當生在堯立之前,比至堯崩,百餘歲矣。堯崩之後,仍為舜所敕用者,以其並是上智,壽或過人,不可以凡人促齡,而怪彼永命也。若稷、契即是嚳子,則未嘗隔世。《左傳》之說八元,云「世濟其美」者,正以能承父業,即稱為世,不要歷數世也。其緯候之書及《春秋命歷序》言五帝傳世之事為毛說者,皆所不信。○箋「厥其」至「生民」。○正義曰:「厥,其」,《釋言》文。「初,始」,《釋詁》文。周始祖,後稷也。周以後稷為始祖,文王為太祖。雍禘太祖,謂文王也。後稷以初始感生,謂之始祖,又以祖之尊大,亦謂之太祖。《周語》曰:「我太祖後稷之所經緯。」是也。若文王以受命之大,唯得稱太祖,不得言始祖也。箋必名此經之民為始祖者,以人之為人,皆有始生之時,如此詩言初生,欲明自此巳前未有周家種類,周之上元始生於此,故言周之始祖,解其言「厥初」之意也。以炎帝姓姜,故知姜嫄是炎帝之後。姓姜而以嫄配之,故知有女名嫄。婦人不以名行,此嫄或當是字,但五帝時質,未必有名字之別,故以名言之。鄭信讖緯,以《命歷序》云「少昊傳八世,顓頊傳九世,帝嚳傳十世」,則堯非嚳子,稷年又小於堯,則姜嫄不得為帝嚳之妃,故云「當堯之時,為高辛氏之世妃」,謂為其後世子孫之妃也。人世短長無定,於是時書又散亡,未知其為幾世,故直以世言之。其《大戴禮》、《史記》諸書,皆鄭所不信。張融云:「稷、契年稚於堯,堯不與嚳並處帝位,則稷、契焉得為嚳子乎?若使稷、契必嚳子,如《史記》是堯之兄弟也。堯有賢弟七十,不用須舜與之,此不然明矣。《詩》之雅、頌,姜嫄履跡而生,為周始祖;有娀以玄鳥生商,而契為玄王。即如毛傳、《史記》之說,嚳為稷、契之父,帝嚳聖夫,姜嫄正妃,配合生子,人之常道,則《詩》何故但歎其母,不美其父,而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是生後稷?』周、魯何殊。特立姜嫄之廟乎?」融之此言,蓋得鄭旨,但以姜嫄為世妃,則於《左傳》「世濟」之文復協,故易傳不以為高辛之妃也。○傳「禋敬」至「之前」。○正義曰:《釋詁》云「禋,祭也」,則禋是祭之名。又云「禋,敬也」,義得相通。且祭必致敬,故以禋為敬也。《大宗伯》云:「禋祀昊天上帝。」注云:「禋之言煙。周人尚臭。煙,氣之臭聞者也。」則鄭以禋者唯祭天之名,故《書》稱「禋於六宗」,鄭皆以為天神。經傳之中,亦非祭天而稱禋祀者,諸儒遂以禋為祭之通名。王肅云:「《外傳》曰:『精意以享曰禋。』禋非燔燎之謂也。」袁准曰:「禋者,煙氣煙熅也。天之體遠,不可得就,聖人思盡其心,而不知所由,故因煙氣之上,以致其誠,故《外傳》曰『精意以享,禋』,此之謂也。」准又稱:難者曰:「禋於文王,何也?」曰:「夫名有轉相因者,《周禮》云『禋祀上帝』,辨其本言煙熅之禮也。《書》曰『禋於文、武』者,取其辨精意以享也。先儒云『凡絜祀曰禋』,若絜祀為禋,不宜別六宗與山川也。凡祭祀無不絜,而不可謂皆精。然則精意以享,宜施燔燎,精誠以假煙氣之升,以達其誠故也。」切以准言為然。鄭於《尚書》以文、武於明堂配五帝,故亦以稱禋。是禋名唯施於祭天也。傳於此下,即說郊禖之祀。郊必祭天,則毛亦以此禋為祭天。其餘《書傳》言禋者,則未知毛意與誰同也。弗訓為去,心所不欲,即當去之,故以「弗,去」謂去無子以求有子也。經言禋祀,未知所祀之神,故云「古者必立郊禖焉」。言此祀,祀郊禖也。知者,以婦人無外事,不因求子之祭,無有出國之理。又禋祀以求子,唯禖為然,故知禋祀是祀禖也。既言所祀之神,因言其祭之禮。自「玄鳥至之日」以下,皆《月令》文。所異者,唯彼「郊」作「高」耳。玄鳥,燕也。燕至在春分二月之中,燕以此時感陽氣來集人堂宇,其來主為產乳蕃滋,故王者重其初至之日,用牛羊豕之太牢,祀於郊禖之神,蓋祭天而以先禖者配之。變禖言禖者,神之也。其祭之時,天子親自身往,敬其事,故親祭之。於時后妃率九嬪從之,而往侍御於祭焉。天子內官有後也,夫人也,嬪也,世婦也,女御也,而獨言九嬪者,以後是內官之主,須后妃率之,五等則九嬪居中,舉中而言,明百二十人皆往也。未有孕而往者,求其早有孕也。內官百二十人,周之制也。高辛之時,未有此數,因禮之成文而引之耳。於祀之時,乃以醴酒禮天子所御,謂已被幸有娠者也。使太祝酌酒飲之於郊禖之庭,以神之惠光顯之也。既飲之酒,又帶以弓之韣衣,授以弓矢,使執之於郊禖之前。弓矢者,男子之事,使之帶弓衣,執弓矢,冀其所生為男也。鄭於《月令》之注,其意則然。唯「高禖」異耳。故鄭注云:「高辛氏之世,玄鳥遺鳦卵,簡狄吞之而生契。後王以為禖官嘉祥而立其祀焉。」以為由高辛有嘉祥,故稱高禖。蔡邕《月令章句》云:「高禖,祀名。高猶尊也,禖猶媒也。吉事先見之象,謂之人先。」毛於此及《玄鳥》傳皆依作「郊禖」,則讀高為郊。下傳云:「從於帝而見於天。」則此祭為祭天,不祭人先也。於郊故謂之郊,不由高辛,亦不以高為尊也。郊天用特牲,而此祭天用太牢者,以兼祭先禖之神,異於常郊故也。鄭於此箋亦云「禋祀上帝於郊禖」,則後稷未生之前,已有郊禖之祀矣。而《月令》注以為,簡狄吞鳦卵生契,後王以為嘉祥而立其祀」。又以契之後王始立此祀。二義不同者,《鄭記》王權有此問,焦喬答云:「先契之時,必自有禖氏祓除之祀,位在南郊,蓋以玄鳥至之日祀之矣。」然得禋祀,乃於上帝也。娀簡吞鳦有子之後,後王以為媒官嘉祥,祀之以配帝,謂之高媒。毛傳亦云:「郊禖者,以古自有於郊克禋之義。」又據禮之成文耳。祀天而以先禖配之,義如后土祀以為社。此是鄭沖弟子為說,以申鄭義。其意言高辛已前,祭天於郊,亦以先禖配之,謂之郊禖。至高辛之世,以有吞鳦之事,以為禖之嘉祥,又以高辛之世,禖配此祭,故改之而為高禖。故此箋從傳為郊祀禮,解其高義。後王以為媒官嘉祥而立其祀,謂立禖以配郊,非謂立郊求子始於後王。鄭意或當然也。如此為說,可得合《詩》、《禮》二注耳。然《禮》注為高辛之世者,謂高辛之後世子孫猶號高辛,其時簡狄吞鳦卵生契,如此得與稷同時為堯臣耳。○箋「克能」至「之禮」。○正義曰:「克,能」,《釋言》文。《釋詁》云:「祓,福也。」孫炎曰:「祓除之福。」《周語》云:「祓除其心。」《女巫》云:「祓除釁浴。」《左傳》:「祓社釁鼓。」《檀弓》云:「巫先祓柩。」皆祓除兇惡,義取祓去,故云「弗之言祓也」。禋祀上帝於郊禖,祓除其無子之疾,以得其福,雖解弗字為異,與傳「去無子」之意亦同也。非天子不得祭天,此姜嫄是為高辛氏後世之妃,則其夫不為天子,所以得祈郊禖,祭天神,故解之云「二王之後,得用天子之禮」故也。王者存先代,所以通天三統,使得行其正朔,用天子之禮。故《禮運》曰:「杞之郊也,禹宋之郊也。」契是二王之後,得祭天也。下言後稷功成,乃封之於邰,則此時必有國矣。未知其國之名,所在之地耳。○傳「履踐」至「利民」。○正義曰:諸《書傳》言姜嫄履大跡生稷、簡狄吞鳦卵生契者,皆毛所不信,故以帝為高辛氏帝。蓋以二章、卒章皆言上帝,此獨言帝不言上,故以為高辛氏帝也。《釋訓》云:「履帝武敏。武,跡也。敏,拇也。」傳既依《爾雅》,以武為跡,而不以敏為拇者,毛意蓋謂《爾雅》不可盡從故也。心識速疾謂之敏,故訓敏為疾。又解姜嫄得踐帝跡所由,以高辛之帝親行禋祀,姜嫄從於帝,而往見於天,故行在後而踐帝之跡。從帝見天,即上傳所云「后妃率九嬪御」是也。踐跡者,直謂隨後行耳,非必以足躡其踐地之處也。將事齊敏者,將,行也,謂行祀天之事齊敬而速疾也。鬼神食氣謂之歆,故以歆為饗,謂祭而神饗之也。「介,大」,《釋詁》文。福祿所止,謂止於姜嫄,使之早有子也。「震,動。夙,早。育,長」,皆《釋詁》文。動謂懷任而身動也。昭元年《左傳》曰「邑姜方震大叔」,哀元年《左傳》曰「後緡方震」,皆謂有身為震也。早者,言其得福之早。得福乃有身,早文應在震上,今在下者,見有身而始知得福,故先震後夙,且以為韻。故姜嫄之配高辛,亦應久矣,未必生稷之歲始來配之。若前巳禋祀,此年始震,則是得福晚矣。而言早者,作者因事而言,以祈即有子,故繼祈為早耳。又解此人其名曰棄,所以謂之後稷者,以其身為稷官,能種百穀以利民,故以後稷稱之。《周本紀》云:「堯舉棄為農師,天下得其利。」《堯典》云:「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後稷播時百穀。』」是其利民之事也。○箋「帝上帝」至「後稷」。○正義曰:鄭以此及《玄鳥》,是說稷以跡生、契以卵生之經文也。《河圖》曰:「姜嫄履大人跡生後稷。」《中候·稷起》云:「蒼耀稷生感跡昌。」《契握》云:「玄鳥翔水遺卵流,娀簡吞之,生契封商。」《苗興》云:「契之卵生,稷之跡乳。」《史記·周本紀》云:「姜嫄出野,見巨人跡,心忻然悅,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及期而生棄。」《殷本紀》云:「簡狄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是稷以跡生、契以卵生之說也。又《閟宮》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言上帝依姜嫄以生後稷,故以帝為上帝。且鄭以姜嫄非高辛之妃,自然不得以帝為高辛帝矣。此上帝即蒼帝靈威仰也。《長髮》箋云:「帝,黑帝。」此不言蒼帝者,彼以下有玄王,故言「黑帝」。此下有上帝,故言「上帝」。各隨經勢而為文也。《爾雅》引此釋之,而以敏為拇指,故依用之,云:「敏,拇也。」孫炎曰:「拇,跡大指處。」《釋詁》云:「介,右也。」郭璞曰:「相佑助也。」孫炎曰:「介者,相助之義,如人之左右手,故以介為左右也。」傳以夙為早。震後言早,於事不次,故轉之云:「夙之言肅,自肅戒也。」以緯候及《史記》諸文,故知祀郊禖之時,則有大神之跡,姜嫄履之也。履神之跡,直言武足矣,而復言拇,是先履其跟之跡,又移足以就拇。既言大跡,明不能滿,故云:「足不能滿,履其拇指之處。」履拇之下而即言歆,故知心體歆歆然,意動之狀也。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己者,謂如人夫妻交接之道。《檀弓》曰:「寡婦不夜哭。」注云:「嫌思人道。」亦謂此也。於是遂有身,肅戒不復御,解「載震載夙」也。《大明》曰:「大任有身。」是為震為有身。《靜女》傳曰:「生子月辰,以金環退之。婦人有娠,則禮當不御。」故所以自肅戒也。後則生子而長養之,解「載生載育」也。《周本紀》云:「棄之隘巷、寒冰,後收養之。初欲棄之,因名曰棄。」《堯典》云:「帝曰:『棄』。」是名之曰棄。文十八年《左傳》曰:「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堯不能舉。舜臣堯而舉之,使布五教於四方。」《堯典》注云:「舉八元,使布五教。」契在八元中。稷亦高辛氏之後,自然在八元中矣,故知舜臣堯而舉之。《堯典》注又云:「堯初天官為稷,舜登用之年,舉棄為之。」故云「是為後稷」。《鄭志》趙商問:「此箋云『帝,上帝』。又云:『當堯之時,姜嫄為高辛氏世妃。』意以為非帝嚳之妃。《史記》嚳以姜嫄為妃,是生後稷,明文皎然。又毛亦云『高辛氏帝』。苟信先籍,未覺其遍隱,是以敢問易毛之義。」答曰:即姜嫄誠帝嚳之妃,履大人之跡而歆歆然,是非真意矣。乃有神氣,故意歆歆然。天下之事,以前驗後,其不合者,何可悉信?是故悉信亦非,不信亦非。稷稚於堯,堯見為天子,高辛與堯並在天子位乎?是箋易傳之意也。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誕,大。彌,終。達生也,姜嫄之子先生者也。箋云:達,羊子也。大矣後稷之在其母,終人道十月而生。生如達之生,言易也。○彌,面支反。達,他未反。注同。《說文》云:「小羊也。」沈云:「毛如字。」易,以豉反。下同。不坼不副,無菑無害。言易也。凡人在母,母則病。生則拆副菑害其母,橫逆人道。○坼,敕宅反。副,孚逼反,《說文》云:「分也。」《字林》云:「判也。」匹亦反。菑音災。注同。   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赫,顯也。不寧,寧也。不康,康也。箋云:康、寧皆安也。姜嫄以赫然顯著之徵,其有神靈審矣。此乃天帝之氣也,心猶不安之。又不安徒以禋祀而無人道,居默然自生子,懼時人不信也。   [疏]「誕彌」至「生子」。○毛以為,上言得福有子,此言其生之易。言可美大矣,姜嫄之孕後稷,終其孕之月而生之。婦人之生首子,其產多難。此後稷雖是最先生者,其生之易,如達之生然。羊子以生之易,故比之也。其生之時,不坼割,不副裂其母,故其母無災殃,無患害,以此故可美大也。天既祐令有身,又使之生易,是天意以此顯明其有神靈也。上天之意,豈不降福而安之乎?言上天誠降福而安之,使母之無病苦,子得易生,是天安之也。姜嫄之身,豈不見安於禋祀乎?言姜嫄實見安於禋祀,祈則有子,生之又易,是為禋祀所安也。由為禋祀所安,故得居處怡然,無病而生子也。○鄭唯下四句為異。言姜嫄履跡有身,其生又易,以此赫然顯著之徵,其有神靈審也。此乃上帝精氣,姜嫄心不自安,以天人道隔,而人生天胤,故心不自安也。非徒生天之胤,心不自安,又不安其徒禋祀神明,無人道交接,居處默然而生此子。以無夫而生,又懼時人不信,當棄而異之,使人知其異,故下所以棄之也。○傳「誕大」至「生者」。○正義曰:「誕,大」,《釋詁》文。「彌,終」,《釋言》文。「達,生者」,言其生易如達羊之生,但傳文略耳,非訓達為生也。又解言先生之意,以人之產子,先生者多難,此後稷是姜嫄之子最先生者,應難而今易,故言先生以美之。此主言後稷是姜嫄首子而已。後稷有同母弟妹以否,書亦無文焉。○箋「達羊」至「言易」。○正義曰:《說文》云:「達,小羊也。從羊,大聲。」薛琮答韋昭曰:「羊子初生達,小名羔,未成羊曰羜,大曰羊。長幼之異名。以羊子初生之易,故以比後稷生之易也。《大戴禮》及《春秋元命包》皆云『人十月而生』。《周本紀》云:『姜嫄踐巨人跡,身動如孕者,及期而生子。』則終一年矣。此言終月,必終人之常月。馬遷之言未可信也。」○傳「言易」至「人道」。○正義曰:經之所言,皆說其生之易,故云「言易也」,以總解一經。又解易生所以為美者,以凡常之人,在母腹則病,其生則又坼副災害其母,以橫逆人道。今後稷之生,能無坼副災害,故美之也。《晉語》云:「文王在母不憂。」是謂未生為在母。坼副皆裂也。《禮記》曰:「為天子削瓜者副之。」是副為裂也。坼副災害其母,皆謂當產之時。《閟宮》云:「無災無害,彌月不遲。」亦謂生時無災害,故彼箋引此解之,明其同也。然則此經止言生易,不言在母病。傳言「凡人在母,母則病」者,因其生之易,從在母而本之,見凡人之生不如後稷,所以為美耳。橫逆人道,謂不由人所生之道也。《史記·楚世家》云:「陸終娶於鬼方氏曰女潰,孕三年不乳。乃剖其左脅,獲三人焉。剖其右脅,獲三人焉。」《帝王世紀》云:「簡狄剖背生契。」如此之類,是橫逆人道也。若然,契亦大賢,剖背而出,則坼副災害不為惡矣。此美其無災害者,人之賢愚,不由母生之難易,要人情皆欲其易,不欲其難。因見稷之生由,言之以為美耳。《晉語》曰:「大任震文王不變,少溲於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亦美文王生易,與此同矣。此言橫逆人道,謂人所生之道。上箋云「終人道」者,謂人在母腹之道。如有人道感己者,謂人交接之道。人道之言雖同,三者皆小別耳。○傳「赫顯」至「康也」。○正義曰:以赫是明貌,故為顯也。天實降福,以安後稷,美姜嫄實為因禋祀所安。而經乃言不寧不康,故皆反其言也。王肅云:「天以是顯著後稷之神靈降福而安之,言姜嫄可謂禋祀所安,無疾而生子。」○箋「康寧」至「不信」。○正義曰:「康、寧皆安」,《釋詁》文。箋以此章上四章言後稷之生,下章言其棄之。此經四句文在既生之後、棄之上,則是說其棄子之意,為下章張本,故易傳也。履大跡而有身,不由夫而生子,是有顯著之徵也。既見如此徵驗,知其實有神靈,故雲姜嫄以赫然顯著之徵,其有神靈審矣。言姜嫄自知此子審是神靈所生也。又解上帝不寧之意,祀天而見大人跡,履之如有感己。此感之者,乃是天帝之氣,人不當共天交接。今乃與天生子,子雖生訖,其心猶不安之也。上帝不寧者,為生天之胤,故不安。「不康禋祀」者,懼時人不信,故不安也。以此故再言不安徒禋祀而無人道,空祀神明而無人道交接,故居位默然而得生子,懼時人不信其然,或得疑其犯禮姦淫而有此胤,以此又復不安。姜嫄既有此事不安,慾望眾信,故棄之以顯其異,使眾人知之也。《異義》、《詩》齊魯韓、《春秋公羊》說聖人皆無父感天而生,《左氏》說聖人皆有父。謹案《堯典》「以親九族」,即堯母慶都感赤龍而生堯,堯安得九族而親之?《禮讖》云「唐五廟」,知不感天而生。玄之聞也,諸言感生得無父,有父則不感生,此皆偏見之說也。《商頌》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謂娀簡吞鳦子生契,是聖人感見於經之明文。劉媼是漢太上皇之妻,感赤龍而生高祖,是非有父感神而生者也?且夫蒲盧之氣嫗煦桑蟲成為己子,況乎天氣因人之精就而神之,反不使子賢聖乎?是則然矣,又何多怪?如鄭此言,天氣因人之精使之賢聖,則天氣不獨生人。此姜嫄得無人道而生子者,言非一端也。彼以古今異說,言感生則不得有父,有父則不得感生,偏執一見,理未弘通,故鄭引蒲盧為喻,以證有父得感生,非必由父也。所引吞鳦生契,即是不由父矣,又何怪於後稷也?稷、契等雖感天氣,母實有夫,則亦為有父。繼父為親,故稱嚳之胄,唐堯之親九族,立五廟,亦猶此也。稷、契俱是感生,棄稷不棄契者,人之意異耳。或者簡狄雖則吞鳦,仍御於夫,其心自安,故不棄之耳。馬融之說此詩,則異於是矣,故云「仍御於夫」。王肅引馬融曰:「帝嚳有四妃,上妃姜嫄生後稷,次妃簡狄生契,次妃陳鋒生帝堯,次妃娵訾生帝摯。摯最長,次堯,次契。下妃三人,皆已生子,上妃姜嫄未有子,故禋祀求子。上帝大安其祭祀而與之子。任身之月,帝嚳崩。摯即位而崩,帝堯即位。帝嚳崩後十月而後稷生,蓋遺腹子也。雖為天所安,然寡居而生子,為眾所疑,不可申說。姜嫄知後稷之神奇,必不可害,故欲棄之,以著其神,因以自明。堯亦知其然,故聽姜嫄棄之。」肅以融言為然,又其《奏》云:「稷、契之興,自以積德累功於民事,不以大跡與燕卵也。且不夫而育,乃載籍之所以為妖,宗周之所喪滅。」其意不信履大跡之事,而又不能申棄之意,故以為遺腹子,姜嫄避嫌而棄之。王基駮之曰:「凡人有遺體,猶不以為嫌,況於帝嚳聖主,姜嫄賢妃,反當嫌於遭喪之月便犯禮哉!人情不然一也。就如融言,審是帝嚳之子,凡聖主賢妃生子,未必皆賢聖,能為神明所祐。堯有丹朱,舜有商均,文王有管、蔡。姜嫄御於帝嚳而有身,何以知其特有神奇而置之於寒冰乎?假令鳥不覆翼,終疑逾甚,則後稷為無父之子,嚳有淫昏之妃,姜嫄有污辱之毀,當何以自明哉!本欲避嫌,嫌又甚焉,不然二也。又《世本》云:『帝嚳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若如融言,任身之月而帝嚳崩,姜嫄尚未知有身,帝嚳焉得知而卜之?苟非其理,前卻縶礙,義不得通,不然三也。不夫而育,載籍之所以為妖,宗周之所以喪滅。誠如肅言,神靈尚能令二龍生妖女以滅幽王,天帝反當不能以精氣育聖子以興帝王也?此適所以明有感生之事,非所以為難。肅信二龍實生褒姒,不信天帝能生後稷,是謂上帝但能作妖,不能為嘉祥。長於為惡,短於為善,肅之乖戾,此尤甚焉。」馬昭曰:「稷奇見於既棄之後,未棄之前,用何知焉?」孫毓云:「天道徵祥,古今有之,皆依人道而有靈助。劉媼之任高祖,著有雲龍之怪;褒姒之生,由於玄黿之妖。巨跡之感,何獨不然?而謂自履其夫帝嚳之跡,何足異而神之,乃敢棄隘巷寒冰、有覆翼之應乎?而王傳云『知其神奇,不可得害』,以何為徵也?且匹夫凡民,遺腹生子,古今有之。嚳崩之月,而當疑為奸,非夫有識者之所能言也。鄭說為長,群賢以鄭為長,長則信矣。所言王短,短猶未悉,何則?馬、王立說,自雲述毛。其言遺腹寡居,必謂得毛深旨。案下傳曰『天生後稷,異之於人,欲以顯其靈』。帝不順天,是不明也,故承天意而異之於天下。是言天異後稷於人,帝又承天之意,所以棄而異之,明示天下,安有遺腹寡居之事乎?即由天異而棄之,何須要在寡居?若以寡居為嫌,何以必知其異?若使無異可棄,竟當何以自明?又上傳云『帝高辛氏』,下傳云『帝不順天』,則帝亦高辛之帝,安得謂之堯也?五章傳云『堯見天因邰而生後稷』,目之曰堯,不名為帝,益知此帝不為堯也。何以堯知其然,聽姜嫄棄之?且馬、王之說,姜嫄高辛之正妃,其於帝堯則君母也,比之後世則太后也。以太后之尊,欲棄己子,足以自專,不假堯命,何雲聽棄之也?又堯為人兄,聽母棄弟,縱其安忍之心,殘其聖父之胤,不慈不孝,亦不是過。豈有欽明之後,用心若此哉!若以堯知其神,故為顯異,則堯之知稷之甚矣。初生以知其神,才長應授之以位,何當七十餘載,莫之收采?自有聖弟,不欲明揚,虞舜登庸,方始舉任,雖帝難之,豈其若此!故知王氏之說,進退多尤。所言遺腹,非毛旨矣。其解文義傳意或然,故采其釋經之辭,遺其寡居之說。」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大。寘,置。腓,辟。字,愛也。天生後稷,異之於人,欲以顯其靈也。帝不順天,是不明也,故承天意而異之於天下。箋云:天異之,故姜嫄置後稷於牛羊之徑,亦所以異之。○寘,之豉反。下同。隘,於懈反。巷,戶降反。腓,符非反,避也。誕寘之平林,會伐平林。牛羊而辟人者,理也。置之平林,又為人所收取之。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大鳥來,一翼覆之,一翼藉之,人而收取之,又其理也,故置之於寒冰。○藉,在夜反。   鳥乃去矣,後稷呱矣。於是知有天異,往取之矣。後稷呱呱然而泣。○呱音孤,泣聲也。《尚書》云:「啟呱呱而泣。」是也。   [疏]「誕寘」至「呱矣」。○正義曰:上言後稷之生,此言棄稷之事。言可美大矣,棄此後稷,置之於狹隘巷中,牛羊其避而憐愛之。嬰兒未有所知,當為牛羊所踐,今乃避而愛之,故可美大矣。以牛羊避人,理之常也,又置之平林,可美大矣。又棄此後稷,置之平地林木之中,會值有人往伐平林,伐木之人見而收取之。嬰兒之在林野,當為鳥獸所害,乃值人收取,是可美大矣。又以人之取人,乃是常理,復置之寒冰,可美大矣。復棄後稷朝旦於寒冰之上,有鳥以翼覆、以翼藉之。鳥非人類,而覆藉人,是可美大矣。既知有神人往收取,鳥乃飛去矣。後稷遂呱呱然而泣矣。此其有神靈之驗也。○傳「字愛」至「天下」。○正義曰:《易·屯卦》云:「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是字為愛之義也。知天生後稷異之於人者,若其不異,不應棄之。異之於人,謂有奇表異相,若孔子之河目海口,文王之四乳龍顏之類。但《書傳》不言後稷異狀,無得而知之耳。言帝嚳若不順天意以顯之,則是為不明,則棄之者,帝意也。以此傳觀之,則後稷之生,嚳尚存矣,不得為遺腹矣。○箋「天異」至「異之」。○正義曰:箋以履跡而得後稷,雖與傳禋祀得之不同,其於異而顯之意亦一也,故乘傳而釋之也。天降精氣,以生後稷,本欲異之,故姜嫄置後稷於牛羊之徑,亦以異之。亦者,亦天也。○鄭以姜嫄非帝嚳之妃,其棄後稷,出姜嫄之意,故言姜嫄也。步道曰徑,以經稱隘巷,故以徑言之。此詩之意,欲顯其異而棄之。《周本紀》以為不祥,故棄之,謬矣。○傳「大鳥」至「藉之」。○正義曰:以翼能覆藉嬰兒,故知大鳥也。以經「翼」在「覆」下,則上覆下翼,明非一翼耳。人體忌寒,近冰尤甚,既奇而覆之,明亦愛而藉之,故知一翼覆之,一翼藉之。經因鳥有二翼,互其文以見此意耳。姜嫄以玄鳥至月而禋祀,在母十月而生稷,其生正當冰月,故得棄之冰也。   實覃實訏,厥聲載路。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覃,長。訏,大。路,大也。岐,知意也。嶷,識也。箋云:實之言適也。覃,謂始能坐也。訏,謂張口嗚呼也。是時聲音則已大矣。能匍匐,則岐岐然意有所知也。其貌嶷嶷然,有所識別也。以此至於能就眾人口自食,謂六七歲時。○覃,徒南反,本或作「譚」。訏,況於反。匍音蒲,又音符,本亦作「扶」。匐,蒲北反,又音服,本亦作「服」。岐,其宜反。嶷,魚極反,《說文》作「<口疑>」,云:「小兒有知。」長,張丈反,或如字。別,彼列反。   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荏菽,戎菽也。旆旆然,長也。役,列也。穟穟,苗好美也。幪幪然,茂盛也。唪唪然,多實也。箋云:蓺,樹也。戎菽,大豆也。就口食之時,則有種殖之志,言天性也。○蓺,魚世反。荏菽,而甚反,「叔」或作「菽」,音同。郭璞云:「今胡豆是。」旆,蒲具反。穟音遂。幪,莫孔反。瓞,田節反。唪,布孔反,徐又薄孔反。長如字,又張丈反。   [疏]「實覃」至「唪唪」。○毛以為,上既言收取後稷,此說其長養之事。言後稷實以漸大,言差大於呱呱之時也。於是之時,其口出音聲則已大矣,不復如呱呱時而已。又歎之,言後稷可美大矣,實始匍匐之時,已能意有所知岐岐然,又能貌有所識嶷嶷然,以漸有智慧,能就人之口取食而啖之。才始能食,即有種殖之志。所種蓺之者,是荏菽也。此荏菽乃旆旆然長大。種禾則使有行列,其苗則穟穟然美好。所種之麻麥,則幪幪然茂盛。所種之瓜瓞,其實則唪唪然眾多。是其本有天性,種則美好,於後果為稷官,而天下蒙賴。於「匍匐」之上言「誕」者,為岐嶷發文,美大於匍匐之時能岐嶷也。○鄭唯「實覃實訏」為異。言適始能坐而覃然,適始張口而訏然。餘同。○傳「覃長」至「嶷識」。○正義曰:《釋言》云:「覃,延也。」延引是漸長之義,故為長也。「訏,大。路,大」,《釋詁》文。以岐、嶷言克,克是其性智之能,故以岐為有智之意,嶷為有識之貌。內有所知,乃外能識物,故先岐後嶷。○箋「實之」至「歲時」。○正義曰:「實覃實訏」,為「厥聲載路」而言;「誕實匍匐」,為「克岐克嶷」而設,敗實之為義,不指覃訏匍匐之體,故云「實之言適也」。適覃訏而聲已大,適匍匐而已能岐嶷,為早慧之勢也。定本為「實之言是」。案《集注》並為「適」。又以上言呱矣,謂其泣之聲。下言匍匐,指其小之體。覃訏之文在其間,則亦指小時之實狀,故云「覃,謂始能坐。訏,謂張口嗚呼」。《儀禮》注云:「禫之言澹。澹然,安意也。」則覃亦安意,故為坐也。訏音呼,字又從言,故為張口嗚呼。是時聲音則已大矣,謂大於呱呱之時,因言張口嗚呼,即說音聲之大。且嬰兒既坐而後弄口,破坐而後匍匐,則智識漸生,故於匍匐之下言岐、嶷,皆為事之次也。所知在於心神,故云「岐岐然意有所智」;識別發於耳目,故云「其貌嶷嶷然有所識別」,見內外之異也。岐、嶷皆是其貌,故重言之。此岐、嶷在匍匐之時,則其生亦未一年矣。就口食之時,則已稍大,故云「以至於能就眾人口自食,謂六七歲時」也。言「至於」者,後此至彼,見其間懸遠之意也。後稷以上智之資,必當早慧,六七歲時不應猶就人食。鄭言六七歲者,以凡人之事准之耳。或以為就口食者,謂為稷官,以成就眾人口食。案下箋云:「就口食之時,已有種殖之志,言天性也。」若為稷官之時,始有種殖之志,不足言其天性。且種殖之志,非始官居之日,指斥居官,不得雲口食。以此知以就口食,正謂就眾人之口自取食矣。○傳「荏菽」至「多實」。○正義曰:《釋草》云:「戎菽謂之荏菽。」孫炎曰:「大豆也。」此箋亦以為大豆。樊光、舍人、李巡、郭璞皆云:「今以為胡豆。」璞又云:「《春秋》『齊侯來獻戎捷』,《穀梁傳》曰:『戎菽也。』《管子》亦云:『北伐山戎,出冬蔥及戎菽,布之天下。』今之胡豆是也。」案《爾雅》戎菽皆為大豆,注《穀梁》者亦以為大豆也。郭璞等以戎、胡俱是夷名,故以戎菽為胡豆也。後稷種穀,不應捨中國之種,而種戎國之豆,即如郭言齊桓之伐山戎,始布其豆種,則後稷之所種者,何時絕其種乎?而齊桓復布之禮有戎車,不可謂之胡車,明戎菽正大豆是也。此荏菽重言者,以蓺之之文為下總目,於荏菽配之為句,又分別說其茂之狀,故重言之。人供役者在於行列,禾無在役之義,故知役為列也。言其行相當,因禾文單,故以役配之。其旆旆、穟穟、幪幪,皆言生長茂盛之貌。因其文異,故以長、好、茂散而承之,其實互相通。瓜瓞與五穀異苗,以其蔓長,故不為葉茂,而以唪唪為多實也。定本「唪唪多實」之上,云「瓜瓞瓝也」,案《集注》等並無此四字。○箋「蓺樹」至「天性」。○正義曰:樹者,種木之名,可為種殖通稱,故云「蓺,樹也」。上言以就口食,此經接於其下,故此所陳,即是就食時事。就口食之時,已有此種殖之志,言其天性也。言其天性善於種殖,於後果為稷官。《周本紀》曰:棄為兒時,其遊戲,好種殖,麻麥美。即此是也。又曰:「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五穀者稼穡之,民皆法之。堯聞之,舉棄為農師,天下宜其利。」下章是也。   誕後稷之穡,有相之道。相,助也。箋云:大矣,後稷之掌稼穡,有見助之道。謂若神助之力也。○相,息亮反。注同。茀厥豐草,種之黃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茀,治也。黃,嘉谷也。茂,美也。方,極畝也。苞,本也。種,雜種也。褎,長也。發,盡發也。不榮而實曰秀。穎,垂穎也。栗,其實慄慄然。邰,姜嫄之國也。堯見天因邰而生後稷,故國後稷於邰,命使事天,以顯神順天命耳。箋云:豐、苞亦茂也。方,齊等也。種,生不雜也。褎,枝葉長也。發,發管時也。栗,成就也。後稷教民除治茂草,使種黍稷。黍稷生則茂好,孰則大成。以此成功,堯改封於邰,就其成國之家室無變更也。○茀音拂,《韓詩》作「拂」。拂,弗也。種,支勇反。注「種,雜種」、「種,生不雜」、下「嘉種」並注並同。褎,余秀反。穎,營井反,穗也。《尚書》云:「唐叔得禾,異畝同穎。」是也。邰,他來反,後稷所封國也,今在京兆武功縣。   [疏]「誕後稷」至「家室」。○毛以為,既言後稷為兒時好種田,此後言其為稷官時事也。可美大矣,後稷之教民稼穡,若有神明相助之道。言種之必好,似有神助,故可大也。又說其若有神助之狀,言後稷之教民種殖,乃除治而去其茂盛之草,既去其草,於此地種之以黃色而茂盛者謂黍稷之穀也。於是此穀既生,實方正而極於壟畝無空缺之地,實根本而盡皆均調無稀穊之處,謂春生之時也。其苗實雍種而肥大,實褎褎然而生長,謂夏末時也。稍至秋初,禾又出穗,實盡發於管,實生粒皆秀更復少時其粒,實皆堅成,實又齊好,實穗重而垂穎,實成就而慄慄然,以此故收入弘多。堯善其功,而賜之土宇,封之於邰,就有邰國之家室焉。○鄭以方謂苗生齊等,苞謂苗之茂盛,種謂田種不雜,成功而改封於邰,非始有國土,唯此為異。其文勢則同。○箋「大矣」至「之力」。○正義曰:下言有邰家室,言功成之時,則此章說為官時事,故雲後稷之掌稼穡也。助人者,唯神耳,故知有見助之道,謂若神助之力。○傳「茀治」至「天命」。○正義曰:「茀,治」,《釋詁》文。此說後稷教彼而言種黃,則黃色是穀也。穀之黃色者唯黍稷耳,黍稷穀之善者,故云「黃,嘉穀也」。以黍稷是民食之主,故舉以為言。其實諸種之穀皆種之。《閟宮》言「植稚菽麥」,《尚書》稱「播時百穀」,是所種非獨黃也。茂盛則人所美愛,故以茂為美。此種之黃茂為下總目,自此以下皆說嘉穀茂盛,故先言黃盛以總之。方者,正方之義,謂極盡壟畝,種無不生,地皆方正有苗,故以方為極畝。《易》稱「繫於苞桑」,謂系之桑本,故以苞為本。《莊子》說木之肥大云「雍腫無用」,故以種為雍腫,謂苗之肥盛也。褎者,禾長之貌,故言長也。發者,穗生於苗,初發苗生也。以上言苗之極畝平均則發者,非獨一莖發耳,故言「盡發」。則褎亦盡長。秀穎好栗皆亦盡然。舉一以明上下也。《釋草》云:「華,荂榮也。木謂之華,草謂之榮,不榮而實謂之秀,榮而不實謂之英。」是不榮而實曰秀也。李巡曰:「分別異名以曉人。」然則彼是英秀對文,以英為不實,故以秀為不榮。其實黍稷皆先榮後實。《出車》云:「黍稷方華。」是嘉穀之秀必有榮也。此傳因彼成文而引之耳。《說文》云:「穎,禾末也。」《禹貢》定賦遠近之差,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納秸。注云:「銍,斷去也。」秸又雲穎,則穎是禾穗之挺。《書序》云:「唐叔得禾,異畝同穎。」謂挺上合也。美其禾之成就,不當言其有穎而已,故云「穎,垂穎」。言其穗重而穎垂也。要是穀穗成就之穎,故云「其實慄慄然」。桓六年《左傳》云:「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服虔云:「穀之初熟為栗。」是栗為穀熟貌。《世本》云:「有邰氏女曰姜嫄。」故知邰是姜嫄之國也。傳以此言封之於邰,下言祭天之事,故解其意云:「堯見天因邰而生後稷。」謂使邰國之女生後稷也。「故國後稷於邰」,謂封為邰國之君,又特命之,使得事天,所以顯後稷之神,順上天之命故也。言國後稷於邰,猶《文王》箋云「而國於周」。後稷以前未有國,於此始封之也。此邰為後稷之母家,其國當自有君,所以得封後稷者,或時君絕滅,或遷之他所也。○箋「豐」至「變更」。○正義曰:《釋詁》云:「苞、茂,豐也。」故知豐苞皆為茂也。以經已有茂,故言亦也。經每實之下皆當字成義,直言實本則不知何本,且《爾雅》以苞為茂,故易傳也。方是方正,故言齊等,與傳極畝亦同。但齊等據苗均,極畝據地滿耳。以傳言雍種是肥充之貌,禾生雖肥,不能至雍種。種者,系本初種之稱,即《大田》「既種」是也,故以種為「生不雜」,謂不稂不莠也。傳以褎為長,故申之為枝葉長也。傳以發為盡發,不解發意,故云「發管時」。苗之將秀,心如竹管,穗發中而出,故言發管也。傳言其實慄慄,止言慄慄是實貌,不言所以得然,故言「成就」以足之。案《集注》云「栗,成意也」,定本以「意」為「急」,恐非也。就其成國之室家無所變更者,謂邰國先有宮室,後稷就而有之,所以美後稷也。○鄭以姜嫄之夫先為二王之後,是先有國,故言改封其封,早晚亦無明文。《中候·握河紀》云:「堯即政七十年受《河圖》。」其末云:「斯封稷、契、皋陶,賜姓號。」注云:「或雲七十二年。」斯此封三臣,止言封號,不道其時,即封此言成功,蓋治水畢後,地平天成之時也。稷之功成,實在堯世,其封於邰,必是堯之封矣,故此箋及傳皆以為堯。《周本紀》云:「禹封棄於邰,號曰後稷。」以後稷之號亦起舜時,其言不可信也。杜預云:「邰,始平武功縣所治釐城。」是也。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天降嘉種。秬,黑黍也。秠,一稃二米也。穈,赤苗也。芑,白苗也。箋云:天應堯之顯後稷,故為之下嘉種。○秬音巨。秠,孚鄙反,亦黑黍也。又孚卑反,郭芳婢反。穈音門,《爾雅》作「{J}」,同。郭亡偉反,赤粱粟也。芑音起,徐又巨已反,郭云「白粱粟也」。稃,芳於反,字書云:「粗糠也。」應,應對之應。為,於偽反。下「天為己」同。恆之秬秠,是獲是畝。恆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恆,遍。肇,始也。始歸郊祀也。箋云:任,猶抱也。肇,郊之神位也。後稷以天為己下此四穀之故,則遍種之,成熟則獲而畝計之,抱負以歸,於郊祀天。得祀天者,二王之後也。○恆,古鄧反,本又作「亙」。獲,戶郭反。任音壬。注同。肇音兆。遍音遍。下同。   [疏]「誕降」至「肇祀」。○毛以為,上既言後稷功成受國,堯又命使事天。此言其祭天之事。可美大矣,此後稷善能於稼穡,上天乃下善穀之種與之,使得種,以此祭祀。天與之穀,是可大也。其言善種者,維是黑黍之秬,維是黑黍二米之秠,維是赤苗之穈,維是白苗之芑。後稷既得此善種,乃遍種之以秬以秠,至熟則於是獲刈之,於是畝計之。遍種之以穈以芑,至熟則於是任抱之,於是負簷之。以此秬秠穈芑之穀而歸,始郊祀於上天也。○鄭以後稷先事天以歸,郊兆之處而祀天為異。餘同。○傳「天降」至「白苗」。○正義曰:降者,從上之辭,故知降嘉種者,是天降嘉種也。「秬,黑黍」以下,皆《釋草》文。唯彼穈作「{J釁}」,音同耳。李巡曰:「黑黍一名秬。」郭璞曰:「秠亦黑黍,但中米異耳。」漢和帝時,任城生黑黍,或三四實,實二米,得黍三斛八斗。則秬是黑黍之大名,秠是黑黍之中有二米者,別名之為秠,故此經異其文,而《爾雅》釋之。若然,秬、秠皆黑黍矣。而《春官·鬯人》注云:「釀秬為酒。秬如黑黍,一秠二米。」言如者,以黑黍一米者多,秬為正稱,二米則秬中之異,故言如,以明秬有二等也。秬有二等,則一米亦可為酒。《鬯人》之注必言二米者,以宗廟之祭,唯祼為重,二米嘉異之物,鬯酒宜當用之,故以二米解鬯。其實秬是大名,故云「釀秬為酒」。《爾雅》云「秠,一稃二米」,《鬯人》注云「一秠二米」,文不同者,《鄭志》答張逸云:「秠即皮,其稃亦皮也。《爾雅》重言以曉人。」然則秠、稃古今語之異,故鄭引《爾雅》得以稃為秠也。赤苗、白苗者,郭璞曰:「{J釁},今之赤粱粟;芑,今之白粱粟,皆好穀也。」○箋「天應」至「嘉種」。○正義曰:如此言,則功成受封之後,始天與之種,唯四穀而已。而《閟宮》云:「是生後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稚菽麥。」所降多矣,非徒四穀。又彼下文乃言「奄有下國,俾民稼穡」,則是為稷官之日,已得此種。與此二文不同者,天降種者,美大後稷,以稷之必獲,歸功於天,非天實下之也。作者意異,故先後不同。此言祭之所用,故指陳黍稷。《閟宮》廣言民食,故穀多於此。《孔叢》云:「魏王問子慎曰:『往者中山之地無故有穀,乃雲天雨,反以亡國,何也?』曰:『自古及今,未聞天下穀與人。詩美後稷能大教民種穀,以利天下。若中山之穀,妖怪之事,非所謂天降祥也。』」以此而言,明非實降之也。案《集注》及定本於此並無「箋雲」。○傳「恆遍」至「郊祀」。○正義曰:以言種之廣多,故以恆為遍。定本作「恆」,《集注》皆作「亙」字。「肇,始」,《釋詁》文。上言封之於邰,是初為諸侯,故云「始歸郊祀」。下云「上帝居歆」,知此祀為郊也。○箋「任猶」至「之後」。○正義曰:以任、負異文,負在背,故任為抱也。鄭以後稷,二王之後,先得祭天,非為始祭,故云「肇,郊之神位」,言神位之兆。「肇」宜作「兆」。《春官·小宗伯》云:「兆五帝於四郊。」是也。《商頌》箋讀肇為兆,此從略之。又云「得祀天者,二王之後」,申明肇不為始之意也。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揄,抒臼也。或簸糠者,或蹂黍者。釋,淅米也。叟叟,聲也。浮浮,氣也。箋云:蹂之言潤也。大矣,我後稷之祀天如何乎!美而將說其事也。舂而抒出之,簸之又潤濕之,將復舂之,趣於鑿也。釋之烝之,以為酒及簠簋之實。○舂,傷容反。揄音由,又以朱反,《說文》作「舀」,弋紹反。簸,波我反。蹂音柔。叟,所留反,字又作「溲」,濤米聲也。《爾雅》作「溞」,音同。郭音騷。烝,之丞反。浮如字。《爾雅》、《說文》並作「烰」,云:「烝也。」抒,食汝反,《蒼頡篇》云:「取出也。」糠音康,字亦作「康」,俗米旁作康,非。淅,星歷反,《說文》云:「汰也。」汰音太。復,扶又反。鑿,子洛反,精米也,《字林》作「」,云:「糲米一斛舂為八斗也。」子沃反。簠音甫。簋音軌。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嘗之日蒞卜來歲之芟,獮之日蒞卜來歲之戒,社之日蒞卜來歲之稼,所以興來而繼往也。穀熟而謀,陳祭而卜矣。取蕭合黍稷,臭達牆屋。既奠而後爇蕭合馨香也。羝,羊牡羊也。軷,道祭也。傅火曰燔,貫之加於火曰烈。箋云:惟,思也。烈之言爛也。後稷既為郊祀之酒及其米,則諏謀其日,思念其禮。至其時,取蕭草與祭牲之脂,爇之於行神之位。馨香既聞,取羝羊之體以祭神。又燔烈其肉,為屍羞焉。自此而往郊。○牴,都禮反,字亦作「羝」。軷,蒲未反,《說文》云:「出必告道神,為壇而祭為軷。」《字林》同。父末反。燔音煩。後皆同。蒞音利,又音類。芟,所銜反。獮,息淺反。奠,徒練反。爇,如悅反。馨,呼丁反。傅音附。貫,古亂反。諏,足須反。   以興嗣歲。興來歲繼往歲也。箋云:嗣歲,今新歲也。以先歲之物齊敬犯軷而祀天者,將求新歲之豐年也。孟春之令曰:「乃擇元日,祈穀於上帝。」   [疏]「誕我」至「嗣歲」。○毛以為,上言得穀祭天,此言將祭之事。可美大矣,我後稷之祀天,其禮如何?先以所得秬秠穈芑之粟,或使人在碓而舂之,或使人就臼而抒之,或使人簸揚其糠,或使人蹂踐其黍。言其各有司存,並皆敏疾也。既蹂舂得米,乃浸之於盆,淅而釋之,其聲溲溲然,言趍疾。又炊之於甑,爨而烝之,其氣浮浮然,言升盛也。既烝熟,乃以為酒食。又於先穀熟之時,則已謀度,所謂穀熟而謀,則已思惟其所祭之禮,謂陳祭而卜。以秋物之成,賴郊祀之福,故穀熟則謀更郊,所以豫備酒食也。至祭之日,乃取蕭之香蒿,與祭牲之脂膏,而爇燒之於行神之位,使其馨香遠聞。又取羝羊之體,以為犯軷之祭。其祭軷也,取所祭之肉則傅火而燔之,則加火而烈之,以為屍之羞。既祭神道,乃自此而往於郊,以祭天也。所以用先歲之物齊敬犯軷而祀天者,欲以興起來歲,使之繼嗣往歲,而恆得豐年故也。○鄭以舂、揄、簸、蹂為事之次。蹂之言潤,既簸去糠,或復以水潤濕之,將更舂以趍於鑿。「載謀載惟」,謂將祭,諏謀其日,思念其禮,非穀熟已謀,以此為異。又以興嗣歲為興起新歲。餘同。○傳「揄抒」至「浮氣」。○正義曰:以「揄」文在「舂」下「簸」上,既舂而未簸,故知揄為抒臼,謂抒米以出臼也,出臼則簸之,故或有簸糠者。或蹂黍者,謂蹂踐其黍,然後舂之,然則文當在舂、揄之上,今在下者,以蹂亦為舂,而為之揄、簸俱是舂,進令與舂相近,且退蹂以為韻也。上有穈芑是稷,而獨雲蹂黍者,以祭用黍以為主,故舉黍以言。傳每言「或」者,明各有其人,俱趍於事,不相兼也。「釋之」既在「簸」之下「烝」之上,故知為淅米也。《說文》云:「淅,汰米也。」《孟子》曰:「孔子去齊,接淅而行」,謂洮米未炊,漉之而去,言其疾也。《釋訓》云:「溞溞,淅也。烰烰,烝也。」樊光引此詩。孫炎曰:「溞溞,淅米聲。烰烰,炊之氣。」溞、浮與此不同,古今字耳。傳以洮米則有聲,故言「溲溲,聲」。烝飯則有氣,故言「浮浮,氣」,取《爾雅》之意為說也。○箋「蹂之」至「之實」。○正義曰:以「蹂」文在「或簸」之下,不應方言蹂黍以水,潤米必當蹂之使濕,故云「蹂之言潤」。「如何乎」者,問人之辭,故云「美而將說其事」。意欲說之,故設辭自問。上「生民如何」,亦如此也。於此乃注,彼從可知。舂、揄之下,始云「或蹂」,故知是既舂而揉出之,又潤濕之,將復舂以趍於鑿也。《召旻》箋云:「米之率: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九章算術》:「粟一石為糲米六斗,舂糲一斗為粺九升。又舂為鑿則八升,又舂為侍御則七升。」言趍於鑿者,此承四穀之後,一舂一簸始為糲米。又一濕一舂,猶未至於鑿,故言「趨於」,為漸到之意也。米之細者,乃窮於御。止言趍於鑿者,以經、傳說祭祀之饌,無言用御米者。桓二年《左傳》云:「粢食不鑿,昭其儉也。」則不儉者有用鑿之處。郊天尊於宗廟,其祭或當用之,故止言「於鑿」也。桓十四年《穀梁傳》說宗廟之事,夫人親舂。《楚語》云:「天子禘郊之事,王后必自舂其粢;諸侯宗廟之事,夫人必自舂其盛。」韋昭云:「粢、盛互文也。」言舂,不過如天子躬耕三推而已,故傳言或不斥後夫人也。《楚語》又云:「天子親舂禘之盛。」韋昭云:「率後舂之,亦天子親舂也。」酒與食用此米為之,故云「釋之烝之,以為酒及簠簋之實。」孫毓云:「《詩》之敘事,率以其次。既簸糠矣,而甫以蹂,為蹂黍當先,蹂乃得舂,不得先舂而後蹂也。既蹂即釋之烝之,是其次。箋義為長。」《集注》等皆為「蹂黍」,定本為「蹂米」者,誤也。○傳「嘗之」至「曰烈」。○正義曰:傳自「嘗之日」至「來歲之稼」皆《春官·肆師職》文也。言於秋嘗祭宗廟之日,則肆師臨卜,問其來歲之芟除草木以種田宜之以否;於秋獮當獵之日,肆師臨卜,問其來歲之所戒備得無兵寇以否;於祭社之日,則肆師臨卜,問其來歲之所稼種宜之以否。以嘗者,嘗新穀。古之始耕田者,芟草以種穀。今得新穀,芟草之功,故於嘗日問芟。獮主習兵,以戒不虞,故獮日問戒。社者祭土,主稼穡,故於社日問稼。鄭於彼注,其意為然。芟稼俱是田事,而異日異問者,以嘗新穀而本穀初,初莫先於芟草,故問芟。稼種善否,土地之事,故祭土之日而問稼也。社文在嘗、獮之下,謂秋獮祭社也。嘗在孟秋,獮、社俱在仲秋,取禽而後祭社,故先獮後社也。嘗、社是祭神之事耳,因而問卜。獮乃秋獵,不接神明,亦言卜來歲者,卜者自問吉凶於龜,不由嘗、社所祭之神,但因用其日而問之耳。獮為習兵,故因兵事。所以引此三文者,欲見今秋穀熟之時,即謀來年郊祭之事,似今秋祭社之日,豫卜來歲之稼。若然,必以今秋豫卜來歲者,欲令來歲還似今秋,是興來繼往之義。不雲卜郊,而言陳祭而卜者,以來年郊祭本為祈穀,今社日卜來歲之稼,即是卜郊之義也。陳祭而卜,謂陳列嘗、社,祭之日,豫卜來年善否。若然,此「載謀載惟」,於穀熟已謀,則其事在於酒食之前,當與上四穀相連,不可以他事間之。謀、惟是思念祭事,故下之,令與祭事相比也。又云「蕭合黍稷,臭達牆屋。既奠而後爇蕭合馨香」,皆《郊特牲》文。彼唯「馨」作「膻」。注云:「膻當作馨,字之誤也。」蓋毛時未誤,故讀彼從此。彼言「臭陽達於牆屋」,此無「陽」、「於」二字,引之略耳。彼言宗廟之祭,此是將郊為軷道之祭,事不同而引之者,證此用蕭之意。蕭,香蒿也。爇,燒也。言宗廟之祭,以香蒿合黍稷,欲使臭氣通達於牆屋,故《記》酌於屍,已奠之,而後燒此香蒿,以合其馨香之氣,使神歆饗之,故此亦用蕭,取其馨香也。此言「祭脂」,彼不言脂;彼言「黍稷」,此不言黍稷,皆文不具耳。「羝,牡羊」者,以祭不用牝,故知是牡也。《釋畜》云:「羊牡,縣嚏F牝,縝洁C」郭璞曰:「縣擦蚹d羊白羝者也,是亦以牡為羝也。」「軷,道祭」,謂祭道神之祭。「傅火曰燔」,謂加火燒之。《商頌》曰「如火烈烈」,則烈是火猛之意,不可近燒,故云「貫之加於火上曰烈」,即今之炙肉也。○箋「惟思」至「往郊」。○正義曰:「惟,思」,《釋詁》文。又申明遠火為烈之意。《說文》云:「烈,火猛也。爛,火熟也。」俱是火熟之意,故云「烈之言爛也」。以酒則豫釀而成,食則臨祭乃作,故云「後稷既為郊祀之酒及其米」。於此仍言「其米」,則上為「烝之釋之」正為酒耳。而箋兼言簠簋之實者,以彼文有舂簸之事,其為米者,非獨為酒而已,故兼言簠簋之實。簠簋之實,必就郊兆作之,故此言「其米」也。禮,大夫以上,將祭必諏謀其日,日定乃卜之。《特牲禮》云「不諏日」,明大夫以上諏之矣,故云「諏謀其日」。彼注云:「諏,謀也。」載謀是謀其日,則載惟是思其禮,故云「思念其禮」。正以《特牲》有「諏」之文,故易傳不以謀為「穀熟而謀」。「取蕭草與祭祀之脂」,還是羝之脂也。以牲為軷祭而設,羝宜與軷同文,脂則配蕭而用,故先言之。「爇之於行神之位」,正謂祭軷之位,以軷之所祭,即是七祀行神,故言行神之位。馨香既聞,取羝羊之體以祭神者,謂取牲體以祭,伏於軷上。《秋官·犬人》云:「凡祭祀供犬牲,伏瘞亦如之。」鄭司農云:「伏謂伏犬,以王車轢之。」明此用羝,亦伏體軷上,故言體也。《犬人》伏用犬牲,此用羝者,蓋天子諸侯異禮。彼天子用犬,此諸侯用羊,禮相變也。「又燔烈其肉,為屍羞」,言「又」者,亦用此羝之肉為之也。以七祀之祭皆有屍,明軷祭亦有屍。其燔炙者,事屍之羞,故云「為屍羞」也。此後稷為諸侯,得有屍,則天子軷祭亦有屍。依《聘禮》卿大夫軷祭用酒脯,則無屍矣。郊之兆位在國外,故云「自此而往郊」也。○傳「興來歲繼往歲」。○正義曰:此一句非祭所用,故分而注之。以興者,是有所起發之意;嗣者,繼續之言,故知為此祭者,欲以追起來歲,以繼續往歲,使之歲穀恆熟,常獲豐年也。來歲者,據今祭時,以未至為來、已過為往耳,非要別年也。何則?堯命後稷郊天,未至定用何月,要在歲首為之,所言來歲,正謂此年之秋耳。○箋「嗣歲」至「上帝」。○正義曰:箋意定以正月為郊,何則?正朔三而改。自夏而上推之,高辛氏當以建寅之月為正,故《堯典》云「三帛」。注云「高辛氏之後用黑繒」,是也。王者之後,自行其祖正朔。後稷,高辛氏之胄,郊必正月。既以正月為郊,則嗣歲,郊之歲也,故云「嗣歲,今新歲」。新歲而謂之嗣者,使之繼嗣往年,猶嗣子之繼父。其意微與毛異,大理亦同也。「孟春」以下,皆《月令》文也。定本云「孟春之令曰」,無「月」字。元日,謂善日上辛也。祈穀,即郊天也。引此以證郊祭而雲嗣歲之意,由郊天主為祈穀故也。《禮器》曰:「祭祀不祈。」言祈穀者,不可私為己祈,而穀者所以養民,故言祈也。   卬盛於豆,於豆於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卬,我也。木曰豆,瓦曰登。豆,薦菹醢也。登,大羹也。箋云:胡之言何也。亶,誠也。我後稷盛菹醢之屬當於豆者於登者,其馨香始上行,上帝則安而歆享之,何芳臭之誠得其時乎?美之也。祀天用瓦豆,陶器質也。○卬,五郎反。盛音成。注同。「其香」一本作「馨」。亶,都但反。菹,莊居反。醢音海。上,時掌反。   後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迄,至也。箋云:庶,眾也。後稷肇祀上帝於郊,而天下眾民鹹得其所,無有罪過也。子孫蒙其福,以至於今,故推以配天焉。○迄,許乞反。   [疏]「卬盛」至「於今」。○毛以為,上言將往祭天,此言正祭之事。我後稷菹醢大羹之屬,盛之於豆,又盛之於登,以此而往薦祭。此豆登所盛之物,其馨香之氣始上行,上帝則安居而歆饗之。既為上帝所歆,故反言以美之,何有芳臭之誠得其時若此者乎?言無有若此之最善也。帝既饗其祭祀,降其福祿,又述而美之。言後稷受堯之命,始為郊祀,其福乃流於天下之眾民,令皆得其所,無有罪過而令人悔恨者,子孫蒙其餘福,以至於今而賴之。今文王得由之而起。今既致太平,故推之以配天焉。○鄭唯以肇祀為郊兆之祀為異。餘同。○傳「卬我」至「大羹」。○正義曰:「卬,我」,《釋詁》文。《釋器》云:「木豆謂之豆。瓦豆謂之登。」是木曰豆,瓦曰登。對文則瓦、木異名,散則皆名豆,故雲瓦豆謂之登。《冬官·瓬人》「掌為瓦器」,而云「豆中懸」,鄭云:「懸繩正豆之柄,瓦亦名豆也。」再言「於豆」者,疊之以足句耳。經唯言盛於豆,傳辨其所盛之物。《天官·醢人》「掌四豆之實,皆有菹醢」,是豆為薦羞菹醢也。《公食大夫禮》云:「大羹湆不和,實於登。」是登為大羹湆者,肉汁。大古之羹也,不調以鹽菜,以質,故以瓦器盛之。箋「亶誠」至「器質」。○正義曰:「亶誠」,《釋詁》文。言盛菹醢之屬者,以略不言羹,故言「之屬」以包之。祀天而用瓦豆者,以陶器質故也。《郊特牲》曰:「埽地而祭,於其質也,器用陶匏。」是也。定本、《集注》皆云「其馨香始上行」,俗本作「上聞」者,誤也。○傳「迄,至」。○正義曰:《釋詁》文。上傳肇為始,此亦當然。○箋「庶眾」至「天焉」。○正義曰:「庶,眾」,《釋詁》文。《抑》云:「庶無罪悔。」箋以庶為幸。以彼是警戒之辭,故為冀幸之義。此既為上帝所歆,不是始冀無罪,故以庶為眾。後稷為二王之後,一國言耳,縱使祭天得所,不過福及一國,而言「天下眾民鹹得其所,無罪」者,以祭天而得豐年,可以廣及天下,且以後稷之教田農,天下皆得其利,故天下言之。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七 十七之二  卷十七 十七之二   《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內睦九族,外尊事黃耇,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九族,自已上至高祖,下至玄孫之親也。黃,黃發也。耇,凍梨也。乞言,從求善言可以為政者,敦史受之。○行葦,和鬼反。行,道也。葦,草也。耇音苟,《爾雅》云:「壽也。」梨,利知反,又利兮反。《方言》云:「凍梨,老也。」敦如字,本又作「惇」,同。   [疏]「《行葦》八章,章四句」至「福祿焉」。○正義曰:作《行葦》詩者,言忠誠而篤厚也。言周家積世能為忠誠篤厚之行,其仁恩及於草木。以草木之微,尚加愛惜,況在於人,愛之必甚。以此仁愛之深,故能內則親睦九族之親,外則尊事其黃發之耇,以禮恭敬養此老人,就乞善言,所以為政,以成其周之王室之福祿焉。此是成王之時,則美成王之忠厚矣。不言成王者,欲見先世皆然,非獨成王,故即言周家以廣之。九族是王近親,黃耇則及他姓,故言內外以別之。經八章,「仁及草木」,首章是也;「內睦九族」,二章盡四章是也;尊事黃耇,五章盡卒章上二句皆是也;以成其福祿,卒章下二句是也。三王養老,必就乞言,故序因而及之,於經無所當也。首章言葦,唯有草耳,舉草則木可知,故序言以足句耳。○箋「九族」至「受之」。○正義曰:親睦九族,非直其父祖子孫而已,故言「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見同出高祖五服之內皆親之。《文王世子》云「族食世降一等」,則天子所燕及者,非獨五服之內。此唯言九族者,言其親親以及遠,舉九族以見同姓皆親之。黃耇皆是老名,故云「黃,黃發;耇,凍梨」。《釋詁》云:「黃發、耇、老,壽也。」舍人曰:「黃發,老人發白復黃也。」孫炎曰:「黃發,發落更生。耇,面凍梨色以浮垢也。」《方言》云:「燕代北鄙,謂耇為梨。」郭璞註:「梨,面色似梨也。」《內則》云:「凡養老,五帝憲,三王又乞言,皆有惇史。」言五帝直養其氣體而法效之,三王亦養而法效之,又乞善言,皆有惇史,故知得善言則惇史受之。禮有內外小史大史,無惇史,正以待接老人,擇史之惇厚者掌之,惇非官名也,故彼注云:「惇史,史之孝厚者也。」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敦,聚貌。行,道也。葉初生泥泥。○箋云:苞,茂也。體,成形也。敦敦然道旁之葦,牧牛羊者毋使躐履折傷之。草物方茂盛,以其終將為人用,故周之先王為此愛之,況於人乎!○敦,徒端反。注同。泥,乃禮反。注同。張揖作「苨苨」,云:「草盛也。」為此,於偽反。注內「為設」同。   [疏]「敦彼」至「泥泥」。○正義曰:言周之先王忠厚之至,見敦敦然道傍之葦,乃禁牧者,爾所牧牛羊,勿得踐履折傷之。何則?此葦方欲茂盛,方欲成體,維其葉泥泥然少而美好,以其將為人用,故愛惜之。言其葉少美,是愛之意。周之先王尚愛及草木,況於人乎,是其忠厚之極也。○傳「敦聚」至「泥泥」。○正義曰:《周禮》以葦好叢生而謂之叢物,故言「敦,聚貌」。禁其勿踐,則生必近路,故以行為道也。猶慮牛羊所食,故知是葉之初生泥泥然。○箋「體成」至「人乎」。○正義曰:成形者,謂至秋乃成為葦,此時未成,故言「方」。以「方」為未至之辭。葦之初生,其名為葭,稍大為蘆,長成乃名為葦。「八月萑葦」,是其事也。此禁牛羊勿踐,則是春夏時事,而言葦者,此先王愛其為人用,人之所用,在於成葦,作者體其意,故經以成形名之。葦之初生,正是牛羊所食,而禁之者,以牛羊當有牧處,且見先王之意愛之耳。   慼慼兄弟,莫遠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幾。慼慼,內相親也。肆,陳也。或陳言筵者,或授幾者。○箋云:莫,無也。具猶俱也。爾謂進之也。王與族人燕,兄弟之親,無遠無近,俱揖而進之。年稚者,為設筵而已。老者,加之以幾。○筵,以然反,席也。鋪陳曰筵,藉之曰席。稚,直吏反。   [疏]「慼慼」至「之幾」。○正義曰:言先王有仁恩之故,能誠心親戚,其親戚之兄弟,無遠無近,王俱爾而揖進之,與之燕樂。於時王心實悅,鋪設促遽,或有陳之筵席者,或有授之以幾者,是王能親其所親也。○傳「慼慼」至「幾者」。○正義曰:慼慼,猶親親。然親其所親,起於心內,故言內相親也。相者,兩相之辭。族人固當親王,但若王不親族人,則族人亦不親王耳。今王能降心,則族人必親矣,故以相言之。「肆,陳」,《釋詁》文。○箋「莫無」至「以幾」。○正義曰:邇是近義,謂揖而進之,令自近也。《燕禮》曰:「公降立於阼階之東南,南向邇卿。西面北上邇大夫,大夫皆少進。」注云:「邇,近也。揖而移之近之」,是也。經直言「莫遠」,而箋言「無遠無近」者,以作者句有所局,不得遠近並言,舉遠則近可知矣。幾者,所以安身。少不當憑幾,而經「筵」、「幾」別文,故知老者加之以幾也。   肆筵設席,授幾有緝御。設席,重席也。緝御,踧之容也。箋云:緝,猶續也。御,侍也。兄弟之老者,既為設重席授幾,又有相續代而侍者,謂敦史也。○緝,七習反。重,直龍反。下同。踧,子六反。,子亦反。   或獻或酢,洗爵奠斝。斝,爵也。夏曰醆,殷曰斝,周曰爵。箋云:進酒於客曰獻。客答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酬客,客受而奠之,不舉也。用殷爵者,尊兄弟也。○酢,才洛反。斝,古雅反,又音嫁。夏,戶雅反。醆,則簡反,字或作「<王戔>」,同。   [疏]「肆筵」至「奠斝」。○毛以為,乘上肆筵授幾之文,更申其事。言正於族人既為「肆之筵」,上又設重席。其授幾之人尊敬老者,則有致敬踧之容。既設筵幾,族人升堂受燕,或乃主人進酒而獻之於賓。賓既受,卒爵,或乃酌而酢答主人。主人卒飲,又洗爵酢以酬賓。賓受而奠此斝,不復舉之。王與族燕,以異姓為賓,使宰夫為主人,行此獻酢之禮也。○鄭以上二句特為老者設文。既為老者肆筵,又重設席,授之以幾,復有惇史相續代而侍之。餘同。○傳「設席」至「之容」。○正義曰:既言肆筵上又設席,故知重席也,不過下筦上簟而已。《春官》「司幾筵」注云:「筵亦席也。鋪陳曰筵,藉之曰席。然則言之,筵、席通矣。」彼以在下為鋪陳,在上人所蹈藉,故在下者稱筵,在上者稱席,此當與之同也。以授幾以供老人,故以緝御為致敬踧之容。傳以授幾之時有踧之容,則肆筵之文不主於老人,當是乘述上文,與鄭異耳。○箋「緝猶」至「敦史」。○正義曰:緝績者,連續之,故緝猶續也。凡御者皆侍其側,故御為侍也。上章已雲肆筵授幾,今肆筵之上復設席,則是主於老者,異於上章少者或單席矣。惇史主侍老人,故知續代而侍者謂惇史。○傳「斝爵」至「曰爵」。○正義曰:禮,主人洗以酬賓,賓得而奠之,所洗所奠猶一物也,而云「洗爵奠斝」,似是異器,故辨之云:「斝,爵也。」爵,酒器之大名,故《儀禮》飲觶者亦云卒爵,是爵為總稱。作者因洗奠之別,更變其文耳。「夏曰醆」以下,皆《明堂位》文。引之者,明斝非周器。謂之斝者,彼注謂畫禾稼也。○箋「進酒」至「兄弟」。○正義曰:此獻酢之法,《儀禮》行事之次為然。知用殷斝為尊者,《公羊傳》曰:「周公白牡,魯公騂剛。」《禮運》云:「醆斝及屍君,非禮也。」以大夫用之為僣,明先代之物為尊也。此言先王之事,或在制禮之前,自當正用殷爵。而知必有異意者,此詩成王之時作,縱使追述先代,當以周制言之,不當舉殷之爵,故知於時實用之也。《燕禮》「諸侯燕其臣子,宰夫為主人」,則天子亦當然。《文王世子》云「公與族人燕,則異姓為賓」,則賓主皆非兄弟。言尊兄弟者,賓主為兄弟,行禮而有之,其器之設,主為兄弟故也。   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以肉曰醓醢。臄,函也。歌者,比於琴瑟也。徒擊鼓曰咢。箋云:薦之禮,韭菹則醓醢也。燔用肉,炙用肝,以脾函為加,故謂之嘉。○醓,他感反,肉醬也。鄭注《儀禮》云:「醓汁也。」醢,呼改反。脾,婢支反。臄,渠略反,字或作「醵」。咢,五洛反。毛云:「徒歌曰咢。」《爾雅》云:「徒擊鼓謂之咢。徒歌謂之謠。」函,胡南反,何又戶感反,本又作「<月函>」,同。《說文》云:「函,舌也。」又云:「口吹肉也。」《通俗文》云:「口上曰臄,口下曰函。」比,毗志反。炙,者夜反。   [疏]「醓醢」至「或咢」。○正義曰:言王燕族人,於獻酒之時,則用醓醢並韭菹以薦進之也。又復或燔其肉,或炙其肝以為羞。其正饌以外所加善殽,則脾之與臄。酒殽既備,又作樂助歡。於是時,或比於琴瑟而歌,或徒擊鼓而咢。以此燕樂族人,是王能內睦之也。定本、《集注》經皆作「嘉」。箋以脾臄為加,故謂之嘉,是為嘉美之加也。○傳「以肉」至「鼓曰咢」。○正義曰:《釋器》云:「肉謂之醢。」李巡曰:「以肉作醬曰醢。」《天官·醢人》注云:「醓,肉汁也。」蓋用肉為醢,特有多汁,故以醓為名。其無汁者,自以所用之肉魚雁之屬為之名也。以臄為函,蓋相傳為然。服虔《通俗文》云:「口上曰臄,口下曰函。」或當然也。經傳諸言歌者,皆以弦和之,故云「歌者,比於琴瑟」。「徒擊鼓曰咢」,《釋樂》文。孫炎曰:「聲驚咢也。」王肅述毛作「徒擊鼓」。今定本、《集注》作「徒歌」者,與《園有桃》傳相涉誤耳。○箋「薦之」至「之嘉」。○正義曰:醢所以擩菹。禮,籩豆偶,有醢必有菹,故云「韭菹則醓醢」。《醢人》云:「朝事之豆韭菹醓醢。」是也。燔炙是正饌,以脾函為加助,故謂之嘉。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捨矢既均,敦弓,畫弓也。天子敦弓。鍭,矢參亭。已均中蓺。箋云:捨之言釋也。蓺,質也。周之先王將養老,先與群臣行射禮,以擇其可與者以為賓。○敦音彫。注及下同。徐又都雷反。鍭音候,又音侯,矢名。鈞,規旬反。捨音捨。注同。參,七南反。中,丁仲反。下皆同。可與,音預,下「與為」同。一本直云「可者」,無與字。序賓以賢。言賓客次序皆賢。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觀者如堵牆。射至於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曰:「奔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入。其餘皆入。」蓋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點揚觶而語。公罔之裘揚觶而語曰:「幼壯孝弟,耆耋好禮,不從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蓋去者半,處者半。序點又揚觶而語曰:「好學不倦,好禮不變,耄勤稱道不亂者,不在此位也。」蓋僅有存焉。箋云:序賓以賢,謂以射中多少為次第。○矍,俱縛反。相,息亮反。圃,布古反,又音布。觀,古亂反,又音官。堵,丁古反。奔音奮,覆敗也。將,子匠反。點,都簞反。觶,之豉反,爵名,容三升。語,魚據反。弟音悌。耋,徒節反。好,呼報反。下皆同。者不,弗武反。下同。耄,莫報反,字或作「旄」,同。八十曰耄。勤音其,百年曰期頤。僅,其靳反。   [疏]「敦弓」至「以賢」。○毛以為,自此以下,皆說養老之禮。周之先王將欲養老,親自射以擇士。其天子所射之畫弓既堅韌矣,其四鍭之矢既鈞停矣,其捨放此既均同而中矣,王既射以擇賓,莫非賢者。賓次序而為賓客者,以此擇之,故而皆是賢人也。○鄭唯下句為異。謂次序群臣為賓,以射之賢者為次,言以射中多少為差等。餘同。○傳「敦弓」至「中蓺」。○正義曰:敦與彫,古今之異。彫是畫飾之義,故云「敦弓,畫弓也」。《冬官·弓人》為弓唯言用漆,不言畫,則漆上又畫之。彼不言畫,文不具耳。此述天子擇士,宜是天子之弓,故言天子敦弓。此擇士之射,與群臣共之,作者主言天子之弓而已。其諸侯公卿宜與射者,自當各有其弓,不必畫矣。其等級無文以明之也。定四年《公羊傳》何休注云:「天子彫弓,諸侯彤弓,大夫嬰弓,士盧弓。」事不經見,未必然也。又解四鍭之義,言鍭是矢參亭者也。參亭,謂三分矢,一在前,二在後,輕重鈞亭。四矢皆然,故言「四鍭既鈞」。《冬官·矢人》「為鍭矢參分,一在前,二在後」。注云:「三訂之而平者,前有鐵重也。」矢而謂之鍭者,《釋器》云:「金鏃翦羽謂之鍭。」孫炎曰:「金鏑斷羽,使前重也。」《方言》云:「關西曰箭,江淮謂之鍭。」則鍭者,鐵鏃之矢名也。又解捨矢既均之義,言「已均中蓺」,謂所射之質,四矢皆均中也。案《周禮·司弓矢》:「鍭矢殺矢用諸近射田獵,恆矢痺矢用諸散射。」鄭注云:「散射,謂禮樂之射。」此養老即是禮射,而用鍭矢者,此與賓客私宴,不與常射同。或雲先王用先代法,不用《周禮》。○箋「捨之」至「為賓」。○正義曰:捨、釋俱是放義,故捨之言釋,謂既射放矢也。傳言「中蓺」,故又解之,雲蓺是質,即所射之物,正鵠之總名。但此說大射,當謂鵠也。以下章言養老之事,而此論射,則知射為養老,故云:「周之先王將養老,先與群臣行射禮,以擇其可與者以為賓。」禮稱將祭而射,謂之大射。養老與祭相類,而亦射以擇賓,則亦為大射。何則?禮射有三,賓射在朝而射以娛賓,燕射因燕而射以為樂,皆無擇士之義。《樂記》云:「祀於明堂,以教諸侯之孝。食三老五更於太學,以教諸侯之悌。」是祭與養老為相類之事,故知此射必大射也。王肅以此為養老燕射。案燕射於燕旅酬之後乃為之,不當設文於「曾孫維主」之上。豈先為燕射,而後酌酒也?以此知為大射,毛意亦為大射也。○傳「言賓」至「存焉」。○正義曰:言序賓以賢者,謂次序為賓,以此擇之而皆賢也。然則非賢不得為賓,故言賓客次序皆賢也。自「孔子射於矍相之圃」以下,皆《射義》文。彼於「圃」下云「蓋觀者如堵牆」,此引之略也。矍相,地名。樹菜蔬曰圃。於矍相之地有此圃,孔子射於中。以聖人行禮,故觀射者眾如垣堵之牆焉。將射,先行飲酒之禮。其禮立一人為司正,使主飲酒之事。至於將射,則變司正為司馬,故言「射至於司馬」。立司馬,是將射之始也。於此之時,使子路執弓矢出圃外,以延進射者,令欲射也。子路延射,則子路為司射矣。執弓矢者,明其為射之事也。告觀者曰:若嘗為奔敗軍眾之將,謂與人為將,撫御無方,致使己軍喪敗。或嘗為亡國之大夫,謂與人為臣,不能匡輔,令使其國滅亡。及與為人後,謂他人已自有後,復往奇而後之,則是貪財之人。若有此行者,不得入。其餘無此行者,皆入。子路言此之後,蓋去者半,入者半。子路所陳三事,皆是人之惡行者。觀者終不半為此行,但見其言,畏其義,故去者半耳。既已半入於圃,又使公罔之裘及序點二人揚觶爵而為語。公罔裘先語於眾曰:今射之所取之者,唯十年而幼,三十而壯,於時能行孝悌之行,及六十之耆,七十之耋,尚能好禮,不從流失之俗,修飾己身,以待其死而不變者,可留於此。若無此行者,不得在此射位。此說既訖,所入之人於中蓋又去者半,而處留者亦半也。序點又揚舉此觶,以語說於眾曰:今射所取,唯是好學不厭倦,好禮不變慝,至八十九十之耄,而能勤行稱舉其道不為亂者。若無此行,不得在此射位。於是皆去,蓋僅有存焉。鄭於彼注,其意為然。傳言此者,見在射位如此為難,故先射擇之,則賓客皆賢。知子路為司射者,以《鄉射》云:「司射袒決,遂取弓矢於西階,乃告請射事。」今子路執弓矢延射,故知為司射也。司射與司馬別,而先目言之,明子路延射之節,立司馬時也。主射一人而已,故子路獨出延射。語說必須二人,故罔裘、序點相對而言也。必揚觶者,將以令眾,故執爵以自表也。二人語意相類,而子路之言全與別者,子路出圃外延入,令眾人皆入,就大眾之內簡去惡者,故言惡者不入,為威肅之辭。其已入圃,則是賓客將欲與之同射,故使裘、點就眾人之中簡取好者,是故二人之言皆陳善事。前言好禮而已,後令好之不變。前言耆耋好之,後言耄亦不亂。是先易後難,使彌簡彌精,故再言之後蓋僅有存焉。蓋者,謂語辭也。子路言惡事,其末當云:有此行者不入。裘、點言善事,其末當云:無此行者,不在此位。以意在可知,故不設此言,是作文之常勢也。孔子此射,蓋為大夫時也。大夫射禮有五:大射,賓射,燕射,鄉射,主皮之射。此射先行飲酒之禮,則孔子用鄉射禮。何則?大射自擇其臣,非外人得入。賓射則與賓為之,無詢眾之義。燕射與所燕者射,不得有外人觀之。且燕在於寢,不當處矍相之圃。主皮之射,則求中而已,不在於禮。而此射行禮,又非主皮射,明孔子此射用鄉射禮矣。《射義》上又云:「古者天子諸侯將射必行燕禮,卿大夫之射必行鄉飲酒之禮。」其下則說孔子射事,明孔子射前飲酒者,是鄉飲酒之禮;射者,即是鄉射也。故《地官·鄉大夫職》云:「三年則興賢者能者,以禮賓之。厥明,獻賢能之書於王,退而以鄉射之禮詢眾庶。」注引孔子射於矍相之圃,使序點揚觶而語眾庶之義,引證鄉射,明孔子用鄉射之禮也。○箋「序賓」至「次第」。○正義曰:投壺數筭云:「某黨賢於某若干純。」謂中多者為賢。此射擇之為賓而雲賢,明以射中多少為次,故易傳也。   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天子之弓,合九而成規。箋云:射禮搢三挾一個,言已挾四鍭,則已遍釋之。○句,古豆反,《說文》作「彀」,云:「張弓曰彀。」挾,子協反,又子合反。個,古賀反,亦作「介」。遍音遍。   四鍭如樹,言皆中也。序賓以不侮。言其皆有賢才也。箋云:不侮者,敬也。其人敬於禮,則射多中。   [疏]「敦弓」至「不侮」。○毛以為,又說擇士為射之事。言王之敦畫之弓既挽其弦而句然,既挾此四鍭之矢遍釋之矣,其四鍭皆中於質,如手就樹之然。王既為此善射,以擇賢者為賓,故其次序為賓者以此擇之,故皆不有侮慢者也。言為賓者皆是恭敬之賢人。○鄭唯下句為異,言其次序賓以不侮慢多少為次第。餘同。○傳「天子」至「成規」。○正義曰:皆《冬官·弓人》文也。又云:「往體寡,來體多,謂之王弧。」注云:「王弓合九而成規,弧弓亦然。」則此敦弓即彼王弧也。傳言此者,明既句是引滿之時也。以合九成規,此弓體直。今言既句,明是挽之。《說文》云:「彀,張弓也。」《二京賦》曰:「彫弓既彀。」彀與句,字雖異,音義同。○箋「射禮」至「釋之」。○正義曰:射禮搢三挾一個,大射禮然也。搢者,插也。挾,謂手挾之。射用四矢,故插三於帶間,挾一以扣弦而射也。射禮每挾一個,今言挾四鍭,故知已遍釋之也。案《大射禮》搢三挾一個,謂卿大夫。若其君,則使人屬矢,不親挾也。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鬥,以祈黃耇。曾孫,成王也。醹,厚也。大鬥,長三尺也。祈,報也。箋云:祈,告也。今我成王承先王之法度,為主人,亦既序賓矣,有醇厚之酒醴,以大斗酌而嘗之而美,故以告黃耇之人,徵而養之也。飲酒之禮曰:「告于先生君子,可也。」○醹,如主反,《說文》「厚酒也」,《字林》同,音女父反。斗字又作「枓」,都口反,徐又音主。三尺,謂大斗之柄也。醇音淳。   [疏]「曾孫」至「黃耇」。○毛以為,賓射既中,可以助行養老。曾孫成王於是承先王之法度,維為主人矣。其為主人,酒醴維醹厚矣,故今酌之以大斗而獻之,以報養黃耇之老人。○鄭以此章始告老人,下章乃言其養。成王養老為主人,酒醴維醹厚,酌以大斗而嘗之,以告黃耇將養之也。○傳「曾孫」至「祈福」。○正義曰:以《信南山》經、序准之,知曾孫為成王也。醹厚,謂酒之醇者。《說文》云:「醹,厚酒也。」大斗長三尺,謂其柄也。《漢禮器制度》注「勺五升,逕六寸,長二尺」,是也。此蓋從大器,挹之以樽,用此勺耳。其在樽中,不當用如此之長勺也。祈訓為求,但從求善言而報養之,故以祈為報也。○箋「祈告」至「君子」。○正義曰:「祈,告」,《釋詁》文。序言周家忠厚,則此篇所陳,周之先王與今王皆能親親而敬老也。四章以上,言親睦九族之事,故箋於首章言先王。五章以下,言養老之事,故箋又言先王,以明周之先王盡能然也。至於此章,指言曾孫,則是主言成王,故云「今成王承先王之法度為主人」,明先王亦然矣。此先王指文王、武王,以其行天子禮故也。若太王、王季,追王耳,未能用天子法。上言先王射以擇賓,則成王亦然,故知即以文王之事接之,云「亦既序賓矣」。「酌」文在「祈黃耇」之上,未告黃耇,故知酌者酌而嘗之也。飲酒之禮曰:「告于先生君子,可也。」是鄉飲酒之禮。賓賢能,明日之事也。彼注云:「先生,大夫之致位者。不以筋力為禮,於是可以來君子。國中有盛德者,可召,唯所欲。」引此者,證祈為告義。言養老之禮,亦當豫告老人矣。   黃耇台背,以引以翼。台背,大老也。引,長。翼,敬也。箋云:台之言鮐也,大老則背有鮐文。既告老人,及其來也,以禮引之,以禮翼之。在前曰引,在旁曰翼。○台,湯來反,徐又音台,《爾雅》云:「壽也。」鮐,湯來反,魚名。一音夷。   壽考維祺,以介景福。祺,吉也。箋云:介,助也。養老人而得吉,所以助大福也。○祺音其。介音戒,毛「大也」。後皆放此。   [疏]「黃耇」至「景福」。○毛以為,成王之養老人也,非止一時而已。言此黃耇鮐背之老人,成王以立長養事之,以此常恭敬之。由其尊耇老之人,故得壽考,維有吉慶,以受大大之福。○鄭以上言告老人,此言養之事。黃耇鮐背之老人,既告之而來,成王乃使人以禮在前導引之,以禮在傍贊翼之,以此故得壽考維吉,以助其受大福。○傳「台背」至「翼敬」。○正義曰:《釋詁》云:「鮐背、耇、老,壽也。」舍人曰:「老人氣衰,皮膚消瘠,背若鮐魚也。」《爾雅》作「鮐」,以其似鮐魚,而此經作「台」,故箋申之云:「台之言鮐也,大老則背有鮐文。」是依《爾雅》為說也。劉熙《釋名》云:「九十曰鮐背,背有鮐文。」或當然也。「引,長。翼,敬」,《釋詁》文。○箋「在前」至「曰翼」。○正義曰:引者,牽引之義,故云「在前曰引」,謂在前相導之。翼者,如鳥之翼在身之兩傍,故云「在傍曰翼」,謂在傍扶持之。以此引、翼是導引、扶持之義,則老人於是始來,故易傳以上章為始告,此章為正養。○傳「祺,吉」。○正義曰:《釋言》文。   《行葦》八章,章四句。故言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   《既醉》,大平也。醉酒飽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成王祭宗廟,旅酬下遍群臣,至於無筭爵,故雲醉焉。乃見十倫之義,志意充滿,是謂之飽德。○大平,音泰。後「大平」皆放此。行,下孟反。第四章以下注皆同。遍音遍。下同。見,賢遍反。   [疏]「《既醉》八章,章四句」至「行焉」。○正義曰:作《既醉》詩者,言太平也。謂四方寧靜而無事,此則平之大者,故謂太平也。成王之祭宗廟,群臣助之。至於祭末,莫不醉足於酒,厭飽其德。既荷德澤,莫不自修,人皆有士君子之行焉。能使一朝之臣盡為君子,以此教民大安樂,故作此詩以歌其事也。士者,事也,言其才可以理庶事,人行之成名,公卿以下總稱之。「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其文兼公卿也。君子者,言其德可以君上位,子下民,雖天子亦稱之。《易·乾卦》「九三,君子終日乾乾」,謂天子是也。公卿以下有德者亦稱之。言人有德者,謂人人皆有德,以顯太平之驗。經八章。首章上二句,是醉酒飽德也。四章下二句,言相攝以威儀。五章,言君子有孝行,是有士君子之行。此二事是太平之實,故序特言之。但醉酒飽德,本因祭蒙神福,則遠被子孫,故作者因言祭而得福祿,澤及後世之事,非詩所主意,故序者略之。本或云「告太平」者,此與《維天之命敘》文相涉,故遂誤耳。今定本無「告」字。○箋「成王」至「飽德」。○正義曰:以經言祭事,故雲成王祭宗廟,至於旅酬,乃以酒次序相酬,不遺微賤,下遍於群臣,至於無筭爵,爵行無數,以此故雲醉焉。酌酒始於旅酬,爵行終於無筭,以醉必在祭末,故先以無筭結之。又從祭初至於祭末,乃見十等倫理,於是志意充滿,如食飽足,是以謂之飽德也。《祭統》云「夫祭有十倫焉:見事鬼神之道焉,見君臣之義焉,見父子之倫焉,見貴賤之等焉,見親疏之殺焉,見爵賞之施焉,見夫婦之別焉,見政事之均焉,見長幼之序焉,見上下之際焉。此之謂十倫也」。彼陳目於上,又歷說其事,於下文多不可盡載,略舉其意。以為筵幾依神,詔室出於祊,為交神明,一也。君迎牲而不迎屍,為屍在廟門外疑於臣,別嫌而迎,是明君臣之義,二也。孫為王父屍,己北面而事子,則為父屍之故,此父子之倫,三也。屍飲五,獻卿;屍飲七,獻大夫;屍飲九,獻士與有司,是明貴賤,四也。群昭群穆鹹在,別遠近親疏之序,是親疏之殺,五也。賜爵祿於太廟,此施爵賞,為六也。君在阼,夫人在房,不相授受,酢必易爵,此別夫婦,為七也。祭末歸俎,貴者不重,賤者不虛,是政事之均,八也。賜爵,昭穆及有司皆以齒,是長幼有序,九也。有畀、韗、胞、狄、閽、寺,君在上而惠下,是上下之際,十也。此十義,祭必有之。唯爵賞之施,或有或無,舉其有者而為十耳。若然,此十義,祭則有之。獨言成王之時為太平事者,人有士君子之行,自由王化之深,實非祭末始然。但作者因事見義,以祭有飽德之事,而臣有士君子之行,以為政由於神,化從神感,是故因祭祀而美其人有德行,以示世之太平耳。   既醉以酒,既飽以德。既者,盡其禮,終其事。箋云:禮,謂旅酬之屬。事,謂惠施先後及歸俎之類。○施,式豉反。   君子萬年,介爾景福。箋云:君子,斥成王也。介,助。景,大也。成王,女有萬年之壽,天又助女以大福,謂五福也。   [疏]「既醉」至「景福」。○毛以為,成王之祭宗廟,群臣助之,至旅酬而酌酒,終無筭爵,而皆醉。言成王既醉之以酒矣,又於祭末見惠施先後歸俎之事,差次二者之德,志意充滿,又是既飽以德矣。君子成王,德能如此,當有萬年之壽,天又大與汝大福也。○鄭唯以介為助。餘同。○傳「既有」至「其事」。○正義曰:《春秋》日食盡者謂之既,故解之云:「既者,盡其禮,終其事。」盡禮、終事,其義一也。以經有二事,故分之耳。○箋「禮謂」至「之類」。○正義曰:以傳解為二,故亦分而申之。傳以禮解酒,故云:「禮,旅酬之屬。」言「之屬」,謂下及無筭爵也。傳以事解德,故云「事,謂惠施先後」。謂屍飲五,獻卿,屍飲七,獻大夫,以貴賤為先後也。及「歸俎」者,貴者得貴骨,賤者得賤骨,貴者先而賤者後。言之類,見理兼十倫,故箋略舉以包通之。○箋「君子」至「五福」。○正義曰:何知君子非上醉酒飽德之人,而以為成王者,以與萬年連文。六章、七章「萬年」之下,以「祚胤」、「景命」接之,故知君子萬年,宜斥成王也。六章「萬年」之下云「永錫祚胤」,即乘之云「天被爾祿」,明永錫者,是天錫之也。此「介爾景福」,亦在「萬年」之下,其文與彼相值,明亦大也,故云「天助汝以大福」也。此祭宗廟而言天助者,以人死魂歸於天,雖人鬼所助者,皆歸之於天焉。《少牢》嘏辭亦云「使汝受祿於天」,是也。福謂五福者,《洪範》云:「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注云:康寧,人平安也。攸好德,人皆好有德也。考終命,考,成也;終性命,謂皆生佼好以至老也。此五者皆是善事,自天受之,故謂之福。福者,備也。備者,大順之總名。《詩》言「景福」多矣,以此篇福事數備於五,故就此以明之,見諸言「景福」,義皆然也。此篇言「君子萬年」,是為壽也。「天被爾祿」,是富也。「室家之壺」,是康寧也。「昭明有融」,是攸好德也。「高朗令終」,「景命有僕」,即考終命也。為下具此五者,故箋於是言之,明此篇「景福」之言,為下總目也。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將,行也。箋云:爾,女也。殽,謂牲體也。成王之為群臣俎實,以尊卑差次行之。   君子萬年,介爾昭明。箋云:昭,光也。   [疏]「既醉」至「昭明」。○毛以為,成王之祭宗廟,群臣助之,終於無筭爵,而皆醉。言成王既醉之以酒矣,爾王之殽羞牲體既差次而行之,禮事終備,女君子成王當有萬年之壽。天又光大汝成王,與之以昭明之道,謂使之政教常善,永作明君也。○鄭唯以介為助。餘同。○箋「殽謂」至「行之」。○正義曰:歸俎者,以牲體實之於俎,故又謂俎實。以尊卑差次行之者,謂「貴者得貴骨,賤者得賤骨」,是也。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融,長。朗,明也。始於饗燕,終於享祀。箋云:有,又。令,善也。天既助女以光明之道,又使之長。有高明之譽,而以善名終,是其長也。   令終有俶,公屍嘉告。俶,始也。公屍天子以卿,言諸侯也。箋云:俶,猶厚也。既始有善令,終又厚之。公屍以善言告之,謂嘏辭也。諸侯有功德者,入為天子卿大夫,故云「公屍」。公,君也。○俶,尺叔反。嘏,古雅反。   [疏]「昭明」至「嘉告」。○毛以為,天既光大汝成王以昭明之道,甚有長也。言與之明道,未有極已之時。以是之故,王德高明而有善終。禮莫重於祭,饗燕是禮之始,享祀是禮之終,言王能善於祭也。王之善終又有始,言王於饗燕之禮亦善為之。由其終始皆善,故於祭之時,有諸侯之公與王為先祖之屍,始以善告王,使受福也。由此祭而使群臣飽德,故因述王之祭祀焉。○鄭以為,天既助汝王以光明之道,不但一時而已,又使之長遠也。所以為長者,使王有高明之譽,而以善名終,是其長也。既以善名而終,又使之篤厚,是故公屍以善言告王也。○傳「融長」至「享祀」。○正義曰:「融,長」,《釋詁》文。《釋言》云:「明,朗也。」反覆相訓,故朗為明也。此言「令終」,下云「有俶」,則是始終相對。下云「公屍」,此論祭事。《祭統》曰:「禮有五經,莫重於祭。」是以祭禮為重。禮終於是,故謂之終。以事神之禮為終,則與人交接者為始,故以饗燕為始,享祀為終。王者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始於饗燕,終於享祀。○箋「有又」至「其長」。○正義曰:以說一人之事,宜為相亞,故以「有」為「又」。「令,善」,《釋詁》文。天既助汝以光明之道,令其無有窮已,是又使之長也。光明之道,自在己身,行之於人則有名譽。此高朗令終,還述「有融」之言,故云「有高明之譽,而以善名終,是其長也」。易傳者,此昭明還乘上文而申之,未有祭事在其間,故易之也。○傳「俶始」至「諸侯」。○正義曰:「俶,始」,《釋詁》文。天子以卿,謂以卿為屍也。卿而謂之公者,言此卿之尊,比下土諸侯也。諸侯稱公,故亦謂卿為公也。《白虎通》引曾子曰:「王者宗廟,以卿為屍,射以公為耦。不以公為屍,避嫌三公尊近天子,親稽首拜屍,故不以公為屍。」然則當時傳記有此說,故知宗廟之屍必以卿也。卿六命,出封則為侯伯,故得以公言之。此傳據卿非諸侯者為說耳。若諸侯入為卿,則稱公,是常矣。○箋「俶猶」至「公君」。○正義曰:箋以此文從「介爾昭明」以來,轉相乘述,則是終有俶亦是介爾之事,俱為神祐,受之於天,非言王之祭燕行事始終故,不從俶為始。以「令終」已是善名,故以俶為厚。《釋詁》云:「俶,作也。」作事所以厚生,故云「俶猶厚也」。言天祐成王,既始使以善名,終又使厚之,見天意慇勤之至也。屍告主人,唯嘏辭耳,故知「公屍嘉告」謂嘏辭也。傳言以卿為非諸侯者,故又言諸侯入為卿大夫,以申足傳說也。諸侯有功德者,入為天子之卿。大夫謂侯,伯為卿,子男為大夫,五等在國,臣皆稱之曰公,故言公屍也。「公,君」,《釋詁》文。明國君而稱公,非必公爵也。此宗廟宜以卿為屍,但因解公而連言大夫耳。《祭統》云:「夫祭之道,孫為王父屍。所使為屍者,於祭者子行也,父北面而事之。」彼說天子諸侯之法,則天子諸侯宗廟之祭,其尺用同姓也,於同姓之中用其適者,故《祭統》注云:「必取同姓之適。」知者,《士虞記》云:「男,男屍。女,女屍。必使異姓,不使賤者。」注云:「異姓,婦也。」屍配尊者,必使適也。雖虞時男女別屍,既祔則夫婦,其屍唯此為異,其用適則同也。《曲禮》曰:「為人子者不為屍。」注云:「然則屍必卜筮無父者。」然則屍又用適而無父者也。非其宗廟之祭,則其屍不必同姓。《石渠論》云:「周公祭天,用太公為屍。」是用異姓也。《白虎通》又云:「周公祭太山,用召公為屍。」蓋天地山川得用公也。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恆豆之菹,水草之和也。其醢,陸產之物也。加豆,陸產也。其醢,水物也。籩豆之薦,水土之品也。不敢用常褻味而貴多品。所以交於神明者,言道之遍至也。箋云:公屍所以善言告之,是何故乎?乃用籩豆之物,絜清而美,政平氣和所致故也。○褻,息列反。清如字,又才性反。   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言相攝佐者,以威儀也。箋云:朋友,謂群臣同志好者也。言成王之臣,皆有仁孝士君子之行,其所以相攝佐威儀之事。○好,呼報反。   [疏]「其告」至「威儀」。○正義曰:案乘上「公屍嘉告」,又問而說之。言其此公屍以善言告者,維何所為乎?乃由王之所祭,籩豆之物,絜清而美,又其時王之群臣同志好之朋友,皆有士君子之行,所以相攝斂而佐助之。其所以相攝佐者,以威儀之事也。由祭饌則絜清而美,助者又善於威儀,當神之意,故公屍以善言告王也。○傳「恆豆」至「遍至」。○正義曰:自「交於神明」以上,皆《郊特牲》文。所異者,唯彼「和」下有「氣」,此略之耳。既引其文,又云「言道之遍至」,以解其間用水土之意。豆謂恆常正祭之豆,菹用水草之和氣所生者而為之,若昌本與鳧葵也。其醢則用陸地所產之物,若紝麋之等也。朝事為正,故謂之恆。其加豆菹用陸產之物,若葵菹與豚拍也。其醢則別用水物,若蠃與魚。謂饋食之豆,以其亞朝事,故謂之加。此籩豆之薦,用水土所生之品者,以不敢用尋常褻美之味而貴其多品數,故加桓豆。所以交接於神明者,言道之遍而至於水土故也。彼注云:「此謂諸侯也。天子朝事之豆,有昌本、麋臡、茆菹、麇臡,饋食之豆,有葵菹、蠃醢、豚拍、魚醢,其餘則有雜錯雲也。」《記》言恆豆、加豆,鄭引朝事、饋食,則以朝事為恆,饋食為加,取其水陸相配與《記》同者,而證之以恆加相亞,宜為朝事與饋食,故不為饋外之加焉。其餘錯雜者,於《天官·醢人》云「朝事之豆」,有韭菹、青菹,非水草也。「饋食之豆」,有蜃蚳醢。蜃非陸產,蚳非水物,故言雜錯也。此皆言豆而並言籩者。籩與豆相配,故連言之也。此皆天子之禮,而引諸侯法者,取水土之品是靜加之義,故引之。其雜錯猶自不同也。○箋「公屍」至「致故」。○正義曰:維何者,問之辭。靜嘉者,答之意。言政平氣和,因解水陸之物得美之意。此經意言「其告維何」,由「籩豆靜嘉」。下云「其類維何?室家之壺」;「其胤維何?天被爾祿」,更自申說類胤之事,文勢雖與此異,俱問而自說,故同言維何也。○箋「朋友」至「之事」。○正義曰:言朋友則非一人,論祭事而言攸攝,則是群臣相攝以助之。友者同志之名,故云「朋友,謂群臣同志好者」。攝者,收斂之言,各自收斂,以相助佐為威儀之事,則《祭義》所謂「濟濟漆漆」是也。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箋云:孔,甚也。言成王之臣威儀甚得其宜,皆君子之人,有孝子之行。   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匱,竭。類,善也。箋云:永,長也。孝子之行,非有竭極之時,長以與女之族類,謂廣之以教道天下也。《春秋傳》曰:「穎考叔,純孝也,施及莊公。」○匱,求位反。道音導。施,以豉反。   [疏]「威儀」至「爾類」。○毛以為,成王之臣既相攝佐以威儀,故威儀甚得其適時之中,皆為君子之人,皆有孝子之行。既有孝子之行,又不有竭極之時,能以孝道轉相教化,則天長賜汝王以善道矣。○鄭唯長與汝之族類為異。餘同。○箋「孔甚」至「其宜」。○正義曰:「孔,甚」,《釋言》文。時謂時節。前事而量度之,使己舉措合宜,故云「威儀甚得其宜」。《賓之初筵》箋以時為心所尊敬,意亦類於此也。○傳「匱,竭。類,善」。○正義曰:「匱,竭」俱是盡之義,故以匱為竭。「類,善」,《釋詁》文。○箋「永長」至「莊公」。○正義曰:「永,長」,《釋詁》文。《祭義》云「大孝不匱」,言「博施備物」。當謂天子諸侯行孝不匱也。此「孝子不匱」,乘上「朋友」之文,亦謂群臣行孝,與彼異也。以言群臣之孝,則知「永錫爾類」為長與爾之族類,謂轉相教導也。各教其類,則可以遍及天下,故云「謂廣之教導天下」。近從朝廷而至於天下,是其無竭極之時也。所引《春秋傳》者,隱元年《左傳》文。彼言穎考叔之孝延及莊公,亦使孝,以證有孝行者能轉相教導也。純孝者,杜預云:「純猶篤也。」謂孝之篤厚也。   其類維何?室家之壺。壺,廣也。箋云:壺之言梱也。其與女之族類雲何乎?室家先以相梱致,已乃及於天下。○壺,苦本反,鄭「梱致也」。梱,苦本反。致,直置反。   君子萬年,永錫祚胤。胤,嗣也。箋云:永,長也。成王女有萬年之壽,天又長予女福祚至於子孫。   [疏]「其類」至「祚胤」。○毛以為,乘上錫王善道,故又問而說之。天與王以善道者,維是雲何乎?正謂以此善道施於室家之內,以此室家之善廣及於天下,此所謂長與之也。能使善道之廣如此,則君子成王當有萬年之壽。天又長與汝之福祚,至於胤嗣之子孫。言天深祐之,使福及後世也。○鄭亦乘上問而說之,言群臣以孝行與其族類者,維雲何乎?使在室家之內,皆自先相致恩親,乃後及於天下。使皆室家相親,是謂與族類也。餘同。○傳「壺,廣」。○正義曰:《釋宮》云:「宮中巷謂之壺。」以宮中巷路之廣,故以壺為廣。王肅云:其善道施於室家,而廣及天下。《周語》單靖公之老送叔向,叔向告其老而美單子,引此章乃云:「壺也者,廣裕民人之謂也。」王肅據彼文以述毛傳,彼言「壺者,廣裕民人」,故以壺為廣也。○箋「壺之」至「天下」。○正義曰:箋以言室家之壺,則壺即是室家之事。若言室家之廣,則於文不類,故易之云:「壺之言梱。」以孝行與族類者,室家先以相梱逼而密緻,言其相親,然後以此相親之道與其族類,亦使之室家相親,故言乃及於天下也。毛據《外傳》為說。《外傳》正解此文,而箋必易之者,箋之此意不違《外傳》也。室家梱致則可以化天下,則是廣裕民人也。孝昭皆取此箋以解《外傳》,是其不違矣。但不訓壺為廣,與毛異耳。   其胤維何?天被爾祿。祿,福也。箋云:天予女福祚至於子孫,雲何乎?天覆被女以祿位,使錄臨天下。○被,皮寄反。注同。   君子萬年,景命有僕。僕,附也。箋云:成王女既有萬年之壽,天之大命又附著於女,謂使為政教也。○著,直略反。下同。   [疏]「其胤」至「有僕」。○毛以為,乘上「祚胤」問而說之。其言祚及後胤者,維是雲何乎?正謂天覆被汝以福祿,使之長保王位,錄臨天下。言既得福祿如此,君子成王常有萬年之壽,天之大命有所附著,言常歸於汝,傳之子孫也。○鄭唯以「有」為「又」。餘同。○傳「僕,附」。○正義曰:以僕御必附近於人,故以僕為附。傳不訓「有」為「又」,故知不與鄭同。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予也。箋云:天之大命附著於女雲何乎?予女以女而有士行者,謂生淑媛使為之妃。○釐,力之反。媛,於眷反。妃音配,又芳非反。   釐爾女士,從以孫子。箋云:從,隨也。天既予女以女而有士行者,又使生賢知之子孫以隨之,謂傳世也。○知音智。傳,直專反。   [疏]「其僕」至「孫子」。○正義曰:乘上「景命有僕」問而說之。言其大命所附之事,維是雲何乎?乃與汝以女而有士行者,使與汝為配耦。既與汝女而有士行者,又隨之以生賢智之子孫,使之傳世,是得天之大命附著也。○傳「釐予」。○正義曰:《釋詁》云:「釐、予,賜也。」俱訓為賜,故釐得為予。○箋「天之」至「之妃」。○正義曰:自六章至此,其文有次,因孝子之臣,化族類以固王室,故先言「永錫祚胤」為遠之辭,但乘其句末而轉之,故云「其胤維何」,不言其祚耳。其實七章所言「天被爾祿」,「景命有僕」,即祚也。此章云「釐爾女士」,「從以孫子」,是胤也。六章舉其目,因而分說之。○鄭以七章言祚,故箋云「天覆被汝以祿位」。「天之大命又附著於汝」,指王之身,是解祚也。以此章言胤,故下箋云「使生賢智之子孫以隨之,謂傳世」,指其子孫,是解胤也。但以理得相因,故言「其胤維何」,而以祚答之,見其生賢胤乃可以保國祚,故其言相起發也。下言「釐爾女士」,「從以孫子」,則孫子是此士女所生,故知女士謂女而有士行者。文母為十亂之一,是女而有士行者也。成王之妃,《書傳》無文,其子則康王也。昭二十六年《左傳》曰「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則康王亦明王也。   《既醉》八章,章四句。   《鳧鷖》,守成也。大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樂之也。君子,斥成王也。言君子者,大平之時則皆然,非獨成王也。○鳧音符。鷖,於雞反,《蒼頡解詁》云:「鷖,鷗也。一名水鴞。」祇,祁支反。樂音洛。篇末注同。   [疏]「《鳧鷖》五章,章六句」至「樂之」。○正義曰:作《鳧鷖》詩者,言保守成功,不使失墜也。致大平之君子成王,能執持其盈滿,守掌其成功,則神祇祖考皆安寧而愛樂之矣,故作此詩以歌其事也。上篇言太平,此篇言守成,即守此太平之成功也。太師次篇,見有此義,敘者述其次意,故言太平之君子,亦乘上篇而為勢也。王者之馭天下,太平是功之所極。物極則反,或將喪之。成之既難,守亦不易,故所以美其能守之也。執而不釋謂之持,主而不失謂之守。持是手執之,守是身護之。盈者如器實滿,故言持。成者如物積聚,故言守。持守之義,亦相通也,故《易》注云:「持一不惑曰守。」是守亦持也。神祇以人為主,故能守成,則神祇祖考安樂之矣。神者天神,祇者地神,祖考則人神也。經五章,毛以為皆祭宗廟,則是祖考耳。而兼言神祇者,以推心事神,其致一也。能事宗廟,則亦能事天地,因祖考而廣言神祇,明其皆安樂之也。安者,神意自安,即「來燕來寧」、「來宜」、「來處」、「來宗」,是也。樂者,謂愛樂。主人饗其祭祀,降之福祿,即「來成」、「來為」、「來下」、「來崇」,無有後艱是也。其持盈守成,言神祇所以得安之意,於經無所當也。鄭於神祇祖考,經皆有之。三章祭天地,是神祇也。卒章七祀,亦神之別也。二章四方百物,四章社稷山川,於《周禮》皆地祇也。首章宗廟,即祖考也。不言鬼而言祖考,復其文以足句。經、序例者,序以天地人為尊卑之次,以統其小者;經以鳥至為次,故不同也。毛於首章傳曰,太平則萬物眾多,則不以鳧鷖所在興祭處也。二章傳曰「厚為孝子」,則是於祖考也。卒章傳曰「不敢多祈」,則是述孝子之情,非屍有尊卑也。然則毛以五章皆為宗廟矣。鄭以首章祭宗廟,二章祭四方百物,三章祭天地,四章祭社稷山川,卒章祭七祀,皆以首章一句言正祭,次句以下言燕屍。宗廟燕屍以祭之明日,其餘皆同日也。如此為章次者,以鳧鷖水鳥,居水是常,故先言「在涇」。既以水為主,然後從下而漸至於高,鳥不常處,或出水傍,故次「在沙」。而水中高地,鳥亦往焉,故次「在渚」。水外高地,鳥又時往,故次「在潀」。山之絕水,鳥往最稀,故以為末。因以鳥之所在,取其象類為喻,故不依尊卑之次焉。   鳧鷖在涇,公屍來燕來寧。鳧,水鳥也。鷖,鳧屬。太平則萬物眾多。箋云:涇,水中也。水鳥而居水中,猶人為公屍之在宗廟也,故以喻焉。祭祀既畢,明日又設禮而與屍燕。成王之時,屍來燕也,其心安,不以己實臣之故自謙。言此者,美成王事屍之禮備。   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屍燕飲,福祿來成。馨,香之遠聞也。箋云:爾者,女成王也。女酒殽清美,以與公屍燕樂飲酒之故,祖考以福祿來成女。○聞音問,或如字。   [疏]「鳧鷖」至「來成」。○毛以為,成王之時,天下太平,萬物眾多,莫不得所。其鳧鷖之鳥,在於涇水之中,得其處也。既天下太平,成王祭宗廟之神,以其明日繹而燕屍。此時公屍之來與王燕也,其來心則安寧,不以己實臣之故而不安,由王誠心敬之故也。其燕之時,爾王酒既清絜矣,爾王之殽既馨香矣,乃用之以公屍燕樂而飲之,則為神所悅,以此致福祿而來成。汝孝子是為神所安樂之也。○鄭唯上句為異,言鳧鷖在涇水之中,以興公屍在宗廟之內。餘同。○傳「鳧水」至「眾多」。○正義曰:《釋鳥》:「鸍,沈鳧。」某氏曰:「《詩》云:『弋鳧與雁。』」郭璞曰:「似鴨而小,長尾,背上有文,今江東亦呼為鸍。」陸機《疏》云:「大小如鴨,青色,卑腳短喙,水鳥之謹願者也。」鷖與鳧俱在涇,故知「鳧屬」。《蒼頡解詁》云:「鷖,鷗也。一名水鴞。」太平則取之以時,不妄大殺,故萬物眾多。萬物多而獨言鳧者,舉鳥之得所,則餘者皆然,可知。○箋「涇水」至「禮備」。○正義曰:欲言水鳥居中,故云「涇,水名也」。以凡喻皆取其象,故以水鳥之居水中,猶人為公屍之在宗廟,故以喻焉。此謂正祭,故云「在宗廟」。若繹祭之禮,則《郊特牲》注云:「祊當於廟門之外西室,繹又於其堂,不專在廟門。」明在廟為正祭也。言公屍來燕,則是祭後燕屍,非祭時也。燕屍之禮,大夫謂之賓屍,即用其祭之日,今《有司徹》是其事也。天子諸侯則謂之繹,以祭之明日。《春秋》宣八年言:「辛巳,有事於太廟。壬午,猶繹。」是謂在明日也。此公屍來燕,是繹祭之事,故云「祭祀既畢,明日又設禮而與公屍燕也」。其屍以卿大夫為之,於王實為其臣,但孝子以父象事之,故其心安,不以己實臣之故自嫌。由王事之盡敬,故不嫌也。若人遇己薄,則不敢自安。今言屍之安,明王禮之備也。   鳧鷖在沙,公屍來燕來宜。沙,水旁也。宜,宜其事也。箋云:水鳥以居水中為常,今出在水旁,喻祭四方百物之屍也。其來燕也,心自以為宜,亦不以己實臣自嫌也。   爾酒既多,爾殽既嘉,言酒品齊多而殽備美。○齊,才細反。公屍燕飲,福祿來為。厚為孝子也。箋云:為,猶助也,助成王也。○為,於偽反。注同。協句如字。   [疏]「鳧鷖」至「來為」。○毛以為,時既太平,鳧鷖之鳥在於水傍之沙而得其所。於此之時,成王祭其祖考,而明日燕屍。公屍之來燕也,自以其來為宜其事,不以臣故而自嫌。言王事屍之禮備也。其燕之時,爾王之酒既多矣,爾王之殽既善矣,王用之以與公屍燕樂而飲之,故致福祿來而厚為孝子也。○鄭以鳧鷖在沙,喻祭四方百物,即以其日燕屍,福祿來助成王,以此為異。餘同。○傳「沙水」至「其事」。○正義曰:上言在涇,此雲在沙,則在涇水之傍沙也,故云「沙,水傍」。《易·需卦》「九二,需於沙」。注云:「沙,接水者。」亦是水傍矣。《說文》云:「沙,水中散石也。水少則沙見,故字從水少耳。」因以為宜,故知宜其事也。○箋「水鳥」至「自嫌」。○正義曰:箋以序言「神祇祖考」,其言遍說諸神,則經之所陳盡有之矣,非獨祭宗廟而已,故以每章各為一祭。而詩之取喻,皆以為象廟中之有神,猶涇水之有鳥,故以在涇為喻宗廟。今鳥出在水傍,猶似神居國外。國外之祭,唯是四方百物之神矣,故云「水鳥而居水中為常,今出在水傍,喻祭四方百物之屍」。由四方百物祭在國外,故以出水為喻也。《大宗伯》「辜祭四方百物」。言四方,則其祭在國之外者,各祭其方也。言百物,則遍祭百種之神也。祭在四方,其神百種,唯蠟祭耳,故注云:「,逼牲胸也。辜,磔也。逼而磔之,謂桀禳及蠟祭也。」即引《郊特牲》曰:「八蠟以記四方。年不順成,則八蠟不通,以謹民財也。」又曰:「蠟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祭百種,以報嗇也。」是八蠟之祭,在四方祭百種也。言百種者,舉成數耳。《郊特牲》曰:「蠟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注云:「萬物有功加於民者,神使為之,故祭以報焉。」既言百種,又言萬物,是其遍祭天下群神也。而謂之八蠟者,以蠟者主於為田報祭,其八者於田功尤多,故以為主耳。其祭非徒八神而已。其神雖眾,總而祭之。《郊特牲》又曰:「伊耆氏始為蠟。」注又云:「造者配之。」蓋諸神共立一屍,而以伊耆氏配也。《曾子問》云:「嘗禘郊社,尊無二上。」注云:「神雖多,猶一一而祭之。」此得總祭群臣者,彼據常法,故一一祭之。蠟之與祫,皆有以而然,故為總祭。然蠟以先嗇為主,祫以後稷為主,亦尊無二上也。《郊特牲》說蠟之辭曰:「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無作,草木歸其澤。」注云:「此蠟祭祝辭也。」若辭同,則同處可知,是諸神總祭之事也。《郊特牲》又曰:「順成之方,其蠟乃通。」則四方,方為一祭,故謂之四方也。此箋言「祭四方百物之屍」,謂正祭時也。「來燕來宜」者,謂祭末燕屍也。上箋宗廟之祭,言「明日又設禮而與公屍燕」,此及下章皆不言明日有事。《祭義》曰:「周人祭日,以朝及闇。」既言終日有事,明其即燕屍矣。《春官·神士職》曰:「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以夏日至致地祇物魅。」注云:「蓋用祭天地之明日。」既別有事,明其不復燕屍,故知燕屍即以其祭之日也。天地尚以其日,明其餘諸神亦以其日也,故箋於此及下章皆不言明日也。其心自以為宜,為宜與來寧意同,故云「亦不以己實臣之故自嫌也」。○傳「言酒」至「備美」。○正義曰:鄭於《周禮》差之,唯大事於太廟,備五齊三酒。毛於此義雖為宗廟之祭,其大事與時祭不明,但言品齊多耳,未必五齊三酒皆俱也。殽稱既嘉,可言美而已矣。而傳兼言備者,見苟可薦者,莫不鹹在之義。箋以此章為蠟祭,則言多者,以其神多故也。○傳「厚為孝子」。○正義曰:言此福祿之來,厚為孝子,而其意亦與箋同,以為助之也。但不以為宗廟之祭,不得言孝子,故變言成王也。   鳧鷖在渚,公屍來燕來處。渚,沚也。處,止也。箋云:水中之有渚,猶平地之有丘也,喻祭天地之屍也,以配至尊之故,其來燕似若止得其處。○渚,之與反。沚音止。   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屍燕飲,福祿來下。箋云:湑,酒之泲者也。天地之屍尊,事尊不以褻味,泲酒脯而已。○湑,息汝反。泲,子禮反,字又作「{□齊}」,同。   [疏]「鳧鷖」至「來下」。○毛以為,時既大平,鳧鷖之鳥來在水中之渚,得其常處。於此之時,成王祭其宗廟,而明日燕屍。公屍之來燕也,其來似若止得其處。其燕之時,爾王之酒既湑然而泲之,爾王之殽維是脯矣。王用此酒脯與屍燕樂而飲之,為神所饗,福祿來下而與之。○鄭以「鳧鷖在渚」,喻祭天地之神於丘,即以其曰燕屍為異。餘同。○箋「水中」至「其處」。○正義曰:喻取其像水中高地謂之渚,渚之高於水,猶捕之高於地,故云「水中之有渚,猶平地之有丘,喻祭天地之屍也」。《春官·大司樂》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是祭天地之神皆在丘也。天地之祭,唯二至在丘耳。其夏正郊天,與迎氣四郊及北郊祭地,為壇而祭,不於丘也。此以渚為喻,唯喻二至之祭,其文不及郊也。屍為神像,故公屍配至尊。上云「來寧」、「來宜」,此言「來處」,義亦同也。上言其來心安,心安宜據屍意為說。此雲似若止得其處,謂外人觀之。彼言其心,此據其貌為異耳。定本云「以若止其處」,《集注》云「似若止得其處」。《集處》是也。○箋「湑酒」至「而已」。○正義曰:箋以上言酒多殽美,今酒言湑,變殽言脯,明其因文立義,故知天地之屍尊,事尊者不敢以褻美之味,直以所泲之酒及乾脯而已,因此示義舉酒脯為言。其實天地之祭,更有殽饌也。   鳧鷖在潀,公屍來燕來宗。潀,水會也。宗,尊也。箋云:潀,水外之高者也,有瘞堙之象,喻祭社稷山川之屍,其來燕也,有尊主人之意。○潀,在公反,《說文》云:「小水入大水也。」徐云:「鄭音在容反,水外之高者也。」瘞,於例反。埋,亡皆反,字亦作「{J貍}」,同。   既燕於宗,福祿攸降。公屍燕飲,福祿來崇。崇,重也。箋云:既,盡也。宗,社宗也。群臣下及民,盡有祭社之禮而燕飲焉,為福祿所下也。今王祭社,又以屍燕,福祿之來,乃重厚也。天子以下其社神同,故云然。○降,戶江反。重,直龍反。下同。   [疏]「鳧鷖」至「來崇」。○毛以為,時既太平,鳧鷖之鳥在於潀水之會,得其常處。於此之時,成王祭宗廟,明日而與屍燕。公屍之來燕也,其來有尊敬孝子之心。既來與王燕於宗廟,則福祿從此屍所而下與王也。於時王與公屍燕樂飲酒,故致福祿而來,重與王也。○鄭以為,鳧鷖之鳥在水外之潀,喻公屍之居,在瘞埋之祭,謂祭社稷山川之神。至其祭畢而燕屍,公屍之來燕也,其來有尊主人之意。於此天子祭社稷之時,群臣下及眾民盡至,而燕飲於其社宗,為福祿所下而與之。此時天子用酒殽而與公屍燕樂而飲之,故致福祿之來,乃重而厚也。自天子至於庶人,同得社之福祿,故言重也。○傳「潀,水會。宗,尊」。○正義曰:潀音如叢,則叢是聚義,且字從水、眾,知是水之會聚之處。《說文》云:「潀,小水入於大水也。」廟以尊重稱宗廟,故宗為尊也。王肅云:「言尊敬孝子也。」○箋「潀水」至「之意」。○正義曰:箋以水會亦在水中,與在涇無異,不宜別文。其義既別,則潀非水矣。此詩之次從水,而次沙、次渚,則是漸鄉高地。此承渚下,則亦是地矣。渚既是水中高地,潀當是水外之高地。潀者,地高之貌,水外之地潀然而高,蓋涯涘之中,復有偏高之處,以為瘞埋之象,喻祭社稷山川。《釋天》云:「祭地曰瘞埋。」李巡曰:「祭地以玉埋地中曰瘞埋。」孫炎曰:「瘞者,翳也。既祭,翳藏地中。」然則瘞埋牲者,其上以土覆之,微高於平地,故以潀為喻也。《爾雅》以祭地為瘞埋。《祭法》云:「瘞埋於泰折,祭地也。」《春官·司巫》:「凡祭事,掌守瘞。」注云:「瘞,謂若祭地祇,有埋牲玉者守之。」然則瘞埋者,唯謂祭地耳。此以瘞埋為祭社稷山川者,上以渚喻丘,其文可以兼天地,則此非地之大祇,當是地之別神耳。《大宗伯》社稷山川皆在地神之條,則其祭亦埋,與祭地同也。若然,《大宗伯》云:「以血祭祭社稷五嶽,以埋沈祭山林川澤。」注云:「不言祭地,此皆地祇,祭地可知也。陰祀自血起,貴氣臭也。」祭山林曰理,川澤曰沈,順其性之含藏。如彼之注,唯山用埋耳。社稷與川,似不用埋。而此言社稷山川皆瘞埋者,《鄭志》張逸問曰:「以血祭祭五嶽,以埋沈祭山川,不審五嶽亦當埋否?」答曰:「五嶽尊,祭之從血腥始,何嫌不埋?」如鄭此言,祭五嶽有埋,明社稷亦埋矣。然則川澤曰沈,蓋亦沈而復埋。何者?《釋天》云:「祭山曰庪懸。」不言埋。張逸亦引以問,而鄭答曰:「《爾雅》之文雜,非一家之注,不可盡據以難。」《周禮》雖不可盡據,而於《校人》、《玉人》之注有庪沈之言,是鄭意亦以祭山有庪懸之法。鄭雖不解庪懸之義,要庪懸似非埋也。祭山得庪懸而復埋,明祭川亦得沈而復埋,故以社稷山川皆言埋也。李巡以埋為埋玉,而《禮運》云:「瘞繒帛。」注云:「埋牲曰瘞。」則牲玉幣帛皆埋之也。孫炎曰:「既祭,埋之。」鄭於《司巫》注云:「守瘞者,以祭禮未畢,若有事然。祭禮畢則去之矣。」即是初即埋之,非祭畢始埋也。社稷山川,其神不卑於四方百物,云「有尊主人之意」者,屍以主人盡禮,故尊重之,而以己卑之,故尊主人也。毛意正以為宗廟之祭亦言尊敬孝子。○傳「崇,重」。○正義曰:《釋詁》文。○箋「既盡」至「云然」。○正義曰:以下文云「公屍燕飲」,則此未為燕訖,故以既為盡。上箋云「社稷山川」,則此章所祭,非獨社耳。偏以宗為社宗者,以下言「公屍燕飲」,謂王與屍燕,則既燕於宗,則非王燕屍矣。此非王燕,而言盡燕者,周悉之辭,故知既燕於宗,謂群臣下及民庶,因祭而燕也。此在社稷山川之章,則群臣所祭之神,亦此等神耳。但諸侯之於山川,在其地則祭之,非其地則不祭。國君尚然,則群臣民庶必不得祭山川矣。臣民得與天子同祭者,唯社稷耳,故知既燕於宗,唯指社宗。以社是尊神耳,故言社宗,猶廟稱宗廟也。《月令》「仲春,命民社」。《祭法》云:「大夫以下,成群立社。」《郊特牲》曰:「唯為社事,單出裡。」是群臣下及民庶,盡有祭社之禮而燕飲焉。臣民所祭,不必有屍,所云燕飲,因祭而與其祭之人自燕飲耳。《郊特牲》曰:「社者,神地之道也。」又曰:「社祭土而主陰氣。」天子諸侯下及庶民,雖廣狹不等,俱土神,因言天子祭社,其辭遂及於民,故文辭重疊,異於餘章。箋又言「天子以下其神社同」,故云然。是解詩人置辭被及民庶之意也。「公屍燕飲」,文在「臣民」之下,以民得福,君又得福,故雲來重。以民之獲福,亦君之福也,故於君為重。   鳧鷖在亹,公屍來止熏熏。亹,山絕水也。熏熏,和說也。箋云:亹之言門也。燕七祀之屍於門戶之外,故以喻焉其來也,不敢當王之燕禮,故變言「來止熏熏」,坐不安之意。○亹音門。熏,許雲反,《說文》作「醺」,云:「醉也。」說音悅。   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屍燕飲,無有後艱。欣欣然,樂也。芬芬,香也。無有後艱,言不敢多祈也。箋云:艱,難也。小神之屍卑,用美酒,有燔炙,可用褻味也。又不能致福祿,但令王自今無有後艱而已。○令,力呈反。   [疏]「鳧鷖」至「後艱」。○毛以為,時既大平,鳧鷖之鳥在山絕水之亹,得其常處。於此之時,成王祭其宗廟,以明日燕屍。公屍之來止燕坐熏熏然,其又和說而得其宜,於是行旨美之酒欣欣然歡樂,薦燔炙之羞芬芬然馨香。王用之,以與公屍燕而飲之,致其無復有後日之艱難。孝子之意,不敢多祈,故變文,不言福祿以見之。○鄭以鳧鷖之鳥在於絕水之亹,喻公屍之居,在於王宗廟之門,謂祭七祀之神,燕其屍於廟門之外也。公屍之來止處,自以神卑之故,熏熏然坐而不安。於是有旨酒欣欣然美,燔炙芬芬然香,用之以與公屍燕樂而飲之,致其無復有在後之艱厄。神卑不敢致福,止令無艱而已。○傳「亹山」至「和說」。○正義曰:傳以渚者水中地,是土當水之流;潀者水會之處,是土障水令聚。今變文言亹,非復土也,故以為山絕水,謂山當水路,令水勢絕也。所云「石絕水曰梁」,亦此之類。蓋石是小石,此則大山為異耳。以宗廟之屍,尊者自得,故為熏熏和說也。○箋「亹之」至「之意」。○正義曰:箋以上四章隨類取喻,已有天地宗廟社稷山川四方百物諸神,略欲盡矣。其所未見,唯七祀耳。而上言鳧鷖所在,於祭皆有所類,唯此山絕水之亹,於七祀之祭事無其象,則是假取其名,以為其義,故云「亹之言門」。燕七祀之屍於門戶之外,故取此門名以為喻焉。《祭法》曰:「王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國門,曰國行,曰大厲,曰戶,曰灶。」是七祀之名也。諸侯以下則有降差。此言天子之事,故雲七也。案中霤禮唯祭五祀,皆先薦於奧。祀戶則設主於戶內,祀中霤則設主於牖下。此二者,在戶內也。祀門則設主於門左樞,在門內也。祀灶則設主於陘,祀行則設主於軷上。灶在廟門外之東,行在廟門外之西。此二者,在門外也。屍主當相依附五祀。正祭之時,戶與中霤在戶之內,門在門之內,灶、行在門之外。司命、大厲雖無文,亦不過廟門之外內也。宗廟正祭在奧,繹在門。況七祀之祭,有本在門外者也,明其燕屍皆在門之外矣,故云「於門戶之外」也。上四章皆以發首一句喻正祭,則此鳧鷖在門,亦當喻正祭矣。各以屍在門,故取亹名為喻,則首句經喻燕事。與上不類者,以七祀之祭,祭非一處,而正祭有在門者,燕屍又皆在於門,故言門亦可以見正祭也。七祀之神,神之卑者,而「來止熏熏」,文異於上,故知其來,不敢當王之燕禮,故變言「來止熏熏」,是坐不安之意。○傳「欣欣」至「多祈」。○正義曰:飲美酒而言欣欣,故為樂謂屍之樂也。芬芬是香之氣,故為香謂燔炙香也。二事不類者,以人飲酒而後知味,食炙而後知香。指體而言,雖為小異,自人而發,意亦同也。「無有後艱」,守成而已,非神加之福,見孝子之意,不敢多祈也。禮稱祭祀不祈,則皆亦不祈。言不敢多者,此非孝子口所自祈,言神才令如此,見孝子不敢多祈耳。不敢更復望福,是所謂能持盈也。○箋「小神」至「而已」。○正義曰:七祀,神之小者,故雲小神。《祭法》注云:「小神居人間伺察小過作譴告者。」是也。《月令》「孟冬,臘先祖五祀聚祭之」。則周之七祀,雖四時別祭,於臘亦聚祭之義也。此詩所云,未必七神並祭,作者於後總言之耳。因其神卑而變其文,用美酒,有燔炙,以其神卑,可用褻美之味。神又自以為卑,不敢致福主人,但令王自今以去無有後難而已。   《鳧鷖》五章,章六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七 十七之三  卷十七 十七之三   《假樂》,嘉成王也。假音暇。   [疏]《假樂》四章,章六句。○正義曰:作《假樂》詩者,所以嘉美成王也。經之所云,皆是嘉也。正詩例不言美,以見為經之正,因訓假為嘉,故轉經以見義,且乘上篇為次,以其能守成功,故於此嘉美之也。   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假,嘉也。宜民宜人,宜安民,宜官人也。箋云:顯,光也。天嘉樂成王,有光光之善德,安民官人皆得其宜,以受福祿於天。   保右命之,自天申之。申,重也。箋云:成王之官人也,群臣保右而舉之,乃後命用之,又用天意申敕之,如舜之敕伯禹、伯夷之屬。○右音又,助也。注同。重,直用反。   [疏]「假樂」至「申之」。○正義曰:言上天嘉美而愛樂此君子成王也,以其有光光然明察之善德。宜於民而能安之,宜於人而能官之,以此能受其福祿於天,是天嘉樂之也。官人之事,王政尤重,故又更申說之。言王所以能官人者,待群臣相保安素相委知,乃自佑助而共舉之,成王乃後命用之。既用之為官,又用天意申重戒敕之。此其所以官人得其宜也。○傳「假嘉」至「官人」。○正義曰:「假,嘉」,《釋詁》文。民、人,散雖義通,對宜有別。《皋陶謨》云:「能安民,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懷之。」其文與此相類,故知「宜民宜人」,是「宜安民,宜官人也」。○箋「顯光」至「於天」。○正義曰:「顯,光」,《釋詁》文。下言「受祿於天」,則嘉樂者,是天嘉樂之,故云「天嘉樂成王,有光光之善德」。光光雖為總辭,安民官人即亦善德之事也。天不能自治下民,立君以治民。治民得宜,則天降之福,故云「皆得其宜,以受福祿於天」。○傳「申,重」。○正義曰:《釋詁》文也。○箋「成王」至「之屬」。○正義曰:官人之事,王政尤重。上文既言宜人,故云「成王之官人,群臣保佑而舉之」。保,安也。佑,助也。謂能相委知,乃相助薦舉。成王得其所舉,乃命用之,又用天意申敕之。《堯典》云:「舜曰:『咨四岳,有能奮庸熙帝之載,使宅百揆。』僉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汝往哉。』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既命群官,其下總云:「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是舜敕伯禹、伯夷之事也。「僉曰」,是保佑也。「俞往」,是命之也。「亮天功」,是用天意申敕之也。其事與此相類,故云「如舜之敕伯禹、伯夷之屬。」彼所命者,猶有垂、益、夔、龍之等,引之不盡,故言「之屬」以包之。   干祿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宜君王天下也。箋云:干,求也。十萬曰億。天子穆穆,諸侯皇皇。成王行顯顯之令德,求祿得百福,其子孫亦勤行而求之,得祿千億,故或為諸侯,或為天子,言皆相勖以道。○「且君且王」,一本「且」並作「宜」字。勖,香玉反。   不愆不忘,率由舊章。箋云:愆,過。率,循也。成王之令德,不過誤,不遺失,循用舊典之文章,謂周公之禮法。○愆,起連反。   [疏]「干祿」至「舊章」。○正義曰:言成王能行光光之善德,宜安民官人,以此求天之祿,則得百種之福,子孫亦勤行善德,以求天祿,則得千億,言其多無數也。子孫以勤行得祿之,故所以穆穆然、皇皇然,宜為諸侯之君,宜為天子之王。言其相勉以德,上天福之,常作人主,保其邦國也。又言成王所以蒙天之德,澤及子孫者,以其有光光善德,勤行之,不過誤,不遺忘,志唯循用舊典之文章,言能遵用周公禮法,故得福流子孫。○傳「宜君王天下」。○正義曰:君、王別文,傳並言之者,以其俱有「宜」文,故總而釋之。言宜君者,宜君天下;宜王者,宜王天下。君則諸侯也,亦以天下言之者,以其與此天下之民為君,其國亦在天下之中,故同言之。○箋「干求」至「以道」。○正義曰:「干,求」,《釋言》文。「十萬曰億」,古數然也。「天子穆穆,諸侯皇皇」,《下曲禮》文也。求祿者,必行善求之,以文承上章,故知成王行顯顯令德,求祿得百福也。知非子孫之數有千億者,以此美成王能行善德,不美其子孫眾多。上言百福,是福之眾多,故知千億亦福之多數也。「宜君宜王」,文承「千億」之下,故箋以勢接之,言得祿,「故或為諸侯,或為天子」,明得為天子、諸侯,即是千億之祿也。又解得祿之由,言皆相助勉力行道,故福祿降之。○箋「愆過」至「禮法」。○正義曰:「愆,過」,《釋言》文。「率,循」,《釋詁》文。以「不愆不忘」,即是令德之事,故本於上章,言成王之令德也。「循用舊典之文章」,是用之以治天下也。上章言「宜民宜人」,則是王已蒞政而遵用舊章,事在制禮之後,故知是「周公之禮法」也。以其一代大典,雖則新制,永為舊章也。《周禮》六官,所存者五。天、地、夏、秋四官,皆以正月之吉,懸其所掌之法於象魏,使萬民觀之。哀三年《左傳》曰:「魯災,季桓子至,御公立於象魏之外,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是謂周公之制六典之法為舊章也。   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群匹。抑抑,美也。秩秩,有常也。箋云:抑抑,密也。秩秩,清也。成王立朝之威儀緻密無所失,教令又清明,天下皆樂仰之,無有怨惡。循用群臣之賢者,其行能匹耦已之心。○惡,烏路反,又如字。注同。朝,直遙反。緻,直致反,本或作「致」。行,下孟反。   受福無疆,四方之綱。疆,居良反。下篇同。   [疏]「威儀」至「之綱」。○毛以為,言成王立朝之威儀抑抑然而美也,其道德教令之音秩秩然而有常也,以此之故,為天下愛樂,無有咎怨之者,無有憎惡之者。又能循用群臣之匹耦己志者,謂臣有賢行,能與己為匹,則取其謀慮而依用之。以此之故,受天之福祿無有疆境,常為天下四方之綱。言常為君王,統領天下。○鄭以為,正立朝之威儀抑抑然密緻無遺失,其教令之德音,秩秩然清明無所壅滯,故為天下樂仰。餘同。○傳「抑抑」至「有常」。○正義曰《抑》傳亦抑抑為密,則是密審,故所以為美也。《釋詁》文:「秩,常也。」故以秩秩為有常。○箋「抑抑」至「之心」。○正義曰:「抑抑,密。秩秩,清」,皆《釋訓》文。以此詩美成王之德,下云「四方之綱」,則是為政之事,故知謂「立朝之威儀」也。緻密無失,謂舉止詳悉,事無非禮。教令清明,謂下民寧靜,無幽不燭。有儀可愛,有德可慕,故天下皆樂仰之。其行能匹耦己心者,謂舉事允當,與己志合也。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朋友,群臣也。箋云:成王能為天下之綱紀,謂立法度以理治之也。其燕飲常與群臣,非徒樂族人而已。○樂音洛。   [疏]傳「朋友,群臣」。○正義曰:此美王能官人,又言天子燕及,故知朋友是群臣。《尚書》武王曰「我友邦塚君」,亦是稱臣為朋友也。○箋「成王」至「而已」。○正義曰:綱紀者,以結網喻為政,故知謂立法度以理治之。言燕及,則時復及之,非常燕也。禮有族食、族燕,則王燕族人為常。臣則有功乃燕,是燕臣為非常。今美王恩之隆,而雲燕及朋友,則是以族人之恩及之,故云「燕飲常與群臣,非徒族人而已」。   百辟卿士,媚於天子。不解於位,民之攸塈。塈,息也。箋云:百辟,畿內諸侯也。卿士,卿之有事也。媚,愛也。成王以恩意及群臣,群臣故皆愛之,不解於其職位。民之所以休息,由此也。○辟音壁。注同。媚,眉備反。注同。解,佳賣反。注同。塈,許器反。   [疏]傳「塈,息」。○正義曰:《釋詁》云:「呬,息也。」某氏曰:「《詩》云:『民之攸呬。』」郭璞曰:「今東齊呼息為呬。」則塈與呬,古今字也。○箋「百辟」至「有事」。○正義曰:《烈文》云「百辟其刑之」,對「四方其訓之」,則百辟非四方,故為畿內。諸侯以此百辟卿士文相對,故分之為二。《烈文》唯有百辟,無卿士之文,則百辟兼卿士矣,故彼箋以卿士解百辟,明百辟之中可以兼之也。《月令》「仲夏,雩祀百辟卿士」。注云「百辟卿士,古者上公以下,若句龍、後稷之類」,亦以其文具足,故言「以下」。明古之王朝之臣有功於民者,皆可以祀之,非獨上公,意亦與此同也。   《假樂》四章,章六句。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蒞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於民,而獻是詩也。公劉者,後稷之曾孫也。夏之始衰,見迫逐,遷於豳,而有居民之道。成王始幼少,周公居攝政,反歸之。成王將蒞政,召公與周公相成王為左右。召公懼成王尚幼稚,不留意於治民之事,故作詩美公劉,以深戒之也。○公劉,王云:「公,號。劉,名也。」《尚書傳》云:「公,爵。劉,名也。」王基云:「公劉,字也。」召,本亦作「邵」,上照反。後皆同。蒞音利,又音類,力洎反。夏,戶雅反。下「夏人」同。少,時照反。相,息亮反。   [疏]「《公劉》六章,章十句」至「是詩」。○正義曰:《公劉》詩者,召康公所作,以戒成王。武王既崩,成王幼弱,周公攝政,七年而反歸之。今成王將欲蒞臨其政,召公以王年尚幼,恐其不能留意於民,故戒之以治民之事。美往昔公劉之愛厚於民,欲王亦如公劉,而獻是《公劉》之詩,以戒成王。此與《泂酌》、《卷阿》俱是召公所作,而為此次者,厚民之事,人君之急務,故先作《公劉》;非有道德,則不能愛民,故又作《泂酌》,言皇天親有德,饗有道,欲王之修德行道也。君雖有德,不能獨治,又作《卷阿》,戒王使求賢用士也。案《卷阿》末句云:「矢詩不多,維以遂歌。」自言作意,是總結之辭,則三篇次第,元是召公作之先後,編者如其意而次之。敘亦以其一時之事,故於此詳之。言成王將蒞政而獻是詩,明下兩篇亦是將蒞政之時,俱獻之也。獻者,卑奏於尊之辭。召公,臣也,故言獻。《國語》曰:「使公卿至於烈士獻詩。」是也。《鴟鴞序》云「以貽王」者,周公自達己意,欲使遺傳至王,非己所奏獻,故文與此異也。公劉之厚於民,經六章皆是也。言成王將蒞政,戒以民事,序其作者之意,於經無所當。○箋「公劉」至「戒之」。○正義曰:《周本紀》云:「後稷生不窋,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是後稷之曾孫也。後稷本封於邰,非有所迫,不應去國適豳。公劉有道之君,天子不應見逐,故知以夏之衰,始見迫逐而遷於豳也。《譜》云:「公劉以夏後太康時失其官守,竄於此地。」則夏之始衰,謂太康時也。去中國而適戎狄,則是不為天子所助。下箋以為夏人迫逐,蓋是王朝之人,以時衰政亂,疾惡有道,故逐之也。案《譜》以公劉當太康之時,韋昭之注《國語》,以不窋當太康之時。不窋乃公劉之祖,不應共當一世。夏氏之衰,太康為始。太康,禹之孫。不窋,稷子。計不窋宜當太康,公劉應在其後。《豳譜》欲言遷豳之由,遠本失官之世。不窋以太康之時失稷官,至公劉而竄豳。其遷豳之時,不必當太康也。又《外傳》稱後稷勤周十五世而興,《周本紀》亦以稷至文王為十五世,計虞及夏、殷、周有千二百歲,每世在位皆八十許年,乃可充其數耳。命之短長,古今一也,而使十五世君在位皆八十許載,子必將老始生,不近人情之甚。以理而推,實難據信。若使此言必非虛誕,則不窋之與公劉彌是不共世。太康之後,有羿浞之亂,比至少康之立,幾將百年。蓋太康始衰之時,不窋失官;少康未立之前,而公劉見逐也,而有居民之道,經之所陳皆是也。成王始幼少,周公居攝政者,鄭以《金縢》之注差約之,以為武王之崩,成王年十歲。除喪年十三,是其幼少也。攝政元年,成王年十五。及歸之,成王年二十一。成王將蒞政,其年二十有二。召公與周公相成王為左右,謂作上公,為二伯分陝而治,周公左,召公右。《書序》云:「周公為師,召公為保。召公不悅,作《君奭》。」與此同時也。鄭不辨公劉是名是字。王肅云:「公,號也。劉,名也。」王基云:「周人以諱事神,王者祫百世。召公大賢,出自姬姓,稱揚先祖。盛德之君而舉其名,不亦遠於禮乎?」其意以為,公劉必是字也。計虞、夏之時,世代尚質,名字之別,難得而知。《世本》、《史記》不應皆沒其名而盡書其字,以之為名,未必非矣。鄭以姜嫄為名,詩人亦得稱之,何獨公劉不可言其名也?周人自以諱事神,於時未有諱法。祫祭之及群公,未能重於先妣,何當許姜嫄而怪公劉?王基雖述鄭,未必然也。王肅以公為號,猶可焉。何則?後稷至於大王,十有餘世,唯三人稱公,何故三君特以公號,豈餘君不為公也?若為名單而以公配,則古公、祖紺者,復二名而加公矣。   篤公劉,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積乃倉。乃裹餱糧,於橐於囊,思輯用光。篤,厚也。公劉居於邰,而遭夏人亂,迫逐公劉。公劉乃辟中國之難,遂平西戎,而遷其民邑於豳焉。乃場乃疆,言脩其疆場也。乃積乃倉,言民事時和,國有積倉也。小曰橐,大曰囊。思輯用光,言民相與和睦,以顯於時也。箋云:厚乎,公劉之為君也。不以所居為居,不以所安為安。邰國乃有疆場也,乃有積委及倉也,安安而能遷,積而能散。為夏人迫逐己之故,不忍斗其民,乃裹糧食於囊橐之中,棄其餘而去,思在和其民人,用光大其道,為今子孫之基。○埸音亦。裹音果。餱音侯,食也,字或作「餱」。<米量>,本亦作「糧」,音良,餱也。橐,他洛反。囊,乃郎反,《說文》云:「無底曰囊,有底曰橐。」輯音集,又七立反。難,乃旦反。積,子智反。委,於偽反。為夏,於偽反,又如字。   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戚,斧也。揚,鉞也。張其弓矢,秉其干戈戚揚,以方開道路去之豳,蓋諸侯之從者十有八國焉。箋云:干,盾也。戈,句矛戟也。爰,曰也。公劉之去邰,整其師旅,設其兵器,告其士卒曰:為女方開道而行。明己之遷,非為迫逐之故,乃欲全民也。○戚,七歷反。鉞音越。從,才用反,又如字。盾字又作「楯」,順允反,又音允。句音鉤。卒,尊忽反。下「餘卒」、「士卒」皆同。為,於偽反。下「非為」、「為公劉」皆為同。   [疏]「篤公劉」至「啟行」。○毛以為,厚於民事乎,此公劉也。乃能匪以所居為居,匪以所安為安。言不顧己之安居,唯以利民為意。又言其不顧安居之事。公劉之在邰國,乃有畛埸,乃有疆界,言其有田疇之業;乃有委積,乃有囷倉,言其有穀食之資。有田有食,深可安居,乃以不忍斗其民人之故,遂棄此疆埸積倉,乃裹此糧食於此囊橐之中,委其餘而去,是其不以安居為安居也。公劉所以必為此事者,思使民人相與輯睦,不欲戰鬥以殺傷之,用此以光顯已德於其時,故為民而不愛物也。其發邰國之時,弓矢於此張之,又秉其干戈戚揚之兵器,整其師旅而出,乃告其士卒曰:我為汝方開道路而行。其民以此之故,而徙之至豳,是其愛厚於民也。王今當念此公劉厚民之事,而留意治之。○鄭唯以用光為光大其道為子孫之基,大意亦與毛同。○傳「篤厚」至「於時」。○正義曰:「篤,厚」,《釋詁》文。後稷封於邰,至公劉而始遷,故雲公劉居於邰也。夏人亂,迫逐公劉,當太康之後。少康之前,未能定其年世也。以其時當夏世,而被逐去國,明因王政之亂,而有人逐之,不知逐者是何人也。言公劉乃避中國之難,遂平西戎,而遷其民,邑之於豳者,言其遷之所由也。豳地雖亦與狄鄰,而近戎為多,故雲遂平西戎。平之者,謂與之交好,得自安居耳。公劉不忍斗民而去,不與戎戰爭而平之也。豳於漢屬右扶風為栒邑縣,則是中國之地。言西戎者,雍之西境與戎接連,為夏為戎,隨時變易。公劉未居之前則為戎,大王既來之後復為狄,良由地居疆埸,故一彼一此也。乃埸乃疆,謂民各有地,言修其疆埸,謂民脩之。乃積乃倉,謂官之積倉也。此倉積所有,出於疆埸而來,故云「言民事時和,國有積倉」,謂稅民而得之也。地必民所耕,故舉民之疆埸,欲見公劉不邟說A故舉官之積倉。官倉出於民田,故先言疆埸也。橐囊俱用裹糧,而異其文,明有小大之別,故云「小曰橐,大曰囊」。宣二年《左傳》稱趙盾見靈輒餓,食之,又「為之簞食與肉,置諸橐以與之」。囊唯盛食而已,是其小也。哀六年《公羊傳》稱「陳乞欲立公子陽生,盛之巨囊」。而內可以容人,是其大也。《釋詁》云:「輯,和也。」是思和其民。不鬥其民,即是相與和睦。民能和睦,則時人顯知君德,故雲於時也。○箋「厚乎」至「之基」。○正義曰:此篇言「篤」,猶《生民》之言「誕」,以公劉君厚愛其民,歎其能厚,故每章言「篤」,以冠「公劉」之上。箋云「厚乎公劉之為君」,總釋諸章皆云「篤公劉」之意也。居之與安,所以為異者,居謂田宅,是人之所處止,即疆埸是也;安謂資財,是人所利用,積倉是也。正言邰國乃有委積及倉者,美其已聚之物而能散之,故其言不及疆埸也。「安安而能遷,積而能散」,《曲禮》文也。言安此之安以愛民,故而能遷往他所。自有積聚,散而棄之,以其意與彼同,故引以為說。又申說遷散之意,正為夏人迫逐己之故,不忍斗其民,愛重民命,故棄其安居也。既有積倉裹糧食,故知棄其餘而去也。以召公追而美之,以戒成王,不述他姓之人,唯陳己之父祖,以此知「思輯用光」之言,意在感今追昔,故易傳以為光大其道,為今子孫之基。○傳「戚斧」至「八國焉」。○正義曰:《廣雅》云:「鉞、戚,斧也。」則戚、揚皆斧鉞之別名。傳以戚為斧,以揚為鉞,鉞大而斧小。太公《六韜》云:「大阿斧重八斤,一名天鉞。」是鉞大於斧也。《牧誓》云:「武王左杖黃鉞。」孔安國云:「黃鉞,以黃金飾斧也。」以其特言黃鉞,故雲以金飾。然則不言黃者,未必皆金飾也。以弓矢言張,是人張之,故知「干戈戚揚」為人秉之也。夏人迫逐,則是有兵圍繞,為之阻難,故云「方開道路而去之豳」也。蓋諸侯之從者十有八國,當是亦為夏人政亂,為鄰國所侵,以公劉賢君,為可師長,故與之俱遷也。毛自言蓋為疑辭,不知出何文也。○箋「爰曰」至「全民」。○正義曰:「爰,曰」,《釋詁》文。言為汝開道而行,示其無所畏難,明己之遷,非為迫逐之故,力不能拒,乃欲保全其民,無令損害故也。告之以此,使民知遷意也。   篤公劉,於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乃宣,而無永歎。胥,相。宣,遍也。民無長歎,猶文王之無悔也。箋云:於,於也。廣平曰原。厚乎公劉之於相此原地以居民,民既眾矣,既多矣,既順其事矣,又乃使之時耕。民皆安今之居,而無長歎,思其舊時也。○歎,他安反,字或作「歎」。遍音遍。相,息亮反。下「相此」皆同。   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瑤,鞞琫容刀。巘,小山,別於大山也。舟,帶也。瑤,言有美德也。下曰鞞,上曰琫,言德有度數也。容刀,言有武事也。箋云:陟,升。降,下也。公劉之相此原地也,由原而升巘,復下在原,言反覆之,重居民也。民亦愛公劉之如是,故進玉瑤、容刀之佩。○甗,本又作「巘」,魚輦反,又音言,又音魚偃反,又音彥。毛云:「小山,別於大山也。」與《爾雅》異。復降,音服,又扶又反。注「復下」同。瑤音遙。鞞,必頂反。琫,必孔反。別,彼列反。反覆,本亦作「覆」,同方福反。   [疏]「篤公劉」至「容刀」。○正義曰:公劉既至豳國,先相地居民。厚乎公劉之為君也,於是相此原地,以居其民。既眾矣,既多矣,既順其事矣,又乃使之遍而時耕其田,於是民皆樂業,安今之居,而無悔恨長歎、思其舊時者也。又覆說相原之事,公劉升則在巘山之上,觀其形勢;復下而在原,察其處所。用心反覆,重民若是,以此之故,亦為民愛。其時之民皆云:我今有何物而可與公劉帶之?維有美玉及瑤,並有鞞琫容飾之刀,可以為之佩耳。言居民相愛,其情若此,故能保全家國,澤及子孫。王豈得不念之,而留意治民乎!○傳「胥相」至「無悔」。○正義曰:「胥,相」,《釋詁》文。「宣,遍」,《釋言》文。「乃宣」之文,在「既順」之下,順謂順事,則宣謂遍耕,意亦與鄭同。王肅云:「遍謂廬井。」毛意未必然也。民無長歎,是喜其來遷,不恨公劉,故云「猶文王之無悔」。言文王之德,不為人恨,與此同。以此傳知彼不與鄭同。○箋「于于」至「舊時」。○正義曰:「於,於」,《釋詁》文。「廣平曰原」,《釋地》文。李巡曰:廣平謂土地寬博而平正也。眾、多一也,丁寧言之耳。順其事矣,謂順為生之事,築室之類皆是也。「乃宣」之文,與《綿》「乃宣乃畝」同,故亦以為時耕也。○傳「巘小」至「武事」。○正義曰:小山別於大山者,《釋山》云:「重甗隒。」郭璞曰:「謂山形如累兩甗,甗,甑,山狀似之,上大下小,因以為名。」《西京賦》曰:「陵重甗。」是也。與《皇矣》「小山曰鮮」義別。彼謂大山之傍別有小山也。言「何以舟之」,即說玉瑤容刀,刀玉是所佩之物,故知舟是帶也。傳解下之所以進上多矣,唯言玉瑤容刀者,君子所以比德。今進之瑤,言公劉有美德也。瑤是玉之別名,舉瑤可以兼玉,故不言玉也。鞞者,刀鞘之名。琫者,鞘之上飾。下不言其飾,指鞞之體,故云「下曰鞞」。上則有飾可名,故云「上曰琫」。桓二年《左傳》曰:「袞、冕、黻、珽、帶、裳、幅、舄,昭其度也。藻、率、鞞、琫、鞶、厲、游、纓,昭其數也。」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此鞞、琫在昭數之中,以表人之有數,故云「言有度數」。意取《左傳》,故並度言之。刀所以斷割,故云「言有武事」。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岡,乃覯於京。溥,大。覯,見也。箋云:逝,往。瞻,視。溥,廣也。山脊曰岡,絕高為之京。厚乎公劉之相此原地也,往之彼百泉之間,視其廣原可居之處,乃升其南山之脊,乃見其可居者於京,謂可營立都邑之處。   京師之野,於時處處,於時廬旅,於時言言,於時語語。是京乃大眾所宜居之也。廬,寄也。直言曰言,論難曰語。箋云:於,於。時,是也。京地乃眾民所宜居之野也,於是處其所當處者,廬舍其賓旅,言其所當言,語其所當語,謂安民館客,施教令也。○廬,力居反。論難,魯困反,下乃旦反。「館客」,一本作「館舍」。   [疏]篤「公劉」至「語語」。○正義曰:上既相地居民,此又說相立都邑。言厚乎公劉之為君也,乃往之彼百泉之間,就下地而仰望彼廣大之原,觀見可居之處也。乃又升彼南山岡脊之上,乃見其可居而為都邑者於京之地也。此京地乃是大眾所宜居之野,故於是處其所當處者,於是又為館舍以寄其賓旅。既立都邑,乃宣佈號令,公劉於是言其所當言,語其所當語,謂施政教於民也。公劉厚民如此,王亦當留意治民也。○傳「溥,大。覯,見」。○正義曰:皆《釋詁》文。王肅云:「往之彼百泉之地,乃視彼大原,乃見是京而居之,可以避水御亂也。」○箋「逝往」至「之處」。○正義曰:「逝,往。瞻,視」,皆《釋詁》文。以原是廣平之地,故以溥為廣。其義亦與傳大同也。「山脊曰岡」,《釋山》文。「絕高為之京」,《釋丘》文。彼下即云「非人為之丘」。京與丘相對,且言為之京,則是人為之矣。孫炎、郭璞皆雲人力所作,而此詩說公劉依京築宮,王肅言可以御亂,則京是大丘,非人為矣。李巡曰:「丘之高大者曰京。」是京有二等。若戰勝取屍築為京觀者,則人為之。此言京者,則是丘之高大,非人為也。相原地而往之百泉之間者,上已升巘觀之,是登高以臨下。此往百泉之間,自下而望高,且慮下濕,故往之泉處。前既升巘,今復陟岡,反覆審觀之。下言「於京斯依」,故知京是可營立都邑之處。○傳「是京」至「曰語」。○正義曰:《春秋》言京師者,謂天子所居。公劉非天子,不得謂所居為京師。此文連上,「乃覯於京」,則此京還是上京也。師者,眾也,故云「是京乃大眾所宜居之野」。以眾必大,故言大眾,非是京之訓也。《地官·遺人》「治國野之道以待賓客」。云「十里有廬,廬有飲食」,則廬是居捨之名。賓客寄捨其中,故云「廬,寄也」。衛戴公廬於曹,亦謂寄在曹地也。直言曰言,謂一人自言。答難曰語,謂二人相對。對文故別耳,散則言、語通也。定本、《集注》皆云「論難曰語」。   篤公劉,於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幾。箋云:蹌蹌濟濟,士大夫之威儀也。俾,使也。厚乎公劉之居於此京,依而築宮室。其既成也,與群臣士大夫飲酒以樂之。群臣則相使為公劉設幾筵,使之升坐。○蹌,七羊反。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於牢,酌之用匏。賓已登席坐矣,乃依幾矣。曹,群也。執豕於牢,新國則殺禮也。酌之用匏,儉以質也。箋云:公劉既登堂負扆而立,群臣乃適其牧群,搏豕於牢中,以為飲酒之殽。酌酒以匏為爵,言忠敬也。○依,毛如字,鄭於豈反。箋雲或「扆」字。造,七報反。匏,步交反。殺,所戒反。搏音博,沈又音付。   食之飲之,君之宗之。為之君,為之大宗也。箋云:宗,尊也。公劉雖去邰國來遷,群臣從而君之尊之,猶在邰也。   [疏]篤「公劉」至「宗之」。○毛以為,上既言處止於京,此又言宮室既就,饗燕群臣焉。厚乎公劉之為君也,既為邑於京地,於此依之而築宮室。宮室既成,則饗燕群臣,其威儀蹌蹌之士,及濟濟之大夫,將來君所。公劉則使人為之設筵,使人為之設幾。賓來就燕,既登席矣,乃依幾矣。公劉乃使人造適其群牧,執其豕於牢中,以為飲酒之殽。其飲此酒,酌之用匏。匏以酌之,言其新為邦國,儉而禮合也。又說公劉,其於群臣設饌以食之,設酒以飲之,己身與之為君,與之為大宗也。言公劉之厚於群臣如此,欲成王之法效之。○鄭上二句與毛同。言公劉築室既成,與群臣飲酒以落之。其為如此,蹌蹌濟濟之威儀者,謂公劉之朝士大夫者,則相使為公劉設筵,相使為公劉設幾,欲使公劉升扆而坐也。公劉既登堂矣,乃負扆而立。其群臣乃造其群牧,執豕於牢,以為飲酒之殽。得殽乃飲,遂酌之用匏,以進於公劉。於此之時,群臣之於公劉也,獻酒以飲之,進食以食之,從而君敬之,從而尊重之。言雖去舊國,見尊如本國,由愛厚其民,故下不失敬,欲成王之厚於民以見敬。○箋「蹌蹌」至「升坐」。○正義曰:《曲禮下》云:「凡行容,大夫濟濟,士蹌蹌。」是蹌蹌、濟濟,大夫、士之威儀也。「俾,使」,《釋詁》文。上「京師之野,於時處處」,謂眾民處處。此言「於京斯依」,則是公家之事,故云「公劉之居此京,依而築宮室」。以宮室新成,則有落之之禮。下執豕、用匏,是飲酒之事,故知既成與群臣士大夫飲酒以落之也。落室之禮,則是公家所為,筵幾酒豕,當是公家之物,而雲群臣相使為公劉設幾筵,使之升坐者,為禮之物實出於公,但使掌供辦群臣之職。若使心不愛君,則苟從而已,雖有所掌,不必促遽。今言群臣相使,見其愛君之意耳。○傳「賓已」至「以質」。○正義曰:以上言筵幾,此言登依,則是登筵依幾,故云「賓已登席矣,乃依幾矣」。以傳此言,則知上筵幾者,毛意以公劉為群臣設之。饗燕之禮,立一人為賓,對主以行禮。總而言之,則非主者皆曰賓。此賓即上蹌蹌濟濟之人,宜為總矣。《左傳》之說饗禮云:「設幾而不倚。」此言依幾者,此文總言於臣之禮,不辨饗燕之異。下雲飲之食之,或亦兼食燕矣,故得依幾也。《行葦》說燕宗族之禮,箋云:「老者加之以幾。」則群臣之中,當有無幾者,據有者言之耳。《周語》曰:「民所曹好。」《漢書》每云「吾曹」。曹者,輩類之言,故為群也。饗禮當亨大牢以飲賓,此唯用豕者,《秋官·掌客》曰:「凡禮賓客,國新殺禮。」公劉新至豳地,殺禮也。匏是自然之物,故云「儉且質也」。定本云「儉以質也」。《燕禮》「羹定乃納賓」。此賓升乃執豕者,其實執豕在登席之前,欲使賓事與殽酒各自相近故也。○箋「公劉」至「忠敬」。○正義曰:《釋宮》云:「牖戶之間謂之扆。」《明堂位》云:「天子負斧衣南向而立。」此雲既登乃依,事與彼同,故知是公劉既登堂負扆而立也。《明堂位》注云:「負之言背也。斧依,為斧文屏風於戶牖之間。」然則斧者是屏風之名,扆則戶牖之間地耳。郭璞云:「扆,窗東戶西也。」禮有斧扆,形如屏風,畫為斧文,置於扆地,因名為斧扆是也。言天子負斧扆,則諸侯之扆有斧以否,無明文也。此公劉負扆而立,謂在朝之時。其飲則坐於席,故上箋云:「使之升坐。」謂設幾筵,擬飲時,非負扆時也。適其群牧,謂牧豕之群處也。《晉語》曰:「大任溲於豕牢。」即牢是養豕之處,故云「捕豕於牢中。」言忠敬者,總解執豕用匏之事,備其殽酒,酌以進君,道公劉之臣忠而且敬也。○傳「為之君,為之大宗」。○正義曰:傳以「君之宗之」,其意為一也。《板》傳曰:「王者天下之大宗」。然則此以諸侯為一國之所尊,故云:「為之大宗也。」○箋「公劉」至「在邰」。○正義曰:夷險易情,人之恆事。國君不能得其社稷,乃逃竄遠夷。於此之時,臣多解體,而能見尊如此,所以可尚。易傳者,孫毓云:「此篇主稱公劉之厚於民,列其始遷於豳。此章言群臣之愛敬,上下之有禮,無饗燕尊賓之事。且饗之禮,設幾而不倚,何有賓已登席依幾之義?又國君不統宗,故有大宗小宗,安得為之君,復為之大宗乎?箋說為長。」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乃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既景乃岡考於日景,參之高岡。箋云:厚乎公劉之居豳也,既廣其地之東西,又長其南北,既以日景定其經界於山之脊,觀相其陰陽寒暖所宜、流泉浸潤所及,皆為利民富國。○相,息亮反。注同。暖,況袁反,又乃管反。浸,子鴆反。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三單,相襲也。徹,治也。箋云:邰,後稷上公之封。大國之制三軍,以其餘卒為羨。今公劉遷於豳,民始從之,丁夫適滿三軍之數。單者,無羨卒也。度其隰與原田之多少,徹之使出稅以為國用。什一而稅謂之徹。魯哀公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單音丹。度,待洛反。注及下同。羨音賤,又音衍。下同。   度其夕陽,豳居允荒。山西曰夕陽。荒,大也。箋云:允,信也。夕陽者,豳之所處也。度其廣輪,豳之所處,信寬大也。○廣,古曠反。   [疏]「篤公劉」至「允荒」。○毛以為,厚乎公劉之為君,初至於豳,既廣其土地之東西,既長其境界之南北,既以日影定其經界,乃復登彼山脊之岡,而視其陰陽寒暖所宜,又觀其流泉浸潤所及,知天氣宜其禾黍,地利足以生物,乃居處其民焉。又其從邰往豳,未得安定之時,其為軍也,分老弱婦女為三等之陳而單營之。初來未有宅舍,且居其隰原之地,治其豳國之田,以為久住之糧。然後始得營室安居,乃居其山西夕陽之地。此豳國之居,信寬大矣。美其居民得所,辟境廣大,欲王法效之也。○鄭唯下五句為異。言公劉初至於豳,丁夫寡少其軍有三,唯單而已,無羨卒也。量度其陽與原田之多少,徹稅其田之所收,以為國之糧。庶其豳之所處夕陽之地,觀其廣輪,則豳之所居信寬大矣。○傳「既景」至「高岡」。○正義曰:以此句同事別,故特解之。考於日影,即上「既溥既長」,以日影考之也。「參之高岡」,即下「相其」、「觀其」,是登岡視之。先影后岡,故稱及也。定本「影」皆為「景」字。○箋「既廣」至「富國」。○正義曰:既廣既長,謂正定疆界,故以土地言之。公劉自邰往遷豳之時,尺土皆非己物,故美公劉能廣長之也。夏殷之世,大國百里,雖雲廣長,亦不是過也。日影定其經界者,民居田畝,或南或東,皆須正其方面,故以日影定之。居山之脊,觀其陰陽,則觀其山之南北也。大名則山南為陽,山北為陰。但廣谷大川,有寒有暖,寒暖不同,所宜則異,故相之也。流泉所以溉灌,故知觀其浸潤所及。相寒暖,視浸潤,欲民擇所宜而種之,逐浸潤而耕之,皆所以利民富國,故公劉慇勤審之也。○傳「三單,相襲。徹,治」。○正義曰:重衣謂之襲。三單相襲者,謂三行皆單而相重為軍也。此謂發邰在道及初至之時,以未得安居,慮有寇鈔,故三重為軍,使強壯在外,所以備御之也。《嵩高》及此傳皆云「徹,治」,則訓徹為治,非稅法之通名也。言治田為糧,謂既至豳地,以為久住之糧,非在道之糧也。何則?發邰之日,尚委棄積倉,不假言治田為道路之糧矣。王肅云:「三單相襲止居,則婦女在內,老弱次之,強壯在外,言自有備也。徹,治也。居其民眾於襲與原,治其田疇以為糧,是也。」○箋「邰後」至「其徹」。○正義曰:知後稷、上公之封者,《公羊傳》曰:「王者之後稱公。」後稷本是二王之後,以有大功而改封於邰,明為大國公爵。公劉是其曾孫耳,故知仍為大國,當作三軍。《地官·小司徒》云: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以其餘為羨。羨謂家之副丁也。今言其軍三單,則是單而無副。故知公劉遷豳,民始從之。其眾未多,丁夫適滿三軍之數,無復羨卒,故稱單也。以《周禮》言之,三軍三萬七千五百人。然則從公劉之遷,其家不滿此數,故通取羨卒始滿三軍也。言「度其隰原」,是度量土地,使民耕之也。下即云「徹田為糧」,明是徹取此隰原所收之粟以為軍國之糧也。且徹與《孟子》「百畝而徹」文同,故知徹之使出稅以為國用。《孟子》說三代稅法,其實皆什一,故雲什一而稅謂之徹。引《論語》曰,明徹是稅法,且證為什一也。如《孟子》之言,夏曰貢,周曰徹,徹乃周之稅法。公劉夏時諸侯,而言徹者,召公以周之世上論公劉,遂以周法言之,以其俱是什一,其名可以相通故也。大國三軍,亦是周制,而謂公劉之時已作三軍者,以三代損益,事多相因。《甘誓》云:「大戰於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是夏時天子六軍之將亦命卿,其法與周同也。於時大國亦立三卿,則知亦作三軍,而周制因之耳。夏、殷大國百里,周則大國五百里,大小懸絕而軍數得同者,周之軍賦皆出於鄉,家出一人,故鄉為一軍。諸侯三軍,出其三鄉而已,其餘公邑、采地不以為軍。若夏、殷之世,則通計一國之人以為軍數,故此言丁夫適滿三軍,是通一國之人總計之。大國百里,為方一里者萬,為田九萬夫,田有不易、一易、再易,通率二而當一,半之得四萬五千家。以三萬七千五百家為三軍,尚餘七千五百,舉大數,故得為三軍也。次國七十里,為方一里者四千九百,為田四萬四千一百夫,半之得二萬二千五十家,二軍當用二萬五百人,少二千九百五十人,以羨卒充之,舉大數亦得為二軍也。以小國五十里,為方一里者二千五百,為田二萬二千五百夫,半之得一萬一千二百五十家,以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少一千二百五十人,不滿一軍,舉大數亦得為一軍也。如此計之,夏、殷國地雖狹,亦得為三軍矣。易傳者,此詩主美公劉之遷。首章言去邰,二章已言至豳,無宜。此文方說在道,去夏入戎,則戎地無寇,至豳之日,無所用兵,三軍相襲,復何御哉!且上言棄其積倉,裹糧而行,至豳無糧,必須稅斂。徹是稅名,糧從田出,徹田為糧,稅事明矣,故知三單是三軍之無副,徹田是徹民而取糧,所以不從傳也。○傳「山西」至「荒大」。○正義曰:「山西曰夕陽」,《釋山》文。孫炎曰:「夕乃見日,然則陽即日也。夕始得陽,故名夕陽。」《釋言》云:「荒,奄也。」孫炎曰:「荒大之奄也。」則荒奄俱是大義,故為大也。《皇矣》傳以度為居,此章二度,傳意皆應為居。王肅云:「居其夕陽之地。豳國之居,信廣大也。」○箋「夕陽」至「寬大」。○正義曰:夕陽者,總言豳人一國之所處也。其界在山之西,不知是何山也。《譜》雲豳在岐山之北,《書傳》說太王去豳,逾梁山。注云:「梁山在岐山東北。」然則豳國之東有大山者,其唯梁山乎。《大司徒》注云:「輪,從也。」馬融云:「東西為廣,南北為輪。」量度其東西南北之所處,信寬大矣。《豳譜》所云「原隰之野」,謂此。   篤公劉,於豳斯館。涉渭為亂,取厲取鍛。館,捨也。正絕流曰亂。鍛石,也。箋云:鍛石,所以為鍛質也。厚乎公劉,於豳地作此宮室,乃使人渡渭水,為舟絕流,而南取鍛厲斧斤之石,可以利器,用伐取材木,給築事也。○厲,本又作「礪」。鍛,本又作「碫」,丁亂反,《說文》云:「碫,厲石。」《字林》大喚反。「材木」,一本作「林木」。止基乃理,爰眾爰有。夾其皇澗,溯其過澗。皇,澗名也。溯,鄉也。過,澗名也。箋云:爰,曰也。止基,作宮室之功止,而後疆理其田野,校其夫家人數日益多矣,器物有足矣,皆布居澗水之旁。○夾,古洽反,又古協反。澗,古晏反。溯音素。過,古禾反。注同。鄉,本又作「向」,許亮反。文與《卷阿》篇注同。校音教。   止旅乃密,芮鞫之即。密,安也。芮,水崖也。鞫,究也。箋云:芮之言內也。水之內曰隩,水之外曰鞫。公劉居豳既安,軍旅之役止,士卒乃安,亦就澗水之內外而居,修田事也。○芮,本又作「汭」,如銳反。鞫,居六反。涯,五佳反,亦作「崖」。澳,於六反,又於報反,字或作「奧」。   [疏]「篤公劉」至「之即」。○正義曰:上言量度國境,此言安置民居。厚乎公劉之為君也,於此豳地,令民作此館舍。將作之時,先使人涉渡於渭,乘舟絕水,為亂而過,取其礪石,取其鍛具,所以鍛礪斧斤,利其器用,伐取材木,乃為宮室。言其勸導有法,豫事省功也。宮室既備,民得居處。公劉止此宮室之基,乃疆理民之田畝。言其先營民居,次理民田。又校數夫家人數,見其人物眾多,公劉乃言曰:人民眾多矣,器物有足矣。又遍觀民宅,見其有夾其皇澗而處者,謂在澗兩邊也。見有溯其過澗而處者,謂開門向澗也。公劉見其布在水傍,各服田畝,又止其軍旅之役,乃安息其士卒,令此士卒於彼芮鞫之就也。芮,水內也。鞫,水外也。謂止其在官之役,使就水營田也。言公劉之愛民如是,王豈得不法效之乎?○傳「館舍」至「鍛石」。○正義曰:禮有公館私館。館者,宮室之名。為館所以止捨其中,故雲捨也。「正絕流曰亂」,《釋水》文。孫炎曰:「直橫渡也。」然則水以流為順,橫度則絕其流,故為亂。俱是渡謂而取,礪既是石,則知鍛亦石也。○箋「鍛石」至「築事」。○正義曰:鍛者,冶鐵之名,非石也。傳言「鍛,石」,嫌鍛是石名,故明之云「鍛石,所以為鍛質」者,質,椹也,言鍛金之時,須山石為椹質,故取之也。礪者,磨刀劍之名,亦非石名也。言取礪者,亦取其為礪之石耳。公劉之君民豳地,作此宮室,謂作民宮室,非公官也。公宮,則上云「於京斯依」者,是也。鍛礪所由施於斧斤,故知取鍛礪斧斤之石,所以利器用也。材木由器而取,築作所用,故云「取材木,給築事也」。○傳「皇澗」至「澗名」。○正義曰:以皇、過與澗共文,故知皆澗名也。夾者,在其兩傍,故知溯者向也,謂開門向之。大率民民以南門為正,此蓋皇澗縱,在兩傍而夾之,過澗橫,故在北而向之。王肅云:「或夾或向,所以利民也。」○箋「爰曰」至「之傍」。○正義曰:「爰,曰」者,公劉之言也。公劉疆理田疇,巡行廬井,見民多器足,而發此言,故云「曰也」。作宮室之功止,謂民之宮也。上云「既順乃宣」,謂初至,先及時耕田,既耕乃營宮室也。上既言耕,則民已得地,於此復疆之者,前來急於趨時,未善部分,且有後來之眾,皆須得田,故止宮室之功,乃疆理之。亦既疆理其田,自然須校人數。《周禮》稱夫家者,謂男女也。校比其國內男女之數而授之田,公劉歎其眾,故曰益多矣。有之為言,與多不類,上言礪鍛,是民之器物,故知有者,器物有足矣。經陳二澗,故云「皆佈於澗水之傍」。○傳「密安」至「鞫究」。○正義曰:《釋詁》文:「密、康,靜也。康,安也。」轉以相訓,是密得為安。芮是水崖之內,故云「水崖」也。《釋言》云:「鞫、究,窮也。」俱訓為窮,故轉鞫為究。此鞫是水崖之名,言其曲水窮盡之處也,故傳解其名鞫之意。○箋「芮之」至「田事」。○正義曰:芮、鞫皆是水崖之名,鞫是其外,則芮是其內,故云「芮之言內」,謂崖內隩隈之處,故即引《爾雅》以釋之。《釋丘》云:「隩,隈也。崖內為隩,外為鞫。」李巡曰:「崖內近水為隩,其外為鞫。」孫炎曰:「內曲裡也,外曲表也。」是水之內曰隩,水之外曰鞫也。經言芮,不言隈,則經為互也。內則芮,以明鞫為外,外有鞫名,則內亦有芮名,以此見其芮為隩也。公劉初至之時,居處未安,須有防衛。今言止旅,則是宮室已安,可以自固,乃止之,故云「公劉居豳既安,軍旅之役止,士卒乃安」。上言夾向澗,此芮鞫為水之內外,故知就澗水之內外布居。民居主於治田,故云「修田事」也。此以水內為芮,則是崖名,非水名也。《夏官·職方氏》:「雍州其川涇內。」注云:「汭在豳地,《詩·大雅·公劉》曰:『芮鞫之即。』」以此芮為水名者,蓋注《禮》之時,未詳詩義,故為別解。   《公劉》六章,章十句。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親有德、饗有道也。泂音迥。   [疏]「《泂酌》三章,章五句」至「有道」。○正義曰:尊者莫過上天,猶以道德降靈親饗,是王不可以無德,故戒王使修行之。天言皇天者,以尊稱名之,重其事也。道、德相對,則在身為德,施行為道,故《中候》云「皇道帝德」,為內外優劣,散則通也。親饗者,謂親愛其人,饗其祭祀,亦為相接成也。經三章,皆上三句言薄物可以薦神,是親饗之也;下二句言與民為父母,是有道德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饎。泂,遠也。行潦,流潦也。□餾也。饎,酒食也。箋云:流潦,水之薄者也,遠酌取之,投大器之中,又挹之注之於此小器,而可以沃酒食之□者,以有忠信之德,齊絜之誠,以薦之故也。《春秋傳》曰:「人不易物,惟德繄物。」○潦音老。挹音揖,又音邑。□,甫雲反,又作「饋」,《字書》云:「一蒸米也。」饎,尺志反,《字林》充之反。餾,力又反,又音留,《爾雅》:「饙、餾,飪也。」孫炎云:「蒸之曰□,均之曰餾。」郭云:「□熟為餾。」齊,側皆反,本又作「齋」。繄,於兮反。   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樂以強教之,易以說安之。民皆有父之尊,母之親。○樂音洛。易,羊豉反。說音悅。   [疏]「泂酌」至「父母」。○正義曰:言使人遠往酌取彼道上流潦之水,置之於大器而來,待其清澄,又可挹彼大器之水,注之此小器之中,以灌沃米□,以為饎之酒食。以此祭祀,則天饗之。此薄陋之物,皇天所以饗之者,以此設祭者是樂易之君子,能有道德,為民之父母,上天愛其誠信,故歆饗之。然則為人君者,安可以不行道德,而作民父母?故言此以戒王。○傳「泂遠」至「酒食」。○正義曰:「泂,遠」,《釋詁》文。行者,道也。潦者,雨水也。行道上,雨水流聚,故雲流潦也。《釋言》云:「饙、餾,稔也。」孫炎曰:「蒸之曰饙,均之曰餾。」郭璞曰:「今呼{攸食}音修飯為饙。饙均熟為餾。」《說文》云:「饙,一蒸米也。餾,飯氣流也。」然則蒸米謂之饙,饙必餾而熟之,故言饙餾,非訓饙為餾。「饎,酒食」,《釋訓》文。○箋「流潦」至「繄物」。○正義曰:隱三年《左傳》曰: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其意以行潦為薄物,由忠信之故,而可以祭神。箋取彼意為說,故言「流潦,水之薄者」也。言投之大器者,以言挹彼注茲,是從器挹之,而注於此器,故知遠酌取置之大器,挹來乃注於小器。蓋以潦水泥濁,置之大器以澄之,挹小器而用之,所以轉經二器也。沃酒食之饙,謂為饙之時,以此水沃潤之也。引《春秋傳》者,僖五年《左傳》文也。服虔注云:「繄,發聲也。言黍稷牲玉,不易無德,薦之則不見饗。有德,則言饗。言物為有德用也。」○傳「樂以」至「之親」。○正義曰:皆《孔子閒居》之文也。彼引此詩,而為此言以釋之,故傳依用焉。樂者人之所愛,當自彊以教之,易謂性之和悅,當以安民,故云「悅安之」。一人之雲父母,故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罍。濯,滌也。罍,祭器。○罍音雷。滌,徒歷反。   豈弟君子,民之攸歸。   [疏]傳「濯,滌。罍,祭器」。○正義曰:《說文》云:「滌,洗也。」「濯,浣也。」則濯、滌俱是洗浣之名,故云「濯,滌也」。《特牲》注云:「濯,溉也。」則溉亦是洗名。下傳云:「溉,清也。」謂洗之使清絜,皆是洗器之名也。《春官·司尊彝》云:「四時之祭皆有罍。」是罍為祭器也。《卷耳》云:「我姑酌彼金罍。」則饗燕亦有罍。以此論祭事,故言祭耳。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溉。溉,清也。○溉,古愛反。清,才性反,又如字。豈弟君子,民之攸塈。箋云:塈,息也。   《泂酌》三章,章五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七 十七之四  卷十七 十七之四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吉,猶善也。○卷音權,曲也。篇內同。阿,大陵曰阿。   [疏]「《卷阿》十章,上六章章五句,下四章章六句」至「吉士」。○正義曰:《說文》云:「賢,堅也。」以其人能堅正,然後可以為人臣,故字從臣。吉者,善也。吉士亦是賢人,但序者別其文以足句,亦因經有「吉士」之文故也。經十章,皆言求賢用吉士之事。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興也。卷,曲也。飄風,回風也。惡人被德化而消,猶飄風之入曲阿也。箋云:大陵曰阿。有大陵卷然而曲,回風從長養之方來入之。興者,喻王當屈體以待賢者,賢者則猥來就之,如飄風之入曲阿然。其來也,為長養民。○票,避遙反,本亦作「飄」。被,皮寄反。長,張丈反。下同。猥,烏罪反。為,於偽反。   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矢,陳也。箋云:王能待賢者如是,則樂易之君子來就王游,而歌以陳出其聲。音言其將以樂王也,感王之善心也。○樂易,音洛。下「樂王」同。易音以豉反,後「樂易」皆放此。   [疏]「有卷」至「其音」。○毛以為,有卷然而曲者,是大陵之阿也。此阿以曲之故,使迴旋之飄風從南而入之,無不消散。以興有美者是大德之化,此化以美之,故使凶悖之惡人,隨政而順之,皆得其息止也。惡人既消,則賢者樂進,故此樂易之君子,於是來而就王游,來而就王歌,以陳出其音聲。言其將以樂王,感王之善。○鄭以為,有卷然而曲者之阿,則飄風從南長養之方來入之。以興王有降屈之意,則賢者懷其撫養之德來就之。阿以岸曲而來風,猶王以體屈而致賢也。下三句與毛同。○傳「捲曲」至「曲阿」。○正義曰:《檀弓》稱《原壤歌》曰:「執女手之卷然。」則卷是曲貌也。《釋天》云:「回風為飄。」李巡曰:「回風,旋風也。」風必有道,然後得去。阿之曲者,風無去路,故入阿則消。善政消惡,亦復如此。○箋「大陵」至「養民」。○正義曰:「大陵曰阿」,《釋地》文。以此詩勸王求賢,求之必當降意。下言君子之來,此當言王待之狀。且舜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是得賢然後消惡,非惡消然後賢來,故易傳以曲阿喻王之體屈也。屈體者,謂降尊就卑,接以恩意,使賢者感恩而樂來也。以飄者風之狀,故言猥來以對之。猥者,多而疾來之意。飄風之來,非有定所,而以自南言之,明其取南為義,故知以南,是長養之方,喻賢者有長養之德,故雲其來為長養民也。《檜風》云:「匪風飄兮。」《何人斯》篇云:「其為飄風。」彼皆不言自南,故以為惡。此言從長養之方,故為喻善。興取一象,不得皆同。此言賢人疾來,故以疾風為喻。○傳「矢,陳」。○正義曰:《釋詁》文。○箋「王能」至「善心」。○正義曰:以言歌,復言音,則音為歌之音聲,故云「陳出其聲音。言其將以樂王也。」王能為賢者所樂,是感王之善心也。以此知上經喻王之屈體矣。若其不然,止致賢人之來,何能使之歌樂乎?   伴奐爾游矣,優遊爾休矣。伴奐,廣大有文章也。箋云:伴奐,自縱弛之意也。賢者既來,王以才官秩之,各任其職。女則得伴奐而優自休息也。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恭己正南面而已。」言任賢故逸也。○伴音判,徐音畔。奐音喚,徐音換。施,本又作「弛」,同書氏反。任音壬,或如鴆反。治,直吏反。下「為治」同。與音餘。共音恭,本亦作「恭」。   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彌,終也。似,嗣也。酋,終也。箋云:俾,使也。樂易之君子來在位,乃使女終女之性命,無困病之憂,嗣先君之功而終成之。○酋,在由反,又子由反,又在幽反。   [疏]「伴奐」至「酋矣」。○毛以為,言王若能用周道,伴然而德廣大,奐然而有文章,可使賢者於汝王所來游矣,則此賢人皆來就王,優遊然於汝王所休息矣。王欲廣大有文章以來致賢人,又言賢人益王之意。此樂易之君子者,若得來在爵位,以輔佐王,則使汝王得終汝王之性命,無困病之憂,又嗣其先君之功,汝王能終之矣。言得賢人,則可以保全已之性命,又終成先君之功。戒王不可不求之也。○鄭以上二句言勸王求賢之意,若得賢為官,任之以事,則伴奐然汝王得自游縱矣,又優遊矣,汝王得休息矣。是任賢則逸,不可不求。餘同。○傳「伴奐,廣大有文章」。○正義曰:傳以伴奐為廣大文章,則是勸王使為此也。來游者,謂王能如此,則賢人來游,故王肅云:「周道廣大而有文章,故君子得以樂易而來游,優遊而休息。」傳之此言,以二字分而為義,蓋伴為廣大,奐為文章,故孔晁引孔子曰:「奐乎其有文章,伴乎其無涯際。」是分之也。則毛當讀為伴奐,不得如徐音。徐音自為鄭讀也。○箋「伴奐」至「故逸」。○正義曰:伴奐之言,與優遊相類,故為自縱弛之意。人情莫不惡勞而好逸,迫於不得已耳。任賢可以優遊,故以此辭勸之。求逸在於能官,能官在於任職,則君得優遊,故云「賢者既來,王以才官秩之,各任其職。汝則伴奐而優遊自休息也。」才官秩之,謂論才然後官之,居官然後秩之也。引孔子之言,又解其意,言任賢故逸,以明召公言此之意,亦勸王欲使如舜也。王肅《奏》云:「周公著書,名曰《無逸》。而雲自縱弛也,不亦違理哉!」孫毓云:「忠臣戒君,而發章令自縱弛,非直方之義。」斯皆未達勸戒之要旨也。何則?周公之言無逸者,心也。召公之言優遊者,事也。心常戰兢,無時可逸。事若無為,自然逸矣。「子之燕居,申申如也」,是縱弛之狀。「無為而治,其舜也與」,是自逸之事。《書傳》稱成、康之間,刑措不用,雖欲不逸,何所為乎!召公教其求逸,勸使任賢,此則達者之格言,萬世所不易,何以為違理之談,非直方之義也?周公之戒成王云「君子所其無逸」,即云「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亦是教王使求自逸。其為勸戒,與此正同。孔晁又云:「一人戒無逸,一人勸使縱弛,事相反戾,乃天之與地,何其疏實而妄爭訟也?」○傳「彌,終。似,嗣。酋,終」。○正義曰:「彌,終」,《釋言》文。似先公,是繼嗣先君,故似為嗣。「遒,終」,《釋詁》文。彼遒作酋,音義同也。○箋「樂易」至「成之」。○正義曰:《禮運》云:「政也者,君之所以藏身之固也。」然則賢人在位,即行善政,可以保全性命,無他患禍,故云「使汝終汝之性命,無困病之憂也」。若使臣無可任,每事勞心,則是傷年夭命,不得終矣。成主之所繼嗣者,先王也,而雲先公,公是君之別名,故云「嗣先君之功而終成之」,謂守其王位,成就先君之功也。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昄,大也。箋云:土宇,謂居民以土地屋宅也。孔,甚也。女得賢者,與之為治,使居宅民大得其法則,王恩惠亦甚厚矣。勸之使然。○昄,徐符版反,孫炎、郭璞方滿反,《字林》方但反,又方旦反。   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箋云:使女為百神主,謂群神受饗而佐之。   [疏]「爾土」至「主矣」。○正義曰:勸王若得賢者,與之為治,使之教民,則汝之土地居宅之民大得其禮法文章矣。下民蒙其德澤,皆荷王者之恩,則為王之恩惠亦甚之厚矣。王何以不求之乎?此樂易之君子既來在王位,以德助汝,使汝得終汝之性命,百神皆以汝為主矣。言其愛而饗祐之。○傳「昄,大」。○正義曰:《釋詁》文。○箋「土宇」至「使然」。○正義曰:賢者所以養民,故「土宇,謂居民土地屋宅也」。以教之,故民有所法則,而下得其恩,故云「王恩惠亦甚厚」。言甚者,王恩已厚,臣又益之。○箋「使女」至「佐之」。○正義曰:《祭法》云:「有天下者祭百神。」則為天子者,固自為百神主矣。今言「百神爾主」,謂神意以之為主,不欲使他人主之,故謂之群神受饗而祐助之。   爾受命長矣,茀祿爾康矣。茀,小也。箋云:茀,福。康,安也。女得賢者,與之承順天地,則受久長之命,福祿又安女。○茀,沈云「毛音弗」,徐云「鄭音廢」,一云「毛方味反,鄭芳沸反」。   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嘏,大也。箋云:純,大也。予福曰嘏。使女大受神之福以為常。   [疏]「爾受」至「常矣」。○毛以為,王得賢者,與之承順天地,則所受天之性命得久長矣,非徒大福佑助王身,其細小之福祿亦於汝而安之矣。此樂易之君子既來在王位,以德助汝,終汝之性命德大天之福,於汝為常矣。言能任賢者,則福常助之。○鄭唯以茀為福、嘏為嘏辭為異。餘同。○傳「茀,小」。○正義曰:福之大者,莫過末年,命長已是大福,則茀福宜為小福,故以茀為小。言小尚安之,則大者可知。○箋「茀福」至「安女」。○正義曰:茀之為福為小,皆無正訓,以其與祿共文,宜為福爾。上言百神為主,命則天地所授,天無悔怒,壽命則長,故云「得賢者,與之承順天地,則受久長之命」。既得長命,又為福祿所安,謂使之四方無虞,常主天下也。○傳「嘏,大」。○正義曰:《釋詁》文。○箋「純大」至「為常」。○正義曰:「純,大」,《釋詁》文。《詩》之有嘏字者,皆是祭祀之事。《少牢》、《特牲》之禮,屍嘏主人皆予之以福,故云「予福曰嘏」。受福以為常,言其終常得之,未嘗闕失也。   有馮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有馮有翼,道可馮依,以為輔翼也。引,長。翼,敬也。箋云:馮,馮幾也。翼,助也。有孝,斥成王也。有德,謂群臣也。王之祭祀,擇賢者以為屍,尊之。豫撰幾,擇佐食。廟中有孝子,有群臣。屍之入也,使祝讚道之,扶翼之。屍至,設幾佐令入助之。屍者,神像,故事之如祖考。○馮,符冰反,注同,本又作「憑」。饌,士戀反,又士轉反,具也,本亦作「撰」。道,徒報反,本亦作導。   豈弟君子,四方為則。箋云:則,法也。王之臣,有是樂易之君子,則天下莫不放效以為法。○放,方往反。   [疏]「有馮」至「為則」。○毛以為,上章勸王求賢以自益,此則指賢人之行以戒王。言有善行可以為憑依者,有藝能可以為輔翼者,有至孝可以為感化者,有大德可以為軌訓者,王當以此長尊之,以此恆敬之。若王得此四等,是樂易之君子,若來在王位,可與四方為法則矣。以此故不可不求之。○鄭以為,王所得為百神之主,受大嘏之福者,由敬神所致,故祭祀則宜擇賢為屍而尊事之,當有豫設所憑之幾,有豫擇佐食之人,而宿戒之也。其在廟中,當有孝子之主人,有德行之群臣,共行祭祀。及屍之來至,而以禮使祝導引之,以禮使祝扶翼之。既至神坐,共尊而事之,以致神福,故不可不求賢也。餘同。○傳「有馮」至「翼敬」。○正義曰:傳以此求賢,不言祭,故皆以為賢人之德,憑翼是施用之名,孝德是成行之稱,總而為名,皆是道也。以憑翼義隱,故特釋之。言道可依憑,以為輔翼,則孝之與德,亦為道也。憑者可以委杖,翼者可以輔助,憑重於翼,故先憑後翼。孝者,德之本,故亦先孝後德,俱是賢人之行,分之異名耳。「引,長;翼,敬」,皆《釋詁》文。○箋「馮馮幾」至「祖考」。○正義曰:《顧命》云:「成王憑玉幾。」又曰:「皇后憑玉幾,道揚末命。」是憑施於幾,故以憑為憑幾。《皋陶謨》曰:「庶明勵翼。」又曰:「予欲左右有民汝翼。」是翼謂佐助,故以翼為助。《曲禮下》曰:「內事曰孝王某。」主人稱孝,故知「有孝斥成王」。有孝既是主人,則有德宜謂助祭,故以有德謂群臣。不解以引以翼,從《行葦》而略之。上言「百神爾主」,「純嘏爾常」,皆言神福主人。神福由祭祀而來,此詩為求賢而作,故知此章說王之祭祀,擇賢者以為屍,以尊之,故豫撰幾擇佐食。撰幾解有憑,擇佐食解有翼。以下句乃言「以引以翼」,謂來至,導引之,則「有憑有翼」,未是屍之來至,故為豫也。撰謂供置之,與擇相類,但幾則取而置之,故言撰。佐食則眾中簡之,故言擇耳。此本或云「豫饌食」者,誤耳。孫毓載箋唯言「撰幾,擇佐食」,是也。定本亦作「譔」字,非也。《少牢》屍未入之前云:「司宮筵於奧,祝設幾於筵上。」《特牲》屍未入之前云:「祝筵幾於室中東面。」是豫撰幾也。《少牢》云:「佐食升牢,佐食遷昕俎。」《特牲》云:「宗人遣佐食盥出。」皆其下始言迎屍,是擇佐食亦在屍未至之前,故俱言豫也。知翼為佐食者,以翼者助也。祭禮之有助名者,唯佐食耳。《特牲》注云:「佐食,賓佐屍食者。佐,助也。」故知翼為佐食。言廟中有孝子,有群臣,謂祭時也。然則幾與佐食亦在廟中用之。別言廟中有孝子者,幾與佐食,祭時自在廟中,其撰擇之時,則在廟外。以孝子不迎屍,故以廟中為主。設孝德之文於引翼之上,見屍未入之前,已有祭事故也。言屍之入,使祝贊導之,扶翼之者,《行葦》箋云:「在前曰引,在傍曰翼。」此與彼同,故以引為贊導也。《少牢》云:「祝出迎屍於廟門之外,主人降立於阼階東西面。祝先入門右,屍入門左。」是祝在前導之也。導謂在前,則贊謂在後。《少牢》又云:「祝筵屍,屍升自西階入,祝從。」注云:「由後詔相之曰延。延,進也。」《特牲》亦云:「至於階,祝筵屍,屍升入,祝先,主人從。」是在後贊之也,故此兼言贊焉。《特牲》、《少牢》亦無在屍傍之時,而言扶翼之者,已有在其前後,亦當或在其傍。《特牲》注引《禮器》「詔侑無方」,是前後左右無常也。又言「屍至,設幾,佐食助之」,明上豫設,至此用之。又解所以令王尊屍如此者,屍,神像,故當事之如祖考。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顒顒,溫貌。卬卬,盛貌。箋云:令,善也。王有賢臣,與之以禮義相切瑳,體貌則顒顒然敬順,志氣則卬卬然高朗,如玉之圭璋也。人聞之則有善聲譽,人望之則有善威儀,德行相副。○顒,魚恭反。卬,五剛反。聞音問,本亦作「問」。望如字,葉韻音亡。磋,七何反,或作「瑳」。論,魯困反。行,下孟反。   豈弟君子,四方為綱。箋云:綱者能張眾目。   [疏]「顒顒」至「為綱」。○正義曰:上既勸王敬賢,又言敬賢之盡意。言王者若得賢人,與之以禮義相切瑳,則能令王體貌顒顒然溫和而敬順,其志氣卬卬然充滿而高朗。以玉之成器,如圭然,如璋然,有善聲譽為人所聞知,有善威儀為人所觀望,非徒有益於王。此樂易之君子,能與天下四方為綱紀,王何得不求之乎?○傳「顒顒」至「盛貌」。○正義曰:傳亦以顒顒為體貌,故為溫。卬卬為志氣,故為盛。其意與箋同。○箋「令善」至「相副」。○正義曰:「令,善」,《釋詁》文。以圭璋是玉之成器,切瑳是治玉之名,故云「王有賢臣,與之以禮義相切瑳」也。顒顒是睹其形狀,故以為體貌敬順。敬順即溫和也。卬卬是見其遒逸,故以為志氣高朗。高朗即盛壯也。既體貌敬順,志氣高朗,則可以比玉,故如玉之圭璋。高朗則行聞於遠,故有善聲譽。敬順則貌無惰容,故有善威儀。貌善名彰,是德行相副也。《釋詁》云:「顒顒、卬卬,君之德也。」孫炎曰:「顒顒,體貌溫順也。卬卬,志氣高遠也。」取此箋、傳為說。   鳳皇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鳳皇靈鳥仁瑞也。雄曰鳳,雌曰皇。翽翽,眾多也。箋云:翽翽,羽聲也。亦,亦眾鳥也。爰,於也。鳳皇往飛,翽翽然,亦與眾鳥集於所止。眾鳥慕鳳皇而來,喻賢者所在,群士皆慕而往仕也。因時鳳皇至,故以喻焉。○翽,呼會反,《說文》云:「羽聲也。」《字林》云:「飛聲也。」口外反。瑞,垂偽反。   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於天子。藹藹,猶濟濟也。箋云:媚,愛也。王之朝多善士藹藹然,君子在上位者率化之,使之親愛天子,奉職盡力。○藹,於害反,《爾雅》云:「臣盡力也。」《說文》作「藹藹」,云:「臣盡力之美也。」朝,直遙反。   [疏]「鳳皇」至「天子」。○毛以為,成王之時,有鳳皇之瑞。召公以為用賢所致,故陳之以戒王。言鳳皇之往飛翽翽然者,是其羽翼之聲,亦集止於其所宜止之處。今所以致此瑞者,以其藹藹然王朝之上多善士也。此善士等,維君子大賢之所命,使率化之,使媚愛於天子矣,令皆奉職盡力。○鄭以為,鳳皇往飛之時,翽翽其羽為聲,亦與眾鳥集於所止。鳳皇所在,眾鳥慕而從之,故鳳皇亦與之同止,興賢者來仕之時,亦與眾群士集於君朝。賢者所在,群士慕而就之,故賢者亦與之同朝。得大賢而致群士,猶鳳皇飛而來眾鳥,王安得不求之乎?其餘同毛。○傳「鳳皇」至「眾多」。○正義曰:《禮運》云:「麟、鳳、龜、龍謂之四靈。」皇亦鳳類,故俱雲靈鳥,言此鳥有神靈也。言仁瑞者,《五行傳》及《左氏》說皆云「貌恭體仁」,則鳳皇翔,言行仁德而致此瑞。毛此意用臣之仁,以致南方鳳。昭二十九年《左傳》云:「水官廢矣,故龍不生得。」彼言臣修水職致東方龍,則毛意與左丘氏說同。以用臣所致者,皆修母致子應也。《釋鳥》云:「鶠,鳳。其雌皇。」是雄曰鳳,雌曰皇也。《說文》云:「鳳,神鳥也。天老曰:鳳象麟前、鹿後、蛇頸、魚尾、龍文、龜背、燕頷,雞喙,五色備舉,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過崑崙,飲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風穴,見則天下大安寧。字從鳥,凡聲。鳳飛,則群鳥從以萬數,故鳳古作朋字。」《山海經》曰:「丹穴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鶴,五采而文,名曰鳳。首文曰德,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大安寧。」京房《易傳》曰:「鳳皇高丈二,漢時鳳皇數至。」《漢書》云:「高五六尺。」郭璞云:「小之形未詳。」翽翽與其羽連文,則是羽聲也。言眾多者,以鳳鳥多,故羽聲大。《皋陶謨》云:「鳳皇來儀。」注云:「儀,匹。」言其相乘匹。《中候·握河紀》云:「鳳皇巢阿閣讙樹。」言讙讙在樹。是鳳必群飛。《白虎通》云:「黃帝之時,鳳皇蔽日而至。」是來必眾多也。毛意不言眾鳥,則唯是鳳事,而言亦者,以鳳事自相亦也,故王肅云:「鳳皇雖亦高飛傅天,而亦集於所宜止,故集止以亦傅天,傅天以亦集止。今能致靈鳥之瑞者,以多士也。欲其常以求賢用吉士為務也。」○箋「翽翽」至「喻焉」。○正義曰:以傳言眾多解為聲之意,故又明之云:「翽翽,羽聲也。」以此興求賢。求賢當此鳳而言。亦集,則意取於亦,故云「亦,亦眾鳥也」。鳳與眾鳥俱集所止,猶賢與群士俱在王朝。眾鳥慕鳳似群士慕賢,故以為喻。明王之朝,無人不賢,而雲慕者,以賢有等級,言小善之慕大善耳。《君奭》云:「耇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又太平必致四靈,故知因時鳳皇至,故以喻焉。○傳「藹藹,猶濟濟」。○正義曰:《釋訓》云:「藹藹、濟濟,止也。」俱為容止,故猶之。《釋訓》又云:「藹藹、萋萋,臣盡力也。」則此為美容,又盡力矣。○箋「王之」至「盡力」。○正義曰:以《左傳》言「維命者,皆謂受其節度,聽其進止」,此經既云「王多吉士」,即云「維君子使」,則吉士受此君子之命使也。「媚於天子」,文承其下,明是君子使此吉士愛天子矣,故云「君子在上位者率化之」,謂若公卿之率化大夫士也。臣之愛君,唯當盡心力,奉職事,故云「奉職盡力」,意取《爾雅》為說也。   鳳皇于飛,翽翽其羽,亦傅於天。箋云:傅,猶戾也。○傅音附。   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於庶人。箋云:命,猶使也。善士親愛庶人,謂撫擾之,令不失職。○令,力呈反。下「欲令」同。   [疏]箋「親愛」至「失職」。○正義曰:撫擾皆安養之義。耕墾原隰,以種禾黍,治其絲麻,以為布帛,皆民之職也。愛庶人者,清靜為政,不亂在下,安養之,使不失此職耳。   鳳皇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梧桐,柔木也。山東曰朝陽。梧桐不生山岡,太平而後生朝陽。箋云:鳳皇鳴於山脊之上者,居高視下,觀可集止。喻賢者待禮乃行,翔而後集。梧桐生者,猶明君出也。生於朝陽者,被溫仁之氣亦君德也。鳳皇之性,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梧音吾。被,皮寄反。棲音西。   菶ぼ萋萋,雝雝喈喈。梧桐盛也,鳳皇鳴也。臣竭其力,則地極其化,天下和洽,則鳳皇樂德。箋云:菶ぼ萋萋,喻君德盛也。雍雍喈喈,喻民臣和協。○菶,布孔反,又薄孔反,又薄公反。萋,七西反。喈音皆,鳳皇鳴也。   [疏]「鳳皇」至「喈喈」。○毛以為,上既言鳳皇由吉人所致,此又總而結之,以告戒於王。言今鳳皇鳴矣,於彼高岡之上,又梧桐生矣,於彼朝陽之地。其梧桐之生,則菶ぼ萋萋而茂盛;其鳳皇之鳴,則雍雍喈喈而和協,是太平之實驗矣。○鄭以為,鳳皇之將出,則先鳴矣,於高山之脊,居高視下,觀可集止。見其梧桐生矣,於彼山東之朝陽,乃往集之。以興賢者之將仕也,則相時待禮,擇可歸就。見其明君出矣,於彼仁聖之治世,乃往仕之。梧桐之生,則菶ぼ萋萋而茂盛,以興明君亦德盛也。鳳皇之鳴也,則雍雍喈喈然音聲和協,以興民臣亦和協也。○傳「梧桐」至「朝陽」。○正義曰:梧桐可以為琴瑟,是柔韌之木,故曰柔木。《釋木》云:「櫬,梧。」郭璞曰:「今梧桐又曰榮桐木。」郭璞云:「則梧桐也。」然則梧桐一木耳。「山東曰朝陽」,《釋山》文。孫炎曰:「朝先見日也。」言梧桐不生山岡,太平而後生朝陽者,山岡與朝陽一也。以經有岡,故以山言之。但梧桐柔脆之木,若時未太平,地不極化,則不生山岡朝陽之地。若太平,則生山岡之朝陽。山頂之東,皆早朝見日。但是山東之岡脊,總曰朝陽。不雲鳳鳴處所者,以時不太平,鳳全不見,故不須言鳴之處所。○箋「鳳皇」至「不食」。○正義曰:箋以上二章興求賢人,故此亦以鳳皇興賢者。梧桐自是鳳之所棲,不必太平乃有,不得為太平之事。因鳳所集,故以興明君焉。以鳳鳴而言在岡,故知居高視下,觀可集止。言賢者待禮者,明君能以禮召人,故以喻焉。梧桐可使鳳皇集之,則大樹非始生矣。而言梧桐生者,喻明君出也。既以梧桐比君,不言生於他處,而雲生於朝陽者,以其早見日陽,被溫仁之氣。溫仁者,亦君之德也,故以朝陽之梧桐喻之。「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莊子》文也。然《莊子》所說,乃言鵷雛,鵷雛亦鳳皇之別。《白虎通》云:「黃帝之時,鳳皇蔽日而至,止於東園,食常竹實,棲常梧桐,終身不去。」且諸《書傳》之論鳳事,皆雲食竹棲梧。箋言此者,解經既言鳳皇,即言梧桐之意也。○傳「梧桐」至「樂德」。○正義曰:言梧桐盛,解菶ぼ萋萋。鳳皇鳴,解雍雍喈喈。臣竭其力以下,更覆解此鳳鳴木盛之意。由臣能竭其力以助於君,故使地亦極盡其化生之德,生此梧桐,使之菶ぼ萋萋也。由臣竭其力,故使天下和洽,故使鳳皇樂德而來,其鳴雍雍喈喈也。知臣竭其力為二事之總者,以此言太平由臣之力,明天下和洽亦臣竭力矣。萬物草木,天之所生,言地極其化者,以梧桐生在地,是地能化之。《釋訓》云:「藹藹、萋萋,臣盡力也。」舍人曰:「藹藹,賢士之貌。萋萋,梧桐之貌。」孫炎曰:「言眾臣竭力則地極其化,梧桐盛也。」是用此傳為說。《釋訓》又云:「噰噰喈喈,民協服也。」不為鳳皇鳴。此傳與《爾雅》異者。毛意以為,由萬民協服,故鳳聲雍和,亦得合《爾雅》也。○箋「菶ぼ」至「和協」。○正義曰:菶ぼ萋萋,梧桐之貌也。箋於上經以梧桐喻明君,故以梧桐盛喻君德。《爾雅》言臣盡力,與此箋不同者,以君有盛德,則能使臣盡其心力,亦與《爾雅》合也。雍雍喈喈,鳳皇之聲,上以鳳皇比賢者,其鳴似賢者之政教,故以鳳皇聲聞於人,人聞之而知其雍和,以喻政教加被於民,民應之而相與和協。《爾雅》言民協服者,彼言所喻之意也。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閒且馳。上能錫以車馬,行中節,馳中法也。箋云:庶,眾。閒,習也。今賢者在位,王錫其車眾多矣,其馬又閑習於威儀能馳矣。大夫有乘馬,有貳車。○中,丁仲反。下同。乘,承證反。   矢詩不多,維以遂歌。不多,多也。明王使公卿獻詩以陳其志,遂為工師之歌焉。箋云:矢,陳也。我陳作此詩,不復多也。欲令遂為樂歌,王日聽之,則不損今之成功也。○復,扶又反。   [疏]「君子」至「遂歌」。○毛以為,成王實能用吉士,已致大平,但召公欲令守其成功,故自言作詩之意。言今君子賢者來在王位,王賜之車馬。其所賜君子之車既眾,且又能多矣,所賜君子之馬既閑習於威儀,且又能馳矣,是王能用賢,不須規戒。今我陳作此詩,豈不多乎?言其實煩多也。正以中心不已,恐王惰慢,故作此詩,遂為樂人之歌,冀常求賢士,永為鑒戒,不損今日成功也。○鄭唯以不多為作此詩不復多為異。餘同。○傳「上能」至「中法」。○正義曰:言上能賜以車馬,謂成王於時已能賜之。行中節,解既閒也。馳中法,解且馳也。言閒馳者,美其中節度,合禮法。○箋「庶眾」至「貳車」。○正義曰:以經言既是王賜之,故雲今賢者在此位,王賜其車眾多矣。庶、多一也,丁寧以足句耳。馳者,是馬走之名。馬既能走,今言且馳,明是馳合於法,故云「其馬又閑習於威儀,能馳矣」。車不獨賜駕,必以馬、車言眾多,則馬亦多矣。但馬有御之威儀,故別言閒馳以美之。馬既別文,故眾多者,唯言車耳。言大夫有乘馬,有貳車者,解其言多之意。以車則人有副貳,所賜又非一人,故言多也。言大夫者,自大夫以上皆有此,不必專指大夫也。禮,士無貳車,又止得兩馬。本或有「士者」,衍字。定本云「大夫士有乘車、貳車」,非也。○傳「不多」至「歌焉」。○正義曰:傳反其言,以不多為多者,王既能用賢,不復須戒,故以作詩為煩多也。又解召公獻詩及言遂歌之意,以明王使公卿獻詩,以陳其所作之人志意,遂為工師之歌故也。《國語》亦云:「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與此同也。《春秋·瞽矇職》「掌九德六詩之歌」。工者,樂師之總名,即大師是也。○箋「矢陳」至「成功」。○正義曰:箋以忠臣諫王,其言雖多,猶恨心之不盡,不當自謂己言已為多也。且順文自通,不宜反之,故易傳以為作此詩不復多言,其意猶以為少也。樂人之歌,常在君側,故云「王日聽之,則不損今之成功」。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厲王,成王七世孫也。時賦斂重數,繇役煩多,人民勞苦,輕為奸宄,彊陵弱,眾暴寡,作寇害,故穆公以刺之。○民勞,如字。從此至《桑柔》五篇,是厲王變大雅。斂,力艷反。數音朔。繇,本亦作「傜」,音遙。宄音軌,本亦作「軌」。   [疏]《民勞》五章,章十句。○正義曰:經五章,上四句言民勞之須安,次四句言寇虐之當止,下二句言王當行善政以安民,皆是刺王之事。○箋「厲王」至「刺之」。○正義曰:《世本》及《周本紀》皆雲成王生康王,康王生昭王,昭王生穆王,穆王生恭王,恭王生懿王及孝王,孝王生夷王,夷王生厲王。凡九王。從成王言之,不數成王,又不數孝王,故七世也。《左傳》服虔注云:「穆公,召康公十六世孫。」然康公與成王同時,穆王與厲王並世。而世數不同者,生子有早晚,壽命有長短故也。注述詳略,不必有例。而《商頌·列祖》箋云:「中宗,殷王大戊也,湯之玄孫。」《玄鳥》箋云:「高宗,殷王武丁也,中宗玄孫之孫。」是則以詩相繼,因而明之。此以厲王之詩承成王詩後,故本之於成王也。其文、武、成及厲、宣、幽,若《王風》之平、桓、莊,皆父子相繼,中間無隔,故不假言之。《小雅》之序無成王之文,故《六月》不以宣王繼成王,《十月之交》推之,而知是厲王耳。而序文不為厲字,故就此以明世數也。《郊特牲》云:「天子失禮,自夷王以下。」注云:「夷王,周康王玄孫之子。」系之康王者,以記文事雜,上無所據。文、武、成、康俱為明王,失禮是初衰之始,故繫於明王之最末者言之。此以天子事,皆因有所隔,而詳其世數。《國風》雖有隔絕,皆不明言。詳天子而略諸侯,亦尊卑之義也。序略言刺王,箋明其刺意。賦斂重數,傜役煩多,使民勞苦,即五章皆上四句是也。輕為奸宄,以強陵弱,以眾暴寡,作為寇害,五章皆次四句是也。故穆王以此刺之也。五章下二句,皆教王為善政,以安止之,非勞虐之實事,故箋略之。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汔,危也。中國,京師也。四方,諸夏也。箋云:汔,幾也。康、綏皆安也。惠,愛也。今周民罷勞矣,王幾可以小安之乎?愛京師之人以安天下,京師者,諸夏之根本。○汔,許一反,《說文》巨乞反。夏,戶雅反。下同。幾音祈。下同。罷音皮。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詭隨,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以謹無良,慎小以懲大也。憯,曾也。箋云:謹,猶慎也。良,善。式,用。遏,止也。王為政無聽於詭人之善不肯行而隨人之惡者,以此敕慎無善之人,又用此止為寇虐、曾不畏敬明白之刑罪者,疾時有之。○詭,俱毀反。遏,於葛反。慘,七感反,本亦作「憯」。   柔遠能邇,以定我王。柔,安也。箋云:能,猶侞也,邇,近也。安遠方之國,順侞其近者,當以此定我周家為王之功。言我者,同姓親也。○揉音柔,本亦作「柔」。能,徐云:「毛如字,鄭奴代反。」侞,檢字書未見所出,《廣雅》云:「如,若也,均也。」義音相似而字則異。舊音如庶反,義亡難見。鄭注《尚書》云:「能,恣也。」與此不同。   [疏]「民亦」至「我王」。○毛以為,穆王諫王,言今周民亦皆疲勞止,而又危耳,近於喪亡。王可以小省賦役而安息之,愛此中畿之國、京師之人,以安天下四方諸夏之國。若安此勞民,當糾察有罪,無得聽縱其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以此無阿縱之法,故以敕慎其為無善之人。亦用此法以止其為寇虐之行,曾不畏敬明白之刑罰者,當用正法刑罰而禁止之,令民得無勞也。所以令王先愛京師以及四方者,以王之政,欲安遠方之國,當先順侞其近。王當行之,以此定我周家為王之功。恐其不能安定而喪失之。○鄭唯以汔為幾,雲此民亦皆已勞止,王幾可以小安之為異。餘同。○傳「汔危」至「諸夏」。○正義曰:以「汔」之下,即云「小康」,明是由危須安,故以汔為危也。「中國」之文,與「四方」相對,故知中國謂京師,四方謂諸夏。若以中國對四夷,則諸夏亦為中國。言各有對,故不同也。○箋「汔幾」至「根本」。○正義曰:以傳汔之為危,既無正訓,又小康者,安此勞民。直以勞民須安,不當更雲危也。《釋詁》云:「凱,汔也。」孫炎曰:「汔,近也。」郭璞曰:「謂相摩近。」反覆相訓,是汔得為幾也。昭二十年《左傳》引此詩,杜預云:「汔,期也。」然則期字雖別,皆是近義。言其近當如此。《史記》稱漢高祖欲廢太子,周昌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知其不可。陛下雖欲廢太子,臣期不奉詔。」言期者,意亦與此同也。「康、綏皆安。惠,愛」,皆《釋詁》文。又雲愛京師得安四方之意,由京師者,諸夏之根本,根本既安,枝葉亦安。京師,王之所專,王若安之,則四方諸侯亦皆效王安之。○傳「詭隨」至「憯曾」。○正義曰:詭戾人之善,隨從人之惡,以其故為此惡,情不可原,是故不得聽縱之也。此詭隨、無良、寇虐俱是惡行,但惡有大小。詭隨小惡,無良其次,寇虐則大惡也。詭隨未為人害,故直雲不得縱之。無良則為小惡已著,故謹敕之。寇虐則害加於民,故遏止之。然則三者各自為罪,而雲無縱詭隨,以謹無良,以為相須之意,故傳解之云:「謹慎其小,以懲創其大。」以無良之惡,大於詭隨。詭隨者尚無所縱,則無良者謹慎矣。至於寇虐,則不可以謹,故別云「式遏」,謂加之大罪也。「慘,曾」,《釋言》文。《爾雅》本或作「憯,曾」,音義同。○箋「謹猶」至「有之」。○正義曰:謹慎俱是敕戒之言,故言謹猶慎。以傳言「慎小」,故申足之。「式,用」,《釋言》文。「遏,止」,《釋詁》文。此「無縱」之文,為下總目。無良、寇虐蒙之,故云「又用此止為寇虐、曾不畏敬明白之刑罰者」,言又用者,亦用此無縱之事、不畏明白之刑,即以與寇虐為一,故長讀之。穆公諫王無縱,明實有其人,故云「疾時有之」。○傳「柔,安」。○正義曰:《釋詁》文。○箋「能猶」至「姓親」。○正義曰:《尚書·舜典》云:「柔遠能邇。」注以能為恣,則此雲侞者與恣同,謂順適其意也。「邇,近」,《釋詁》文。安遠方之國,當先順侞其近者,即《論語》所謂悅近來遠是也。此與上文相成,能邇謂惠中國,柔遠即綏四方也。厲王身為王矣,而云「以定我王」,故知以定我周家為之功。若廣論天下之事,雖則異姓,可以稱我。今指王身而文稱我,是共王有周家之辭,故云「我者,同姓親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休,定也。逑,合也。箋云:休,止息也。合,聚也。○逑音求。無縱詭隨,以謹惛怓。式遏寇虐,無俾民憂。惛怓,大亂也。箋云:惛怓,猶讙譁也,謂好爭訟者也。俾,使也。○惛音昏,《說文》作「怋」,云:「怓也。」又云:「惛,不憭也。」怓,女交反,鄭云:「猶讙譊也。」《說文》云:「怓,亂也。」讙音歡,又許元反。譊,女交反,本又作「譁」,音花。好,呼報反。爭,爭鬥之爭。   無棄爾勞,以為王休。休,美也。箋云:勞,猶功也。無廢女始時勤政事之功,以為女王之美。述其始時者,誘掖之也。○休,許虯反。掖音亦。   [疏]「民亦」至「王休」。○毛以為,今周民亦皆疲勞止而又危耳,近於死亡,王可以小安定止息矣。當愛此中畿之國,以為諸夏之民,使得會聚。王若施善政,當糾察有罪,無得縱此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以此敕慎其讙譁為大惡者,又用此無縱之事,止其寇虐之害,無使有遭此寇虐之憂。又誘王,言其始時有善,勸今終之,無棄爾王始時之政事之功,以為王政之美。○鄭唯汔幾為異。餘同。○傳「休,定。逑,合」。○正義曰:《釋詁》云:「休,息也。定,止也。」息亦定之義,故以休為定。「逑,合」,《釋詁》文。箋雲休之為定,於義雖通而未是正訓,故以休為止息,合為合聚,所以申足毛義。○傳「惛怓,大亂」。○正義曰:惛怓者,其人好鄙爭,惛惛怓怓然,故箋以為「猶讙譁,謂好爭訟者」,是其言語為大聒亂人,故雲大亂,非是為大禍亂也。○傳「休,美」。○正義曰:《釋詁》文。○箋「勞猶」至「掖之」。○正義曰:勞力然後有功,故云「勞,猶功也」。知汝勞為汝始時勤政事之功者,以云「無棄」,明其先有而不棄也。厲王暴虐,初則然矣,而述其始有功者,誘掖之耳。誘掖之言,出《衡門》之序,謂誘導而扶掖之。以小人貪功,聞己先有善,或將勉力,故誘之。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息,止也。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慝,惡也。箋云:罔,無。極,中也。無中,所行不得中正。○慝,吐得反。敬慎威儀,以近有德。求近德也。○近,附近之近。注同。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洩。愒,息。洩,去也。箋云:洩,猶出也,發也。○愒,起例反,徐丘麗反。洩,以世反,又息列反。無縱詭隨,以謹丑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丑,眾。厲,危也。箋云:厲,惡也。《春秋傳》曰:「其父為厲。」敗,壞也。無使先王之正道壞。」   戎雖小子,而式弘大。戎,大也。箋云:戎,猶女也。式,用也。弘,猶廣也。今王女雖小子自遇,而女用事於天下甚廣大也。《易》曰:「君子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況其邇者乎?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是以此戒之。○應,應對之應。   [疏]「民亦」至「弘大」。○毛以為,民亦疲勞止,又危耳,可以止息之。先愛此中國之京師,便諸夏之民,其憂寫洩而去。又當無縱詭隨之人,以此敕慎眾為危殆之行者,又用此止其寇虐之害,無使王之正道敗壞也。所以須然者,在王之大位者雖小子,而用事甚大,大不可不慎,故須息勞民而止寇虐也。○鄭以汔為幾,厲為惡,戎、汝,弘、廣為異。餘同。○傳「愒,息。洩,去」。○正義曰:「愒,息」,《釋詁》文。云:「洩,漏也。」然則洩者,閉物漏去之名,故以為去。箋以為,憂洩者,是憂氣在腹而發出,故云「出也,發也」。其意亦與毛同。《月令》「是謂洩天地之氣」,是發出之義也。○傳「丑,眾。厲,危」。○正義曰:「丑,眾」,《釋詁》文。《易》之言厲者,皆危之義。《乾》「九三,夕惕若厲」之類,皆是危也,故以為危。丑厲,謂眾為惡行以為人者也。○箋「厲惡」至「道壞」。○正義曰:箋以言人之惡,當指其惡狀。危非惡之名,故以厲為惡。《秋官·司厲》注云:「犯政為惡曰厲。」是也。所引《春秋傳》曰,襄十七年《左傳》云:「衛孫蒯田干曹隧,飲馬於重丘,毀其瓶。重丘人閉門而詢之,曰:『親逐而君,爾父為厲。是之不憂,而何以田為?』」以厲為罵辭,明是惡矣,故引之以證厲為惡。《釋詁》云:「壞,毀也。」敗亦毀損之名,故以為壞。言正敗,是正者敗,故云「無使先王之正道壞」。言寇虐之人能壞先王正道也。○傳「戎,大」。○正義曰:《釋詁》文。王肅云:「在王者之大位,雖小子,其用事甚大也。」○箋「戎猶」至「戎之」。○正義曰:以下已有大,故訓戎為汝。弘復為大,則大文太重,故弘猶廣,廣亦大之義耳。小子,無知之稱,故《抑》曰:「於乎小子,未知臧否。」言雖小子,故知自遇,如小子居天子之位,故用事廣大。引「《易》曰」盡「邇者乎」,皆《上系辭》也。出言善否,千里之外違之應之,是其用事廣大。出言不易,是以穆公以此言戒之。必易傳以戎為汝者,孫毓云:「戎之為汝,詩人通訓。言大雖小子,於文不便,箋義為長。」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賊義曰殘。箋云:王愛此京師之人,則天下邦國之君不為殘酷。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繾綣,反覆也。○繾綣,上音遣,下起阮反,字或作「卷」。覆,芳服反。   王欲玉女,是用大諫。箋云:玉者,君子比德焉。王乎!我欲令女如玉然,故作是詩,用大諫正女。此穆公至忠之言。○令,力呈反。   [疏]傳「賊義曰殘」。○正義曰:《孟子》云:「賊仁曰賊,賊義曰殘。」言是賊敗仁義之事。○傳「繾綣,反覆」。○正義曰:昭二十五年《左傳》:「繾綣從公,無通外內。」則繾綣者,牢固相著之意,非善惡之辭,但施於善則善,施於惡則惡耳。此云「以謹繾綣」,是人行反覆為惡,固著不捨,常為惡行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   《板》,凡伯刺厲王也。凡伯,周同姓,周公之胤也。入為王卿士。○板音版。   [疏]《板》八章,章八句。○箋「凡伯」至「卿士」。○正義曰:僖二十四年《左傳》曰:「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知為王卿士者,以經云:「我雖異事,及爾同寮。」是為王官也。以其伯爵,故宜為卿士。《瞻仰》,凡伯之刺幽王。《春秋》隱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世在王朝,蓋畿內之國。杜預云:「汲郡共縣東南有凡城。」共縣於漢屬河內郡,蓋在周東都之畿內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遠。板板,反也。上帝,以稱王者也。癉,病也。話,善言也。猶,道也。箋云:猶,謀也。王為政反先王與天之道,天下之民盡病,其出善言而不行之也。此為謀不能遠圖,不知禍之將至。○卒,子恤反。僤,本又作「癉」,當但反,沈本作「<ば亶>」。出如字,徐尺遂反。話,戶快反,《說文》云:「會合善言也。」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管管,無所依也。亶,誠也。箋云:王無聖人之法度,管管然以心自恣,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言行相違也。○亶,丁旦反。行,下孟反。   猶之未遠,是用大諫。猶,圖也。箋云:王之謀不能圖遠,用是故我大諫王也。   [疏]「上帝」至「大諫」。○毛以為,尊比上帝之王者,其為政教反又反也。既反於先王,又反於天道。以此之故,天下之民蒙其惡政,盡皆困病矣。假使王出嘉善話言,則不肯是而用行之,如此則王之所為之道不能長遠,唯趨於淺近,不知禍之將至也。又王之所為惡,無重聖人之法,管管然以心自恣,無所依據,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既不依聖人之法,不實誠信之言,以此圖事,不能至遠。我以王所圖之事未能及遠,恐王將有禍難,以是之故,用大諫正王。○鄭唯以「猶」皆為「謀」為異。餘同。○傳「板板」至「猶道」。○正義曰:《釋訓》云:「板板,僻也。」邪僻即反戾之義,故為反也。上帝以稱王者,謂假上帝之尊稱之以比王者。若實指上天,則天無所反,故知以斥王也。「癉,病。話,善言。猶,道」,皆《釋詁》文。彼「猶」作「繇」,義同也。○箋「猶謀」至「將至」。○正義曰:「猶,謀」,《釋詁》文。以言不遠,則為不能深知遠事,故易傳以猶為謀。以重言反反,則反有二事,故云「王為政反先王與天道」。王者為政,當遵用先王,上承天意,故知所反有二事,反先王與天也。以其先違舊章,乃失天意,故後言天也。其出善言不行之,謂王自出而不行也。小人之言雖不盡善,亦知愛其善時復言之,但言之易,行之難,不能行之耳。知非他人,為王說善言、王不能行者,他人之言則是諫諍,經不得言出也。不用他言,則是不從,箋不得言不行也。以此知是王自出言不能行之。人必深謀遠慮,乃能預防患禍。王之為謀,不能遠圖,是不知禍之將至也。○傳「管管」至「亶誠」。○王義曰:以「管管」與「靡聖」同文,既無聖法,故知無所依系。「亶,誠」,《釋詁》文。○箋「王無」至「相違」。○正義曰:以無聖而言管管,是違法任情,故知以心自恣。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謂意欲為善,終不能行,是於言為虛,故云「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有言不行,是言行相違也。此不實於亶,還是上出話不然也。下言猶之未遠,還是上為猶不遠也。作者反覆重言耳。○傳「猶,圖」。○正義曰:《釋言》文。圖即謀也。箋言王之謀者,申傳意耳。言大諫,謂其諫之深。自此以下,是大諫也。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洩洩。憲憲,猶欣欣也。蹶,動也。洩洩,猶沓沓也。箋云:天斥王也。王方欲艱難天下之民,又方變更先王之道。臣乎,女無憲憲然,無沓沓然為之製法度,達其意,以成其惡。○憲,許建反。蹶,俱衛反。洩,徐以世反。《爾雅》云:「憲憲、洩洩,製法則也。」《說文》作「喋」,云:「多言也。」為,於偽反。   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輯,和。洽,合。懌,說。莫,定也。箋云:辭,辭氣,謂政教也。王者政教和說順於民,則民心合定。此戒語時之大臣。○輯音集,又七入反。繹音亦,本亦作「懌」。說音悅。下同。語,魚庶反。   [疏]「天之」至「莫矣」。○正義曰:王之為惡,侵亂下民,則有諂佞之臣助為惡政。此又責以王之尊比於上天,故謂王為天。言王之方行暴虐之政,以艱難天下之民,汝臣等無得如是欣欣然喜樂而勸之。王之方欲動變先王之道,而行邪僻之政,汝臣等無得如是沓沓然隨從而助之。戒之使無得為王製作法度,以通達其意,使王成惡。故又言己之意,所以不欲令臣製作法度者,以國之安危在於出令。王者若出教令,其辭氣之和順矣,則下民之心相與合聚矣。其辭氣之悅美矣,則下民之心皆得安定矣。言民合定在於王教,故汝臣等不得為王制虐政以亂下民也。○傳「憲憲」至「沓沓」。○正義曰:《釋訓》云:「憲憲、洩洩,製法則也。」李巡曰:「皆惡黨為製法則也。」孫炎曰:「厲王方虐,諂臣並為製作法令。」此直解詩人言此之意,而不解其狀,故傳解憲憲、洩洩之義。憲憲猶欣欣,喜樂貌也,謂見王將為惡政而喜樂之。洩洩猶沓沓,競進之意也,謂見王將為惡政競隨從而為之製法也。「蹶,動」,《釋詁》文。○箋「天斥」至「其惡」。○正義曰:戒臣不令助之,故天斥王,非斥上天也。方者,未至之辭,故言方欲,謂將為教令之時也。難是困苦之事,故知艱難天下之民。動為變改之事,故知變更先王之道。以下云「及爾同寮」,故知是責臣之辭。達其意者,謂君意始發,往通達其心,與之合和,為作法以成其惡也。定本、《集注》皆作「達其意」,俗為「逢」者,誤也。○傳「輯和」至「莫定」。○正義曰:「輯,和。洽,合。莫,定」,《釋詁》文。又云:「懌,悅樂也。」俱訓為樂,故以懌為悅。○箋「辭辭」至「大臣」。○正義曰:《論語》云:「出辭氣。」故以此辭為辭氣也。此辭加於下民,故知謂政教也。知此大臣者,以凡伯卿士而云「與己同寮」,且非大臣不得與王製法,故知是戒語時之大臣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寮。我即爾謀,聽我囂囂。寮,官也。囂囂,猶謷謷也。箋云:及,與。即,就也。我雖與爾職事異者,乃與女同官,俱為卿士。我就女而謀,欲忠告以善道。女反聽我言,謷謷然不肯受。○僚,字又作「寮」,力彫反。囂,五刀反。謷,五報反。道音導。下「牖道」、「道民」皆同。   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芻蕘,薪采者。箋云:服,事也。我所言,乃今之急事,女無笑之。古之賢者有言,有疑事當與薪采者謀之。匹夫匹婦或知及之,況於我乎!○芻,初俱反。蕘,如謠反,《說文》云:「蕘,草薪也。」知音智,又如字。   [疏]「我雖」至「芻蕘」。○正義曰:上言戒語大臣,而大臣不受。此又責之,言我雖與汝異其所職之事,要乃與汝同其官寮。以同官之類,當相用其言語。我今就汝謀慮,告此以善道,而汝聽我言,反囂囂然不肯受用。何也?我之所言,維是當今急事,汝勿以為非而笑之。先世上古之民,賢者有善言,雲我有疑事,當詢謀於芻蕘薪采者。以樵采之賤者,猶當與之謀,況我與汝之同寮,不得棄其言也?○傳「寮官」至「謷謷」。○正義曰:「寮,官」,《釋詁》文。言同寮者,謂同為王官。文七年《左傳》荀林父謂先蔑曰:「同官為寮。吾嘗同寮,敢不盡心乎!」是寮為同官也。囂囂者,是不聽之狀。《釋訓》云:「囂囂,傲也。」謂傲慢其言而不聽之,故言猶謷謷。○箋「及與」至「肯受」。○正義曰:「及,與」,《釋詁》文。我即爾謀,謂往與之謀,故知即為就。《周禮》六官,各有所掌,故異職而同官也。《論語》說朋友之交云:「忠告而善道之。」故知就與之謀,是其忠誠之心。告之以善道,即上章所云「勿為王製法度」,是也。○傳「芻蕘,薪采者」。○正義曰:言詢於芻蕘,謂謀於取芻取蕘之人,非謀於草木,故云「芻蕘,薪采者」,是賤人也。《說文》云:「薪,蕘也」。蕘即薪也。然則芻者飼馬牛之草,蕘者供燃火之草,蕘是薪耳。以薪者亦是採取,故連言之。○箋「服事」至「我乎」。○正義曰:「服,事」,《釋詁》文。知所言是急事者,凡伯責其不聽,明是事之急切。以其惡急,故責汝無笑之。先民者,是古昔之民耳,但以其言傳於後世,為人所效習,故知是古之賢者。親取薪采,則是賤者,故云「匹夫匹婦或知及之,況於我乎」。《中庸》云:「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彼言夫婦,即此箋所謂「匹夫匹婦」也。庶人無妾媵,唯夫婦相匹,故稱匹也。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ぼ。謔謔然,喜樂。灌灌,猶款款也。蹻ぼ,驕貌。箋云:今王方為酷虐之政,女無謔謔然以讒慝助之。老夫諫女款款然,自謂也。女反蹻ぼ然如小子,不聽我言。○謔,虛虐反。灌,古亂反。蹻,其略反。樂音洛。   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ぼ,不可救藥。八十曰耄。熇ぼ然,熾盛也。箋云:將,行也。今我言非老耄有失誤,乃告女用可憂之事,而女反如戲謔,多行熇ぼ慘毒之惡,誰能止其禍?○耄,莫報反。熇,徐許酷反,沈又許各反,《說文》云:「火熱也。」   [疏]「天之」至「救藥」。○正義曰:又責大臣,言比天之王者,方為酷虐之政,將害於民。汝等大臣,無得如是謔謔然喜其所為,而以讒慝助之。我老夫教諫汝,其意乃款款然情至意盡,何為汝等而未知!幼弱之小子,反蹻蹻然自驕恣而不聽用我之言乎!汝不用我言,豈不以我為老也?非我之言為老耄有所失誤,乃告汝可憂之事,汝何為反用可憂之事以為戲謔而慢我?汝既不用我言,反助王為惡,多行慘毒之惡,熇熇然使惡加於民,不可救止而藥治之。言王之為惡,皆大臣之由,故責之。○傳「謔謔」至「驕貌」。○正義曰:此言謔謔,猶上憲憲。見王為惡如喜樂之,故為喜樂也。《釋訓》云:「灌灌,憂無告也。」解其言灌灌之意耳,非解灌灌之義,故云:「猶款款」。言己至誠款實而告之,但彼不受用,即是無所告耳。《釋訓》又云:「蹻蹻,驕也。」孫炎曰:「謂驕慢之貌。」○箋「今王」至「我言」。○正義曰:謔謔直是喜樂之貌,而雲以讒慝助之者,《釋訓》云:「謔謔、謞謞,崇讒慝也。」舍人曰:「謔謔、謞謞,皆盛烈貌。」孫炎曰:「厲王暴虐,大臣謔謔然喜,謞謞然盛,以興讒惡也。」是以讒惡助之事也。下云「匪我言耄」,則凡伯老矣,故云「老夫諫汝款款然」者,是凡伯「自謂也」。小子是幼弱無知之稱,以其不可教誨,故謂之小子,言「汝反蹻蹻然如小子,不聽我言」也。○傳「八十」至「熾盛」。○正義曰:「八十曰耄」,《曲禮》文。熇熇是氣熱之氣,故為熾盛也。○箋「今我」至「其禍」。○正義曰:老耄,老人言多惛忘,故雲非我言耄有其失誤。此「爾用憂」三字皆「言耄」之下,與「謔」字共文,則是凡伯自言。我告汝可憂之事,而汝反用此可憂之事而好為戲謔,故箋分之以見此意。熇熇是熾盛之貌,而言不可救止,故知是多行慘酷毒害之惡,誰能止其禍。如人病甚,不可救以藥。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屍。懠,怒也。夸毗,體柔人也。箋云:王方行酷虐之威怒,女無夸毗以形體順從之,君臣之威儀盡迷亂。賢人君子則如屍矣,不復言語。時厲王虐而弭謗。○懠,才細反。疾,怒也。誇,苦花反。復,扶又反。弭,彌耳反,止也。   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殿屎,呻吟也。蔑,無。資,財也。箋云:葵,揆也。民方愁苦而呻吟,則忽然無有揆度知其然者。其遭喪禍,又素以賦斂空虛,無財貨以共其事。窮困如此,又曾不肯惠施以周贍眾民,言無恩也。○殿,都練反,郭音坫,《說文》作「唸」。屎,許伊反,郭音香惟反,《說文》作「咿」。呻音申。吟如字,本又作「吟」,同。度,待洛反。斂,力艷反。共音恭,本亦作「恭」。施,式豉反。周音周。贍,市艷反。   [疏]「天之」至「我師」。○正義曰:此又責群臣。言比天之王者,方欲威怒行酷虐之害,汝等無得為此夸毗,足恭前卻,以體從之。君既為惡,臣又從之,則上下威儀盡迷亂矣。其善人君子則如屍然,不復言語矣。故今天下之民方欲愁苦而呻吟矣,汝君臣忽然則莫有察我民敢能揆度知其情者。此民又遭虐政之喪禍、重斂之危亂,其室空虛,無有資財,而汝等君臣亦曾莫有肯惠施我之眾人欲周贍之者。言愁貧並至,民困之甚,而上無恩恤,故以刺之。○傳「懠怒」至「柔人」。○正義曰:「懠,怒」,《釋言》文。舍人曰:「懠,怒聲也。」《釋訓》云:「夸毗,體柔也。」李巡曰:「屈己卑身,求得於人,曰體柔。」然則夸毗者,便僻其足,前卻為恭,以形體順從於人,故雲以體柔人。○箋「君臣」至「弭謗」。○正義曰:屍謂祭時之屍,以為神像,故終祭而不言。賢人君子則如屍,不復言語,畏政故也。時厲王虐而弭謗,事見《周語》。弭,止也。止人之謗己者。○傳「殿屎,呻吟」。○正義曰:《釋訓》文。孫炎曰:「人愁苦呻吟之聲也。」○箋「葵揆」至「無息」。○正義曰:「葵,揆」,《釋言》文。民愁苦而呻吟,是無所告訴也。無有揆度知其然,謂君臣並不察民也。君行既惡,則致天災,故民有遭喪禍者。政亂則稅民無藝,故又責以賦斂也。內供喪費,外充稅斂,故空虛無資財以供其事用也。定本、《集注》「責以賦斂」,「責」字皆作「素」。俗本為「責」,誤矣。素者,先也,謂先重賦斂,故困窮也。   天之牖民,如塤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攜。牖,道也。如塤如篪,言相和也。如璋如圭,言相合也。如取如攜,言必從也。箋云:王之道民以禮義,則民和合而從之如此。○塤,許元反。篪音池。攜,下圭反。和,如字,又胡臥反。   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辟,法也。箋云:易,易也。女攜掣民東與西與,民皆從女所為,無曰是何益為。道民在己,甚易也。民之行多為邪辟者,乃女君臣之過,無自謂所建為法也。○孔易,鄭音亦,注「易,易也」,上字同,又以豉反。多辟,匹亦反,邪也。注同。立辟,婢亦反。注同。易也,以豉反。下同。<ば挈>,本又作「掣」,尺制反。與並音餘。行,下孟反。邪,似嗟反。   [疏]「天之」至「立辟」。○正義曰:自此以上,言政惡民困。此言可反之使善。言天王之導民也,如塤然,如篪然,言民必應君命,如塤篪之相和也。如璋如圭然,言民必同君心,如圭璋之相合也。又如往取物,如手攜物,言其必從君化,如攜取之隨人君也。若然,民之從己,如手攜之。汝王無曰是何益與,勿謂如手攜無益。王者之導民甚易,言上為善政,民必為善,是甚易也。汝當行善以化之。令民之所行皆多邪僻,乃汝君臣之過,汝無自謂所建立者為法,當更改行以化民,無得行此惡政也。○傳「牖道」至「必從」。○正義曰:牖與誘,古字通用,故以為導也。塤篪俱是樂器,其聲相和,以喻民之應君,故云「相和」也。半圭為璋,合二璋則成圭,以喻民合君心,故云「言相合」也。取謂物在他處,行往取之。攜謂物在地上,手舉攜之。人所攜取,必從手而來,故云「言必從」也。塤、篪,圭、璋,相類之物,故言「相也」。取、攜,謂人攜取物,而物名不見,與上不類,故變言「必從」,而不言相也。○傳「辟,法」。○正義曰:《釋詁》文。○箋「易易」至「為法」。○正義曰:以韻當為改易之易,故轉之為難易之易也。上有六「如」,獨言攜者,以攜文最處末,故乘而反之,以比攜民之東西。   價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價,善也。藩,屏也。垣,牆也。王者天下之大宗。翰,幹也。箋云:價,甲也。被甲之人,謂卿士掌軍事者。大師,三公也。大邦,成國諸侯也。大宗,王之同姓之適子也。王當用公卿諸侯及宗室之貴者為藩屏垣幹,為輔弼,無疏遠之。○價音界,《說文》同,鄭作「介」。藩,方元反。大師,音泰,注「大師」同。垣音袁。翰,胡旦反,徐音寒。被,皮寄反。適,丁歷反。下同。遠,於萬反。   懷德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懷,和也。箋云:斯,離也。和女德,無行酷虐之政,以安女國,以是為宗子之城,使免於難。遂行酷虐,則禍及宗子,是謂城壞。城壞則乖離,而女獨居而畏矣。宗子,謂王之適子。○難,乃旦反。   [疏]「價人」至「斯畏」。○毛以為,上既令王施法,此言立法之事。言王當用善人為官,維以為藩鄣。又用大師之大臣,維以為垣牆。又用大邦諸侯,維以為屏蔽。王又身為大宗,維當施政,為之楨幹。又和安汝德,以施於民,無行酷虐之政,維安汝之國矣。不但安汝之國,亦與汝之宗子,維以為城。言其可以蔽身,又得蔽子。王必常行此德,無使宗子之城壞,又無得疏遠藩屏之人,令王獨居,此則王有所畏矣。○鄭以為,當用此被甲卿士之人,維為其藩鄣;太師三公之大臣,維為垣牆;大邦成國之諸侯,維為藩蔽;大宗同姓之宗適,維為楨幹,皆近而任之,令為王用,無得疏遠之。下四句同,唯訓「斯」為「離」。○傳「價善」至「翰幹」。○正義曰:「價,善」,《釋詁》文。藩者,園圃之籬,可以屏蔽行者,故以藩為屏也。垣者,小牆之名,故雲垣牆,亦是屏蔽之義也。以太師是三公之官,大邦是諸侯之國,大宗文在其下,則是天子之身,故云「王者,天下之大宗」。以禮有大宗、小宗,為其族人所尊,故稱宗子。天子則天下所尊,故謂之大宗也。傳以藩、垣、屏皆防衛之名,幹是施法之稱,言以善人及三公、諸侯鄣蔽寇難,天子居內設法而撫安之。「價人」總言用善,則百官皆是,故文在「大師」之上。諸侯非王朝之人,故退「大邦」之文於下。「翰,幹」,《釋詁》文。○箋「價甲」至「遠之」。○正義曰:箋以詩戒王,使親其官人,不勸王擇人為官,故不從以價為善也。價者,甲之別名,故以價為甲。以其身被甲,故稱甲人,君言宗人、宰人也。被甲之人謂卿士掌軍事者,於《周禮》,司馬之卿也。以兵甲之事,國之所重,且舉司馬,以明六卿,猶言太師以顯三公也。《尚書·周官》曰:「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是太師為三公也。以言大邦,則不兼小國,故知為成國諸侯也。《大宗伯》云:「五命賜則。」注云:「則,未成國之名。」又云:「七命賜國。」則伯以上為成國也。襄十四年《左傳》成國不過半天子之軍。周為六軍,諸侯之大者,三軍可也。《明堂位》注「成國之賦千乘」,則侯地四百里以上始為成國,其伯未成國也。此言大邦成國,當亦侯以上也。以天子諸侯皆絕其宗名,且以上文類之,不得為王之身。大者眾多之辭,宗者與王同族,故知大宗,王之同姓世適子也。此價人、大師、大邦、大宗,皆王宜親愛,故總之云「王當用公卿諸侯及宗室之貴者為藩屏垣幹,為輔弼,無疏遠之」也。文次如此者,卿雖卑於公,而親掌職事,又兵甲事重,故先公言之。大邦非在王朝,太宗未為官職,尊卑次之也。箋以公親於卿,故便文而先言公耳。○傳「懷,和」。○正義曰:懷之為訓,思也,來也,止也。思、止亦和之義,故為和也。○箋「斯離」至「適子」。○正義曰:「斯,離」,《釋言》文。以上章剌王酷虐,故知「懷德維寧」謂和汝德,無行酷虐之政,以安汝國也。「懷德」之下,即言「宗子維城」,明以此懷德為宗子之城。宗子,王之適子也,有天下者皆欲福及長世,恐子孫之不安,故言以德為城,使免於患難。城可以禦寇難,故以城喻焉。又解城懷之意,若其不和汝德,遂行酷虐之政,則民不堪命,禍及宗子,是謂城壞。宗子之城既壞,則群臣乖離,而汝王獨居,而有所畏懼矣。以是欲王之親輔弼之臣,使不乖離,固宗子之城,使不傾壞,則令己無獨畏之憂也。以上言大宗謂同姓之適。此言宗子,嫌與上同,故辨之云:「宗子,謂王之適子也。」《周語》曰:「彘之亂,宣王在召公之宮。國人圍之,召公以其子代宣王。」是禍及宗子也。《雨無正》曰:「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是君臣乖離也。昭二十六年《左傳》曰:「至於厲王,王心戾虐,萬民弗忍,居王於彘。」是獨居而畏也。是賢人之言,皆有徵矣。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戲豫,逸豫也。馳驅,自恣也。箋云:渝,變也。○渝,用朱反。   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王,往。旦,明。游,行。衍,溢也。箋云:及,與也。昊天在上,人仰之皆謂之明,常與女出入往來,游溢相從,視女所行善惡,可不慎乎!○昊,胡老反。曰音越。下同。羨,餘戰反,溢也,一音延善反,本或作「衍」。   [疏]「敬天」至「游衍」。○正義曰:上既勸王和德以安國,故又言當畏敬上天,當敬天之威怒,以自肅戒,無敢忽慢之而戲謔逸豫。又當敬天之災變,以常戰慄,無敢忽之而馳驅自恣也。天之變怒,所以須敬者,以此昊天在上,人仰之皆謂之明,常與汝出入往來,游溢相從,終常相隨,見人善惡。既曰若此,不可不敬慎也。○傳「戲豫」至「自恣」。○正義曰:戲豫,謂戲而逸豫;馳驅,謂馳騁自恣,皆謂非禮而動。反道違天如此者,則上天罰之,故戒王使敬天也。「孔子迅雷風烈必變」,注云:「敬天之怒。」則天之怒者,謂暴風疾雷也。《周禮》大怪異災則去樂徹膳,則天之變者,謂大怪異災也。言上天之道,有此變怒之時,故常須敬戒,非謂當此變怒之時,獨禁逸豫自恣也。○箋「渝,變」。○正義曰:《釋言》文。○傳「王相」至「衍溢」。○正義曰:以「王」與「出」共文,故為往也。既有出往,則亦有入來,故箋言出入往來。此出王游衍,還是上戲豫馳驅之事,故雲遊行衍溢,亦自恣之意也。   《板》八章,章八句。   《生民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三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八 十八之一  卷十八 十八之一   ◎蕩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五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蕩蕩,唐黨反。召,時照反,本又作「邵」。卷內「召公」、「召作」皆同。   [疏]「《蕩》八章,章八句」至「是詩」。○正義曰:《蕩》詩者,召穆公所作,以傷周室之大壞也。以厲王無人君之道,行其惡政,反亂先王之政,致使天下蕩蕩然,法度廢滅,無復有綱紀文章,是周之王室大壞敗也,故穆公作是《蕩》詩以傷之。傷者,刺外之有餘哀也,其恨深於刺也。《瞻仰》、《召旻》皆云「刺幽王大壞」,此不言刺厲王,而云「傷周室」者,幽王承宣王之後,父善子惡,指刺其身。此則厲王以前,周道未缺,一代大法,至此壞之,故言「傷周室大壞」。此經八章,皆是大壞之事。首句言蕩蕩,為下之總目,故序亦述首句,以為一篇之義。言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綱紀文章,謂治國法度,聖人有作,莫不皆是。此經所傷,傷其盡廢之也。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上帝以托君王也。辟,君也。箋云:蕩蕩,法度廢壞之貌。厲王乃以此居人上,為天下之君,言其無可則像之甚。○之辟,必亦反。注同。沈云:「毛音婢益反。」疾威上帝,其命多辟。疾病人矣,威罪人矣。箋云:疾病人者,重賦斂也。威罪人者,峻刑法也。其政教又多邪辟,不由舊章。○辟,匹亦反,本又作「僻」。注同。斂,力艷反。駿,荀閏反,本亦作「峻」。邪,似嗟反。   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諶,誠也。箋云:烝,眾。鮮,寡。克,能也。天之生此眾民,其教道之,非當以誠信使之忠厚乎?今則不然,民始皆庶幾於善道,後更化於惡俗。○烝,之承反。諶,市林反。鮮,息淺反。注同。道音導,本亦作「導」   [疏]「蕩蕩」至「有終」。○正義曰:穆公傷厲王無道,壞滅法度。言今蕩蕩然廢壞法度者,上帝之君王,乃以此無法度,而為下民之君也。又言王無法度之事,重賦斂以疾病人,峻刑法以威罪人。如此者,是上帝之君王,又其下政教之命甚多邪僻。言其無法度,不由舊章也。元本天之生此眾民,其使人君為政化之,命以教導之,非欲使之誠信乎?言天欲使之誠信。今王以邪僻教之,故民皆無復誠信。無不有其初心,欲庶幾慕善道,少能有其終行,今皆化從惡俗,是違天生民立教之意,故所以傷之也。○傳「上帝」至「辟君」。○正義曰:上帝者,天之別名。天無所壞,不得與蕩蕩共文,故知上帝以託君王,言其不敢斥王,故托之上帝也。《板》傳曰:「上帝以稱王者。」《桑柔》傳曰:「昊天斥王。」然則王稱天稱帝,《詩》之通義。而言托者,以下章不敢斥言,乃假文王咨商,明知此亦不斥,故變言托耳。其實稱帝亦斥王。此下諸章皆言「文王曰咨」,此獨不然者,欲以蕩蕩之言,為下章總目,且見實非殷商之事,故於章首不言文王,以起發其意也。「辟,君」,《釋詁》文。○箋「蕩蕩」至「之甚」。○正義曰:蕩蕩是廣平之名,非善惡之稱,若《論語》云:「蕩蕩乎,民無能名焉。」《洪範》云:「王道蕩蕩。」言其無復惡事善事,廣平是蕩蕩為善也。此序言蕩蕩無綱紀文章,言其除去善事,知此蕩蕩是法度廢壞之貌。《釋訓》云:「蕩蕩,僻也。」孫炎曰:「蕩蕩,法度廢壞之僻。」取此箋為說也。○箋「疾病」至「舊章」。○正義曰:此申說傳意也。人以財貨而生,財盡則人困病,故知疾病人者,重賦斂也。君以刑法威人,法峻則人得罪,故知威罪人者,峻刑法也。君之於人,唯此而已,故知是此二事也。峻者,高險之名,謂重其科禁,不可登陟,如山之陵阪然。其政教又多邪僻,不由舊章,不依周公所制典禮、先王所行舊法也。○傳「諶,誠」。○正義曰:《釋詁》文。○箋「烝眾」至「惡俗」。○正義曰:「烝,眾。鮮,寡」,皆《釋詁》文。「克,能」,《釋言》文。言天意欲使人君發命教民,當以誠信忠厚。既本天意,又傷今政。言當今之民皆有始無終,是由人君不施忠厚之命,而下邪僻之教,故民化於惡俗,教之使然。以王政不順天,故反覆言之。民始皆庶幾於善道,言民生自有此性。後更化於惡俗,謂君政令之變改。言「靡不」為盡然之辭,「鮮克」為少有之稱,文不同者,容有君子不改其操,故言鮮以見之。   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曾是彊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咨,嗟也。彊御,彊梁御善也。掊克,自伐而好勝人也。服,服政事也。箋云:厲王弭謗,穆公朝廷之臣,不敢斥言王之惡,故上陳文王咨嗟殷紂以切刺之。女曾任用是惡人,使之處位執職事也。○御,魚呂反。掊,蒲侯反,聚斂也,徐又甫垢反。好,呼報反。朝,直遙反。下「朝廷」同。   天降滔德,女興是力。天,君。滔,慢也。箋云:厲王施倨慢之化,女群臣又相與而力為之。言競於惡。○滔,他刀反,漫也。漫,亡諫反,本亦作「慢」,又作「嫚」。下同,一音亡半反。倨,居庶反。   [疏]「文王」至「是力」。○正義曰:穆公傷王之惡,又不敢斥,言昔文王,以紂政亂,數嗟歎之,故穆公假為之辭,以責厲王。言文王恨紂,始言曰咨。咨嗟乎,汝殷商之君,汝為人君,當任用賢者,何曾以是彊梁御善之人,何曾以是矜掊好勝之人。曾任用二者,惡人使之在位,執職事乎?既責其君任非其人,又責此臣助君為惡。言比天之王者,此倨慢之德化已自惡矣,汝等何為起是氣力而佐助之?以其同惡相成,故至於大壞,所以傷之也。○傳「咨嗟」至「政事」。○正義曰:咨是歎辭,故言嗟以類之,非訓為嗟也。彊梁者,任威使氣之貌。御善者,見善事而抗禦之。是心不向善,不從教化之人也。自伐解倍,好勝解克。定本「倍」作「掊」,掊即倍也。倍者,不自量度,謂己兼倍於人而自矜伐。《論語》云「原無伐善」,是也。克者,勝也。己實不能恥於受屈,意在陵物必勝而已,如此者,謂之克也。《釋詁》云:「服,事也。」且「在服」與「在位」對文,故知服政事,謂非徒備官,又委任之也。○箋「厲王」至「職事」。○正義曰:《民勞》亦穆公所作,皆斥王惡。此篇獨畏弭謗,不斥言者,《民勞》之詩泛論王惡,欲王惠中國以綏四方,其惡非深,不須假托。《蕩》則陳王凶暴,將至滅亡,號呼沈湎,俾晝作夜,其言既切,故假文王。至如家父作誦,自著己名,凡伯、芮伯直言不諱者,其人既異,所作有殊。二章箋獨言厲王者,以假托文王咨嗟殷紂,不得不言厲王。六章以下言殷紂者,以「小大近喪」,顛覆滅亡之事,故指言殷紂。又經之設文,須有足句。四言「曾是」,其義為一,故箋並言之。汝曾任用是惡人,使之處位執職事也,言曾者,謂何曾如此。今人之語猶然。○傳「天,君。滔,慢」。○正義曰:「天,君」,《釋詁》文。以言「汝興是力」責臣,明是人君,非上天也。虐君所下,明是慢人之德,故以滔為慢也。○箋「厲王」至「於惡」。○正義曰:此箋言厲王,自下單言王,省文也。在身為德,施行為化,內外之異耳。「相與而力為之」,定本作「相興而力為之」。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御多懟。流言以對,寇攘式內。對,遂也。箋云:義之言宜也。類,善。式,用也。女執事之臣,宜用善人,反任彊御眾懟為惡者,皆流言謗毀賢者。王若問之,則又以對。寇盜攘竊為奸宄者,而王信之,使用事於內。○懟,直類反。攘,如羊反。宄音軌。   侯作侯祝,靡屆靡究。作、祝,詛也。屆,極。究,窮也。箋云:侯,維也。王與群臣乖爭而相疑,日祝詛求其凶咎無極已。○作,側慮反。注同。本或作「詛」。祝,周救反。   [疏]「文王」至「靡究」。○毛以為,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秉執政事之臣,宜用善人,何為不用善人,反更信任彊御眾懟為惡之人,為流言以遂成其惡事者,又寇盜攘竊為奸宄之人,王信任之,使用事於內。小人用事,數相謗毀,遂令君臣乖爭,以致相疑。維為是詛,維為是祝,求告鬼神,令加凶咎,無有終極窮已之時。置小人於朝,以祝詛求言,是綱紀廢滅,可傷之甚。○鄭唯流言以對為異。言此彊御眾懟為惡之人,作此流言,謗毀賢者。若王問賢人,則以此謗毀而對,使王不得用之。餘同。○傳「對,遂」。○正義曰:《釋言》文。○箋「義之」至「於內」。○正義曰:凡言義者,允於事宜,故雲義之言宜。以義為宜,則而為汝矣。「類,善」,《釋詁》文。「式,用」,《釋言》文。眾懟為惡者,懟謂很戾。戾非一人,故言眾也。此彊御眾懟之人,不但很戾而已,又皆流言語以謗毀賢者。王若問之,則又以對,謂就此眾懟之人問賢人之行,則又以謗毀之言對王,令王不用之,使賢者黜退也。既退賢者,乃進其黨類,故寇盜攘竊為奸宄者,進在王朝而信之,使用事於內也。上言執事,下言用事於內,則執事者亦在內矣。但執事者,舊在王朝用事者。後來之人,以小人後至,而自外入內,故云「式內」以充之。言寇攘者,《費誓》注云:「寇,劫取也。因其亡失曰攘。」盜竊則總名,故箋以盜竊配之。○傳「作祝」至「究窮」。○正義曰:作即古詛字。詛與祝別,故各自言侯。傳辨「作」為「詛」,故言「作、祝,詛也」。「屆,極。究,窮」,皆《釋言》文。○箋「侯維」至「極已」。○正義曰:《釋詁》云:「維,侯也。」故侯得為維。上言用惡人在官,此言詛祝,明是王與群臣乖爭相疑而祝詛也。「靡屆靡究」,言其無窮已之時,故知日日為之也。詛者,盟之細事,用豕犬雞三物告神而要之。祝無用牲之文,蓋口告而祝詛之也。皆是情不相信,聽以明神,若有犯約,使加之凶禍,故云「求其凶咎無極已」。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於中國,斂怨以為德。炰烋,猶彭亨也。箋云:炰烋,自矜氣健之貌。斂聚群不逞作怨之人,謂之有德而任用之。○炰,白交反。烋,火交反。亨,許庚反。逞,敕領反。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背無臣,側無人也。箋云:無臣、無人,謂賢者不用。   爾德不明,以無陪無卿。無陪貳也,無卿士也。○陪,本又作「培」,蒲回反。   [疏]「文王」至「無卿」。○正義曰:言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既官不得人,徒彭亨然自矜莊以為氣健在於中國,斂聚此志意不逞好作怨之人,以為有德而任用之,由其任用惡人以為德,故不光明汝王之德也。正由背後無良臣,傍側無賢人也,故又言汝王之德所以不光明者,以其無陪貳大德之公,無幹事明哲之卿故也。王何故聚此小人,使之用事?○箋「炰烋」至「用之」。○正義曰:炰烋是人之形狀,故言自矜莊氣健之貌,與傳彭亨一也。上章言用惡人在官,下章言傍無賢人,故知斂怨以為德,謂聚群不逞作怨之人,謂之為有德而任用之。「群不逞」,襄十年《左傳》文。逞,快也。謂志意不快,好作怨禍者也。○傳「無陪」至「卿士」。○正義曰:陪貳,謂副貳王者,則三公也。卿士,謂六卿也。昭三十二年《左傳》曰:「物有陪貳,天生季氏,以貳魯侯。」諸侯以上卿為貳,則知天子陪貳唯三公也。塚宰雖亦貳王治事,當從卿士之列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義,宜也。箋云:式,法也。天不同女顏色以酒,有沈湎於酒者,是乃過也,不宜從而法行之。○湎,面善反,徐莫顯反。飲酒齊色曰湎,《韓詩》云:「飲酒閉門不出客曰湎。」   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使晝為夜也。箋云:愆,過也。女既過沈湎矣,又不為明晦,無有止息也,醉則號呼相效,用晝日作夜,不視政事。○愆,本又作「愆」,起連反。號,戶刀反。注同。呼,火胡反,又火故反。注同。崔本作「謼」。或一本作「或號或呼」。卑,必爾反,使也,本亦作「俾」。後皆同。耽,本或作「湛」,都南反。不為,於偽反。   [疏]「文王」至「作夜」。○正義曰:上言任非其人,此言其共從行非度。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君臣何為耽荒如是,天不湎然同汝顏色以酒,汝乃自耽此酒,使色同耳。此乃過誤之事,不宜從而法行之。汝沈湎如是,既巳愆過於汝之容止,又無明無晦而飲酒不息,及其醉也,用是叫號,用是歡呼,使晝日作夜,不嘗視事,此所以大壞。○箋「天不」至「行之」。○正義曰:《酒誥》注云:「飲酒齊色曰湎。」然則湎者,顏色湎然齊一之辭,故云「天不同汝顏色」,亦謂湎為同色也。湎者,人之所為,非天生之物。聖人用酒,所以祭祀養賢。周公作戒,使德將無醉。是湎然而醉者,人自為之,非天為之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蜩,蟬也。螗,蝘也。箋云:飲酒號呼之聲,如蜩螗之鳴。其笑語沓沓,又如湯之沸,羹之方熟。○蜩音條。螗音唐。沸,方味反。蟬,市延反,《字林》云:「蟪蛄。」蝘音偃,蟬屬也,《草木疏》云:「一名虭蟟,青徐謂之螇螰,楚人名之蟪蛄,秦燕謂之□蚗,或名之蜓蚞。」郭云:「俗呼為胡蟬,江南謂之螗<蟲弟>。」沓,徒答反。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言居人上,欲用行是道也。箋云:殷紂之時,君臣失道如此,且喪亡矣。時人化之甚,尚欲從而行之,不知其非。○近喪,附近之近,又如字。注同。   內奰於中國,覃及鬼方。奰,怒也。不醉而怒曰奰。鬼方,遠方也。箋云:此言時人豸於惡,雖有不醉,猶好怒也。○奰,皮器反,舊音備。覃,徒南反。豸,市制反,又時設反,《說文》云:「習也。」好,呼報反。   [疏]「文王」至「鬼方」。○毛以為,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君臣飲酒,其號呼如蜩之聲,如螗之鳴,言其讙譁之無次也。其笑語如湯之沸,如羹之熟,言其噂沓無節也。王者所行,無小無大,莫不皆近喪亡。以此行居人之上,於是猶欲下民用行此道也。由君欲民行,故天下化之,惡及四遠。王初奰然,不醉而怒,在於中國。但人皆效之,此奰然惡行乃延及中國之外,至於鬼方之遠鄉,言其惡化之廣也。○鄭唯小大近喪,謂君臣失道,近於喪亡。時人化之甚,猶尚於是欲從而行之。言舉世皆不知其惡也。○傳「蜩,蟬。螗,蝘」。○正義曰:《釋蟲》云:「蜩,螂蜩,螗蜩。」舍人曰:「皆蟬也。方語不同,三輔以西為蜩梁,宋以東謂蜩為蝘,楚地謂之蟪蛄。《楚辭》云『蟪蛄鳴兮啾啾』,是也。」陸機《疏》云:「螗,一名蝘虭。《字林》虭或作蟟也。青徐人謂之螇螰。」然則螗蝘亦蟬之別名耳。○箋「飲酒」至「方熟」。○正義曰:文承號呼之下,蜩螗多聲之蟲,故知號呼之聲如蜩螗也。沸無食名,故知唯是沸湯。羹熟則停,故知其欲熟。以羹湯非蟬之類,故以比笑語。《禮》有「燕笑語兮」,但不得沓沓無節耳。○傳「言居」至「是道」。○正義曰:如傳此言,則以尚為上,由為用。「言居人上,欲用行此道」,謂欲使天下民從己之行。○箋「殷紂」至「其非」。○正義曰:以言「近喪」,紂實喪亡。鬼方,殷之諸侯,則其言施於紂世,故雲殷紂之時。以「覃及鬼方」,是化流於遠,故易傳以為「時人化之甚,尚欲從而行之,不知其非」。由人效其非,欲從而行之,不知其非,故惡及遠地,為文之次也。○傳「奰怒」至「遠方」。○正義曰:《西京賦》云:「巨靈奰屭,以流河曲。」則奰者,怒而自作氣之貌,故為怒也。怒不由醉,而云「不醉而怒」者,以其承上醉事,嫌是醉時之怒,故辨之焉。此雖怒時不醉,乃是醉醒而怒,亦由酒醉所致,故既言飲酒無節,即又責其奰怒也。中國是九州,覃及是及遠,故知「鬼方,遠方」,未知何方也。《易·既濟》「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乃克。《象》曰:憊也」。言疲憊而後克之。以高宗之賢,用師三年,憊而乃克,明鬼方是遠國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箋云:此言紂之亂,非其生不得其時,乃不用先王之故法之所致。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箋云:老成人,謂若伊尹、伊陟、臣扈之屬。雖無此臣,猶有常事故法可案用也。○扈音戶。   曾是莫聽,大命以傾。箋云:莫,無也。朝廷君臣皆任喜怒,曾無用典刑治事者,以至誅滅。   [疏]「文王」至「以傾」。○正義曰: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所以將至滅亡者,非為上帝生之使不得其時,乃由汝殷紂自不用先王舊故之法所致耳。又言其不用舊故之事,今時雖無年老成德之人,若伊陟之類,猶尚有先王常事故法可案而用之。汝今君臣皆任喜怒,以自專恣,曾於是常事故法莫肯聽受用之,由此汝之大命以致傾覆而誅滅。今王何不以紂為戒,自改悔乎?○箋「老成」至「案用」。○正義曰:以殷不用舊章,即以殷臣言之,故云「老成人,謂若伊尹、伊陟、臣扈之屬」。於厲王則周、召、毛、畢之倫也。《君奭》曰:「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巫咸。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注云:「伊尹名摯,湯以為阿衡。以尹天下,故曰伊尹,至太甲改曰保衡。」則伊尹、保衡一人也。伊陟,伊尹之子,據《君奭》之文,從上言之,盡臣扈三人以下,猶有巫咸、巫賢、甘盤,故言「之屬」以包之。○箋「朝廷」至「誅滅」。○正義曰:以莫為總辭,故知朝廷君臣也。不用典刑,則是自製威福,故云「皆任喜怒」。《雲漢》云:「大命近止。」謂民之性命。此言「大命以傾」,亦謂君臣性命,故云「以至誅滅」。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顛,僕。沛,拔也。揭,見根貌。箋云:揭,蹶貌。撥,猶絕也。言大木揭然將蹶,枝葉未有折傷,其根本實先絕,乃相隨俱顛拔。喻紂之官職雖俱存,紂誅亦皆死。○顛,都田反。沛音貝。揭,紀竭反。撥,蒲末反。僕,蒲比反,又音赴。拔,皮八反,又半末反。見,賢遍反,謂樹根露見。王如字,言可見。蹶,其厥反,沈居衛反,一音厥。   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箋云:此言殷之明鏡不遠也,近在夏後之世,謂湯誅桀也。後武王誅紂。今之王者,何以不用為戒!○夏,戶雅反。注同。   [疏]「文王」至「之世」。○正義曰: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古之賢哲之人亦有遺言云:樹木將欲顛仆傾拔之時,其根揭然而見。此時枝葉未有折傷之害,而根本實先斷絕。但根本既絕,枝葉亦從而絕。以喻王位將欲傾覆喪亡之時,而其勢微弱而危。此時群臣未有死亡之害,而王身實先誅滅。王身既滅,群臣亦隨之而滅。汝若不信,則殷之所鑒鏡者非遠耳,止近在往前夏後之世。言桀為成湯所誅,紂惡亦當為周人所殺。汝何以君臣同惡,不用典刑也?此意欲令厲王以紂為鑒,改修德教故也。○傳「顛仆」至「根貌」。○正義曰:顛是倒頓之名,僕是偃僵之義,故以顛為僕,謂樹倒也。沛者,忽遽離本之言。此論木事,故知為拔,謂樹枝也。揭者,蹶倒之意,故以為見根貌。此「顛沛之揭」,正謂樹將倒拔,而已見其根,但未絕耳。○箋「揭蹶」至「皆死」。○正義曰:傳言見根,不辨根之所見,故以揭為蹶貌。蹶謂倒也,樹倒故根見,與傳同。撥者,撥去之,去其餘根,故云「猶絕也」。揭實已倒,故雲蹶貌。但倒不至地,根猶未盡,故枝葉未有折傷。本實先絕,枝葉乃與根相隨俱拔,喻紂未滅之前,官職雖俱存,紂誅則與之皆死也。稱人亦有言者,《牧誓》文亦如此,注云:「以古賢之言為驗。」是苦其不信,故引古以為證也。   《蕩》八章,章八句。   《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自警者,如彼泉流,無渝胥以亡。○抑,於力反。抑,密也。警,居領反。   [疏]「《抑》十二章,上三章章八句,下九章章十句」至「自警」。○正義曰:《抑》詩者,衛武公所所作,以刺厲王也。雖志在刺王,亦所以自警戒己身。以王之為惡,將致滅亡,群臣隨之,己亦淪陷,故箋指而言之。○箋「自警」至「以亡」。○正義曰:言無如泉水相率俱亡,是則己亦恐亡,自警之意,故以此句當之。《楚語》云:「昔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苟在朝者,無謂我耄而捨我。』於是乎作《懿》以自儆。」韋昭云:「昭謂《懿》,《詩·大雅·抑》之篇也。抑讀曰懿。《毛詩序》曰:『《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如昭之言,武公年耄,始作《抑》詩。案《史記·衛世家》,武公者,僖侯之子,共伯之弟。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則厲王之世,武公時為諸侯之庶子耳。未為國君,未有職事,善惡無豫於物,不應作詩刺王。必是後世乃作追刺之耳。正經美詩有後王時作,以追美前王者,則刺詩何獨不可後王時作,而追刺前王也?詩之作者,欲以規諫前代之惡,其人已往,雖欲盡忠,無所裨益。後世追刺,欲何為哉!詩者,人之詠歌,情之發憤,見善欲論其功,睹惡思言其失,獻之可以諷諫,詠之可以寫情,本原申己之心,非是必施於諫。往者之失,誠不可追,將來之君,庶或能改。雖刺前世之惡,冀為未然之鑒,不必虐君見在,始得出辭,其人已逝即當杜口!《雨無正》之篇,鄭為流彘後事,既出居,政不由己,雖欲箴規,亦無所及。此篇、彼意於義亦同。以此知韋氏之言為得其實。若然,自警者,群臣為惡,恐禍及己。若前人已死,則非禍所及。而箋所以責厲王之臣,為武公自警者,以人之得失,在於朋儕。武公雖非厲王之臣,亦是朝廷之士,淪胥以敗,無世不然,冀望遠彼惡人,免其患禍,雖文刺前朝,實意在當代,故誦習此言,以自肅警。侯包亦云:「衛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猶使臣日誦是詩,而不離於其側。」其意亦取《楚語》為說,與韋昭小異。   抑抑威儀,維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抑抑,密也。隅,廉也。靡哲不愚,國有道則知,國無道則愚。箋云:人密審於威儀抑抑然,是其德必嚴正也。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內。如宮室之制,內有繩直,則外有廉隅。今王政暴虐,賢者皆佯愚不為,容貌如不肖然。○□,本又作「哲」,亦作「悊」,陟列反,智也。下同。則知,音智。   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職,主。戾,罪也。箋云:庶,眾也。眾人性無知,以愚為主,言是其常也。賢者而為愚,畏懼於罪也。   [疏]「抑抑」至「斯戾」。○正義曰:此時厲王弭謗,賢者佯愚。言人有此抑抑然密審之威儀,維為德之廉隅矣。言內有其德,則外有威儀,與德之為廉隅也。若外無威儀,則內無德行,是為愚人矣。古之賢人有言曰:無道之世,無有一哲人而不為愚者。言當時賢哲,皆故毀威儀,而佯為愚人也。若眾庶凡人之為此愚,亦主由維有疾病故耳。今哲人之為此愚,亦維乃畏懼於時之罪戾,非性然也。由王酷虐,濫罰無罪,故賢哲之人皆佯為愚病,言王虐之甚也。○傳「抑抑」至「則愚」。○正義曰:「抑抑,密」,《釋訓》文。舍人曰:「威儀靜密也。」隅者,角也。廉者,稜也。角必有稜,故雲廉隅。《集注》、定本「廉」下皆無「隅」字,其義是也。哲者,智也。愚者,癡也。上智下愚,不移之定分,而雲靡哲不愚,故解之云:國有道則智,國無道則愚。《論語》說寧武子之行為然也。○箋「人密」至「不肖然」。○正義曰:此以屋之外角,喻人之外貌,由內方而外正,故觀外而知內,故人能密審於威儀抑抑然,是其德必嚴正也。《綿》曰「其繩則直」,是內有繩直也。《斯干》曰「如矢斯棘」,毛以棘為稜廉,是外有廉隅也。宮室可入內而觀之,人則不可忖度而知之,故言古之賢者可以外占而知內。○傳「職,主。戾,罪」。○正義曰:皆《釋詁》文。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德行,四國順之。無競,競也。訓,教。覺,直也。箋云:競,強也。人君為政,無彊於得賢人。得賢人則天下教化,於其俗有大德行,則天下順從其政。言在上所以倡道。○行,下孟反。注同。倡,昌亮反。道,徒報反,本亦作「導」。下「教道」同。訏謨定命,遠猶辰告。訏,大。謨,謀。猶,道。辰,時也。箋云:猶,圖也。太謀定命,謂正月始和,布政於邦國都鄙也。為天下遠圖庶事,而以歲時告施之。○訏,況於反。謨,莫蒲反,沈云:本亦作「漠」,音莫。為,於偽反。篇末「今我為王」同。   敬慎威儀,維民之則。箋云:則,法也。   [疏]「無競」至「之則」。○毛以為,上言賢人不用,毀儀佯愚。此言宜用賢者,使之慎儀。言人君為國,無強乎維在得其賢人。若得賢人,則國家強矣。所以得賢則強者,以此賢人有德,四方之俗有不善者,其可使此賢人教訓之。此賢人可以教訓者,此賢者有正直大德行,四方之民得其教化,其皆慕仰而順從之。四方皆順,是為強也。又言施教之法,當豫大計謀,定其教命,為長遠之道,而以時節告民,施之王之朝廷。又當敬慎其舉動威儀,維與下民之為法則也。言王當如此,不得棄賢不用,使民無所法也。○鄭唯以猶為圖為異。餘同。○傳「無競」至「覺直」。○正義曰:以得賢則強,而云「無競」,故知反其言也。訓,教誨之別名,故為教也。《釋詁》云:「梏、較,直也」,與「覺」字異音同。○箋「競,強」。○正義曰:《釋言》文。○傳「訏大」至「辰時」。○正義曰:「訏,大。謨,謀。猶,道」,皆《釋詁》文。唯彼猶作繇耳。《釋訓》云:「不辰,不時也。」是辰為時。○箋「猶圖」至「施之」。○正義曰:以命既是道,故以猶為圖。既雲謀定,而別雲時告,則謀定時未告也。《太宰職》曰:「正月之吉,始和,布治於邦國都鄙,乃縣治象之法於象魏,使萬民觀治象,挾日而斂之。」《小宰職》曰:「正歲,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周禮》言正歲者,皆謂夏之正月。《太宰》言正月懸之,《小宰》言正歲觀之,則是再懸之也,故彼注云:「正月,周之正月也。吉,謂朔日也。」《太宰》以正月朔日,布王治之事於天下,至正歲,又書而懸於象魏,使萬民觀焉。《周禮》六官,其存者五,惟《春官》無此事,其餘皆有之,唯所主異耳。然《春官》主禮,周公所制,永為定法,更不改張,故不須再懸。王之教命,不過六典,和之告之,二時不同,與謀定時告相合,故以大謀定命,謂正月始布政教於邦國都鄙是也。為天下遠圖庶事,而以歲時告施之,即正歲懸之象魏是也。邦國謂畿外諸侯,都鄙謂畿內采邑。   其在於今,興迷亂於政。顛覆厥德,荒湛於酒。箋云:於今,謂今厲王也。興,猶尊尚也。王尊尚小人,迷亂於政事者,以傾敗其功德,荒廢其政事,又湛樂於酒。言愛小人之甚。○覆,苦服反。下「覆謂」、「覆用」並注同。湛,都南反。注及下同。樂音洛。下文及注同。   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紹,繼。共,執。刑,法也。箋云:罔,無也。女君臣雖好樂嗜酒而相從,不當念繼女之後人將效女所為,無廣索先王之道與能執法度之人乎?切責之也。○共,九勇反。注同。好,呼報反。嗜,市志反。效,戶教反。索,所白反。   [疏]「其在」至「明刑」。○正義曰:上言用賢可使四方順從,此言今之不能也。其在於今之厲王,不能用賢之故,而尊尚其小人,使迷亂於政教,以傾敗其功德,荒廢其政事,又耽樂於酒,是愛小人之甚也。汝雖好耽樂嗜酒而相從,縱令不慚於今時,何故弗念其繼汝之人,不慮子孫將效之也?汝何故無心欲廣索先王之道,及能執守明白法度之賢人而用之乎?責其不用賢者,而與小人荒耽。○箋「興猶」至「之甚」。○正義曰:興謂舉而用之,故為尊尚。以覆為傾敗,故雲傾敗其功德。○傳「紹繼」至「刑法」。○正義曰:皆《釋詁》文。唯彼「共」作「拱」耳。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淪,率也。箋云:肆,故今也。胥,皆也。王為政如是,故今皇天不高尚之,所謂仍下災異也。王自絕於天,如泉水之流,稍就虛竭,無見率引為惡,皆與之以亡。戒群臣不中行者,將並誅之。○淪音倫。夙興夜寐,灑埽庭內,維民之章。灑,陑R。章,表也。箋云:章,文章法度也。厲王之時,不恤政事,故戒群臣掌事者以此也。○灑,色解反。注同。又所寄反。埽,素報反。廷音庭。灑,色蟹反。   修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逖蠻方。逖,遠也。箋云:逖當作「剔」。剔,治也。蠻方,蠻畿之外也。此時中國微弱,故復戒將率之臣以治軍實,女當用此備兵事之起,用此治九州之外不服者。○逖,他歷反,沈士益反。復,扶又反。將,子匠反。帥,所類反,本或作「率」。   [疏]「肆皇」至「蠻方」。○毛以為,上言王之耽亂,此又乘而責之。言由王耽亂如此,故今皇天不高尚王之所為,而下此災異,王將自絕於天,如彼泉水之流,稍稍以就虛竭。言今王漸漸將致滅亡也。又告語群臣,以自警戒。王既為惡,汝當行善,無相牽率為惡,皆以滅亡。既不聽為惡,即教之行善,當侵早而起,晚夜而寐,灑埽室庭之內,勤行政事,維與民之為表憲文章。又戒將帥之臣,當修治汝征伐之車馬,及弓矢與戎兵之器用,以此戒備,戎兵動作之處,當征伐之。又用此以驅遠蠻方之來內侵者,當逐令遠去,使不得來侵。○鄭唯用此以治蠻方之外不服者為異。餘同。○傳「淪,率」。○正義曰:《釋言》文。○箋「肆故」至「誅之」。○正義曰:「肆,故今也。胥,皆也」,皆《釋詁》文。天道遠,人道邇。言皇天不高尚王,當有其狀,故知謂仍下災異也。天之為災,所以譴告王者,冀其改悟。若欲養成其惡,則不復以災告之。今仍有災異,是天未絕於王,但王自絕於天,如彼泉水之流,稍稍就於虛竭也。泉之大者,則流行無窮,小者有時而虛竭,故以比王將至於滅亡。王既有惡,而臣亦同之,是相率為惡。武公惜其亡而戒之,故知戒群臣不中行者,恐將並誅之也。及厲王之出,周、召共和,是不與同惡,則不誅。○傳「灑,陑R。章,表」。○正義曰:灑埽者,以水灑地而掃之,故為灑,謂灑水濕地也。章者,在人之上,為之表憲,故雲表也。○箋「章文」至「以此」。○正義曰:申傳為表之義,以有文章法度,故得為民之表也。戒之使為民之表章,則是戒朝廷大臣,非戒灑埽之人令埽地也。直以厲王之時,不恤政事,王綱不振,戒之使勤於職事。但職事在庭治之,故假庭內不埽,以見職事不理耳,故雲戒群臣掌事者。掌事,謂六卿也。○傳「逖,遠」。○正義曰:《釋詁》文。○箋「逖當」至「不服者」。○正義曰:以「用戒戎作」,謂兵戎備之,則「用逖蠻方」,謂遠方不服則剔治之,故知逖當作剔。剔謂治毛髮,故為治也。《周禮》九服,六服之內為中國,七服以外為夷狄,而第六者,《大行人》謂之「要服」。《職方氏》謂之「蠻服」,《大司馬》謂之「蠻畿」。此經有二義。用戒戎,作為中國,則用剔蠻方為夷狄,且蠻方與彼蠻畿同,故知蠻方是蠻畿之外也。用兵是將帥之事,故知戒將帥之臣,以治軍實也。掌主兵事,唯司馬耳。其出師也,則六卿皆為軍將。此戒將帥,總戒將兵之人,不必獨戒司馬也。軍實者,即車馬弓矢戎兵是也。弓矢即戎兵,而又言戎兵,容戈盾矛戟之類,軍之所用皆是。隱五年《左傳》曰:「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楚語》曰:「射不過講軍實焉。」皆謂兵器也。言汝當用備兵事之起,謂備之於國,隨其所須。中國起者,即用之也。用此治九州之外不服者,謂治夷鎮蕃。三服,《大行人》既列其服朝見之數,乃云:「九州之外,世一見。」是蠻畿以外為九州之外也。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質,成也。不虞,非度也。箋云:侯,君也。此時萬民失職,亦不肯趨公事,故又戒鄉邑之大夫,及邦國之君,平女萬民之事,慎女為君之法度,用備不億度而至之事。○非度,待洛反。下「不億度」同。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話,善言也。箋云:言,謂教令也。柔,安。嘉,善也。○話,戶快反。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玷,缺也。箋云:斯,此也。玉之缺,尚可磨鑢而平,人君政教一失,誰能反覆之?○玷,丁簟反,沈丁念反,《說文》作「占}」。鑢音慮。復音服,又豐服反,本亦作「覆」。   [疏]「質爾」至「可為」。○正義曰:此又戒鄉邑大夫及邦國之君,言汝等當平治汝民人之政事,敕汝為君之法度,用此以戒備將來不億度之事,謂非常警急,當豫防之。既戒臣事畢,又復諫王,當謹慎爾王所出之教令,又當恭敬爾在朝之威儀,使教令威儀無不安審美善。言使之皆安善也。又言教令尤須謹慎,白玉為圭,圭有損缺,猶尚可更磨鑢而平,若此政教言語之有缺失,則遂往而不可改。為王者安危,在於出令,故特宜慎之。○傳「質成」至「非度」。○正義曰:《釋詁》云:「質、平,成也。」則質者,平治成就之義,故傳以為成,箋以為平,其意同也。《釋言》云:「虞,度也。」不度者,非意所億度之事也。○箋「侯君」至「之事」。○正義曰:「侯,君」,《釋詁》文。詩之所戒,隨失而言,故知此時萬民失職,故令質爾民人也。不肯趨公事,故令「謹爾侯度」也。鄉邑之大夫,謂六卿與公邑,亦可以兼六遂與采地也。以所戒者廣,故知亦及邦國之君也。平汝萬民之事,即教令是也。慎爾為君之法度,即威儀是也。治民即是為君,故文兼鄉邑大夫,亦稱君焉。不億度而至之事,謂非常寇盜,君子安不忘危,故常豫戒。○箋「言謂」至「嘉善」。○正義曰:以此言人君為政之事,故知是教令之言。此文雖承戒鄉邑邦國之下,而與下章「無易由言」相接,以下皆是言王事,則此慎話、敬威儀,是使王身敬慎,非戒臣之辭。「柔,安。嘉,善」,皆《釋詁》文。○箋「王之」至「覆之」。○正義曰:政教一失,誰能反覆,謂已往者不可更反,《論語》所謂「駟不及舌」,是也。其言改過者,謂改將來過耳。此經申上「慎爾出話」之事,上文亦言威儀,不重述者,以言失為重,故特慇勤之。《孝經》重述法言,亦此類也。   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莫,無。捫,持也。箋云:由,於。逝,往也。女無輕易於教令,無曰苟且如是。今人無持我舌者,而自輕恣也。教令一往行於下,其過誤可得而已之乎!○易,以豉反。注同。捫音門。無言不讎,無德不報。惠於朋友,庶民小子。讎,用也。箋云:惠,順也。教令之出如賣物,物善則其售賈貴,物惡則其售賈賤。德加於民,民則以義報之。王又當施順道於諸侯,下及庶民之子弟。○讎,市由反,徐云:「鄭市又反。」售,市又反,一本作「讎」。此音則與毛同。賈,加霸反。下同。   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箋云:繩繩,戒也。王之子孫敬戒行王之教令,天下之民不承順之乎?言承順也。○靡,一本作「是」。   [疏]「無易」至「不承」。○毛以為,出言為重,又復戒之。言王無得輕易於此言語之教令,無得言曰,我出言苟且如是矣。假有不善人,無執特我舌而不聽我言者。實無人能執王之舌,要王苟且出言。不可使之往行於天下,往則不可復改,故特須慎之。必須慎者,王之所出,無有一言而不為人用。善惡人皆承而用之,無有恩德,而下不報答之。言王有善德,人必報王,故王當施行順道於朋友。謂諸侯及卿大夫等,下及庶民之子弟小子,王皆須以順道教之。王若教以順道,則民皆行之。若王之子孫,能繩繩然敬戒而行王之教令,則天下之眾民無有不承順而奉行之。言皆承順而奉行之。勸王使慎教令,為下民之法,施順道,為子孫之基也。○鄭唯以讎字為異。餘同。○傳「捫,持」。○正義曰:字書以捫為摸。摸索其舌,是手持之也。○箋「由於」至「已之乎」。○正義曰:「由,於。逝,往」,皆《釋詁》文。唯彼由作繇,音義同。《釋詁》云:「朕,我也。」自周以前,朕為通言,故皋陶曰「朕言惠」,屈原曰「朕皇考」,是也。秦始皇既平六國,制天子之法,號為皇帝,自稱曰朕,後代遂遵用之。宣十二年《公羊傳》何休注云:「天子自稱曰朕,以漢法言之也。」言不可往,明為往不可,故雲教令一往行於天下,其過誤不可得而改也。定本無「天」字,又言「過誤可得而已之乎」,定本是也。○傳「讎,用」。○正義曰:相對謂之讎。讎者相與用言語,故以讎為用。○箋「教令」至「子弟」。○正義曰:箋以用非讎之正訓,且與報德連文,故以為讎報物價。《釋詁》云:「讎,匹也。」是匹敵相報,故應對物價謂之讎。其意言,王出教令,民則從其善惡,以答王也。武王謂諸侯云:「我友邦塚君是朋友。」謂諸侯亦可以兼群臣公卿也。小子,幼稚之稱,故為庶民子弟。庶民猶令及之,則以上無不及矣。○箋「繩繩,戒」。○正義曰:釋《訓文》。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顏,不遐有愆。輯,和也。箋云:柔,安。遐,遠也。今視女諸侯及卿大夫,皆脅肩諂笑以和安女顏色,是於正道不遠有罪過乎。言其近也。○輯,徐音集,又七入反。<月合>,本又作「脅」,香及反,又虛劫反,沈又於闔反。諂,敕檢反,趙岐注《孟子》云:「脅肩,竦體也。諂笑,強笑也。」近之,附近之近,一本無「之」字,近則依字讀。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無曰「不顯,莫予雲覯」。西北隅謂之屋漏。覯,見也。箋云:相,助。顯,明也。諸侯卿大夫助祭在女宗廟之室,尚無肅敬之心,不漸媿於屋漏有神見人之為也。女無謂是幽昧不明,無見我者。神見女矣。屋,小帳也。漏,隱也。禮祭於奧,既畢,改設饌於西北隅而厞隱之處。此祭之末也。○相,息亮反,注同。媿,俱位反。屋如字,或云:「鄭於角反。」漏,魯豆反。覯,古豆反。奧,烏報反,西北隅謂之奧。饌,仕眷反。厞,扶味反,隱也。沈云:「許慎幾非反。」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格,至也。箋云:矧,況。射,厭也。神之來至去止,不可度知,況可於祭末而有厭倦乎!○度,待洛反。注「度知」同。矧,申忍反。射音亦。   [疏]「視爾」至「射思」。○正義曰:上勸王惠於朋友,此言王朋友不忠。我今視汝王之所友諸侯及卿大夫之君子皆不忠正,但脅肩諂笑,以和安爾王之顏色,以求王愛,無能一匡諫王者。是於正道不遠其有罪過,言其近有罪過矣。此臣非但諂佞於王,又惰慢於事。其助祭於汝王宗廟之室,尚無肅敬之心,不慚媿於屋漏。祭當盡敬,尚無媿心,其於諸事怠惰,明矣。因即責此不媿之人,汝無得言曰,此屋漏幽闇不明之處,無有於我雲能見之者。謂神不見,遂為此慢。以神之明,必見汝矣。何則?神之初來至思,不可度而知思,況於祭之所末,可得厭倦之思?言若能知其去來則可,神去乃倦。既不見來,亦不知其去,何得祭未疑去即厭之也?○箋「今視」至「其近」。○正義曰:此皆以王為文,故爾友為王之友,爾顏為王之顏也。脅肩諂笑,口柔之貌也。《孟子》曰:「脅肩諂笑,病於夏畦。」趙岐云:「脅肩,竦體也。諂笑,強笑也。病,極也。」言其意苦勞極甚。於仲夏之月,治畦灌園之勤,是其事也。此正是罪過,而言其近者,為文之勢耳。○傳「西北隅謂之屋漏」。○正義曰:《釋宮》文。「覯,見」,《釋詁》文。○箋「相助」至「之末」。○正義曰:《釋詁》云:「相、助,慮也。」俱訓為慮,是為助也。又云:「顯,光也。」是顯得為明也。上言友君子有過,下句責其厭倦,則非王之身,故知是諸侯及卿大夫助祭之時無肅敬之心也。責令勿道神不我見,故知其意,言神見汝矣。《天官·幕人職》「掌帷幕幄帟」。注云:「幕以布、幄帟以繒為之。」《雜記》云:「諸侯行而死於道,緇布裳帷,素錦以為幄而行。」皆先言帷幕,而後言幄,則幄在帷幕之內。帷幕是大帳,則幄為小帳也。「漏,隱」,《釋言》文。禮之有帷幕,皆於野張之,以代宮室。其宮內不張幕也。幄則室內亦有之。屋漏者,室內處所之名,可以施小帳而漏隱之處,正謂西北隅也。言不媿屋漏,則屋漏之處有神居之矣,故言祭時於屋漏。有事之節,禮祭於奧中,既畢,屍去,乃改設饌食西北隅厞隱之處。此祭末之時事也。《特牲禮》屍謖之後云:「佐食徹屍薦俎,敦設於西北隅,幾在南厞,用筵納一尊。佐食闔牖戶,降。』注云:「厞,隱也。不知神之所在,或者遠人乎。」屍謖而改饌為幽闇,庶其饗之,是其事也。若然,當闔戶牖,則室中無人。而雲在室不媿屋陋者,此群臣雖惰,非祭初即倦,當有事屋漏之時乃始倦耳。因當時屋漏有神,而責其不媿,非謂助祭之人在屋漏之處,言在室者,正謂在宗廟中耳。《爾雅》孫炎解屋漏云:「當室之白,日光所漏入。」非鄭義也。案《禮記·曾子問》云:「殤不備祭,何謂陰厭陽厭?」鄭注云:「祭成,人始設奠於奧,是謂陰厭。屍既謖之後,改饌於西北隅,是謂陽厭。若宗子為殤,唯有陰厭。若庶子適殤,宗子適殤,唯有陽厭。」案《特牲》士禮有陰厭陽厭。又此詩不媿於屋漏,則天子亦有陽厭。以上下言之,諸侯亦同,唯上大夫無陽厭,故《儀禮》、《少牢》祭末不徹饌於西北隅。鄭注云:「無陽厭者,為大夫當日賓月故也。」○傳「格,至」。○正義曰:《釋詁》文。○箋「矧況」至「倦乎」。○正義曰:「矧,況」,《釋言》文。「射,厭」,《釋詁》文。凡言況者,皆以輕況重。此經直言至於屍謖謂神實去矣,於此之時,乃有惰慢,故詩人之意,言神來不知其來,則屍去神未必去。屋漏之處,仍有祭事,則神猶在矣。祭初神實未來,尚不敢慢,況今祭末,神或未去,而可有厭倦乎?以此,故言「矧可射思」。箋申其意,故來至去止並言之。不然,經止有來,不須言去也。   辟爾為德,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於儀。不僣不賊,鮮不為則。女為善則民為善矣。止,至也。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僣,差也。箋云:辟,法也。止,容止也。當審法度女之施德,使之為民臣所善所美,又當善慎女之容止,不可過差於威儀。女所行,不不信、不殘賊者少矣,其不為人所法。○譖,本亦作「僣」,子念反。注及下「我譖」同。鮮,息淺反,少也。投我以桃,報之以李。箋云:此言善往則善來,人無行而不得其報也。投,猶擲也。○擲,直赤反。   彼童而角,實虹小子。童,羊之無角者也。而角,自用也。虹,潰也。箋云:童羊,譬王后也,而角者,喻與政事有所害也。此人實潰亂小子之政。《禮》:「天子未除喪稱小子。」○虹,戶公反,鄭戶江反。潰,戶對反。   [疏]「辟爾」至「小子」。○毛以為,王當法度汝之所為施行之德,則使民善之,使臣美之。又當善慎汝心之所止,使常止仁信,不過於汝之威儀,令不差貳,不殘賊。王能如此少矣,而不為人所法則。言多為人所法則。人有投擲我以桃者,我必報之以李,善往則善來,無物不報。王若以善道施民,民必以善事報王也。王之所以不善者,彼童羊實無角而為有角,自用妄為,牴觸人。以喻王后本實無德,而為有德,自用橫干政事。此人實潰亂我王小子之政,使為不善,王何以不遠之乎?○鄭唯止為容止為異。餘同。○傳「女為」至「僣差」。○正義曰:傳解「辟爾為德」所以能「俾臧俾嘉」之意。由君為善,則民善之。「辟爾為德」,是汝為善也。「俾臧俾嘉」,是則民善也。止者,所居之名,故為至。至是所至之處也。「為人君止於仁」,至「止於信」,皆《大學》文也。彼既為此言,乃引此詩以證之,故傳依用焉。此說君事,唯當言止於仁耳,因彼成文而盡引之。譖毀人者,是差貳之事,故云「僣,差」。箋言「不信」,義亦同也。○箋「止,容止」。○正義曰:以經言「淑慎爾止,不愆於儀」,即是慎其容止,得威儀不過耳,故易傳以止為容止。○箋「此言」至「其報」。○正義曰:以經之文,是為善來則善往,而箋反之者,逐便而言耳。○傳「童羊」至「虹潰」。○正義曰:言童知是羊者,童者未冠之名,猶畜之無角,其文即云「而角」,明此物之類,有有角者,有無角者。畜之如此者,唯羊耳。言童而角,是無角而為有角自用也。「虹,潰」,《釋言》文。○箋「童羊」至「小子」。○正義曰:上文說政事,此言而角以潰小子。小子是王之稱,此人特能潰之,則是專恣之人能亂朝政者也。人臣則不堪如此,此唯王后乃能然,故知童羊譬王后也。言而角,則是用角矣。用角牴觸,則於物有所害,故雲於政事有所害,此人實亂小子之政也。定本、《集注》「於政事有所害」,「於」字皆作「喻與」,其理是也。《禮》,「天子未除喪稱小子」,《下曲禮》文。引之以證「稱王為小子」之意。在喪之稱小子,以其未理政事,為無知之辭。下言「亦聿既耄」,則厲王非復在喪,但欲見王之無知,故假在喪之稱以名之。《民勞》云「戎雖小子」者,言王意以小子自遇,非臣之稱君,故箋不引《禮記》。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溫溫恭人,維德之基。緡被也。溫溫,寬柔也。箋云:柔忍之木荏染然,人則被之弦以為弓。寬柔之人溫溫然,則能為德之基止。言內有其性,乃可以有為德也。○荏,而甚反。染,而漸反。荏染,柔意。緡,亡巾反。共音恭,本亦作「恭」。被,皮寄反。下同。忍音刃,本亦作「刃」。   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德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僣,民各有心。話言,古之善言也。箋云:覆,猶反也。僣,不信也。語賢知之人以善言則順行之,告愚人反謂我不信,民各有心,二者意不同。○話,戶快反。《說文》作「詁」,云:「詁,故言也。」語,魚慮反,下「面語之」同。知音智。   [疏]「荏染」至「有心」。○正義曰:上既教王行德,此言王不可教。有荏染然柔忍之木,是維可以為弓之干。我乃緡被之以絲,則有弦而成弓,可以為弓明矣。亦猶溫溫然寬柔之人,是維可以為德之基。我乃教訓之以學,則有能而成德,可以為法矣。但人性不同,有可教以否。若其維賢哲之人,告之以善言,則順其道德之行而行之。若其維愚蔽之人,告之以善言,則反謂我言不信而拒之。是為民之賢愚,各自其有本心。言王無本性,不可教也。○傳「緡被」至「寬柔」。○正義曰:《釋言》云:「緡,綸也。」綸則繩之別名。言緡之絲,正謂以絲為繩,被之於木,故雲緡被,不訓緡為被。《釋訓》云:「溫溫,柔也。」故為寬柔。○箋「柔忍」至「為德」。○正義曰:以荏染猶溫溫,柔木猶恭人,則言緡之絲與維德之基互相足。維德之基猶維弓之干,言緡之絲猶言訓之以學,二者資於本性,故云「內有其性,乃可以為德」。   於呼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箋云:臧,善也。「於乎」,傷王不知善否。我非但以手攜掣之,親示以其事之是非。我非但對面語之,親提撕其耳。此言以教道之孰,不可啟覺。○於乎,上音烏,下音呼。凡此二字相連,皆放此。臧否,音鄙。注同。臧,善也。否,惡也。提音啼。掣,尺世反,拽也。撕音西。借曰未知,亦既抱子。借,假也。箋云:假令人云:王尚幼少,未有所知,亦已抱子長大矣,不幼少也。○借,子夜反。注及下同。知如字,沈音智。下「夙知」亦同。令,力呈反。少,時照反。長,丁丈反。   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莫,晚也。箋云:萬民之意,皆持不滿於王,誰早有所知而反晚成與?言王之無成,本無知故也。○莫音慕,本亦作「暮」。與音餘。   [疏]「於乎」至「莫成」。○正義曰:此又言王不可教。於乎!此小子之厲王,其心未能識知於善否。我非但以手攜掣之,我乃親示以其事之是非,庶其睹之而悟也。我又非但對面命語之,我又親提撕其耳,庶其志而不忘。言己教導之孰,而不可啟悟。假令有人言曰:王尚幼少,未有所知,亦既抱子矣。已為人父,非復幼少也。今萬民之意,皆持不滿於王,謂才智褊小,不能滿足其意。望王更益才智,晚有所成,故解其意,誰復早有所知而晚成者也?明早知則早成,晚知則晚成。今王晚亦無知,是終無所成也。○箋「萬民」至「知故」。○正義曰:王為天下之主,德度當滿民心。今王無所知,則民意不滿,故言萬民之意,皆持不滿於王,嫌王才度之淺近也。上言借曰未知,冀其長大,有識此言。人意不滿,亦望在後更益,是冀王有晚成之意。即又解之,誰早有所知而晚有成乎?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夢夢,亂也。慘慘,憂不樂也。箋云:孔,甚。昭,明也。昊天乎,乃甚明察。我生無可樂也,視王之意夢夢然,我心之憂悶慘慘然。愬其自恣,不用忠臣。○樂音洛。注同。夢,莫空反,沈莫登反。注同。慘,七感反。愬音素。後皆同。   [疏]傳「夢夢」至「不樂」。○正義曰:夢夢,亂也。《釋訓》文。孫炎曰:「夢夢,昏昏之亂也。」然則夢夢者,言王政昏亂之意也。《釋訓》又云:「慘慘,慍也。」李巡曰:「慘慘,憂怒之慍。」然則慘慘者,憂慍憔悴之貌,故為憂不樂也。○箋「孔甚」至「忠臣」。○正義曰:「孔,甚」,《釋言》文。《釋詁》云:「昭,光也。」故為明。言昊天明察者,以其明察,庶知己情,故以我生訴之也。上言其不可教誨,下言誨而不入,故知訴其自恣,不用忠臣。   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藐藐然,不入也。箋云:我教告王,口語諄諄,然王聽聆之藐藐然忽略,不用我所言為政令,反謂之有妨害於事,不受忠言。○諄,字又作「訰」,之純反,又之閏反,《說文》、《埤蒼》並云:「告曉之熟。」藐,美角反。《爾雅》云:「悶也。」聆音零。   [疏]傳「藐藐然,不入」。○正義曰:藐藐者,王不聽受之貌。是諫者之言,不入王心,故言其不入也。《釋訓》云:「藐藐,悶也。」舍人曰:「憂悶也。」謂王不受之,言者憂悶也。   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耄,老也。○耄,莫報反。   [疏]傳「耄,老」。○正義曰:《曲禮》云:「八十、九十曰耄。」是耄為老也。箋、傳皆不解「聿」之義。《爾雅》之訓聿為述也,亦為自也。《綿》箋以「聿」為「自」,以此宜從自。「借曰未知」者,冀王更有長進。詩人解其意,言王亦將從此既昏耄矣,無有所知。昭元年《左傳》曰:「所謂老將知而耄及之。」是耄則無智也。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箋云:舊,久也。止,辭也。庶,幸。悔,恨也。天方艱難,曰喪厥國。箋云:天以王為惡如是,故出艱難之事,謂下災異,生兵寇,將以滅亡。○曰喪,上音越,下息浪反。《韓詩》作「聿喪」。   取譬不遠,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箋云:今我為王取譬喻不及遠也,維近耳。王當如昊天之德有常,不差忒也。王反為無常,維邪其行為貪暴,使民之財匱盡而大困急。○忒,他得反。遹,於橘反。邪,似嗟反。行,下孟反。匱,求位反。   [疏]「於乎」至「大棘」。○正義曰:自上以來,諫王之情已極於此,自言諫意以結之。於乎,可歎傷者小子,無知之我王,告汝以久故往昔之道止。言己所陳,皆先世舊章也。汝若聽用我之計謀,幸望無大罪責而恨者,王何故不用之乎?天以王為惡之故,方下艱難之事於王,謂使之有災異,生兵寇,其意言曰,當欲喪滅其國。我憂王將滅,故為王謀,而取譬不為深遠而難知,唯淺近耳。王之為政,當如昊天之德,寒暑有常,不為差忒。王何以不效昊天有常,反為無常,而邪僻其德,貪暴稅斂,而使下民資財皆盡,甚大困急。我以是故而諫王也。○箋「天以」至「滅亡」。○正義曰:以言「曰喪厥國」,是稱天之意,故知艱難謂下災異、生兵寇也。此「曰」為辭,故《韓詩》作「聿」。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八 十八之二  卷十八 十八之二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芮伯,畿內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芮,如銳反,國名。   [疏]《桑柔》十六章,上八章章八句,下八章章六句。○箋「芮伯」至「良夫」。○正義曰:《書序》云:「巢伯來朝,芮伯作《旅巢命》。」武王時也。《顧命》「同召六卿,芮伯在焉」,成王時也。桓九年「王使虢仲、芮伯伐曲沃」,桓王時也。此又厲王之時。世在王朝,常為卿士,故知是畿內諸侯,為王卿士也。《書敘》注云:「芮伯,周同姓國,在畿內。」則芮伯姬姓也。杜預云:「芮國在馮翊臨晉縣。」則在西都之畿內也。《顧命》注「芮伯入為宗伯」。畿內而言入者,入有二義:若對畿內,則畿外為入,衛武公入相於周是也;若對在朝無封爵者,則有國者亦為入。畢國亦在畿內,《顧命》注亦云「畢公入為司馬」,是也。文元年《左傳》引此云:「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且《周書》有芮良夫之篇,知字良夫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興也。菀,茂貌。旬,言陰均也。劉,爆爍而希也。瘼,病也。箋云:桑之柔濡,其葉菀然茂盛,謂蠶始生時也。人庇陰其下者,均得其所。及已捋采之,則葉爆爍而疏,人息其下,則病於爆爍。興者,喻民當被王之恩惠,群臣恣放,損王之德。○菀音郁。注同。又於阮反。旬如字,又音荀。捋,力活反。注同。瘼音莫。陰,於鴆反,本亦作「蔭」。下同。爆,本又作「暴」,同,音剝。下同。爍,本又作「樂」,或作「落」,同,音洛,郭盧角反。濡,而轉反。庇,必寐反,又音秘,本亦作「芘」,同。被,皮寄反。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倉,喪也。兄,滋也。填,久也。箋云:殄,絕也。民心之憂無絕已,喪亡之道滋久長。○倉,初亮反。注同。兄音況。注同。本亦作況。填音塵。   倬彼昊天,寧不我矜!昊天,斥王者也。箋云:倬,明大貌。昊天乃倬然明大,而不矜哀下民怨愬之言。○倬,陟角反。   [疏]「菀彼」至「我矜」。○毛以為,菀然而茂者,彼桑也。其葉稚而柔濡,故菀然茂盛。於此之時,人息其下,維均得蔭,皆無暑熱之患。及其捋而采之,其枝之葉劉然爆爍而稀疏,不復能蔽蔭,炎日則病此其下所息之民矣。以興王有明德,天下之民均得其恩。若有群臣放恣,損王之德,則困苦天下之民矣。今厲王之臣,皆以放恣損王,侵害下民,故使天下之民不能絕已其心中之憂。民所以不絕者,以民之喪亡之道滋益久長耳。言上行虐政不已,是民之亡道益長,所以心憂不復絕。又告王而訴之,倬然而尊大,譬彼昊天之王者,汝居民上,為民之父母,寧不於我而矜哀之?何為忍之而行此喪亡之政乎?○鄭唯「倬彼昊天」為訴之上天為異。餘同。○傳「旬言」至「瘼病」。○正義曰:《釋言》云:「洵,均也。」某氏引此詩,李巡曰:「洵,遍之均也。」則旬是均之義,故云「言蔭均也」。《釋詁》云:「毗、劉、爆,爍也。」舍人曰:「毗、劉、爆,爍之意也。木枝葉稀疏不均為爆爍。」郭璞曰:「謂樹木葉缺落蔭疏爆爍也。」劉者,葉之稀疏爆爍之意,故云「爆爍而稀也」。「瘼,病」,《釋詁》文。○箋「桑之」至「之德」。○正義曰:箋以菀彼捋采為異時之事,故以柔濡謂蠶始生時,爆爍謂過蠶之後。均得其所,謂俱蒙蔭覆。病於爆爍,謂苦於炎熱也。捋采是其人采之,非蔭先薄,故以喻群臣恣損王,非王本惡也。然厲王之惡,實出本心,非必臣能損之,初時亦無所善。作者以君臣一體,助君為惡,故歸咎於臣,以刺君耳。○傳「倉喪」至「填久」。○正義曰:倉之為喪,其義未聞。況訓賜也,賜人之物則益滋多,故況為滋也。《釋言》云:「烝,塵也。」孫炎曰:「烝物久之塵。」則塵為久義。古者塵、填字同,故填得為久。○箋「殄絕」至「久長」。○正義曰:「殄,絕」,《釋詁》文。民心之憂,憂此喪亡之道有時而遇,則民憂可與絕已之期。今滋益久長,故憂不絕已。此喪亡之道,正謂君之虐政。虐政方行不止,是喪亡之道滋益久長也。○傳「昊天,斥王者」。○正義曰:傳以蕩蕩上帝皆斥君王,故以此亦斥王者。○箋「倬明」至「之言」。○正義曰:箋以倬為明大之貌。此厲王暗亂,不得稱倬然彼昊天,故易傳以天為上天。此是下民怨訴上天之言。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騤騤,不息也。鳥隼曰旟,龜蛇曰旐。翩翩,在路不息也。夷,平。泯,滅也。箋云:軍旅久出征伐,而亂日生不平,無國而不見殘滅也。言王之用兵,不得其所,適長寇虐。○騤,求龜反。旟音輿。旐音兆。偏音篇,本亦作「翩」。泯,面忍反,又名賓反,徐又音民。隼,荀允反。適長,上丁歷反,下丁丈反。   民靡有黎,具禍以燼。黎,齊也。箋云:黎,不齊也。具,猶俱也。災餘曰燼。言時民無有不齊被兵寇之害者,俱遇此禍,以為燼者,言害所及廣。○黎,力奚反。藎,才刃反,本亦作「燼」,同。   於乎有哀,國步斯頻!步,行。頻,急也。箋云:頻,猶比也。哀哉,國家之政,行此禍害比比然。○比,毗志反,又如字。下同。《廣雅》云:「頻,比也。」   [疏]「四牡」至「斯頻」。○毛以為,上文以喪亂憂心,此言可憂之事。厲王無道,妄行征伐,乘四牡之馬騤騤然,建旟旐之旂有翩翩然,在於道路,常不息止。王本用兵,欲以除亂,但伐不得罪,而亂日生,不復能平之。王既不能平之,諸侯自相攻伐,無有一國而不見殘滅,民悉被兵。今民或死或生,無有能齊一平安者。假有存者,俱是遭禍災以為餘滅燼耳。言其時民眾死多於生,以此故歎而傷之。於乎,有是可哀痛哉!國家行此困急於民之道,是可哀痛也。○鄭唯以黎為不齊,言其時之民,無有不齊被兵寇者。又以頻為比,言國家行此禍害比比然,言其行之不已也。餘同。○傳「騤騤」至「泯滅」。○正義曰:騤騤,馬行之貌。言其常行,則是不息也。「鳥隼曰旟,龜蛇曰旐」,《春官·司常》文。翩是旌旂行而舒張之貌,故重言翩翩也。旌旂止則納之弢中,言其行而翩翩,是在路不息。以旂、馬事異,故再言不息。《曲禮》云:「在醜夷不爭。」夷是齊等之言,故為平也。《釋詁》云:「泯、滅,盡也。」俱訓為盡,故泯得為滅。○箋「軍旅」至「寇虐」。○正義曰:四牡、旟旐是軍行之物,亂生國滅是加兵之辭,故知此言軍旅久出征伐也。王既不能平亂,則遍殘諸國。諸侯強弱相陵,小者滅亡,大者殘破,無國而不見殘滅也。言王之用兵,不得其所,適所以益長寇虐也。○傳「黎,齊」。○正義曰:黎,眾也。眾民皆然,是齊一之義。○箋「黎不齊」至「及廣」。○正義曰:箋以黎為不齊,但義勢當然,言無有不齊被兵寇加者耳。燼是燋燭既然之餘,以比兵寇災害民之餘,故云「災餘曰燼」,言其時之民得存性命者,皆死亡之餘。天下之民齊皆如此,言其害之所及者廣也。○傳「步,行。頻,急」。○正義曰:步者,人舉足,故為行也。事有頻頻而為者,皆急速,故為急也。○箋「頻猶」至「比比然」。○正義曰:頻頻正是次比之義,故云「猶比」。上言喪亡之道滋益久長,此「斯頻」副成上文,故為行此禍害比比然。   國步滅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雲徂何往?疑,定也。箋云:蔑,猶輕也。將,猶養也。徂,行也。國家為政,行此輕蔑民之資用,是天不養我也。我從兵役,無有止息時。今復雲行,當何之往也?○傳「疑,定」。○正義曰:疑音凝。凝者,安靖之義,故為定也。○蔑音滅。疑,魚陟反。復,扶又反。下」不復考慎「同。   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競,強。厲,惡。梗,病也。箋云:君子,謂諸侯及卿大夫也。其執心不強於善,而好以力爭。誰始生此禍者,乃至今日相梗不止。○梗,古杏反。好,呼報反。爭,爭鬥之爭。下同。   [疏]傳「梗,病」。○正義曰:言其誰生厲階,明是病於此惡,故以梗為病。箋云「相梗不止」,亦謂為病不已耳。   憂心{殷心}ぼ,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宇,居。僤,厚也。箋云:辰,時也。此士卒從軍久,勞苦自傷之言。○{殷心},於巾反,樊光於謹反,《爾雅》云:「憂也。」僤,都但反,本亦作「亶」,同。卒,尊忽反。   多我覯<ば昏>,孔棘我圉。圉,垂也。箋云:<ば昏>,病也。圉當作「御」。多矣,我之遇困病。甚急矣,我之禦寇之事。○<ば昏>,武巾反,一音昏。注同。圉,魚呂反。   [疏]「憂心」至「我圉」。○毛以為,上言不知所往,此言在役而憂。我既不得還歸,故皆懷憂,其心殷殷然顧念我之鄉土居宅也。既不得歸,故自傷我之生也不得時節,正逢天之厚怒,使我從西而往於東,無所安定而居處。是逢天怒時,故遭此勞役也。又自歎傷,多矣,我之所遇之病。言遇貧困之病多也。甚急矣,我之在於邊垂。言己守邊之勞甚也。○鄭唯「圉」為「禦寇」為異。餘同。○傳「宇,居。僤,厚」。○正義曰:屋宇所以居人,故宇為居。僤、亶音相近,義亦同。《釋詁》云:「亶,厚也。」某氏曰:「《詩》云:『俾爾亶厚。』是僤、亶同也。○箋「此士」至「之言」。○正義曰:既是士卒自傷,則念土宇者,自念己之鄉土居宅也。王肅云:「乃念天下居土之不安。」其意以為,詩人廣念天下。傳既無說,箋意不然。○傳「圉,垂」。○正義曰:《釋詁》文。舍人曰:「圉,拒邊垂也。」孫炎曰:「圉,國之四垂也。」此是行役所傷,自傷在邊垂也。○箋「<ば昏>病」至「之事」。○正義曰:<ば昏>字從病,而以昏為聲,是昏忽之病。箋讀圉為御者,若守邊垂,不得為無所定處,且云「我垂」,於文不足,故以為禦寇之事。   為謀為毖,亂兄斯削。毖,慎也。箋云:女為軍旅之謀,為重慎兵事也。而亂滋甚於此,日見侵削,言其所任非賢。○毖音秘。削,相略反。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濯,所以救熱也。禮,亦所以救亂也。箋云:恤,亦憂也。逝,猶去也。我語女以憂天下之憂,教女以次序賢能之爵,其為之當如手持熱物之用濯,謂治國之道,當用賢者。○濯,直角反。語,魚據反。   其何能淑,載胥及溺。箋云:淑,善。胥,相。及,與也。女若云:此於政事,何能善乎?則女君臣皆相與陷溺於禍難。○難,乃旦反。下「患難」同。   [疏]「為謀」至「及溺」。○正義曰:此以王無賢輔,欲教之用賢。言觀汝王為軍旅之謀,為重慎兵事,雖心欲重慎,而謀慮不長,更使亂亡滋甚於此,日見侵削,皆由所任非賢,行之失理故也。故今告汝以憂天下之憂,誨汝次序賢能之爵,但能用賢人則無憂,可矣。所以然者,誰能執火熱之物而去之不以水濯手者乎?言以水濯手,則可以止熱以興。誰能處危亂之國而治之不用賢人行禮者乎?以禮任賢則可以止亂。汝若謂我此言其於政事何能善乎?則汝君臣皆相與陷溺於禍難矣。以其拒諫無謀,故當至於滅亡。○傳「毖,慎」。○正義曰:《釋詁》文。○箋「女為」至「非賢」。○正義曰:以承上軍旅之事,故知謀為軍旅之謀,慎為重慎兵事也。厲王謀則失機,師出多敗,為人所陵,故為亂滋甚,日見侵削。言其所任非賢也。○傳「濯所」至「救亂」。○正義曰:襄三十一年《左傳》引此詩乃云:「禮之於政,如熱之有濯也。濯以救熱,何患之有?」是以濯救熱,喻以禮救亂也。必賢人乃能行禮,故箋云「治國之道當用賢」,以申足傳意也。○箋「女若」至「禍難」。○正義曰:王肅以為,如今之政,其何能善,但君臣相與陷溺而已。如此,理亦可通。箋不然者,以此文承上告教之言,宜為不受之勢,故以為假設拒已之辭,示之不可之狀,以相者非一人之言,故以為君臣俱陷於禍難。   如彼溯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雲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溯,鄉。僾,唈。荓,使也。「力民代食」,代無功者食天祿也。箋云:肅,進。逮,及也。今王之為政,見之使人唈然,如鄉疾風,不能息也。王為政,民有進於善道之心,當任用之,反卻退之,使不及門。但好任用是居家吝嗇,於聚斂作力之人,令代賢者處位食祿。明王之法,能治人者食於人,不能治人者食人。《禮記》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聚斂之臣害民,盜臣害財。」○溯音素。僾音愛。荓,字又作「迸」,音普耕反,徐補耕反,本或作「拼」,同。逮音代,一音大計反。好,呼報反。注「但好」同。家,王申毛音駕,謂耕稼也。鄭作「家」,謂居家也。下句「家穡惟寶」同。穡,本亦作「嗇」,音色。王申毛謂收穡也。鄭云:「吝嗇也。」尋鄭「家嗇」二字本皆無「禾」者,下「稼穡卒癢」始從「禾」。鄉,本又作「向」,同,許亮反。下同。唈,烏合反。令,力呈反。食,「不能治人者食人」,音嗣。   稼穡維寶,代食維好。箋云:此言王不尚賢,但貴吝嗇之人,與愛代食者而已。   [疏]「如彼」至「維好」。○毛以為,王不任賢,政教暴虐,此傷而戒之。言王之為政,使人見之如彼向於疾風之時,亦甚可為之唈然,使人傷氣而不能息。言王政之虐,逆於人心之甚也。此由王不任賢,故又陳而戒之。民有進於善道之心,王當任用,反卻退之使去,不得及門,而維任小人,甚可傷也。又教王用人之法,當愛好是知稼穡艱難之人。有功於民者,使之代無功者食天祿,如此則王政善矣,民心樂之。所以然者,此知稼穡之事者,維為國之寶也。使能者代不能者食祿,維使政之好也,王何不擇任之乎?○鄭唯下四句為異。王既退賢者,使不及門,但好任是居家吝嗇及聚斂作力之人,令代賢者處位食祿。又言王愛小人之甚。王見此居家吝嗇之人,維以為寶,使此作力之人代賢者食祿,維以為好,以此故使政亂而民憂。○傳「僾唈」至「天祿」。○正義曰:「僾,唈」,《釋言》文。孫炎曰:「心唈也。」郭璞曰:「嗚唈,短氣也。」「荓,使」,《釋詁》文。《夏官·司勳》云:「治功曰力。」則「力民」謂善人有力功加於民者也,故知「力民代食」,謂使代無功者食天祿也。祿是君之所授,而謂之天者,以上天不自治人,立官以治之,居官乃得食祿,是祿亦天之所與,故謂之天祿矣。「力民代食」,傳既如此,則「好是稼穡」亦異於鄭,當謂好是知稼穡艱難之人也。《論語》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無逸》云:「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是君上之美事,故勸王好之也。王肅云:「當好知稼穡之艱難,有功力於民,代無功者食天祿。」是也。○箋「肅進」至「害財」。○正義曰:「肅,進。逮,及」,皆《釋詁》文。唈者,風唈人氣,故云「使人不能息」。息謂喘息。《論語》云「屏氣似不息者」,是也。民有肅心,是民之善者,責王不能用善,故知「荓雲不逮」者,是使之不得及門也。以仕進者得入君門,故謂不居位者為不得及門。《論語》云「從我於陳、蔡,皆不及門者」,是其事也。鄭以文勢「荓雲不逮」是退賢,則「好是家嗇」為進惡,故以家嗇為居家吝嗇。箋不言稼當為家,則所授之本先作家字也。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居家吝嗇,為人之惡行,不宜好之也。聚斂作力之人而用心作力也,直言力民,不言作力之事,而知於聚斂之事作力者,《論語》曰:「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是孔子大疾聚斂之臣也。《禮記》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是聚斂之臣,臣之惡行者也。以厲王貪而重賦斂,故知所愛力民,其為已作力於民。為君作力於人,唯聚斂耳,故知「力民代食」是使聚斂作力之人代賢者食祿也。明王之法,能治人者食於人,謂居官受祿,取食於人也。不能治人者食人,謂出其賦稅,養食賢人也。此文《孟子》有其事。言此者,解惡人不宜代賢人食祿之意也。所引《禮記》者,《大學》文也。盜者避忌主人,有時而竊。聚斂則恃公作威,征責不已,故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何者?聚斂之臣則害民,盜臣則止害財。財輕於民,斂甚於盜,然則聚斂之臣,王政之大害。而《樂記》云:「君子聽笙竽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復思得之」者,彼謂在官主掌畜積受納輸稅,若載師、倉人之類,非冉求之輩橫斂下民。且《樂記》云「畜聚」,不言「聚斂」,與此異也。○箋「此言」至「而已」。○正義曰:重舉此文,明是責王之貴好之也。傳於上文既異於鄭,則此亦不同矣。王肅云:「能知稼穡之事,唯國寶也。使能者代不能者食祿,則政唯好。」傳意當然。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癢。箋云:滅,盡也。蟲食苗根曰蟊,食節曰賊。耕種曰稼,收斂曰穡。卒,盡。癢,病也。天下喪亂,國家之災,以窮盡我王所恃而立者,謂蟲孽為害,五穀盡病。○蟊,莫侯反,《說文》作「蟊」。庠音羊。孽,魚列反,《說文》作「」,云:「衣服歌謠:草木之怪謂之妖,禽獸蟲蝗之怪謂之。」   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贅,屬。荒,虛也。穹蒼,蒼天。箋云:恫,痛也。哀痛乎,中國之人,皆見系屬於兵役,家家空虛,朝廷曾無有同力諫諍,念天所為下此災。○侗音通,本又作「恫」。贅,之芮反,又拙稅反。穹,起弓反。朝,直遙反。下皆同。與音餘。下「所行者惡與」同。   [疏]「天降」至「穹蒼」。○正義曰:言天以王貪酷之政,故下此死喪亂國之災,以滅盡我所恃立以為王者之物,謂災害五穀也。又說災害之事,降此蟊賊殘食苗稼之蟲,食民所斂種之稼穡,莫不盡被病害,是滅我立王也。既天災如此,以致兵亂。可哀痛哉,今中國之人,俱見系屬於兵役,家家盡皆空虛,是深可哀矣。何謂汝之朝廷群臣,無有欲眾力一心,共諫爭王,以念止此穹蒼上天所下之災者乎!○箋「滅盡」至「盡病」。○正義曰:「滅,盡」,《釋詁》文。「蟲食根曰蟊,食節曰賊。」《釋蟲》文。「卒,盡。癢,病」,亦《釋詁》文。以此經文勢相接於「滅我立王」之下,即言蟲災病穀,則知滅我立王者,是滅穀也。故箋辨之,窮盡我王所恃而立者,正謂蟲災為害五穀。盡病以言盡,故知總五穀也。○傳「贅屬」至「蒼天」。○正義曰:贅,猶綴也,謂系綴而屬之。《長髮》云:「為下國綴旒。」襄十六年《公羊傳》曰:「君若綴旒。」然是贅、綴同也。《孟子》曰:「太王屬其耆老。」《書傳》云:「贅其耆老。」是贅為屬。《漢書》謂男子在婦家為贅婿,亦此義也。「穹蒼,蒼天」,《釋天》文。李巡曰:「古時人質,仰視天形穹隆而高,色蒼蒼然,故曰穹蒼。」是也。○箋「恫痛」至「此災」。○正義曰:「恫,痛」,《釋言》文。以贅是系屬,民所繫屬唯兵耳,故知繫於兵役。家家盡空虛矣,言悉從行也。旅訓眾也,故知「靡有旅力」,責朝廷曾無眾同力諫爭,念天所為下此災也。眾力則非一人所能,故總之而云「靡有」者,責其無有發此心者。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相,質也。箋云:惠,順。宣,遍。猶,謀。慎,誠。相,助也。維至德順民之君,為百姓所瞻仰者,乃執正心,舉事遍謀於眾,又考誠其輔相之行,然後用之。言擇賢之審。○相,毛如字,鄭息亮反。遍音遍。下同。行,下孟反。下「荼毒之行」、「悖逆之行」、「民之行」皆同。   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箋云:臧,善也。彼不施順道之君,自多足獨謂賢,言其所任之臣皆善人也。不復考慎,自有肺腸行其心中之所欲,乃使民盡迷惑如狂,是又不宣猶。○肺,本又作「胇」,芳廢反。   [疏]「維此」至「卒狂」。○毛以為,上責王不任賢,此言不能任意。維此至德順民之君,為百姓民人之所瞻仰者,乃執正其心,遍謀於眾,又稽考誠信,用其賢明之有美質者以為臣。維彼不施順道於民之君,自獨用己心,謂己所任使之臣皆為善人,不復詳考善惡,更求賢人,自以己有肺腸,行心所欲,不謀於眾人,任用惡人,乃使下民化之,盡皆迷惑如狂人,是不謀於眾,無可瞻仰也。○鄭唯考誠其輔相之行為異。餘同。○傳「相,質」。○正義曰:傳讀「相」如金玉其相,故以為質,謂大賢之人有美質者。其考慎之義亦當與箋同。○箋「惠順」至「之審」。○正義曰:「惠,順。宣,遍」,《釋言》文。「慎,誠」,《釋詁》文。以相為相導之相,故為助也。秉訓為執,猶訓為謀。君之用臣,必謀之朝廷,故云「執正心舉事必謀於眾」。假使眾雖同舉,或言非誠信,又當考察誠信其輔相之行,知其實善,然後用之。言其擇賢之審,謂順民之君能如此也。○箋「臧善」至「宣猶」。○正義曰:「臧,善」,《釋詁》文。此經之「順」猶上「惠」也。上言惠君,知此不順者,不施順道之君也。獨者,自以巳身獨有才智,謂眾人之所不及,故云「自多足獨謂賢」。言此人自多其事,以己為足,無所假人,獨自謂己賢,若皇父、孔聖是也。身實不賢,專己自任,則迷於是非,不知善惡。所使實非善人,信其諂諛之語,即言所任使之人皆為善人,不如惠君考慎也。肺腸,五臟之物,言之以表其心,故云「自有肺腸,行其心之所欲」。但所欲不得於道,以之行化,使之迷惑如狂,是又不如惠君宣猶之也。言「又」者,對不考慎為文也。上先宣猶,而後考慎,此反上文而倒者,以此二者經文大小不類。上云「民人所瞻」,此當有民人不瞻之意。此云「俾民卒狂」,上應有使民得理之意。文既不同,故互相先後。臣實不善而謂之為善,是不考慎。自行所欲,不謀於眾,是不宣猶。故箋隨文所反而引以譬之,故與上文倒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甡甡,眾多也。箋云:譖,不信也。胥,相也。以,猶與也。穀,善也。視彼林中,其鹿相輩耦行,甡甡然眾多。今朝廷群臣皆相欺背,皆不相與以善道,言其鹿之不如。○甡,所巾反,《聲類》云:「聚貌。」譖,子念反,本亦作「僣」。「相輩」,一本作「相配」。背音佩。卒章同。   人亦有言:「進退維谷。」谷,窮也。箋云:前無明君,卻迫罪役,故窮也。○罪役,一本作「罷役」。罷音皮。   [疏]「瞻彼」至「維谷」。○正義曰:此責臣不相信,令百姓困窮。言視彼中林之處,乃見甡甡然眾多者,是其群鹿。鹿乃走獸,猶以其類相善,輩偶而行,以喻朝廷群臣,亦當以善相與,共處官位。何為今汝群臣朋友,皆以此僣差,情不相信,不肯相告以善道者?是乃鹿之不如也。既政惡如此,上下有害。古之賢人亦有言曰:無道之世,其民前無明君,卻迫罪役。其進與退,維皆困窮。此即今時是也。○傳「甡甡,眾多」。○正義曰:甡即詵字。詵詵,群聚之貌,故為眾多也。○箋「譖不」至「不如」。○正義曰:讒僣是偽妄之言,故為不信也。「胥,相」,《釋詁》文。「以,猶與」者,解「以穀」之義也。「穀,善」,亦《釋詁》文。事有相對,勢有相反。言朋友不信,不相與善道,則鹿之甡甡者為相親善矣,故言鹿相輩類偶匹,為相親善之意。群臣皆相欺背,不相與善,是則不能甡甡,故言鹿之不如。○傳「谷,窮」。○正義曰:谷謂山谷,墜谷是窮困之義,故雲谷,窮。○箋「前無」至「故窮」。○正義曰:人君是施政之本,民心所向,故以為前。罪役是既施之後,民心所畏,故以為卻。以此,故進退有窮也。王肅云:「進不遇明君,退不遇良臣,維以窮。」箋不然者,以臣之佐君,共成其惡,不宜分之為二,故以施政本末為進退。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瞻言百里,遠慮也。箋云:聖人所視而言者百里,言見事遠而王不用。有愚闇之人,為王言其事,淺且近耳,王反迷惑信用之而喜。○覆,芳服反。下及注除「覆蔭」字皆同。狂,王居況反,鄭求方反。為,於偽反。   匪言不能,胡斯畏忌?箋云:胡之言何也。賢者見此事之是非,非不能分別皂白言之於王也。然不言之,何也?此畏懼犯顏得罪罰。○別,彼列反。皂,在早反。   [疏]「維此」至「畏忌」。○正義曰:此又言王親愚遠聖,而賢者不敢言之。維此聖而通知之人,其所觀視而言者,乃遠知於百里之事,而王不寵用之。維彼愚而蔽闇之人,其所觀視而言者,乃遠不過知於分寸之理,今王反迷惑以歡喜用之。賢者見王如是,實能辯其善惡,非是言之不能,其實能辯言之,而不肯言之者,何乎?此乃畏懼犯顏得罪,故不敢言之。刺王寵愛愚人,虐而拒諫。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迪,進也。箋云:良,善也。國有善人,王不求索,不進用之。有忍為惡之心者,王反顧念而重複之,言其忽賢者而愛小人。○迪,徐徒歷反。索音色。   [疏]傳「迪,進」。○正義曰:《釋詁》文。○箋「國有」至「小人」。○正義曰:王不求索者,謂不肯求訪搜索而覓之,假得,又不肯進用之,故分為二也。顧念,謂初即見顧眷而念愛之,既用為官,又復重而升進之,故亦分為二。維顧小人,不求進賢者,言其忽賢者而愛小人。   民之貪亂,寧為荼毒。箋云:貪,猶欲也。天下之民,苦王之政,欲其亂亡,故安為苦毒之行,相侵暴慍恚使之然。○荼音徒。慍,紆運反。   [疏]箋「貪猶」至「之然」。○正義曰:貪慾皆是意之所思,故雲貪猶欲也。民性本好安寧,今所以貪慾亂亡者,以疾苦王者之政,欲使天下之亂,得喪滅此王也。荼,苦,葉毒者。螫蟲、荼毒皆惡物,故比惡行。天下之民苦王之政,民欲其亂亡,故安然而為此惡行,以相侵暴,謂強陵弱,眾暴寡也。此非民之本性,乃由慍恚王者使之然也。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隧,道也。箋云:西風謂之大風。大風之行,有所從而來,必從大空谷之中。喻賢愚之所行,各由其性。○大,毛如字,鄭音泰。隧音遂。   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中垢,言闇冥也。箋云:作,起。式,用。征,行也。賢者在朝則用其善道,不順之人則行闇冥,受性於天,不可變也。○垢,古口反。   [疏]「大風」至「中垢」。○正義曰:上言王用惡人,此又雲惡有本性,不可變改。言大風所從之來,自有其道,乃從彼有空大谷而來也。以喻賢愚所為之行,亦自有其本,乃由彼有稟天性而然。由善惡自有本性,所行各依其本。維此善德順道之人,其所起為之事,皆用其善道,行昭明之德。維彼反道不順之人,其所行作之事,皆不以其善,用闇冥之行。是各受天性,不可改移。刺王用此不移之惡,使行政亂民。○傳「隧,道」。○正義曰:隧者,道之別名。襄二十五年《左傳》曰:「當陳隧者,井堙木刊。」謂當陳道也。○箋「西風」至「其性」。○正義曰:「西風謂之大風」,《釋天》文。彼大作泰。孫炎曰:「西風成物,物豐泰也。」以下文說良人與不順之人性行,故知喻賢愚各由其性。○傳「中垢,言暗冥」。○正義曰:垢者,土處地中而有垢,故以中垢言暗冥也。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類,善也。箋云:類,等夷也。對,答也。貪惡之人,見道聽之言則應答之,見誦《詩》、《書》之言則冥臥如醉。居上位而行此,人或效之。○敗,伯邁反。注同。應,應對之應。   匪用其良,覆俾我悖。覆,反也。箋云:居上位而不用善,反使我為悖逆之行,是形其敗類之驗。○悖,蒲對反。   [疏]「大風」至「我悖」。○毛以為,大風之來也有道,以喻貪人之所為也有性。貪人有此惡行,敗於善道,又言其敗善之事。見彼道聽之言則應答之,見誦《詩》、《書》之言則眠臥如醉。居上而為此行,令使下民效之,非能聽用其言,反使我下民效之為悖逆之行,是以惡行敗善也。○鄭唯類為等夷為異。餘同。○傳「類,善也」。○正義曰:《釋詁》文。○箋「類等」至「效之」。○正義曰:箋以貪者惡行,自然反善,不宜言敗善也。類者比類,故為等夷,謂尊卑齊平朝廷之人。《禮記》注引四皓曰:「陛下之等夷。」亦謂尊卑等也。聽言與誦言相對,誦言是誦習《詩》、《書》之言,則聽言非典法之言,故以為道聽之言,即《論語》所謂「道聽塗說」者也。貪人之識,不能鑒遠聞。淺近之言,合其志意,則應答之。見誦《詩》、《書》之言,非心所解,則眠臥如醉。《樂記》魏文侯自言端冕而聽古樂,唯恐臥。《史記》稱商鞅說秦孝公以帝道,孝公睡而弗應。皆是心所不悟,如醉然也。民之所為,皆效君上,故云「居上位而行此,人或效之」。言或者,容其不必盡然。○箋「居上」至「之驗」。○正義曰:居上位而不用善,即上「誦言如醉」,是也。由其不能用善,並皆用惡,此惡行以教下民,令民效之,是使我為悖逆之行。詩人言此事者,是以形見其敗類之驗也。敗類者,謂敗其朝廷等類。此使民為惡行,則非其等類,而以此為敗類驗者,以善人與惡人為類,善人欲教人為善,今惡人教人為惡,是善者敗也,故為敗驗。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箋云:嗟爾朋友者,親而切瑳之也。而猶女也。我豈不知女所行者,惡與直知之。女所行如是,猶鳥飛行自恣東西南北時,亦為弋射者所得。言放縱久無所拘制,則將遇伺女之間者,得誅女也。○間如字,又音閒。   既之陰女,反予來赫。赫,炙也。箋云:之,往也。口距人謂之赫。我恐女見弋獲,既往覆陰女,謂啟告之以患難也,女反赫我,出言悖怒,不受忠告。○陰,鄭音蔭,覆蔭也。王如字,謂陰知之。赫,毛許白反,光也。與「王赫斯怒」同義。本亦作「嚇」,鄭許稼反。《莊子》云:「以梁國嚇我。」是也。難,乃旦反。   [疏]「嗟爾」至「來赫」。○正義曰:上既言貪人敗善,故又責此貪人。嗟乎!汝朋友謂朝廷臣等,我豈不知汝之所行者為惡與?言已知其惡也。為惡不已,如彼翻飛之蟲,恃其羽翮之力,自恣東西南北,有時亦為弋者所獲。言貪人恃此詐偽之智,自恣侵害良善,有時亦將為所誅。恐汝見誅之,故既以善言往覆蔭汝,謂告之患難,使之改行。汝何為反於我來嚇然而拒我也?言其不受忠告,必將誅滅。○箋「嗟爾」至「誅女」。○正義曰:此言朋友還是上之貪人,貪人非詩人所親,而謂之朋友者,意欲親而切瑳之,故以朋友言之。經言飛蟲,箋言飛鳥者,為弋所獲,明是飛鳥。蟲是鳥之大名,故羽蟲三百六十,鳳皇為之長,是鳥之稱蟲者也。放縱久無所拘制,謂侵害善人,作惡不已,則將有人伺汝之閒暇誅汝。謂知其間隙,發揚其罪,告王使誅之也。○傳「赫,炙」。○正義曰:來赫者,言其拒己之意,故轉為嚇,與「王赫斯怒」義同,是張口瞋怒之貌,故箋以為口拒人謂之嚇。定本、《集注》毛傳云:「赫,炙也。」王肅云:「我陰知汝行矣,乃反來嚇炙我,欲有以退止我言者也。傳意或然。俗本誤也。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涼,薄也。箋云:職,主。涼,信也。民之行失其中者,主由為政者信用小人,工相欺違。○涼,毛音良,鄭音亮。下同。為民不利,如雲不克。箋云:克,勝也。為政者害民,如恐不得其勝,言至酷也。○酷,口毒反。   民之回遹,職競用力。箋云:競,逐也。言民之行維邪者,主由為政者逐用強力相尚故也。言民愁困,用生多端。○邪,似嗟反。   [疏]「民之」至「用力」。○毛以為,上既為不善政,使民俗亦敗。言下民之為此,無中和之行,主為偷薄之俗,唯善於相欺背之事,是由上行惡政,故使之然。在上行政,為民所不利者,如雲恐畏不勝其人者然。言其盡力為酷,唯恐不勝也。上以虐政臨下,下則奸巧避責。今下民之行皆邪僻矣,主為競逐用力。言民皆以力相陵,由上化然也。○鄭以為,民之無中正者,主由在上信用小人之工善於相欺背者。下二句言民之所以邪僻,主由為政競逐用力,唯以強力相尚,務勝其民,故下民愁苦,皆為邪僻也。餘同。○傳「涼,薄」。○正義曰:涼者,薄之別名。莊三十二年《左傳》曰:「虢多涼德。」謂虢君薄德,是涼為薄也。王肅云:「民之無中和,主為薄俗,善相欺背。」傳意當然。此傳以涼為薄,職謂民所主為,則下云「職競」、「職盜」,皆是民之所主,不得與鄭同。○箋「職主」至「欺違」。○正義曰:「職,主。諒,信」,皆《釋詁》文。箋以民之為惡,由政不善,則所言職者,皆主由君政,不宜為民意所主,故易傳以諒為信。由為政者信用小人之工相欺違者,以此故下民皆無中正,學相欺違也。善其事曰工,故以工解善。○箋「競逐」至「多端」。○正義曰:《釋言》云:「競、逐,強也。」俱訓為強,故競得為逐。逐用強力相尚者,謂有強力,能威服下民者,則尊尚之。以此相尚,則在位者皆競為強,故下民愁困。用此之故,各生多端。多端即邪僻是也。毛以職競用力為民所主為,則是民主相與競用力為邪僻也,故王肅云「今民之為邪僻,乃主相與競用力為之」,是也。   民之未戾,職盜為寇。戾,定也。箋云:為政者主作盜賊為寇害,令民心動搖不安定也。○令,力呈反。涼曰不可,覆背善詈。箋云:善,猶大也。我諫止之以信,言女所行者不可。反背我而大詈。言距已諫之甚。○詈,力智反。   雖曰匪予,既作爾歌。箋云:予,我也。女雖牴距己言,此政非我所為。我已作女所行之歌,女當受之而改悔。○牴距,都禮反。距或作拒。   [疏]「民之」至「爾歌」。○毛以為,由上非理化民,故下民之心未能安定矣。今民心皆主作盜賊,相為寇害,是未得安定矣。以民之不定,故我以信言諫王曰:汝所行者,於理不可。望王受而用之,反背我而大罵詈,拒己作此惡事,雲非己所為。汝雖言曰:此惡政非我所為。我知汝實為之,已作汝所為之歌,歌汝之過。汝當受而改之。○鄭唯上一句為異。餘同。○傳「戾,定」。○正義曰:《釋詁》云:「戾、定,止也。」俱訓為止,是戾得為定。○毛以職盜為寇,為民所主行,則是民自作盜賊相寇害也。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雲漢》,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內有撥亂之志,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仍叔,周大夫也。《春秋》魯桓公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烈,餘也。○雲漢,天河也。自此至《常武》六篇,宣王之《變大雅》。仍,而升反。撥,半末反。行,下孟反。銷音消。去,起呂反。復,扶又反。下注「復重」並篇末注同。見憂,並如字。徐「憂,於救反」。   [疏]「《雲漢》八章,章十句」至「是詩」。○正義曰:《雲漢》詩者,周大夫仍叔所作,以美宣王也。以宣王承其父厲王衰亂之餘政,內有治亂之志,遇此旱災,而益憂懼,側己身以修德行,欲以善政而銷去之。天下之民見其如此,喜於王者之化復得施行。百姓見王所憂矜,故仍叔述民之情,作是《雲漢》之詩以美之也。必本之於厲王之烈者,為撥亂張本,明宣王悼父之非,自力為善,己有撥亂之心志,遇災而益憂懼,見其憂民之情深也。撥亂者,以前有衰亂,欲治理之。哀十四年《公羊傳》曰:「撥亂世,反諸正,莫近於《春秋》。」何休云:「撥猶治也。其意言,《春秋》撥亂而作,欲治此亂世,使反諸正道。」是撥亂為治亂也。遇災,謂旱災,即經「旱既太甚」,是也。側者,不正之言,謂反側也。憂不自安,故處身反側,欲行善政以消去此災也。喜於王化復行者,厲王之亂,王化不行,宣王施布王化,故喜其復行。經稱憂其旱災,為之祈禱,即是王化行也。王之憂旱,正為百姓,是天下百姓見被憂矜,非百官也。宣王遭旱早晚及旱年多少,經傳無文。皇甫謐以為,宣王元年,不藉千畝,虢文公諫而不聽,天下大旱,二年不雨。至六年乃雨。以為二年始旱,旱積五年。謐之此言,無所憑據,不可依信。經八章皆言王之憂旱,百姓喜之之事。○箋「仍叔」至「烈餘」。○正義曰:仍氏,叔字。《春秋》之例,天子公卿稱爵,大夫則稱字。此言仍叔,故知大夫也。桓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則《春秋》經也。引之者,證此仍叔是天子大夫也。以《史記》考之,桓之五年,上距宣王之崩七十六年,至其初則百餘年也,未審此詩何時而作。為別人可也。何則?《春秋》之世,晉之知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仍氏或亦世稱,字叔,為別人可也。「烈,餘」,《釋詁》文。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回,轉也。箋云:雲漢,謂天河也。昭,光也。倬然天河水氣也,精光轉運於天。時旱渴雨,故宣王夜仰視天河,望其候焉。○倬,陟角反,王云:「著也。」《說文》云:「著,大也。」愒,苦蓋反,貪也,本又作「渴」,苦葛反。篇末同。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荐臻。薦,重。臻,至也。箋云:辜,罪也。王憂旱而嗟歎云:何罪與,今時天下之人!天仍下旱災,亡亂之道,饑饉之害,復重至也。○饑音饑,又音機。饉,其靳反。薦,在見反。臻,側巾反。重,直用反。下同。與音餘。下「所困與」、「精誠與」、「殺我與」同。   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箋云:靡、莫,皆無也。言王為旱之故,求於群神,無不祭也。無所愛於三牲,禮神之圭璧又已盡矣,曾無聽聆我之精誠而興雲雨。○聽,依義吐定反,協句吐丁反。為,於偽反。下「為旱」同。聆音零。   [疏]「倬彼」至「我聽」。○正義曰:於時旱災已甚,王憂念下民,夜仰視天,瞻望雨候,見倬然而明大者,彼天之雲漢,其水氣精光轉運於天,未有雨徵。王乃言曰:於乎,可嗟歎,我何罪乎!我今時之人何罪而為天所罰?乃使上天下此喪亂之災,使饑饉之害頻頻重至也。無罪,故以訴之。又言己為旱之故,祈禱明神,無有神不求而舉祭之者。言其遍祭群神。又無愛於此三牲,言其不吝牲物。又禮神圭壁既已盡矣,言己牲玉不愛,精誠又甚。何為諸神曾無於我而見聽聆、欲加祐助者,而使其旱災若此也!○箋「雲漢」至「候焉」。○正義曰:此雲漢與《大東》天漢為一,故雲天河也。「昭,光」,《釋詁》文。《河圖括地象》云:「河精上為天漢。」是天河河水光之精氣也。望其候者,謂望天之星辰及風雲之氣,冀見雨之徵候也。惟言望雲漢者,以天河水氣與雨為類,睹天之水氣,傷地之無雨。宣王意在天河,故作者持言焉。○傳「薦,重。臻,至」。○正義曰:《釋言》云:「薦,再也。」僖十三年《左傳》曰:「晉荐饑。」《釋天》云:「仍饑為薦。」此薦與薦,字異義同,故為重也。「臻,至」,《釋詁》文。○箋「辜罪」至「重至」。○正義曰:「辜,罪」,《釋詁》文。天仍下旱災亂亡之道,正謂旱是亂亡之道理也。定本、《集注》「仍」字皆作「乃」字。宣王遭旱,非止一年,故皇甫謐以為旱積五年。五年之言,未知信否。要言饑饉荐臻,必是連年不熟,故云「饑饉之害,復重至也」。○箋「言王」至「雲雨」。○正義曰:求於群神,無所不祭,即下經所陳上天下地,從郊至宮之類也。《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其有一曰索鬼神」。注云:「荒,凶年也。鄭司農云:『索鬼神者,求廢祀而修之。《雲漢》之詩所謂靡神不舉,靡愛斯牲,是也。』」下傳亦云:「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是遭遇天災,必當廣祭群神。神皆用牲祭之,故言「靡愛斯牲」。遍祈群神,所祭者廣。天地五帝,當用特牲。其餘諸神,或用太牢,或用少牢。三牲皆用,故言無所愛於三牲也。祭神又用玉器,《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祼圭有瓚以祀先王,圭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以祀山川。」皆是祭神所用,故云「禮神之圭璧已盡矣」。禮神之圭器,自有多名,言圭璧為其總稱。以三牲用不可盡,故言「無愛」。圭璧少而易竭,故言「既盡」。莊二十五年《左傳》曰:「凡天災有幣無牲。」而此云「靡愛斯牲」者,設文之意,各有所主。彼因日食大水而發。此言天之見異,所以譴告人君,只欲令改過修善,非為求人飲食而降此災異。於時魯不罪己修政,謂天求飲食,而用牲祭之,望天不為咎,故傳據正禮,諸侯當用幣於社以告請,上公伐鼓於朝退以自責,不宜用牲於社與之飲食,故云「有幣無牲」,謂救止天災,告社之法不當用牲也。至於水旱薦至,禱祀群神,以祈福祥,遏止災沴者,則不得不用牲也。何則?司徒荒政索鬼神,謂祭祀之也。若不以牲祭,索之何也?《祭法》曰:「堙少牢於泰昭,祭時也。禳祈於坎壇,祭寒暑也。王宮,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禜,祭星也。雩禜,祭水旱也。」注云:「凡此以下,皆祭用少牢。寒暑不時,或禳之,或祈之。」是說祈禱之祭用牲也。又《春官·太祝》「掌六祈以同鬼神示,類、造、禬、禜、攻、說」。注云:「造、類、禬、禜皆有牲。攻、說用幣而已。」是天災祈禱有用牲也。歲或水旱,皆是上天之為,假祭群神,未必能已。聖王制此禮者,何哉?將以災旱不熟,必至於死。人君為之父母,不可忍觀窮厄,固當責躬罪己,求天禱神,罄忠誠之心,為百姓請命。聖人緣人之情,而作為此禮,非言祈禱必能止災也。徒以民情可矜,不得不為之禱。禱而無雨,不得不訴於神耳。   旱既大甚,蘊隆蟲蟲。蘊蘊而暑,隆隆而雷,蟲蟲而熱。箋云:隆隆而雷,非雨雷也,雷聲尚殷殷然。○大音泰,徐他佐反。下「大甚」並同。蘊,紆粉反。本又作「熅」,紆文反。《韓詩》作「郁」,同。蟲,直忠反,徐徒冬反,《爾雅》作「酷菕v,云「熏也」。郭又徒冬反。《韓詩》作「烔」,音徒東反。殷,於謹反,或如字。然一本作「雨雷之聲當殷殷然」。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禮,瘞其物。宗,尊也。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箋云:宮,宗廟也。為旱故絜祀不絕,從郊而至宗廟,奠瘞天地之神,無不齊肅而尊敬之。言遍至也。○奠,徒薦反。瘞,於例反,埋也。索,色白反。齊,側皆反,本亦作「齋」。遍音遍。   後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丁,當也。箋云:克當作刻。刻,識也。斁,敗也。奠瘞群臣而不得雨,是我先祖後稷不識知我之所困與?天不視我之精誠與?猶以旱耗敗天下,為害曾使當我之身有此乎?先後稷,後上帝,亦從宮之郊。○耗,呼報反,《韓詩》云:「惡也。」斁,丁故反,《說文》、《字林》皆作「<歹睪>」。   [疏]「旱既」至「我躬」。○毛以為,皆述宣王之辭。言天雨不降,旱勢已太甚矣。其暑氣蘊蘊然,雷聲隆隆然,熱氣爞ぼ然。酷熱如此,無復雨意,故我勤於請禱,不絕其絜敬之祭。既祀天於郊,又從郊而往至宗廟之宮,以次而祭,未嘗絕已。其祭之禮,則上祭天,下祭地,而天則奠其禮,地則瘞其物。從此以至於百靈,無神而不齋肅尊敬之者。言皆尊敬之。我精誠如此,雨澤不降,是先祖後稷不能福祐我也,皇天上帝不能臨饗我也。若稷能祐我,天意臨我,則應助我以福,何故以此旱災,耗敗天下土地之國,曾使正當我身有此旱乎?○鄭唯不克、不臨為異。餘同。○傳「蘊蘊」至「而熱」。○正義曰:蘊蘊,暑氣附人之氣,故云「而暑」。溫字定本作「蘊」。隆隆是雷聲不絕之狀,故云「而雷」。爞ぼ是熱氣蒸人之貌,故云「而熱」。以蘊、隆貌狀宜重言,故復言之也。暑熱大同。蘊,平常之熱,爞ぼ又甚熱,故暑熱異其文。《釋訓》云:「爞ぼ,薰也。」郭璞曰:「旱熱薰炙人也。」○箋「隆隆」至「殷殷然」。○正義曰:以雷雨相將,嫌旱不得有雷,故辨之云「非雨雷」,取「殷其雷」以證之,明雷同而事別也。○傳「上祭」至「祭之」。○正義曰:以郊為祭天,即此上也。上既為天,下與之對,故知是地也。奠謂置之於地,瘞謂堙之於土。禮與物皆謂為禮事神之物,酒食牲玉之屬也。天言奠,其禮見燔其物。地言瘞,其物亦奠其禮也。天地各舉其一,互以相通。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即《司徒》荒政索鬼神是也。言此者,解「靡神不宗」之意。○箋「宮宗」至「遍至」。○正義曰:以言祭事而雲宮,故知宮為宗廟也。祭郊、祭廟,不以同日為之,而云「自郊徂宮」,為相因之勢者,明其不絕之意也。「靡神不宗」與「奠瘞」別句,則所宗者,天地之外,其餘百神。而箋連其文,云「奠瘞天地之神,無不齊肅而尊敬之」,以奠瘞即是尊敬之事,明其餘群臣亦奠瘞之。「無不」者,廣及之辭,言其祭祀遍至也。○傳「丁,當」。○正義曰:《釋詁》文。毛無破字之理,必不與鄭同。蓋以克為能。王肅云:「後稷不能福祐我邪?上帝不能臨饗我邪?天下耗敗,當我身邪?」傳意或然。則能與臨異文者,以後稷是己之先祖,心必助之,但苦其不能耳。天則非己之親,故雲不臨。○箋「克當」至「之郊」。○正義曰:以「上帝不臨」者,上帝不視下。則「後稷不克」者,當謂後稷不知己,故轉克為刻。刻削所以記識,故云「刻,識也」。《洪範》云:「彝倫攸斁。」斁是毀敗之義,故為敗也。不知困苦,不視精誠,其意亦同。正以困苦欲其知,精誠欲其見,故分屬之耳。上雲不絕禋祀,即雲從郊往宮。此先言後稷,後言上帝,與上郊至宮文倒,明又見從宮至郊,為不絕之義也。   旱既太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推,去也。兢兢,恐也。業業,危也。孑然遺失也。箋云:黎,眾也。旱既不可移去,天下困於饑饉,皆心動意懼,兢兢然,業業然,狀如有雷霆近發於上,周之眾民多有死亡者矣。今其餘無有孑遺者,言又餓病也。○推,吐雷反。注同。兢,本又作「矜」,居陵反。業如字,郭五答反。霆音庭,又音挺,一音徒佞反。孑,居熱反。去,起呂反。下同。恐,丘勇反。下同。   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於摧。摧,至也。箋云:摧當作「嗺」。嗺,嗟也。天將遂旱,餓殺我與?先祖何不助我恐懼,使天雨也?先祖之神于嗟乎!告困之辭。○相,毛如字,鄭息亮反。摧,在雷反,又子雷反,鄭作「嗺」,子雷反。   [疏]「旱既」至「於摧」。○毛以為,宣王言旱熱已太甚矣,不可令之移去矣。天下困於饑饉,心動意懼,皆兢兢然而恐怖,業業然而憂危。其危恐也,如有霆之鼓於天,如有雷之發於上。言其恐怖之甚也。以此故周之民多死亡矣。其餘不死之眾民,無有孑然得遺漏而不餓病者。言死亡之餘,又皆饑困也。昊天上帝如此酷旱,則不於我民使有遺留,其意將欲盡殺我民也。先祖之神,見天如此,何不助我畏此旱災,使天雨也?天若不雨,民將餓死,先祖之神,於何所歸而至乎?言民盡餓死,則神無所歸,欲令先祖助己憂也。此「胡不相畏」,責先祖不助己,則「先祖」之文,宜在「胡不」之上,但下之與「於摧」共句耳。○鄭唯以於摧為嗟歎告困苦之辭為異。餘同。○傳「推去」至「遺失」。○正義曰:推是遠離之辭,故為去也。《釋訓》云:「兢兢,戒也。」以恐怖而後戒懼,故為恐也。「業業,危」,《釋訓》文。孑然,孤獨之貌。言靡有孑遺,謂無有孑然得遺漏。定本及《集注》皆云「孑然遺失也」。俗本有「無」字者,誤也。○箋「黎眾」至「餓病」。○正義曰:「黎,眾」,《釋詁》文。以旱災殺人,而言周餘眾民,故知餘是死亡之餘。既言有餘,則是有民存矣,而復言靡有孑遺。無有孑遺,乃是悉盡之言,故知無有孑遺謂餓病也。其意言死者已死,在者又餓,無有孑然不餓病者,非謂盡死無孑然也。○傳「摧,至」。○正義曰:《釋詁》文。孫毓云:「我今死亡,先祖之神於何所至?」言將無所歸也。今以孫為毛說。○箋「摧當」至「之辭」。○正義曰:箋以先祖於至,於辭不安,故轉「摧」為「嗺」。嗺者,咨嗟告困之辭。以上言死亡者已死,遺餘者復病,是天意遂欲餓殺我也,解「則不我遺」之意。相訓助也,畏是懼也,故言「何為不助我恐懼,使天雨也」。責其不助己者,責先祖也。先言所責之意乃呼之,既呼即吁嗟告困,故先祖與於嗺共句,為文勢然。   旱既太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雲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沮,止也。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大命近止,民近死亡也。箋云:旱既不可卻止,熱氣大盛,人皆不堪言。我無所庇陰而處,眾民之命近將死亡,天曾無所視,無所顧,於此國中而哀閔之。○沮,在呂反。炎,於廉反,本或作「惔」,音同。近,附近之近。芘音秘,又必二反,本亦作「庇」。蔭,於鴆反,本亦作「<廣陰>」   群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先正,百辟卿士也。先祖文、武,為民父母也。箋云:百辟卿士雩祀所及者,今曾無肯助我憂旱。先祖文、武,又何為施忍於我,不使天雨。○辟音璧。下同。雩音於,祭名。   [疏]「旱既」至「忍予」。○正義曰:宣王立,旱勢既已太甚,則不可止卻之矣。故使旱之為勢赫赫然,氣盛炎炎然薰熱,其時之人不能堪之,皆云:我欲避之,無庇陰處所。是旱熱之甚。以此之故,令多大眾民之命近將死亡。言其去死不遠。上天何曾無肯瞻察,無肯顧念而哀閔之也?既言怨天不顧念,又復廣訴明神。古者有德之群公,及先世之長官百辟卿士之等,何曾不於我民助憂此旱,令天降雨也?其為民之父母者,先祖文王、武王,如此聖德,應能動天,何曾施忍於我,不使天雨?是欲不為民之父母,棄此民,故訴之。○傳「沮止」至「死亡」。○正義曰:沮者,止壞謀慮之言,故為止也。赫赫,燥熱之狀,故為旱氣。《釋訓》云:「炎炎,薰也。」郭璞曰:「旱熱薰炙人。」是炎炎為熱氣也。命者,人所稟受之度,死則謂之命盡。今言「大命近止」,言期不遠將澌,故為民近死亡。大者,多眾之辭,故箋以為眾民之命。○傳「先正」至「父母」。○正義曰:正者,長也。先世為官之長,又與群公相配,故知是百辟卿士也。凡在民上,皆欲為民父母,但他人稱之,唯謂受命安民者也。於民則為父母,於周則為先祖,故言先祖文、武。以其為民父母,故稱父母,欲見先祖父母為一,故先解先祖。必知先祖唯文、武者,以此詩所訴,皆所祭之神。周立七廟,親廟四,非受命立功,不足遍訴。上章已言後稷,明此唯文、武耳。○箋「百辟」至「天雨」。○正義曰:解其訴先正不助之意,由雩祀所及故也。《月令》「仲夏,乃命百官雩祀百辟卿士有益於民者」。注云:「百辟卿士,古之上公以下,若勾龍、後稷之類。」彼以經無群公之文,故鄭注百辟之文兼群公矣。此則群公與先正別文,故以先正為卿士以下。凡有采地,皆稱曰君。舉眾言之,故謂之百辟。鄭唯言百辟卿士雩祀所及,不言群公。群公亦是雩祀所及,即《月令》注云「上公」,是也。但乘傳而說,又據《月令》成文,故不言群公耳。百辟卿士,訴其不助我憂旱;先祖文、武,言施忍於我,不使天雨,二文不同,互以相足。   旱既太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薰。滌滌,旱氣也。山無木,川無水。魃,旱神也。惔,燎之也。憚,勞。熏,灼也。箋云:憚,猶畏也。旱既害於山川矣,其氣生魃而害益甚。草木燋枯,如見焚燎然。王心又畏難此熱氣如灼爛於火,言熱氣至極。○滌,徒歷反。魃,蒲末反。惔音談,《說文》云:「炎燎也。」徐音炎。焚,本又作「樊」,同,扶雲反。憚,毛丁佐反,《韓詩》云:「苦也。」鄭徒旦反。熏本又作「燻」,許雲反。燎,力皎反,又力照反。燋,子消反。難,乃旦反。   群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箋云:不我聞者,忽然不聽我之所言也。天曾將使我心遜遯慚愧於天下,以無德也。○遯,本亦作「<□彖>」,徒困反。   [疏]「旱既」至「我遯」。○毛以為,宣王言旱勢巳太甚矣,其旱氣乃滌滌然害及於山川,使山無木,川無水也。又熱氣積聚,生此旱魃之神,為此虐害,旱更益甚也。今草木燋枯,如炎之惔燒,如火之焚燎然也。我王之心又勞於暑熱之氣,憂在於心,如為火所熏灼於己。以旱熱之極,又告訴明神群公先,正曾不於我有所聞察,而告知其精誠邪?而不使天雨。昊天上帝,何曾使我心遜遯慚媿於天下也?以無德不能致雨,故王心所以慚媿。○鄭唯以憚暑為畏懼此暑為異。餘同。○傳「滌滌」至「熏灼」。○正義曰:此皆為旱而言,故知滌滌是旱氣也。旱氣之害於山川者,故為山無木,川無水,蓋以少而不茂,非全無也。魃字從鬼,連旱言之,故知旱神。《神異經》曰:「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遇者得之,投溷中即死,旱災消。」此言旱神,蓋是鬼魅之物,不必生於南方,可以為人所執獲也。焚燎皆火燒之名,下有「如焚」,故以惔為燎也。定本經中作「如惔如焚」。「憚,勞」,《釋詁》文。毛讀為憚丁佐反,故為勞也。熏、灼俱焚炙之義,故為灼也。○箋「憚猶」至「至極」。○正義曰:箋以暑熱人之所畏,故讀為憚徒旦反。憚猶畏也。此與上章同言旱事,而先輕後重,使稍稍益甚,故至於此章,言害及山川,又生魃鬼,為加增於前,故箋言「而害益甚」。上言云「我無所」,直是民無所庇,此言王心畏憚,似見其甚於前也。以天子之尊,寒暑有備,尚雲畏難,此言熱氣至極也。   旱既太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箋云:瘨,病也。黽勉,急禱請也。欲使所尤畏者去。所尤畏者,魃也。天何曾病我以旱,曾不知為政所失而致此害。○黽,彌忍反,又音湎。瘨,都田反,沈又都薦反,《韓詩》作「疹」,恥吝反,云:「重也。」憯,七感反,曾也。禱,丁老反,或都報反。   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悔,恨也。箋云:虞,度也。我祈豐年甚早,祭四方與社又不晚,天曾不度知我心,肅事明神如是,明神宜不恨怒於我,我何由當遭此旱也?○莫音暮,本亦作「暮」。「明祀」本或作「明神」。怒,協韻乃路反。度,待洛反。下同。   [疏]箋「瘨病」至「此害」。○正義曰:以瘨字從病類,故為病也。黽勉者,勉力事神,是急於禱,請承上章旱魃之下,故知所尤畏者魃也。水旱之災,多由政失,故言曾不知為政所失而致此害。○箋「我祈」至「不晚」。○正義曰:《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孟冬祈來年於天宗」,是也。祭四方與社,即「以社以方」,是也。   旱既太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塚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歲凶,年穀不登,則趣馬不秣,師氏弛其兵,馳道不除,祭事不縣,膳夫徹膳,左右布而不修,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箋云:人君以群臣為友,散無其紀者,凶年祿餼不足,又無賞賜也。鞫,窮也。庶正,眾官之長也。疚,病也。窮哉病哉者,念此諸臣!勤於事而困於食,以此言勞倦也。○鞫,居六反。疚音救,本或作「{で久}」,又作「究」,同。趣,七口反。趣馬,官名。秣音末,穀馬也。《說文》作「禰翩v。施,式氏反,本又作「弛」同。縣音玄。餼,許氣反。長,丁丈反。下「之長」同。勞,力報反。靡人不周,無不能止。周,救也。無不能止,言無止不能也。箋云:周當作「賙」。王以諸臣困於食,人人賙給之,權救其急。後日乏無,不能豫止。○賙音周。   瞻卬昊天,雲如何裡!箋云:裡,憂也。王愁悶於不雨,但仰天曰:當如我之憂何!○卬音仰,本亦作「仰」。下同。裡如字,憂也,本亦作「<ば裡>」,《爾雅》作「悝」,並同。王曰:「<ば裡>,病也。」   [疏]「旱既」至「何裡」。○毛以為,上言訴不得雨,此言殺禮救厄。宣王言,今旱既太甚矣,歲凶如此,汝群臣宜且離散,無復群臣朋友之綱紀。王者班爵賜祿,所以綱紀群臣。今祿餼不足,是無綱紀也。祿既不足,故設辭閔之。窮困哉,汝眾官之長。饑病哉,汝塚宰及趣馬、師氏、膳夫、左右之官。所以令汝窮困者,汝等諸臣,無有一人而不賙救。其百姓困急者,謂諸臣之中,無有自言不能周救而止不為者。以此分貧恤寡之故,使汝等益困也。王見群臣之困如此。乃瞻望而仰視昊天,訴之云:如之何使我如此憂也?欲令天知其憂愁得釋。○鄭唯靡人不周,言我王於汝眾臣,無人不且賙給之,以權救其急難,雖後日乏無,不能豫止,而不賙給。言王竭其所有,欲與群臣俱困,不自留以為餘糧也。餘同。○傳「歲凶」至「不樂」。○正義曰:《釋天》云:「夏曰歲,周曰年。」孫炎曰:「四時一終曰歲,取歲星行一次也。年取穀一熟也。」然則歲之與年,異名而實同。歲凶,謂此歲凶也。年穀不登,登,成也。謂此年之穀不成熟也。此即凶年之實,故言歲凶為之目。於此之時,則趣馬之官不以粟秣養其馬;師氏之官弛廢其兵,而不用所驅馳之大道,不使人除治之;祭祀之事,不懸其樂;膳夫之官,減徹王之膳食;左右之官,布列於位,不令有所修造;大夫不得食穀米;士飲酒之時,不得作樂。此當先有成文,故傳引之,以明凶年之禮。雖經無其事,以類言之,其歲凶,年穀不登,馳道不除,祭事不縣,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下曲禮》有其事。其餘不知所出也。《曲禮》又有君膳不祭肺,馬不食穀,與此徹膳、不秣意同而文異耳。左右,君之左右,總謂諸臣不修者,無所修作。《穀梁傳》曰:「百官布而不制。」是也。歲凶者,總辭,而其凶有大小,故《穀梁傳》又曰:「一穀不升謂之嗛,二穀不升謂之饑,三穀不升謂之饉,四穀不升謂之康,五穀不升謂之大侵。」皆是歲凶也。趣馬主馬,故言不秣。師氏掌使其屬率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且蹕朝在野外則守列,是掌其近王之兵,故令弛其兵也。《大司徒》荒政,其十有二曰「除盜賊」。注云:「除之者,饑饉則盜賊多,不可不除,則當用兵。」此言弛之者,弛謂捨力不役之耳。其除盜賊之兵,不得廢也,故《春秋》僖二十一年旱,《左傳》稱臧文仲慮無道之國因凶加兵,勸僖公使修城郭。明凶年盜賊益預防之。彼以春秋之世,強弱相陵,文仲度時而言勸修城郭,不是凶荒之年必須修城也。馳道不除者,《曲禮》注云:「為妨民取蔬食故也。」《穀梁傳》大侵之禮亦云「道不除」,四穀不升以上,道或仍除之。《地官·均人》注云:「人食二釜之歲,猶雲旬用一日。」是小凶之年,猶有道渠之役也。言祭事不懸,則有事但不懸樂耳。《穀梁傳》又曰:「大侵之禮,禱而不祀。」然則此雲祭者,正謂祈禱之祭,不用樂也。《司徒》荒政,「九曰蕃樂」。杜子春云:「蕃謂藏樂器而不作。」是凶年吉事皆無樂也。徹膳者,天子日食太牢,今減損之也。《曲禮》云:「君膳不祭肺。」注云:「不祭肺則不殺。」以人君之於凶年,令不殺矣。而《穀梁》大侵之禮又云:「君食不兼味。」《白虎通》云:「五穀不熟,故王者為之不盡味。」《大戴禮》云:「不備牲。」言不兼、不盡、不備,是猶有牲肉,但不備之耳。然則鄭云「則不殺」者,謂不如常法曰日殺之耳,非是常不殺也。其非大侵者,《大戴禮》、《白虎通》皆云:「一穀不升徹鶉鷃,二穀不升去鳧雁,三穀不升去雉兔,四穀不升去囿獸。」是凶有大小,所徹不等也。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亦明皆飲酒而不樂也。○箋「人君」至「勞倦」。○正義曰:《尚書》武王稱「我友邦塚君」,《抑》云「視爾友君子」,是人君謂群臣為友也。君臣之義不可廢,而云「散無綱紀」者,由祿餼不足,又無賞賜,皆困於饑,不能如常相紀領,故謂之散。非即分散去朝也。眾官之長者,周官三百六十,每官各有其長。「疚,病」,《釋詁》文。經言「鞫哉庶正」,是總言群臣。又言疚病哉,乃歷數其人。疚哉之文,通及於下。塚宰以下,亦是庶正,故箋總之云:「窮哉病哉,念此諸臣!勤於事而困於食,故以此言勞倦之。」以旱則無食乃病,故先窮後病,重言為深閔之辭。○傳「周故」至「不能」。○正義曰:以救而念之周備,故周為救也。無不能止者,無為不能救人而自止,故解其意言,朝廷之臣悉皆救人,無止而不能者。王肅云:「靡人而不周其急也。無不能而止者,其發倉廩,散積聚,有分無,多分寡,無敢有不能而止者。言上下同也。」○箋「周當」至「豫止」。○正義曰:以周救於人,其字當從貝,故轉為賙。以上言王之於臣祿餼不足,則此言當謂王救群臣,不宜為群臣救人,故易傳以為王雖不得如常豐年依法祿賜,以諸臣困於食,故人人亦賙給之,權時救其人急苦,言王盡恩於臣也。○箋「裡,憂」。○正義曰:《釋詁》文。彼「裡」作「悝」,音義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嘒,眾星貌。假,至也。箋云:假,升也。王仰天見眾星順天而行,嘒嘒然,意感,故謂其卿大夫曰:天之光耀,升行不休,無自贏緩之時。今眾民之命,近將死亡,勉之助我,無棄女之成功者,若其在職,復無幾何,以勸之也。○嘒,呼惠反。假音格,沈云:「鄭古雅反。」贏音盈。幾,居豈反。何求為我,以戾庶正。戾,定也。箋云:使女無棄成功者何,但求為我身乎?乃欲以安定眾官之長,憂其職事。○為,於偽反。注同。   瞻卬昊天,曷惠其寧!箋云:曷,何也。王仰天曰:當何時順我之求,令我心安乎?渴雨之至也,得雨則心安。○令,力呈反。   [疏]「瞻卬」至「其寧」。○毛以為,上閔群臣同恤此,又勸以終之。宣王以旱之故,遂瞻望仰視於昊天,唯見有嘒然光明之眾星。以天星炳耀,未有雨征,遂感而言曰:汝卿大夫之君子所同恤者,當昭見其至誠於天下,無敢有私贏而不敷散。所以然者,多大眾人之命皆近於死亡止,汝當救以全之,無得贏而不救,以棄汝之成功。言能救而全之,則功成也。又云:令汝必救之者何?止求為我欲存於民困乎?乃以安定汝之所居,為此眾官之長。以其為官之長,則與君同憂,故勸使救民,以自安定。王既勸群臣仍憂民困,又瞻望仰視昊天,訴之云:昊天何時當順我所求,其令我心得安寧?言求而得雨,則心安也。○鄭以為,王既賙救群臣,又勸其勉力助己。王瞻仰昊天,見有嘒嘒然其星順天而行,無時止息,因而意感,謂群臣卿大夫之君子,此天之光耀升行至極,無自贏緩之時,今眾民之命近將死亡,汝等亦當去天無贏,助我求雨,無得解怠,棄汝成功。言天不應盡殺眾民,雨將不久。若其得雨,即是功成,故勸令勉力。餘同。○傳「嘒眾」至「假至」。○正義曰:以「嘒」文連「星」,故為星貌。「假,至」,《釋詁》文。王肅云:「大夫君子,公卿大夫也。昭其至誠於天下,無敢有私贏之而不敷散。大夫君子所以無私贏者,以民近死亡,當賑救之,以全汝之成功。」傳意或然。觀此文勢,上章或亦不同,令以毛無別訓,遂作同解。○箋「假升」至「勸之」。○正義曰:「假,升」,《釋詁》文。以承天星之下,宜為天星光耀升行,故易傳也。仰天見星,即戒大夫君子,故知見眾星順天而行,意感也。以天星升行不休,謂人亦當然,因此而勸之。言無棄爾為戒勸之辭,故知令勉之助我也。又解助己求雨,所以得為成功者,以天之生民,終無盡殺之理。今民命近死,若其民當存生,復無幾何時,必應得雨,故以此言勸之。○箋「使女」至「職事」。○正義曰:此眾官之長,爵位已高,體國情深,助王憂雨,於己職事不能安定。今勸令助己亦所以安定其身,故雲何但求為我身乎?乃欲安定汝眾官之長,憂其職事。   《雲漢》八章,章十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八 十八之三  卷十八 十八之三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尹吉甫、申伯,皆周之卿土也。尹,官氏。申,國名。○崧,胥忠反。《釋名》云:「崧,竦也」。甫,本又作「父」,音同。後人名字放此。復音服,又扶又反。褒,保毛反。   [疏]「《崧高》八章,章八句」至「伯焉」。○正義曰:《崧高》詩者,周之卿士尹吉甫所作,以美宣王也。以厲王之亂,天下不安。今宣王興起先王之功,使天下復得平定,能建立邦國,親愛諸侯,而褒崇賞賜申國之伯焉。以其褒賞得宜,故尹吉甫作此《崧高》之詩以美之也。《易·比卦·象》曰:「先王建萬國,親諸侯。」桓二年《左傳》云:「天子建國。」《祭法》曰:「天下有王,分地建國。」建國皆謂天子分割土地,造立邦國,以封人為諸侯也。唯《周禮》「惟王建國」,鄭以為建立王國,與此異耳。此與《易》皆親、建相對。封立謂之建,賞勞謂之親。建謂立其國,親謂親其身也。褒賞者,錫賚之名。車馬衣服,是褒賞之物也。何休云:「有土加之曰褒,無土建國曰封。」《中候·考河命》曰:「褒賜群臣,賞爵有分。稷、契、皋陶,益土地。」然則益之土地,褒也。此申伯舊國已絕,今改而大之。據其新往謝邑,是為初建。論其舊有國土,亦為褒崇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雖為申伯發文,要是總言宣王之美。其褒賞申伯,乃敘此篇之意。經八章,皆是褒賞申伯之事。其「南國是式」,「式是南邦」,「錫爾介圭」,「路車乘馬」,是褒賞之實也。○箋「尹吉」至「國名」。○正義曰:《六月》言宣王北伐,吉甫為將。禮,軍將皆命卿也。此美申伯云:「維周之翰。」明亦身為王官,故言周之卿士也。知非三公者,以三公必兼六卿,故舉卿士言之。伊摯尹天下謂之伊尹,《洪範》曰「師尹惟日」,《立政》云「三亳阪尹」,楚官多以尹為號。《左傳》稱「官有世功則有官族」,今尹吉甫以尹為氏,明其先嘗為尹官而因氏焉,故云「尹,官氏」。《外傳》有「申呂」,《王風》云「戍申」,故知申為國名。   崧高維岳,駿極於天。維岳降神,生甫及申。崧,高貌。山大而高曰崧。岳,四岳也。東嶽岱,南嶽衡,西嶽華,北嶽恆。堯之時,姜氏為四伯,掌四岳之祀,述諸侯之職。於周則有甫、有申、有齊、有許也。駿,大。極,至也。岳降神靈,和氣以生,申甫之大功。箋云:降,下也。四岳,卿士之官,掌四時者也。因主方岳巡守之事,在堯時姜姓為之,德當岳神之意,而福興其子孫,歷虞、夏、商,世有國土,周之甫也、申也、齊也、許也,皆其苗胄。○岳,字亦作岳,魚角反。《白虎通》云:「岳者何?桷功德也。」駿音峻。守音狩,本亦作「狩」。夏,戶雅反。下同   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於蕃,四方於宣。翰,干也。箋云:申,申伯也。甫,甫侯也。皆以賢知入為周之楨干之臣。四國有難,則往扞御之,為之蕃屏。四方恩澤不至,則往宣暢之。甫侯相穆王,訓夏贖刑,美此俱出四岳,故連言之。○翰,戶旦反,又音寒。蕃,方元反。知音智,本或作「哲」。楨音貞。難,乃旦反。扞,戶旦反。相,息亮反。贖音樹,一音常欲反。   [疏]「崧高」至「於宣」。○正義曰:此方美申伯之見賞,本其先祖所由之興。言有崧然而高者,維是四岳之山。其山高大,上至於天。維此至天之大岳,降其神靈和氣,以福祐伯夷之後,生此甫國之侯及申國之伯。以伯夷常掌其神祀,故祐助其後,使其國則歷代常存,子孫則多有賢智。維此申伯及此甫侯,維為周之卿士,楨榦之臣。若四表之國,有所患難,則往捍御之。為之蕃屏,四方之處,恩澤不至,則往宣暢之,使霑王化。是由神所祐,故有此賢智也。○傳「崧高」至「大功」。○正義曰:崧者,山形竦然,故為高貌。劉熙《釋名》云:「崧,竦也。亦高稱也。」「山大而高曰崧」,《釋山》文。李巡曰:「高大曰崧。」郭璞曰:「今中岳崧高山,蓋依此名,是也。」《白虎通》云:「岳者何?桷也。桷功德也。」《風俗通》云:「岳,桷考功德黜陟也。」然則以四方方有一山,天子巡狩至其下,桷考諸侯功德而黜陟之,故謂之岳也。傳言「岳,四岳」,謂四方之岳也。又解此岳降神生申甫之意。當堯之時,有姜氏者,為四方王官之伯,掌此四岳之祭祀,述其岳下諸侯之職,德當岳神之意,故此岳降神,助其子孫,使之歷代有國於周之世,則有甫、有申、有齊、有許。此四國,皆姜氏之苗裔也。「駿,大。極,至」,《釋詁》文。又解四國,而獨言申、甫者,岳降神靈和氣,以生申伯、甫侯二人,有德能成大功,是岳神生申甫之大功,故特言申、甫也。經典群書多雲五嶽,此傳唯言四岳者,以堯之建官,而立四伯主四時四方之岳而已,不主中岳,故《堯典》每云「咨四岳」,而不言五也。《周語》說伯夷佐禹云:「共工之從孫四岳佐之。」又曰:「祚四岳,國命為侯伯。」皆謂伯夷為四岳。此將言伯夷之事,故指言四岳也。其雲五嶽者,即此四與崧高而五也。《孝經·鉤命決》云:「五嶽:東嶽岱,南嶽衡,西嶽華,北嶽恆,中岳崧高。」是五嶽又數崧高之文也。故王肅之注《尚書》,服虔之注《左傳》,鄭於《大宗伯》注,皆然。《春官·大司樂》云:「五嶽四鎮崩,令去樂。」注云:「四鎮,山之重大者,謂楊州之會稽,青州之沂山,幽州之醫無閭山,冀州之霍山。五嶽:岱在兗州,衡在荊州,華在豫州,岳在雍州,恆在并州。」《司樂》、《宗伯》,同是《周禮》,而《司樂》之注不數崧高者,蓋鄭有所案據,更見異意也。《釋山》發首云:「河南華,河西嶽,河東岱,河北恆,江南衡。」陳此五山之名,不復更言餘山。雖不謂此五山為五嶽,明有為岳之理。鄭緣此旨,以《司樂》之文連言四鎮五嶽,並之正九,當九州各取一山以充之。而《夏官·職方氏》九州皆雲其山鎮曰某山,每州曰其大者,而其文有岳山,無崧高。《爾雅》河西嶽在五山之例,取岳山與岱、衡、恆、華為五嶽之數,以其餘四者為四鎮,令《司樂》、《職方》自相配足,見一州之內最大山者。其或崩圮,王者當謂之變容。岳山得從五嶽之祀,故傅會《爾雅》、《職方》之文,以見此意,非謂五嶽定名取岳山也。其正名五嶽,必取崧高,《宗伯》之注是定解也。或以為《雜問志》有云:「周都豐鎬,故以吳岳為西嶽。」周家定以岳山為西嶽,不數崧高。知不然者,以《宗伯》亦是《周禮》,而以華為西嶽,安得至於《司樂》即雲華非西嶽也?若必據己所都,以定方岳,則五嶽之名,無代不改。何則?軒居上谷處恆山之西,舜居蒲阪,在華陰之北,豈當據己所在,改岳祀乎?五嶽之名,隨時變改,則都之所在,本無方岳。《尚書》之注,何雲周處五嶽之外乎?《雜問》之志,首尾無次,此言或有或無,不可信也。且《釋山》又云:「泰山為東嶽,華山為西嶽,霍山為南嶽,恆山為北嶽,崧高為中岳。」若五嶽之山,每代一改,《爾雅》何當定此五者,永為岳名乎?若然,何知此言崧高非中岳,而以崧為高貌?廣舉四岳者,此詩之意,言此岳降神,祐助姜氏,姜氏不主崧高,故知「崧高維岳」謂四岳也。傳言四岳之名,東嶽岱,南嶽衡。《爾雅》及諸經傳多雲泰山為東嶽,霍山為南嶽者,皆山有二名也。《風俗通》云:「泰山山之尊,一曰岱宗。岱,始也。宗,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故為五嶽長。王者受命,恆封禪之。衡山一名霍,言萬物霍然大也。華,變也,萬物成變由於西方也。恆,常也,萬物伏北方有常也。崧,高也,言高大也。」是解衡之與霍,泰之與岱,皆一山而有二名也。若然,《爾雅》云「江南衡」,《地理志》云「衡山在長沙湘南縣」,張揖《廣雅》云「天柱謂之霍山」,《地理志》云「天柱在廬江潛縣」,則在江北矣。而雲衡、霍一山二名者,本衡山一名霍山。漢武帝移岳神於天柱,又名天柱亦為霍,故漢、魏以來,衡、霍別耳。郭璞《爾雅》注云:「霍山,今在廬江潛縣西南,別名天柱山。漢武帝以衡山遼曠,移其神於此。今其土俗人皆呼之為南嶽。」南嶽本自以兩山為名,非從近也。而學者多以霍山不得為南嶽,又言從漢武帝始乃名之。如此言,為武帝在《爾雅》前乎?斯不然矣。竊以璞言為然。何則?孫炎以霍山為誤,當作衡山。案《《書傳》·虞夏傳》及《白虎通》、《風俗通》、《廣雅》並雲霍山為南嶽,豈諸文皆誤?明是衡山一名霍也。《周語》說堯使禹治水,四岳佐之。帝嘉禹德,賜姓曰姒,氏曰有夏。祚四岳國為侯伯,氏曰有見。此一王四伯。韋昭云:「一王,謂禹也。四伯,謂四岳也。」為四岳伯,故稱四伯。是當堯之時,姜氏為四伯也。《周語》唯雲四岳,不言名字。其名則《鄭語》所云「伯夷能禮於神,以佐堯」者也。言禮於神,是掌禮之官。舜命群官,使伯夷典禮,則伯夷於堯之時已掌禮也。掌禮之官,舜時為秩宗,於周則宗伯也。宗伯掌天神人鬼地祇之禮,總主諸神,故掌四岳之祀。《堯典》注云:「堯之末年,庶績多闕,羲和之子則死矣。於時分四岳置八伯。四岳,四時之官,主方岳之事。」然則堯時四岳,內典王朝之職,如周之六卿;外掌諸侯之事,如周之牧伯,故又述諸侯之職。然述職者,述其所主之方耳。其掌四岳之祀者,則四岳皆掌之。由掌四岳,故獨得四岳之名。伯夷所掌,遍掌四岳,則此詩所言「維岳降神」,亦總謂四岳,故傳廣以四岳解之,明不偏指一山。言岳降神靈和氣,以生申、甫者,正謂德當神意,山神祐之,使有賢子孫耳。非言山氣憑人以生之也。何則?神氣之所憑依,不由先祖掌祀,與乙卵、大跡不相類也。○箋「降下」至「苗胄」。○正義曰:「降,下」,《釋言》文。傳唯言掌四岳之祀,而不辯官之尊卑,故云「四岳,卿士之官」。又解其名為四岳之意。掌四時,因主方岳巡守之事,故稱岳也。立四伯,既主四時,又主方岳,蓋因其時而主其方。春官主東,夏官主南也。身在王朝,外治岳事,及掌天子巡守之事,在堯時姜姓為之,謂於四岳之中而為其一。為四岳之一,而獨得四岳之名者,雖同為岳官,而又特主岳祀,故《外傳》、《史記》特稱伯夷為四岳,由主岳祀故也。傳言「姜氏」,箋言「姜姓」者,姜實是姓,對則氏、姓有異,散則以姓配氏。《春秋》稱「夫人姜氏」,是其事也。以伯夷主岳而降生申甫,故知德當岳神之意,而福興其子孫,故稱使之世有賢才也。《周語》稱「大姜之侄逢伯陵為殷之諸侯」。《史記·齊世家》云:「太公望,其先祖嘗為四岳,佐禹有功,虞、夏之際封於呂,或封於申。」是歷虞、夏商而世有國土也。《周語》云:「齊、許、申、呂由大姜。」言此四國,是大姜之宗,故知皆是苗胄。《說文》云:「胄,胤也。」《禮》謂適子為胄子。言此四國皆四岳之後,或是其枝苗,或是其適胄也。○箋「申申伯」至「言之」。○正義曰:以下章乘此「維申」文,轉之以為「申伯」,則知申、甫並指其人,不指其國,故云「申,申伯。甫,甫侯」。入為周之楨榦之臣,謂為卿士也。蕃者,障蔽寇難,故云「有難則往捍御之」。宣者,播揚王澤,故知「恩澤不至,則往宣暢之」。難則自彼所有,從我往屏之。恩由王而出,就彼宣佈之。有彼此之異也。又解此詩主美褒賞申伯,而言及甫侯之意,由甫侯佐相穆王,以王年老耄荒,恐其重行刑罰,故教訓王行夏時贖罰之刑,功加百姓,為前世賢臣。美此甫侯與申伯,上世俱出於四岳,故連言之。甫侯訓夏贖刑,即今《尚書·呂刑》之篇是也。訓王不以周刑,而用夏者,以王者用刑,世輕世重,而周刑重於夏,欲矯穆王之太重,故舉夏之輕刑以訓之,所謂匡救其惡也。《尚書》作《呂刑》,此作甫侯者,孔安國云:「呂侯,後為甫侯。《詩》及《禮記》作甫,《尚書》與《外傳》作呂,蓋因燔《詩》、《書》,字遂改易,後人各從其學,不敢定之故也。」此箋定以甫為甫侯,而《孔子閒居》引此詩注以甫為仲山甫者,案《外傳》稱樊仲山甫,則是樊國之君,必不得與申伯同為岳神所生,注《禮》之時,未詳詩意故耳。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於邑於謝,南國是式。謝,周之南國也。箋云:亹亹,勉也。纘,繼。於,往。於,於。法,式也。亹亹然勉於德不倦之臣有申伯,以賢人為王之卿士,佐王有功。王又欲使繼其故諸侯之事,往作邑於謝,南方之國皆統理施其法度。時改大其邑,使為侯伯,故云然。○亹,亡匪反。纘,祖管反,《韓詩》作踐。踐,任也。   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召伯,召公也。登,成也。功,事也。箋云:之,往也。申伯忠臣,不欲離王室,故王使召公定其意,令往居謝,成法度於南邦,世世持其政事,傳子孫也。○離,力智反。下「欲離」同。令,力呈反。下皆同。傳,直傳反。   [疏]「亹亹」至「其功」。○正義曰:言亹亹然勉力於德行之不倦者,申伯也。以其行德不倦,王使之繼其故諸侯之事,令往作邑於謝之地,以統理南方之國,於是施其法度以治之。又以申伯忠臣,不欲離背王室,當先營彼國,以安定其心,故王乃命召伯,先營謝邑,以定申伯往居之處,得使申伯居之,以成是法度於南方之邦國,世世恆執持其政教之事,傳之子孫。○傳「謝,周之南國」。○正義曰:經言南國者,謂謝傍諸國,解其居謝邑而得南國法之,故雲謝是周之南國。杜預云:「申國在南陽宛縣。」是在洛邑之南也。○箋「亹亹」至「云然」。○正義曰:「亹亹,勉也。纘,繼」,《釋詁》文。以文勢宜為往邑於謝,故上「於」為「往」,下「於」為「於」。以申伯之賢,當使南國法之,故以「式」為「法」。言申伯以賢入為王之卿士,則申伯先封於申,來仕王朝,又言王欲使繼其故諸侯之事,往作邑於謝者,蓋申伯本國近謝,今命為州牧,故改邑於謝,取其便宜。若申伯不先為諸侯,不得雲入為卿士。下言「我圖爾居,莫如南土」者,言餘處不如汝舊居之南方,故還封之於南方。言申伯當是伯爵,出封於謝,當自理其國而已。而云「南國是式」,則為一州之牧,故知改大其邑,不同舊時。又解詩人言「南國是式」之意,以其使為侯伯,故云然。僖元年《左傳》曰:「凡侯伯救患分災。」又二十八年《左傳》曰:「王命王子虎策命晉侯為侯伯,其策文云:王曰:『叔父用州牧之禮。』」是謂州牧為侯伯。此言侯伯,亦謂為州牧也。《旄丘》箋云:「侯為牧。」此申伯伯爵,而得為牧者,侯伯七命,伯亦得為牧,故《大宗伯》云:「八命作牧。」注云:「謂侯伯有功德者,加命得專征伐於諸侯。」是侯之與伯,俱得為牧也。且申伯雖舊是伯爵,今改封之後,或進爵為侯。《史記·周本紀》云:「申侯與西戎共攻幽王。」彼申侯者,不過是此申伯子之與孫耳。明此時得進為侯。箋言「改大其邑」,或亦褒進其爵矣。○傳「召伯」至「功事」。○正義曰:以《常武》之序,知召伯是召穆公也。「登,成」,《釋詁》文。又云:「績,功也。」轉以相訓,是功得為事。○箋「之往」至「子孫」。○正義曰:「之,往」,《釋詁》文。封諸侯者,當即使其人自定居處,不必天子為築城邑然後遣之。此宣王獨先命召公定申伯往居之宅,故解其言定之意。王以申伯忠臣,不欲遠離王室,使召伯先繕治其居,欲以定申伯之意,故言定也。定其意者,以營築城郭。其事既了,知已不得不去,則向國之意定也。必使召公往營之者,王肅云:「召公為司空,主繕治。」案《黍苗序》云:「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然則營築城郭,召伯所主,其事或如肅言。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庸,城也。箋云:庸,功也。召公既定申伯之居,王乃親命之,使為法度於南邦。今因是故謝邑之人而為國,以起女之功勞,言尢章顯也。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徹,治也。箋云:治者,正其井牧,定其賦稅。○牧,手又反,又如字。後放此。   王命傅御,遷其私人。御,治事之官也。私人,家臣也。箋云:傅御者,二王治事,謂塚宰也。   [疏]「王命」至「私人」。○毛以為,王既命召伯,令定申伯之居,又告申伯以將封之意,王乃命諸申伯云:我欲使汝為法度於是南方之國,今因是故謝邑之人,以改作汝之國城也。召公於時猶尚未發,王又命召伯云:汝往謝邑,非徒營立申伯之居宅而已,又當治理申伯國內土田,使之正其井牧,定其賦稅也。王於是又命傅御於王者治事之臣,謂塚宰也。令使塚宰遷徙其申伯之私人。謂申伯私家之臣在京師者遷之。使從申伯共歸其國也。○鄭唯以作爾庸為異。餘同。○傳「庸,城」。○正義曰:傳以下云「有俶其城」,故以庸為城。○箋「庸勞」至「章顯」。○正義曰:「庸,勞」,《釋詁》文。以王命申伯,當意在顯其功勞,不宜直言為其作城而已,故易傳也。召公既定申伯之居,謂王既命之使定耳,其居未是定也。下言「寢廟既成」,乃為定耳。王親命之,亦謂告語申伯,以為作國之意,未是命遣之也。下言「我圖爾居」,乃是命遣之辭。王朝之臣,有大功德,乃出封為國君,則封之大國,可以起發其功,故云「以起汝之功勞」,言尤欲使之彰顯也。○箋「治者」至「賦斂」。○正義曰:《公劉》之箋以徹為稅名,此從傳為治者,以召伯先往治之,未即徵稅,故為治也。《地官·小司徒職》曰:「乃經土地,而非牧其田野,而令貢賦。」凡稅斂之事,是為國之法,當先正井牧,定賦稅,故知治其土田,指謂此也。襄二十五年《左傳》曰:「井衍沃,牧隰皋。」舊說以衍沃之地九夫為井,隰皋之地九夫為牧,二牧而當一井。鄭於《小司徒》之注取以為說云:「授民田,有不易,有一易,有再易,通率二而當一,是之謂井牧。」然則正其井牧者,觀其地之肥墝為等級以授民也。定其賦稅者,豫制其所出之多少也。此時召伯未發,但王先命召伯使定申伯之宅,即告申伯使知其意,然後以此言更命召伯,故再言王命召伯也。○傳「御治」至「家臣」。○正義曰:王之所命,明是官人,訓御為治,故云「御,治事之官」。私人者,對王朝之臣為公人,家臣為私屬也。《有司徹》云:「主人降獻私人。」注云:「大夫言私人。」明不純臣。此申伯雖是王之卿士,亦是不得純臣,故稱私人也。王命使遷其私人,告令其人使之裝載耳。其遷猶與申伯同行也。○箋「傅御」至「塚宰」。○正義曰:三公有大傅,知此非者,以王之所命,當有職事,三公無職,故知非也。僖二十八年《左傳》曰「鄭伯傅王」,是謂輔相王事者為傅也。副貳於王,以治國事者,唯塚宰為然,故知謂塚宰也。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俶,作也。箋云:申伯居謝之事,召公營其位而作城郭及寢廟,定其人神所處。○俶,木又作「リ氶v,尺叔反。   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鉤膺濯濯。藐藐,美貌。蹻ぼ,壯貌。鉤膺,樊纓也。濯濯,光明也。箋云:召公營位,築之已成,以形貌告於王。王乃賜申伯,為將遣之。○藐,亡角反。蹻,渠略反。濯,直角反,沈士學反。樊,步丹反。為,於偽反。   [疏]「申伯」至「濯濯」。○正義曰:此說往營謝邑訖而告王,言申伯居謝之事,乃召伯於是營其位。處於營之處有所作者,其是謝邑之城郭也。既作其城,又作寢廟。寢廟既已成矣,此既成之形貌,藐藐然而美也。王知其美,將遣申伯,乃賜申伯以四牡之馬,蹻ぼ然而強壯。又賜以在首之金鉤,在膺之樊纓,濯濯然而光明。將欲遣之,故賜以此物也。○傳「俶,作」。○正義曰:《釋詁》文。○箋「申伯」至「所處」。○正義曰:亦訓功為事,故言居謝之事是營之。下乃云「有俶」,是先營而後作之,故云「營其位而作城郭」。此「有俶」之文,下通「寢廟」,其「既成」之文,上兼「其城」,明其皆作成也。牆垣廄庫,無所不為,而獨言寢廟者,主言定其人神所處故也。寢,人所處。廟,神所處,神亦有寢。但此宜總據人神,不應獨言廟事,故以為人寢也。廟先作,而文在「寢」下,不說作之次第,從便言也。○傳「藐藐」至「光明」。○正義曰:鉤者,馬婁頷之鉤,是器物之名。膺者,直是馬之膺前,非是器物。以鉤類之,明言膺者,謂膺上有飾,故取《春官·巾車》之文以足之,謂膺有樊纓也。案《巾車》金路、鉤、樊纓九就同姓以封。申伯異姓而得此賜者,以其命為侯伯,故得車如上公。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乘馬,四馬也。箋云:王以正禮遣申伯之國,故復有車馬之賜。因告之曰:我謀女之所處,無如南土之最善。○乘,繩證反。注同。復,扶又反。下同。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寶,瑞也。箋云:圭長尺二寸謂之介,非諸侯之圭,故以為寶。諸侯之瑞圭自九寸而下。○介音界。   往近王舅,南土是保。」近,已也。申伯,宣王之舅也。箋云:近,辭也。聲如「彼記之子」之記。保,守也,安也。○近音記。   [疏]「王遣」至「是保」。○毛以為,王於是發遣申伯,令使之國,故贈送之以大路之車及乘駟之馬,因告之曰:我謀度汝之所居,無如謝邑之最善。汝宜往居之。又特賜汝以大圭,謂桓圭九寸者也,以為汝之執瑞。既賜其物,又歎而送之。往去已,此王之舅也,當於南方之土,於是安居之矣。皆命遣之辭。○鄭唯介圭謂長尺二寸之圭,以作國之珍寶為異。餘同。○箋「王以」至「最善」。○正義曰:王者之封諸侯,必以車服賜之,是禮之正也,故云「以正禮遣申伯之國,故復有車馬」。上既賜以四牡鉤膺,是王之私恩。此又以正禮賜之,故言復也。言無如南土之最善,示己厚之意。○傳「寶,瑞」。○正義曰:《春官·典瑞》「掌玉瑞玉器」。注云:「人執以見曰瑞,禮神曰器。瑞,符信也。」則瑞謂所執之玉。《堯典》云:「輯五瑞。」即五等諸侯之圭璧也。此賜介圭賜申伯,令執之。言介者,大於常圭,故王肅云:「寶,瑞也。桓圭九寸,諸侯圭之大者,所以朝天子。」是也。○箋「圭長」至「而下」。○正義曰:《釋器》云:「珪大尺二寸謂之介。」長、大,一也,引之而變其文也。長尺二寸,則非諸侯所當執。又寶者,居守之辭,非瑞信之語,故云「非諸侯之圭,故以為寶」。又言「諸侯之瑞圭自九寸」,明其無尺二寸不得稱介,示己所以易傳之意。孫毓云:「特言賜之以作爾寶,明非五等之玉。且申伯受侯伯之封,當信圭七寸,又不得受上公之制。九寸桓圭而謂之介。箋義為長。」○傳「近已」至「之舅」。○正義曰:以命往之國,不復得與之相近,故傳為已,以為辭也。近得為已,其聲相近,故箋申之云:如彼己之己也。下雲王之元舅,此則宣王命之,故知宣王之舅。如鄭意,厲王之後曰艷妻,而得申伯為王舅者,蓋艷妻無子,姜氏生宣王。   申伯信邁,王餞於郿。郿,地名。箋云:邁,行也。申伯之意不欲離王室,王告語之復重,於是意解而信行。餞,送行飲酒也。時王蓋省岐周,故於郿雲。○餞,賤淺反,沈祖見反,一音賤,《字林》子扇反,云:「送去食也。」郿,亡悲反,又亡冀反,地名,屬扶風,今為縣。語,魚據反。重,直用反。解音蟹。申伯還南,謝於誠歸。箋云:還南者,北就王命於岐周而還反也。謝於誠歸,誠歸於謝。   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箋云:粻,糧。式,用。遄,速也。王使召公治申伯土界之所至,峙其糧者,令廬巿有止宿之委積,用是速申伯之行。○疆,居良反。畤如字,本又作「峙」,直紀反,兩通。粻音張。遄,巿專反。委,於偽反。積,子賜反。   [疏]「申伯」至「其行」。○正義曰:申伯初意不欲離王,王告語復重,心開意解,申伯於是信實欲行。王乃以酒餞之於郿,申伯乃旋反而南行。此南方謝國申伯於是誠實歸之矣。言其不得顧戀也。又言先者,申伯未發之時,王豫命召伯,令治申伯之國土界所至之疆境,又以峙具其糧食,謂自京至國,在道所須,令皆預備委積,用是以速其申伯之行。由在道無所闕乏,故得疾至。言王厚申伯也。俗本峙作「時」者,誤也。○傳「郿,地名」。○正義曰:於漢屬右扶風,在鎬京之西也。○箋「邁行」至「郿雲」。○正義曰:「邁,行」,《釋言》文。此言信行,則往前心未欲行,於時乃信,故解其意,言王告語復重,於是意解而信行也。上歷言「以作爾庸」、「我圖爾居」、「往近王舅」,是復重也。申在鎬京之東南,自鎬適申,塗不經郿。解其得餞郿之意,時宣王蓋省視岐周,申伯從王至岐。自岐遣之,故餞之於郿也。《江漢》箋云:「岐周,周之所起為其先祖之靈。」以有先祖之靈,故時省之。言省者,王自須省視,非為申伯故往。《江漢》言「於周受命」,是為召公故往,是以經云「於周」,與此異也。○箋「還南」至「於謝」。○正義曰:以言還者,回反之辭,故云「北就王命於岐周而還反也。」蓋王先在岐,得召公之報,知營謝已訖,召申伯於鎬,至岐周而命之也。申伯既受命,王餞還歸於謝而後適申,故雲北就還南也。言「謝於誠歸」,正是誠心歸於謝國。古人之語多倒,故申明之。誠歸者,決意不疑之辭。○箋「粻糧」至「之行」。○正義曰:「粻,糧。式,用」,《釋言》文。「遄,速」,《釋詁》文。治申伯土界之所至者,謂治理申國之四境,豫定封疆,令申伯至國之時,不與四鄰爭訟也。峙其糧者,謂自京至謝,所在道路以具其糧食,使申伯所捨所宿,須則有之,不乏絕也。令廬巿有止宿之委積者,《地官·遺人》云:「掌道路之委積。凡國野之道,十里有廬,廬有飲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巿,巿有候館,候館有積。」注云:「廬若今野候,徒有庌也。宿可止宿,若今亭有室矣。候樓可以觀望者也。一巿之閒,有三廬一宿。」是也。此復雲王命召伯者,召伯營謝既成,遣使報王。王知城郭既了,又覆命以此事,蓋遣使命之,不必召伯親來而復往也。欲速申伯之行,唯峙其糧一事耳。徹申伯土疆,非是速申伯之事,於此言之者,前命召伯,唯使定其居宅,治其土田,未命之使正其疆界,故於是乃命之。既命正定其疆界,因令具糧以待申伯耳。   申伯番番,既入於謝,徒御嘽嘽。番番,勇武貌。諸侯有大功則賜虎賁徒御。嘽嘽,徒行者、御車者嘽嘽喜樂也。箋云:申伯之貌有威武番番然,其入謝國,車徒之行嘽嘽安舒,言得禮也。禮,入國不馳。○番音波。嘽,吐丹反。賁音奔。樂音洛。周邦鹹喜,戎有良翰。箋云:周,遍也。戎,猶女也。翰,幹也。申伯入謝,遍邦內皆喜曰:女乎,有善君也。相慶之言。○翰,協句音塞。遍音遍。下同。   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不顯申伯,顯矣申伯也。文武是憲,言有文有武也。箋云:憲,表也。言為文武之表式。   [疏]「申伯」至「是憲」。○毛以為,此言申伯至國之事,言申伯有勇武之貌番番然,謂在路之時,有此威貌也。既已入於謝邑,其徒行者、御車者皆嘽嘽然安舒得宜,不妄馳騁。謝人觀其儀貌,知是賢君,遍邦之內,悉皆喜悅,而相慶曰:今有大良善幹事之君申伯,既受封而為民所悅如是,豈不光顯申伯乎!言實光顯矣。又歎美申伯,此王之長舅,文人武人皆於是以為表憲而法則之也。言申伯有文有武,可為人之表式也。○鄭唯戎為汝為異。餘同。○傳「番番」至「喜樂」。○正義曰:以「番番」之文在「入謝」之上,則是在道之容,故為勇武貌。箋云「威武」,義亦同也。又以申伯為天子大臣,出封下國,美國君之貌,不應言身之有勇,故辨之云:諸侯有大功,則天子賜之虎賁之士,為之武備,故道路觀之則番番然。總言其行從之勇,非其身也。申伯有女功,受州牧之禮,故得虎賁之賜。徒行御車,謂申伯之從也。嘽嘽,安舒之狀。行則安舒,貌則喜樂,與箋相接成也。箋云「入國不馳」,《曲禮》文。○箋「周遍」至「之言」。○正義曰:周匝是遍之義,故為遍也。「翰,幹」,《釋詁》文。汝者,相於之辭,故知是相慶之言。以申伯新為之君,故遞相慶賀也。毛於「戎」字皆訓為「大」,知此亦與鄭不同。○傳「不顯」至「有武」。○正義曰:文武是憲,謂文人武人以申伯為表式,故解其意,言由申伯有文有武,故得與文武之人為表式。箋以其略,故申成之。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於四國。箋云:「揉,順也。四國,猶言四方也。」○揉,本亦作「柔」,汝又反,又如字,一音柔。注同。聞音問。   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吉甫,尹吉甫也。作是工師之誦也。肆,長也。贈,增也。箋云:碩,大也。吉甫為此誦也。言其詩之意甚美大,風切申伯,又使之長行善道。以此贈申伯者,送之令以為樂。○風,福鳳反,注同。王如字,云:「音也。」贈,《詩》之本皆爾,鄭王申毛並同。崔《集注》本作「贈,增也」,崔云:「增益申伯之美。」   [疏]「申伯」至「申伯」。○正義曰:此章以申伯歸謝事終,總歎其美,且言作詩之意。言申伯之德,安順而且正直,以此順直之德,揉服此萬邦不順之國,使之皆順。其善聲譽皆聞達於彼四方之國。是申伯之德實大美矣。今吉甫作是工師之誦,其詩之意甚美大矣,其風切申伯又使之長行善道,故以此詩增長申伯之美。言使申伯歌誦此詩,見人言己之美,更復自強不息,以增德行也。鄭唯贈送一字別。○箋「揉,順」。○正義曰:《易》稱「揉木為耒」,謂屈橈之也。有不如意,揉之使善,是為順之義。言揉萬邦使順善也。周無萬國,因古有萬國,舉大數耳。○傳「吉甫」至「贈增」。○正義曰:吉甫,尹吉甫。毛不注序,故於此詳之。詩者,工師樂人誦之以為樂曲,故雲作是工師之誦,欲使申伯之樂人常誦習此詩也。肆者,陳設之言,是進長之義,故以肆為長。凡贈遺者,所以增長前人,贈之財,使富增於本,贈之言,使行增於善,故云「贈,增也」。○箋「碩大」至「為樂」。○正義曰:「碩,大」,《釋詁》文。言風切申伯,使之長行善道者,言其善事使之自強也。其詩之意甚美大者,述其善事,令更增長,是美大也。君子之道,貴在謙虛,而言吉甫作詩自述,雲甚美者,欲使前人聽受其言,故美大以入之。令以為樂者,令使申伯常歌樂此詩,以自規戒也。如此言,則此詩之作,主美申伯而已。申伯有德,王能建之,美申伯亦所以美宣王,故為宣王詩也。   《崧高》八章,章八句。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   [疏]「《烝民》八章,章八句」至「中興焉」。○正義曰:《烝民》詩者,尹吉甫所作,以美宣王也。以宣王能親任賢德,用使能人,賢能在官,職事修理。周室既衰,中道復興,故美之也。任賢使能者,任謂委仗之,使謂作用之,雖大意為同,而細理小別。有德謂之賢,有伎謂之能,故太宰八統,「三曰進賢,四曰使能」。注云:「賢,有善行者也。能,多才藝者也。」是賢能相對為小別,散則皆相通也。經八章,皆言仲山甫有美德,王能任用之,是任賢使能也。褒賞申伯,指斥其人。此不言任用山甫者,見王所使任非獨一人而已,故言賢能以廣之。《韓奕》之序,不言錫命韓侯,義亦然。《崧高》之序,已有建國、親諸侯為之廣大,故指言申伯焉。由其任賢使能,故得周室中興。中興之事,於經無所當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烝,眾。物,事。則,法。彝,常。懿,美也。箋云:秉,執也。天之生眾民,其性有物象,謂五行仁、義、禮、智、信也。其情有所法,謂喜、怒、哀、樂、好、惡也。然而民所執持有常道,莫不好有美德之人。○彝音夷。好,呼報反。注皆同。知音智。樂音洛。惡,烏路反。   天監有周,昭假於下。保茲天子,生仲山甫。仲山甫,樊侯也。箋云:監,視。假,至也。天視周王之政教,其光明乃至於下,謂及眾民也。天安愛此天子宣王,故生樊侯仲山甫,使佐之。言天亦好是懿德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假音格。注同。   [疏]「天生」至「山甫」。○正義曰:言天生其眾民,使之心性有事物之象,情志有去就之法,既稟此靈氣而有所依憑,故民之所執持者有常道,莫不愛好是美德之人以為君也。民之所好如是,天亦從民所好,故天乃監視有周之王政教善惡。見此周王,其政教之光明,乃行而施至於下民矣。即王有懿德,天亦愛之。天乃安愛此天子之宣王,乃為之生樊侯仲山甫大賢之人,使佐以興之。○傳「烝眾」至「懿美」。○正義曰:「烝,眾。則,法。夷,常。懿,美」,皆《釋詁》文。凡言萬物,則萬事也,故以物為事。○箋「秉執」至「之人」。○正義曰:「秉,執」,《釋詁》文。以言「好是懿德」,所好出於情性,然上言「有物有則」,即是情性之事。物者,身外之物,有象於己。則者,己之所有,法象外物,其實是一,從內外而異言之耳。因經物、則異文,故箋分性、情為二。性為五性,情為六情以充之。五性本於五行,六情本於六氣。《洪範》五行:水、火、金、木、土。《禮運》曰:「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是人性法五行也。昭元年《左傳》曰:「六氣:陰、陽、風、雨、晦、明也。」昭二十五年《左傳》「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於六氣」。是六情法六氣也。《孝經·援神契》曰:「性者,生之質。命者,人所稟受也。情者,陰之數精內附著生流通也。」又曰:「性生於陽以理執,情生於陰以系念。」是性陽而情陰。五行謂仁、義、禮、智、信者,鄭於《禮記》之說,以為「木行則仁,金行則義,火行則禮,水行則智,土行則信」,是也。六情有所法者,服虔《左傳》之注以為,「好生於陽,惡生於陰,喜生於風,怒生於雨,哀生於晦,樂生於明」。是也。此數情有六,經傳亦多言六情。唯《禮運》云:「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獨言七者,六是其正,彼依附而異文耳。愛即好也。欲即樂也。懼蓋怒中之別出,己情為怒,聞彼怒而懼。是怒之與懼,外內相依,以為彼此之異,故分之為七。大意猶與此同也。人之情性,共稟於天,天不差忒,則人亦有常,故民所執持有常道,莫不好美德之人。下句言天見民意,好此美德,故天亦愛此天子之事。此言好美德之人,謂好之以為君也。若然,物以同聲相應,人以同志相親。聖明之君,乃愛賢臣。無道之世,惡人得寵。古先帝代莫不盡然。君既如此,則民亦如之。惡人當愛惡君矣,而雲同好美德之人者,人之本意,皆欲愛善,雖則逐臭之夫,當時不以為惡,但識鑒不同,謂為善耳,未有故知是其惡而愛之者也。且民之愛君,為被其政教,雖則愚民,亦知愛善君矣。○傳「仲山甫,樊侯」。○正義曰:言仲山甫是樊國之君,爵為侯,而字仲山甫也。《周語》稱「樊仲山甫諫宣王」,是山甫為樊國之君也。韋昭云:「食菜於樊。」僖二十五年《左傳》說「晉文公納定襄王,王賜之樊邑」,則樊在東都之畿內也。杜預云:「經傳不見畿內之國稱侯男者,天子不以此爵賜畿內也。」如預之言,畿內本無侯爵。傳言樊侯,不知何所案據。○箋「監視」至「聰明」。○正義曰:「監,視。假,至」,《釋詁》文。上句言民好有德之君,故以此明至於下,為周之政教光明,至於天下,正謂宣王政教明也。但天子之文見於下句,故直言有周耳。上言民好有德,此言天愛宣王,為生賢佐,言天亦好是懿德,亦猶民也。引《書》曰者,《泰誓》文也。彼注云:「天之所謂聰明有德者,由民也。」言天所善惡,與民同。引之者,證天從民意也。案序云「任賢使能,周室中興」,是由有賢臣佐王,政始得光明。此文乃言由王政教光明,天乃為生賢佐。先後不同者,宣王之明,與山甫之賢,皆是上天為之。山甫之年未必不長於宣王,非是宣王既明,始生山甫。但作者見明君而有賢臣,為天愛王之勢,非實事也。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箋云:嘉,美。令,善也。善威儀,善顏色容貌,翼翼然恭敬。   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古,故。訓,道。若,順。賦,布也。箋云:故訓,先王之遺典也。式,法也。力猶勤也。勤威儀者,恪居官次,不解於位也。是順從行其所為也。顯明王之政教,使群臣施布之。○道音導。解,佳賣反,本又作「懈」。下文「匪解」同。   [疏]「仲山甫」至「使賦」。○正義曰:上言天生山甫,此言生而有德,言此仲山甫之德如何乎?柔和而美善,維可以為法則。又能善其動止之威儀,善其容貌之顏色,又能慎小其心翼翼然恭敬。既性行如是,至於為臣,則以古昔先王之訓典,於是遵法而行之,在朝所為之威儀,於是勤力而勉之。以此人隨天子之所行,於是從行而順之。既天子為善,山甫順之,故能顯明王之教命,使群臣施布行之。群臣奉行王命,由於山甫,故得為此明君,中興周室。○傳「古故」至「賦布」。○正義曰:古是舊故之義,故以古為故也。「訓,道」,《釋詁》文。「若,順」,《釋言》文。賦與人物是布散之義,故以賦為布也。○箋「故訓」至「布之」。○正義曰:古訓者,故舊之道,故為先王之遺典也。是力者,勤力為之,故云「勤威儀者,恪居官次」,謂恆常恭敬,居於官之次捨,不解怠於其職位也。「恪居官次」,襄二十三年《左傳》文。「不解於位」,《假樂》篇也。是順謂從其所為言。君須為善,從君之意以成善事也。顯明王之政教,使群臣施布之。身為大臣,故得使在下者布行王政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戎,大也。箋云:戎,猶女也。躬,身也。王曰:女施行法度於是百君,繼女先祖先父始見命者之功德,王身是安。使盡心力於王室。○辟音璧。   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於外,四方爰發。喉舌,塚宰也。箋云:出王命者,王口所自言,承而施之也。納王命者,時之所宜,復於王也。其行之也,皆奉順其意,如王口喉舌親所言也。以布政於畿外,天下諸侯於是莫不發應。○出納並如字。納亦作內,音同。喉音侯。應,應對之應。   [疏]「王命」至「爰發」。○毛以為,王命此仲山甫曰:汝可以為長官,施其法度於是天下之百君,當繼而光大爾之祖考,又奉承汝王之身,於是而安寧之。仲山甫既受命為官,乃施行職事,於是出納王之教命。王有所言,出而宣之。下有所為,納而白之。作王之咽喉口舌,布其政教於畿外之國。政教明美,所為合度,四方諸侯被其政令,於是皆發舉而應之。美其出言而善,人皆應和也。○鄭唯戎字為異。餘同。○箋「戎猶」至「王室」。○正義曰:戎之為大,雖是正訓,於理不愜,故易以為汝。汝施法度於是百君,謂百辟卿士,通畿外諸侯。下云「賦政於外」,明百辟之言兼畿外矣。言繼汝先祖,明其先有功。先祖有功,必是始封之君,故雲始見命者之功德也。言盡心力於王室者,發舉由心,施行在力,令盡心力,使為至忠也。○傳「喉舌,塚宰」。○正義曰:上句云「式是百辟」,與百君為法,則王朝上卿,故為塚宰。舜命龍作納言云:「出納朕命」。彼特立納言之官,以典王命出入,即今之納言也。與此出納王命者異。○箋「出王」至「發應」。○正義曰:以出從於王,故為王口所自言。納自外來,故為時之所宜。復於王,復,白也。《太宰職》曰:「王視治朝則贊聽治。」注云:「治朝在路門外,群臣治事之朝。王視之,則助王平斷焉。」是出王命也。又曰:「歲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會,聽其致事,而詔王廢置。」注云:「平其事來至者之功狀而奏白王。」是納王命也。《宰夫》「掌諸臣之復」。注云:「復之言報也,反也。反報於王,謂朝廷奏事。」是謂奏事為復也。天下諸侯於是莫不發應,即《易》所謂「出其言善,千里之外應之」,是也。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將,行也。箋云:肅肅,敬也。言王之政教甚嚴敬也,仲山甫則能奉行之。若,順也。順否,猶臧否,謂善惡也。○否音鄙,惡也。注同。舊方九反,王同,云:「不也。」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箋云:夙,早。夜,莫。匪,非也。一人,斥天子。○莫音暮。   [疏]「肅肅」至「一人」。○正義曰:肅肅然甚可尊嚴而畏敬者,是王之教命。嚴敬而難行者,仲山甫則能奉行之。畿外邦國之有善惡順否,在遠而難知者,仲山甫則能顯明之。能內奉王命,外治諸侯,是其賢之大也。既能明曉善惡,且又是非辨知,以此明哲,擇安去危,而保全其身,不有禍敗。又能早起夜臥,非有懈倦之時,以常尊事此一人之宣王也。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箋云:柔,猶濡毳也。剛,堅強也。剛柔之在口,或茹之,或吐之,喻人之於敵強弱。○茹音汝,又如庶反,《廣雅》云:食也。濡,如朱反,一音如宛反。毳,昌銳反,本又作脆,七歲反。強,其良反。下同。或其丈反。   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強禦。矜,古頑反。   [疏]「人亦」至「強禦」。○正義曰:上既言明哲勤事,此又言其發舉得中。人亦有俗諺之常言,說人之恆性,莫不柔濡者,則茹食之。堅剛者,則吐出之。喻見前敵寡弱者則侵侮之,強盛者則避畏之。言凡人之性,莫不皆爾。維有仲山甫則不然,雖柔亦不茹,雖剛亦不吐,不欺侮於鰥寡孤獨之人,不畏懼於彊梁御善之人。不侮不畏,即是不茹不吐。既言其喻,又言其實以充之。茹者,噉食之名,故取菜之入口名為茹。《禮》稱茹毛,亦其事也。   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儀,宜也。箋云:輶,輕。儀,匹也。人之言云:德甚輕然,而眾人寡能。獨舉之以行者,言政事易耳。而人不能行者,無其志也。我與倫匹圖之,而未能為也。我,吉甫自我也。○輶,餘久反,又音由。鮮,息淺反。我義,毛如字,宜也,鄭作「儀」,儀,匹也。易,以豉反。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愛,隱也。箋云:愛,惜也。仲山甫能獨舉此德而行之,惜乎莫能助之者,多仲山甫之德,歸功言耳。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有袞冕者,君之上服也,仲山甫補之,善補過也。箋云:袞職者,不敢斥王之言也。王之職有闕,輒能補之者,仲山甫也。○袞,古本反,冕服名。   [疏]「人亦」至「補之」。○毛以為,人亦有俗諺之常言:德之在人,此於無德之時,非復益重,其輕如毛,然其輕如毛,行之甚易,要民無其志,寡能舉行之者。我以人之此言,實得其宜,乃圖謀之,觀誰能行德,維仲山甫獨能舉此德而行之。其德義深遠而隱,莫有能助行之者。山甫既無人助,獨行之耳。故服袞冕之人,職事有所廢闕,維仲山甫能補益之。以此,故可任用,以致中興。○鄭唯儀為匹、愛為惜為異。餘同。○箋「輶輕」至「自我」。○正義曰:「輶,輕」,《釋言》文。「儀,匹」,《釋詁》文。然則鄭讀為儀,故以為匹。以言圖之,當與前人共謀,故易傳也。《表記》稱「仁之為器也重,其為道也遠,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則德當重矣,而雲輕如毛者,若論德所施行,實為重大,若言在人身體,則於人不重,故為輕也。言如毛者,舉輕物以喻其輕之甚耳,其實輕於毛也,故《中庸》引此云:「毛猶有倫。」是怪其所比為重也。舉者,提持之言。既以重輕為喻,故以舉言之。舉謂施行之,故云「舉之以行」。既引人言,乃雲我圖,故知「我,吉甫自我也」。○傳「愛,隱」。○正義曰:《釋言》文。○箋「愛惜」至「言耳」。○正義曰:愛者,吝惜之言,故為惜也。惜其無助,則為歎傷之深,故易傳也。宣王之臣,賢哲多矣,而雲莫能助之,辭為太甚,故云「多山甫之德,歸功言之也」。○傳「有袞」至「補過」。○正義曰:傳以天子之服,其名多矣,而獨言袞職之意。以衣服之中有袞冕者,是人君之上服,故舉袞以表君也。若然,天子以大裘之冕為尊,故《覲禮》謂袞冕為裨冕。而言上服者,以大裘之冕無旒,事天乃服,以示質耳,非與人君行禮之正衣,故以袞為上也。善補過者,《易·系辭》文。言善補袞職之人過也。宣二年《左傳》引此,乃云「能補過也」。○箋「袞職」至「山甫」。○正義曰:袞職,實王職也。不言王而言袞,不敢指斥而言,猶律謂天子為乘輿也。王之職有缺,輒能補之,謂有所不可則諫爭之。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每懷靡及。言述職也。業業,言高大也。捷捷,言樂事也。箋云:祖者,將行犯軷之祭也。懷私為每懷。仲山甫犯軷而將行,車馬業業然動,眾行夫捷捷然至,仲山甫則戒之曰:既受君命,當速行。每人懷其私而相稽留,將無所及於事。○捷,在接反。軷,步葛反,道祭也。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東方,齊也。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蓋去薄姑而遷於臨菑也。箋云:彭彭,行貌。鏘鏘,鳴聲。以此車馬命仲山甫使行,言其盛也。○將,七羊反,本亦作「鏘」,同。逼,本亦作「ЛG」,彼側反。隘,於懈反。菑,側其反。臨菑,地名。   [疏]「仲山甫」至「東方」。○正義曰:既言在內佐王,又說外行述職。言仲山甫既受王命,將欲適齊,出於國門,而為祖道之祭,止陳車騎而人觀之,見其所乘之駟牡業業然動而高大,所從眾人之行夫捷捷然敏而樂事於其祖。而既餞,仲山甫則戒其從人曰:爾等既受君命,當須速行。若每人懷其私而相稽留,將無所及於事也。既戒,乃乘其駟牡之馬彭彭然而行,八鸞之聲又鏘鏘然而鳴。所以為此行者,王命仲山甫以此車馬令乘之而行,往築城於彼東方之國,謂使之城齊也。○傳「言述」至「樂事」。○正義曰:仲山甫為王之卿士,職當眺省諸侯。言此出行者,述其卿士之職也。業業,動之貌,言高大者,見其高大而動,故業業然。捷捷者,舉動敏疾之貌。行者或苦於役,則舉動遲緩,故言捷捷以見其勸樂於事也。○箋「祖者」至「於事」。○正義曰:以行者既祖,乃即於路,故云「將行犯軷而祭也」。「每懷靡及」,在「征夫」之下,而與《皇皇者華》文同,故亦依彼取《外傳》而徑破之云:懷私為每懷。此征夫是山甫從人,故知山甫戒之,恐其無及於事也。《皇皇者華》傳以「懷」為「和」,箋破「和」為「私」,以申傳意。其義不異於傳,故知此箋之意亦與傳同也。但毛傳省略,彼王肅為之作說,亦云己與毛同。未知誰得毛旨,此亦當然。王肅云:「仲山甫雖有柔和明知之德,猶自謂無及。」傳意未必不然也。○傳「東方」至「臨菑」。○正義曰:下言「徂齊」,故知「東方,齊也」。又解王命城齊之意,由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時齊居逼隘,故王使仲山甫往城而定之也。既言所定,不知定在何處,故云「蓋去薄姑,而遷於臨菑也」。毛時書籍猶多,去聖未遠,雖言蓋為疑辭,其當有所依約而言也。《史記·齊世家》云:「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菑。」計獻公當夷王之時,與此傳不合,遷之言未必實也。○箋「彭彭」至「其盛」。○正義曰:承上出祖之後,則是在道之事,故以彭彭為行貌。馬動則鸞鳴,故言鏘鏘為鳴聲也。既言車馬,乃雲王命,明王以此車馬命山甫使行。以王命所賜,而作者言其貌狀,知是言其車馬之盛。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騤騤,猶彭彭也。喈喈,猶鏘鏘也。遄,疾也。言周之望仲山甫也。箋云:望之,故欲其用是疾歸。○騤,求龜反。喈音皆。   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清微之風,化養萬物者也。箋云:穆,和也。吉甫作此工歌之誦,其調和人之性,如清風之養萬物然。仲山甫述職,多所思而勞,故述其美以慰安其心。   [疏]「四牡」至「其心」。○正義曰:此言周人欲山甫之速歸,並說己作詩之意。言仲山甫乘王命之四牡騤騤然壯健,八鸞之聲喈喈然而鳴。仲山甫乘此車馬,以往於齊。周人欲山甫用此壯健車馬,疾其在路而早歸也。山甫既行役如此,故我吉甫作是工師之誦,其調和人之情性,如清微之風化養萬物,使之日有長益也。以仲山甫述職,日月長久,而多所思,故述其美以慰安其心,欲使之自忘勞也。○傳「騤騤」至「山甫」。○正義曰:此所陳者,還是上之車馬,故猶之也。《釋詁》云:「遄,速。」即疾也。欲使之速歸者,言山甫有德,周人愛之,不用使久在於外,故云「式遄其歸」。言周人思望仲山甫也。○傳「清微」至「萬物」。○正義曰:解詩而比風之意,以清微之風化養萬物,故以比清美之詩可以感益於人也。清微者,言其不暴疾也。化養萬物,謂谷風、凱風也。○箋「穆和」至「其心」。○正義曰:穆是美之貌,故為和也。穆下即云「如清風」,是穆為清之用,故和為調和人之性也。   《烝民》八章,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八 十八之四  卷十八 十八之四   《韓奕》,尹吉甫美宣王也。能錫命諸侯。梁山於韓國之山最高大,為國之鎮,祈望祀焉,故美大其貌奕奕然,謂之韓奕也。梁山,今左馮翊夏陽西北。韓,姬姓之國也,後為晉所滅,故大夫韓氏以為邑名焉。幽王九年,王室始騷。鄭桓公問於史伯曰:「周衰,其孰興乎?」對曰:「武實昭文之功,文之祚盡,武其嗣乎?武王之子應韓不在其晉乎?」○奕音亦。韓,姬姓國也。梁山奕奕然,為韓國之鎮,故曰韓奕。翊音翼。騷,素刀反,動也。祚,徂路反。   [疏]「《韓奕》六章,章十二句」至「諸侯」。○正義曰:《韓奕》詩者,尹吉甫所作,以美宣王也。美其能錫命諸侯,謂賞賜韓侯,命為侯伯也。不言韓侯者,欲見宣王之所錫命,非獨一國而已,故變言諸侯以廣之。錫謂與之以物,二章是也。命謂授之以政,首章是也。經、序倒者,經先言受命以顯其美,序先言賜者,欲見命亦是賜。《春秋》有來錫公命,是命為賜也。三章言韓侯得賜而歸。四章說其娶妻之事。五章言其得妻之由。卒章言其得命歸國,施行政事。既美其人言泛及之,主為錫命而作,故序言「錫命」以總之。○箋「梁山」至「晉乎」。○正義曰:此經雖有韓有奕,而文非共句,故解其名篇之意也。知梁山於韓國之山最高大者,以韓後屬晉,《釋山》云:「梁山,晉望也。」孫炎曰:「晉國所望祭也。」晉為大國,尚以為望,明於韓地最高大也。《夏官·職方氏》每州皆雲其山鎮曰某山,是其大者謂之為鎮,故知梁山為韓國之重鎮也。《禮》,諸侯之於山川,在其地祭,以祈福。山必望而祀之,故云「祈望祀焉」。經云「奕奕梁山」,是美其貌奕奕然。以其韓國之奕,故謂其篇為《韓奕》也。又辨其處,云「今在左馮翊郡夏陽縣之西北」也。漢於長安畿內立三郡,謂之三輔,京兆在中,馮翊在東,扶風在西。外郡之長謂之太守,此三輔者謂之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左右猶外郡之名太守也。計此,止須言馮翊耳,不須言左。但《漢書》稱馮翊、扶風之人,皆並言左、右,故鄭亦連言左。范曄《後漢書》始於馮翊、扶風之人不言左、右耳,以前皆並言左、右。服虔《左傳解贊》云「右扶風賈君」是也。又辨韓國興滅之由。襄二十九年《左傳》說晉滅諸國,云「霍、揚、韓、魏,皆姬姓也」。以此知韓是姬姓之國,後為晉所滅也。此韓是武王之子,以卒章之傳已言韓侯之先祖武王之子,故直辨其姬姓也。故大夫韓氏以為邑名焉,謂食邑於韓,以韓為氏也。桓三年《左傳》云:「曲沃武公伐翼,韓萬御戎。」服虔云:「韓萬,晉大夫曲沃桓叔之子,莊伯之弟。」晉為大夫,以韓為氏也。襄、昭之間,有韓宣子,六國之韓王,是此韓為之後也。晉之滅韓,未知何君之世。宣王之時,韓為侯伯。武公之世,萬已受之。蓋晉文侯輔平王為方伯之時滅之也,故韋昭云:「近宣王時,命韓侯為侯伯,其後為晉所滅,以為邑,以賜桓叔之子萬,是為韓萬。」則其亡在平王時也。「幽王九年」以下,皆《鄭語》文。韋昭云:「騷,謂適庶交爭也。武,武王也。文王子孫,魯、衛是也。祚盡,謂衰也。嗣,繼也。武王子孫當繼之而興。不在者,言不在應韓,當在晉也。」引此者,證幽王之時,韓仍在也。彼先言桓公之問,史伯之對,下言九年王室始騷。此引之,而與彼文倒者,彼文先說史伯之言,於後歷陳事驗,故始騷之文列之於後。此則略取其意,辨其問答之年。故進之於上。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奕奕,大也。甸,治也。禹治梁山,除水災。宣王平大亂,命諸侯。有倬其道,有倬然之道者也。受命,受命為侯伯也。箋云:梁山之野,堯時俱遭洪水。禹甸之者,決除其災,使成平田,定貢賦於天子。周有厲王之亂,天下失職。今有倬然者,明復禹之功者,韓侯受王命為侯伯。○甸,毛徒遍反,鄭繩證反,或雲鄭亦徒遍反。倬,陟角反,明貌,《韓詩》作「卓」,音義皆同。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虔共爾位。戎,人。虔,固。共,執也。箋云:戎,猶女也。朕,我也。古之恭字或作」共「。○解音懈。共,毛九勇反,鄭音恭,云:「古恭字。「   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庭,直也。箋云:我之所命者,勿改易不行,當為不直,違失法度之方,作楨榦而正之,以佐助女君。女君,王自謂也。○榦,古旦反。辟音壁,君也。為,於偽反。楨音貞。   [疏]「奕奕」至「戎辟」。○毛以為,此奕奕然高大之梁山,其傍之野,本遭洪水之災,維為禹所治之,謂決除其災,使成平田,而貢賦於天子也。今居其地,復禹之功有倬然著明其道德者,韓侯也。韓侯以此明德,受天子之命為侯伯也。王身親自命之,云:汝當紹繼光大其祖考之舊職,復為侯伯,以繼先祖,無得棄我之教命而不用之。其在職也,當早起夜臥,非有解怠。用心堅固,執持汝此侯伯之職位。我之所命汝者,不得改易而不行,以此為楨榦,有違道不直之方,以此佐助汝大君之天子。此是王命辭之略也。○鄭以甸為丘甸之甸,戎為汝,共為恭敬。言繼汝祖考之舊職,恭於汝職,以助汝君為異。餘同。○傳「奕奕」至「侯伯」。○正義曰:以其言山之形,而雲奕奕,故知大也。甸者,田也。治為平田,故云「甸,治」。大禹之功,功在治水,故知治梁山,除水災,謂治山傍之地,有水之處,使成平田也。又本韓侯受命之意,宣王平大亂,謂平定厲王之亂政,而命諸侯,謂擇諸侯賢者而命之,故有倬然之道者韓侯,受命為侯伯也。以其命之,使「榦不庭方」,又言「因以其伯」,故知為侯伯,謂為州牧也。以其言「奄受北國」,知非東西大伯也。言宣王平大亂者,本其命諸侯所由耳。不以平亂比治水也。○箋「梁山」至「侯伯」。○正義曰:以言其甸之,施於平地之辭,故言「之野」。言梁山者,表韓國所在,亦猶「信彼南山」,其意在於原隰也。言俱遭洪水者,堯時洪水,非獨梁山之傍,梁山與天下俱遭之耳。見禹之所治,不獨梁山。上言禹治梁山,下言韓侯受命,則「維禹甸之」,言亦為韓侯而發。《信南山》「維禹甸之」下,云「曾孫田之」,美成王能復禹之功。然則此「維禹甸之」之下,又云「有倬其道」,亦美韓侯復禹之功也。禹與成王俱為天子,養民之情既同,其功可以相復。今韓侯非禹之類,而亦言復禹功,則所復之事,有異於成王,故箋辨之。禹能決除其災,使成平田,定其貢賦於天子。今韓侯居禹所治之地,修理其田,供其貢賦於天子。禹定其制,韓侯奉行,以此為復禹之功也。周有厲王之亂,天下失職,謂諸侯不修臣職,不貢賦也。今有倬然著明之道,復禹之功,謂韓侯修臣職,奉貢賦也。下云「介圭」、「入覲」,即是著明之事。韓侯以此著明,故得受命為侯伯。有倬然受命,皆是韓侯之事。韓侯之文處其中,使得上下俱兼也。以《信南山》之箋甸為「丘甸之」,知此使成平田,定貢賦,亦是丘甸之也。定本、《集注》「貢賦」上皆無「定」字。○傳「戎,大。虔,固。共,執」。○正義曰:皆《釋詁》文。彼唯「共」作「拱」耳。傳讀為拱,故為執也。○箋「朕我」至「作共」。○正義曰:「朕,我」,《釋詁》文。言古之恭字或作「共」,則為恭敬之義,以為恭字義強,故易傳也。○傳「庭,直」。○正義曰:《釋詁》文。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於王。修,長。張,大。覲,見也。箋云:諸侯秋見天子曰覲。韓侯乘長大之四牡,奕奕然以時覲於宣王。覲於宣王而奉享禮,貢國所出之寶,善其尊宣王以常職來也。《書》曰:「黑水西河,其貢璆琳琅玕。」此覲乃受命,先言受命者,顯其美也。○見,賢遍反。下同。「黑水西河」一本「黑」上有「書曰」二字。璆,其樛反,又其休反。琳,字又作「□」,音林。孔安國云:「璆、□,美玉也。」鄭注《尚書》云:「璆,美玉。□,美石。」琅音郎。玕音干。琅玕,珠也。   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玄袞赤舄,鉤膺鏤錫,鞹鞃淺幭,鞗革金厄。淑,善也。交龍為旂。綏,大綏也。錯衡,文衡也。鏤鍚,有金鏤其鍚也。鞹,革也。鞃,軾中也。淺,虎皮淺毛也。幭,覆式也。厄,烏蠋也。箋云:為韓侯以常職來朝享之故,故多錫以厚之。善旂,旂之善色者也。綏,所引以登車,有采章也。簟茀,漆簟以為車蔽,今之藩也。鉤膺,樊纓也。眉上曰錫,刻金飾之,今當盧也。鞗革,謂轡也,以金為小環,往往纏搤之。○綏,本亦作「緌」,毛如誰反,鄭音雖。簟,徒點反。茀音弗。錯,七各反,雜也,沈采故反。舄音昔。鏤音漏。鍚音羊。鞹,苦郭反,皮去毛曰鞹。鞃,苦弘反,沈又音泓,亦作「<車>」,胡肱反,又苰,三同。幭,莫歷反,一音蔑,本又作「懷」,同。鞗音條。鞗革,謂轡也。厄,於革反。蠋音蜀,《爾雅》作「蠋」。蠋,桑蟲也。《韓子》云:「大如指,似蠶。」沈音晝字。為,於為反。朝,直遙反。藩,方袁反,本作「蕃」,同。樊,步丹反。搤,於革反,一本作「厄」。   [疏]「四牡」至「金厄」。○毛以為,上言王命韓侯,乃由朝而得命,故又本其來朝,並言所賜之物。言四牡之馬奕奕然,其形甚長而且高大。韓侯在道乘之,將以入而朝覲也。既行到京師,乃以其所執之大圭,入行覲禮而見於王。言其朝覲之得禮也。王於是錫賚韓侯以美善所畫交龍之旂,而建旂之竿,其上又有大綏以為表章。以方文漆簟為車之蔽,錯置文采為車之衡。又賜身之所服以玄為衣而畫以袞龍,足之所履配以赤色之舄。馬則有金鉤之飾,其膺亦有美飾,謂樊纓也。又以鏤金加於馬面之鍚,又以皮革鞃於軾中,虎皮淺毛幭覆其軾,鞗皮為轡首之革。此革之末,以金飾之如厄蟲。言韓侯有德,見命而受此厚賜也。○鄭以為,四牡高大者,韓侯乘之以入京師。行朝覲之禮既畢,乃以其國所有寶玉大圭復入而享覲於王,言以常職來朝,依禮貢獻也。又以綏章為車上所引之綏,有采章金厄為小環纏搤之,以此為異。餘同。○傳「修長」至「覲見」。○正義曰:《禮》稱廣修,皆謂長為修,故修為長也。物之小者,張之使大,若《左傳》稱張公室,謂使公室強大,是張為大之義也。諸侯秋見天子曰覲,是覲為見也。毛於《崧高》以介圭為所執之瑞,則此言介圭亦為瑞也。以其介圭入覲於王,謂正行覲禮,則上句言韓侯入覲,其在路之時,言其將欲入覲,非正覲時也。執圭入覲,禮之常也,而詩人言此者,美韓侯之德,能稱此命圭,至京師而即得見王。○箋「諸侯」至「其美」。○正義曰:「諸侯秋見天子曰覲」,《大宗伯》有其事。以朝者四時通名,覲則唯是秋禮,以非通名,故特解之。《駁異義》云:「朝,通名也。秋之言覲。據時所用禮。」是鄭意以韓侯秋來見王時行覲禮也。下云「奄受北國」,則韓侯是北方諸侯,而得秋覲王者,諸侯之朝天子,四方時節,其文不明,說《周禮》者,賈逵以為一方四分之,或朝春,或覲秋,或宗夏,或遇冬。藩屏之臣,不可虛方俱行,故分趣四時,助祭也。馬融以為,在東方者朝春,在南方者宗夏,在西方者覲秋,在北方者遇冬。是由經無正文,故先儒為此二說。鄭於《大宗伯》注云:「六服之內,四方以時分來,或朝春,或宗夏,或覲秋,或遇冬。名殊禮異,更遞而遍。」《秋官·大行人》注云:「六服以其朝歲,四時分來,更遞而遍。」二注並言分來,則是從賈之說,一方而分為四時也。韓侯雖是北方諸侯,其在北方為西偏,蓋於時分之,使當秋覲也。若然,《明堂位》注云:「魯在東方,朝必以春。」似東方諸侯皆朝春者,正以彼記魯之祭禮云:「夏礿、秋嘗、冬烝。」獨無春祀,明為朝王闕之,故雲朝必以春。魯在東方,尤為東偏,蓋亦分之使春朝,故嘗闕春祭也。箋以經再云「入覲」,故分之為二。韓侯入覲,為行覲禮。入覲於王,為行享禮。行享而雲介圭,則圭是為享之物。《大行人》陳諸侯見王之禮云:「廟中將幣三享。」注云:「享皆束帛加璧。庭實惟國所有。」朝事儀曰:「奉國地所出重物,明臣職也。」是朝覲之禮,既以朝禮見,又以享禮見王,故再雲入覲也。言三享者,初享以馬若皮,其餘以國地所有之物,分之為二,以備三享。享者,獻也,貢獻已國所出之寶,是諸侯事天子之常禮,故又云「善其尊宣王,以常職來朝」,解其備言覲享之意也。引《書》曰者,《禹貢》文。彼注云:「球,美玉也。琳,美石也。琅玕,珠也。」引此者,以西河之地,法當貢玉。韓在西河之西,故以介圭入覲。介圭當是奇異之大玉,可以為圭璧也。以所寶善圭,故以圭為眾寶之稱,不必獨獻一圭也。案《禹貢》黑水西河之下云:「惟雍州。」注云:「州界自黑水而東至於西河。」然則箋本云「雍州貢球、琳、琅玕」,是矣。不言雍州,而云「黑水西河」者,以《禹貢》大界,略言所至地形,不可如圖境界互相侵入。且堯與周世州境不同,命韓侯言「奄受北國」,則是北方之國,非雍州也。《夏官·職方氏》正北曰并州,韓屬并州矣。以韓國實在西河,而非雍州,故唯得言西河,不得言雍州也。箋又怪其文倒,故解之云:「此覲乃受命。先言受命,顯其美。」以受命為美事,故先言以顯之也。○傳「淑善」至「烏蠋」。○正義曰:「淑,善」,《釋詁》文。「交龍為旂」,《司常》文。「綏,大綏」者,即《王制》所謂「天子殺下大綏」者,是也。《天官·夏采》注云:「徐州貢夏翟之羽,有虞氏以為綏。後世或無染鳥羽,像而用之。或以旄牛尾為之,綴於幢上,所謂『注旄於竿首』者。」然則綏者,即交龍旂竿所建,與旂共一竿,為貴賤之表章,故云「綏章」。王肅云:「章所以為表章。」是也。《說文》云:「鞹,革也。」獸皮治去其毛曰革。是鞹者,去毛之皮也。軾者,兩較之間,有橫木可憑者也。鞃為軾中蓋,相傳為然。言鞹鞃者,蓋以去毛之皮,施於軾之中央,持車使牢固也。幭字《禮記》作「幦」,《周禮》作「鉽腄v,字異而義同。《玉藻》言「羔幦、鹿幦」,《春官·巾車》言「犬鉽腄A犴鉽腄v,皆以有毛之皮為幦。此云「淺幭」,則以淺毛之皮為幭也。獸之淺毛者,唯虎耳,故知淺是虎皮淺毛者。《月令》「其蟲裸」,注云:「虎豹之屬恆淺毛。」是虎為獸中之最淺毛者也。此幭與《天官·冪人》之字異,其義亦同。彼《冪人》之官掌以巾布覆器,是冪為覆蓋之名。《少儀》說御車之法云:「負良綏,申之面,拖諸幦。」前授綏而云「拖諸幦」,明在軾上,故知覆軾也。《禮注》謂之「覆軨」,軨即軾傍之立木。此幭亦覆之,故彼此各言其一也。「厄,烏蠋」,《釋蟲》文。郭璞曰:「大蟲如指,似蠶。」《韓子》云:「蠶似蠋。」毛以厄為厄蟲,則金厄者,以金接轡之端,如厄蟲然也。○箋「王為」至「搤之」。○正義曰:旂雖同畫交龍而為之,有惡有善,故曰「善旂」。旂之善者,以此經所陳,其事各別,若綏是大綏,則共旂一物,淑旂可以兼之,不應重出其文,故易傳以綏為所引登車者,即《少儀》所謂「執君之乘車,僕者負良綏」。注云:「良綏,君綏。」是也。此綏是升車之索,當以采絲為之,故云「綏章」,謂有采章也。茀者,車之蔽。簟者,席之名。言簟茀,正是用席為蔽。而知漆簟以為車蔽者,以《巾車》云「王之喪車五乘」,皆有蔽。其一曰「木車蒲蔽」,未有采飾。其五曰「漆車藩蔽」,既以漆為車名,明藩亦漆之,故注云「漆席以為之」。此車,禫所乘也。禫將即吉,尚以漆席為茀,明吉車之等漆之也。鉤膺樊纓者,以膺文連鉤,與《巾車》「金路,鉤,樊纓」同,故知膺者見膺上有飾,即樊纓是也。《巾車》注云:「鉤,婁頷之鉤。」樊讀如鞶帶之鞶,謂今馬大帶纓。今馬鞅鉤,以金為之。樊及纓皆以五采罽飾之。案《釋言》云:「氂,罽也。」郭璞云:「氂音貍。」舍人曰:「氂謂毛也。罽,胡人續羊毛而作。」然則罽者,織毛為之,若今之毛氍毹,以衣馬之帶鞅也。知五采色者,以之為飾,明雜色也。《風》有「子之清揚」,「抑若揚兮」,是揚者人面眉上之名,故云「眉上曰鍚」。人既如此,則馬之鏤鍚,施鏤於揚之上矣。《釋器》云:「金謂之鏤。」故知刻金為飾,若今之當盧。《巾車》注亦云:「鍚馬面,當盧刻金為之。」所謂鏤鍚當盧者,當馬之額盧,在眉眼之上。所謂鏤鍚,指此文也。案《巾車》「玉路,鍚,樊纓。金路,鉤,樊纓」,注云:「金路無鍚有鉤。」計玉路非賜臣之物,此言鉤膺,必金路矣。而得有鏤鍚者,蓋特賜之,使得施於金路也。《釋器》云:「轡首謂之革。」故知鞗革謂轡也。此不言如厄,則非比諸外物,不得為蟲,故易傳以金為小環,往往纏搤之。往往者,言其非一二處也。   韓侯出祖,出宿於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屠,地名也。顯父,有顯德者也。箋云:祖將去而犯軷也。既覲而反國,必祖者,尊其所往,去則如始行焉。祖於國外,畢乃出宿,示行不留於是也。顯父,周之卿士也。餞送之,故有酒。○屠音徒。父音甫,本亦作「甫」。注同。其殽維何?炰鱉鮮魚。其蔌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乘馬路車。蔌,菜殽也。筍,竹也。蒲,蒲蒻也。箋云:炰鱉,以火熟之也。鮮魚,中膾者也。筍,竹萌也。蒲,深蒲也。贈,送也。王既使顯父餞之,又使送以車馬,所以贈厚意也。人君之車曰路車,所駕之馬曰乘馬。○餚,戶交反,本亦作「殽」,同。炰,鄭薄交反,徐甫九反。鱉,卑滅反。蔌音速。筍,字或作「筍」,恤尹反。乘,繩證反。注同。下「百乘」亦同。蒻音弱。膾,古外反。   籩豆有且,侯氏燕胥。箋云:且,多貌。胥,皆也。諸侯在京師未去者,於顯父餞之時,皆來相與燕,其籩豆且然榮其多也。○且,子餘反,又七敘反。胥,思徐反,又思呂反。   [疏]「韓侯」至「燕胥」。○正義曰:此言韓侯既受賜而將歸,在道餞送之事也。言韓侯出京師之門,為祖道之祭。為祖若訖,將欲出宿於屠地。於祖之時,王使卿士之顯父以酒餞送之,其清美之酒乃多至於百壺,言愛韓侯而送酒多也。於此餞飲之時,其殽饌之物,維有何乎?乃有以炰之鱉與可膾鮮魚也。其蔌菜之物,維有何乎?維有竹萌之筍及在水深蒲也。不但以酒送之,王又以物贈之。其贈之物,維有何乎?乃有所乘之四馬與所駕之路車。言王以厚意送之也。其時所盛脯醢之籩豆,有且然而多。其在京師未去之諸侯,於是飲燕而皆在,言其愛樂韓侯,俱來餞送之也。○傳「屠地」至「德者」。○正義曰:以屠可止宿,故知地名。又解於時餞者當眾而獨言顯父者,以顯父有顯德者,故特言之。父者,丈夫之稱,以有顯德,故稱顯父。廣言有美德者,非止一人也。○箋「祖將」至「有酒」。○正義曰:始行而為祖祭者,為尊其往也。反則自歸其國,非復所尊,而亦作祖祭,故解之云:「尊其所往,故去則如始行焉。」言其來為尊王,歸亦謹慎,故反國亦為祖祭也。祖與所宿,不是一處,故云「祖於國外,畢乃出宿」。餞訖然後出宿。今出宿之文在餞之上者,示行不留於是也,故於祖之下即言出宿也。諸侯反國,為王臣所送,送者唯卿士耳,故知顯父周之卿士也。送行飲酒曰餞,故云「餞送之,故有酒」,解其酒多之意也。○傳「蔌菜」至「蒲蒻」。○正義曰:蔌者,菜茹之總名。《釋器》云:「菜謂之蔌。」故云「蔌,菜殽」。對肉殽,故雲菜殽,謂為菹也。若平常蔌亦兼肉,故《周易·鼎卦》云:「鼎折足,覆公蔌。」鄭注以蔌為「八珍所用」,是也。《天官·醢人》「加豆之實,有深蒲筍菹」。是菹有筍有蒲也。言「筍竹、蒲蒻」,亦謂「竹萌、深蒲」,但傳文略耳。○箋「炰鱉」至「曰乘馬」。○正義曰:案字書,「炰,毛燒肉也。缹,烝也」。服虔《通俗文》曰:「燥煮曰缹。」然則炰與缹別,而此及《六月》雲炰鱉者,音皆作缹,然則炰與缹,以火熟之,謂烝煮之也。新殺謂之鮮,魚餧則不任為膾,故云「鮮魚,中膾者」。《六月》云「膾鯉」,此云「鮮魚」,欲取魚字為韻,因言鮮以見新殺也。「筍,竹萌」,《釋草》文。孫炎曰:「竹初萌生謂之筍。」蒲,深蒲,謂蒲蒻入水深。《醢人》注云:「深蒲,蒲始生水中。」是也。陸機《疏》云:「筍,竹萌也。皆四月生。唯巴竹筍八月、九月生。始出地,長數寸,鬻以苦酒,豉汁浸之,可以就酒及食。蒲始生,取其中心入地蒻,大如匕柄,正白。生啖之,甘脆。鬻而以苦酒浸之,如食筍法。」是說筍、蒲菹之法也。贈者,以物送人之名,故云「贈,送也」。於酒殽之下,始言「其贈維何」,則是王使人至餞飲之處贈之,故曰「既使顯父餞之,又使送以車馬,所以贈厚意也。」《采菽》及此言乘馬路車,皆以賜諸侯,故知人君之車曰路車,所駕之馬曰乘馬。又《巾車》五路,止云「以封諸侯」,不以賜人臣。其卿大夫以下,則謂之服車。是人君謂之路車也。《箴膏盲》引《采薇》「彼路斯何?君子之猶」,言大夫亦得為路車者,以路名本施人君,因其散文,卿大夫亦得稱路耳。於卿大夫亦未有乘馬、路車並言之者,故知唯於人君言此者。以贈在餞之下,文與其殽、其蔌相類,嫌是顯父所贈。卿大夫無乘馬、路車之名,則非顯父贈之。言此以明車馬是王贈之意。○箋「且多」至「其多」。○正義曰:以配百壺,故知且為多貌。「胥,皆」,《釋詁》文。言侯而不言韓侯,且韓侯一人,不足稱皆,故知「侯氏燕胥」,諸侯在京師未去者,於是之時,皆來相與燕也。「其籩豆且然榮其多」,言作者以多為榮故言有且也。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汾,大也。蹶父,卿士也。箋云:汾王,厲王也。厲王流於彘,彘在汾水之上,故時人因以號之,猶言莒郊公、黎比公也。妒妹之子為甥。王之甥,卿士之子,言尊貴也。○取,七喻反,本亦作「娶」。下注同。汾,符雲反。蹶,居衛反。彘,直例反。梨音離,又力兮反,又作「黎」。比音毗。梨比、莒,君號也。韓侯迎止,於蹶之裡。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裡,邑也。箋云:於蹶之裡,蹶父之裡。百兩,百乘。不顯,顯也。光,猶榮也,氣有榮光也。○將,七羊反,本亦作「鏘」。   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祁祁,徐靚也。如雲,言眾多也。諸侯一取九女,二國媵之。諸娣,眾妾也。顧之,曲顧道義也。箋云:媵者必娣侄從之,獨言娣者,舉其貴者。爛爛,粲然鮮明且眾多之貌。○娣,大計反,妻之女弟為娣。從,才用反。注同。又如字。祁,巨移反。靚音靜,又才性反。媵音孕,又繩證反。「曲顧」,一本作「回顧」。道如字,又音導。   [疏]「韓侯」至「盈門」。○毛以為,既言韓侯能受王之賜命,因言韓侯有可美之事。言韓侯之娶妻也,乃娶得尊大天王之外甥,是卿士蹶父之子女,韓侯親自迎之於彼蹶父之邑里。其迎之時,則有百兩之車彭彭然而行,每車皆有八鸞之聲鏘鏘然而鳴也。車馬之盛,禮備如此,可謂不顯其禮之有光榮乎?言顯其有光榮也。其妻出於蹶父之門,諸娣隨而從之。其行徐靚祁祁然如雲之眾多也。韓侯於是曲顧而視之,見其鮮明粲爛然而其盈滿於蹶父之門也。此韓侯娶妻,未必受命之後始取,但作者先言受命,乃次及之耳。○鄭唯以汾王為居汾水之王為異。餘同。○傳「汾大」至「卿士」。○正義曰:《釋詁》云:「墳,大也。」傳意以墳、汾音同,故亦為夫也。王肅云:「大王,王之尊稱也。」知蹶父卿士者,以韓侯娶妻,必於貴家。蹶,氏。父,字。不書國爵,則非諸侯。下言「靡國不到」,則是為王聘使之人,故知卿士也。○箋「汾王」至「尊貴」。○正義曰:箋以汾作汾水之汾,不得訓之為大。且作者當舉其實,不宜漫言大王,故以為厲王在汾,因號厲王為汾王也。《左傳》稱王流於彘,於漢則河東永安縣也。永安西臨汾水,故云「在汾水之上」。以其久在汾地,時人因以號之。猶言莒郊公、黎比公,亦以所居之地而號之也。《左傳》於昭公之世有莒郊公,襄公之世有黎比公。箋先言郊公者,以其文單,令與莒相配,使黎比蒙莒文也。莒在東夷,不為君謚,每世皆以地號公。此外猶有茲丕公、著丘公之等。以二者足以明義,不復遍引之也。「姊妹之子為甥」,《釋親》文。王肅雖申毛專以汾王為大王,其意亦為厲王之甥。此無其文,正以經稱汾王,是指他王也。若是宣王之甥,當如上篇言王之元舅,不宜別言王號,故知非宣王之甥。宣王之前唯厲王耳,故箋、傳之意皆以為厲王。○傳「祁祁」至「道義」。○正義曰:既言從之,則祁祁如雲是行動之貌,故以為徐靚也。莊十九年《公羊傳》曰:「媵者何?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侄娣從。侄者何?兄之子。娣者何?女弟也。」諸侯一娶九女,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之事也。眾妾之名,有侄有娣有媵,媵又自有侄娣,其名不盡為娣,而言諸娣眾妾者,箋云:「獨言娣者,舉其貴。」以眾妾之中,娣為最貴,故舉娣以言眾妾。明諸言可以兼侄娣也。以君子不妄顧視,而言「韓侯顧之」,則於禮當顧,故云「曲顧道義」,謂既受女揖,以出門及升車授綬之時,當曲顧以道引其妻之禮義,於是之時,則有曲顧也。本或「曲」為「回」者,誤也。定本、《集注》皆為「曲」字。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姞,蹶父姓也。箋云:相,視。攸,所也。蹶父甚武健,為王使於天下,國國皆至。為其女韓侯夫人姞氏視其所居,韓國最樂。○為韓,於偽反。注同。姞,其一反,又其乙反,又音佶。相,息亮反。注同。樂音洛。注及下文注同。使,所吏反。   [疏]傳「姞,蹶父姓」。○正義曰:以婦人稱姓,今以姓配夫之國,謂之韓姞,故知姞是蹶父之姓也。○箋「相視」至「最樂」。○正義曰:「相,視」,《釋詁》文。「攸,所」,《釋言》文。蹶父為王卿士,人臣不得外交,故知無國不到,是為王使也。昏禮男先求女,而蹶父為女擇夫者,《禮》陽倡陰和,固當男行女隨,但男女長幼賢愚當取其敵匹。女家意相許可,然後遣媒,故女家亦擇男也。天下之國多矣,非一人所能盡到,不必韓國之樂,實能特勝他邦。作者為與奪之勢,見深美之言耳。   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ぼ。有熊有羆,有貓有虎。訏訏,大也。甫甫然大也。噳ぼ然眾也。貓,似虎淺毛者也。箋云:甚樂矣,韓之國土也。川澤寬大,眾魚禽獸備有,言饒富也。○訏,況甫反。魴音房。鱮音序。麀音憂。噳,愚甫反,本亦作「麌」,同。熊音雄。羆,彼皮反。貓如字,又武交反,本又作「苗」,音同,《爾雅》云:「虎竊毛曰虥貓。」虥音仕版反。慶既令居,韓姞燕譽。箋云:慶,善也。蹶父既善韓之國土,使韓姞嫁焉而居之,韓姞則安之,盡其婦道,有顯譽。○令,力呈反,使也。又力政反,命也。王力政反,善也。燕,於遍反,又於顯反,安也。譽,協句音餘。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師,眾也。箋云:溥,大。燕,安也。大矣彼韓國之城,乃古平安時,眾民之所築完。○溥音普。燕,於見反。注同。徐云:「鄭於顯反。」王肅、孫毓並烏賢反,云:「北燕國。」完音桓。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韓侯之先祖,武王之子也。因時百蠻,長是蠻服之百國也。追、貊,戎狄國也。奄,撫也。箋云:韓侯先祖有功德者,受先王之命,封為韓侯,居韓城,為侯伯。其州界外接蠻服。因見使時節,百蠻貢獻之往來。後君微弱,用失其業。今王以韓侯先祖之事如是,而韓侯賢,故於入覲,使復其先祖之舊職,賜之蠻服追貊之戎狄,令撫柔。其所受王畿北面之國,因以其先祖侯伯之事盡予之,皆美其為人子孫,能興復先祖之功。其後追也、貊也,為玁狁所逼,稍稍東遷。○追如字,又都回反。貊,武伯反,《說文》作「貉」,云:「北方人也。」長,張丈反。令,力呈反。獫,本亦作「玁」,音險。允如字,本亦作「狁」。實墉實壑,實畝實藉。實墉實壑,言高其城、深其壑也。箋云:實當作「寔」,趙、魏之東,實、寔同聲。寔,是也。藉,稅也。韓侯之先祖微弱,所受之國多滅絕。今復舊職,興滅國,繼絕世,故築治是城,濬脩是壑,井牧是田畝,收斂是賦稅,使如故常。○實,毛如字,鄭作「寔」,市力反。下同。壑,火各反,城池也。濬音峻,深也。   獻其貔皮,赤豹黃羆。貔,猛獸也。追、貊之國來貢,而侯伯總領之。○貔,本亦作「貔」,音毗,即白狐也,一名執夷。《草木疏》云:「似虎,或曰似熊,遼東人謂之白羆。」   [疏]「溥彼」至「黃羆」。○正義曰:此言韓侯既受賜,歸國行政之事也。可美大矣,彼韓國所居之城,乃於古昔平安之時,天下眾民之所築完。言其城有之已久矣。宣王以此韓侯之先祖嘗受王命,為一州侯伯,既治州內之國,因又使之時節百蠻之國,其有貢獻往來,為之節度也。以韓侯先祖如此,故今王賜韓侯北方有其追、貊之夷狄,亦令時節之也。使之撫安其所受王畿北面之國。因以其先祖為侯伯之事而盡與之,言韓侯之賢能,復先祖舊職也。既為侯伯,以時節百蠻,韓侯於是令其州內所有絕滅之國,高築是城,濬深是壑,正是田畝,定是稅籍,皆使之復於故常。又今百蠻追貊獻其貔獸之皮及赤豹、黃羆之皮,韓侯依舊法而總領之。美韓侯之賢,而王命得人也。○箋「溥大」至「築完」。○正義曰:「溥,大」,《釋詁》文。燕禮所以安賓,故燕為安也。此言溥,猶《生民》之言「誕」,故雲大矣。為歎美之辭。韓城之言,為下而發,則韓侯先祖亦居此城,故知燕師所完,是古昔平安之時,眾民共築而完之。據於時尚不毀壞,故言完也。本於「古」上或有「太」,衍字也。定本亦無「太」字。○傳「韓侯」至「奄撫」。○正義曰:僖二十四年《左傳》曰:「於}、晉、應、韓,武之穆也。」是韓侯之先祖,武王之子也。以言先祖受命,故本之始封之君。言初為韓君者,受此侯伯之命也。言因時百蠻者,本立侯伯,主治州內,因主外夷,故雲因也。因時百蠻者,與百蠻為時節,是為之宗長以總領之,故云「長此蠻服之百國也」。四夷之名,南蠻、北狄,散則可以相通,故北狄亦稱蠻也。《周禮》要服,一曰蠻服,謂第六服也。言蠻服,謂蠻夷之在服中。於《周禮》,則夷服、鎮服非《周禮》之蠻服也。何則?《周禮》蠻服猶在九州之內,自當州牧主之,非復時節而已,且不得言「因」。此言「因時」,則非州內,故知於《周禮》為夷鎮之服,即《大行人》所云「九州之外,謂之蕃國」,是也。《皋陶謨》云:「外薄四海,鹹建五長。」《下曲禮》云:「其在東夷、北狄、西戎、南蠻,雖大曰子。」注云:「謂九州之外長也。天子亦選其賢者,以為之子。子猶牧也。」然則蠻夷之內,自有長牧以領之。而此又言中國之侯伯長之者,夷中雖自有長,而國在九州之外,來則由於中國其時節早晚、執贄多少之宜,皆請於所近州牧,由之而後至京。以非專屬,故云「因時」。以其統之,故稱「長」也。知追貊戎狄之國者,以貊者四夷之名。《論語》云:「蠻貊之邦。」《魯頌》云:「淮夷蠻貊。」是貊為夷名,而追與之連文,故知亦是戎狄。此追、貊是二種之大名耳。其種非止一國,亦是百蠻之大總也。奄者,撫有之言,故以為撫,謂撫柔之也。○箋「韓侯」至「東遷」。○正義曰:以韓侯先祖嘗為侯伯,以是之故,命韓侯。亦由韓侯有德,能復祖舊業。此一經皆言得王命、復舊職之事。為下四句施政張本,於先祖言「因時百蠻」,則今命韓侯,亦時百蠻也。「其追其貊」,即是百蠻之國。百蠻言「因時」,明追貊亦因時也。於韓侯言「奄受北國」,則先祖亦受北國,以文見於下,故上空其文也。末言「因以其伯」,謂因以先祖伯事與之,是今之韓侯盡復舊矣。韓是武王之子,其封當在成王之時。其命為侯伯,或成或康,未知定何時也。因見使之,時節百蠻,明州界外接蠻服也。時節百蠻貢獻往來,謂來則使人致之於王,往則使人送之返國,制其貢獻之數,而為其來去之節也。今王覆命韓侯,明是往前失職,故云「後君微弱,用失其業」,謂不得為侯伯也。不知何世失之,故漫言後君耳。若使韓侯之先不為侯伯,今王未必命此韓侯。若使此韓侯不賢,自然王不賜命。此則今古相須,故云「今王以韓侯先祖之事如是,而韓侯賢,故於入覲,使復其先祖之舊職也」。上言百蠻,下言追貊,則知追貊即百蠻,故云「賜之蠻服追貊之戎狄」。《夏官·職方氏》正北曰并州,言受王畿北面之國,當是并州牧也。以其先祖侯伯之事盡與之,正謂撫北國,時百蠻,是侯伯之事盡得之也。皆美其為人子孫,能興復先祖之功,總解一經之意也。「言其後追也貊也為玁夷所逼,稍稍東遷」者,以經傳說貊,多是東夷,故《職方》掌四夷九貊。《鄭志》答趙商云:「九貊即九夷也。」又《秋官·貊隸》注云「征東北夷,所獲是貊」者,東夷之種,而分居於北,故於此時貊為韓侯所統。《魯頌》云:「淮夷蠻貊,莫不率從。」是於魯僖之時,貊近魯也。至於漢氏之初,其種皆在東北,於并州之北,無復貊種,故辨之。獫狁,夷之最強,故知為獫夷所逼。定本、《集注》皆作「獫狁」字。○傳「實墉」至「其壑」。○正義曰:墉者,城也,故云「高其城」。壑即城下之溝,《釋言》云:「隍,壑也。」舍人曰:「隍,城池也。壑,溝也。」李巡曰:「隍,城池,壑也。」《易·泰卦》「上六,城復於隍。」注亦云:「隍,壑也。」○箋「實當」至「故常」。○正義曰:凡言實者,已有其事,可後實之。今此方說所為,不宜為實,故轉為「寔」,訓之為「是」也。趙、魏之東,實、寔同聲。鄭以時事驗之也。《春秋》桓六年,「州公寔來」,而《左傳》作「實來」,是由聲同故字有變異也。宣十五年《公羊傳》曰:「什一而籍。」是籍為稅之義也。上論韓城既完,則「實墉實壑」非韓之城壑,自然是所部諸國之城壑也。今言修之,明是往前絕滅,今韓侯既復舊職而興繼之也。厲王之時,斬伐四國,韓之所部,又近於獫夷,明有絕滅者也,故美韓侯能築城修壑,治田收斂,使如故常也。若然,州牧擇州中賢者為之,不必繼世為牧。韓之先祖自微,他國當自為之,而得使諸侯絕滅者,以夷厲之時,天子不明,亦無賢伯,《公羊傳》所謂「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是也。○傳「貔猛」至「領之」。○正義曰:《釋獸》云:「貔,白狐,其子穀。」郭璞曰:「一名執夷,虎豹之屬。」陸機《疏》云:「貔似虎,或曰似熊,一名執夷,一名白狐,遼東人謂之白羆。赤豹,毛赤而文黑謂之赤豹,毛白而文黑謂之白豹。羆有黃羆,有赤羆,大於熊。其脂如熊白而粗理,不如熊白美也。」「貔皮」之上言「獻其」,則豹、羆亦獻之。貔言皮,則豹、羆亦獻皮也。《禹貢》「梁州貢熊羆狐狸」,是中國之常貢,此則北夷,自以所有而獻之,所謂「各以貴寶」也。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召公,召穆公也,名虎。○江、漢,二水名。   [疏]「《江漢》六章,章八句」至「淮夷」。○正義曰:《江漢》詩者,尹吉甫所作,以美宣王也。以宣王承厲王衰亂之後,能興起此衰,撥治此亂。於時淮水之上有夷不服,王命其臣召公為將,使將兵而往平定淮夷,故美之也。淮夷不服,是衰亂之事,而命將平定,是興撥之事也。此實平定淮夷耳,而言興衰撥亂者,見宣王之所興撥,非獨淮夷而已,故言興撥以廣之。經六章,皆是命召公平淮夷之事。○箋「召公召」至「名虎」。○正義曰:經言召公,皆召康公也,嫌此亦為康公,故辨之。經云「王命召虎」,是名虎也。於《世本》,穆公是康公之十六世孫。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來求。浮浮,眾強貌。滔滔,廣大貌。淮夷,東國,在淮浦而夷行也。箋云:匪,非也。江、漢之水,合而東流浮浮然。宣王於是水上命將率,遣士眾,使循流而下滔滔然。其順王命而行,非敢斯須自安也,非敢斯須游止也,主為來求淮夷所處。據至其竟,故言來。○滔,吐刀反。浦音普。夷行,下孟反。將,子匠反。帥,所類反,或作「率」。循流,如字,本亦作「順流」。為,於偽反。下「主為」同。竟音境,本亦作「境」,同。   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鋪,病也。箋云:車,戎車也。鳥隼曰旟。兵至竟而期戰地。其日出戎車建旟,又不自安不舒行者,主為來伐討淮夷也。據至戰地,故又言來。○鋪,普吳反,徐音孚。   [疏]「江漢」至「來鋪」。○正義曰:宣王之時,淮夷皆叛。王於是至江漢之水浮浮然合流眾強之處,親自命其將帥勇武之夫滔滔然多而廣大者,令之順此東流,以行征伐。武夫既受王命,急趍其事。行也非敢斯須自安,非敢斯須游止。所以不敢安游者,以己本為淮夷來求討伐之故也。既至淮夷之境,剋期將戰。至於期日,此武夫既已自陳出我征伐之戎車,既已張設我將帥之旗旟,以往對陣戰,又非敢自安,非敢寬舒。所以不敢安舒者,以己主為淮夷而來,當討而病之故也。言其肅將王命,所以克勝也。○傳「浮浮」至「夷行」。○正義曰:浮浮,實江漢之貌,而言眾強者,以其合而東流,是水之眾而強大也。下云「武夫洸洸」,與此「滔滔」相類。傳以「洸洸」為武貌,則此言「滔滔,廣大」者,亦謂武夫之多大,故侯苞云:「眾至大也。」《禹貢》「導淮自桐柏,東入於海」,其傍之民,不盡為夷,故辨之云:「淮夷,東國,在淮之崖浦而為東夷之行者也。」知在東國者,《禹貢》「徐州淮夷蠙珠」,則淮夷在徐州也。春秋時,淮夷病杞,齊桓公東會於淮以謀之。《左傳》謂之東略,是淮夷在東國。昭四年,楚子會諸侯於申,而淮夷與會,是淮夷為國號,其君之名姓則《書傳》無文。○箋「江漢」至「言來」。○正義曰:《禹貢》「嶓塚導漾水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於大別,南入於江」。是至大別之南,漢與江合而東流也。《漢書·地理志》大別在廬江安豐縣界,則江、漢合處在揚州之境也。下云「江漢之滸,王命召虎」,故知宣王於是水上命將帥也。並雲遣士卒者,明武夫之文兼有將帥也。宣王不於京師命之,而於江、漢之上命者,蓋別有巡省,或親送至彼也。言順水流而下者,以水東流,兵亦東下,故雲順流而下,非乘舟浮水而下也。滔滔,武夫之貌,非水之貌也。何則?士眾陸行,不在於水,故言非安非游,不得雲水之滔滔也。淮在江北,相去絕遠,夷在淮上,兵當適淮,而雲順流下者,命將在江、漢之上,蓋今廬江左右,江自廬江亦東北流,故順之而行,將至淮夷,乃北行鄉之也。如此,則召公伐淮夷,當在淮水之南,魯僖所伐淮夷,應在淮水之北,當淮之南北皆有夷也。「淮夷來求」,正是來求淮夷,古人之語多倒,故箋言「來求淮夷所處」,倒其言以曉人也。凡言來據,自彼至此之辭。今命將始往,而言來求,故解之「據至淮夷之境,故言來」。敘武夫之情,言已來也。○傳「鋪,病」。○正義曰:《釋詁》文。彼「鋪」作「痡」,音義同。○箋「車戎」至「言來」。○正義曰:「鳥隼曰旟」,《春官·司常》文也。上言來求,已至淮夷之境,此承其下雲出車、設旟,明至境之後出之、設之,是為戰而言,故云「兵至境而期戰地,至期日而出車建旟」也。兵法止則有壘,謂從營壘而出陳之也。旌旆無事則納之於弢,故將戰乃建之也。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於王。洸洸,武貌。箋云:召公既受命伐淮夷,服之。復經營四方之叛國,從而伐之,克勝,則使傳遽告功於王。○湯,書羊反。洸音光,又音汪。復,扶又反。傳,張戀反,以車曰傳。遽,其據反,以馬曰遽。鄭注《玉藻》云:「以車馬給使。」   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箋云:庶,幸。時,是也。載之言則也。召公忠臣,順於王命,此述其志也。○爭,爭鬥之爭。   [疏]「江漢」至「載寧」。○正義曰:上章既言臨戰,此又本其命已而言戰勝之事。言王初於江、漢之水湯湯然流盛之處,命此勇武將帥之夫洸洸然武壯者,使之征伐。今既伐淮夷而克之,又以戰勝之威,經營於四方之國,有不服者則從而伐之,每有所克,則使傳遽之驛,告其成功於宣王也。召公既遣人告,又自言其事。今四方既已平服,王國之內幸應安定。時既無有叛戾乖爭者,我王之心於是則安寧矣。言王以四方不服,故遣己出伐。今王國既定,冀王心永安,是召公盡忠之言,述其志也。○箋「召公」至「於王」。○正義曰:上言來至戰地,此言經營四方,明是既戰而勝,乃經營四方之叛國也。下云「王命召虎,式辟四方」,是王本命之使既克淮夷,更討不服也。言告成於王,是有成而告,故知伐之克勝,使傳遽告王也。《玉藻》云:「士曰傳遽之臣。」注云:「傳遽,以車馬給使者也,謂若今時乘驛遞傳而遽疾,故謂之傳遽也。」知非召公親告王者,以下章方云「於疆於理」,則是召公未還,且「王國庶定」,是未見王之辭也,故知使人告也。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召虎,召穆公也。箋云:滸,水涯也。式,法。疚,病。棘,急。極,中也。王於江、漢之水上命召公,使以王法征伐開闢四方,治我疆界於天下,非可以兵病害之也,非可以兵急躁切之也。使來於王國,受政教之中正而已。齊桓公經陳、鄭之閒及伐北戎,則違此言者。○滸音虎,沈又音許。疆,居良反。注及下同。疚音救。「王命行伐」,一本作「王法征伐」。兵操,操音七刀反。一本無「兵」字,又一本「兵操」作「急躁」,躁音早報反。   於疆於理,至於南海。」箋云:於,往也。於,於也。召公於有叛戾之國,則往正其境界,修其分理,周行四方,至於南海,而功大成事終也。○分,符問反。   [疏]「江漢」至「南海」。○正義曰:既言淮夷平定,此又本其命辭,言王在江、漢之水崖,王親命召虎云:汝當以王法開闢四方之國。言有叛戾者,皆征之使服。又當治我疆界之土,令之修理土田,使遍達四境。其為之也,當優寬以禮,所經之處,非可以兵病害之,所與戰者,非可以兵急躁之,但以正道伐之,使於我王國來,復從受其政教之中正而已。召公既受此命,已定淮夷,復平叛戾之國,往正其疆界,往修其分理,周行四方,至於南海,言其功成事終,稱王之命也。○箋「滸水」至「此言者」。○正義曰:「滸,水崖」,《釋水》文。「疚,病」,《釋詁》文。「棘,急」,《釋言》文。彼「棘」作「悈」,音義同。以王法行征伐,謂以王者之正法,不妄殺以為功,不譎詐以求勝也。治我疆界於天下,謂畫其土境,正定其疆界也。上言「式辟四方」,則所為者廣。「匪疚匪棘」,其事非一,故以為二:非可以兵病害之,謂所過之處,不得厚斂資財,使民困病也;非可以兵急躁之,謂所與對戰,不得多所殺傷,殘害民命也。以病害、急躁,其言不同,明此為二事矣,故引齊桓二事以反之。經陳、鄭之間,取《左氏》之說,是病害之也。及伐北戎,取《公羊》之說,是急躁之也。宣王使行王法,齊桓則用霸道,霸道劣於王法,故違此言。僖四年《左傳》稱桓公率諸侯伐楚,楚既與齊盟,齊將還師,陳轅濤塗謂鄭申侯曰:「師出於陳、鄭之間,國必甚病。若出於東方,觀兵於東夷,循海而歸,其可也。」申侯曰:「善。」濤塗以告齊侯,許之。後知其詐而執之。其意以齊侯所經之處多有徵發,陳、鄭二國當其軍道,去既過之,來又過之,則民將困病,故欲詐之使出於東方。是齊桓之兵病害人也。莊三十年,齊人伐山戎,《公羊傳》曰:「齊,侯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子司馬子曰:『蓋以躁之為己蹙矣。』」何休云:「躁,迫也。已,甚也。蹙,痛也。蓋戰迫之而甚痛。」其意言齊桓殺傷過多,甚可痛蹙,是齊桓之兵急躁之也。鄭言急躁,意出於彼。本或作「慘慼之」者,誤也。定本云「非可急躁切之」,《公羊》為「躁」字,則「慘」非也。如彼年世之次,先伐山戎,後經陳、鄭。此倒其事者,依此「疚」、「棘」為次耳。○箋「於往」至「事終」。○正義曰:以召公承王命而往治之,故以「於」為「往」。凡言至於,明有從往之辭。上言「經營四方」,故知周行四方,乃至於南海。九州之外,謂之四海,至於南海,則盡天子之境,是其功大成。由此成功,故下章而賜之。本或「往」下有「于于」二字,衍也。定本、《集注》皆有「于于」二字。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旬,遍也。召公,召康公也。箋云:來,勤也。旬當作營。宣,遍也。召康公名奭,召虎之始祖也。王命召虎,女勤勞於經營四方,勤勞於遍疆理眾國。昔文王、武王受命,召康公為之楨干之臣,以正天下。為虎之勤勞,故述其祖之功以勸之。○來,毛如字,鄭音賚。下同。旬,毛音巡,又音荀,鄭作營。翰,戶旦反,又音寒。遍音遍。下同。奭音釋。為,於偽反。下「為虎」、「為其」同。   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似,嗣。肇,謀。敏,疾。戎,大。公,事也。箋云:戎,猶女也。女無自減損曰我小子耳。女之所為,乃嗣女先祖召康公之功,今謀女之事,乃有敏德,我用是故,將賜女福慶也。王為虎之志大謙,故進之云爾。○肇音兆,《韓詩》云:「長也。」祉音恥,福也。大謙,音泰。   [疏]「王命」至「爾祉」。○毛以為,王以召公功成,將欲賞之。此陳其命之之言。王乃命召虎曰:汝勤勞於偏服四方,勤勞於宣揚王命。言其功實大,己悉知之。因又勸之云:昔我先王文王、武王受命之時,汝之先君召康公維為楨榦之臣,以匡正於天下。汝亦當繼康公之業,不可憚勞也。而召虎謙退,不敢自同先君。王又進之云:汝無得言曰我小子耳。汝之所為者,乃召公之功是嗣。言其堪繼康公也。今我謀汝敏德大事,足繼先君,我用是之故,當賜汝之福慶也。○鄭唯以旬為營、宣為遍、戎為汝為異。餘同。○傳「旬遍」至「康公」。○正義曰:「旬,遍」,《釋言》文。彼「旬」作「徇」,音義同。毛既以旬為遍,則宣不復為遍,當謂宣佈王命也。「召公,召康公」,嫌是召虎,故辨之。○箋「來勤」至「勸之」。○正義曰:「來,勤」,《釋詁》文。「宣,遍」,《釋言》文。上章云「經營四方,告成於王」,又言「於疆於理,至於南海」,則召虎大功在此二事而已。今王命召虎,稱其功勞則「來旬來宣」,當指此二事,且「宣」訓為「遍」,「旬」不宜亦訓為「遍」,旬之與營字相類,故知當為營。「來旬」,謂勤勞於「經營四方」;「來宣」,謂勤勞於遍理眾國,以統上二文也。○傳「肇謀」至「公事」。○正義曰:「肇,謀。戎,大。公,事」,皆《釋詁》文。孔安國《論語》注云:「敏,行之疾也。」《地官·師氏》三德有敏德,是敏為識解之疾也。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於文人。」釐,賜也。秬,黑黍也。鬯,香草也。築煮合而郁之曰鬯。卣,器也。九命錫圭瓚秬鬯。文人,文德之人也。箋云:秬鬯,黑黍酒也。謂之鬯者,芬香條鬯也。王賜召虎以鬯酒一樽,使以祭其宗廟,告其先祖諸有德美見記者。○釐,力之反,沈又音賚。瓚,才旱反。秬音巨。鬯,敕亮反。卣音酉,又音由,中尊也,本或作攸。錫山土田,於周受命,自召祖命。諸侯有大功德,賜之名山土田附庸。箋云:周,岐周也。自,用也。宣王欲尊顯召虎,故如岐周,使虎受山川土田之賜,命用其祖召康公受封之禮。岐周,周之所起,為其先祖之靈,故就之。○錫,本或作「錫之」。山川土田附庸者,是因《魯頌》之文妄加也。   虎拜稽首:「天子萬年!」箋云:拜稽首者,受王命策書也。臣受恩,無可以報謝者,稱言使君壽考而已。   [疏]「釐爾」至「萬年」。○正義曰:上言「用錫爾祉」,此言賜之之事。言王命召虎云:今賜汝以圭柄之玉瓚,又副以秬米之酒芬香條暢者一卣尊,汝當受之,以告祭於汝先祖有文德之人。王命辭如此。於此之時,又賜之以山川,使得專為其有。又加益以土田,令之大於故時也。召虎於時往於岐周之地,受王此命。王乃用召虎之祖康公受命之禮以命之也。虎既受命,即拜而稽首,稱言使天子得萬年之壽。臣蒙君恩,無以報答,故原君長壽而已。○傳「釐賜」至「之人」。○正義曰:「釐,賜」,《釋詁》文。「秬,黑黍」,《釋草》文。禮有郁鬯者,築郁金之草而煮之,以和秬黍之酒,使之芬香條鬯,故謂之郁鬯。鬯非草名,而此傳言「鬯,草」者,蓋亦謂郁為鬯草。何者?《禮緯》有秬鬯之草,《中侯》有鬯草生郊,皆謂郁金之草也。以其可和秬鬯,故謂之鬯草。毛言鬯草,蓋亦然也。言築煮合而郁之,謂築此郁草,又煮之,乃與秬鬯之酒合和而鬱積之,使氣味相入,乃名曰鬯。言合而鬱積之,非草名。如毛此意,言秬鬯者,必和郁乃名鬯,未和不為鬯,與鄭異也。《釋器》云:「卣,中尊。」故云:「卣,器也。」案《春官·郁人》「掌和郁鬯以實彝而陳之」,則鬯當在彝,而此及《尚書》、《左傳》皆云「秬鬯一卣」者,當祭之時乃在彝,未祭則在卣。賜時未祭,故卣盛之。《王制》云:「三公一命袞若有加。」則賜三公八命,復加一命,乃始得賜是圭瓚之賜。九命乃有,故雲九命然後賜圭瓚秬鬯也。文人,謂先祖有文德者,故雲文德之人。○箋「秬鬯」至「見記」。○正義曰:以毛解秬鬯,其言不明,似必和郁乃名為鬯,故辨之。明黑黍之酒,自名為鬯,不待和郁也。《春官·鬯人》注云:「秬鬯,不和郁者。」是黑黍之酒即名鬯也。知者,以鬯人掌秬鬯,郁人掌和郁鬯,明鬯人所掌未和郁也,故孫毓云:「郁是草名,今之郁金,煮以和酒者也。鬯是酒名,以黑黍秬一秠二米作之,芬香條鬯,故名曰鬯。鬯非草名,古今《書傳》香草無稱鬯者。箋說為長。」賜之鬯酒,令之祭祀,是使遍祭宗廟,特云「告於文人」,故知告諸有德美見記者。○傳「諸侯」至「土田」。○正義曰:禮,名山大川不以封諸侯,有大功德乃得賜之,故云「諸侯有大功德,則賜之名山土田附庸」。案:召本岐山之陽采地之名,且為畿內之國。《書傳》無召穆出封之文,則益之土田,大於故耳,未成為大國也。此經無附庸,傳雲附庸者,以土田即是附庸。定本、《集注》、毛傳皆有「附庸」二字。○箋「周岐」至「就之」。○正義曰:時實周世,而特言於周受命,明非京師。以召祖之故地在岐周,故知周為岐周也。又解其命不在京師,而向岐周之意,由宣王欲尊顯召虎,故如岐周。如,往也。以虎祖康公在岐周事文、武有功而受采地,今虎嗣其業,功與之等,故往岐周命之,明其復祖之業,所以尊顯之也。還用其祖召康公受封之禮,明虎之功與康公同也。《祭統》云:「賜爵祿必於太廟。」以岐是周之所起,為其有先王之靈,謂有別廟在焉,故就之也。禮,宗子去國,則以廟從。此周既徙都,仍得有廟存者,宗子去國,則所居之處非復己有,故以廟從。文、武雖則去岐,岐仍天子之地,故因留其廟為別廟焉。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國。」對,遂。考,成。矢,施也。箋云:對,答。休,美。作,為也。虎既拜而答王策命之時,稱揚王之德美,君臣之言宜相成也。王命召虎用召祖命,故虎對王亦為召康公受王命之時對成王命之辭,謂如其所言也。如其所言者,「天子萬壽」以下是也。○休,許虯反。聞音問。施如字,《爾雅》作「<弓>」,式氏反。   [疏]「虎拜」至「四國」。○毛以為,上既受賜,今復謝之。言虎拜而稽首,遂稱揚王之德美,乃作其先祖召康公對王命成事之辭曰:使天子得萬年之壽。又令此明明顯盛之天子,其善聲聞長見稱誦,不復有已止之時。又施布其經緯天地之文德,以和洽此天下四方之國,使皆蒙德。本召公之答天子,其辭如此。今宣王以康公受命之法命召虎,故虎亦以康公答王之辭答宣王也。○鄭唯對為答為異。餘同。○傳「對遂」至「矢施」。○正義曰:傳以對為遂者,以為因事之辭,言君既命之,臣遂稱之。矢,施也,謂施陳文德。定本為「<弓>」字,非也。○箋「對答」至「下是」。○正義曰:箋以君臣共語,宜為應答,故以對為答。「休,美」,《釋詁》文。「作,為」,《釋言》文。以王命召虎用召祖命,故虎亦為召康公受命之時對成王命之辭,謂對王命舊事成辭,因而用之。謂如其召康公所言。「天子萬壽」以下是也。定本、《集注》皆云「對成王命之辭」。   《江漢》六章,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八 十八之五  卷十八 十八之五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戒者,「王舒保作,匪紹匪游,徐方繹騷」。○繹音亦。騷,素刀反,徐音蕭。   [疏]「《常武》六章,章八句」至「為戒然」。○正義曰:《常武》詩者,召穆公所作,以美宣王也。經無「常武」之字,故又解之云:美其有常德之故,以立此武功征伐之事,故名為《常武》。非直美之,又因以為戒,戒之使常然。定本、《集注》皆有「然」字。經六章,三章上五句以上,言命遣將帥,修戒兵戎,無所暴掠,民得就業,此事可常以為法,是有常德也。三句以下,言征伐徐國,使之來庭,克翦放命,服王威武,此事武功成立,是立武事也。其因以為戒,則如箋之所言「就常德之中,戒使常行之也」。宣王末年德衰,此云「有常德」者,是謂常時所行之德,可以為常,非言宣王終始有常,故因以為戒,戒王使之有常也。此章王肅述毛以為王不親行。王基述鄭為此章王自親行。王既親行,仍須命元帥以統領六軍,故《左傳》鄢陵之戰,楚王雖自親行,仍命子反將中軍,是也。○箋「戒者」至「釋騷」。○正義曰:「三事就緒」以上,命將帥之辭。「震驚徐方」以下,是往伐徐國之事。唯「赫赫業業」五句,說王之軍行,雲舒緩而無懈怠,自然前敵恐動。是用兵之道,不假暴疾。雖美其實事,亦戒使常然,故以此言當之。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赫赫然盛也。明明然察也。王命南仲於大祖,皇甫為大師。箋云:南仲,文王時武臣也。顯著乎,昭察乎,宣王之命卿士為大將也。乃用其以南仲為大祖者,今大師皇父是也。使之整齊六軍之眾,治其兵甲之事。命將必本其祖者,因有世功,於是尤顯。大師者,公兼官也。○赫,火百反,字又作「赫」。大祖,音泰,下及注「大師」、「大祖」皆同。將,子匠反。第一章注同。   既敬既戒,惠此南國。」箋云:敬之言警也。警戒六軍之眾,以惠淮浦之旁國。謂敕以無暴掠為之害也。每軍各有將,中軍之將尊也。○警音景。掠音亮。   [疏]「赫赫」至「南國」。○毛以為,今有赫赫然顯盛,明明然昭察者,宣王也。所以為盛察者,以王今命卿士南仲者於王太祖之廟,使之為元帥親兵。又命為太師之公者皇父,使之監撫軍眾。既使此二人為將為監,乃告之云:當整齊我六軍之眾,以治我甲兵之事,令師嚴器備。既已嚴備,當恭敬臨之。既已恭敬,又當戒懼而處之,施仁愛之心於此南方淮浦之傍國,勿得暴掠為民之害。此是王之顯察也。鄭以南仲為皇父遠祖,止命皇父一人而已。言王命卿士以南仲為大祖者,太師三公皇父也。此人為將,以整齊六師。又以敬為警,言既已警肅之,既已戒敕之。以此為異。餘同。○傳「赫赫」至「太師」。○正義曰:《釋訓》云:「赫赫,迅也。」孫炎曰:「赫赫,顯著之迅。」郭璞曰:「盛疾之貌。」是赫赫為盛之意也。「明明,察」,《釋訓》文。舍人曰:「明明,言其明甚。」孫炎曰:「明明,性理之察也。」言王命南仲於太祖,謂於太祖之廟命南仲也。皇父為太師,謂命此皇父為太師。毛蓋見其文煩,故以為二人。「南仲」、「卿士」,文在「太祖」之上,是先為卿士,今命以為大將。「太師皇父」在「太祖」之下,則於太祖之廟始命以為太師。其實皆在太祖之廟並命之,故太祖之文處其中也。南仲為卿士,未知於六官何卿也。皇父新為太師,未知於舊何官也。正以二文不同,知皇父新命之耳。下章「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則此二人亦當尹氏命之矣。此言太祖,下言尹氏,互相足也。大師,三公之官,則是尊於卿士。先言王命南仲者,以南仲為上將,皇父為監。以皇父不親兵,故特言命南仲。王肅云:「皇父以三公而撫軍也。殊南仲,於王命親兵也。」○箋「南仲」至「兼官」。○正義曰:箋以王命卿士以為大將,止當命一人為元帥,不應並命二人,故以為止命皇父而已。以《出車》之篇言之,知南仲,文王時武臣,是今所命者皇父之太祖,故本言之。命皇父為將,必遠本其祖者,因其有積世之功,尤欲使之彰顯故也。上言王命卿士,則皇父為卿士矣。太師,三公之名。復言「太師皇父」一人,是公兼官,謂三公而兼卿士之官。必易傳者,孫毓云:「宣王之大將復字南仲,傳無聞焉。且古之命將,皆於禰廟,未有於後稷太祖之廟者。又經言『南仲太祖』,明以南仲為太祖,非命於太祖之文也。昔陳勝舉兵,稱項燕,命將本祖,古今有之。箋義為長。」陳勝舉兵者,《史記》、《漢書》皆有其事。《十月之交》皇父擅恣,若為厲王則在此之先,若為幽王則在此之後,皆相接連,與此皇父得為一人。或皇氏父字,傳世稱之,亦未可知也。○箋「敬之」至「尊也」。○正義曰:箋以戒為戒敕,則敬非戒類,不宜相配而言,故知敬之言警,承上六師之下,故云「警戒六軍之士眾」,軍之所行,多苦暴掠,故知施惠南國,是使無暴掠為之害也。又以天子六軍,軍各有將,今獨命皇父,使整六師,惠南國,不命餘將,故解之,「雖每軍各有將,中軍之將尊」,故特命之,使總攝諸軍也。《左傳》稱晉作諸軍,常以中軍之將為元帥,元帥是其尊也。諸侯三軍,分為左右,可得有中軍焉。天子六軍,而得有中軍者,亦當分之為三,中與左右各二軍也。《春秋》桓五年,「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左傳》曰:「王為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周公黑肩將左軍。」是天子之軍分為左右之事也。鄭轉敬言警,而毛不為傳,則毛不變敬字,當以敬為恭敬,戒為戒懼。使此二將恭敬以臨之,戒懼而處之,不得與鄭同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尹氏掌命卿士,程伯休父始命為大司馬。浦,涯也。箋云:尹氏,天子世大夫也。率,循也。王使大夫尹氏策命程伯休父於軍將行治兵之時,使其士眾左右陳列而敕戒之,使循彼淮浦之旁,省視徐國之土地叛逆者。軍禮,司馬掌其誓戒。○陳如字,徐直覲反。行,戶剛反,列也。浦音普,涯也,《說文》云:「水濱也。」   不留不處,三事就緒。」誅其君,吊其民,為之立三有事之臣。箋云:緒,業也。王又使軍將豫告淮浦徐土之民云:不久處於是也,女三農之事皆就其業。為其驚怖,先以言安之。○為之,於偽反。下「為其」同。將,子匠反。下同。   [疏]「王謂」至「就緒」。○毛以為,上命將元帥,此命司馬。王謂其內史大夫尹氏,汝當為策書,命此程國之伯字休父者,謂命之為大司馬之卿也。即言所命之意,今軍出之時,使此司馬令其士眾左右陳力而為行,稱王之命,戒敕我六軍之師旅,往循行淮之浦崖,省視此徐之國土,有叛逆者從而討之。又當預告徐上之人,我兵之來也,不久留,不停處,直誅爾叛逆之君,為汝立三有事之臣,使就其事業。當即還師,勿驚怖也。○鄭唯「三事就緒」謂「三農之事皆就業」為異。餘同。○傳「尹氏」至「浦崖」。○正義曰:以王謂之而使命人,故知尹氏掌命卿士,即內史也。其職曰:「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策命之。」是也。特雲命之,知往前未為此官,始命之也。知為大司馬者,以《大司馬職》云:「若大師則掌其戒令。」此言「戒我師旅」,是司馬之事。又《楚語》云:「重黎氏世敘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韋昭云:「程國,伯爵。休父,名也。失官,謂失天地之官,而以諸侯為大司馬也。」案:父宜是字,而昭以為名,未能審之。孫炎曰:「崖,水邊也。」《說文》云:「浦,水濱也。」則浦、崖一物,故雲浦也。○箋「尹氏」至「誓戒」。○正義曰:此時尹氏當是尹吉甫也。下至春秋之世,天子大夫每有尹氏見於經傅,以此知天子世大夫也。吉甫,卿士也,而雲大夫者,以吉甫身為卿士,其繼世者不必常得為卿,而大夫是其總號。且命臣者,內史之事,《周禮》內史中大夫,故以大夫言之。吉甫卿士而掌命臣者,蓋為卿而兼內史也。雲於軍將行治兵之時者,軍禮「出曰治兵」,此行治兵之禮然後乃出,故行禮之時,敕戒師旅也。禮,軍行,司馬掌其誓戒者,即其職所云「大師掌其戒令」,是也。此經云「徐土」,下云「徐方」、「徐國」,其義一也,言其居在一方而有國土耳。此徐當謂徐州之地,未必即是春秋之世徐子之國。何則?春秋之世,徐國甚小,宣王之時,非能背叛而使王親征之。六軍並出,則是強敵者也,明非春秋徐國,但不知於時之君何姓名耳。○傳「誅其」至「之臣」。○正義曰:告之以「不留不處」,是安慰民情之辭,故解其意,「誅其君,吊其民」。由吊愍其民,故不久留處而擾亂之。立三有事之臣,與《十月之交》「擇三有事」文同。彼傳云:「三有事者,國之三卿。」即此亦為之立三卿也。止言立卿,不言立君,舉其立臣,明亦為之立君。或擇此君之宗賢者而立之,或別封他人,無文可以明之。就緒者,王肅云:「就其事業。」亦當謂民得就業。○箋「緒」至「安之」。○正義曰:《釋詁》云:「業,緒也。」反覆相訓,故緒為業。連上命將之事,而王實未行,故知又使軍將豫告之也。以誅君弔民,使之就業。民之就業,唯農事耳,故知三事謂三農之事。太宰九職,「一曰三農,生九穀」。注云:「三農,原隰及平地。」則三農謂此也。《十月之交》云:「擇三有事。」是有事者三而擇立之。《雨無正》云:「三事大夫。」文連大夫,故得以為公卿。至於此者,言民就農事,不宜以為三卿,故易傳也。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游。徐方繹騷,赫赫然盛也。業業然動也。嚴然而威。舒,徐也。保,安也。匪紹匪游,不敢繼以敖遊也。繹,陳。騷,動也。箋云:作,行也。紹,緩也。繹當作驛。王之軍行,其貌赫赫業業然,有尊嚴於天子之威,謂聞見者莫不憚之。王舒安,謂軍行三十里,亦非解緩也,亦非敖遊也。徐國傳遽之驛見之,知王兵必克,馳走以相恐動。○嚴,毛魚檢反,鄭如字。紹如字,繼也,徐云:「鄭尺遙反。」繹音亦,鄭作「驛」,音同,謂傳驛也。騷如字,徐音蕭。「舒,序也」,一本作「舒,徐也」。憚,徒旦反。解音懈。傳,張戀反。恐,丘勇反。下同。   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箋云:震,動也。驛馳走相恐懼,以驚動徐國,如雷霆之恐怖人然,徐國則驚動而將服罪。○霆音庭。   [疏]「赫赫」至「震驚」。○毛以為,上言戒敕將帥,此言王軍往行。言赫赫然而盛,業業然而動,有儼然威武而為天子之容者,此宣王之軍也。以此而往征伐徐國之君,乃舒徐而安行,不為急疾。言其依於軍法,日行三十里耳。雖於禮舒行,又非敢繼之以敖遊,言其不始而安行,末以敖遊繼之,謂終常敬戒,不惰慢也。故徐土之方,斥候之使見其如此,乃陳說王之此威,往告以恐動之。其動驚此徐方之國,如雷之發聲,如霆之奮擊,以恐怖人然。故使徐方之國聞之,則皆動驚而將服罪。此事可常以為法,故美王能行之。○鄭以為,王之軍行,其儀貌赫赫然,有尊嚴於天子之威。王既其貌如此,出則舒而安行,亦非解緩,亦非敖遊。由此徐方之國傳遽之驛見之,知王兵必克,馳走以相恐動。餘同。○傳「赫赫」至「騷動」。○正義曰:赫赫,盛貌。業業,動狀。軍行而又見其狀,故以業業為動也。儼然而有威,謂其軍儼然有可畏之貌。「舒,徐也」。定本云「舒序」,非也。《釋詁》云:「紹,繼也。」以紹、游共為一句,皆是不敢為之,故云「不敢繼以敖遊」。以凡人之心,莫不初勤後惰,況今以安舒為始,或當以敖遊繼之。而宣王能終始如一,故美其不敢繼以敖遊。「繹,陳」,「騷,動」,皆《釋詁》文。○箋「作行」至「恐動」。○正義曰:此說軍已動發,故以為行。「匪紹匪游」,各自言匪每者一義,不得言繼以敖遊也,故讀之為紹,訓之為緩。言「繹騷」,則騷由此驛,故知繹當作傳驛之驛。言有嚴天子為他人所尊嚴,故易傳言有嚴天子之威,謂聞見者莫不憚之。王舒安行,嫌其解緩,故云「亦非敖遊也」。《左傳》稱「兵交,使在其間」。王將伐徐,必使候,故雲徐國傳遽之驛見之,知王兵必克,歸以報其國,馳走以相恐動。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丑虜。虎之自怒虓然。濆,涯。仍,就。虜,服也。箋云:進,前也。敦當作屯。丑,眾也。王奮揚其威武,而震雷其聲,而勃怒其色。前其虎臣之將闞然如虎之怒,陳屯其兵於淮水大防之上以臨敵,就執其眾之降服者也。○「如震如怒」,一本此兩「如」字皆作「而」。闞,呼減反,徐火斬反,又火敢反,一音啖。虓,火交反,虎怒貌。鋪,普吳反,徐音孚,陳也,《韓詩》作「敷」,云:「大也。」敦,王申毛如字,厚也,《韓詩》云「迫」,鄭作「屯」,徒門反。淮濆,符雲反,鄭「大防也」。仍如字,本或作「扔」,音同。勃,步忽反。降,戶江反。   截彼淮浦,王師之所。截,治也。箋云:治淮之旁國有罪者,就王師而斷之。○截,才結反。斷,端亂反。   [疏]「王奮」至「之所」。○毛以為,既到淮浦,臨陣將戰,王乃奮揚其威武,其狀如天之震雷,其聲如人之勃怒其色。言嚴威之可懼也。即進而前,其虎臣之將闞然如虓怒之虎,令布陳敦厚之陣於淮水濆崖之上,就而執其眾所降服之虜。既敗其根本,又窮其枝葉,因復使人治彼淮浦之傍有罪之國,皆執而送之,來就王師之所而聽誓言,盡得其支黨也。○鄭唯以敦為屯為異。餘同。○傳「虎之」至「虜服」。○正義曰:此論武將之威,言如虓虎,故知虎之自怒虓然。《釋丘》云:「墳,大防。」李巡曰:「墳謂崖岸,狀如墳墓。」是墳為崖也。《釋詁》云:「仍,因也。」因是就之義也。虜者,囚系之名,為人虜獲,是屈服也。○箋「進前」至「服者」。○正義曰:以其臨陣當進而前之,故以進為前也。敦訓為厚,於義不協,故破之為屯。毛無破字之理,必以為厚,宜為布陳敦厚之陣也。「丑,眾」,《釋詁》文。言虎臣之將者,以虎臣稱臣,為王所特進,非廣言士卒,故知是將也。就執其降服者,此篇上下不言其戰,則是見敵即服,故就執之。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嘽嘽然盛也。疾如飛,摯如翰。苞,本也。箋云:嘽嘽,閒暇有餘力之貌。其行疾,自發舉如鳥之飛也。翰,其中豪俊也。江漢以喻盛大也。山本以喻不可驚動也。川流以喻不可御也。○嘽,吐丹反。摯音至。閒音閒。   綿綿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綿綿,靚也。翼翼,敬也。濯,大也。箋云:王兵安靚且皆敬,其勢不可測度,不可攻勝。既服淮浦矣,今又以大征徐國,言必勝也。○綿如字,《韓詩》作「民民」,同。度,待洛反。   [疏]「王旅」至「徐國」。○正義曰:上既克定淮浦之國,此又進而伐徐,言王之師旅雖經淮夷,其師之盛嘽嘽然,間暇而有餘力也。其行動之疾也,如鳥之飛。其赴敵之速也,如摯之翰。其軍之眾多也,如江之廣,如漢之大也。其固守則不可驚動,如山之基本。其往戰則不可御止,如川之流逝。其行之時,綿綿然安靜,不行暴掠,翼翼然恭敬,各司其事。其形勢不可測度,不可克勝。以此嚴威武力,將大往而征此徐國,言其盛不可當,往必克敵也。○傳「嘽嘽」至「苞本」。○正義曰:嘽嘽,間暇之貌。由軍盛所以嘽嘽然,故雲盛也。疾如飛,如鳥飛也。摯如翰者,摯,擊也,翰是飛之疾者。言其擊物尤疾,如鳥之疾飛者。「翰飛戾天」,飛、翰為一,此別言「如」,故為二事也。○箋「嘽嘽」至「可御」。○正義曰:此皆以傳大略,故申述之。鳥飛已是迅疾,翰又疾于飛,故云「翰,其中豪俊」者。若鷹顫之類摯擊眾鳥者也,故傳以為「摯如翰」,謂其擊戰之時也。江、漢以比盛大,即「漢之廣矣」,「江之永矣」,軍師之眾,其廣長似之也。兵法有動有靜,靜則不可驚動,故以山喻,動則不可御止,故以川喻。如川之流,取流為喻。「如江如漢」,不取其流,取其盛大耳。○傳「綿綿」至「濯大」。○正義曰:綿綿,舒緩之意,故為靜也。《釋訓》云:「翼翼,恭也。」故為敬。「濯,大」,《釋詁》文。○箋「王兵」至「必勝」。○正義曰:以上文說其勇猛,而勇猛失於殘害,故言安靜且敬以解之。兵法應敵出奇,故美其不可測度,不可攻勝,正謂他人不能勝己也。上已言「截彼淮浦」,此言「濯征徐國」,是既服淮浦之國,今又伐徐也。此篇與上篇事別,非召穆平淮夷之事,然則淮浦之國非淮夷也,未知何國。以強弱相懸,而雲大征,故知言必勝也。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猶,謀也。箋云:猶,尚。允,信也。王重兵,兵雖臨之,尚守信自實滿,兵未陳而徐國已來告服,所謂「善戰者不陳」。○陳,直刃反。下同。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來王庭也。   徐方不回,王曰還歸。箋云:回,猶違也。還歸,振旅也。   [疏]「王猶」至「還歸」。○毛以為,王師既盛如此,又王之謀慮信而誠實,用兵有常,伐得其罪,故兵未陣而徐方既已自來告服其罪,因此歸功於王。徐方來,與他國同服於王者,是天子之功使之然也。又四方既已平定,徐方又來在王庭,便是天下宴安,不須用武。徐方先嘗叛者,已不敢違命,則無復有事。王乃告之曰:可以還歸矣。是武事既立,故述而美之。○鄭唯以「猶」為「尚」為異。○傳「猶,謀」。○正義曰:《釋詁》文。○箋「猶尚」至「不陳」。○正義曰:箋以徐方畏威,望軍而服,不由計謀所致,故易傳以猶為尚,兵法,臨敵設權,王尚守信自實,所以為美也。不言對戰執虜,故知兵未陣,徐國已來告服。「善戰者不陳」,莊八年《穀梁傳》文。○傳「來王庭」。○正義曰:言來王庭,謂既降服,後朝京師而至王庭,不必在王軍之庭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壞也。凡伯,天子大夫也。《春秋》魯隱公七年,「冬,天王使凡伯來騁」。○卬音仰。此及《召旻》二篇,幽王之《變大雅》也。   [疏]「《瞻卬》七章,上二章與卒章章十句,次三章盡六章章八句」至「大壞」。○正義曰:幽王承父宣王中興之後,以行惡政之故,而令周道廢壞,故刺之也。經七章,所陳皆刺大壞之事。○箋「凡伯」至「來聘」。○正義曰:凡國,伯爵。禮,侯伯之入王朝則為卿,故《板》箋以凡伯為卿士。此言大夫者,大夫,卿之總稱也。所引《春秋》者,隱七年經也。引之者,證天子之臣有凡伯也。凡國伯爵,稱世稱之,不謂與此必為一人矣。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昊天,斥王也。填,久。厲,惡也。箋云:惠,愛也。仰視幽王為政,則不愛我下民甚久矣。天下不安,王乃下此大惡以敗亂之。○昊,戶老反。填音塵。下篇同。   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不收,靡有夷瘳。瘵,病。夷,常也。罪罟,設罪以為罟。瘳,愈也。箋云:屆,極也。天下騷擾,邦國無有安定者。士卒與民皆勞病,其為殘酷痛病於民,如蟊賊之害禾稼然,為之無常,亦無止息時。施刑罪以羅網天下而不收斂,為之亦無常,無止息時,此目王所下大惡。○瘵,側界反,《字林》側例反。蛑,本又作「蟊」,音牟。屆音界。罟音古。瘳,敕留反。卒,尊忽反。   [疏]「瞻卬」至「夷瘳」。○正義曰:言己瞻望而仰視此昊天,王者之為政,曾不於我百姓而施恩愛也。若愛百姓,當以善政安之。今甚久矣,天下不安。言不安以來已久也。王又乃下此大惡之政,以敗亂之。又說所下大惡之狀。王為虐政,天下騷擾,邦國無有定安者,士卒與民其盡勞病矣。其殘酷於民,如蟊賊之蟲病害於禾稼然。為此殘酷,無有常,又無有已止時也。其殺害於民,則施刑罪以網羅天下,一徑施行,不復收斂,為此殺害,無有常,又無瘳愈時也。言王降大惡如此,故下民所以不安。○傳「昊天」至「填久」。○正義曰:以「則不我惠」,謂王不愛民,故知昊天斥王。卒章昊天與「無不克鞏」文連,固於天位是王之事,故知卒章昊天亦斥王也。作者既假昊天以斥王,其言天事則單言天耳。天何以刺?「天之降網」,實論天事,嫌亦斥王,故不言昊,以異其文。《釋詁》云:「塵,久也。」古書填與塵同,故以為久。○箋「惠愛」至「亂之」。○正義曰:「惠,愛」,《釋詁》文也。言幽王為政,不惠愛我下民,正謂降此大厲,即是不愛之驗。先言不愛為目,乃覆說不愛之狀。甚久矣,天下不安來久。《鄭語》稱幽王九年,王室始騷。此言不安已久,蓋九年已後也。王下此惡以敗亂之,言其不安之意也。○傳「瘵病」至「瘳愈」。○正義曰:「瘵,病。夷,常」,《釋詁》文。彼「夷」作「彝」,音義同。罟非罪名,而云「罪罟」,故知設罪以為罟,謂多立科條,使人易犯,若設網以待鳥獸,是以謂之罟。雲瘳謂病癒,愈亦止也。○箋「屆極」至「大惡」。○正義曰:「屆,極」,《釋言》文。極者,窮盡之義,故又轉為已。已,止也。邦國是畿外之辭,故雲天下騷擾,謂王以虐政擾動之也。以士民連文,故雲士卒與民。士卒即從軍者也。言為殘酷與施刑罪者,殘酷謂加害於民,施刑謂布陳科禁,雖害民是一,所從言之異,故重設其文也。蟊賊者,害禾稼之蟲。「蟊疾」,是害禾稼之狀。言王之害民,如蟲之害稼,故比之也。箋以蟊賊是損害之實,故以殘酷痛疾言之。罪罟是張設之言,故以施刑罪言之。不收者,以田設網罟,有收斂之期,王施刑禁,則不復收斂,故責其不收也。言目王所下大惡者,謂條目王惡。定本作「目」,俗本為「自」,誤也。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箋云:此言王削黜諸侯及卿大夫無罪者。覆猶反也。○覆,芳服反,服也。注及下同。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說之。收,拘收也。說,赦也。○說音稅。注同。一音他活反。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哲,知也。箋云:哲謂多謀慮也。城,猶國也。丈夫,陽也。陽動故多謀慮則成國。婦人,陰也。陰靜故多謀慮乃亂國。○知音智,王申毛如字。□音哲,本亦作「哲」。   [疏]「人有」至「傾城」。○正義曰:上八句言王之為惡皆由婦人,下二句謂婦人之言不可聽用。若謂智多謀慮之丈夫,則興成人之城國;若為智多謀慮之婦人,則傾敗人之城國。婦言是用,國必滅亡。王何故用婦人之言,為此大惡,故疾之也。○傳「哲,知」。○箋「哲謂」至「亂國」。○正義曰:「哲,智」,《釋言》文。智者役心以謀慮,故雲哲謂多謀慮也。國之所在,必築城居之,作者以城表國。箋以其有城居之嫌,故雲城猶國也。箋以「丈夫,陽。陽動故多謀慮則成國。婦人,陰。陰靜故多謀慮則亂國」。由陰陽不等,動靜事異,故俱多謀慮而成傾有殊也。若然,謀慮苟當,則婦人亦成國,任、姒是也。謀慮理乖,雖丈夫亦傾城,宰嚭、無極是也。然則成敗在於是非得失,不由動靜。而雲陰陽不同者,於時褒姒用事,干預朝政,其意言褒姒有智,唯欲身求代後,子圖奪宗,非有益國之謀,勸王不使聽用,非言婦人有智皆將亂邦也。   懿厥哲婦,為梟為鴟。箋云:懿,有所痛傷之聲也。厥,其也。其,幽王也。梟鴟,惡聲之鳥,喻褒姒之言無善。○懿,於其反。注同。沈又如字。梟,古堯反。姒音似。   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寺,近也。箋云:長舌喻多言語。是王降大厲之階,階所由上下也。今王之有此亂政,非從天而下,但從婦人出耳。又非有人教王為亂。語王為惡者,是惟近愛婦人,用其言故也。○寺,徐音侍,亦如字。近,附近之近。下「近愛」、「近川」同。上,時掌反。語,魚據反。   [疏]箋「懿有」至「無善」。○正義曰:懿與噫,字雖異,音義同。《金縢》云:「噫!公命我勿敢言。」與此同也。噫者,心有不平而為聲,故雲有所痛傷之聲。痛傷褒姒亂國政也。「厥,其」,《釋言》文。此刺幽王,而褒姒是其婦,故知「其,幽王」也。○傳「寺,近」。○正義曰:寺即侍也。侍御者,必近其傍,故以寺為近。○箋「長舌」至「言故」。○正義曰:以舌動而為言,故謂多言為長舌。《論語》云「駟不及舌」,亦謂言為舌也。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忮,害。忒,變也。箋云:鞫,窮也。譖,不信也。竟,猶終也。胡,何。慝,惡也。婦人之長舌者多謀慮,好窮屈人之語,忮害轉化,其言無常,始於不信,終於背違。人豈謂其是不得中乎?反雲維我言何用為惡不信也?○鞫,居六反。忮,之豉反。忒,他得反。譖本又作「僣」,子念反。背音佩。注同。慝,他得反。好,呼報反。   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休,息也。婦人無與外政,雖王后猶以蠶織為事。「古者天子為藉千畝,冕而朱紘,躬秉耒。諸侯為藉百畝,冕而青紘,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敬之至也。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近川而為之,築宮仞有三尺,棘牆而外閉之。及大昕之朝,君皮弁素積,卜三官之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蠶於蠶室,奉種浴於川,桑於公桑,風戾以食之。歲既單矣,世婦卒蠶,奉繭以示於君,遂獻繭於夫人。夫人曰:此所以為君服。與遂副褘而受之,少牢以禮之。及良日,後夫人繅,三盆手,遂佈於三宮夫人世婦之吉者,使繅,遂朱綠之,玄黃之,以為黼黻文章。服既成矣,君服之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箋云:識,知也。賈物面有三倍之利者,小人所宜知也。君子反知之,非其宜也。今婦人休其蠶桑織紝之職,而與朝廷之事,其為非宜亦猶是也。孔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賈音古。注同。《爾雅》云:「市也。」倍,蒲罪反。無與,音預。紘,獲耕反。耒,力對反。昕音欣。奉,芳勇反。下同。種,章勇反。戾,力計反,燥也。食音嗣。單音丹。繭,古顯反。君服與,音餘。褘音輝。副,首飾。褘是褘衣。少,詩照反。繅,素刀反,本亦作「縿」,同。盆,蒲門反。紝,女金反。而與,音預。朝,直遙反。下「朝廷」同。   [疏]「鞫人」至「蠶織」。○正義曰:上言長舌之惡,更說為惡之狀。此婦人之長舌多謀慮者,乃好窮屈人之言語,出言則為人患害,且又變化無常,所言以不信為始,終竟於後背而違之。豈肯自曰:我之此言不中正乎?反云:維我此言,何用為惡?惡而不知其非,故為可痛傷也。既雲出言不善,又責其干亂朝政,如商賈之求利三倍,乃君子之人於是識知之,非其宜也。汝今婦人之不宜與朝廷公事,而休止養蠶織紝,干預男子之政,亦非宜也。○傳「忮,害。忒,變」。○正義曰:忮者,以心忮格前人,為之患害,故以忮為害也。《釋言》云:「爽,忒也。」孫炎曰:「忒,變雜不一。」是忒為變之義也。○箋「鞫窮」至「不信」。○正義曰:「鞫,窮」,《釋言》文。讒譖者,皆不信之言,故以譖為不信也。竟者,卒盡之義,故雲竟猶終也。「胡,何。慝,惡」,皆詩之通訓。佞人似智,奸人亂德,皆自以為善。此刺褒姒自以為賢。「豈謂是不得中乎?反雲維我言何用為惡不信」,自謂所行皆得中,疾時人謂之惡。不自嫌其不信,所以至亡而不改也。○傳「休息」至「之至」。○正義曰:「休,息」,《釋詁》文。傳解婦人無與外事,雖王后之貴,猶以蠶織為事,故引《禮記》以證之。自「古者天子」以下,皆《祭義》文也。謂之藉田者,《天官·甸師》注云:「藉之言借也。王一耕之,而使庶人芸芓終之。」《月令》注云:「借民力所治之田也。」天子千畝,諸侯百畝,以事神有多少,因而為之等差也。冕者,祭服之冠。紘謂冕之下而仰屬者。止言服冕,而冕有等級,未知服何冕也。夫人受繭服副褘,則人君耕藉或亦用祭服,蓋天子以袞冕也。諸侯自祭其廟,用玄冕,耕藉之服不過用玄冕也。其紘,天子以朱,諸侯以青者,以朱,南方,太陽之色,故天子用之;青,東方,少陽之色,故諸侯用之,所以下天子。天子藉田在南郊,諸侯藉田在東郊,亦此意也。躬秉耒耜,謂親耕之。《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躬耕帝藉」,是其事也。此文兼有天子諸侯,故雲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總舉諸神以為言也。《祭義》作「先古」,注云:「先古,先祖。」定本作「先公」,涉下先公而誤耳。既言人君親耕,又言王后親蠶,見祭祀之禮,必夫婦致敬也。蠶室必近川者,《夏官·馬質》注引《蠶書》云:「蠶為龍精。」然則以龍是水物,故近川為之,取其氣勢也。築宮,謂築蠶宮之院牆也。七尺曰仞。言仞有三尺,則蠶宮之牆高一丈矣。《尚書夏傳》文與此略同,云「築官有三尺」者,其文誤也。故彼注云:「『官』當為『宮』。雉長三丈,高一丈。度長以長,度高以高,則蠶宮高一丈。」《禮志》曰仞有三尺。七尺曰仞,彼文直云「宮有三尺」,「宮」下當脫「仞」字也。雉者,城牆之度,故鄭計雉之數以推之。又引《禮記》以證之,復言七尺曰仞,是仞有三尺,乃充一雉之度,明其宮不得高丈三矣。彼注或云「蠶宮高一丈三尺」者,衍「三尺」二字也。棘牆,謂牆上布棘,以禁人之逾越,不以禦寇,故外閉之。大昕之朝者,彼注云:「季春朔日之朝也。知者,以既卜之下即言養蠶之事。季春始蠶,故知是季春也。昕者,朝旦之名。言大昕,明是朔日之朝也。」皮弁素積者,《士冠禮》注云:「皮弁者,白鹿皮為冠,像上古也。積,猶辟也。以素為裳,辟蹙其腰中。皮弁之衣,用布十五升,其色象焉。」是也。卜三宮之夫人世婦之吉者,謂天子則卜三夫人,諸侯則卜世婦也。《月令》注「留養蠶者,所卜夫人與世婦」。是天子之夫人親蠶事也。《周禮》王后六宮,言三宮者,亦據諸侯言之也,故彼注云:「諸侯夫人三宮,半王后也。」言三宮,據諸侯夫人有三宮。言三宮之夫人,亦容天子。三夫人,人各居一宮也。以文兼天子諸侯,故雜互陳之。奉種浴於川,文承大昕之下,則以三月浴之矣。《天官·內宰》云:「仲春,詔後率外內命婦始蠶於北郊。」《馬質》注云:「月直大火則浴其種。」以仲春浴之者,蓋二月浴之,至將生又浴之,故不同也。風戾以食之者,彼注云:「葉及早涼脆,采之風戾之,使露氣燥,乃可食蠶。蠶性惡濕也。」歲既單矣,單,盡,故彼注云:「歲單,謂三月月盡之後也。言歲者,蠶,歲之大功,事畢於此也。」世婦卒蠶,獻繭於夫人,據諸侯為說。若天子,則夫人卒蠶,獻於後。《夏傳》注云:「此諸侯之禮。天子則獻繭於後。」是也。於君言示,於夫人言獻,以繭是夫人之事,主獻夫人,故夫人受之。夫人而雲副褘者,彼注云:「副褘,王后之服。而雲夫人,記者容二王之後與?以記意或然,故言。」與為疑之辭,雖王后受繭,其服尊,不過亦副褘也。少牢以禮之者,設少牢之饌,以禮遇世婦也。彼注云:「禮之者,禮奉繭之世婦也。」繅三盆手者,彼注云:「三盆手者,三p奄也。幾繅,每p奄大總而手振之以出緒也。」《夏傳》注云:「手猶親也,言後夫人親以手總之也。」言君服之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以文兼天子諸侯,故先王先公互言之。○箋「識知」至「於利」。○正義曰:利之多少,其數無常。必以三倍為言者,以三是三才之數,數之小成,故舉以言焉。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捨爾介狄,維予胥忌。剌,責。富,福。狄,遠。忌,怨也。箋云:介,甲也。王之為政,既無過惡,天何以責王見變異乎?神何以不福王而有災害也?王不念此而改修德,乃捨女被甲夷狄來侵犯中國者,反與我相怨。謂其疾怨群臣叛違也。○捨音捨。注同。介音界。狄,毛他歷反,鄭如字,謂夷狄。見,賢遍反。被,皮寄反。   不吊不祥,威儀不類。人之雲亡,邦國殄瘁。類,善。殄,盡。瘁,病也。箋云:吊,至也。王之為政,德不至於天矣,不能致徵祥於神矣,威儀又不善於朝廷矣。賢人皆言奔亡,則天下邦國將盡困病。○吊如字,又音的。瘁,似醉反。   [疏]「天何」至「殄瘁」。○鄭唯以介狄別解。餘皆同。○傳「刺責」至「忌怨」。○正義曰:刺譏者,皆責之辭,故刺為責也。言「何神不富」,則富是神之所加,故以富為福也。毛讀狄為逖,故為遠也,則介當訓為大,不得與箋同也。忌者,相憎怨之言,故以忌為怨也。王肅云:「捨爾大道遠慮,反與我賢者怨乎?」○箋「介甲」至「叛違」。○正義曰:以辭有與奪,意為彼此,言「維予胥忌」,是不當怨而怨,則「捨爾介狄」者,是當怨而捨之也。且幽王荒淫惑亂,將至滅亡,兵在其頸,尚不知悟,安能復知大道遠慮?又大道遠慮非幽王之所有,何雲捨汝乎?何以者,問之辭,故雲王之政無過惡,天何以責王也?既問天之刺責,又問神不福助,亞前為勢,故何在神上。天者,群臣之精,言天則神可知。去天以外而別言神,則謂人鬼地祗山川社稷之類也。天之所責,唯有妖變而已,故雲見變異,若日食、星殞、山崩、川竭之屬也。神所不福,則是己有禍罰,故雲有災害,謂水旱、蟲螟、霜雹、疫癘之等也。於時已有此等事,故責王不改修德教也。不應捨而捨,則是已來犯王,故知被甲夷狄來侵犯中國者,臣若阿諛順旨,必不為王所怨,故知反與我相怨,謂其疾怨群臣叛違也。以正直不肯從邪,故為王所怨。○傳「類,善。殄,盡。瘁,病」。○正義曰:皆《釋詁》文。○箋「吊至」至「困病」。○正義曰:「吊,至」,《釋詁》文。此經與上義相配成天,刺神不福,皆由政惡所致。以王之為政,德不至於天,故天以刺之。不能致徵祥於神,故神不福之。威儀有不善於朝廷,故相與怨忌。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雲亡,心之憂矣。優,渥也。箋云:優,寬也。天下羅罔以取有罪亦甚寬,謂但以災異譴告之,不指加罰於其身。疾王為惡之甚,賢者奔亡,則人心無不憂。○渥,於角反。譴,棄戰反。   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雲亡,心之悲矣。幾,危也。箋云:幾,近也。言災異譴告離人身近,愚者不能覺。○離,力智反。   [疏]「天之」至「悲矣」。毛以為,上既言天刺責王,賢人將去,此又言其可憂之狀。天之所下此災異之羅網,維其僥渥而多矣。賢人之言皆雲已欲亡去。我天下之人其心為之憂愁矣。又丁寧言之,天之所下災異之羅網,維其危險而甚矣,賢人之言皆雲欲亡去,我天下之人其心為之悲哀矣。○鄭唯以優為寬、幾為近為異。餘同。○傳「優,渥」。○正義曰:以優為優饒之義,故為渥也。《信南山》云:「既優既渥。」是優渥為豐多之意也。○箋「優寬」至「不憂」。○正義曰:以「天之降罔」,是羅網寬廣優饒者,寬容之義,故易傳以優為寬。天下羅網,以取有罪,正謂欲取王也。不指害其身,而微加譴告,是其寬也。。○傳「幾,危」。○正義曰:《釋詁》文。上言優者,謂自天降而多也。此言幾者,謂至人身而危。二者相接成也。○箋「幾,近」。○正義曰:《釋詁》文。上寬者,謂微加譴告,告而不改,則禍及其身,故離人近。二者亦相接成,但以忠臣諫君,宜稱禍近為切,故易傳也。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箋云:檻泉正出,湧出也。觱沸,其貌。湧泉之源,所由者深,喻己憂所從來久也。惡政不先己,不後己,怪何故正當之。○觱音必。沸音弗。觱沸,泉出貌。檻,胡覽反,徐音下斬反。藐藐昊天,無不克鞏。藐藐,大貌。鞏固也。箋云:藐藐,美也。王者有美德藐藐然,無不能自堅固於其位者,微箴之也。○藐,亡角反。鞏,九勇反。箴,之林反。   無忝皇祖,式救爾後。箋云:式,用也。後,謂子孫也。   [疏]「觱沸」至「爾後」。○正義曰:言觱沸然而湧出者,檻泉也。此泉濆湧而出,言其所從來維其深遠矣。喻天下之人心之憂悲,亦所由來久遠,寧從今日矣!我之所憂,憂此惡政。怨恨何故不從我之先,何故不從我之後,而正當我之身也?既言王政之惡,故以箴王。言人君有美大之德藐藐然,可以比於昊天,則無不能堅固於其位者。是守位者必由美德也。王當美德固之,無使辱汝君祖之先王,用此美德,以救汝後世之子孫,使之保守王位,無喪邦國也。○箋「檻泉正出,湧出」。○正義曰:《釋水》文也。李巡曰:「水泉從下上出曰湧泉。」○傳「藐藐」至「鞏固」。○正義曰:《釋詁》云:「藐藐,美也。」言大貌者,為美大之貌也。「鞏,固」,《釋詁》文。○箋「王者」至「箴之」。○正義曰:下云「無忝皇祖」,則知能固者,謂能固其王位也。不直言無德則不能固,而雲有美德者無不能固,反言以見意,而文不指斥,是微箴之也。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壞也。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旻,病也。○召旻,上時照反,下密巾反。下同。   [疏]「《召旻》七章,上四章章五句,下三章章七句」至「之臣」。○正義曰:《召旻》詩者,周卿士凡國之伯所作,以刺幽王大壞也。又解名篇之義,是閔傷當時天下無如文、武之世召康公之臣。以時無賢臣,深可痛傷,故以《召旻》名篇。其敘大壞之意,經七章皆大壞之事也。首章曰「旻天疾威」,卒章云「有如召公」,雖有召旻之字,而其文不次,作者錯綜以名篇,故《敘》特解經之旻天,自由天之閔下,以旻為天名,此《敘》轉為閔,箋訓為病,則與旻天之義其意小乖,是借名以見意,作者指言旻天,為此故也。先王佐命之臣,能開闢土地者蓋多矣,而獨言召公者,作者意所欲言,無他義也。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箋云:天,斥王也。疾,猶急也。瘨,病也。病乎幽王之為政也,急行暴虐之法,厚下喪亂之教,謂重賦稅也。病中國以饑饉,令民盡流移。○瘨,都田反,沈又音殄,又音田。令,力呈反。一本作「令故民」。   我居圉卒荒。圉,垂也。箋云:荒,虛也。國中至邊竟以此故盡空虛。○圉,魚呂反。竟音境,本亦作「境」。   [疏]「旻天」至「卒荒」。○正義曰:言比旻天之王者,其為政教乃急疾而行此威虐之法。比天之王者,又厚下與民喪亂之教,而病害我國中以饑饉,令國中之民盡流移而散亡。以此故令我所居中國至於四境邊陲,民皆逃散而盡空虛,是王暴虐所致之。○箋「天斥」至「流移」。○正義曰:箋以此詩刺王大壞,而承以饑饉流亡,明是王使之然。於文勢非言上天,故以天為斥王,旻天亦斥王也,故箋即言「幽王之為政,急行暴虐之法,厚下喪亂之教」。以幽王文總二事,是經之二天皆斥王也。《小旻》云:「旻天疾威。」文與此同。彼箋云:「旻天之德,疾王者以刑罰威恐萬民。」則以天為上天,疾為疾惡。而此不然者,以此下云「天降罪罟」,承以「蟊賊內訌」。內訌是人自潰亂,非上天降之。文與下相類,故知疾威、降喪亦是王自行之,非天疾王,非天降之也。《小旻》之文連「敷於下土」,布政下土是王之所為,明天以是故疾惡於王。觀文而說,故與此異。《蕩》之「疾威」,與此不同,義亦然也。急行暴虐之法,厚下喪亂之教,所以為異者,以二句相連,疾與篤為類,則威為酷刑罰,喪為亂亡賦稅則。急者行之必速之辭,厚者為之加重之稱,則二者俱急而且重也。但以言疾則為行之理已著,言篤直是厚而近為行之理未彰,故又言降以見之。因此,故下單言「天降」以配而成句也,其實天與旻天俱斥王耳。箋又總解暴虐、喪亂之事,正謂重賦斂,病中國以饑饉,令盡流移也。○傳「圉,垂」。○正義曰:《釋詁》文。○箋「荒虛」至「空虛」。○正義曰:「荒,虛」,《釋詁》文。某氏曰:「《周禮》云:野荒民散則削之。」唯某氏之本有荒字耳,其諸家《爾雅》則無之。要《周禮》野荒必是虛之義也。居謂城中所居之處,圉謂邊境,以此故盡空虛以謂虐政故也。   天降罪罟,蟊賊內訌。訌,潰也。箋云:訌,爭訟相陷入之言也。王施刑罪,以羅罔天下眾為殘酷之人,雖外以害人,又自內爭相讒惡。○訌,戶工反,徐云:「鄭音工。」爭,爭鬥之爭。下同,惡。烏路反。   昏椓靡共,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椓,夭椓也。潰潰,亂也。靖,謀。夷,平也。箋云:昏椓皆奄人也。昏,其官名也。椓,椓毀陰者也。王遠賢者,而近任刑奄之人,無肯共其職事者,皆潰潰然維邪是行,皆謀夷滅王之國。○椓,丁角反。共音恭。注皆同。潰,戶對反。遹音聿,一音述。奄如字,本又作「閹」。遠,於萬反。近,附近之近。邪,似嗟反。   [疏]「天降」至「我邦」。○正義曰:上言王以暴亂病民,此又言所病之事。今比天之王者,下此刑罰羅網之法於天下,諂佞之臣又助為此刑罰殘酷。其害於人,如蟊賊之害禾稼然,又內自潰亂梠陷以罪人也。又王所親任,是刑餘之人,此昏奄椓毀之小人,無供其職事者,皆潰潰然昏亂,其行邪僻,實謀滅我王之邦國,王何故信任之?○傳「訌,潰」。○正義曰:《釋言》文。○箋「訌爭」至「讒惡」。○正義曰:傳訌潰之義,以訌字從言,故知訌者是爭訟相陷入之言。由爭訟相陷,故至潰敗,故《爾雅》以訌為潰。訌言內,則蟊賊為外,故雲眾為殘酷之人,雖外以害人,又內相讒惡。言惡人所在為害,又自不相親也。「天降罪罟」,是王所下之。知「蟊賊內訌」,是臣之眾殘酷之人為之者,以訌是相惡之言,若亦王所下之,不得言其相惡,故知臣之佞者,助王以殘酷害人,又內自相讒惡也。○傳「椓夭」至「夷平」。○正義曰:傳意亦以椓為去陰,但以《正月》云「天夭是椓」,夭謂夭殺。椓謂椓破,夭椓文連,故並舉其類以曉人。潰潰,昏亂之意,故為亂也。「靖,謀」,《釋詁》文。「夷、平,易也」,俱訓為易,是夷得為平,言平殄而滅之。○傳「昏椓」至「王之國」。○正義曰:解名此人為昏椓之意,故云「皆奄人也」。《天官·閽人》注云:「閽人司昏晨以啟閉者。」是「昏,其官名也」。「椓,椓毀陰者」,為犯淫罪而刑之也。《書傳》曰:「男女不以禮交者,其刑宮。」《秋官·司刑》注云:「宮者,丈夫則割其勢,女子閉於宮中。」此椓毀其陰,即割勢是也。謂之奄者,《天官·酒人》注云:「奄,精氣閉藏者。」引《月令》「其器閎以奄」,是由割去其勢,精氣閉藏,故謂之奄人也。若然,《秋官·掌戮》云:「墨者使守門。」《閽人》之注引《掌戮》之文,則閽人乃是墨者,非奄人矣。而此箋以昏為奄者,案《周禮·序官》閽人上有內小臣,下有寺人。內小臣之與寺人,皆是奄人為之,閽人與之為類,官居其閒,則亦奄人也。《閽人》云:「王宮每門四人。囿游亦如之。」注云:「囿,禁院也。游,離宮也。」然則王宮之與囿游,所守門者,其官皆曰閽人,是閽之用人,非獨奄也。《掌戮》「墨者使守門,宮者使守內,刖者使守囿」。則墨、刖皆亦為閽,非獨宮刑者矣。但內門則用奄以守之,其外門則用墨耳。《閽人職》曰:「掌守王宮之中門之禁。」注云:「中門於外、內為中。天子五門,雉門為中門。」是雉門以內用奄,庫門以外用墨,其囿則用刖也。官與寺人為類,主以奄者為名。《月令》:「仲冬,命奄尹審門閭,謹房室。」是門房之守,皆奄為之,故知閽是奄人之官名也。奄者防守門閣,親近人主。凡庸之君,闇於善惡,以其少小慣習,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悅之色。且其人久處宮掖,頗曉舊章,常近床第,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貌厚,挾術懷奸;或乃捷對敏才,飾巧亂實。於是邪正並行,情貌相越,遂能迷惘視聽,因惑愚主,謂其智足匡時,忠能輔國,信而使之,親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此作。故詩人責王遠賢者而近刑奄之人也。原其本心,不欲滅國,但所謀不當,滅國之道也,故謂之謀滅王國也。   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皋皋,頑不知道也。訿訿,窳不供事也。箋云:玷,缺也。王政已大壞,小人在位,曾不知大道之缺。○皋音羔,《爾雅》云:「刺素食也。」訿音紫,《爾雅》云:「莫供職也。」玷,丁簟反。窳音庾。裴駰云:「病也。」《說文》云:「懶也。」一本又作「眾」。   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貶,隊也。箋云:兢兢,戒也。業業,危也。天下之人,戒懼危怖甚久矣,其不安也,我王之位,又甚隊矣。言見侵侮,政教不行。後犬戎伐之,而周與諸侯無異。○業如字,一音五答反。貶,彼檢反。隊,直類反,又作「墜」。   [疏]「皋皋」至「孔貶」。○正義曰:上言小人為謀,將滅王國。此言其致滅之狀。小人在位,皋皋然志識頑鈍而不知治道,訿訿然在公窳惰而不供職事。心頑力惰,自以為宜。王政已壞,曾不知其大道之玷缺也。臣既如此,害及天下,故今時之人皆兢兢而戒懼,業業然而危怖甚久矣。天下不安,言不安已久矣。民既不安,其我王之位又甚貶退,言其卑微與諸侯無異也。○傳「皋皋」至「供事」。○正義曰:《釋訓》云:「皋皋、琄琄,刺素食也。」舍人曰:「皋皋,不治之貌。」某氏曰:「無德而空食祿也。」無德不治而空食祿,是頑不知其道也。《釋訓》又云:「翕翕、訿訿,莫供職也。」是訿訿為窳不供其職也。《說文》云:「窳,懶也。」草木皆自豎立,唯瓜瓠之屬臥而不起,似若懶人常臥室,故字從で,音眠。   如彼歲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潰,遂也。苴,水中浮草也。箋云:「潰茂」之「潰」當作「匯」。匯,茂貌。王無恩惠於天下,天下之人如旱歲之草,皆枯槁無潤澤,如樹上之棲苴。○潰,毛戶對反,鄭作「匯」音謂。棲音西,謂棲息也。苴,鋤如反。槁,口老反。   我相此邦,無不潰止。箋云:潰,亂也。無不亂者,言皆亂也。《春秋傳》曰:「國亂曰潰,邑亂曰叛。」○相,息亮反。   [疏]「如彼」至「潰止」。○毛以為,言王無恩於民,致使下民如彼歲之大旱,其草不得申遂而盛茂,致使此草如彼水上棲止逐流之浮苴也。旱歲之草,如水上之苴,言其枯槁無潤。下民不得王恩,亦如是也。民不見德,禍亂將起,詩人閔之,言我視此王之邦國無有不亂,止言其必將亂也。後犬戎殺王,是此言之信。○鄭唯以潰為匯、棲苴謂樹上為異。餘同。○傳「潰遂」至「浮草」。○正義曰:草之生,當遂其生長之性。今言「草不潰茂」,故以潰為遂。苴是草之枯槁逐水流者,故云:「苴,水中之浮草。」如是,則棲為浮義,謂棲息於水上也。○箋「潰茂」至「棲苴」。○正義曰:潰茂連文,以潰為遂,於義不安,故易傳言「潰當作匯」。如《易·泰卦》「拔茅以匯」之字,匯是茂盛之貌也。箋不直言「潰當作匯」,而云「潰茂」之「潰」當作「匯」者,以下有「無不潰止」,嫌亦為匯,故連茂言之。又以棲者,居在木上之名,謂水上為棲,理亦不愜,故以為如樹上之棲苴。苴是草木之枯槁者,故在樹未落及已落為水漂皆稱苴也,此經再云「如」者,言民如旱草,草又如苴,見其枯槁之極,喻王無恩之甚也。○箋「春秋」至「曰叛」。○正義曰:僖四年《公羊傳》文也。引之者,證邦潰為國亂之意也。   維昔之富不如時。往者富仁賢,今也富讒佞。箋云:富,福也。時,今時也。維今之疚不如茲。今則病賢也。箋云:茲,此也。此者,此古昔明王。○疚音救,病也,字或作「{で久}」。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彼宜食疏,今反食精粺。替,廢。況,茲也。引,長也。箋云:疏,粗也,謂糲米也。職,主也。彼賢者祿薄食粗,而此昏椓之黨反食精粺。女小人耳,何不自廢退,使賢者得進?乃茲復主長此為亂之事乎?責之也。米之率: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粺,皮賣反。兄音況。下同。糲,蘭末反,沈音賴,又音厲。復,扶又反。下回。長如字,又張丈反。率,字又作「率」,音類,又音律,又所律反。鑿,子洛反,又音昨。《字林》云:「糲米一斛舂為八斗。」音子沃反。   [疏]「維昔」至「斯引」。○毛以為,邦國之亂,由遠賢者而任小人,故舉明王之政以並之。言維昔明王之所富者,不如今之時。言昔時富賢人,今時富讒佞也。又言今時所以異於昔者,維今世之所病者,不如此明王,言明王富賢人,今世則病賢人,是其異於昔也。由病其賢者,故小人得進,故又責之。言彼宜食疏,今乃反食精粺之小人,由汝當路以病賢者。何不早自廢退,使賢者得進,乃復主為滋益此亂之事使更長也?言小人用事,益使亂長,故責之。○鄭唯「彼疏斯粺」為異。餘同。○傳「彼宜」至「引長」。○正義曰:以小人為彼,故雲彼宜食疏,今食精粺。言其富小人也。「替,廢」,《釋言》文。《爾雅》之訓況為賜也。賜小人之物,使之益多,故以況為滋,滋又為益。「引,長」,《釋詁》文。○箋「疏粗」至「御七」。○正義曰:以疏封粺,則粗於粺也。粗於粺者,唯糲米耳,故知謂糲米也。「職,主」,《釋詁》文。以疏粺文稱彼此,則有相形之勢。上文責王病賢者富小人,則此亦相對,不得為一人,故易傳以賢者食粗,昏椓之黨食精也。「職況斯引」,職訓之為主。茲,此。引,長。言主為益此,使亂之長,故便而倒之云:「乃茲復主長此為亂之事,責之也。」言「米之率: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者,其術在《九章》粟米之法。彼云:「粟率五十,糲米三十,粺二十七,鑿二十四,御二十一。」言粟五升,為糲米三升。以下則米漸細,故數益少。四種之米,皆以三約之,得此數也。言此,明糲粗於粺,故為疏也。   池之竭矣,不雲自頻?頻,崖也。箋云:頻,當作「濱」。崖,猶外也。自,由也。池水之溢,由外灌焉。今池竭,人不言由外無益者與?言由之也。喻王猶池也,政之亂,由外無賢臣益之。○頻,舊雲毛如字,鄭作「濱」,音賓,俱雲崖也。案張揖《字詁》云:「瀕,今濱。」則瀕是古濱字者。與音餘。泉之竭矣,不雲自中?泉水從中以益者也。箋云:泉者,中水生則益深,水不生則竭。喻王猶泉也,政之亂,又由內無賢妃益之。   溥斯害矣,職兄斯弘,不災我躬。箋云:溥,猶遍也。今時遍有此內外之害矣,乃茲復主大此為亂之事,是不災王之身乎?責王也。災謂見誅伐。○溥音普。災音災。遍音遍。下同。   [疏]「池之」至「我躬」。○正義曰:既言小人在朝,又傷王無輔助。言人見池水之竭盡矣,豈不言雲由其外之濱崖無水以益之故也?以喻人見王政之喪亂矣,豈不言曰由其外之群臣無賢以佐之故也?人見泉水之枯竭矣,豈不言由其內之地中無水以生之故也?以喻人見王政危亂矣,豈不言曰由其內之妃後無德以助之故也?今王內無賢後,外無賢臣,溥遍有此內外無賢之害矣,而任政小人乃復主益此亂,使之更大亂漸益大,豈得不災害我身乎?言其必將害之。○箋「頻當」至「益之」。○正義曰:以水崖之濱,其字不應作頻,故破之也。傳作頻者,蓋以古多假借,或通用故也。池者,穿地引水。《家語》曰:「池水之大,魚鱉生焉,萑葦長焉,誰知其非泉也?」是池由自外引水而為之,故云「池水之益,由外灌焉」。上章刺王遠賢,故知以池竭喻外無賢臣益之也。既以池竭外無益以喻外無賢臣,故知下經以泉竭內無益以喻無賢妃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辟,開。蹙,促也。箋云:先王受命,謂文王、武王時也。召公,召康公也。言「有如」者,時賢臣多,非獨召公也。今,今幽王臣。○辟音辟。蹙,子六反。   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箋云:哀哉,哀其不高尚賢者,尊任有舊德之臣,將以喪亡其國。○喪,息浪反。   [疏]「昔先王」至「有舊」。○正義曰:言日辟、日蹙,甚言之耳。不得一日之間,便有百里之校。於「蹙國」之上不言無賢臣者,以「不尚有舊」事見於下,故空其文,以下句互而知之。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九 十九之一  卷十九 十九之一   ◎清廟之什詁訓傳第二十六   周頌譜《周頌》者,周室成功致太平德洽之詩。其作在周公攝政、成王即位之初。○正義曰:言致太平德洽,即成功之事。據天下言之為太平德洽,據王室言之為功成治定。王功既成,德流兆庶,下民歌其德澤,即是頌聲作矣。然周自文王受命,武王伐紂,雖屢有豐年,未為德洽。及成王嗣位,周公攝政,修文王之德,定武王之烈,干戈既息,嘉瑞畢臻,然後為太平德洽也。《書敘》「既黜殷命」之後,云「唐叔得禾,異畝同穎。王命唐叔,歸公於東。周公旅天子之命,作《嘉禾》。」是攝政之初,嘉禾生也。《書傳》曰:「三年踐奄。」《多方》曰:「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自此之後,無復征伐。《易》注云:「行誅之後致太平,自三年數也。故四年之封康叔,因欲營洛,以觀民心。」《康誥》曰:「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是德洽及民之事也。故《書傳》曰:「周公將作禮樂,優遊之,三年不能作。君子恥其言而不見從,恥其行而不見隨。將大作,恐天下莫我知;將小作,恐不能揚父祖功烈德澤。然後營洛,以觀天下之心。於是四方諸侯,率其群黨,各攻位於其庭。周公曰:『示之以力役且猶至,況導之以禮樂乎?』然後敢作禮樂。《書》曰『作新大邑於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此之謂也。」如《書傳》此言,則周公以三年太平即應作禮樂,但為優遊之故,至六年乃作。其禮樂自優遊未作,頌聲乃人志所為,制禮之前,頌已作矣,故《周禮·太師》「教六詩,六曰頌」。《樂師》「帥學士歌徹」,謂歌《雍》也。制禮之時,得取頌詩為樂,是制禮之前有頌也。制禮之後,民俗益和,明頌聲乃作可知,故總云:「其作之時,在周公攝政、成王即位之初也。」史傳群書稱「成、康之間,四十餘年,刑措不用」,則成王終世太平。正言即位之初者,以即位之初,禮樂新定,其詠父祖之功業,述時世之和樂,宏勳盛事已盡之矣,以後無以過此,采者不為復錄。且檢《周頌》事跡,皆不過成王之初,故斷之以為限耳,不謂其後不得作頌也。故曰「成、康沒而頌聲寢」,不廢康王之時乃有其頌,但今詩所無耳。雅不言「周」,頌言「周」者,以別商、魯也。《周》蓋孔子所加也。何則?孔子以前,六詩並列,故太師教六詩,是六詩皆別題也。《書敘》列《虞》、《夏》、《商》、《周書》各為一科,當代異其第。則《詩》本亦當代為別,《商頌》不與《周頌》相雜為次第也。周詩雖六義並列,要先風、雅而後頌也。見事相因漸為,《商頌》不得在《周頌》之上,閒廁之也。《商頌》自以配樂,當如樂,貴者用前,賤者用後,不可以先伐之頌,在後代之下,必是獨行為一代之法。《國語》曰:「有正考甫者,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以《那》為首。」若在周詩之中,則天下所共,不須獨校於周之太師也,明不與周詩同處矣。商既不雜於周,不須有所分別,則知孔子以前未題周也。孔子論《詩》,雅、頌乃次魯、商於下,以示三代之法,故《魯譜》云:「孔子錄其詩之頌,同之王者後。」《商譜》云:「孔子錄詩,列之以備三頌。」是《商頌》者,孔子列之於《詩》末也。既有商、魯須題周以別之,故知孔子加周也。   頌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無不覆燾,無不持載,此之謂容。於是和樂興焉,頌聲乃作。○正義曰:此解名之為頌之意。頌之言容,歌成功之容狀也。「光被四表,格於上下」,《堯典》文也。《左傳》:「季札見舞《韶簫》,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燾,如地之無不載。』」是所據之文也。《尚書》說堯之德也,《左傳》說舜之德也。帝王之德,當為優劣,此引堯、舜之事以言周者,聖人示跡不同,所遇異時,故號有帝王,為優劣之稱。若乃至誠盡物,前聖後聖,其歸一也。故《中庸》說孔子之德,亦云「無不覆燾,無不持載」,明聖人之道同也。「噫嘻成王,既昭假爾」。《書傳》說越常之譯曰:「久矣,天之無烈風淫雨。」《中候·擿雒戒》云:「曰若稽古,周公旦,欽惟皇天,順踐祚即攝七年,鸞鳳見,蓂莢生,青龍御甲,玄龜背書。」是周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之事也。言頌聲者,詩各有聲,故《公羊傳》曰「什一而稅,頌聲作」是也。此頌聲由其時之君德洽於民而作,則頌聲繫於所興之君,不繫於所歌之主,故《周頌》三十一篇,左方中皆以為周公、成王之頌也。以其雖詠往事,顯祖業,昭文德,述武功,皆令歌頌述之,以美今時,不為祖父之頌矣。但祖父之功,由此以顯,顯其父祖之功,所以頌子孫也。故《時邁》之等,盡為武王之事,要歸頌聲於周公、成王也。若然,《清廟》祀文王,《執競》祀武王,非文、武之頌。而《那》祀成湯,《烈祖》祀中宗,《玄鳥》祀高宗,即為所祀之王頌者,頌既治平而興,文、武雖有盛德,時未太平,不可為頌。成王致太平,乃有頌,雖祀文王、武王,皆歌當時成功,告其父祖之神明,故《周頌》祀文王、武王者,皆非文、武之頌也。若殷之三王,既中興受命,本皆太平,明生時自有頌聲,但《商書》殘缺,無以言焉。今死而作頌,故繫於所歌之王。因此而談,不廢成王崩後,亦有追頌,或本不錄,今《詩》無耳。祖父未太平,而子孫太平,頌聲之興,繫於子孫,《周頌》是也。祖父未太平,而子孫未太平,則所頌之詩,系其父祖,《商頌》是也。若父祖子孫俱太平,作頌於子孫之時,論父祖之事者,則所繫之主,由作者本意,無定准也。頌者,述盛德之容,至美之名,因此復有借其美名,因以指所頌者,《駉》頌僖公是也。止頌德政之容,無復告神之事,以位在諸侯,不敢輒作,雖非告神,又非風體,故曰「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也。然《魯頌》之文,尤類小雅,比於《商頌》,體制又異,明三頌之名雖同,其體各別也。此《周頌》所頌之事,多在成王即位之前,今檢其作之早晚前後,亦參差不同。案《賚》序云:「大封於廟也。」箋云:「大封,武王伐紂時,封諸臣有功者。」宣十二年《左傳》:「昔武王克商而作頌:『載戢干戈,載櫜弓矢。』又作《武》,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其文在《時邁》與《般》敘、《武》、《賚》、《桓》也。而《桓》說武王伐紂之事,《時邁》與《般》序言巡守。案《康王之詰》云:「王若曰:庶邦侯、甸、男、衛。」注云:「獨舉侯、甸、男、衛四服者,周公居攝六年,制禮,班度量,至此積三十年,再巡守,餘六年,侯、甸、男、要服正朝。要服國遠,既事遣之。衛服前冬來,以王有疾,留之。」如鄭此言,以攝政六年,而六服鹹在,以為年端,則成王即位後十年乃巡守,是為攝政至成王之初無巡守也,明《時邁》與《般》,武王時也。此四篇皆武王時事也。《閔予小子》、《訪落》、《敬之》三篇序云「嗣王」,經稱「小子」,是成王除喪嗣位,未改喪中之稱,攝政之前事也。《有客》「微子來見祖廟」,箋云:「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微子代殷。後既受命,來朝而見也。」《尚書敘》微子之命在誅、管蔡之前,則微子來見,攝政二年之事也。凡此八篇,事皆在太平之前也。《雍》禘太祖,以魯禮言之,武王以成王年十歲十二月崩,則成王年十三祫於武王之廟,年十四禘於群廟,乃年十七攝政,三年而祫,至五年而禘。《雍》於《周禮》徹而歌之,則事在攝政六年之前。而攝政五年及成王十四時俱有禘,檢其篇中,二者無以可明,而《雍》箋云「得天下之歡心」,似五年之事也。《維天之命》「太平告文王」,箋云「告太平者,居攝五年之末」,則亦五年之事也。《明堂位》曰:「昔周公朝諸侯於明堂之位。」謂在洛邑也。《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然則朝諸侯、郊祀皆攝政六年所為。而《清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我將》「祀文王於明堂」,《思文》「後稷配天」,皆六年時事也。《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不指年月,而郊祀,周公所定,《思文》頌所配之人,《昊天有成命》言感生之帝祐及後世,以事相況,蓋與《思文》同時也。《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箋云:「二王,夏、殷也。其後,杞也,宋也。」微子攝政二年始為殷後,獨來見於祖廟。杞本先封,不當與宋俱至。今二王之後並來助祭,則在《有客》之後也。杞、宋異服,不應並朝,蓋亦周公朝諸侯於明堂之時,與天下俱至,則《振鷺》亦六年也。或者杞、宋一國,亦得雲二王之後,如是,則其時不可知也。《酌》「告成《大武》」,亦六年之事,故箋云「其始成,告之而已」是也。既告,當作之以觀其和否。《有瞽》始作樂而合於太祖,雲始作,明既告之後,合而觀之即告也。即告合,各有禮於廟,以樂初成,所以合而作之,故曰「既備乃奏,肅雍和鳴」,亦為六年時事也。朝明堂之時,諸侯及二王之後皆未去,故云「我客戾止,永觀厥成」。以此考之,事相符合也。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則《大武》之樂當奏之矣。而《酌》箋云「歸政成王,乃後祭於宋廟而奏之」者,以周公之作禮樂,主為成王,故據成王而言之,不言攝政之時已奏《大武》,則《武》詩之作,其時未可明也。《載見》箋云「諸侯始見君王」,謂見成王也。《小毖》曰:「予其懲而。」箋云:「我其創艾於往時矣。」皆成王即位之初也。《烈文》「成王即政」,檢成王除武王之喪,周公未攝之時,與周公致政之後,二者皆為即政。若除喪之時,事宜與《閔予》同時,而《閔予》三篇,與群臣謀事,稱「未堪家多難」,有求賢自退之志。今《烈文》之篇,申敕諸侯卿士,以賞罰為己任,亦宜為歸政之後,成王即位之初也,故服虔注《左傳》亦云「《烈文》,成王初即洛邑,諸侯助祭之樂歌」是也。其《維清》敘皆得為武王之事,俱敘云「奏」者,容周公、成王時,所奏述其事而為頌,故不可必定也。《噫嘻》曰「既昭假爾」,《臣工》曰「迄用康年」,《豐年》曰「多黍多稌」,《載芟》曰「萬億及秭」,《良耜》曰「其崇如墉」,《潛》曰「潛有多魚」,言豐年物多,以告神明,是論太平後事,但不知攝政三年之後定指何年耳。《天作》「祀先王先公」,事與《天保》「於公先王」文同,以禴祠烝嘗類之,是為時祭。《執競》「祀武王」,說武王生時之功。《絲衣》「繹賓屍」,說繹祭得禮之宜,推檢無以知其早晚,以祭乃繹是告神之作,亦宜其太平之年事也。所檢止知其事之早晚,而作者當時不必皆為。有事先而後作,有事後而先作者,不可以事定其作之時也。此云「頌聲乃作」,則頌自民之歌謠,而《外傳》引《思文》、《時邁》,皆言周文公之頌,所以周公之時,還得自頌者,以周公攝政,歸功成王,歌其先人之功,事由不涉於己,故得自為。風、雅比篇,既有義理,頌亦當有也。《武》,武王之事,不為頌首,不以事之先後必為次矣。《雍》作於制禮之前,而在《烈文》、《清廟》之後,又不以作之先後為次矣。《禮記》每云「升歌《清廟》」,然則祭宗廟之盛,歌文王之德,莫重於《清廟》,故為《周頌》之首。文王受命,為王者之端,武王即因其業,且俱為聖人,令父先於子,故頌以文王為首。其事盛者在先,所以先《清廟》也。次以《維天之命》者,言文王德與天同,溢於後世,周公收其道以製法,告其廟以太平,盛之次也。文王既道可為法,政致清明,故武王象其伐事,以制歌樂,故又次《維清》也。道既可法,諸侯當法而行之,故次《烈文》也。道為諸侯所法,可以祭祀先祖,故次《天作》也。人本於祖,推以配天,既祀於廟,又當郊天柴望,故次《昊天有成命》、《我將》、《時邁》也。雖告祭之歌,說武王能持強道,為神降福,故次《執競》也。武王之持強道,致牟麥之瑞,由後稷之功,故次《思文》也。由稷以致牟麥,牟麥為豐年之祥,故次《臣工》也。年之所康者,因祈穀而致福,故次《噫嘻》也。以祈穀大事,必有助祭,故次《振鷺》也。助祭得禮,以致年豐,當以報祭,故次《豐年》也。既獲年豐,天下和樂,故合諸樂,奏而聽之,故次《有瞽》也。既和樂年豐,萬物得所,信及潛逃,故次《潛》也。既樂作魚多,可以告神祭祖,故次《雍》也。說諸侯助祭之事,而諸侯之來朝有禮,故剌《載見》也。既朝祭得禮,則主所愛敬,故次《有客》也。以諸侯之來見,奏樂以示之,使知一代之功德,故次《武》也。《武》,武王之大事,周之最盛者也,但周推文德,以先文王,則武王為子道,故《武》詩不在《周頌》之初,故《禮記》每云「升歌《清廟》,下管《象》」,《象》謂《武》也。子道而在堂下,示上下之義。《武》詩主歌武王之功,而未致太平,王崩子幼,朝廟謀事,群臣進戒,故次《閔予小子》、《訪落》、《敬之》也。先朝廟而後諮謀,君訪問而臣進戒,事之次也。臣既進謀,君又求助,故次《小毖》也。既謀事求助,致敬民神,春祈秋報,故次《載芟》、《良耜》也。社稷雖國之貴神,卑於郊宗告祭,故次《時邁》之後,以所歌皆民事,非先王之盛德故也。既年豐民安,所以祭祀。祭則有明日之繹,以致胡考,故次《絲衣》也。天下所以年豐壽考,本以文王得用師之道,武王克定厥家,封功臣,陟四岳,祀河海,故次《酌》、《桓》、《賚》、《般》,以為和樂之終焉。《周頌》皆太平之歌,所論多告神之事,篇多而事相類,所次意不似風、雅。觀其大歸,《清廟之什》陳文、武盛德,郊宗柴望配禮之大者。《臣工之什》言助祭祈報合樂,朝見事劣於《清廟》。《閔予之什》傷家道之未成,創往時之禍難,又陳繹告之末祭,類禡之小禮,比《臣工》又差劣焉。大率《周頌》之次,雖其中有曲而變,要以盛者為先。《般》與《時邁》同為巡守,《般》非告祭之文,無明昭震疊之威,故同時而不次也。且社稷以祈報比篇,嗣王緣事義相類,郊宗由大禮類聚,繹禡為末祭群分,觀此則次有義矣,可以粗論難以精悉也。   《禮運》曰:「政也者,君之所以藏身也。」○正義曰:以頌者,告神之歌,由於政平神悅所致,故說政從神,下歌以報神,所以為頌之意,引《禮記》以證之。言藏身者,鄭云:「藏謂輝光於外而形體不見,若日月星辰之神。」言日月星神有光輝,形藏於中而不可見,猶人君施政教,身藏於中而不可害,猶日月星辰然。○是故夫政必本於天,殽以降命。○正義曰:既言藏身由政,又本政所由出,言「是故」,乘上文為勢也。以天為神之尊者,故先之本之者,即殽以降命也。殽之言效。鄭云:「效天之氣,以下教令。天有運移之期,陰陽之節也」,若賞以春夏,刑以秋冬,皆效天也。○命降於社之謂殽地,○正義曰:鄭云:「謂教令由禮下者也,社者,土地之主。土會之法,有五地之物生。」此則教令本下於社,是謂效地之宜以下者也。教令由社,而雲效地者,以社,五土之總神,為土地主也。《大司徒職》曰:「以土會之法,辨五地之物生。一曰山林宜皂物,二曰川澤宜膏物,三曰丘陵宜核物,四曰墳衍宜莢物,五曰原隰宜叢物。」是地有山川高下,物生各有所宜,人君當效之,亦順合所宜而任之。山者不使居川,渚者不使居中原之類,所效亦多矣。以上文因「政者,君之所以藏身」,即云「政必本於天」,既雲本天,遂從天向下而言,故云「殽以降命」,則雲降命者,自人君降之於民也。故鄭云「效天之氣,以下教令」,是君下之於民也。社廟以下,因前文亦政之所本,據今教令本之由於社廟,則所云降者,皆從社廟降於人君也,故鄭云:「教令由社下者,由社廟下於人君也。」隨文勢而互言之,皆神降於人君,君又降之於民也。降於祖廟之謂仁義,○正義曰:鄭云:「謂教令由祖下者。《大傳》曰:「自禰率而上之至於祖遠者,輕仁也;自祖率而下之至於禰高者,重義也。」是祖廟有仁義降於人君,人君法之下於民。○降於山川之謂興作。○正義曰:鄭云:「謂教令由山川下者。山川有草木禽獸,可作器物,供國事也。」言山川有材用,可以興作器物,有此法以降人君,人君所效,降興作之教令於民也。○降於五祀之謂制度。○正義曰:鄭云:「謂教令由五祀下者。五祀有中霤、門、戶、灶、行之神。」中霤謂室也。室及門,戶、灶、行,人之動作所由為,皆有制度。是五祀有制度以降人君,人君所以下於民為之制度也。上棟下宇,起自黃帝;有室則有門、戶矣;行是道塗所由;灶有爨烹之用。則五祀乃大之所為,而雲降制度於人君者,以五祀雖人所為,要理自當有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創為之。既為其器,即立其神,神有制度,故可法象,猶社祀勾龍,廟祭先祖,亦人立之而效之。降命與此同。   又曰:「故祭帝於郊,所以定天位;祀社於國,所以列地利;祖廟,所以本仁;山川,所以儐鬼神;五祀,所以本事。」○正義曰:以上教令,皆降於郊社祖廟山川五祀,而此又祭之,見其為取法象焉,故云「所以本仁」,「所以本事」也。祭帝於郊,謂祭感生之帝,容五帝之兆也。天之法象,多不可指其所本,因其天像在上,而祭有處所,故云「定天位」也。祀社,土地之主,土地生物,人所利用,祭之而見有此利於民,故云「列地利」也。物雖資天所生,其見在地,所以將地言之。地之為利也博,故言其利,不言所本也。自祖廟以下不言祭,蒙上祭文,祖廟有仁有義,其仁可以總之。五祀本為制度,而制度興舉,即是事也,故云「本事」。山川亦有所本,因山川為神不明,故云「儐鬼神」。言賓敬山川鬼神而祭之,與本仁本事互見,敬鬼神而本之。   又曰:「禮行於郊,而百神受職焉。禮行於社,而百貨可極焉。禮行於祖廟,而孝慈服焉。禮行於五祀,而正法則焉。」○正義曰:上既言祭群神,此言祭得所之驗也,故鄭云:「信得其禮,則神物與人皆應之。」百神,列宿也。百貨,金玉之屬。如此為聖王既法象群神,人君誠心事之,禮行於神,則百神應而受職,百貨出而可盡,人服於孝慈,俗正其法則矣。知百神為列宿者,以系天言之,為天之諸神,分宿所主,各守所職,使不僣濫,寒暑節,風雨時,令萬物茂,百穀成也。「百貨,金玉」者,舉金玉言之。祭地得所,地不愛寶,山出器車,地生醴泉,銀甕丹甑金玉,百貨可盡為人用焉。又祖廟得所,則民化上,知孝於祖禰,慈愛子孫,而服於君之政教矣。五祀得所,則制度可法,是正法則矣。不言山川者,上既言儐鬼神,則已為禮行矣,故略之。   故自郊、社、祖廟、山川、五祀、義之修,禮之藏也。○正義曰:以此五者,聖王教令所法象,祭而事之,則神得而事治,義理由此以修飾,禮法從之而出見,是義興於此,禮藏其中,故鄭云:「修猶飾也,藏若其城郭然。」此言聖王之政,法象天地群神之為而為之政,政成而神得其所,神得其所,則事順人和而德洽於神舉矣。功大如此,可不美報乎?故人君必絜其牛羊,馨其黍稷,齊明而薦之,歌之舞之,所以顯神明,昭至德也。○正義曰:案今《周頌》郊社祖廟山川之祭,自以歲時之常,非為太平而報,而鄭云「功大如此,可不美報」者,人君是群神之主,故曰有天下者祭百神,其祭不待於太平也。但太平之時,人民和樂謳歌吟詠而作頌者,皆人君德政之所致也。以人君法神以行政,歸功於群神,明太平有所由,是故因人君祭其群神,則詩人頌其功德,故謂太平之祭為報功也。《時邁》、《般》、《桓》之祭,於時雖未太平,以其太平乃歌,亦為報也。歌之舞之,謂祭神之後,詩人歌之,非謂當祭之時即歌舞也,故《清廟》經曰「肅雍顯相」,「濟濟多士」,「駿奔在廟」,皆是既祭之後,述祭時之事,明非祭時即歌也。但既作之後常用之,故《書傳》說《清廟》云:「周公升歌文王之功烈德澤,尊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是作後每祭嘗歌之也。頌之作也,主為顯神,明多由祭祀而為,故頌敘稱祀、告、澤及朝廟於廟之事亦多矣,唯《敬之》、《小毖》不言廟祀,而承謀廟之下,亦當於廟進戒、廟中求助者。然頌雖告神為主,但天下太平,歌頌君德,亦有非祭祀者。《臣工》、《有客》、《烈文》、《振鷺》及《閔予小子》、《小毖》之等,皆不論神明之事,是頌體不一,要是和樂之歌而已,不必皆是顯神明也。今頌,《昊天有成命》、《我將》、《思文》、《噫嘻》、《載芟》、《良耜》及《桓》,是郊社之歌也,其《清廟》、《維天之命》、《維清》、《天作》、《執競》、《雍》、《武》、《酌》、《賚》之等,為祖廟之祭也,其《烈文》、《臣工》、《振鷺》、《豐年》、《潛》、《有瞽》、《載見》、《有客》、《閔予小子》、《訪落》、《絲衣》之等,雖有祖廟之事,其頌德又與上異也。《時邁》與《般》有望祭河岳之事,是山川之祭也。唯五祀之祭,頌無其歌耳。頌為四始之主,歌其盛德者也。五祀為制度常事,非其盛,故無之。群神之中,亦有圓丘之天神,方澤之地祇,五方之帝,六宗之祀,今頌皆無者,以其頌者,感今德澤,上述祖父,郊以祖配,故其言及之。至於圓丘、方澤所配,非周之祖,不可歌之以美周德。五方之帝與六宗,同於天神所配之人,不異於《思文》與《我將》,詩人不為之頌,所以今皆無也。毛氏之義,傳訓不具,王肅准《鴟鴞》之傳而為之說,則周公攝政成王之事年,毛意或如王肅言也。《維天之命》傳曰「成王能厚行之」,為成王即政之後事也。成王年十四,周公攝政為元年。攝政三年春朝廟,《閔予小子》之篇是也。《有客》亦周公東征三年之後,來而始封,宜攝政四年之事,以「王來自奄」,非攝政時,與鄭異,不可約之為三年中也。三年除喪,明年禘於群廟,則《雍》為四年事。其餘則錯互不可盡檢,或與鄭同。   《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清廟者,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宮也,謂祭文王也。天德清明,文王象焉,故祭之而歌此詩也。廟之言貌也,死者精神不可得而見,但以生時之居,立宮室象貌為之耳。成洛邑,居攝五年時。○廟,本又作「廟」,古今字也,苗笑反。杜預云:「肅然清淨之稱也。」雒音洛,本亦作「洛」,水名,字從水。後漢都洛陽,以火德,為水克火,故改為「各」傍「隹」。朝,直遙反。   [疏]「《清廟》八句」至「王焉」。○正義曰:《清廟》詩者,祀文王之樂歌也。序又申說祀之時節,周公攝王之政,營邑於洛,既已成此洛邑,於是大朝諸侯。既受其朝,又率之而至於清廟,以祀此文王焉。以其祀之得禮,詩人歌詠其事,而作此《清廟》之詩,後乃用之於樂,以為常歌也。《周禮》四時之祭,其祭者,春曰祀,因春是四時之首,故以祀為通名。《楚茨》經云「烝嘗」,序稱「祭祀」,是秋冬之祭亦以祀目之。此祀文王,自當在春餘,序之稱祀,不必皆春祀也。以《王制》之法及《鄭志》所云:「殷禮:春礿、夏禘」,四時皆無祀名。而《商頌》之序亦稱祀者,子夏生於周世,因以周法言之。《那》與《烈祖》皆云「烝嘗」,而序稱為祀,是祀為通名也。案《召誥》經、序營洛邑者,乃是召公所為,而雲周公既成洛邑者,以周公攝行王事,君統臣功,故以周公為主。既成洛邑,在居攝五年,其朝諸侯則在六年。《明堂位》所云「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即此時也。成洛邑後年始朝諸侯,而此系之成洛邑者,以洛邑既成之後,朝事莫此之先,故系之也。此朝諸侯在明堂之上,於時之位,五等四夷莫不鹹在。言率之以祀文王,則朝者悉皆助祭。序雖文主諸侯,其實亦有四夷,但四夷世乃一見,助祭非常,故略而不言之耳。諸侯之朝,當依服數而至,明堂之位,得夷夏並在者,以其禮樂初成,將頒度量,故特使俱至,異於常朝也。《顧命》諸侯見王之禮,召公率西方諸侯,畢公率東方諸侯,則率諸侯者皆二伯為之。此言率者,謂周公使二伯率之,以從周公祀文王也。文王之廟,雖四時常祀,而禮特異於常。諸侯皆在,祭事最盛,詩人述此祭而為此詩,故序備言其事。此經所陳,皆是祀文王之事。其言成洛邑,朝諸侯,自明祀之時節,於經無所當也。○箋「清廟」至「年時」。○正義曰:此解文王神之所居,稱為清廟之意。以其所祭,乃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宮,故謂之清廟也。此所祭者,止祭文王之神,所以有清明之德者,天德清明,文王象焉,以文王能像天清明,故謂其廟為清廟。《樂記》曰:「是故清明象天。」是天德清明也。《孔子閒居》曰:「清明在躬。」注云:「謂聖人之德亦清明也。」《易》稱「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是文王能像天也。賈逵《左傳注》云:「肅然清靜,謂之清廟。」鄭不然者,以《書傳》說《清廟》之義云:「於穆清廟,周公升歌文王之功烈德澤,尊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說《清廟》而言功德,則清是功德之名,非清靜之義也。廟者,人所不居,雖非文王,孰不清靜,何獨文王之廟顯清靜之名?以此故不從賈氏之說也。言祭之而歌此詩者,謂周公之時,詩人述之,而作此《清廟》之詩。《墓門》云:「歌以訊之。」箋云「歌謂作此詩」是也。既作之後,其祭皆升堂歌之,以為常曲,故《禮記》每云「升歌《清廟》」,是其事也。立宮室象貌而為之者,言死者之宗廟,像生時之宮室容貌,故《冬官·匠人》所論宗廟及路寢,皆制如明堂。是死之宗廟,猶生之路寢,故雲象貌為之。由此而言,自天子至於卿士得立廟者,其制皆如生居之宮矣。案《鄭志》說《顧命》,成王崩於鎬,因先王之宮,故有左右房,為諸侯制也。是文、武之世,路寢未如明堂。《樂記》注云:「文王之廟為明堂制。」則文王之廟,不類生宮,而云「象貌為之」者,文王以紂尚在,武王初定天下,其宮室制度未暇為天子制耳。若為天子之制,其寢必與廟同,亦是象王生宮也。若然,《祭法》注云:「宗廟者,先祖之尊貌也。」《孝經》注云:「宗,尊也。廟,貌也。親雖亡沒,事之若生,為立宮室,四時祭之,若見鬼神之容貌。」如此二注象先祖身之形貌者,以廟類生人之室,祭則想見其容,故彼注通言其意耳。作廟者為室不為形,必不得像先祖之面貌矣。知成洛邑,攝五年時者,《書序》云:「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誥》。」「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使來告卜,作《洛誥》。」如是,則作洛邑與成周,同年營之矣。《書傳》說周公攝政五年營成周,故知洛邑亦以五年成之也。言此者,以成洛邑在五年,則朝諸侯在六年,明此朝諸侯與《明堂位》所朝為一事也。   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於,歎辭也。穆,美。肅,敬。雍,和。相,助也。箋云:顯,光也,見也。於乎美哉,周公之祭清廟也。其禮儀敬且和,又諸侯有光明著見之德者來助祭。○於音烏,注同,後發句皆放此,以意求之。相,息亮反,注同。見,賢遍反,下「著見」同。   [疏]「於穆清廟」。○毛以為,於乎美哉,周公之祭清廟也。其祭之禮儀,既內敬於心,且外和於色。又諸侯有明著之德來助祭也。其祭之時,又有濟濟然美容儀之眾士亦來助祭。於此眾士等,皆能執持文王之德,無所失墜。文王精神已在於天,此眾士之行,皆能配於在天。言其行同文王,與之相合也。此明著諸侯與威儀眾士長奔走而來,在文王之廟,後世常然,供承不絕,則文王之德,豈不顯於天,豈不承於人?所以得然者,以文王之德,為人所樂,無見厭倦於人。斯由人樂之不厭,故皆奔走承之。○鄭唯以駿奔走三句為異。言諸侯之與多士大奔走而來,在文王之廟,豈不光明文王之德與?言其光明之。豈不承順文王之意與?言其承順之。餘同。○傳「於歎」至「相助」。○正義曰:於乎、於戲,皆古之嗚呼之字,故為歎辭。「穆,美」,《釋詁》文。《書傳》云:「穆者敬之。」言穆為敬之美也。《樂記》引《詩》云:「肅雍和鳴。」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與和,何事而不行,是肅為敬,雍為和也。《釋詁》云:「相、助,勴也。」俱訓為勴,是相得為助。○箋「顯光」至「助祭」。○正義曰:「顯,光」,《釋詁》文。定本、《集注》皆云「顯,光也,見也」,於義為是。以此祀文王之歌,美其祀不美其廟,故云「周公之祭清廟也」。其禮儀敬且和者,謂周公祭祀能敬和也。以「肅雍」承「清廟」之下,宜為祭祀之事,而「顯相」之文又在其下,明是相者肅雍,故屬於周公,唯顯相為諸侯耳。知顯相是諸侯者,序言「朝諸侯,率以祀文王」,於此經當有諸侯之事。而下文別言多士,多士非諸侯,則顯相是諸侯可知。於諸侯言相,明多士亦為相矣。此箋以肅雍屬周公,而《書傳》云「肅雍顯相」,注云「四海敬和,明德來助祭」,以敬和為諸侯者,義得兩通也。   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執文德之人也。箋云:對,配。越,於也。濟濟之眾士,皆執行文王之德。文王精神已在天矣,猶配順其素如存生存。   [疏]傳「執文德之人」。○正義曰:經云「秉文之德」,謂多士執文王之德,故傳申其意,言此多士皆是執文德之人也。亦與鄭同。○箋「對配」至「生存」。○正義曰:《釋詁》云:「妃、合、會,對也。」是對為配之義。「越,於」,《釋詁》文。濟濟之眾士,謂朝廷之臣也。執行文王之德,謂被文王之化,執而行之,不使失墜也。言在天,則是有物在天而非天,此祀文王之事,故知在天謂文王精神已在天也。文王在天,而雲多士能配者,正謂順其素先之行,如其生存之時焉。文王既有是德,多士今猶行之,是與之相配也。序言「朝諸侯,率以祀文王」,止率諸侯耳。多士亦助祭,序不言率之者,王朝之臣,助祭為常,非所當率,故不須言也。以朝廷之臣親受文王之化,故言秉文之德,則外臣疏遠,言其自有光明,亦所以互相通也。   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駿,長也。顯於天矣,見承於人矣,不見厭於人矣。箋云:駿,大也。諸侯與眾士,於周公祭文王,俱奔走而來,在廟中助祭,是不光明文王之德與?言其光明之也。是不承順文王志意與?言其承順之也。此文王之德,人無厭之。○駿音峻。下篇同。射音亦,厭也。見厭,於艷反。下同。與音餘。下同。   [疏]傳「駿長」至「於人矣」。○正義曰:「駿,長」,《釋詁》文。言長者,此奔走在廟,非唯一時之事,乃百世長然,故言長也。以文王精神已在於天,光顯文王,是顯於天也。此奔走助祭,是承事文王,故見承於人也。不見厭於人者,由文王德美,不為人厭,所以諸侯、多士奔走助之,結上助祭之意也。「見承於人」上,或有「不」字,衍字,與「不見厭」相涉為誤。定本、《集注》並無「不」字。○箋「駿大」至「厭之」。○正義曰:「駿,大」,《釋詁》文也。以詩人所歌,據其見事,非是逆探後世,不宜以駿為長。此承諸侯、多士之下,總言奔走,則文兼上事,故云「諸侯與眾士,於周公祭文王,俱奔走而來,在廟中助祭」。以其俱來,故訓駿為大。大者,多而疾來之意。《禮記·大傳》亦云「駿奔走」,注「駿,疾也。疾奔走,言勸事也」。其意與此相接成也。又以上言「在天」者,見文王其身雖死,其道猶存,既言人能配行,故指在天為義。此言奔走在廟,主述祭時之事,無取於在天,故以為光明文王之德,承順文王之意。光明文王之德,雖亦得為顯之於天,但於文勢直言人所昭見,不當遠指上天,故易傳也。此文王之德,人無厭之,即是不見厭於人,與傳同也。   《清廟》一章,八句。   《維天之命》,大平告文王也。告大平者,居攝五年之末也。文王受命,不卒而崩。今天下大平,故承其意而告之,明六年制禮作樂。○維,《韓詩》云:「維,念也。」大音泰。後「大平」皆放此。   [疏]「《維天之命》八句」。○正義曰:《維天之命》詩者,大平告文王之樂歌也。以文王受命,造立周邦,未及大平而崩,不得制禮作樂。今周公攝政,繼父之業,致得大平,將欲作樂制禮。其所製作,皆是文王之意,故以大平之時,告於文王,謂設祭以告文王之廟。言今己大平,己將製作,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陳文王德有餘衍,周公收以制禮,順文王之意,使後世行之,是所告之事也。○箋「告大平」至「作樂」。○正義曰:《樂記》云:「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功成治定,即大平之事。此經所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是製作之意,明其將欲製作,有此告耳。制禮作樂,在六年之初,故知此告大平,五年之末也。又解所以必告文王者,文王受命,不卒而崩。卒者,終也。聖人之受天命,必致天下大平,製作一代大法,乃可謂之終耳。文王未終此事,而身已崩,是其心有遺恨。今既天下大平,成就文王之志,故承其素意而告之,冀使文王知之,不復懷悵故也。文王之不作禮樂者,非謂智謀不能製作,正以時未大平,故不為耳。今於五年之末,以大平告之,明己欲以六年成就之。言六年者,為製作成就之時,其始草創,當先於此矣。《明堂位》云:「六年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明是製作己就,故度量可頒,其禮亦應頒之,未即施用。《洛誥》說七年時事,周公猶戒成王,使肇稱殷禮,祀於新邑,則是成王即政,始用《周禮》也。武王亦不卒而崩,惟告文王者,當時亦應並告,但以文王是創基之主,紂尚未滅,遺恨為深,周公之作《周禮》,稱為文王之意,故作者主於文王,辭不及武王。序亦順經之意,指言告文王焉。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箋云:命猶道也。天之道於乎美哉!動而不止,行而不已。   [疏]「維天之命」。○毛以為,言維此天所為之教命,於乎美哉!動行而不已,言天道轉運無極止時也。天德之美如此,而文王能當於天心,又歎文王,於乎!豈不顯乎?此文王之德之大。言文王美德之大,實光顯也。文王德既顯大,而亦行之不已,與天同功,又以此嘉美之道,以戒慎我子孫,言欲使子孫謹慎行其道。文王意既如此,我周公其當斂聚之,以制典法,大順我文王之本意。作之若成,當使曾孫成王厚行之,以為天下之法。周公以此意告文王,故作者述而歌之。○鄭以純為純美,溢為盈,曾孫通謂後世之王,唯此為異。其大意則同。○傳「孟仲」至「之禮」。○正義曰:文當如此。《孟子》云:齊王以孟子辭病,使人問。醫來,孟仲子對。趙岐云:「孟仲子,孟子從昆弟學於孟子者也。」《譜》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蓋與孟軻共事子思,後學於孟軻,著書論《詩》,毛氏取以為說。」言此詩之意,稱天命以述制禮之事者,歎「大哉,天命之無極」,而嘉美周世之禮也。美天道行而不已,是歎大天命之極。文王能順天而行,《周禮》順文王之意,是周之禮法效天為之,故此言文王,是美周之禮也。定本作「美周之禮」。或作「周公之禮」者,誤也。《譜》云「子思論《詩》,『於穆不已』,仲子曰『於穆不似』」。此傳雖引仲子之言,而文無不似之義,蓋取其所說,而不從其讀,故王肅述毛,亦為「不已」,與鄭同也。○箋「命猶」至「不已」。○正義曰:天之教命,即是天道,故雲命猶道也。《中庸》引此詩,乃云:「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是不已為天之事,故雲動而不已,行而不止。《易·系辭》云:「日往則月來,暑往則寒來。」《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是天道不已止之事也。   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純,大。假,嘉。溢,慎。收,聚也。箋云:純亦不已也。溢,盈溢之言也。於乎不光明與,文王之施德教之無倦已,美其與天同功也。以嘉美之道,饒衍與我,我其聚斂之,以製法度,以大順我文王之意,謂為《周禮》六官之職也。《書》曰:「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德。」○假音暇。溢音逸,徐云:「毛音謚。」慎,市震反,本或作「順」。案《爾雅》云:「毖、神、溢、慎也。」不作「順」字。王肅及崔、申、毛並作順解也。明與音餘。單音丹。   曾孫篤之。成王能厚行之也。箋云:曾,猶重也。自孫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稱曾孫。是言曾孫,欲使後王皆厚行之,非維今也。○「厚之也」,一本作「能厚行之也」今或作「能厚成之也」。重,直龍反。   [疏]傳「純大」至「收聚」。○正義曰:「純,大;假,嘉;溢,慎」,皆《釋詁》文。舍人曰:「溢行之慎。」某氏曰:「詩云:『假以溢我慎也。』」收者,斂聚之義,故為聚也。○箋「純亦」至「祖德」。○正義曰:《中庸》引此云:「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指說此文,故箋依用之。箋意言純亦不已,則不訓為大,當謂德之純美無玷缺,而行之不止息也。《孝經》云:「滿而不溢。」是溢為盈溢之言也。易傳者,以下句即云「我其收之」,溢是流散,收為收聚,上下相成,於理為密,故易之也。文王既行不倦已,與天同功,是其道有饒衍,至於滿溢,故言「以嘉美之道饒衍與我,我其聚斂之,以製法度」,謂收聚文王流散之德以制之也。其實周公自是聖人作法,出於已意,但以歸功文王,故言收文王之德而為之耳。文王本意欲得製作,但以時未可為,是意有所恨。今既太平作之,是大順我文王之本意也。欲指言所作以曉人,故言謂為《周禮》六官之職,即今之《周禮》是也。禮經三百,威儀三千,皆是周公所作,以《儀禮》威儀行事,禮之末節,樂又崩亡,無可指據,指以《周禮》,統之於心,是禮之根本,故舉以言焉。引《書》曰者,《洛誥》文也。《書》之意,言周公告成王云:今所成我明子成王所用六典之法者,乃儘是配文祖明堂之人,文王之德,我制之以授子,是用文王之德製作之事,故引以證此。彼注云:「成我所用明子之法度者,乃盡明堂之德。明堂者,祀王帝太皞之屬,為用其法度也。周公制禮六典,就其法度而損益用之。」如彼注,直以文祖為明堂。不為文王者,彼上文注云:「文祖者,周曰明堂,以稱文王。」是文王德稱文祖也。彼注更自觀經為說,與此引意不同,義得兩通故也。○傳「成王能厚行之」。○正義曰:傳以周公制禮,成王行之,乃是為成王而作,故以《信南山》經、序准之,以曾孫為成王也。厚行之者,用意專而隆厚,即《假樂》所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是也。○箋「曾猶」至「維今」。○正義曰:箋以告之時禮猶未成,不宜偏指一人,使之施用一代法,當通後王,故知曾孫之王非獨成王也。曾猶重也。孫之子為曾孫也。孫是其正稱,自曾孫已下,皆得稱孫。哀二年《左傳》云:「曾孫蒯聵,敢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是雖歷多世,亦稱曾孫也。《小雅》曾孫唯斥成王,文各有施,不得同也。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   《維清》,奏《象舞》也。《象舞》,像用兵時刺伐之舞,武王制焉。○刺,七亦反。   [疏]「《維清》五句。」○正義曰:《維清》詩者,奏《象舞》之歌樂也。謂文王時有擊刺之法,武王作樂,像而為舞,號其樂曰《象舞》。至周公、成王之時,用而奏之於廟。詩人以今大平由彼五伐,睹其奏而思其本,故述之而為此歌焉。《時邁》、《般》、《桓》之等,皆武王時事,成王之世乃頌之。此《象舞》武王所制,以為成王之時奏之,成王之時頌之,理亦可矣。但武王既制此樂,其法遂傳於後,春秋之世,季札觀樂,見舞《象》,是後於成王之世猶尚奏之,可知頌必大平乃為,明是睹之而作。又此詩所述,述其作樂所象,不言初成新奏,以此知奏在成王之世,作者見而歌之也。經言文王之法,可用以成功,是制《象舞》之意。○箋「像舞」至「制焉」。○正義曰:此詩經言文王,序稱《象舞》,則此樂象文王之事,以《象舞》為名,故解其名此之意。《牧誓》曰:「今日之事,不愆於六伐七伐,乃止齊焉。」注云:「一擊一刺曰一伐。」是用兵之時,有刺有伐。此樂象於用兵之時刺伐之事而為之舞,故謂之《象武》也。知者,以其言象,則是有所法象。《樂記》說《大武》之樂,像武王之伐,明此《象舞》象文王之伐。知武王制焉者,以為人子者貴其成父之事,文王既有大功,武王無容不述。《中庸》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明武王有所述矣。於周公之時,已像伐紂之功,作《大武》之樂,不言復象文王之伐,制為別樂,故知《象舞》武王制焉。武王未及太平而作此樂。一代大典,須待大平。此象文王之功,非為易代大法,故雖未制禮,亦得為之。周公大作,故別為武樂耳。《春官·大司樂》六代之樂,唯舞《大武》,以享先祖。此《象舞》不列於六樂,蓋大合諸樂,乃為此舞,或祈告所用,《周禮》無之。襄二十九年,曾為季札舞之,則其有用明矣。案彼傳云:「見舞《象箾》、《南籥》者。」服虔曰:「《象》,文王之樂舞《象》也。《箾》,舞曲名。言天下樂削去無道。」杜預曰:「箾舞者,所執南籥以籥也。」其言箾為所執,未審何器。以箾為舞曲,不知所出,要知箾與南籥必是此樂所有也。傳直云「舞象」,「像」下更無「舞」字,則此樂名「像」而已。以其象事為舞,故此文稱「像舞」也。《象舞》之樂象文王之事,其《大武》之樂象武王之事,二者俱是為象,但序者於此云「奏《象舞》」,於《武》之篇不可復言奏象,故指其樂名,言「奏,《大武》」耳。其實《大武》之樂亦為象也,故《禮記·文王世子》、《明堂位》、《祭統》皆云「升歌《清廟》,下管《象》」。《象》與《清廟》相對,即俱是詩篇,故《明堂位》注「《象》謂《周頌·武》也」。謂《武》詩為《象》,明《大武》之樂亦為象矣。但《記》文於「管」之下別云「舞《大武》」,謂《武》詩則簫管以吹之,《武》樂則於戚以舞之,所以並設其文,故鄭並《武》解其意。於《文王世子》注云:「《象》,周武王伐紂之樂也,以管播其聲,又為之舞。」於《祭統》注云:「管《象》,吹管而舞《武象》之樂也。」皆《武》詩、《武》樂並解之也。必知彼《象》非此篇者,以彼三文皆云「升歌《清廟》,下管《象》」,若是此篇,則與《清廟》俱是文王之事,不容一升一下。今《清廟》則升歌,《象》則下管,明有父子尊卑之異。《文王世子》於升歌下管之後,覆述其意云:「正君臣之位,貴賤之等,而上下之義行焉。」言君臣上下之義,明《象》非文王之事,故知下管《象》者,謂《武》詩,但序者避此《象》名,不言象耳。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典,法也。箋云:緝熙,光明也。天下之所以無敗亂之政而清明者,乃文王有征伐之法故也。文王受命,七年五伐也。○緝,七入反。熙,許其反。   [疏]「維清緝熙」。○正義曰:詩人既睹太平,見奏《象舞》,乃述其所象之事,而歸功於文王。言今日所以維皆清靜光明無敗亂之政者,乃由在前文王有征伐之法故也。其伐早晚為之,乃本受命始為禋祀昊天之時,以行此法,而伐紂之枝黨。言其祭天乃伐,其法重而可遵,故至今武王用之,伐紂而有成功,致得天下清明。是此征伐之法,維為周家得天下之吉祥矣,故武王述其事而制此舞,詩人見其奏而歌之焉。此「維清緝熙」是當時之事,作者先言時事,然後上本文王,又據文王說之而下,故其言不次。○傳「典,法」。○正義曰:《釋詁》云:「典、法,常也。」俱訓為常,是典得為法。○箋「緝熙」至「五伐」。○正義曰:《釋詁》緝熙皆為光也,但光亦明也,故連言之。無敗亂之政而清明者,雖伐紂之後,亦得為此。言要大為清明,必是太平之世。此當是周公、成王之時,見其清明,乃上本文王也。文王七年五伐,即《尚書傳》所云「二年伐於},三年伐密須,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是也。   肇禋,肇,始。禋,祀也。箋云: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也。《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肇音召。禋音因,徐又音「煙」。   [疏]傳「肇,始。禋,祀」。○正義曰:「肇,始」,《釋詁》文。又云:「禋、祀,祭也。」是禋祭為祀。○箋「文王」至「上帝」。○正義曰:禋者,祭天之名,故云「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中候·我應》云:「枝伐弱勢。」注云:「先伐紂之枝黨,以弱其勢,若崇侯之屬。」是枝之文也。文王祭天,必在受命之後,未知以何年初祭。《皇矣》說伐崇之事云:「是類是禡。」類即祭天也。伐崇之後乃稱王,應伐崇之時始祭天耳。五伐容有未祭天而已伐者,但所伐唯崇為強,言祭天而伐,據崇為說也。《我應》云:「玄湯伐亂崇{薜女}首。王曰:『於戲!斯在伐崇謝告。』」注云:「斯,此也。天命此在伐崇侯虎,謝百姓,且告天。」是祭天而伐,主為崇也。引《周禮》者,《大宗伯》文,引之以證禋為祭天也。文王之時,禘郊未備,所祭不過感生之帝而已。引昊天上帝者,取禋祀之成文。彼又云:「祀五帝亦如之。」雖祭感生帝,亦用禋也。   迄用有成,維周之禎。迄,至。禎,祥也。箋云:文王造此征伐之法,至今用之而有成功,謂伐紂克勝也。征伐之法,乃周家得天下之吉祥。○迄,許乞反。祺音其,《爾雅》雲同。徐云:「本又作禎,音貞。」與,崔本同。   [疏]傳「迄至禎祥」。○正義曰:「迄,至」,《釋詁》文。「祺,祥」,《釋言》文。舍人曰:「祺福之祥。」づ氏曰:「《詩》云:『維周之祺。』」定本、《集注》「祺」字作「禎」。○箋「文王」至「吉祥」。○正義曰:此詩之作,在周公、成王之時。以文王為古,故謂武王為今,自是辭相對耳,非言作詩之時為武王也。祥者,是徵兆之先見者也。文王始造伐法,武王用以成功,是文王之法,為伐紂徵兆,故為周家得天下之吉祥。   《維清》一章,五句。   《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於祖考告,嗣位也。○朝,直遙反。   [疏]「《烈文》十三句」。○正義曰:《烈文》詩者,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之樂歌也。謂周公居攝七年,致政成王,成王乃以明年歲首,即此為君之政,於是用朝享之禮祭於祖考,有諸侯助王之祭。既祭,因而戒之。詩人述其戒辭,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戒辭也。武王崩之明年,與周公歸政明年,俱得為成王即政,但此篇敕戒諸侯,用賞罰以為己任,非復喪中之辭,故知是致政之後年之事也。《臣工》序云:「遣於廟。」此不言遺者,彼敕之使在國有事,來咨於王,又令及時教民農業,是將遣而戒,故言遣以戒之。此則戒以為君之法,其辭不為將遣,故不言遣。箋意於經亦有卿士,序不言者,以諸侯為重,故舉諸侯以總之。○箋「新王」至「嗣位」。○正義曰:解即政所以有祭,得為諸侯所助之意。以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於祖考廟,告己今繼嗣其位。有此祭,故諸侯助之也。必知用朝享之禮者,以此告事而已,不得用時祭之禮。而《周禮》四時之閒祀有追享、朝享者。追享者,追祭遷廟之主,以事有所禱請,非即政所當用。朝享者,朝廟受政而因祭先祖,以月朔為之,即《春秋》文六年,「閏月不告朔」,猶朝於廟。《祭法》天子親廟與太祖皆月祭之,是其事也。人君即政,必以月正元日,此日於法自當行朝享之禮,故知成王即政,用此禮以祭,而有諸侯助之也。新王即政,以歲首朔日,則是周正月矣。《臣工》箋:「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諸侯之朝,在周之季春。此於周之孟春,得有諸侯在京助王祭者,以新王即政,故特命使朝。或去冬朝者,留得歲初也。鄭於《顧命》之注以居攝六年為年端,則此年未必六服盡來,蓋近者至也。案《洛誥》說周公致政之事云:「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冊,逸祝冊,惟告周公其後。」注云:「歲,成王元年正月朔日也。用二特牛祫祭文王、武王於文王廟,使史逸讀所冊祝之書告神,以周公其宜為後,謂封伯禽也。」彼言正月朔日,與此祭祖告嗣同日事也。此言以朝享之禮,彼言祫祭文、武者,此言即政助祭,是王自祭廟,告己嗣位;彼祭文、武,謂告封周公。此二禮必不得同也。何則?身未受位,不可先以封人,明是二者各自設祭。當是先以朝享之禮,遍祭群廟,以告己嗣位。於祭之末,即敕戒諸侯事訖,乃更以禮合祭文、武於文王之廟,以告封周公也。必知彼與此非一祭者,此即政用朝享之禮,當各就其廟;彼封周公,唯祭文、武而已,故知不同也。彼注知合祭文、武於文王廟者,以彼經云「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即云「王命作冊」,是並告二神,一處為祭,卑當就尊,故知在文王廟也。此祭祖者,則遍告群廟。而箋唯言祖考者,祖考總辭,可以兼諸廟也。   烈文辟公,錫茲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烈,光也。文王錫之。箋云:惠,愛也。光文百辟卿士及天下諸侯者,天錫之以此祉福也,又長愛之無有期竟,子孫得傳世,安而居之。謂文王、武王以純德受命定天位。○辟音壁。注下皆同。祉音恥。疆,居良反,竟也。傳,直專反。   [疏]「烈文辟公」。○毛以為,成王於祭之末,呼諸侯而戒之曰:汝等有是光明文章者,君人之辟公,我先君文王賜汝以此祉福也。言文王造始周國,此等作周藩屏,得為諸侯之福,乃是文王賜之。文王既賜以此福,又愛我此等諸侯無有竟已之時,令其子孫得常安之。言文王終常愛之,使得傳世不絕也。既言文王如此,又說武王亦然。我武王伐紂之後,以舊國皆應削滅,而我武王觀汝舊為君者,誠無大累於汝國,維我武王,其就封立之。言武王亦愛諸侯,不復貶退也。我文王、武王愛汝先人如此,汝當念此先人之大功,繼續父祖餘胤,序其美之,欲使之循行美政,以繼其先祖也。又為之陳武王之德,無疆乎維是得賢人,若得其賢,則國家強矣。四方有不率服者,其可訓導之。不顯乎維是有德,若能有德,此賢人則身必顯矣。百辟有無所法者,其可師此顯德而法象之。言武王有顯德,任賢人,能以訓四方,刑百辟,是武王之道至美矣。於乎我之前王,則此武王其道不可忘也。示之以武王之道,欲使法而行之。○鄭以為,助祭者有卿士與諸侯,公辭兼戒之。成王於祭之末,呼之曰:汝有光明文章者,百辟卿士與群公諸侯等,上天賜我文王,以此王天下之祉福,又愛我文王、武王,其愛之多無有疆畔,使其子孫常得安而居之,故我今得嗣守其位,制賞罰之柄。汝諸侯等,若無大罪惡累及於汝國,維我王家,其必寵而益厚之。謂增其爵命,加之土地也。汝卿大夫等,若能念此居官大功,勤事不廢,我則使汝繼世在位,得其次序。有殊勳異績,其出於外而君之。汝等當勤力為善也。又教之為善之法,汝辟公等,無疆乎維是得賢人,若得賢人,則國家強矣。四方鄰國知汝任賢,其皆順從之。汝卿士等,不明乎維是勤其德,若能勤德,則身明顯矣。百辟卿士知汝有德,其皆法則之。此任賢、勤德之事,事之美者,於乎我之前王,文王、武王能勤行此道之故,人稱誦之不忘。汝等宜法效前王,亦勤行之。○傳「烈光」至「錫之」。○正義曰:「烈,光」,《釋詁》文。以辟公之下,即言賜福,是賜之以福,使得為此辟公也。文王是周之創業之主,文王造此周國,此等得在周統內列為諸侯,乃是文王之所錫,故言文王錫之。其實武王封建,亦是武王賜之矣。傳以「錫茲祉福」為文王賜諸侯,則「惠我無疆」亦是文王愛諸侯。「子孫保之」,謂諸侯得繼世也。其文皆無卿士,則辟公謂君人之公,非百辟卿士矣。○箋「惠愛」至「天位」。○正義曰:「惠,愛」,《釋詁》文也。以《月令》雲百辟是卿士之總稱,下有「爾邦」、「百辟」與此相承,則辟當下百辟,公當下爾邦,故分辟、公為二,即辟公謂卿士及天下諸侯也。此既分辟公為二,故下兩經亦分為二,皆上戒諸侯,下戒百辟,與此勢相成也。又以下云「爾邦」謂諸侯為「爾」,則此經云「我」,是成王自我,非我諸侯也,故易傳以為天賜祉福,謂賜文王、武王以王天下之福也。愛之無有期竟,謂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長遠無期竟也。先解經文,後指其事,故云「謂文王、武王以純德受命定天位也」。純德者,純美之德,即上篇所云「之德之純」是也。以文、武俱受天命,故連言之。   無封靡於爾邦,維王其崇之。念茲戎功,繼序其皇之。封,大也。靡,累也。崇,立也。戎,大。皇,美也。箋云:崇,厚也。皇,君也。無大累於女國,謂諸侯治國無罪惡也。王其厚之,增其爵土也。念此大功,勤事不廢,謂卿大夫能守其職,得繼世在位以其次。序其君之者,謂有大功,王則出而封之。○累,劣偽反。下同。   [疏]傳「封大」至「皇美」。○正義曰:定四年《左傳》云:「吳為封豕長蛇。」封與長為類,則封豕為大豕,故封為大也。靡謂侈靡,奢侈淫靡是罪累之事,故靡為累也。《釋詁》云:「崇,高也。」高是立之義,故以崇為立也。「戎,大。皇,美」,皆《釋詁》文。傳於此篇不言卿士,則此經所陳皆戒諸侯之事。上已言文王賜之,此又言維王立之,封立諸侯,始立於武王,則維王立之謂武王也。既陳文、武之愛諸侯,乃云「念此戎功」,則是戒諸侯使念父祖之大功也。諸侯各為一國之君,不得有次序之義。《釋詁》云:「敘,緒也。」則繼父祖之胤緒也。故王肅云:「武王得天下,因殷諸侯無大累於其國者,就立之。」序,繼也,思繼續先人之大功而美之。○箋「崇厚」至「封之」。○正義曰:以崇訓高也,高是厚義,故為厚也。「皇,後」,《釋詁》文。無大累於汝國,為王者勸誘之辭耳,其實小累亦不可也。若無罪累,則是有功。王者之於諸侯,有功則賞之,故知厚之謂增其爵土也。念此大功,勤事不廢,謂人臣守職,當念立所職之功,奉行不倦也。言大功者,為之總目,於大功之中,又為等級。功小者,猶得繼世在位,得其次序,謂卿之子為卿,大夫之子為大夫,守其祿位,不失舊業也。功尤大者,則其君之,謂出封為諸侯也。《春官·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其出封加一等。」是有大功者,王則出而封之。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競,彊。訓,道也。前王,武王也。箋云:無疆乎維得賢人也,得賢人則國家彊矣,故天下諸侯順其所為也。不勤明其德乎,勤明之也,故卿大夫法其所為也。於乎先王,文王、武王,其於此道,人稱頌之不忘。○道音導。   [疏]傳「競彊」至「武王」。○正義曰:「競,彊」,《釋言》文也。教訓者,所以導誘人,故訓為道也。成王之前,唯武王耳,故知前王武王。傳以此篇皆戒諸侯之辭,此經所言,陳武王之事,使諸侯慕之也。○箋「無彊」至「不忘」。○正義曰:得賢國強,則四鄰畏威慕德,故天下諸侯順其所為。言諸侯得賢人,則其餘諸侯順之。「不顯維德」與上「無競維人」相當。箋云「不明乎維勤其德」,勤其德則身明矣。欲明其德,必勤行之,故箋從省文,通以為句耳,其意亦與上同也。人雖同在寮位,有德則尊,故卿大夫能勤明其德者,其餘卿大夫則法其所為也。文王、武王勤行此道,謂行此求賢、勤德之事,故人稱誦之不忘也。定本有「文王、武王」,俗本唯有「武王」,誤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先王,謂大王已下。先公,諸盩至不窋。○大音泰。「大王」、「大祖」皆同。盩,直留反,又音侜。窋,陟律反。   [疏]「《天作》七句」。○正義曰:《天作》詩者,祀先王先公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祭祀先王先公,詩人以今太平是先祖之力,故因此祭,述其事而作歌焉。祀先王先公,謂四時之祭,祠、礿、嘗、烝。但祀是總名,未知在何時也。時祭所及,唯親廟與大祖,於成王之世為時祭,當自大王以下,上及後稷一人而已。言先公者,唯斥後稷耳。於王既總稱先王,故亦謂後稷為先公,令使其文相類。經之所陳,唯有先王之事,而序並言先公者,以詩人因於祭祀而作此歌,近舉王跡所起,其辭不及於後稷。序以祭時實祭後稷,故其言及之。《昊天有成命》、經無地而序言地;《般》,經無海而序言海,亦此類也。○箋「先王」至「不窋」。○正義曰:周公之追王,自大王以下,此序並雲王、公,故辨之也。諸盩至不窋,於時並為毀廟,唯祫乃及之。此言祀者,乃是時祭,其祭不及此等先公,而箋言之者,因以先公之言,廣解先公之義,不謂時祭皆及也。時祭先公唯後稷耳。若直言先公謂後稷,嫌此等不為先公。欲明此皆為先公,非獨後稷,故除去後稷而指此先公也。或緣鄭此言,謂此篇本為祫祭。案《玄鳥》箋云:「祀當為祫。」若鄭以為祫,亦當破此祀字,今不破祀字,明非祫也。《天保》云:「禴祠烝嘗,於公先王。」彼舉時祭之名,亦兼言公、王,此亦時祭,何故不可兼言公、王也?彼祭亦不盡及先公,而箋廣解先公,此何故不可廣解先公也?且此詩若是祫祭,作序者言祫於太祖,則辭要理當,何須煩文言先王、先公也?以此知所言祀者,正是時祭。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作,生。荒,大也。天生萬物於高山,大王行道,能大天之所作也。箋云:高山,謂岐山也。《書》曰:「道岍及岐,至於荊山。」天生此高山,使興雲雨,以利萬物。大王自豳遷焉,則能尊大之,廣其德澤。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岐,其宜反。道音導。汧,口田反,又口見反。豳,彼貧反。   [疏]「天作高山」。毛以為,天之生此萬物,在於高山之上。大王居岐,脩其道德,使興雲雨,長大此天所生者,即陰陽和,是其能長大之。下四句又說文王之德被萬民。居岐邦,築作宮室者,文王則能安之。彼萬民又後往者,由此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故也。下一句雲由父祖之德若此,令子孫得保天位,前往者文王安之,後往者亦能安之。後往者,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德;前往者亦然,為互文也。○鄭上二句別具在箋。餘同。○傳「作生」至「所作」。○正義曰:作者,造立之言,故為生也。荒者,寬廣之義,故為大也。○箋「高山」至「其初」。○正義曰:以文王未徙豐之前,興大王皆在岐,故知高山謂岐山也。以云「天生高山」,不言天生萬物,故易毛也。引《書》曰「導岍及岐,至於荊山」,《禹貢》文。彼言禹所開導,從岍山及岐山至於荊山,皆舉大山以言,而岐山在其中,引之以證岐山為高山也。《祭法》稱山林川谷能出風雨。僖三十一年《公羊傳》云:「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其唯泰山乎。」是高山能興雲雨而利萬物也。大王能尊大之,廣其德澤者,謂德及草木,使之茂殖。若《旱麓》云「榛楛濟濟」,是廣山之德澤也。山之德澤既廣,則山之為神益尊,是尊大之也。韋昭云:「大王秋祀之而尊大焉。」指謂祭之為大,未必然也。大王能廣山德澤,明其愛民甚矣,故民皆從之。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是由王之有德,故致然也。自「一年成邑」以下,《中候·稷起》之注亦與此同,當有成文,不知事何所出。《周禮》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左傳》曰:「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無曰邑。」各自相對為文耳。此都、邑不與彼同也,邑是居處之名,都是眾聚之稱,都必大於邑,故一年即成邑,二年乃成都也。《書傳》說大王遷岐,周民束脩奔而從之者三千乘,止而成三千戶之邑,謂初遷時也。此雲一年,當謂年終之時,其邑當不啻三千,但不知其定數耳。○鄭注《禹貢》,以為堯之時,土廣五千里;禹弼成五服,土廣萬里。王肅難鄭云:「禹之時,土廣三倍於堯,計萬里為方五千里者四。而肅謂三倍,則除本而三。此雲五倍,蓋亦除本而五,並本為六也。」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夷,易也。箋云:彼,彼萬民也。徂,往。行,道也。彼萬民居岐邦者,皆築作宮室,以為常居,文王則能安之。後之往者,又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故也。《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以此訂大王、文王之道,卓爾與天地合其德。○行如字,王、徐並下孟反。夷易,羊豉反,下徐「《易》曰」皆同。佼,古卯反。乾,其連反。と,苦魂反,字亦作「坤」。訂,待頂反,沈又直丁反,《說文》云:「評議也。」《譜》云:「參訂時驗,謂平比之也。」《字詁》云:「訂,平也。」   子孫保之!   [疏]傳「夷,易」。○正義曰:《釋詁》文。○箋「彼彼」至「其德」。○正義曰:彼徂為民往,則彼作為民作,徂、作皆是民事,故知「彼,彼萬民也」。「徂,往」,《釋詁》文。以道者人所行,故行為道也。徂謂新往者,則作為前至者。此「作矣」,即《綿》詩所謂「曰止曰時,築室於茲」,故雲皆築作宮室,以為常居。言常者,見其心樂此居,不復移轉也。後之往者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者,謂此君其性佼健和易,愛民之情深,故歸之也。引「《易》曰」盡「賢人之業」,皆《系辭》文也。言乾以佼易故為知,坤以凝簡故為能。人能佼易,則其情易知;凝簡,則其行易從。情易知則人親之,故易知則有親。行易從則功可就,故易從則有功。人以物不我親,不能以久,故有親則可久。由舉事無功,不能以大,故有功則可大。為物所親,事可長久,是為德有所成,故可久則賢人之德。舉事有功,道可廣大,是為業有所就,故可大則賢人之業。生人能事德業而已,易簡為之,無往不究,故彼又云:「易簡而天下之理得。」是天地之德,易簡而已。岐邦之君,亦有易簡之行,是與天地同功。訂者,比並之言。卓然,高遠之稱。以此乾坤之義,比並大王、文王之道,則此二王之德卓爾高遠,與天地合其德矣。若然,易簡之義,窮天下之精,則聖人乃能。而云「賢人之德」,「賢人之業」者,王弼云:「不曰聖人者,聖人體無不可以人名而名,故易簡之主,皆以賢人名之。」然則以賢是聖之次,故寄賢以為名。窮易簡之理,盡乾坤之奧,必聖人乃能耳。文王可以當之,大王則未能。而並云「與天地合德」者,以大王是亞聖大賢,可以比於文王,褒美其事,故連言之。其實大王未能盡此妙也。《譜》云「參訂時驗」,是訂為比並之言也。《論語》云:「如有所立卓爾。」是卓爾為高遠之稱。   《天作》一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九 十九之二  卷十九 十九之二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疏]「《昊天有成命》七句」。○正義曰:《昊天有成命》詩者,郊祀天地之樂歌也。謂於南郊祀所感之天神,於北郊祭神州之地祇也。天地神祇佑助周室,文、武受其靈命,王有天下。詩人見其郊祀,思此二王能受天之命,勤行道德,故述之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言文、武施行道德,撫民不倦之事也。所感天神者,周人木德,感蒼帝靈威仰而生,祭之於南郊。神州之神,則祭之於北郊。此二者,雖南北有異,祭俱在郊,故總言郊祀也。案《禮》,祭祀天地,非止一事。此言郊祀天地,不言所祀之神,但祭之於郊,而天地相對,唯有此二神耳。何者?《春官·大司樂職》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注云:天神則主北極,地祇則主崑崙。彼以二至之日祭之於丘,不在於郊。此言郊祀,必非彼也。《大司樂》又曰:「舞《雲門》以祀天神,舞《咸池》以祭地祇。」注云:「天神謂五帝。王者又各以夏正月,祀其所受命之帝於南郊。地祇所祭於北郊,謂神州之神也。」《地官·牧人》云:「陽祀用騂牲毛之,陰祀用黝牲毛之。」注云:「陽祀祭天於南郊,陰祀祭地於北郊。」此二祀文恆相對。此郊祀天地俱言在郊,而天地相對,故知是所感之帝、神州之神也。其祀天南郊,鄭云「夏之正月」,其祭神州之月則無文。此序同言郊祀,蓋與郊天同,亦夏正月也。此經不言地,序雲地者,作者因祭天地而為此歌,王者之有天下,乃是天地同助,言天可以兼地,故辭不及地。序知其因此二祭而作,故具言之。   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二後,文、武也。基,始。命,信。宥,寬。密,寧也。箋云:昊天,天大號也。有成命者,言周自後稷之生而已有王命也。文王、武王受其業,施行道德,成此王功,不敢自安逸,早夜始信順天命,不敢解倦,行寬仁安靜之政以定天下。寬仁所以止苛刻也,安靜所以息暴亂也。○成王,王如字,徐於況反。其音基,本亦作「基」。宥音又。王功,於況反。解音懈,下同。苛音河。刻音克。   [疏]「昊天有成命」。○正義曰:此篇毛傳皆依《國語》,唯廣、固二字,鄭不為別訓而破以同已,則是不異於毛,但意不必有感生之帝,與鄭小異。今既無跡可據,皆同之鄭焉。言昊天蒼帝,有此成就之命,謂降生後稷,為將王之兆。而經歷多世,至於文、武二君,乃應而受之。二君既受此業,施行道德,以成此王功,而不敢暫自安逸,常早起夜臥,始於信順天命,不敢懈倦,行其寬仁安靜之政,以定天下。二君既能如此,於乎可歎美也。此二君成王之德既光明矣,又能篤厚其心,而為之不倦,故於其功業終能和而安之。以此之故,得至於太平,是乃昊天之德,故因其祭而歌之。○傳「二後」至「密寧」。○正義曰:此以太平之歌,作在周公、成王之世。成王之前,有成其王功者,唯文、武耳,故知「二後,文王、武王」也。以二王俱受天命,共成周道,故連言之。自「基始」以下及下傳皆《周語》文也。《周語》稱叔向聘於周,單靖公與之語,說《昊天有成命》。叔向告單子之老曰:「《昊天有成命》,頌之盛德也。」即全引此篇,乃云:「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夫道成命者而稱昊天,翼其上也。『二後受之』,讓於德也。『成王不敢康』,敬百姓也。夙夜,恭也。基,始也。命,信也。宥,寬也。密,寧也。緝,明也。熙,廣也。亶,厚也。肆,固也。靖,和也。其始也,翼上德讓而敬百姓;其中也,恭儉信寬帥歸於寧;其終也,廣厚其心固和之。始於德讓,中於信寬,終於固和,故曰成王。」是全釋此篇之義也。古人說詩者,因其節文,比義起象,理頗溢於經意,不必全與本同。但檢其大旨,不為乖異,故傳采而用焉。此詩作在成王之初,非是崩後,不得稱成之謚。所言成王,有涉成王之嫌。韋昭云:「謂文武修己自勤,成其王功,非謂周成王身也。」鄭、賈、唐說皆然。是時人有疑是成王身者,故辨之也。○箋「昊天」至「暴亂」。○正義曰:以此郊天之歌,言其所感蒼帝。蒼帝非大帝,而雲昊天,昊天與帝名同,故解昊天是天之大號,故蒼帝亦得稱之也。後稷以大跡而生,是天之精氣。《中候·苗興》稱堯受圖書,已有稷名在錄,言其苗裔當王。是周自後稷之生,已有王命,言其有將王之兆也。傳訓命為信,既有所信,必將順之,故言「早夜始信順天命」。經中之命巳訓為信,其言天命,鄭自解義之辭,故非經之命也。正以言信必所信有事。上言天有成命,故知所信順者,始信順天命也。言始者,王肅云:「言其修德常如始。」《易》曰:「日新之謂盛德。」義當然也。傳以密為寧,寧又訓為安也,故云「行寬仁安靖之政以定天下」。又解二後行寬安之意。寬者,體度弘廣,性有仁恩。己上行既如此,則其下效之,不復為苛虐急刻。安者,緩於御物,為政清靖,己上行既如此,其下效之,不復為殘暴擾亂。此寬仁所以止苛刻,安靜所以息暴亂,故二後勤行之。   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緝,明。熙,廣。單,厚。肆,固。靖,和也。箋云:廣當為光,固當為故,字之誤也。於美乎,此成王之德也,既光明矣,又能厚其心矣,為之不解倦,故於其功終能和安之。謂夙夜自勤,至於天下太平。○單,都但反。注同。   [疏]箋「廣當」至「之誤也」。○正義曰:箋以《外傳》之訓與《爾雅》皆同,而《釋詁》云:「熙,光也。肆,故也。」則是聲相涉而字因誤,故破之。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   [疏]「《我將》十句」。○正義曰:《我將》詩者,祀文王於明堂之樂歌也。謂祭五帝之神於明堂,以文王配而祀之。以今之大平,由此明堂所配之文王,故詩人因其配祭,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陳周公、成王法文王之道,為神祐而保之,皆是述文王之事也。此言祀文王於明堂,即《孝經》所謂「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也。文王之配明堂,其祀非一。此言祀文王於明堂,謂大享五帝於明堂也。《曲禮》曰,「大饗不問卜」,注云:「大饗五帝於明堂,莫適卜。」《月令》「季秋,是月也,大享帝」,注云:「言大享者,遍祭五帝。」《曲禮》曰「大饗不問卜」,謂此也。是於明堂有總祭五帝之禮,但鄭以《月令》為秦世之書,秦法自季秋,周法不必然矣,故《雜問志》云:「不審周以何月,於《月令》則季秋正可。不審祭月必有大享之禮。」明堂是祀天之處,知大享當在明堂。又以《孝經》言之,明堂之祀,必以文王為配,故知祀文王於明堂,是大享五帝之時也。其餘明堂之祀,則法小於此矣。《玉藻》注云:「凡聽朔,必以特牲告其帝及神,配以文王、武王。」《論語》注云:「諸侯告朔以羊,則天子特牛焉。」是告朔之在明堂,其祭止用特牛。此經言「維牛維羊」,非徒特牲而已,故知非告朔之祭也。《雜問志》云:「四時迎氣於四郊,祭帝。還於明堂亦如之。」則四時迎氣,亦祀明堂,但迎氣於郊,已有祭事,還至明堂,不可不為禮耳。其盛乃在於郊,明堂之祭,不過與告朔同也。何則?《堯典》說巡守之禮云:「歸格於藝祖用特。」鄭以藝祖為文祖,猶周之明堂。巡守之歸,其告止用特牲,則迎氣之還,其祭亦不是過也,明亦用特牲矣。此之「維牛維羊」,則是祭之大禮,故知此祀明堂,是大享五帝,非迎氣告朔也。此經雖有「維牛」之文,不言其牛之色。《大宗伯》云:「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注云:「禮東方以立春,謂蒼精之帝。禮南方以立夏,謂赤精之帝。禮西方以立秋,謂白精之帝。禮北方以立冬,謂黑精之帝。」然則彼稱禮四方者,謂四時迎氣,牲如其器之色,則五帝之牲,當用五色矣。然則大享五帝,雖是施設一祭,必週五種之牲。《國語》云:「禘郊之事,則有全烝。」既總享五帝,明不用一,全烝而已。《論語》云:「敢用玄牡,敢昭告於皇皇后帝」者,彼謂告天之祭,故用天色之玄,與此別。《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注云:「祭五帝之神於明堂。」曰祖、宗,則明堂之祀,武王亦配之矣。此唯言祀文王者,詩人雖因祀明堂而作其辭,主說文王,故序達其意,唯言文王耳。郊天之祭,祭天而以後稷配也。《昊天有成命》指說天之命周,辭不及稷;《思文》唯言後稷有德,不述天功,皆作者之心有異,序亦順經為辭,此之類也。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將,大。享,獻也。箋云:將,猶奉也。我奉養我享祭之羊牛,皆充盛肥腯,有天氣之力助。言神饗其德而右助之。○將如字。享,許丈反,徐許亮反。右音又,注及下同,本亦作「佑」。肥腯,徒忽反,《說文》云:「羊曰肥,豕曰腯。」   [疏]「我將我享」。○毛以為,周公、成王之時,祀於明堂,言我所美大,我所獻薦者,維是肥羊,維是肥牛也。以此牛羊所以得肥者,維為上天其佑助之,故得無傷病也。我周公、成王善用法此文王之常道,日日用之,以謀四方之政。維天乃大文王之德,既佑助文王,於我周公、成王之祭又歆饗之也。善法文王之常道,而得為天所佑。我周公、成王,而今而後,其常早起夜臥,畏敬天之威怒,於是安之。言安行文王之道以為常法也。○鄭上三句唯一將字別,次四句云:我周公、成王則法象行此文王之常道,以日日施於天下,以治此四方之民,維我得受此嘏福於文王。此文王既佑助我而歆饗之,故所以與我嘏福也。餘同。○傳「將,大。享,獻」。○正義曰:皆《釋詁》文。○箋「將猶」至「助之」。○正義曰:以將與享相類,當謂致之於神,不宜為大。將者,送致之義,故云「猶奉養」。謂以此牛羊奉養明神也。牛羊充盛肥腯,有天氣之助。有其為天祐助,故無病傷。桓六年《左傳》云:「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其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瘯蠡也,謂其備腯鹹有也。」彼傳言善於治民,不妄勞役,民之畜產無疾,故祭祀之牲得肥。明牛羊肥而無疾,是天之力助。天之助人,唯德是與,故雲神饗其德而佑助之。維天祐之,當是佑助於人而已。為佑助牛羊者,以下句乃云「既佑饗之」,則此未是佑人,文連牛羊,知是佑助牛羊,亦是饗人之德,故助之也。此祀文王於明堂,則是祭天矣。《禮》稱郊用特牲,《祭法》云「燔柴於泰壇,祭天用騂犢」,則明堂祭天,亦當用特牛矣,而得有羊者,祭天以物莫稱焉,貴誠用犢,其配之人,無莫稱之義,自當用太牢也。《郊特牲》云:「帝牛不吉,以為稷牛。」是配者與天異饌,明其當用太牢。此祀有文、武為配,於禮得其有羊也。《夏官·羊人》云:「釁積,共羊牲。」注云:「積,積柴。」以祭天有羊牲者,彼釁在積上,明所云積柴非祭天,當謂槱燎祀司中、司命之等有羊也。   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饗之。儀,善。刑,法。典,常。靖,謀也。箋云:靖,治也。受福曰嘏。我儀則式象法行文王之常道,以日施政於天下,維受福於文王,文王既右而饗之。言受而福之。○嘏,古雅反,毛「大也」。   [疏]傳「儀善」至「靖謀」。○正義曰:皆《釋詁》文也。刑既為法,則式不復為法,當訓為用。毛於嘏字皆訓為大,此嘏亦為大也。王肅云:「善用法文王之常道,日謀四方,維天乃大文王之德,既佑助而歆饗之。」○箋「靖治」至「而福之」。○正義曰:「靖,治」,《釋詁》文。《特牲》、《少牢》皆祝以神辭嘏主人,與之以福,是受福曰嘏。儀者威儀,式者法式,故以儀式為則像,謂則像法行文王之常道也。以此能治四方,所以蒙佑,不宜為謀之,故以靖為治,謂施於天下也。既佑助饗之,是釋其所以致福之意,故云「言受而福之」,謂神受其德,故降與之福也。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於時保之。箋云:於,於。時,是也。早夜敬天,於是得安文王之道。   《我將》一章,十句。   《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巡守告祭者,天子巡行邦國,至於方岳之下而封禪也。《書》曰:「歲二月,東巡守,至於岱宗,柴。望秩於山川,遍於群神。」○巡音旬。守,手又反,本或作「狩」,注同。柴,士佳反,《說文》、《字林》作「祡」。行,下孟反,下「出行」同。禪,市戰反。遍音遍。   [疏]「《時邁》十五句」。○正義曰:《時邁》詩者,巡守告祭柴望之樂歌也。謂武王既定天下,而巡行其守土諸侯,至於方岳之下,乃作告至之祭,為柴望之禮。柴祭昊天,望祭山川。巡守而安祀百神,乃是王者盛事。周公既致太平,追念武王之業,故述其事而為此歌焉。宣十二年《左傳》云:「昔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明此篇武王事也。《國語》稱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明此詩周公作也。治天下而使之太平者,乃是周公為之。得自作頌者,於時和樂既興,頌聲鹹作,周公采民之意,以追述先王,非是自頌其身,故得親為之。序不言周公作者,頌見天下同心歌詠,例皆不言姓名。經之所陳,皆述巡守告祭之事。指文而言,「時邁其邦」,是巡守之辭也;「懷柔百神,及河喬岳」,是告祭之事。柴望祭天,經不言天,百神以天為宗,其文可以兼之矣。○箋「巡守」至「群神」。○正義曰:此解巡守之名及告祭之意。天子封建諸侯以為邦國,令之為王者守土。天子以時往行其邦國,至於其方岳之下,為此告祭,而又為封禪禮焉,以此故有柴望之事也。「《書》曰」以下,《堯典》文。彼說舜受堯禪,即位之後巡守之事。其言柴望與此同,故引以證之。明此告祭柴望,是至方岳而祭也。所以為此巡守之禮者,以諸侯為王者守土,專制一國,告從令行。而王者垂帷端拱,深居高視,一日二日,庶事萬機,耳目不達於遠方,神明不照於幽僻。或將強以陵弱,恃眾以侵寡,擁遏王命,冤不上聞,而使遠道細民受枉。聖世聖王知其如是,故制為此禮,時自巡之。《大司馬職》曰:「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注云:「師謂巡守。若會同,是巡守之禮,有伐罪正民之事也。」《堯典》說巡守之禮云:「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王制》說巡守之禮云:「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不敬者,君削以地。不孝者,君黜以爵。革制度衣服者為叛,叛者君討。有功德於民者,加地進律。」是其事也。王者代天理民,今既為天遠行,所至不可不告。五嶽,地之貴神,今既來至其傍,又亦不可無禮,是故燔柴以告天,望祭山川。《白虎通》云:「巡守為祭天何?本巡守為天所告至也。」《王制》注亦云:「柴祭天,告至也。雲望秩者,山川之神,望其所在,以尊卑次秩祭之。」《堯典》注云「遍以尊卑次秩祭之」是也。言至於方岳之下者,每至其方之岳,皆為告祭之禮,非獨東嶽而已。告祭則四岳皆然。其封禪者,唯岱宗而已,餘岳不封禪也。聚土曰封,除地曰墠。變墠言禪,神之也。封禪必因巡守,而巡守不必封禪。何則?雖未太平,王者觀民風俗而可以巡守。其封禪,必太平功成,乃告成於天,非太平不可也。又封禪者,每一代唯一封而已。其巡守,則唐、虞五載一巡守,周則十二年一巡守,以為常,非直一巡而已。此其所以異也。封禪之見於經者,唯《大宗伯》云「王大封則先告后土」以外,更無封文也。《禮器》云:「因名山,升中於天,而鳳凰降,龜龍假。」雖不言封,亦是封禪之事,故注云:「升,上也。中,猶成也。謂巡守至於方岳,而燔柴祭天,告以諸侯之成功而太平,陰陽和而致象物。」是則功成瑞至,然後可以升中,明未太平必不可也。《白虎通》云:「王者易姓而起,必升封太山何?告之義也。始受命之時,改制應天,天下太平,功成封禪,以告太平也。所以必於太山何?萬物交代之處也。必於其上何?因高告高,順其類也。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禪梁甫之山基,廣厚也。天以高為尊,地以厚為德。增太山之高以報天,附梁甫之基以報地,明天之所命,功成事就,有益於天地。若高者加高,厚者加厚矣。」是說封禪之義。若然,巡守不必封禪,封禪必待太平,則武王之時未封禪矣。此詩述武王之事,而箋云「至方岳之下而封禪」者,廣解巡守所為之事。言封禪者,亦因巡守為之,非言武王得封禪也。《史記·封禪書》雲,齊桓公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甫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乃數十二,於周唯言成王封泰山禪社首。是武必不封禪,其巡守則武王為之。以《左傳》之文參之,此詩是武王巡守矣。《白虎通》曰:「何以知太平乃巡守?以武王不巡守,至成王乃巡守。」其言違《詩》反傳,所說非也。「遍於群神」一句,於《堯典》乃在上文「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之時,云「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於二月巡守之下,唯有「柴,望秩於山川」而山,不言「遍於群神」。此一句,衍字也。定本、《集注》皆有此一句。案《王制》說巡守之禮,亦云「柴而望祀」,不言「遍群神」也。《堯典》注云:「群神,丘陵墳衍之屬。」《般》序止雲四岳河海,經唯言嶞山喬岳,不言墳衍丘陵,是必不遍群神也。其以《堯典》之文上下相校,正月所祭之神,多於祭岱之時,而至岱不禋六宗,何知當遍群神也?是由二文相涉,後人遂增之耳。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懷柔百神,及河喬岳。允王維後!邁,行。震,動。疊,懼。懷,來。柔,安。喬,高也。高岳,岱宗也。箋云:薄,猶甫也。甫,始也。允,信也。武王既定天下,時出行其邦國,謂巡守也。天其子愛之,右助次序其事,謂多生賢知,使為之臣也。其兵所征伐,甫動之以威,則莫不動懼而服者。言其威武,又見畏也。王行巡守,其至方岳之下,來安群神,望於山川,皆以尊卑祭之。信哉,武王之宜為君,美之也。○右音又,注同,助也。疊,徒協反。柔如字,本亦作「濡」,兩通,俱訓安也。喬音橋。{山獄},本亦作「岳」,同音岳。知音智。   [疏]「時邁其邦」。○正義曰:周公以時既大平,追述武王之事。言武王既定天下,以時行其邦國。其出也,天行雲轉,六軍皆從,群臣賢智,各司其職。於是乃見昊天,其於武王子愛之矣,實佑助而次序我有周之事。謂生賢智之臣,使得以為用,是子愛之也。其所往之處,始欲我武王以軍威動之,莫不動懼而服,是威又可畏,不假用兵也。至於方岳之下,其來乃為安寧百神及河與高岳,皆次秩祭之。武王巡行邦國,而使人神得所信乎。武王之德如是,維宜為天下之君也。於此行也,明見天之愛我有周,使俊乂之臣用,次序在位。多生賢哲,令之在官,是其子愛之效,於此明見之也。動之以威,莫敢不服。武王於是則聚其干戈而納之,則韜其弓矢而藏之,是由往則震懼,故不用之也。我武王能如此,求有美德之士而任用之,其功其大美矣,故陳其功狀,於是大樂而歌之。信哉,我武王之德能長安之,言能安此大樂之美,故歌之也。○傳「邁行」至「岱宗」。○正義曰:「邁,行」,「懷,來」,《釋言》文。「震,動」,「疊,懼」,「喬,高」,《釋詁》文。彼疊作「慴」,音義同。《釋詁》云:「柔,安也。」某氏引《詩》云:「懷柔百神。」定本作「柔」,《集注》作「濡」。柔是也。言「高岳,岱宗」者,以巡守之禮,必始於東方,故以岱宗言之,其實理兼四岳,《般》祀四岳是也。謂之岱宗者,應劭《風俗通》云:「岱,始也。宗,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故為五嶽長。」《白虎通》云:「岱者,言萬物相代於東方也。」○箋「薄猶」至「美之」。○正義曰:《芣苡》傳云:「薄,辭。」箋云:「薄言,我薄。」其雲薄欲如此,亦是初始之義,故轉之為甫,訓甫為始也。「允,信」,《釋詁》文。序言巡守,故知出行其邦國,謂巡守也。佑序之文承「昊天」之下,故知亦是昊天助之,次序其事。下云「式序在位」,故知謂「多生賢智,使為之臣也」。時雖無敵可伐,但兵行主伐有罪,故云「其兵所征伐,甫動之以威,則莫不動懼而服」。言其威武,又見畏,謂不但為天所愛,復為人所畏,故言「又」也。《樂記》說武王克定天下,其兵包以虎皮,示不復用,則伐紂之後,天下即服。至於巡守,始言莫不服者,以王者之為巡守,慮有不服之處,故美其無不服耳,非謂時有叛者,見兵乃服也。又解巡守之行,得有動威之意。以王行巡守,以軍從故也。知者,以《大司馬》云:「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又曰:「若大師,則掌其戒令,蒞釁主,及軍器。」上云「及師」,下云「若大師」,則二者之師不同也。大師言「釁主,及軍器」,是征伐實事,則上云「及師」,非征伐也。明大師為征伐,及師為巡守,故「及師」之下注云:「師謂王巡守。若會同,司馬起師合軍以從,所以威天下,行其政也。不言大者,未有敵,不尚武。」是巡守之禮,當師從也。言大合軍,猶《大司樂》言大合樂。大合樂者,遍作六代之樂,則知大合軍者,亦六軍皆行也。而《雜問志》云「天子巡守,禮無六軍之文」者,鄭意以巡守必有六軍,但禮無正文,故云「無六軍之文」耳。天子海內之主,安不忘危,且云「救無辜,伐有罪」,安得無六軍也?百神者,謂天與山川之神。神以王為主,祭之則安,故云「來安群神」,謂望於山川。《堯典》云:「望秩於山川。」秩者,次秩,故云「皆以尊卑祭之」。此解百神,止雲山川而已,益明序下之箋無「遍於群神」也。「允王維後」,總上事而歎之,故云「信哉,武王之德宜為君。美之也」。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明矣,知未然也。昭然,不疑也。箋云:昭,見也。王巡守,而明見天之子有周家也。以其有俊乂,用次第處位。言此者,著天其子愛之,右序之效也。   [疏]傳「明矣」至「不疑」。○正義曰:明之與昭,俱是見義,但以達見遠事謂之為明,其昭者,大明之狀,故云「明矣,知未然也。昭然,不疑」。言因此巡守,知天而今而後常愛周家,其事昭然不復為疑,與鄭明見之義同,但分而言之耳。○箋「明見」至「之效」。○正義曰:「昭,見」,《釋詁》文也。以毛意微申使易曉,故云「王巡守,而明見天之子有周家」正以俊乂之人用,次第處位故也。此經二句覆上「佑序有周」,故云「言此者,著天其子愛佑序之效驗也」。   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戢,聚。櫜,韜也。箋云:載之言則也。王巡守而天下鹹服,兵不復用,此又著震疊之效也。○戢,側立反。櫜音羔。韜,吐刀反。復,扶又反。   [疏]傳「戢,聚。櫜,韜」。○正義曰:「戢,聚」,《釋詁》文。櫜者,弓衣,一名韜,故內弓於衣謂之韜弓。   我求懿德,肆於時夏。夏,大也。箋云:懿,美。肆,陳也。我武王求有美德之士而任用之,故陳其功,於是夏而歌之。樂歌大者稱夏。○肆音四。夏,戶雅反。下注同。   允王保之。箋云:允,信也。信哉,武王之德,能長保此時夏之美。   [疏]傳「夏,大」。○正義曰:《釋詁》文。○箋「懿美」至「稱夏」。○正義曰:「懿,美」,《釋詁》文。肆者,張設之,言故為陳也。言求,是自此求彼之辭,故知求美德之士而用之。謂「式序在位」,是武王求而得之也。以言陳之於夏,故知夏為樂名。又解名為夏之意,以夏者大也,樂歌之大者稱夏也。《思文》箋云:「夏之屬有九。」與此意相足。言山《周禮》有九夏,知此夏為樂歌也。《春官·鐘師》「凡樂事,以鐘鼓奏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納夏》、《章夏》、《齊夏》、《族夏》、《陔夏》、《驁夏》」,注云:「夏,大也。樂之大歌有九,是九夏之名也。」彼注引呂叔玉云:「《肆夏》、《繁遏》、《渠》,皆《周頌》也。《肆夏》,《時邁》也;《繁遏》,《執競》也;《渠》,《思文》也。」玄謂以《文王》、《鹿鳴》言之,則《九夏》皆詩篇名,頌之族類也。此歌之大者,載在樂章,樂崩亦從而亡,是以頌不能具。然則鄭以九夏別有樂歌之篇,非頌也,但以歌之大者皆稱夏耳。   《時邁》一章,十五句。   《執競》,祀武王也。執競,其敬反。執,持也。《韓詩》云:「執,服也。」   [疏]「《執競》十四句」。○正義曰:《執競》詩者,祀武王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既致太平,祀於武王之廟。時人以今得太平,由武王所致,故因其祀,述其功,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述武王生時之功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無競,競也。烈,業也。不顯乎其成大功而安之也。顯,光也。皇,美也。箋云:競,強也。能持彊道者,維有武王耳。不強乎其克商之功業,言其強也。不顯乎其成安祖考之道。言其又顯也。天以是故美之。予之福祿。○「大功」,本或作「天功」。   [疏]「執競武王」。○正義曰:言有能持強盛之道者,維武王耳。此武王豈為無強乎?維克商之功業,實為強也。豈不顯乎?其成安祖考之道,實為顯也。由其既強且顯,上天以是之故,嘉美之以大福,又重述武王強顯得福之事。武王用彼成安祖考之道,故得受命伐紂,同有天下四方之民,而斤斤然其為周家一代明察之君,是其顯而得福也。又武王之祭宗廟也,作鐘鼓之樂,其聲和樂喤喤然;奏磬管之音,其聲合集鏘鏘然。合於禮度,當於神明,故神下與之福眾多而穰穰然,下與福豐大而簡簡然,於時助祭之人又威儀順習反反然。其祭之末,此群臣等既醉於酒矣,既飽於德矣,於祭之事終始無違,故致福祿復來與之。言武王受此多福,故今得太平,是以述而歌之。○傳「無競」至「皇美」。○正義曰:無競,反其言故為競也。「烈,業。顯,光。皇,美」,皆《釋詁》文。又曰「康,安」,故云「成大功而安之」。大功,謂伐紂也。安之,謂安祖考也。武王祖考,其心冀成王業,王業未就,心皆不安。武王既伐紂,是成大功、安祖考,故云「成大功而安之」,其意與鄭同。○箋「競強」至「福祿」。○正義曰:「競,強」,《釋言》文。「時,是」,《釋詁》文。武王大業在於伐紂,故知「維烈」是克商之功業也。《下武》雲,「三後在天,王配於京」,「永言孝思」,「應侯順德」。故知成安是成安祖考之道也。既強顯之,下乃言天美之,與之福祿,謂使之胤嗣長遠,享國不絕也。   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自彼成康,用彼成安之道也。奄,同也。斤斤,明察也。箋云:四方,謂天下也。武王用成安祖考之道,故受命伐紂,定天下,為周明察之君斤斤如也。○斤,紀覲反。   [疏]傳「自彼」至「明察」。○正義曰:訓自為用,故云「用彼成安之道」。「奄,同」,《釋言》文。又云:「奄,蓋也。」鄭於《閟宮》、《玄鳥》箋皆以奄為覆。覆蓋四方,同為己有,與傳不異也。《釋訓》云:「明明、斤斤,察也。」此連「其明」,故雲明察。   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祿來反。喤喤,和也。將將,集也。穰穰,眾也。簡簡,大也。反反,難也。反,復也。箋云:反反,順習之貌。武王既定天下,祭祖考之廟,奏樂而八音克諧,神與之福又眾大,謂如嘏辭也。群臣醉飽,禮無違者,以重得福祿也。○喤,華彭反,徐音皇,又音宏。注同。筦音管,本亦作「管」,同。將,七羊反。注同。《說文》作「{將足}ぼ」,行貌。穰,如羊反。反反如字,沈符板反,又音販。復,扶又反,重也,又音服。重,直用反。   [疏]傳「喤喤」至「反覆」。○正義曰:喤喤、將將,俱是聲也,故言「和」與「集」。謂與諸聲相和,與諸樂合集也。《釋訓》云:「喤喤,樂也。穰穰,福也。」舍人曰:「喤喤,鐘鼓之樂也。穰穰,眾多之福也。」某氏引此詩,明穰穰是福豐之貌也。「簡簡,大」,《釋訓》文。李巡曰:「簡簡,降福之大也。」箋以反反為順習之貌。傳言「反反,難」者,謂順禮閑習,自重難也。《釋言》云:「復,反也。」是反得為復。定本作「覆」。○箋「武王」至「福祿」。○正義曰:箋以文承「奄有」之下,降福是祭祀之事,故知是武王既定天下,祭祖考之廟也。《少牢》大夫嘏辭尚云:「受祿於天,宜稼於田。」天子嘏辭,致福固宜眾且大矣,故云「謂如嘏辭也」。《祭義》說祭祀之禮,主人愨而趨,賓客則濟濟漆漆然,則「威儀反反」是即祭者之容也。「既醉既飽」,文在「反反」之下,故知謂群臣醉飽也。祭末旅酬,下及群臣,故有醉飽之義。即《既醉》所云「醉酒飽德」,是也。此時祭之末節,人多倦而違禮,故美其禮無違者,以重得福祿,即經之「來反」也。此陳祭之事,止應一降福耳,但作者於樂音和集之下,以言降福;於群臣既醉之下,復言福祿,每於一事得禮,一言獲福,欲見善不虛作,福必報之,為節文之勢,故言福祿復來也。祭祀宗廟,當有酒食之饌,此不言黍稷牲牢,唯雲聲樂者,詩人意之所言,無義例也。   《執競》一章,十四句。   《思文》,後稷配天也。   [疏]「《思文》八句」。○正義曰:《思文》詩者,後稷配天之樂歌也。周公既已制禮,推後稷以配所感之帝,祭於南郊。既已祀之,因述後稷之德可以配天之意,而為此歌焉。經皆陳後稷有德可以配天之事。《國語》云:「周文公之為頌,曰:『思文後稷,克配彼天。』」是此篇周公所自歌,與《時邁》同也。後稷之配南郊,與文王之配明堂,其義一也。而此與《我將》序不同者,《我將》主言文王饗其祭祀,不說文王可以配上帝,故云「祀文王於明堂」。此篇主說後稷有德,可以配天,不說後稷饗其祭祀,故言「後稷配天」。由經文有異,故為序不同也。   思文後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極,中也。箋云:克,能也。立,當作「粒」。烝,眾也。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後稷之功能配天。昔堯遭洪水,黎民阻饑,後稷播殖百穀,烝民乃粒,萬邦作乂,天下之人無不於女時得其中者。言反其性。○烝,之丞反。粒音立。阻,莊呂反,難也。馬融注《尚書》作「祖」,云:「始也。」艾音刈,鄭注《尚書》五蓋反,本或作反,音同。   [疏]「思文後稷」。○毛以為,周公自言我思先祖之有文德者,後稷也。此後稷有大功德,堪能配彼上天。昔堯遭洪水,後稷播殖百穀,存立我天下眾民之命,使眾民無不於爾後稷得其中正。言民賴後稷復其常性。是後稷有大功矣。由後稷有穀養民之故,天乃遺我武王以所來之牟麥。正以牟麥遺我者,帝意所命,用此後稷養天下之物,表記後稷之功,欲廣其子孫之國,使無疆境於汝今之經界。言於此今之經界,其內不立封彊,是命大有天下,牢籠九服也。以是之故,陳其久常之功,於是夏樂而歌之。言後稷功為常久,永在歌樂,故所以配天共食也。○鄭唯以立為粒、率為循,其文義大同。○傳「極,中」。○正義曰:北極以居天之中,故謂之極,是為中之義也。傳不解立,但毛無破字之理,必其不與鄭同,宜為存立眾民也。○箋「克能」至「其性」。○正義曰:「克,能」,《釋言》文。此「立我烝民」,與《尚書》「烝民乃粒」,事義正同,故破立從粒。「烝,眾」,《釋詁》文。《孝經》云:「昔者,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是後稷配天,周公為之。此詩周公所作,故云「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後稷有此文德,故周公思之,非謂遍思先祖,後稷獨有文德也」。《堯典》云:「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是堯遭洪水也。又《舜典》云:「帝曰:『棄,黎民俎饑。汝後稷播時百穀。』」注云:「俎讀曰阻。阻,厄也。時讀曰蒔,始者,洪水時,眾民厄於饑,汝居稷官,種蒔百穀,以救活之。」是黎民阻饑,後稷播殖百穀也。《益稷》云:「禹曰:『予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烝民乃粒,萬邦作乂。』」注云:「禹復與稷教民種。」澤物菜蔬,難厄之食,授以水之眾。鮮食,謂魚鱉也。粒,米也。乂,養也。眾民乃復粒食,萬國作相養之禮,是「烝民乃粒,萬邦作乂」也。   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於時夏。牟,麥。率,用也。箋云:貽,遺。率,循。育,養也。武王渡孟津,白魚躍入於舟,出涘以燎。後五日,火流為烏,五至,以穀俱來。此謂遺我來牟,天命以是循存後稷養天下之功,而廣大其子孫之國,無此封竟於女今之經界,乃大有天下也。用是故,陳其久常之功,於是夏而歌之。夏之屬有九。《書》說烏以穀俱來,雲穀紀後稷之德。○貽音夷,字又作「詒」,同。牟並如字,字書作「麰」,音同。牟字或作「{□麥}」。《孟子》云:「{□麥},大麥也。」《廣雅》云:「□,小麥。麰,大麥也。」疆,居良反,竟也。介音界,大也。後放此。夏,戶雅反。注同。遺,唯季反。下同。涘音仕。燎,力召反。竟音境,本或作「境」。   [疏]傳「牟,麥。率,用」。○正義曰:《孟子》云:「麰麥播種而耰之。」趙岐注云:「麰麥,大麥也。」《說文》云:「來,周受來牟也。一麥二廩夆,像其芒刺之形,天所來也。」《釋詁》云:「率、由,自也。」由、自俱訓為用,故率為用也。○箋「貽遺」至「之德」。○正義曰:「貽,遺」,《釋言》文。「率,循。育,養」,《釋詁》文。「武王渡孟津」至「以穀俱來」,皆《尚書》文。《大誓》云:「惟四月,太子發上祭於畢,下至於孟津之上。」注云:「孟津,地名。」又云:「大子發升舟中流,白魚入於王舟。王跪取,出涘以燎之。」注云:「白魚入舟,天之瑞也。魚無手足,像紂無助。白者,殷正也。天意若曰,以殷予武王,當待無助。今尚仁人在位,未可伐也。得白魚之瑞,即變稱王應天命定號也。涘,涯也。王出於岸上,燔魚以祭,變禮也。」又云:「至於五日,有火自上復於下,至於王屋,流之為雕,其色赤,其聲魄。五至以穀俱來。」注云:「五日,燎後日數。王屋,所在之捨上。流猶變也。雕當為鴉,鴉,烏也。燎後五日,而有火為烏。天報武王以此瑞。」《書說》曰:「烏有孝名,武王卒父業,故烏瑞臻。赤,周之正。穀,記後稷之德。」又《禮說》曰:「武王赤烏穀芒,應周尚赤用兵。王命曰為牟。天意若曰:須暇紂五年,乃可誅之。武王即位,此時巳三年矣。穀,蓋牟麥也。詩云『貽我來牟』。」是鄭所據之文也。周自後稷以來,得穀瑞者,唯彼云「以穀俱來」。此言「來牟」,彼云「穀至」,彼此交相證明,其事同也。《太誓》止雲白魚,不言魚之大小。《中候·合符後》云:「魚長三尺,赤文,有字題之目下授右。」注云:「右,助也。天告以伐紂之意,是其助。」然則目下有此授右之字也。而彼「授右」之下,猶有一百二十餘字,乃云「王維退寫成以世字,魚文消」。蓋其鱗甲之上有此字,非雲下所能容。直言出涘以燎,不言回舟,蓋在此岸燎也。《太誓》之注不解五至,而「合符」後注云:「五至,猶五來。」不知為一日五來,為當異日也。言「五至以穀」,則第五至時,乃有穀耳。彼穀此牟,理當為一,故云「此謂遺我來牟」也。又解「帝命率育」之義。天命武王,正以是牟麥者,循而存記此後稷養天下之功。言後稷以穀養天下,故命武王以穀存記之也,是欲廣大其子孫之國也。無此封境於汝今之經界者,謂當時經界已廣大萬里,於汝此之內使無封疆,是乃大有天下之辭也。言「無此疆爾介」者,周公自據當時,故云「此稱天之意」,故云「爾自汝當時之土境」也。此與《時邁》皆周公所作,俱云「時夏」,則以此二者為大功,故於樂為大歌也。夏之屬有九,即《鐘師》「九夏」是也。《書說》「烏以穀具來」,云「穀以記後稷之德」者,《尚書旋機鈐》及《合符後》皆有此文。注云:「稷好農稼,今烏銜穀,故雲記之也。」   《思文》一章,八句。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臣工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七   《臣工》,諸侯助祭遣於廟也。   [疏]「《臣工》十五句」。○正義曰:《臣工》詩者,諸侯助祭遣於廟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諸侯以禮春朝,因助天子之祭。事畢將歸,天子戒敕而遣之於廟。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此諸侯來朝,行朝享之禮已終,天子饗食燕賜之事又畢,唯待祭訖而去,故於祭之末,因在廟中遣之。經陳戒諸侯之臣,使助其公事。又戒車右,令及時勸農。天子賓敬諸侯,不敕其身,戒其臣,亦所以戒諸侯,是其遣之事也。此諸侯助祭,是下土諸侯自外來也。《振鷺》、《有客》序皆云「來」;此與《烈文》不言來者,《振鷺》、《有客》經言「有客戾止」,主陳其來之意,故序言「來助」、「來見」;此與《烈文》王告戒之以事,不說其來,但因助祭而戒之,當言其助而已,不須言來也。《載見》述其始見,故序亦指言始見,不言其來。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敕之也。工,官也。公,君也。箋云:臣,謂諸侯也。釐,理。咨,謀。茹,度也。諸侯來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於其將歸,故於廟中正君臣之禮,敕其諸官卿大夫云:敬女在君之事,王乃平理女之成功。女有事,當來謀之、來度之於王之朝,無自專。○釐,力之反。茹,如預反,徐音如。度,待洛反。下同。朝,直遙反。下皆同。   [疏]「嗟嗟臣工」。○正義曰:此周公、成王於祭之末,將遣諸侯,不直戒其身,為其太斥,故戒其卿大夫及車右以警切之。將戒,先嗟而又嗟,重歎以呼之曰:我臣之下諸官,謂諸侯之卿大夫也。汝等皆當敬慎於汝在君之職事。汝能如此,則我王家當平理汝之成功,知其勤惰,亦不忘汝勞。汝若有大事賞罰,當來咨謀計度於我王之廟,無得自專。欲使諸侯聞之,亦敬其事而不自專也。又敕其車右以農事,亦嗟而又嗟,重歎而呼之曰:爾從君之保介,謂車右,衣甲之人也,今巳是維暮之春矣,汝若歸國,亦有何所求施於民乎?維汝如何於民之新田畬田。言汝當奈此民之新田畬田何,欲其勸民耕之也。所以令汝勸民耕田者何?於乎美哉,本赤烏所與俱來之牟麥,以瑞我周家,大受其光明,謂得此牟麥之瑞,而為天下所休慶也。此光明之事,乃見於上帝,言為上帝所聞知也。至今用以此瑞之故,常有樂歲,遂時和年豐,耕則必獲。是田不可捨,汝可命我眾民,令之具汝所用錢鎛之田器,勤力以事農畝,終久必多銍刈。宜以此告勸下民,使勤於田事。○傳「嗟嗟」至「公君」。○正義曰:嗟嗟,歎聲。將敕而嗟歎,故云「嗟嗟,敕之」,非訓為敕也。《皋陶謨》曰:「百工惟時。天工人其代之。」皆謂官也,故以工為官。「公,君」,《釋詁》文。○箋「臣」至「自專」。○正義曰:此遣諸侯之歌。敕臣之工,使敬君事,故知臣謂諸侯。《堯典》云「允釐」,為理之義,故為理也。「咨,謀」,《釋詁》文。「茹,度」,《釋言》文。又解所以謂諸侯為臣者。諸侯來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於其歸,故於廟正其為臣之禮。明天子以主人之義不純臣於諸侯,其諸侯之心則當純臣於天子,恐彼不知,以不純為常,故於廟中稱之為臣,以正臣之禮。既正臣禮,而君臣分定,因以示義。見事當上逸下勞,故敕其下諸官而警切之,使之敬其君事,有大事來謀於王。雖呼其臣而戒之,實亦戒諸侯之身也。言諸侯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者,以《秋官·大行人》「掌大賓之禮與大客之儀」注云:「大賓,要服以內諸侯。大客,謂其孤卿。」然則天子之於諸侯,謂之為賓。賓者,敵主之辭,是不純臣之義也。《異義》:「《公羊》說『諸侯不純臣』。《左氏》說『諸侯者,天子蕃衛純臣』。謹案:《禮》,王者所不純臣者,謂彼人為臣,皆非巳德所及。《易》曰:『利建侯。』侯者,王所親建,純臣也。玄之聞也,賓者,敵主人之稱,而《禮》,諸侯見天子稱之曰賓。不純臣,諸侯之明文矣。」唯鄭據《大行人》之文,以為不純之證也。以賓客之文,明不純臣之義,則謂天子與諸侯對為賓主行禮,是為不純臣。君與朝廷之臣行禮,饗燕則使人為主。諸侯燕其臣,使宰夫為獻。主不與臣對行禮,是純臣之也。《大行人》又云:「九州之外,謂之蕃國,世一見。」注云:「謂其君為小賓,臣為小客。」《小行人》云:「幾四方之使,大客則擯,小客則受其幣,聽其辭。見於夷狄,君臣亦稱賓客,則四夷諸侯亦不純臣也。此則天子於諸侯之義耳。若諸侯於天子,皆純臣矣。」《北山》云:「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皋陶謨》云:「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是彼於王者皆純臣也。《書傳》:「周公謂越常氏之譯曰:『德澤不加焉,則君子不享其質。政令不施焉,則君子不臣。』」明政令之所及,盡為純臣,故此所以正臣之禮也。何知不是臣之與工?君臣並敕,而以為獨敕其卿大夫者,以下敕保介,其文不與臣連,是獨敕保介,則知此亦獨敕其臣,不敕其君也。且君臣禮絕,尊卑不同。天子之戒諸侯,當正尊卑之禮,不可使人臣與君並受其命,以此知敕臣之工,不敕臣也。諸侯之朝天子,必有卿與大夫隨之為介,故云「敕其諸官卿大夫」也。《秋官·司儀》云:「諸公相為賓。及將幣,每門止一相。及廟,唯上相入。」則諸侯朝天子,亦應唯上相入廟耳。此得卿大夫及車右俱在廟中受敕者,彼謂將幣饗食行禮之時,唯上相入耳。此諸侯將歸,遣之於廟,是召入而戒之,非致幣之類也。敬汝在君之事,王乃平理汝之成功,謂有大功,則賜之車服以寵章之。若《左傳》宣十六年,晉侯請於王,以黻冕命士會將中軍;襄十九年,鄭公孫蠆卒,范宣子言諸晉侯,以其善於伐秦,晉侯請於王,王追賜之大路以行禮。是有功,王平理之事也。言來謀之、度之於王之廟者,以其在廟敕之而言來,故知來謀於王之廟也。且古者大事謀於廟中。《訪落》序云:「嗣王謀於廟。」《國語》云:「謀之廊廟,失之中原。」是大事必謀於廟也。定本、《集注》朝字作「廟」,於義為是。   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田二歲曰新,三歲曰畬。箋云:保介,車右也。《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措之於參保介之御間」。莫,晚也。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諸侯朝周之春,故晚春遣之。敕其車右以時事,女歸,當何求於民?將如新田、畬田何急?其教農趨時也。介,甲也。車右,勇力之士,被甲執兵也。○莫音暮,本或作「暮」。注同。畬音餘。耒,力對反。耜音似。措,七故反。夏,戶雅反。被,皮寄反。   [疏]箋「保介」至「執兵」。○正義曰:此所以敕人也。以《月令》准之,知保介為車右,故即引《月令》以證之。盡「保介之御間」,皆《月令》文。彼說天子耕籍田之禮。天子親載耒耜,措置之於參乘之人保介之與御者二人間。君之車上,止有御者與車右二人而已,今言保介與御,明保介即車右也。引之者,證保介為車右也。又明以農事敕車右之意,以諸侯耕籍勸農,則此人與之同車,而置田器於其間,常見勸農之事,故敕之也。不敕御人,偏敕車右者,以御人本主於御車,不主輔君,故專敕車右,明其衛君車也。言「保介之御間」者,以人君左載,御在中央,明其遠君措之,故繫於車右。因御字單言之,以便文。耒耜不近君,而置御右之間者,彼注云「明己勸人,非農人」故也。暮晚者,古暮字作莫,《說文》云:「日在音莽中為莫。」是晚之義也。時有三月,季為其晚,故以周之季春為晚春也。知非夏之季春者,以《月令》季冬命民修耒耜,具田器。農書稱孟春耕者急發,不得於建辰之月方始勸農,故知是夏之孟春也。且此諸侯來朝而遣之,若是夏之季春,非復朝王之月,故云「諸侯朝周之春」,以明此為夏之正月也。知諸侯之朝,必以夏之正月者,《明堂位》云:「季夏六月,以禘禮記周公於太廟。」《雜記》云:「七月而禘,獻子為之。」以六月為正,譏用七月,則祭用夏之孟月矣。故《王制》注云:「祭以首時,薦以仲月。」諸侯時祭用夏之正月。《王制》云:「諸侯礿則不禘,禘則不嘗,嘗則不烝,烝則不礿。」注云:「虞夏之制,諸侯歲朝。廢一時祭,明是朝祭同月,故廢之也。」《明堂位》云:「夏礿,秋嘗,冬烝,天子之禮。」獨不言春祀,得不為朝王而闕之?故彼注云:「魯在東方,朝必以春,或闕之。」以此而言,明諸侯之朝,皆用孟月可知。由孟春耕期既逼,故敕其車右以其時事,即耕田是也。汝歸當何求於民?言無所可求於民,唯求其勤力於農耳。如新田、畬田何?如猶奈何也。當奈此田何?王意急其教農以趨時,恐時之晚過也。更解謂車右為保介之義。介,甲也。車右,勇力之士,被甲執兵,故謂之保介也。《月令》注云:「保猶衣也。」勇力之士,衣甲執兵。此云「被」,彼云「衣」,皆保之義。   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康,樂也。箋云:將,大。迄,至也。於美乎,赤烏以牟麥俱來,故我周家大受其光明。謂為珍瑞,天下所休慶也。此瑞乃明見於天,至今用之,有樂歲,五穀豐熟。○於音烏。注同。迄,許乞反。樂音洛。下同。見,賢遍反。   [疏]傳「康,樂」。○正義曰:《釋詁》文。○箋「將大」至「豐熟」。○正義曰:「將,大。迄,至」,《釋詁》文。於者,歎辭。皇訓為美。於美乎,歎其受麥瑞而得豐年也。大受其光明,謂為天下所休慶者,由受天瑞而人歸之,是其為所美慶也。此瑞乃明見於上天,言既為人知,又為天知,美其瑞之著也。人知謂天下歸之,天知謂今之豐熟。此瑞本自天來,而雲見於天者,見天人相因,以為人見天瑞而歸之,天見人歸而降福,美此周德,賜之豐年。至今用之,常有樂歲,正謂五穀豐熟。五穀者,五行之穀。《月令》:「春食麥,夏食菽,季夏食稷,秋食麻,冬食黍。」《天官·疾醫》:「以五穀養其病。」注云:「五穀:麻、黍、稷、麥、豆也。」是鄭以五行之穀為五穀也。《夏官·職方氏》:「豫州其穀宜五種。」注云:「五種:黍、稷、菽、麥、稻。」不以五行之穀為五種者,以《職方》辨九州土地生殖之所宜,每州不同,非五行常穀。豫州之界,東接青州,宜稻、麥;西接雍州,宜黍、稷。明豫州宜黍、稷、稻、麥也。菽則土地多生,人所常種,明通菽為五也。《職方》又雲,「幽州宜三種」,注云:「黍、稷、稻。」「兗州宜四種」,注云:「黍、稷、稻、麥。」皆准約所與連接者言之也。   命我眾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庤,具。錢,銚。鎛,鎒。銍,獲也。箋云:奄,久。觀,多也。教我庶民,具女田器,終久必多銍艾,勸之也。○庤,持恥反。錢,子踐反。鎛音博。奄,鄭音淹,王、徐並如字。觀,古玩反,又如字。注同。銍,珍栗反。艾音刈。銚,七遙反,何士堯反,沈音遙。《世本》云:「垂作銚。」鎒,乃豆反,或作耨。《呂氏春秋》云:「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以間稼也。」高誘注云:「耨,所以芸田也。六寸所以入苗間也。」《字詁》云:長六寸,柄長一尺。」鎒,古字也,今作「耨」,同。獲,戶郭反,本或作「鑊」,音同。《釋名》云:「銍,獲鐵也。」《說文》云:「銍,獲禾短鐮也。」此則銍器可以獲禾,故云「銍,獲也」。《小爾雅》云:「截穎謂之銍。」截穎即獲也。   [疏]傳「庤具」至「銍獲」。正義曰:「庤,具」,《釋詁》文。《說文》云:「錢,銚,古田器。」《世本》云:「垂作銚。」宋仲子注云:「銚,刈也。」然則銚,刈物之器也。《說文》云:「鎛,田器也。」《釋名》云:「鎛,鋤類也。鎛,迫地去草。」《世本》云:「垂作耨。」《釋器》云:「斪斸謂之定。」李巡曰:「鋤也。」郭璞曰:「鋤屬。」《廣雅》云:「定謂之耨。」《呂氏春秋》云:「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高誘注云:「耨芸苗也,六寸所以入苗間。」此雲鎛、耨當是一器,但諸文或以為耨即鋤,或雲鋤類。古器變易,未能審之。《釋名》云:「銍,獲禾鐵也。」《說文》曰:「銍,獲禾短鐮也。」然則銍器可以獲禾,故云「銍,獲也」。《管子》云:「一農之事,必有一銍一耨一銚然後成農。」是三者皆田器。○箋「奄,久。觀,多」。○正義曰:《釋詁》文。彼奄作「淹」。蓋鄭讀《爾雅》以淹為奄故也。王肅云:「奄,同也。」毛於《執競》之傳以奄為同,言同多銍刈,但無傳可據,故同之鄭焉。   《臣工》一章,十五句。   《噫嘻》,春夏祈穀於上帝也。祈,猶禱也,求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夏則龍見而雩」是與?○意嘻,意又作「噫」,同於其反。噫音禧。禱,丁老反,又丁報反。見,賢遍反。雩音於。與音餘。   [疏]「《噫嘻》八句」。○正義曰:《噫嘻》詩者,春夏祈穀於上帝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春郊夏雩,以禱求膏雨而成其穀實,為此祭於上帝。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陳播種耕田之事,是重穀為之祈禱,戒民使勤農業,故作者因其禱祭而述其農事。○箋「祈猶」至「是與」。○正義曰:《春官·太祝》「掌六祈之辭,以祈福祥,求永貞」。知祈為禱求,謂禱請求天降雨以成穀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及《左傳》「夏則龍星見而雩」,此二者,是此春夏祈穀於上帝之事與?以孟春祈穀文與此同,以雩者又是為穀求雨之祭,故以二者為此祭也。「龍星見而雩」,桓五年《左傳》有其事。此引之不言《左傳》者,以《月令》事在孟春,其時月分明,故顯言《月令》。《左傳》之言龍見,則時月不明,引取其意。言「夏」則非彼成文,故不雲《左傳》也。言「是與」者,為若不審之辭,亦所以足句也。必知雩祭亦是祈穀者,《月令》「仲夏,大雩帝以祈穀」,實是雩為祈穀之明文,但雩以龍見為之,當在孟夏之月,為《月令》者錯至於仲夏,失正雩之月,故不引之。《左傳》稱「凡祀,啟蟄而郊,龍見而雩」。郊、雩文連,事正當此,不並引《左傳》者,又以傳無祈穀之文,故《月令》、《左傳》各取其一也。《郊特牲》云:「郊之祭也,大報天而主日。」《書傳》曰:「祀上帝於南郊,所以報天德。」然則郊以報天,而雲祈穀者,以人非神之福不生,為郊祀以報其已往,又祈其將來,故祈、報兩言也。天者,至尊之物,善惡莫不由之,故於此一祭,可以為報天,可以為祈穀。襄七年《左傳》曰:「夫郊祀後稷,以祈農事,故啟蟄而郊,郊而後耕。」是郊為祈穀之事也。《孝經》云:「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止言配天,不言祈穀者,鄭《箴膏盲》云:「《孝經》主說周公孝以必配天之義,本不為郊祈之禮出,是以其言不備。」《月令》「孟春元日,祈穀於上帝」,是即郊天也。後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躬耕帝籍」,是郊而後耕。二者之禮,獻子之言,合是郊天之與祈穀為一祭也。案《禮記·大傳》注云:「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蒼則靈威仰,皆用正歲之正月郊祭之,蓋特尊焉。《孝經》曰:『郊祀後稷以配天』,配靈威仰也。」然則夏正郊天,祭所感一帝而已。《月令》注云:「雩祀五精之帝。」則雩祭總祀五帝矣。郊雩所祭,其神不同。此序並云「祈穀於上帝」者,以其所郊之帝亦五帝之一,同有五帝之名,故一名上帝,可以兼之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之下,注云:「上帝大微五帝者,亦謂祈穀所祭也。」是大微之一,不言祈穀,總祀五帝也。《春官·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注云:「祀天,夏正郊天也。上帝,五帝。」所郊亦五帝,殊言天者,尊異之。此不殊之者,非《周禮》相對之例,序者省以便文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意,歎也。嘻,和也。成王,成是王事也。箋云:噫嘻,有所多大之聲也。假,至也。播,猶種也。噫嘻乎能成周王之功,其德已著至矣。謂光被四表,格於上下也。又能率是主田之吏農夫,使民耕田而種百穀也。○成王如字,又於況反。注同。假,鄭、王並音格,沈云:「毛如字。」彼,皮寄反。   [疏]「噫嘻成王」。○毛以為,噫嘻然嗟歎而有所戒敕者,成是王事之王。謂周公、成王也。此王既巳政教光明,至於天下,德既光明,顯著如此,猶能敬重農事,率是典田之官,令之教民耕田而種百穀。典田之官既受率約,即告民云:我欲得大發汝之私田,終於三十里,欲使各極其望,無不墾耕,汝等須大事汝所耕,及時趨農,十千人維為配耦,恐其失時,欲令萬夫俱作。天下既已太平,尚能重民如此,為之祈神,慇勤戒敕,故美而歌之。○鄭唯「噫嘻」二字與「駿」字別,又三十里為一部一吏主之,實有十千之數,具說在箋。○傳「噫歎」至「王事」。○正義曰:孔子見顏淵死,曰:「噫!天喪予。」成湯見四面羅者曰:「嘻!盡之矣。」則噫嘻皆是歎聲。為歎以敕之,傳因其文,重分而屬之,非訓噫嘻為歎敕也。此噫嘻猶上篇雲嗟嗟耳。毛亦以上篇重農嗟嗟而敕保介,此文類之,明亦噫嘻而敕之。○箋「噫嘻」至「百穀」。○正義曰:以噫嘻之下方美其成王明至,而「率時農夫」乃在下句,則噫嘻之言,未是敕戒,故以為「有所多大之聲」,謂作者有所裒多美大,而為聲以歎之,故言「噫嘻,有所多大之聲」。「假,至」,《釋詁》文。彼假作格,音義同。言既明至,亦是君德著明而有所至,故引《尚書》以當之。「光彼四表,格於上下」,《堯典》文也。注云:「言堯德光耀,及四海之外,至於天地,所謂大人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齊其明。」彼說堯德,而聖人道同,周公、成王,德亦如之,故美其能「昭假」也。先言此者,人之恆性,莫不急於未就,惰於已成。今成王者,德既著至,而猶尚重農,以是而益可美矣,故云「又能率是主田之吏農夫,使民耕田而種百穀」,謂王者率農夫,教下民也。知農夫是主田之吏者,以文承成王之下,則是王者率之。若田農之夫,非王所親率。而《釋言》云:「畯,農夫也。」畯即《豳風》、小雅及《春官·籥章》所云「田畯」者也。田畯主典田之官,而《爾雅》謂之農夫,故知農夫是主田之吏也。   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私,民田也。言上欲富其民而讓於下,欲民之大發其私田耳。終三十里,言各極其望也。箋云:駿,疾也。發,伐也。亦,大服事也。使民疾耕,發其私田,竟三十里者,一部一吏主之,於是民大事耕其私田,萬耦同時舉也。《周禮》曰:「凡治野田,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塗;千夫有郱|,郱|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計此萬夫之地,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也。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川之間萬夫,故有萬耦。耕言三十里者,舉其成數。○浚,本亦作「駿」,音畯,毛「大也」。鄭云「疾也」。「發發伐」,一本無一「發」字。徑,古定反。畛,之忍反,又之人反。洫,況域反。郱|,古外反。廣,古曠反。   [疏]傳「私民」至「其望」。○正義曰:毛以此經皆敕民之言,故解其敕意,所在皆有。公田在民井田之間,亦當民所耕發,而云「駿發爾私」者,上意欲富其民而讓於下,欲民之大發私田,使之耕以取富,故言私而不及公,令民知君於己之專,則感而樂業故也。《大田》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是民意之先公也。此云「駿發爾私」,言不及公,上意之讓下也。以彼公私相對,知此言私對公,訓駿為大,故云「大發其私田」也。又解正言三十里意。終三十里者,各極其望,謂人目之望所見,極於三十。每各極望,則遍及天下矣。三十以極望為言,則「十千維耦」者,以萬為盈數,故舉之以言,非謂三十里內有十千人也。王肅云:「三十里天地合,所之而三十則天下遍。」此申毛之意也。言人目所望,三十里而天地合,於三十里外,不復見之,是為極望也。○箋「駿疾」至「成數」。○正義曰:《釋詁》云:「速,疾也。駿,速也。」轉以相訓,是駿為疾也。《冬官·匠人》云:「一耦之伐。」伐,發地,故云「發,伐也」。言伐者,以耜擊伐此地,使之發起也。「亦,大服事」,《釋詁》文。彼「亦」作「弈」,音義同。箋以「播厥百穀」,是王者率約農夫之言。「駿發爾私,終三十里」,是農夫教民之言。故云「使民疾耕,發其私田」,謂農夫使之也。終訓竟也。正使之竟三十里者,王者之立田官,每三十里分為一部,令一主田之吏主之。主田之吏,謂農夫是也。農夫自敕終己境界,故指言三十里也。「亦服爾耕,十千維耦」,是民從農夫號令之事,故云「於是民大耕其田,萬耦同時舉足而耕也」。知此三十里為部,使一吏主之者,以王者率農夫,使教民種穀,農夫即號令其人,令疾發私田,終三十里。明三十里者,此農夫所部之界,故知每三十里分為一部,使一吏主之。《公羊傳》曰:「三公者何?天子之吏。」則吏者,在官之通稱。《七月》傳云:「畯,田大夫。」畯即此農夫也。三十里而有一吏,蓋皆以大夫為之。箋又以萬人為耦,與三十里大數相應,故引《周禮》以證之。所引《周禮》,盡「川上有路」,皆《地官·遂人》文也。彼意言,凡治郊外野人之田,一夫之間有通水之遂,廣深各二尺也。此遂上即有一步徑,以通牛馬。其十夫有通水之溝,廣深各四尺也。此溝上即有一徑畛,以通大車。其百夫有通水之洫,廣深各八尺也。此洫上即有一大塗,以通乘車。其千夫有通水之郱|,廣丈六尺,深丈四尺也。此郱|上即有一通道,以容二軌。其萬夫有自然之大川。此川上即有一廣路,以容三軌。是《周禮》以萬夫為限,與此十千相當。又計此萬夫之地,一夫百畝,方百步,積萬夫方之,是廣長各百夫,以百百乘是萬也。既廣長皆百夫,夫有百步,三夫為一里,則百夫為三十三里餘百步,即三分裡之一為少半里,是三十三里又少半里也。「耜廣五寸,二耜為耦」,《冬官·匠人》文也。此一川之間有萬夫,故為萬人對耦而耕。此萬人受田計之乃三十三里少半里,正言三十里者,舉其成數也。以三十里與十千舉其成數,正足相充,故鄭首尾為一,以易傳也。《遂人》注云:「十夫二鄰之田,百夫一酇之田,千夫二鄙之田,萬夫四縣之田。遂、溝、洫、郱|,皆所以通水於川也。遂廣深各二尺,溝倍遂,洫倍溝。溝廣二尋,深二仞。徑、畛、塗、道、路,皆所以通車徒於國都也。徑容牛馬,畛容大車,塗容車一軌,道容二軌,路容三軌。以南畝圖之,則遂從溝橫,洫從郱|橫,九塗而川周其外焉。是鄭具解五溝五塗之事也。以遂人治野田,故還據遂中鄰、裡、酇、鄙、縣而說之。四縣為一部,計六遂三十縣為七部猶餘二部,蓋與公邑采地共為部也。何者?「遂人於川上有路」之下云:「以達於畿。」鄭云:「以至於畿,則中雖有都、鄙,遂人盡主其地。」是都、鄙與遂同制,此法明其共為部也。《地官》序縣正每縣下大夫一人,鄙師每鄙上士一人,酇長每酇中士一人,裡宰每裡下士一人,鄰長五家則一人。計四縣有二十鄙,百酇,四百里,二千鄰,則鄰長以上,合有二千五百二十四人矣。而雲一吏主之者,彼謂主民之官,與典田者別職,其主田之吏,一部唯一人也。《遂人》注所言遂、溝、洫、郱|廣深之數,皆《冬官》之文也。徑、畛、塗、道、路所容,於《匠人》差約而為之耳,無正文。言以南畝圖之,遂從溝橫,洫從郱|橫者,以夫間有遂,則兩夫俱南畝,於畔上有遂,故遂從也。其遂既從,則必注於橫者也,故溝橫也。百夫方千步,除外畔,其間則南北者九遂,東西者九溝。其東西之畔,即是洫也。從洫必注於橫郱|,則南北之畔即是郱|也。萬夫方萬步,為方千步者百,除外畔,其間南北者九洫,東西者九郱|,其四畔則川周之,故云「川周其外也」。如是者九,則方百里,故《遂人》注又云:「萬夫者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九而方一同也。」此皆設法耳。川者,自然之物,當逐地形而流,非於萬夫之外必有大川繞之。且川者流水,不得方折而匝之也。   《噫嘻》一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九 十九之三  卷十九 十九之三   《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也。二王,夏、殷也。其後,杞也,宋也。○振鷺,土之慎反,下音路。一名春鉏,水鳥也。一音盧。夏,戶雅反。杞音起   [疏]「《振鷺》八句」。○正義曰:《振鷺》詩者,二王之後來助祭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已致大平,諸侯助祭,二王之後亦在其中,能盡禮備儀,尊崇王室,故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天子之祭,諸侯皆助,獨美二王之後來助祭者,以先代之後,一旦事人,自非聖德服之,則彼情未適。今二王之後,助祭得宜,是其敬服時王,故能盡禮。客主之美,光益王室,所以特歌頌之。○箋「二王」至「杞宋」。○正義曰:「《樂記》稱武王伐紂,既下車,封夏後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故知之也。《史記、·杞世家》云:「武王克殷,求禹之後,得東樓公,封之於杞,以奉夏後氏之祀。」是杞之初封,即為夏之後矣。其殷後,則初封武庚於殷墟,後以叛而誅之,更命微子為殷後。《書序》云:「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微子啟作《微子之命》。」是宋為殷後,成王始命之也。《樂記》武王封先代之後,已言投殷之後於宋者,以微子終為殷後,作《記》者從後錄之。其實武王之時,始封於宋,未為殷後也。《樂記》注云:「投者,舉徙之辭。謂微子在殷,先有國邑,今舉而徙之,別封宋國也。」若然,僖六年《左傳》曰:「許僖公見楚子於武城。許男面縛,銜璧,大夫衰絰,士輿櫬。楚子問諸逢伯。對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櫬,禮而命之,使復其所。』」《史記·宋世家》亦云:「周武王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於軍門,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於是武王乃釋微子,復其位。」如故言復位以還為微子,但微國本在紂之畿內,既以武庚君於畿內,則微子不得復封於微也。但微子自囚,以見武王,武王使復其位,正謂解釋其囚,使復臣位,不是復封微國也。以《樂記》之文,知武王初即封微子於宋矣,但未知爵之尊卑,國之大小耳。至成王既殺武庚,命為殷後,當爵為公,地方百里。至制禮之後,當受上公之地,更方五百里。《史記》以為成王之時始封微子於宋,與《樂記》文乖,其說非也。如《樂記》之文,武王始封夏後於杞,而《漢書》酈食其說漢王曰「昔湯伐桀,封其後於杞。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者,主言夏、殷之滅,其後得封耳。以伐夏者湯,克殷者武,故系而言之。其意不言湯即封杞,武即封宋也。王者所以必立二王之後者,以二代之先,受命之祖,皆聖哲之君,故能克成王業,功濟天下,後世子孫,無道喪其國家,遂令宗廟絕享,非仁者之意也。故王者既行天罰,封其支子,爵為上公,使得行其正朔,用其禮樂,立祖王之廟,郊所感之帝,而所以為尊賢德,崇三統,明王位,非一家之有也。故《郊特牲》曰:「王者存二代之後,猶尊賢也。尊賢不過二代。」《書傳》曰:「天子存二王之後,與己三,所以通天三統,立三正。」鄭《駁異義》云:「言所存二王之後者,命使郊天,以天子禮祭其始祖受命之王,自行其正朔服色,此之謂通天三統。」是言王者立二王后之義也。   振鷺于飛,於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興也。振振,群飛貌。鷺,白鳥也。雍,澤也。客,二王之後。箋云:白鳥集於西雍之澤,言所集得其處也。興者,喻杞、宋之君有絜白之德,來助祭於周之廟,得禮之宜也。其至止亦有此容,言威儀之善如鷺然。○處,昌慮反。   [疏]「振鷺于飛」。○正義曰:言有振振然絜白之鷺鳥往飛也,其往飛則集止於西雍之澤。色絜白之水鳥而集於澤,誠得其處也。以興有威儀之杞、宋。往,行也。其往而行,則來助祭於有周之廟。美威儀之人臣,而助祭王廟,亦得其宜也。此鷺鳥之色,有絜白之容,我客杞、宋之君,其來至止也,亦有此絜白之容。非但其來助祭有此姿美耳,又在於彼國國人皆悅慕之,無怨惡之者。今來朝周,周人皆愛敬之,無厭倦之者。猶復庶幾於善,夙夜行之,以此而能長終美譽。言其善於終始,為可愛之極也。○傳「振振」至「之後」。○正義曰:此鳥名鷺而已,振與鷺連,即言于飛。《魯頌》之言「振振鷺」,故知「振振,群飛貌也」。言「鷺,白鳥」者,以言亦有斯容,則義取絜白,故雲白鳥也。以鷺是水鳥,明所往為澤,故知「雍,澤」也。謂澤名為雍,故箋云「西雍之澤」也。明在作者之西,有此澤,言其往向彼耳,無取於西之義也。序言二王之後,故知「客,二王之後」。客者,敵主之言。諸侯之於天子,雖皆有賓客之義,但先代之後,時王遍所尊敬,特謂之客。昭二十五年《左傳》云:「宋樂大心曰:『我於周為客。』」《皋陶謨》曰:「虞賓在位,此及有瞽。」皆雲我客。《有客》之篇以微子為客,皆以二王之後特稱賓客也。○箋「白鳥」至「鷺然」。○正義曰:以此詩美其助祭,明以在澤喻在廟,取其得所為義也。以鷺鳥之白,興客之威儀。所云絜白之德,即鷺鳥之容也。以上言飛往西雍,喻其鄉京而朝,而其容之美未見,故又云「亦有斯容」,明上句興喻之中,亦有絜白之義,故云「杞、宋之君,有絜白之德」也。言威儀之善如鷺然,正謂絜白是也。   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箋云:在彼,謂居其國無怨惡之者;在此,謂其來朝,人皆愛敬之,無厭之者。永,長也。譽,聲美也。○斁音亦,厭也。厭,於艷反。   《振鷺》一章,八句。   《豐年》,秋冬報也。報者,謂嘗也,烝也。○豐,芳弓反。   [疏]「《豐年》七句」。○正義曰:《豐年》詩者,秋冬報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致太平而大豐熟,秋冬嘗、烝,報祭宗廟。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言年豐而多獲黍稻,為酒醴以進與祖妣,是報之事也。言「烝畀祖妣」,則是祭於宗廟。但作者主美其報,故不言祀廟耳。不言祈而言報者,所以追養繼孝,義不祈於父祖。至秋冬物成,以為鬼神之助,故歸功而稱報,亦孝子之情也。作者見其然,而主意於報,故此序特言報耳。其時則不然,故《那》與《烈祖》實為烝嘗,而序稱為祀,以義不取於報故也。其天地社稷之神,雖則常祭,謂之祈報,故《噫嘻》、《載芟》、《良耜》之等,與宗廟異也。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豐,大。稌,稻也。廩,所以藏齍盛之穗也。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箋云:豐年,大有年也。亦,大也。萬億及秭,以言穀數多。○稌音杜,徐敕古反。廩,徐力錦反,又力荏反,倉也。秭,咨履反,一本作「數」。《韓詩》曰「陳穀曰秭」也。齍盛,上音資,下音成。穗音遂。數萬,邑主反。下「數億」同。   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皆,遍也。箋云:烝,進。畀,予也。○醴音禮。畀,必寐反,予也。注同。妣,必履反。祫,胡甲反,本或作「洽」。遍音遍。予音與。   [疏]「豐年多黍」。○正義曰:言今為鬼神祐助,而得大有之豐年,多有黍矣,多有稻矣。既黍稻之多,復有高大之廩,於中盛五穀矣。其廩積之數,有萬與億及秭也。為神所祐,致豐積如此,故以之為酒,以之為醴,而進與先祖先妣,以會其百眾之禮,謂牲玉幣帛之屬,合用以祭,故神又下予之福,甚周遍矣。○傳「豐大」至「曰秭」。○正義曰:「豐,大」,《釋詁》文。「稌,稻」,《釋草》文。郭璞曰:「今沛國呼稻為稌,是也。」言廩所以藏齍盛之穗者,器實曰齍,在器曰盛,齍盛謂飯食也。以米粟為之,遠本其初出於禾穗,故謂廩之所藏,為齍盛之穗也。《禹貢》百里賦納總,即禾稼也。二百里穧隉A即穗也。禾稼當積而貯之,不在倉廩。其穗當在廩藏之,故言藏齍盛之穗。則自穗以往,秸及粟米,皆在倉廩矣。以穗鄰於禾稼,嫌不在廩,故特舉其穗,以下皆可知也。又以經言「高廩」,則廩之高大,於藏穗為宜,故言穗也。此言藏穗,則廩唯藏粟也。而《地官·廩人》注云「藏米曰廩」者,對則藏米曰廩,藏粟曰倉;其散即通也。彼廩人職掌萬民之食,四釜三釜皆是米事,故雲藏米耳。彼注又云:「廩人,舍人、倉人,司祿官之長。」是廩為倉之總,可以兼米粟也。《明堂位》云:「米廩,有虞氏之庠。」注云:「魯謂之米廩,虞帝令藏齍盛之委焉。」《記》言米,鄭言委,則以廩之所容,兼米兼粟也。且此言為酒為醴,以米為之,明亦藏米可知。祭祀酒食,當用籍田之粟,此言廩之所容,乃至萬億及秭,則是稅民之物,而雲以為酒醴者,祭祀之禮,亦用稅物。《信南山》云「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屍賓」,是用稅物之文也。由其亦用稅物,故舉廩之多容,以為豐年之狀也。言「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於今數為然。定本、《集注》皆云「數億至萬曰秭」,毛以億雲及秭,萬下不雲及億,嫌為萬個億,故辨之也。知然者,以億言及秭,則萬與億亦宜相累,但文不可再言及耳。○箋「豐年,大有年」。○正義曰:年之豐熟,必大有物。豐訓為大,故云「豐年,大有之年」也。春秋宣十六年《穀梁傳》曰:「五穀大熟為大有年。」《公羊》以為「大豐年」,是也。桓三年經書「有年」,《穀梁傳》曰:「五穀皆熟為有年。」《公羊傳》曰:「僅有年。」彼《春秋》之文相對為例耳,他經散文不必然也。《魯頌》曰「歲其有年」,亦當謂大豐年矣。○傳「皆,遍」。○正義曰:「偕」訓俱也,亦遍之義。○箋「烝,進。畀,予」。○正義曰:皆《釋詁》文。   《豐年》一章,七句。   《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王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合者,大合諸樂而奏之。○瞽音古,無目眹曰瞽。眹音直謹反。本或作「鼓」。「合乎祖也」,本或作「合乎大祖」。治,直吏反。   [疏]「《有瞽》十三句」。○正義曰:《有瞽》詩者,始作樂而合於太祖之樂歌也。謂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一代之樂功成,而合諸樂器於太祖之廟,奏之,告神以知和否。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皆言合諸樂器奏之事也。言合於太祖,則特告太祖,不因祭祀,且不告餘廟。以樂初成,故於最尊之廟奏之耳。定本、《集注》直云「合於祖」,無「太」字。此太祖謂文王也。○箋「王者」至「奏之」。○正義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樂記》文也。引之者,證此時成功,故作樂也。彼注云:「功成治定同時耳。功主於王業,治主於教民。」然則武王雖已克殷,未為功成,故至於太平始功成作樂也。大合諸樂而奏之,謂合諸樂器一時奏之,即經所云「□磬柷圉」、「簫管」之屬是也。知不合諸異代樂者,以序者序經之所陳,止說周之樂器。言既備乃奏,是諸器備集,然後奏之,無他代之樂,故知非合諸異代樂也。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磬柷圉。瞽,樂官也。業,大板也,所以飾栒為縣也。捷業如鋸齒,或曰畫之。植者為虡,衡者為栒。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縣也。樹羽,置羽也。應,小鞞也。田,大鼓也。縣鼓,周鼓也。□,□鼓也。柷,木椌也。圉,楬也。箋云:瞽。矇。以為樂官者,目無所見,於音聲審也。《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有視了者相之。又設縣鼓。田當作「朄」。朄,小鼓,在大鼓旁,應鞞之屬也,聲轉字誤,變而作田。○虡音巨。應,應對之應。注同。田,毛如字,鄭作「朄」,音胤。縣音玄。注皆同。□,字亦作「□」,音桃。柷,尺叔反。圉,魚呂反。栒,荀允反。鋸音據。植,時力反,又直吏反。衡,華盲反。卷音權,又起圓反。鞞,步兮反。椌,苦江反。楬,苦瞎反。矇音蒙,有目眹而無見也。瞭音了。視瞭,有目人也。相,息亮反。   [疏]「有瞽有瞽」。○毛以為,始作《大武》之樂,合於太廟之時,有此瞽人,有此瞽人,其作樂者,皆在周之廟庭矣。既有瞽人,又使人為之設其橫者之業,又設其植者之虡,其上刻為崇牙,因樹置五采之羽以為之飾。既有應之小鼓,又有田之大鼓,其鼓懸之虡業,為懸鼓也。又有□有磬,有柷有圉,皆視了設之於庭矣。既備具,乃使瞽人擊而奏之。又有吹者,編竹之簫,並竹之管,已備舉作之,喤喤然和集其聲。此等諸聲,皆恭敬和諧而鳴,不相奪理,先祖之神於是降而聽之。於時我客二王之後,適來至止,與聞此樂,其音感之,長令多其成功。謂感於和樂,遂入善道也。此樂能感人神,為美之極,故述而歌之。○鄭唯應田俱為小鼓為異。餘同。文須如此者,以樂皆瞽人為之,故先言「有瞽有瞽」,於瞽下言於周之庭,則樂皆在庭矣。周人初改為懸,故於諸樂先言懸事。於虡業言設,則柷圉以上皆蒙設文。其簫管則執以吹之,非所當設,於「乃奏」之下別言「備舉」。助祭之人蓋應多矣,獨言我客者,以二王之後尊,故特言之也。○傳「瞽樂」至「圉楬」。○正義曰:《周禮·瞽矇》為大師之屬,職掌「播□、柷、圉、簫、管、弦、歌」。是瞽為樂官也。《釋器》云:「大板謂之業。」是業為大板也。又解業之所用,所以飾栒為懸也。懸之橫者為栒,其上加之以業,所以飾此栒而為懸設也。其形刻之捷業然如鋸齒,故謂之業。或曰畫之,謂既刻又畫之,以無明文,故為兩解。業即栒上之板,與栒相配為一,故通解栒虡之體,植者為虡,橫者為栒也。知者,以《春官·典庸器》、《冬官·梓人》及《明堂位》、《檀弓》皆言栒虡,而不言業,此及《靈台》言虡業,而無栒文,皆與虡相配,栒、業互見,明一事也。名生於體,而謂之為業,則是其形捷業,宜橫以置懸,故知橫者為栒。既言業所以飾栒,則與之為一,據栒定其橫植,而業統名焉,故不言橫曰業也。栒業既橫,則虡者自然植矣。《釋器》云:「木謂之虡。」郭璞云:「懸鐘磬之木,植者名虡。」虡既用木,則栒亦木為之也。又知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為懸者,《靈台》云:「虡業維樅。」樅即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為懸者也。繫於業而言「維」,明在業上為之,故與此二文以互言業,不言栒也。虡者立於兩端,栒則橫入於虡。其栒之上,加施大板,則著於栒。其上刻為崇牙,似鋸齒捷業然,故謂之業牙,即業之上齒也,故《明堂位》云:「夏後氏之龍簨虡,殷之崇牙。」注云:橫曰簨,飾之以鱗屬,以大板為之,謂之業;殷又於龍上刻畫之為重牙,以掛懸紘。是牙即業之上齒也,以其形卷然,得掛繩於上,故言可以為懸也。言掛懸紘者,紘謂懸之繩也。「樹羽,置羽」者,置之於栒虡之上角。《漢禮器制度》云:「為龍頭及頷口銜璧,璧下有旄牛尾。」《明堂位》於崇牙之下又云:「周之璧翣。」注云「周人畫繒為翣,載以璧,垂五采羽其下,樹翣於簨之角上,飾彌多」是也。知「應,小鞞」者,《釋樂》云:「大鼓謂之鼖,小者謂之應。」是應為小鼓也。《大射禮》應鞞在建鼓東,則為應和。建鼓、應鞞共文,是為一器,故知「應,小鞞」也。應既是小,田宜為大,故云「田,大鼓也」。《明堂位》云:「夏後氏之足鼓,殷人楹鼓,同人懸鼓。」是周法鼓始在懸,故云「懸鼓,周鼓」。解此詩特言懸意也。若然,大射禮者,是周禮也。其樂用建鼓,建鼓則殷之楹鼓也。而大射用之者,以彼諸侯射禮略於樂,備三面而已,故無懸鼓也。□者,《春官·小師》注云:「□,如鼓而小,持其柄搖之,傍耳還自擊是也。」「柷,木椌。圉,楬」者,以《樂記》有椌、楬之文,與此柷、圉為一,故辨之。言木椌者,明用木為之。言柷用木,則圉亦用木,以木可知而略之。《大師》註:「大柷,敔也。」是二器皆用木也。《皋陶謨》云:「合止柷敔。」注云:「柷,狀如漆筒,中有椎。合之者,投推於其中而撞之。敔狀如伏虎,背上刻之,所以鼓之以止樂。」《釋樂》云:「所以鼓柷謂之止,所以鼓敔謂之籈。」郭璞云:「柷如漆筒,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推,柄連底。挏之,令左右擊。止者,其椎名也。敔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敔,刻以木。長尺櫟之,籈者,其名也。」此等形狀,蓋依漢之《大予樂》而知之。其栒簨、圉敔,古今字耳。○箋「瞽矇」至「作田」。○正義曰:瞽矇相對,則目有小異。《周禮》謂其官為瞽矇,故連言之,解以瞽矇為樂官之意。以目無所見,思絕外物,於音聲審故也。《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春官》序官文也。彼注云:「命其賢智者以為太師、小師。」是以才智為差等,不以目狀為異也。又解此無目而可用者,有視了者相之。又使此視了設懸鼓,因明設業以下,皆視了設之,非瞽自設也。《春官》序於「瞽矇」之下云:「視了三百人。」則一瞽一視了也。注云:「了,目明者也。」其職云:「掌大師之懸。凡樂事相瞽。」注云:「大師當懸則為之。相謂扶工。」是主相瞽,又設懸也。以經、傳皆無田鼓之名,而田與應連文,皆在懸鼓之上,應者應大鼓,則田亦應之類。《大師職》云:「下管,播樂器,令奏鼓朄。」注云:「為大鼓先引。」是古有名朄引導鼓,故知田當為朄,是應鞞之屬也。又解誤為田,意朄字以柬為聲,聲既轉去柬,唯有申在,申字又誤去其上下,故變作田也。   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雍和鳴,先祖是聽。箋云:既備者,懸也,朄也,皆畢已也。乃奏,謂樂作也。簫,編小竹管,如今賣餳者所吹也。管如篴,並而吹之。○喤,華盲反,又音橫,又音皇。編,薄殄反,又必綿反,《史記》音甫連反,《字林》、《聲類》、《韻集》並布千反。餳,夕清反,蜜也。又音唐。《方言》云:「張皇也。」即乾糖也,音唐。篴字又作笛,同徒歷反。並,步頂反。   [疏]箋「簫編」至「吹之」。○正義曰:《釋樂》云:「大簫謂之言,小者謂之筊。」李巡曰:「大簫聲大者言言也。小者聲揚而小,故言筊筊,小也。」郭璞曰:「簫大者,編二十三管,長尺四寸。小者十六管,長尺二寸。一名籟。」《易·通卦驗》云:「簫長尺四寸。」《風俗通》云:「簫參差象鳳翼,十管,長二尺。」其言管數長短不同,蓋有大小故也。要是編小竹管為之耳,如今賣餳者所吹。其時賣餳之人吹簫以自表也。《史記》稱伍子胥鼓腹吹簫,乞食吳市,亦為自表異也。《方言》云:「餳謂之張皇,或雲滑糖。凡飴謂之餳,關東之通語也。」然則餳者,餭之類也。管如笛,並而吹之,謂並吹兩管也。《小師》注云「管如笛,形小,並兩而吹之。今大予樂官有之」是也。《釋樂》云:「大管謂之簥。」李巡曰:「聲高大故曰簥。簥,高也。」郭璞曰:「管長尺,圍寸,並漆之,有底。賈氏以為如篪,六孔。」   我客戾止,永觀厥成。箋云:我客,二王之後也。長多其成功,謂深感於和樂,遂入善道,終無愆過。○觀,古衍反,又如字,注同,多也。樂如字,或音洛。愆,去連反。   《有瞽》一章,十三句。   《潛》,季冬薦魚,春獻鮪也。冬魚之性定,春鮪新來,薦獻之者,謂於宗廟也。○潛,在廉反,《爾雅》作「<禾朁>」,郭音潛,又音岑。《韓詩》云:「涔,魚池。」《小雅》作「<禾朁>」,時砧反。鮪,於軌反。   [疏]「《潛》六句」。○正義曰:《潛》詩者,季冬薦魚,春獻鮪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季冬薦魚於宗廟,至春又獻鮪。澤及潛逃魚皆肥美,獻之先祖,神明降福。作者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總言冬春,雜陳魚鮪,皆是薦獻之事也。先言季冬,而後言春者,冬即次春,故依先後為文,且冬薦魚多,故先言之。冬言季冬,春亦季春也。《月令》「季春薦鮪於寢廟」。《天官·漁人》:「春獻王鮪。」注引《月令》季春之事,是薦鮪在季春也。不言季者,以季春鮪魚新來,正月未有鮪,言春則季可知,且文承季冬之下,從而略之也。冬言薦,春雲獻者,皆謂子孫獻進於先祖,其義一也。經言「以享」,是冬亦為獻。《月令》季春言薦鮪,是春亦有薦,因時異而變文耳。冬則眾魚皆可薦,故總稱魚。春唯獻鮪而已,故特言鮪。○箋「冬魚」至「宗廟」。○正義曰:冬魚之性定者,冬月既寒,魚不行,乃性定而肥充,故冬薦之也。《天官·庖人》注云「魚雁水涸而性定」,則十月已定矣。但十月初定,季冬始肥,取其尤美之時薦之也。《月令》季冬,乃「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注云:「此時魚絜美,故特薦之。」《白虎通》云:「王者不親取魚以薦廟。」故親行非此則不可。故隱五年「公矢魚於棠」,《春秋》譏之是也。《魯語》裡革雲,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而嘗之廟。言「大寒降」,與此「季冬」同。其言「土蟄發」,則孟春也。以春魚始動,猶乘冬先肥,氣序既移,故又取以薦。然則季冬、孟春皆可以薦魚也。韋昭以為,薦魚唯在季冬。《國語》云「孟春」者,誤。案《月令》孟春「獺祭魚」,則魚肥而可薦,但自《禮》文不具,無其事耳。裡革稱古以言,不當謬也。言春鮪新來者,陸機云:「河南鞏縣東北崖上山腹有穴,舊說雲此穴與江湖通,鮪從此穴而來,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故張衡云『王鮪岫居,山穴為岫』,謂此穴也。」然則其來有時,以春取而獻之,明新來也。陸機又云:「大者為王鮪,小者為鮇鮪。」言王鮪,謂鮪之大者也。序止言薦獻,不言所在,故言薦獻之者,謂於宗廟也。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漆、沮,岐周之二水也。潛,糝也。箋云:猗與,歎美之言也。鱣,大鯉也。鮪,鮥也。鰷,白鰷也。鰋,m也。○猗,於宜反。與音余。漆音七。沮,七余反。鱣,張連反。鰷音條。鱨音常。鰋音偃。鯉音裡。糝,素感反,舊《詩傳》及《爾雅》本並作「米」傍「參」。《小爾雅》云:「魚之所息謂之□。□,槮也。」謂積柴水中,令魚依之止息,因而取之也。郭景純因改《爾雅》從《小爾雅》作「木」傍「參」,音霜甚反,又疏蔭反,又心廩反。《字林》作「罧」,音山沁反,義同。鮥音洛,《爾雅》云:「鮥,叔鮪。」m,乃謙反,沈又奴廉反。   [疏]「猗與漆沮」。○毛以為,可猗嗟而歎美與,此漆、沮之二水!其中有養魚之潛,此潛之內乃有多眾之魚,有鱣有鮪,又有鰷、鱨、鰋、鯉,是其多也。我太平王者以獻之先祖,以之祀宗廟,神明饗之,以此得大大之福也。○鄭唯介為助。餘同。○傳「漆沮」至「潛槮」。○正義曰:漆、沮自豳歷岐周以至豐、鎬,以其薦獻所取,不宜遠於京邑,故不言豳。言岐周者,鎬京去岐不遠,故系而言之。其實此為潛之處,當近京邑。《釋器》云:「槮謂之涔。」李巡曰:「今以木投水中養魚曰涔。」孫炎曰:「積柴養魚曰槮。」郭璞曰:「今之作槮者,聚積柴木於水中,魚得寒入其裡藏隱,因以簿圍捕取之。」槮字諸家本作「米」邊,《爾雅》作「木」邊,積柴之義也。然則槮用木,不用米,當從木為正也。涔、潛,古今字。○箋「鱣大」至「鰋m」。○正義曰:鱣、鮪已釋於《衛風》。言白鰷、鰋m,以時驗而言之也。《釋魚》有鰋,郭璞曰:「今鰋,額白魚也。」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箋云:介,助。景,大也。   《潛》一章,六句。   《雍》,禘大祖也。禘,大祭也。大於四時,而小於祫。大祖,謂文王。○禘,大計反。大音泰。祫,戶夾反,大祭名也。   [疏]「《雍》十六句」。○正義曰:《雍》者,禘大祖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禘祭大祖之廟。詩人以今之太平,由此大祖,故因其祭,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言祭祀文王,諸侯來助,神明安孝子,予之多福,皆是禘文王之事也。毛於禘祫其言不明,唯《閟宮》傳曰:「諸侯夏禘則不礿,秋祫則不嘗。」然則天子亦有禘祫。禘祫者,皆殷祭,蓋亦如鄭「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也。武王以周十二月崩,其明年周公攝政,稱元年十二月小祥,二年十二月大祥,三年二月禫,四年春禘,蓋此時也。若復五年,則成王即政之年,頌之大例皆是元年前事,此不應獨在五年禘時也。鄭以武王十二月崩,成王三年二月禫,周公避流言而出,明年春禘,於時周公未反,時非太平,必不得為此頌也。又明年,周公反而居攝,是為元年。至三年而祫,五年禘。常禘當以夏,此即攝政五年之夏禘也。然則此禘毛以春,鄭以夏,又不同。○箋「禘大」至「文王」。○正義曰:「禘,大祭」,《釋天》文。嫌祭之最大,故又辨之云:「大於四時,而小於祫。」《禮記·祭法》「禘嚳而郊稷」,禘謂祭天圓丘也。《大傳》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禘謂祭感生之帝於南郊也。然則圓丘與郊,亦為禘祭。知《釋天》所云「非祭天」者,以《爾雅》之文即云「繹,又祭」,繹是宗廟之祭,故知禘亦宗廟之禘也。但宗廟尚為大祭,則郊丘大祭可知,故《鄭志》云「禘,大祭,天人共之」,是也。若然,禘既大祭,宜大不是過,而得小於祫者,以四時之外,特為此祭,大於四時,故雲大祭。但此大祭,五年再為,一則合聚祭之一,則各就其廟,故以合祭為祫,就廟為禘。禘尚大祭,祫大可知,是舉輕以明重,故鄭每云「五年再殷祭」。殷,大也,謂祫、禘二者俱為大祭也。禮宜小者稠,大者稀。而《禮緯》言「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反禘稀而祫數者,聖人因事見法,以天道三年一閏,五年再閏,故制禮象之,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每於五年之內,為此二禮,據其年端數之,故言三年、五年耳。其實禘、祫自相距各五年,非祫多而禘少也。知禘小於祫者,《春秋》文二年「大事於大廟」,《公羊傳》曰:「大事者何?祫也。毀廟之主陳於大祖,未毀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大祖。」是合祭群廟之主謂之大事。昭十五年「有事於武宮」,《左傳》曰:「禘於武公。」是禘祭一廟,謂之有事也。祫言大事,禘言有事,是祫大於禘也。知大祖謂文王者,以經云「假哉皇考」,又言「文武維後」,是此皇考為天下之人後,明非後稷。若是後稷則身非天子,不得言「維後」也。大祖謂祖之大者,既非後稷,明知謂文王也。文王雖不得為始祖,可以為大祖也。若此祭文王,則於禮當諱,而經云「克昌厥後」者,以此詩自是四海之人歌頌之聲,本非廟中之事,故其辭不為廟諱。及採得之後,即為經典,《詩》、《書》不諱,故無嫌耳。《烝民》云「四方爰發」,亦此類也。   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相,助。廣,大也。箋云:雍雍,和也。肅肅,敬也。有是來時雍雍然,既至止而肅肅然者,乃助王禘祭百辟與諸侯也。天子是時則穆穆然。於進大牡之牲,百辟與諸侯又助我陳祭祀之饌,言得天下之歡心。○相,息亮反。注同。辟音璧,君也。注同。於,鄭如字,王音烏。   [疏]「有來雍雍」。毛以為,有是從彼本國而來,其顏色雍雍然而柔和,既至止於此,則容貌肅肅然而恭敬,助祭事者,維為國君之諸公。於是時,天子之容則穆穆然而美。言助祭者敬和,祭者又美,賓主各得其宜。又指言助祭之事,於我天子薦進大牡之牲,其時辟公助祭,陳其祭祀之饌,言得天下之歡心。由大祖德及使之然,可嘉美哉!君考文王,其德彼於後世,能安定我之孝子,故今為天下所歸,是可嘉也。皇考遍使之有才智者,維天下之人。謂皇考行化教之,令之有智。所以然者,由以文德武功維為之君故也。由皇考能遍使民智,故孝子得安皇考之德,又能安及皇天,使無三辰之災,而有徵祥之瑞。以此為天所祐,故能昌大其後之子孫,令長有天下。以今禘祭,則皇考又安祐我之孝子,得年有秀眉之壽,光大孝子以繁多之福也。我孝子非徒為皇考所福,既見祐助於光明之考,亦見祐助於文德之母。言武王大姒以皇考之故,亦祐助孝子也。○鄭唯闢為卿士,公謂諸侯,又以介為助為異。餘同。○傳「相,助。廣,大」。○正義曰:《釋詁》云:「相、助,勴也。」俱訓為勴,是相得為助。廣是寬博,亦大之義。傳於《烈文》辟公皆斥諸侯,無卿士之義,則此辟亦非卿士,當謂國君諸公也,故王肅云:「來助祭者,維國君諸公。天子穆穆然,以美德為之王。」○箋「雍雍」至「歡心」。○正義曰:「雍雍,和。肅肅,敬」,《樂記》文也。和在色,敬在心。和敬,賢者之常,因未至異文而分之耳,其實常雍肅也。以序言禘,故雲助。王禘祭,孝子當愨而趨,言穆穆者,以孝子於祖父則為子孫之容,若非對神前,則可為穆穆也。言於薦大牡之牲,舉其祭時所用,《楚茨》所謂「潔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剝或烹」之類,是助王陳祭祀之饌,言其得天下之歡心。此言「肆祀」,箋以為陳祭祀之饌。《牧誓》云:「商王受昏棄厥肆祀。」注云「肆祀,祭名」者,以祭必肆之,故言肆祀。《尚書》指言紂之所棄,故知祭名。此言所助,是其為肆,故不以為祭名,理亦相通也。   假哉皇考!綏予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後。假,嘉也。箋云:宣,遍也。嘉哉群考,斥文王也。文王之德,乃安我孝子,謂受命定其基業也。又遍使天下之人有才知,以文德武功為之君故。○假音暇,徐古雅反。哲音哲,本亦作「哲」,同。遍音遍。下同。知音智。   [疏]傳「假,嘉」。○正義曰:《釋詁》文。○箋「宣遍」至「君故」。○正義曰:「宣,遍」,《釋言》文。《釋詁》云:「皇,君也。」此大祖宜為一代始王,故知嘉哉君考斥文王也。《閔予小子》皇考與皇祖相對,故知皇考為武王。此則下有「烈考」為武王,故知皇考為文王。考者,成德之名,可以通其父祖故也。《祭法》云:「父曰考,祖父曰王考,曾祖曰皇考。」此與《閔予小子》非曾祖,亦云皇考者,以其散文取尊君之義,故父祖皆得稱之。安我孝子,言其享有天下,故知謂受命定其基業。述皇考一人之德,而言文武,故知謂文德武功,即《文王有聲》所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是文王有文有武也。並舉文武者,文以教化,武以除暴,暴止教興,故人皆有才智也。   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壽,介以繁祉。燕,安也。箋云:繁,多也。文王之德,安及皇天,謂降瑞應,無變異也。又能昌大其子孫,安助之以考壽與多福祿。○克昌如字,或雲文王名。此禘於文王之詩也,周人以諱事神,不應犯諱,當音處亮反。應,應對之應。   [疏]箋「繁多」至「福祿」。○正義曰:昭二十八年《左傳》曰:「惡直丑正,實繁有徒。」是繁為眾之義,故為多也。天之監下,作為徵祥。今言皇考之德,能安及皇天,故知謂降瑞應也。以此福慶,流及後昆,故言又能昌大其子孫。子孫既蒙其福,今祭而得禮,故文王之神安我孝子以壽考,予之以福祿。上言「綏予孝子」,是皇考綏之。今言「綏我眉壽」,亦是皇考綏之,以覆成上意也。   既右烈考,亦右文母。烈考,武王也。文母,大姒也。箋云:烈,光也。子孫所以得考壽與多福者,乃以見右助於光明之考與文德之母,歸美焉。○右音祐,下同。助也。大姒音泰,下同。姒,文王妃。   [疏]傳「烈考」至「大姒」。○正義曰:以大祖為文王,皇考當之矣。而別言烈考,故知為武王,即《洛誥》所云「烈考武王,宏朕恭」,一也。彼注以烈為威,此箋以烈為光者,義得兩通故也。文母繼文言之,雖大似自有文德,亦因文王而稱之也。此非頌所主,而言之者,明時得祐之多,故歸美焉。   《雍》一章,十六句。   《載見》,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見,賢遍反。下同。   [疏]「《載見》十四句」。○正義曰:《載見》詩者,諸侯始見武王廟之樂歌也。謂周公居攝七年,而歸政成王。成王即政,諸侯來朝,於是率之以祭武王之廟。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言諸侯來朝,車服有法,助祭得福,皆為見廟而言,故舉見廟以總之。案經「載見辟王」,謂見成王也。又言「率見昭考」,乃是見於武王之廟。今序唯言始見於武王廟,不言始見成王者,以作者美其助祭,不美朝王,主意於見廟,故序特言之。但諸侯之來,必先朝而後助祭,故經「始見君王」與「率見昭考」為首引耳。武王之崩,至於成王即政,歷年多矣,立廟久矣,諸侯往前之朝,已應嘗經助祭。於此乃言始見於武王廟者,以成王初即王位,萬事改新,成王之於此時親為祭主,言諸侯於成王之世始見武王,非謂立廟以來諸侯始見也。《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箋以為朝享之祭,則是周之正月朔日也。於時始告嗣位,不得祭前已受諸侯之朝。此詩言既朝成王,乃後助祭,則與《烈文》異時也。要言始見君王,不宜過後淹久,蓋以夏之正月來朝,即助春祀之祭也。四時之祭,遍祭群廟,獨言見武王者,作者特言「昭考」,其意主於武王故也。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載,始也。龍旂陽陽,言有文章也。和在軾前。鈴在旂上。鞗革有鶬,言有法度也。箋云:諸侯始見君王,謂見成王也。曰求其章者,求車服禮儀之文章制度也。交龍為旂。鞗革,轡首也。鶬,金飾貌。休者,休然盛壯。○辟音璧。下同。鈴音零。《左傳》云:「錫鑾和鈴,昭其聲也。」央,於良反,徐音英。鞗音條。鶬,七羊反,本亦作「鎗」,同。休,許蚪反,又許求反。注同。軾音式。   [疏]「載見辟王」。○毛以為,諸侯始來朝而見君王,作者美而述之,曰:此等皆能自求其章,謂能內脩諸己,自求車服禮儀文章,使不失法度。以此之故,其所建交龍之旂陽陽然而有文章;其在軾之和,與旂上之鈴,央央然而有音聲;又以鞗皮為轡首之革,其末以金為飾,有鎗然而美。此旂、和鈴、革如是休然盛壯而有顯光,是能自求文章,故無所不美也。既能朝見以禮,至於祭時,伯又率之以見於明德之考,謂令入武王之廟,使之助祭,以致孝子之事,以獻祭祀之禮,以光大我王,使得秀眉之壽。又敘諸侯之意,言此孝享介壽之道,長我諸侯能安而行之,思使我君成王得眾多之福也。是光明文章之君公能得禮如是,我昭考之神乃安此諸侯以多福,使之皆有光明之德以至於大。大謂令傳世無窮,長為國君也。○鄭以介為助,辟公謂百辟與諸侯,俾緝熙於純嘏謂使之皆光明於大嘏之意,唯此為異。餘同。○傳「載始」至「法度」。○正義曰:《釋詁》云:「哉,始也。」哉、載義同,故亦為始。龍旂者,旂上畫為交龍,故知陽陽言有文章。和亦鈴也,言在軾前,相傳為然,無正文也。《釋天》云:「有鈴曰旂。」李巡曰:「以鈴著旒端。」郭璞曰:「懸鈴於竿頭,畫交龍於旒。」是鈴在旂上。鞗革有鎗,鎗為革之貌,言有法度,雖在有鎗之下,主為鞗革而言,其意亦兼言旂、鈴皆有法也。○箋「諸侯」至「盛壯」。○正義曰:以辟公文見於下,故先言諸侯。此詩成王時事,故知始見君王謂見成王也。曰求其章者,將自說其事,故言「曰」以目之。作者所稱曰,非諸侯自言曰也。諸侯謹慎奉法,即是自求其章。旂、鈴是在車之物,故知車服禮儀文章制度也。「交龍為旂」,《春官·司常》文。《釋器》云:「轡首謂之革。」故知「鞗革,轡首也」。轡用皮革,而云「有鎗」,故知鎗為金飾貌,即《韓奕》所云「鞗革金厄」是也。休與烈光連文,故為盛壯。   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壽,永言保之,思皇多祜。昭考,武王也。享,獻也。箋云:言,我。皇,君也。諸侯既以朝禮見於成王,至祭時,伯又率之見於武王廟,使助祭也,以致孝子之事,以獻祭祀之禮,以助考壽之福。長我安行此道,思使成王之多福。○祜音戶,福也。朝,直遙反。下篇並同。   [疏]傳「昭考,武王。享,獻」。○正義曰:見武王而言昭考,故知為武王。「享,獻」,《釋詁》文。○箋「言我」至「多福」。○正義曰:「言,我。皇,君」,皆《釋詁》文。又上謂諸侯見成王,即云「率見昭考」,明是率此諸侯。「以孝以享」,是祭祀之事也,故知於祭時,伯又率之見於武王廟,使助祭也。以《顧命》畢公、召公為二伯率諸侯,故知此亦伯率之也。三言「以」者,皆以諸侯為此也。以致孝子之事,孝子即成王也。之事,謂祭事。諸侯致之,謂助行之也。以獻祭祀之祀,亦是孝子之事,但所助非一,別言之耳。以助壽考之福,謂助行其禮,使孝子得壽考之福。三者相通,為一事也。長我安行此道,敘諸侯之意,此道即「以孝以享,以介眉壽」之道也。長安行之,庶當神明之意。思使成王之多福,言諸侯之愛成王,即經之「思皇」也。   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熙於純嘏。箋云:俾,使。純,大也。祭有十倫之義,成王乃光文百辟與諸侯,安之以多福,使光明於大嘏之意。天子受福曰大嘏,辭有福祚之言。○卑,必爾反,本又作「俾」。緝,七入反。嘏,古雅反。祚,才故反。   [疏]箋「俾使」至「之言」。○正義曰:「俾,使。純,大」,《釋詁》文。十倫之義者,《祭統》文也。彼云:「夫祭有十倫焉:見事鬼神之道焉,見君臣之義焉,見父子之倫焉,見貴賤之等焉,見親疏之殺焉,見爵賞之施焉,見夫婦之別焉,見政事之均焉,見長幼之序焉。見上下之際焉。此之謂十倫。」引之者,解其言俾意。以祭祀大而難明,有十種倫理之義,是為難曉,故言使光明之也。此光文百辟,與諸侯助祭得禮,當於神明,昭考之神乃安之以多福,又使之光明於大嘏之意,謂神使之光明之也。所以得光明大嘏意者,天子受福,故曰大嘏。嘏辭有福祚之言,以諸侯之意,思使成王得多福,令嘏辭以福予成王。是稱滿諸侯之意,則諸侯曉解神心,故雲使之光明之也。俾緝熙是神,使辟公光明之,則綏以多福。是神安辟公以多福,非謂安孝子也。知天子受福曰大嘏者,《禮運》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謂大嘏。」案《特牲》、《少牢》皆祝以福慶之言告主人謂之嘏,故知《禮運》大嘏是天子受福之事也。彼天子與諸侯連文,獨言天子者,以此天子之事,故言天子耳,不可謂諸侯不然。《魯頌》曰「天錫公純嘏」,是諸侯亦為大嘏也。此經雖無毛傳,但毛於辟公皆不言百辟,嘏皆為大,不為嘏辭,則此辟公指謂諸侯,純嘏謂大大也。   《載見》一章,十四句。   《有客》,微子來見祖廟也。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微子代殷後。既受命,來朝而見也。○有客,二王之後為客也。見,賢遍反。序注同。絀,敕律反,又作「黜」。同。   [疏]「《有客》十二句」。○正義曰:《有客》詩者,微子來見於祖廟之樂歌也。謂周公攝政二年,殺武庚,命微子代為殷後,乃來朝而見於周之祖廟。詩人因其來見,述其美德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說微子之美,雖因見廟而歌,其意不美在廟,故經無廟事。為周太平之歌,而述微子之美者,言王者所封得人,即為王者之美,故歌之也。言見於祖廟,必是助祭,序不言所祭之名,不指所在之廟,無得而知之也。○箋「成王」至「而見」。○正義曰:自「命微子」以上,皆《書》序文。彼注云「黜殷命,謂殺武庚也。微,采地名。微子啟,紂同母庶兄也。武王投之於宋,因命之封為宋公,代殷後,承湯祀」是也。彼言作《微子之命》所由。微子先封於宋,但未得為殷後耳。於此時命為宋公,故作此命辭。或召來命之,或遣使就命,史傳無文,未可知也。要是既受命乃來朝而見也。知非此時召來受命見祖廟者,以經言「亦白其馬」,「敦琢其旅」,是自國而來之辭。若未受命,不得已乘白馬,明是受命而後乃來,與上《有瞽》、《振鷺》或亦一時事也。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殷尚白也。亦,亦周也。萋且,敬慎貌。箋云:有客有客,重言之者,異之也。亦,亦武庚也。武庚為二王后,乘殷之馬,乃叛而誅,不肖之甚也。今微子代之,亦乘殷之馬,獨賢而見尊異,故言亦駮而美之。其來威儀萋萋且且,盡心力於其事。又選擇眾臣卿大夫之賢者,與之朝王。言「敦琢」者,以賢美之,故玉言之。○萋,七西反。且,七序反。敦,都回反,徐又音彫。琢,陟角反。重,直用反。肖音笑。駮,鄭邦角反,又音角,雜也。   [疏]「有客有客」。○毛以為,微子來至京師,為周人所愛,故述而歌之。言我周家,今有承先代之客。此客亦如我周,自乘所尚而白其馬,其來則有萋萋然,有且且然。言能敬慎威儀,盡心力於其事也。身既如此,又敦琢其從行之徒旅。言選擇從者,如敦琢玉然,是從者皆賢,故為周人所愛。有客已一宿,又一宿。有客經一信,復一信,至已多日,可以去矣。我周人授之縶絆,以絆其馬,愛而留之,不欲使去也。至於將去,王始言餞送之,左右之,臣又從而安樂之。謂與之餞燕,厚之無已。又歎美微子得為王者之後,用其正朔,行其禮樂,既有大法則矣。神明降與之福,則又甚易。言有德故易福。○鄭唯亦白其馬、亦武庚為異。餘同。○傳「殷尚」至「慎貌」。○正義曰:解言「亦白其馬」意,以殷尚白故也。《檀弓》曰:「殷人戎事,乘翰翰白色馬。」雖戎事,乘之亦以所尚,故白言「亦白其馬」,則是一代所尚,宜以代相亦,故云「亦,亦周也」。萋萋且且承白馬之下,則是微子威儀,故雲敬慎貌。○箋「有客」至「言之」。○正義曰:客止一人,而重言有客有客,是丁寧殊異以尊大之。以亦為亦武庚者,此自周人而言有客,為彼此之勢,則是據周為辭,不宜反以亦己,故為亦武庚也。白馬,武庚所當乘,乃叛而誅之,不肖之甚。今微子亦乘殷之白馬,不應乘而得乘之,獨賢而見尊異,故丁寧美大之。言亦者,駮武庚之惡,而反以美之。此箋申明易傳之意也。既言有客,見其乘馬,則萋且為來至之貌,故云「其來也威儀萋萋且且」威儀多之狀,故復言之。威儀出於心,而以力行之,故言「盡心力於其事」也。旅是從者之眾。敦琢,治玉之名。人而言敦琢,故為選擇。明尊其所往,故擇卿大夫之賢者,與之朝王。從亦有士,舉卿大夫而士同可知。又解人而言敦琢之意,以其此人賢,故以玉言之,謂以治玉之事言擇人也。《釋器》云:「玉謂之雕。」又云:「玉謂之琢。」是雕琢皆治玉之名。敦、雕,古今字。   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一宿曰宿,再宿曰信。欲縶其馬而留之。箋云:縶,絆也。周之君臣皆愛微子,其所館宿,可以去矣,而言絆其馬,意各慇勤。○縶,陟立反。絆音半。   薄言追之,左右綏之。箋云:追,送也。於微子去,王始言餞送之,左右之。臣又欲從而安樂之,厚之無已。○餞音賤。樂音洛。   [疏]傳「一宿」至「曰信」。○正義曰:《釋訓》云:「有客宿宿,再宿也。有客信信,四宿也。」彼因文重而倍之。此傳分而各言之,其意同也。○箋「周之」至「慇勤」。○正義曰:言其所館宿可以去矣,是宿宿、信信之後也。古之朝聘,留停日數不可得而詳。《易·豐卦》「初九,遇其配主,雖旬無咎」,注云:「初脩禮上朝,四四以匹敵,恩厚待之,雖留十日不為咎。」正以十日者,朝聘之禮,止於主國以為限。《聘禮》畢歸大禮曰「旬而稍」,旬之外為稍,久留非常。如鄭此言,似諸侯之朝鄰國,其留以十日為限。案《春秋》相朝動經時月,雖復亂世之法,正禮亦應當然。又《聘禮記》曰:「致饔。明日夕,夫人歸禮。既致饔則旬而稍。」於大禮之後,每旬而稍,稍供其芻秣,亦非一旬即歸。且諸侯朝王,必待助祭,祭前齋,齋猶十日,明非一旬而反。但鄭以雖旬之言,故雲十日為限,不必從來至去唯十日也。故此唯言可以去矣,亦不知於信信之後幾日乃可去也。○箋「追送」至「無已」。○正義曰:追謂已發上道,逐而送之,故以追為送客。以王為主,故知於微子去,王始言餞送。亦以王意不欲其去,故留之以久,於是始言餞送之。明先不言送,故稱始也。左右之諸臣又從而安樂之,亦猶顯父餞之,與之歡燕,以安樂其心,是厚之無已。   既有淫威,降福孔夷。淫,大。威,則。夷,易也。箋云:既有大則,謂用殷正朔行其禮樂如天子也。神與之福,又甚易也。言動作而有度。○易,以豉反。下同。   [疏]傳「淫,大。威,則。夷,易」。○正義曰:「淫,大。夷,易」,《釋詁》文。「威,則」,《釋言》文。   《有客》一章,十二句。   《武》,奏《大武》也。《大武》,周公作樂所為舞也。○大如字,徐音泰。注同。   [疏]「《武》七句」。○正義曰:《武》詩者,奏《大武》之樂歌也。謂周公攝政六年之時,像武王伐紂之事,作《大武》之樂既成,而於廟奏之。詩人睹其奏而思武功,故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之所陳,皆武王生時之功也。直言其奏,不言其所奏之廟。作者雖因奏作歌,其意不在於廟,故不言廟。此與《有瞽》及《酌》或是一時之事,但作者之意,各有主耳。○箋「大武」至「為舞」。○正義曰:以王者功成作樂,必待太平。《明堂位》云:「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故知《大武》是周公作樂所為舞也。謂之《武》者,《禮器》云:「樂也者,樂其所自成。」注云:「作樂者,緣民所樂於己之功。」然則以武王用武除暴,為天下所樂,故謂其樂為《武》樂。《武》樂為一代大事,故歷代皆稱大也。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烈,業也。箋云:皇,君也。於乎君哉,武王也,無強乎其克商之功業,言其強也。信有文德哉,武王也,能開其子孫之基緒。○於音烏。注同。   [疏]「於皇武王」。○毛以為,於乎可美而君哉者,武王也。此武王可謂無強乎,維其克商之功業。言克商之功業,實最為強也。所以能致此業,而得為強者,由於信有文德者之文王,以聖德受命,能開其後世子孫之基緒,故武王繼嗣其跡而受之,謂復受天命以伐紂,勝此殷家,止於殺人之害,以致安定。汝武王之大功,其盛業如此,故象而制樂,是以美而歌之。○鄭下三句為異。言嗣子武王受其業而行之,舉兵伐紂,勝殷而止其殺人,至年老乃定汝之大功。言不汲汲誅紂,是其功業之盛,故作樂象之。○傳「烈,業」。○正義曰:《釋詁》文。○箋「皇君」至「基緒」。○正義曰:「皇,君」,《釋詁》文。《臣工》「於皇」,箋以為美,此為君者,以其述伐紂之事,是為君之道故也。文王能開子孫之基緒,謂受命作周,七年五伐皆是也。   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武,跡。劉,殺。耆,致也。箋云:遏,止。耆,老也。嗣子武王,受文王之業,舉兵伐殷而勝之,以止天下之暴虐而殺人者,年老乃定女之此功。言不汲汲於誅紂,須暇五年。○遏,於葛反。耆,毛音指,致也。鄭巨移反,《韓詩》音同,鄭云:「惡也。」汲音急。   [疏]傳「武跡」至「耆致」。○正義曰:「武,跡」,《釋訓》文。「劉,殺」,《釋詁》文。宣十二年《左傳》引此云「耆定爾功」,「耆昧也」。其意言致紂於昧,故以耆為致。王肅云:「致定其大功,謂誅紂定天下。」○箋「遏止」至「五年」。○正義曰:「遏,止」,《釋詁》文。《曲禮》「六十曰耆」,耆為老也。既言文王開後,即雲嗣武受之,其文相承,故以為嗣子武王受文王之業也。其勝殷,已是殺紂,而別言「遏劉」者,則所遏非紂也,故以為止天下暴虐而殺人者。言天下,為眾多之辭,謂紂時諸官亦化紂暴虐而殺害善人,紂身既巳被誅,此等亦皆貶黜,故得止殺人者。《論語》雲,「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謂積世始得去殺。此武王才始伐紂,即得止殺人者,《論語》所云:「謂令天下盡仁,不復刑殺。」此謂遏止其時枉殺人者,非止天下之用刑也。年老乃安定汝之功者,言武王之意,不汲汲於早誅紂也。紂惡久矣,武王嗣位,即應誅之,猶尚冀紂變改,須待寬暇,積年始誅之。文王受侖七年而崩,武王以八年即位,至十三年乃誅紂,是須暇五年也。《多方》云:「維爾商後王,逸厥逸,天惟降時喪。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注云:天待暇其終,至五年,欲使傳子孫。五年者,文王受命八年,至十三年,是須暇五年之事也。如《尚書》之言,是天須暇紂。此箋意以為武王須暇紂者,武王知天未喪,故亦順天不伐。據人事而言,亦是武王須暇之也。天生此紂,故以滅殷。下愚不移,非可待變。而云「克念作聖,須暇子孫」者,設教勸誘之言耳。易傳者,以其美武王能老乃定功,不汲汲於誅紂,以為不得已而取天下,是美之深,故易之。   《武》一章,七句。   《臣工之什》十篇,十章,一百六句。   ◎閔予小子之什詁訓傳第二十八   《閔予小子》,嗣王朝於廟也。嗣王者,謂成王也。除武王之喪,將始即政,朝於廟也。○朝,直遙反。注同。   [疏]「《閔予小子》十一句」。○正義曰:《閔予小子》詩者,嗣王朝於廟之樂歌也。謂成王嗣父為王,朝於宗廟,自言當嗣之意。詩人述其事而作此詩歌焉。此朝廟早晚,毛無其說。毛無避居之事,此朝廟事武王崩之明年,周公即已攝政,成王未得朝廟,且又無政可謀,此欲夙夜敬慎,繼續先緒,必非居攝之年也。王肅以此篇為周公致政,成王嗣位,始朝於廟之樂歌。毛意或當然也。此及《小毖》四篇,俱言嗣王,文勢相類,則毛意俱為攝政之後,成王嗣位之初,有此事,詩人當即歌之也。鄭以為,成王除武王之喪,將始即政,則是成王十三,周公未居攝。於是之時,成王朝廟,自言敬慎,思繼先緒。《訪落》與群臣共謀敬之,則群臣進戒,文相應和,事在一時,則俱是未攝之前。後至太平之時,詩人追述其事,為此歌也。《小毖》言懲創往時,則是歸政之後,元年之事。以其居攝之日,抗禮世子。今始即政,周之新王,故亦與此為類,稱嗣王也。經云「於乎皇考」,下篇群臣進謀,云「率時昭考」,皆以武王為言。計歲首合諸群廟皆朝,此特謀政,故在武王廟也。此篇王所自言,亦是謀政之事。但謀者與人之辭,故下篇言謀。此則獨述王言,故稱為朝。且此三篇,一時之事,以一人之作,皆因朝廟而有此事,故首篇言朝以冠之。○箋「嗣王」至「朝於廟」。○正義曰:以頌皆成王時事,故知嗣王謂成王。《曲禮》云:「內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彼謂祝之所言以告神,因其內外而異稱。此非告神之辭,直以嗣續先王稱嗣王耳。古者,天子崩,百官聽於塚宰,世子以三年之內不言政事。此嗣王朝廟,自謀為政,則是即政之事,故知除武王喪,將始即政,朝於廟也。《曲禮》稱「天子在喪曰予小子」,若已除喪,當為吉稱。而經言小子在疚,為喪中辭者,以其服雖除,去喪日近,又序其在喪之事,故仍同喪稱。言將始即政者,始欲即政,先朝於廟。既朝而即聽政,故言將也。《烈文》箋云:「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祖考,告嗣位。」然則除喪朝廟,亦用朝享之禮祭於廟矣。序不言祭者,以作者主述王言,其意不在於祭,故略而言朝,則祭可知。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閔,病。造,為。疚,病也。箋云:閔,悼傷之言也。造,猶成也。可悼傷乎,我小子耳。遭武王崩,家道未成,嬛嬛然孤特在憂病之中。○嬛,其傾反,崔本作「煢」。疚,本又作「{で久}」,音救。   [疏]「閔予小子」。○毛以為,成王將蒞政而朝於廟,乃追悼於己過,欲自強於未然,故感傷而言曰:困病乎我小子也,往日遭此家道之不為。言先王既崩,家事無人為之,使己孤特,嬛嬛然在於憂病之中。賴周公代為家事,得致太平。今將自為政,故追述其父。於乎可歎美者,我之君考,謂武王也。此武王之道,長可後世法之,能為孝行。常能念此君祖文王,上事天,下治民,以正直之道而行止。子行父業,是能孝也。皇考以念皇祖,而能同其德行。維我之小子,當早起夜臥,敬慎而行此祖考之道止,言將不敢懈倦也。於乎可歎美者,我文武之君,以有此道德,故我當繼其緒業,思其所行,不敢遺忘也。由不敢忘,故夙夜行之。○鄭以為,周公未攝之前,成王因朝廟而感傷,言曰:可悼傷乎,我小子耳,今遭此家道之不成。唯此為異。餘同。○傳「閔病」至「疚病」。○正義曰:「閔,病。疚,病」,皆《釋詁》文。「造,為」,《釋言》文。言毛意若在歸政之後,則武王崩已多載。今言小子在疚,遭家不為,追述武王初崩之時也。言遭家不為,謂家事無人為之,賴周公為之。已得太平,將欲躬行,故上念父祖,追述此事,為下言發端。故王肅云:「病乎我小子,乃遭家之不為。言先王崩,則家事莫為,徒嬛嬛在憂而病,故周公代為家事,以致太平。」傳意或然。○箋「閔悼」至「之中」。○正義曰:閔者,哀閔之辭,故為悼傷之言。有所造為,終必成就,故造猶成也。人之所行,死則事廢,後主當更造立,故云「家道未成」。父在則有所依恃,無之則己身孤特,故云「嬛嬛孤特在憂病之中」。易傳者,以閔疚並訓為病,於文太重。孫毓云:「傳以閔為病,以造訓為,雖義不異,於辭不便。箋說為長。」   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茲皇祖,陟降庭止。庭,直也。箋云:茲,此也。陟降,上下也。於乎我君考武王,長世能孝,謂能以孝行為子孫法度,使長見行也。念此君祖文王,上以直道事天,下以直道治民,言無私枉。○上,時掌反,又如字。孝行,下孟反。   [疏]傳「庭,直」。○正義曰:《釋詁》文。○箋「茲此」至「私枉」。○正義曰:「茲,此」,《釋詁》文。又云:「陟,升也。」《釋言》云:「降,下也。」故以陟降為上下也。武王身為孝子耳,而雲長世,是其孝之法可後世長行,故知謂以孝行為子孫法度,使長見行之也。文王身為王矣,無人得在其上,故為上以直道事天。為君所以牧民,故為下以直道治民。即與《文王》所云「文王陟降」一也。以「庭止」與「陟降」共文,則二者皆用直道,故分而屬之。直者即不私枉之謂,故云「言無私枉」。《論語》云:「舉直措諸枉。」是枉者不直也。《禮記》曰:「奉三無私。」是直者無私。   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序,緒也。箋云:夙,早。敬,慎也。我小子早夜慎行祖考之道,言不敢懈倦也。於乎君王,歎文王、武王也。我繼其緒,思其所行不忘也。○解音懈。   [疏]傳「序,諸」。○正義曰:《釋詁》文。以王世相繼,如絲之端緒,故轉為緒。○箋「敬慎」至「不忘」。○正義曰:敬者必慎,故言「敬,慎也」。以上有皇考、皇祖,故云「慎行祖考之道」。上文之意,言皇考自念皇祖,非成王念之。此言「繼緒思不忘」,宜為繼武王之緒,思不忘武王耳。而以為兼念文王者,以成王美武王能念文王,明成王亦當念之。此文處末,可以總前祖考,故知兼念文王也。   《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   《訪落》,嗣王謀於廟也。謀者,謀政事也。   [疏]「《訪落》十二句」。○正義曰:《訪落》詩者,嗣王謀於廟之樂歌也。謂成王既朝廟,而與群臣謀事。詩人述之而為此歌焉。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訪,謀。落,始。時,是。率,循。悠,遠。猶,道。判,分。渙,散也。箋云:昭,明。艾,數。猶,圖也。成王始即政,自以承聖父之業,懼不能遵其道德,故於廟中與群臣謀我始即政之事。群臣曰:當循是明德之考所施行。故答之以謙曰:於乎遠哉,我於是未有數。言遠不可及也。女扶將我,就其典法而行之,繼續其業,圖我所失,分散者收斂之。○艾,五蓋反,徐音刈。判,普半反。渙音奐。   [疏]「訪予落止」。○毛以為,成王始即王政,恐不能繼聖父之業,故於廟中與群臣謀事。汝等當謀我始即政之事止。群臣對王曰:當循是明德之考。令效武王所施而為之。王又謙而答之曰:於乎可嗟歎也,此昭考之道悠然至遠哉!我去之懸絕,未有等數。言其遠不可及,不能循之。汝若將我就之,使我繼此先人之業,則先人之道乃分散而去矣。言己之才不足以繼之也。維我小子,才智淺短,未任統理國家眾難成之事,所以不能循是昭考也。又述昭考之德,言武王能繼其父文王,以直道施於上下,又能上下其家之職事。謂治理群臣,使有次序也。美矣,我之君考武王,能以此文王之道,自安尊其身,是昭考德同文王,己不能及,欲令群臣助謀之也。○鄭唯「繼猶判渙」,謂繼續其業,圖我所失,分散者而收斂之。未堪家多難,謂年幼未堪。以此為異。餘同。○傳「訪謀」至「渙散」。○正義曰:「訪,謀。落,始。率,循。時,是。悠,遠。猶,道」,皆《釋詁》文。《春秋》莊三年,「紀季以酅入於齊」。《左傳》曰:「紀於是乎始判。」是判為分之義也。渙然是散之意,故為散也。王肅云:「將予就繼先人之道業,乃分散而去,言已才不能繼。」傳意或然。○箋「昭明」至「收斂之」。○正義曰:《釋詁》云:「昭,光也。」光即明義,故為明也。《釋詁》云:「艾,歷也。歷,數也。」轉以相訓,故艾為數。「猶,圖」,《釋言》文。此篇所述,皆是王言。獨知「率時昭考」一句為群臣言者,以王方謀於臣,不得自言率考。且「於乎悠哉,朕未有艾」,是報答「率時昭考」之言。序云「謀於廟」,明此句是臣為君謀也。率時昭考,猶曰儀刑文王,欲令法效之也。就其典法而行之,謂就昭考之法也。圖我所失,分散者,謂己不能行,分張散失者,欲令群臣圖謀而收斂聚之,以助己也。易傳者,以謀於群臣,當是求臣之助,不宜過自謙退,言己不堪繼續,故易之。   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箋云:多,眾也。我小子耳,未任統理國家眾難成之事,心有任賢待年長大之志。難成之事,謂諸政有業未平者。○難如字,協韻乃旦反。任音壬。下二篇注皆同。長,張丈反。   [疏]箋「多眾」至「未平者」。○正義曰:「多,眾」,《釋詁》文。此「未堪家多難」,文與《小毖》正同。但鄭以此篇在居攝之前,《小毖》在致政之後。下箋云:「謂使周公居攝時。」與此異者,各準時事而為說,故不同也。又重解難成之事,謂諸政教已有,基業未得平。平亦成也。謂若制禮作樂、營洛之等,於時未成也。此經雖無傳,但毛以此篇為致政之後,不得言年幼而未堪也。當自謂才智淺短而未堪耳。言未者,言己得臣之助則堪之,故以無助為未堪也。   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箋云:紹,繼也。厥家,謂群臣也。繼文王陟降庭止之道,上下群臣之職以次序者,美矣,我君考武王,能以此道尊安其身。謂定天下,居天子之位。○休,許虯反。   [疏]箋「紹繼」至「之位」。○正義曰:「紹,繼」,《釋詁》文。以大夫稱家,其家謂其群臣之家,故知謂群臣也。上言昭考,此言皇考,皆斥武王也。武王所繼者,文王耳,故知繼文王陟降庭止之道。上篇「陟降庭止」與此文相協,故全引而說之。上云「念茲皇祖」,此言「紹庭上下」,文義正同,彌似一人之作。上下群臣之職以次序者,謂以德詔爵,以功詔祿,隨才任之,不失次序也。言尊安其身,則以「保」為「安」,「明」為「尊」。《禮運》云:「君者所明。」注云:「明猶尊也。」以此道尊安其身,謂用此文王之道,以定天下,居天子之位,是安而且尊也。言此者,以武王美道如是,己欲謀而行之,故以此事告群臣令,為己謀之也。   《訪落》一章,十二句。   《敬之》,群臣進戒嗣王也。○「敬之」,一本無「之」字。   [疏]「《敬之》十二句」。○正義曰:《敬之》詩者,群臣進戒嗣王之樂歌也。謂成王朝廟,與群臣謀事,群臣因在廟而進戒嗣王。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顯,見。士,事也。箋云:顯,光。監,視也。群臣見王謀即政之事,故因時戒之曰:敬之哉,敬之哉,天乃光明,去惡與善,其命吉凶,不變易也。無謂天高又高在上,遠人,而不畏也。天上下其事,謂轉運日月,施其所行,日日瞻視,近在此也。○易,鄭音亦,王以豉反。見,賢遍反。遠,於萬反。上,時掌反。   [疏]「敬之敬之」。○毛以為,成王既謀於廟,群臣進而戒之曰:王當敬其事而行之。敬其事而行之,天之臨下,乃光明顯見,去惡與善,其命吉凶,不變易哉。王無得稱曰:此天乃高而又高在上,以為不見人之善惡而不畏。天乃升降以行其事,謂轉運日月,照臨四方,日日視人,其神近在於此,不為遠也。王既承其戒,答之以謙曰:維我小子,不聰達於此敬之之意。言己心不能達,將欲以漸學之,令日有所成就,月有所可行。且欲學作有光明之事,於彼光明之人,謂賢中之賢,乃從之學。又大是相剋勝之道。汝等群臣,當示導我以顯明之德行。是王求戒之言也。○鄭唯「佛時仔肩」一句別,義具在箋。○傳「顯,見。士,事」。○正義曰:「顯,見」,《釋詁》文。士,察也。獄官謂之士者,言其能察理眾事,是士為事之義也。○箋「顯光」至「在此」。○正義曰:「顯,光。監,視」,《釋詁》文。以此承上篇,事相首尾,故言群臣見王謀即政之事,故因時戒之。天乃光明,去惡與善,謂天道去惡人,與善人,其事光明,不暗昧也。其吉凶不可變易,謂善則予之吉,惡則加之凶,此事一定,終不變易,言天之可畏也。天高又高在上,言遠人之意。勿以天為極高,謂其不見人之善惡,而不畏之。言天上下其事,謂以日月行於晝夜,自上至下照知其事,故雲轉運日月,施其所行,日日瞻視,其神近在於此,故須敬也。天神察物,不必以日月而知,以人事所見,舉驗者言之。定本注云:「無謂天高又高在上。」   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於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小子,嗣王也。將,行也。光,廣也。佛,大也。仔肩,克也。箋云:緝熙,光明也。佛,輔也。時,是也。仔肩,任也。群臣戒成王以「敬之敬之」,故承之以謙云:我小子耳,不聰達於敬之之意。日就月行,言當習之以積漸也。且欲學於有光明之光明者,謂賢中之賢也。輔佛是任,示道我以顯明之德行。是時自知未能成文、武之功,周公始有居攝之志。○佛,毛符弗反,鄭音弼。仔音茲,毛云:「仔肩,克也。」此二字共訓。鄭亦同訓此二字,云:「仔肩,任也。」肩,古賢反。德行,下孟反。注同。浸,子鴆反。道音導。   [疏]傳「小子」至「肩克」。○正義曰:上二篇亦有小子,於是始解者,舉下以明上。《釋言》云:「將,送也。」孫炎曰:「將行之送。」是將亦行之義,故為行也。以光之照耀,所及廣遠,故以光為廣。佛之為大,其義未聞。《釋詁》云:「肩,克也。」直以肩為克耳。傳言「仔肩,克也」,則二字共訓為克,猶「權輿」之為「始」。箋亦云:「仔肩,任也。」雖所訓不同,亦二字共義。○箋「緝熙」至「之志」。○正義曰:《釋詁》云:「緝熙,光也。」故為光明。鄭讀佛為輔弼之弼。「時,是」,《釋詁》文。《釋詁》云:「肩,勝也。」即堪任之義,故為任也。敬之者,止謂恭敬其事而已。言不聰達者,敬雖由己,隨事而生,事有不知,無所施敬。言不聰達,其意也。日就,謂學之使每日有成就。月將,謂至於一月,則有可行,言當習之以積漸也。定本、《集注》「漸」作「浸」。王身當理政事,而言學有光明,是王意以己不達於政,未能即任其事,且欲學作有光明於彼光明之人,謂選擇賢中之賢,乃從之學。以賢者必有光明之德,故以光明表賢也。身方學之,未堪為政,故輔弼是任,示導我以顯明之德行,欲使輔弼之人示語己也。王既謙虛如是,是自知未能成文、武之功,周公於是之時,始有居攝之志。知者,以周公若已居攝,則王不得朝廟謀政,明於此時未攝政也。周公之攝,必當有因。王自知不堪,思任輔弼,周公之志,宜因此興,故於是乃有攝意也。若然,成王本欲任賢,周公因之以攝。所以管、蔡流言,復為疑惑者,成王本欲身自為主,委任賢臣,及周公居攝,乃代之為主。人臣而代天子,曠世之所罕聞。成王既幼,復為管、蔡所惑,故致疑也。周公不為臣輔之,必攝其政者,若使為臣奉上,每事稟承,雖可以盡心,而不得行意,欲制禮作樂,非攝不可,故不得已而居之也。《中庸》曰:「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又曰:「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不敢作禮樂焉。」周公之攝王政,其意在於此也。   《敬之》一章,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十九 十九之四  卷十九 十九之四   《小毖》,嗣王求助也。毖,慎也。天下之事,當慎其小。小時而不慎,後為禍大,故成王求忠臣早輔助已為政,以救患難。○毖音秘。難,乃旦反。禍難之難皆同。   [疏]「《小毖》八句」。○正義曰:《小毖》詩者,嗣王求助之樂歌也。謂周公歸政之後,成王初始嗣位,因祭在廟,而求群臣助己。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言創艾往過,戒慎將來,是求助之事也。毛以上三篇亦為歸政後事,於《訪落》言謀於廟,則進戒求助,亦在廟中,與上一時之事。鄭以上三篇居攝之前,此在歸政之後,然而頌之大判,皆由神明而興,此蓋亦因祭在廟而求助也。○箋「毖慎」至「患難」。○正義曰:「毖,慎」,《釋詁》文。箋以經文無小字,而名曰《小毖》,故解其意。此意出於「允彼桃蟲,翻飛維鳥」而來也。言早輔助者,初嗣王位,而即求之,是其早也。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毖,慎也。荓蜂,<廣挈>曳也。箋云:懲,艾也。始者,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成王信之,而疑周公。至後三監叛而作亂,周公以王命舉兵誅之,歷年乃已。故今周公歸政,成王受之,而求賢臣以自輔助也。曰:我其創艾於往時矣,畏慎後復有禍難。群臣小人無敢我<廣挈>曳,謂為譎詐誑欺,不可信也。女如是,徒自求辛苦毒螫之害耳,謂將有刑誅。○懲,直升反,《韓詩》云:「苦也。」荓,普經反,《爾雅》作「甹」,音同。蜂,本又作夆,孚逄反。螫音釋,《韓詩》作辛。赦,赦事也。<廣挈>,尺制反,本又作「掣」。曳,以制反。艾音刈,字或作「{乂心}」。下同。創,初亮反。復,扶又反。譎音決。誑,九況反。   [疏]「予其懲而」。○毛以為,成王即政,求助於群臣,告之云:我其懲創於往時而。謂管、蔡誤己,以為創艾,故慎彼在後,恐更有患難。汝等群臣,莫復於我掣曳,牽我以入惡道。若其如是,我必刑誅於汝。是汝自求是辛苦毒螫之害耳。以管、蔡誤己,尋被誅戮,故自說懲創,戒使勿然。既言將欲慎患,又說當慎其小惡之初始。信如彼桃蟲耳,為惡不已,於後更大。似桃蟲翻然而飛,維為大鳥矣。其意言管、蔡始則讒毀周公,後遂舉兵謀叛逆,是積小成大。言後有此類,當小即誅之,勿使至大。又言求助之意,以我才智淺薄,未任獨當國家多難之事,恐我又集止於患難,似蓼菜之辛苦然,故須汝等助我慎之。言「又」者,非徒多難,又集辛苦。以此之故,求人助己也。○鄭於下四句文勢大同,屬意小異。言己所以創於往時者,往始之時,信以管、蔡之讒為小,如彼桃蟲耳,故不即誅之,乃叛而作亂,為王室大患。如桃蟲翻然而飛,維為大鳥矣。於時我年幼少,未任統理國家眾難成之事,故使周公攝政,即有三監及淮夷作亂,使我又會於辛苦,皆由不慎其小,以致使然。我今欲慎小防患,故須汝等助我。言己求助之意也。○傳「荓蜂,<廣挈>曳」。○正義曰:《釋訓》文。孫炎曰:「謂相掣曳入於惡也。」彼作「甹夆」,古今字耳。王肅云:「以言才薄,莫之藩援,則自得辛毒。」孫毓云:「群臣無肯牽引扶助我,我則自得辛螫之毒。」此二家以□蜂為掣曳為善,自求為王身自求。案傳本無此意,故同之鄭說。○箋「懲艾」至「刑誅」。○正義曰:懲與創艾,皆嘗有事思自改悔之言。此云「予其懲而」,明是有事可創,故鄭跡其創艾之所由。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成王信之而疑周公,《金縢》有其事也。三監叛而作亂,周公以王命誅之,《書序》有其事也。成王年十五,周公自東都反而居攝,稱元年。其年即舉兵東伐,至二年滅殷,三年踐奄,叛逆之事始得平定,是歷年乃已也。既創往時,畏慎後禍,恐其將復如是,故戒群臣小子無敢掣曳我也。掣曳者,從傍牽挽之言,是挽離正道,使就邪僻,故知謂譎詐誑欺不可信,若管、蔡流言之類也。毒螫,如彼毒蟲之螫,故言謂將有刑誅。   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桃蟲,鷦也,鳥之始小終大者。箋云:肇,始。允,信也。始者信以彼管、蔡之屬,雖有流言之罪,如鷦鳥之小,不登誅之,後反叛而作亂,猶鷦之翻飛為大鳥也。鷦之所為鳥,題肩也,或曰鴞,皆惡聲之鳥。○拚,芳煩反。鷦,子消反,鳥始小後大者也。   [疏]傳「桃蟲鷦」至「終大」。○正義曰:《釋鳥》云:「桃蟲,鷦。其雌鴱。」舍人曰:「桃蟲名鷦,其雌名鴱。」郭璞曰:「鷦<眇鳥>亡消反,桃雀也,俗名為巧婦。鷦<眇鳥>小鳥,而生雕鶚者也。」陸機《疏》云:「今鷦鷯是也。微小於黃雀,其雛化而為雕,故俗語鷦鷯生雕。」言始小終大者,始為桃蟲,長大而為鷦鳥,以喻小惡不誅,成為大惡。傳言始小終大,其文得與箋同。但毛以周公為武王崩之明年即攝政,為元年時,即管、蔡流言,成王信之,周公舉兵誅之,成王猶尚未悟。既誅之後,得風雷之變,啟金縢之書,始信周公。箋言王意以管、蔡流言為小罪,恨不登時誅之。毛不得有此意耳,是其必異於鄭。當謂將來之惡,宜慎其小耳。故王肅云「言患難宜慎其小」,是謂將來患難,非悔不誅管、蔡也。○箋「肇始」至「之鳥」。○正義曰:「肇,始。允,信」,《釋詁》文。管、蔡初為流言,成王信之。既信其言,自然不得誅之。今悔於不登時誅之者,此謂啟金縢後,既信周公之心,已知管、蔡之妄,宜即執而戮之,乃迎周公。當時以管、蔡罪小,不即誅殺,至使叛而作亂,為此大禍,故所以為創也。箋又言鷦之所為鳥題肩,或曰鴞,皆惡聲之鳥,定本、《集注》皆云「或曰鴟,皆惡鳥也」。案《月令》季冬云:「征鳥厲。」注云:「征鳥,題肩,齊人謂之擊征,或曰鷹。」然則題肩是鷹之別名,與鴞不類。鴞自惡聲之鳥,鷹非惡聲,不得雲皆惡聲之鳥也。《說文》云:「鷦<眇鳥>,桃蟲也。」郭璞云:「桃蟲,巧婦也。」《方言》說巧婦之名,「自關而東謂之桑飛,或謂之工雀,或謂之過羸,或謂之女匠。自關而西,謂之桑飛,或謂之襪雀」。郭璞注云:「即鷦<眇鳥>是也。」諸儒皆以鷦為巧婦,與題肩又不類也。今箋以鷦與題肩及鴞三者為一,其義未詳。且言鷦之為鳥題肩,事亦不知所出,遺諸後賢。   未堪家多難,予又集於蓼。堪,任。予,我也。我又集於蓼,言辛苦也。箋云:集,會也。未任統理我國家眾難成之事,謂使周公居攝時也。我又會於辛苦,遇三監及淮夷之難也。○蓼音了。   [疏]傳「堪任」至「辛苦」。○正義曰:《釋詁》云「堪,勝」,亦任之義也。「予,我」,《釋詁》文。毛不得有追悔管、蔡之事。上經謂慎將來,則此亦謂將來之事,不得與鄭同也。當言己才智淺短,未任國家多難之事。既已多難,又會辛苦,故王肅云:「非徒多難而已,又多辛苦。」是說將來之事,對多難為文。蓼,辛苦之菜,故云「又集於蓼」,言辛苦也。○箋「集會」至「之難」。○正義曰:「集,會」,《釋言》文。會謂逄遇之也。世道未平,戰鬥不息,於王者為辛苦之事,故言又會於辛苦也。上以翻飛為喻,謂長惡使成。此云「又集於蓼」,謂逄其叛逆,故上箋言管、蔡,此箋言三監,猶是一事,但指憶有先後耳。言三監及淮夷之難者,淮夷之叛,亦三監使然,故連言之也。   《小毖》一章,八句。   《載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籍田,甸師氏所掌。王載耒耜所耕之田,天子千畝,諸侯百畝。籍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故謂之籍田。○芟,所銜反,除草也。甸,田見反。   [疏]「《載芟》三十一句」。○正義曰:《載芟》詩者,春籍田而祈社稷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王者於春時親耕籍田,以勸農業,又祈求社稷,使獲其年豐歲稔。詩人述其豐熟之事,而為此歌焉。經陳下民樂治田業,收穫弘多,釀為酒醴,用以祭祀。是由王者耕籍田、祈社稷、勸之使然,故序本其多獲所由,言其作頌之意。經則主說年豐,故其言不及籍、社,所以經、序有異也。《月令》「孟春,天子躬耕帝籍。仲春,擇元日,命民人社」。《大司馬》「仲春,教振旅,遂以蒐田,獻禽以祭社」。然則天子祈社亦以仲春,與耕籍異月。而連言之者,雖則異月,俱在春時,故以春總之。《祭法》云:「王為群姓立社曰泰社。王自為立社曰王社。」此二社皆應以春社之,但此為百姓祈祭,文當主於泰社,其稷與社共祭,亦當謂泰社社稷焉。○箋「籍田」至「籍田」。○正義曰:《天官·甸師》「掌耕耨王籍」。《月令》孟春云:「天子親載耒耜,躬耕帝籍。」是籍田者,甸師所掌,王所耕也。「天子千畝,諸侯百畝」,《祭義》文。王親耕者,一人獨發,三推而已,借民力使終治之,故謂之籍田也。《月令》說耕籍之事云:「天子三推,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周語》說耕籍之事云:「王耕一發,班三之,庶人終於千畝。」韋昭云:「王無耦,以一耜耕。班,次也。三之者,下各三。其上王一發,公三,卿九,大夫二十七。」然則每耕人數如《周語》,其推之數如《月令》,則王一人發而三推,公三人發各五推,卿九人發各九推,大夫推數則無文,因以三孤並六卿是為九,其大夫雖多,見相三之數,取二十七人為之耳。其士蓋八十一人為之耳。《月令》止有卿,而韋昭兼言大夫,明亦宜有士也。庶人終於千畝,謂甸師之屬徒也。《天官》序云:「甸師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三十人,徒三百人。」其職云:「掌帥其屬而耕耨王籍。」注云:「其屬,府、史、胥、徒也。耨,芸芓也。王以孟春躬耕帝籍,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庶人終於千畝。」庶人謂徒三百人。籍之言借也。王一耕之,而使庶人芸芓終之。是借民者,謂借此甸師之徒也。王者役人,自是常事,而謂之借者,言此田耕耨皆當王親為之,但以聽政治民有所不暇,故借人之力以為己功,是以謂之借也。《漢書》孝文二年開籍田。應邵曰:「籍田千畝,典籍之田。」臣瓚案:「景帝詔曰:『朕親耕,後親桑,率天下先』,本不得以假借為稱。」而鄭以為借民力者,凡言典籍者,謂作事設法,書而記之,或復追述前言,號為典法。此籍田在於公地,歲歲耕墾,此乃當時之事,何故以籍為名?若以事載典籍,即名籍田,則天下之事無非籍矣,何獨於此偏得籍名?瓚見親耕之言,即雲不得假借。豈籍田千畝,皆天子親耕之乎?聖王製法,為此籍田者,萬民之業,以農為本,五禮之事,唯祭為大。以天子之貴,親執耒耜,所以勸農業也。祭之所奉,必用己力,所以敬明神也。《祭義》云:「天子為籍千畝,躬秉耒耜,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為醴酪齍盛,於是乎取之,敬之至也。」是說籍田之意也。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除草曰芟。除木曰柞。畛,埸也。主,家長也。伯,長子也。亞,仲叔也。旅,子弟也。強,強力也。以,用也。箋云:載,始也。隰謂新發田也。畛謂舊田有徑路者。強,有餘力者。《周禮》曰:「以強予任民。」以謂閒民,今時傭賃也。《春秋》之義,能東西之曰以。成王之時,萬民樂治田業。將耕,先始芟柞其草木,土氣烝達而和,耕之則澤澤然解散,於是耘除其根株。輩作者千耦,言趨時也。或往之隰,或往之畛。父子餘夫俱行,強有餘力者相助,又取傭賃,務疾畢已當種也。○柞,側伯反,除木也。澤澤音釋釋,注同,《爾雅》作郝,音同,云:「耕也。」郭云:「言士解也。」耦,五口反。芸音雲,本又作「耘」,除草也。畛,之忍反,徐又音真。強,其良反,有餘力。易,本又作「埸」,音亦。長,張丈反。下同。徑,古定反。閒音閒。傭音容。賃,女鳩反。烝音證。解音蟹。   [疏]「載芟載柞」。○毛以為,周公、成王之時,耕籍以勸下民,祈社而求穀實,故其時之民樂治田業,於是始芟其所田之草,始柞其所田之木,待其土氣烝達,然後耕之。其耕則釋釋然土皆解散,又二人相對者有千耦之人,其皆耘除此所芟柞草木之根株也。其耘之時,或往之隰,或往之畛。其所往之人,維為主之家長,維處伯之長子,維次長之仲叔,維眾之子弟,維強力之兼士,維所以傭賃之人。此等俱往畛隰,芸除草木,盡家之眾,皆服作勞。有嗿然而眾其來餉饋之人,即其婦之與士也。此農人不以其身為苦,乃謂餉己為勞,思逆而媚其行餉之婦,有愛其從來子弟,是王化之深,務農之至也。此農人既去草木根株,有略然而利者,其所用之耜。以此利耜,始耕於南畝之中,以種其百眾之穀。此穀之種實,皆含此當生之活氣,故從土中驛驛然其鑽土以射出,其士也。乃有厭然而特茂者,其傑立之苗也。厭厭然而長大者,其齊等之苗也。於是農人則綿綿然用其力麃芸之,以此至於大熟,則獲刈之,濟濟然穗眾而難進。有成實而多者,其此民之積聚也,乃有萬與億而及秭,言其多無數也。天下豐熟,而此在上稅而取之,以為三種之酒,以為五齊之醴,進予先祖先妣,又以會聚其百眾之禮,而為祭祀。此所為之酒醴,有飶然其氣芬香,用之以祭祀,為鬼神所饗,為我國家之光榮也。此所為之酒醴,有如椒之馨香,用之以祭祀,為鬼神降福,則得年壽與成德之安寧也。既治田得穀,用之祭祀,而使鬼神歡悅,邦國安寧,祭祀得所,故能誠感天地。心非雲此而有此,謂禎祥之應,事未至而先來也。心非雲今而有今,謂嘉慶之事不先聞而即至也。此事乃自古以來當如此,言修德行禮莫不獲報,非獨於此周時。○鄭以「俶載」為「熾菑」,熾然入地而菑殺其草於南畝之中。又以「烝畀祖妣」為祭祀之禮,以事宗廟;「以洽百禮」,為饗燕之禮,以待賓客。既言二禮,又反而申之,言此所為之酒醴,有飶然其氣芬香,用之以饗燕賓客,為賓所悅,為我國家光榮也。又其為酒醴,有如椒之香馨,用之以祭祀鬼神,為鬼神降福,則得年壽與成德之安寧也。又以且為辭,以振為古。餘同。○傳「除草」至「以用」。○正義曰:隱六年《左傳》云:「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蘊崇之。」是除草曰芟也。《秋官·柞氏》「掌攻草木及林麓」,是除木曰柞。《地官·遂人》云「十夫有溝,溝土有畛」,則畛謂地畔之徑路也。至此而易之主,故以畛為埸,《信南山》云「疆埸翼翼」是也。《坊記》云:「家無二主。」主是一家之尊,故知「主,家長也」。主既家長,而別有伯,則伯是主之長子也。亞訓次也,次於伯,故知仲叔也。不言季者,以季幼少,宜與諸子為類也。令旅中兼之,旅訓眾也,謂幼者之眾,即季弟及伯仲叔之諸子,故云「旅,子弟也」。此子弟謂成人堪耕芸者,若幼則從餉而行,下云「有依其士」是也。彊謂力能兼人,故云「彊,彊力也」。以者,傭賃之人,以意驅用,故云「用也」。○箋「載始」至「當種」。○正義曰:此本其開地之初,故載為始。原隰者,地形高下之別名。隰指田形而言,則是未嘗墾發,故知謂新發田也。畛是地畔道路之名,故知謂舊田有徑路者。彊有餘力,謂其人彊壯,治一夫之田仍有餘力,能佐助他事者也。「周禮曰以強予任民」,《地官·遂人》文。彼注云:「彊予,謂民有餘力,復予之田。」引之以證強有餘力。彼「民」作「甿」,注云:「變民言甿,異外內也。」然則甿民是一,故以民言之。以謂閒民,今時傭賃者,《太宰》「以九職任萬民,其九曰閒民,無常職,轉移執事」,鄭司農云:「閒民謂無事業者。轉移為人執事,若今時傭力也。」是有閒民傭賃之事也。又解雲以之意。《春秋》之義,能東西之曰以。此傭力隨主人所東西,故稱以也。僖二十六年《左傳》曰:「凡師能左右之曰以。」左右即東西也。彼雖為師發例,要以者,任其東西,故引之以證此。太平之世,而得有閒民者,人之才度等級不同,自有不能存立,於為人所役者,聖人順而任之,《周禮》列於九職。是雖太平之世,必為人傭,故此得有之也。土氣烝達者,《周語》說將耕之事云:「陽氣俱烝,土膏其動。」韋昭云:「烝,升也。」《月令》「孟春,天氣下降,地氣上騰」,注云:「此陽氣烝達,可耕之候。」然則土氣烝達者,謂陽氣升上達出,於是耕之,故土得釋釋然而散也。《釋訓》云:「釋釋,耕也。」舍人曰:「釋釋猶藿藿,解散之意。」言輩作者,閤家盡行,輩輩俱作,言趨時也。千耦謂為耦者千,是二千人為千耦,與「十千維耦」異也。或往之隰,或往之畛,言其所往皆遍也,故王肅云:「有隰則有原,言畛新可見,美其陰陽和,得同時就功也。」又解所以閤家俱作之意。務疾畢已當種也,已猶了,欲疾耕使畢了,故下經而種之。   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嗿,眾貌。士,子弟也。箋云:饁,饋饟也。依之言愛也。婦子來饋饟其農人於田野,乃逆而媚愛之。言勸其事勞,不自苦。○嗿,敕感反。饁,於輒反。饋,其愧反。饟,式亮反。   [疏]傳「嗿眾」至「子弟」。○正義曰:以耘者千耦,饟者必多,故知嗿為眾貌。士者男子之稱,而不在耕芸之中,宜是幼者行饟,故為子弟。此經言「有嗿其饁」,以目之婦士,俱是行饟之人。《七月》云「同我婦子」,子即此之士也。○箋「饁饋」至「自苦」。○正義曰:「饁,饋」,《釋詁》文。孫炎曰:「饁,野之饋也。」「依」文與「媚」相類,媚為愛,故知依亦愛也。   有略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略,利也。箋云:「俶載」當作「熾菑」。播猶種也。實,種子也。函,含也。活,生也。農夫既耘除草木根株,乃更以利耜熾菑之,而後種其種,皆成好含生氣。○略如字,字書作「」,同。俶載,毛並如字,鄭作「熾菑」。下篇同。函,戶南反。下篇同。熾,尺志反,盛也。菑,側其反。種,章勇反。下「其種」同。株音誅。   [疏]傳「略,利」。○正義曰:《釋詁》文。○箋「實種」至「活生」。○正義曰:此說初種,故知實為種子。函者,容藏之義,故轉為含,猶人口含之也。活者,生活,故為生。言種子內含生氣,種之必生也。   驛驛其達,有厭其傑。厭厭其苗,綿綿其麃。達,射也。有厭其傑,言傑苗厭然特美也。麃,耘也。箋云:達,出地也。傑,先長者。厭厭其苗,眾齊等也。○驛音亦,《爾雅》作「繹繹」,云:「生也。」厭,於艷反。下同。綿綿如字,《爾雅》云:「麃也。」《韓詩》作「民民」,云:「眾貌。」麃,表嬌反,芸也,《說文》作「穮」,音同,云:「穮,耨鋤田也。」《字林》云:「穮,耕禾間也。」方遙反。射,食亦反。長,張丈反。   [疏]傳「達射」至「麃耘」。○正義曰:苗生達地則射而出,故以達為射。《釋訓》云:「驛驛,生也。」舍人曰:「穀皆生之貌。」是「驛驛其達」謂苗生達地也。厭者,苗長茂盛之貌。其傑,苗之傑者,亦是苗也,而與其苗異文,傑謂其中特美者,苗謂其餘齊等者,二者皆美茂,故俱稱厭。但以齊等苗多,重言厭厭耳。以二者相涉,故傳詳其文,故云「有厭其傑,言苗傑然特美也」。箋申特美之意,故云「先長者傑」。既是先長,明厭厭,其餘眾苗齊等者。麃是芸之別名,綿綿是麃之貌。《釋訓》云:「綿綿,麃也。」孫炎曰:「綿綿,言詳密也。」郭璞曰:「芸不息也。」王肅云:「芸者,其眾綿綿然不絕也。」   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濟濟,難也。箋云:難者,穗眾難進也。有實,實成也。其積之乃萬億及秭,言得多也。○穫,戶郭反。積,子賜反,又如字。注同。秭音姊。   [疏]傳「濟濟,難」。○正義曰:《釋訓》云:「濟濟,容止也。」在田穫刈,不得有濟濟之容,但容止濟濟者,必舉動安舒,此刈者以禾稠難進,不能速疾,故亦以濟濟言之。言難者,箋申之云:「穗眾難進也。」   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箋云:烝,進。畀,予。洽,合也。進予祖妣,謂祭先祖先妣也。以洽百禮,謂饗燕之屬。○烝,之丞反。畀,必二反。注同。   [疏]傳「百禮言多」。○正義曰:檢定本、《集注》皆無此文,有者誤也。○箋「烝進」至「之屬」。○正義曰:「烝,進。畀,予。洽,合」,皆《釋詁》文。箋以下云「有飶」、「有椒」,重設其文,則是二事,故分此以當之。以「洽百禮」為合聚眾禮。其用酒醴者,祭祀以外,唯饗燕耳,故言「謂饗燕之屬」。《賓之初筵》與《豐年》皆有「以洽百禮」之文,與此同。而《賓之初筵》其文之下即云「有壬有林」,林謂諸侯之君,故箋以為合見百國所獻之禮。《豐年》止言報祭,無饗燕之義,故箋不為說,則與「烝畀祖妣」共為祭祀之禮。此以有二事,故以為饗燕之禮。皆觀文為義,故三者皆異。毛既無饗燕之言,明皆據祭祀,與鄭不同。   有飶其香,邦家之光。飶,芬香也。箋云:芬香之酒醴,饗燕賓客,則多得其歡心,於國家有榮譽。○飶,蒲即反。芬,芳也。《說文》云:「食之香也。」字又作「苾」,音同。一音蒲必反。注同。   [疏]傳「苾,芬香」。○正義曰:飶者,香之氣,故為芬香也。○箋「芬香」至「榮譽」。○正義曰:箋以此充饗燕,下充祭祀者,以言邦家之光,謂國有光榮,是於賓客之辭也。胡考之寧,言身得壽考,與祭之祝慶萬壽無疆義同,是於鬼神之辭也,故知此為饗燕,下為祭祀。以饗燕施於賓客,故云「得其歡心,於國家有榮譽」。祭祀進於祖妣,故云「多得福祿,於身得壽考」。   有椒其馨,胡考之寧。椒,猶飶也。胡,壽也。考,成也。箋云:寧,安也。以芬香之酒醴,祭於祖妣,則多得其福右。○椒,子消反,徐子料反,沈作「俶」,尺叔反,云:「作椒者,誤也。此論釀酒芬香,無取椒氣之芳也。」案《唐風·椒聊》箋云:「椒之性芬芳。」王注云:「椒,芬芳之物。」此傳云「椒猶飶」,「飶芬香」,椒是芬芳之物,此正相協,無故改字為椒,椒,始也,非芬香。馨,呼庭反。   [疏]傳「椒猶」至「考成」。○正義曰:椒是木名,非香氣也。但椒木之氣香,作者以椒言香,故傳辨之,云「猶如飶也」。僖二十二年《左傳》曰:「雖及胡耇。」《周書·謚法》「保民耆艾曰胡」。胡為壽也。「考,成」,《釋詁》文。言考者,明老而有成德。《蕩》曰「雖無老成人」是也。   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茲。且,此也。振,自也。箋云:匪,非也。振亦古也。饗燕祭祀,心非雲且而有且,謂將有嘉慶禎祥先來見也。心非雲今而有此今,謂嘉慶之事不聞而至也。言修德行禮,莫不獲報,乃古古而如此,所由來者久,非適今時。○且,七也反,又子餘反。下同。見,賢遍反。   [疏]傳「且,此。振,自」。○正義曰:毛雖有此訓,其義與鄭不殊。○箋「振亦」至「今時」。○正義曰:箋以《爾雅》有此正訓,故易傳以為「振亦古也」。以上陳祭饗二事,此承上文,故雲饗燕祭祀。直言饗燕祭祀,謂為之得其所也。有天下者,主於敬待神人,接之以禮,則人神慶悅,至誠感物,祥瑞必臻,故知「非且有且,非今斯今」,謂嘉慶、禎祥之事,非謂其有而已有之,以言報應之疾也。且實語助,但今謂今時,則且亦今時,其實是一,作者美其事而丁寧重言之耳。嘉慶謂王者所得美善之實事,禎祥謂嘉慶之前,先見為徵應者也。以其分為二文,故屬禎祥於上句,屬嘉慶於下句。但禎祥為嘉慶而先見,故言將有嘉慶禎祥先來見也。以禎祥是事之先應,故言先來見。嘉慶是善之實事,故雲不聞而至。二者意亦同也。此禎祥、嘉慶自天為之,享燕之禮得所,不謂其至而已至。言修德行禮,莫不獲報,乃古又古以來當皆如此,非適今時美此大平之主,能重於農業,獲此福慶,故歌之也。   《戴芟》一章,三十一句。   《良耜》,秋報社稷也。○耜音似,田器也。   [疏]「《良耜》二十三句」。○正義曰:《良耜》詩者,秋報社稷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年穀豐稔,以為由社稷之所祐,故於秋物既成,王者乃祭社稷之神。以報生長之功。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之所陳,其末四句是報祭社稷之事。「婦子寧止」以上,言其耕種多獲,以明報祭所由,亦是報之事也。經言「百室盈止,婦子寧止」,乃是場功畢入,當十月之後,而得言秋報者,作者先陳人事使畢,然後言其報祭。其實報祭在秋,寧止在冬也。本或「秋」下有「冬」,衍字,與《豐年》之序相涉而誤。定本無「冬」字。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畟畟,猶測測也。箋云:良,善也。農人測測以利善之耜,熾菑是南畝也,種此百穀,其種皆成好。含生氣,言得其時。○畟,楚側反,《爾雅》云:「畟畟,耜也。」郭云:「言嚴利也。」種,章勇反。   [疏]「畟畟良耜」。○毛以為,農人以畟畟然利刃善耜,始事於南畝而耕之,種其百眾之穀,其實皆含此當時生之氣,故生而漸長。農人事而芸之,於是有來視汝之農人者,載其方筐及其圓筥,其筐筥所盛以饟者,維是黍也。既饟到田,見其農夫所戴之笠維糾然,其田器之鎛以此趙而刺地,以薅去荼蓼之草。其荼蓼之草既朽敗止,黍稷乃茂盛止。及其成熟,乃獲刈之,挃挃然為聲。既獲訖,乃積聚之,慄慄然眾多。所積聚者,其大如城雉之峻壯,其比迫如櫛齒之相次。既蹂踐而治之,則以開百室,一時而納之。於是百室皆盈滿而多穀粟止,婦子皆不行而安寧止。天下大熟,民安如此,國家乃殺是犉牡之牲,有捄然者此牲之角。用此牲以報祭社稷。所以報祭之者,以嗣繼其先歲,復求其豐年,以續接其往事,復得以養人。又求良善司嗇以續古昔之人,庶其常勤勸農,常得豐年也。鄭唯「俶載」為「熾菑」為異。餘同。○傳「畟畟猶測測」。○正義曰:以畟畟文連良耜,則是刃利之狀,故猶測測以為利之意也。《釋訓》云:「畟畟,耜也。」舍人曰:「畟畟,耜入地之貌。」郭璞曰:「言嚴利也。」   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笠,所以御暑雨也。趙,刺也。蓼,水草也。箋云:瞻,視也。有來視女,謂婦子來饁者也。筐筥,所以盛黍也。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饁者,見戴糾然之笠,以田器刺地,薅去荼蓼之事。言閔其勤苦。○筐,丘方反。筥,紀呂反。饟,式亮反。笠音立。糾,居黝反,又其皎反。鎛音博。趙,徒了反,刺也,又如字,沈起了反,又徒少反。薅,呼毛反,《說文》云:「拔田草也。」又云:「或作茠。」引此以茠荼蓼。荼蓼,上音徒,下音了。刺,七亦反。下同。盛音成。去,起呂反。   [疏]傳「笠所」至「水草」。○正義曰:笠之為器,暑雨皆得御之,故兼言也。其鎛斯趙,則趙是用鎛之事。鎛是鋤類,故趙為刺地也。又《釋草》云:「薔,虞蓼。」某氏曰:「薔一名虞蓼。」孫炎曰:「虞蓼是澤之所生,故為水草也。」蓼是穢草,荼亦穢草,非苦菜也。《釋草》云:「荼,委葉。」舍人曰:「荼,一名委葉。某氏引此詩,則此荼謂委葉也。」王肅云:「荼,陸穢。蓼,水草。」然則所由田有原有隰,故並舉水陸穢草。○箋「瞻視」至「勤苦」。○正義曰:「瞻,視」,《釋詁》文。下言「婦子寧止」,明此以為不寧,故知有來視汝,謂婦子來饁者也。筐筥之下,即雲饟黍,故知筐筥所以盛黍也。《少牢》、《特牲》大夫士之祭禮食有黍,明黍是貴也。《玉藻》云:「子卯,稷食菜羹。」為忌日貶而用稷,是為賤也。賤者當食稷耳,故云「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瞻汝,是見彼農人之時,而陳其笠其鎛,故知見農人戴糾然之笠,以田器刺地,薅去荼蓼之草。定本、《集注》皆云「薅去荼蓼之事,言閔其勤苦」,與俗本不同。   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獲之挃ぼ,積之慄慄。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挃ぼ,獲聲也。慄慄,眾多也。墉,城也。箋云:百室,一族也。草穢既除而禾稼茂,禾稼茂而穀成熟,谷成熟而積聚多。如墉也,如櫛也,以言積之高大,且相比迫也。其已治之,則百家開戶納之。千耦其耘,輩作尚眾也。一族同時納穀,親親也。百室者,出必共洫間而耕,入必共族中而居,又有祭酺合醵之歡。○朽,虛有反,爛也。挃,珍栗反。積,子賜反。比,毗志反。注同。櫛,側瑟反。酺音蒲,又音步。醵,其據反,又其略反,合錢飲酒也。   [疏]傳「挃挃」至「墉城」。○正義曰:《釋訓》云:「挃挃,獲也。慄慄,眾也。」李巡曰:「慄慄,積聚之眾。」孫炎曰:「挃挃,獲聲也。」皆取此為說也。城之與牆,俱得為墉,但此比高大,故為城。○箋「百室」至「之歡」。○正義曰:《周禮》「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是百室為一族。於六鄉則一族,於六遂則一酇。是鄭以鄉尊於遂,故舉鄉言耳。上篇言千耦,此篇言百室,雖未必一人作,而其文千百不同,故解其意。千耦其芸,輩作者尚眾,故舉多言也。一族同時納穀,見聚居者相親,故舉少言也。又解族、黨、州、鄉皆為聚屬,獨以百室為親親之意,由百室出必共洫間而耕,入必共族中而居,又有同祭酺合醵之歡也,故偏言之也。《遂人》云:「百夫有洫。」故知百室共洫間而耕。彼注云:「百夫一酇之田,為六遂之法。族在六鄉,而引彼者,《小司徒》注云:「鄉之田制與遂同。」故得舉酇之制以言族也。祭酺者,《族師職》云:「春秋祭酺。」注云:「酺者,為人物災害之神也。故書酺為步。杜子春云:『當為酺。』玄謂《校人職》又有『冬祭馬步』,則未知此世所云蝝螟之酺與?人鬼之步與?蓋亦為壇位如雩禜。雲族無飲酒之禮,因祭酺而與其民以長幼相酬酢焉。」鄭於彼雖以酺步為疑,而以酺為正,故此以酺言之。蝝螟,食穀之蟲,害及人物,此神能為災害,故祭以止之。因此祭酺聚錢飲酒,故後世聽民聚飲,皆謂之酺。《漢書》每有嘉慶,令民大酺五日,是其事也。彼注云「因祭酺而與其民長幼相酬」,即此合醵也。《禮器》云:「曾子曰:『《周禮》其猶醵與?』」注云「合錢飲酒為醵。王居明堂之禮,乃命國醵」是也。《族師》雖雲祭酺,不言即為醵;《飲酒禮記》自有醵語,不雲醵是族法。鄭知祭酺必有飲酒,合醵是族法者,以《族師》上文雲月吉,則屬民而讀邦法,書其孝悌睦姻有學者,即雲春秋祭酺亦如之。是於祭酺亦屬民讀法,因祭而聚族民,明其必為行禮,不可徒然。又以族無飲酒之禮,故知因祭酺,必合錢飲酒,與其民長幼相酬酢也。《鄉飲酒》之禮,州長於春秋有屬民射於州序之禮,黨正於國索鬼神而祭祀,有屬民飲酒於序以正齒位之禮,此皆禮有飲酒,當以公物供之,無為須合錢也。唯族無飲酒之禮,明合錢飲酒,是《族師》之法,故箋以為同族之禮。   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黃牛黑唇曰犉。社稷之牛角尺。以似以續,嗣前歲,續往事也。箋云:捄,角貌。五穀畢入,婦子則安,無行饁之事,於是殺牲報祭社稷。嗣前歲者,復求有豐年也。續往事者,復以養人也。續古之人,求有良司嗇也。○犉,如純反,本亦作「犉」。捄音虯。復,扶又反。下同。   [疏]傳「黃牛」至「往事」。○正義曰:《釋畜》直云「黑唇犉」,以言黑唇,明不與身同色。牛之黃者眾,故知黃牛也。某氏亦云「黃牛黑唇曰犉」,取此傳為說也。《地官·牧人》云:「凡陰祀,用黝生毛之。」注云:「陰祀,祭地北郊及社稷也。」然則社稷用黝,牛色以黑。而用黃者,蓋正禮用黝,至於報功,以社是土神,故用黃色,仍用黑唇也。以經言角,辨角之長短,故云「社稷之牛角尺」也。《王制》云:「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賓客之牛,角尺。」無社稷之文。卑於宗廟,宜與賓客同尺也。《禮緯·稽命征》云:「宗廟社稷角握。」此箋不易毛傳,蓋以《禮緯》難信,不據以為正也。社稷太牢,獨雲牛者,牛三牲為大,故特言之。「以似以續」,似訓為嗣,嗣續俱是繼前之言,故為嗣前歲、續往歲之事。前、往,一也,皆求明年,使續今年,據明年而言,故謂今年為前、往也。○箋「捄角」至「司嗇」。○正義曰:此「有捄其角」,與「兕觥其央v、「角弓其央v,布珨P角共文,故為角貌。以上言「其饟」,是婦子所為,此言「寧止」,遙結上句,故知安無行饁之事。序云「秋報社稷」,故云「於是殺牲以報祭社稷」也。此為年豐報祭,而雲更求嗣續,故知嗣前歲者,復求有豐年也。續往事者,復求以養人也。言今歲已有豐年,得穀養人,求今後歲復然也。嗣、續一義也,豐年、養人亦一事,箋因其異文而分屬之耳。《甫田》云「以介我稷黍」,是求有年也。「以穀我士女」,是求養人也。「續古之人」,文連犉牡之末,則亦祭求之。非人無以續人,明求將來之人,使續往古之人。農事須人,唯司嗇耳,故知求有良司嗇,謂求善田畯也。言得善官教民,可以益使年豐故也。司嗇,己所選擇,而祭神求之者,得賢以否,亦是神明所助,故因祭求之。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絲衣》,繹賓屍也。高子曰:「靈星之屍也。」繹,又祭也。天子諸侯曰繹,以祭之明日。卿大夫曰賓屍,與祭同日。周曰繹,商謂之肜。○繹,絲衣,繹祭之服,音亦,祭之明日又祭也。字書作「惄K」。融,餘戎反,《尚書》作肜,音同。   [疏]「《絲衣》九句」。○正義曰:《絲衣》詩者,繹賓屍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祭宗廟之明日,又設祭事,以尋繹昨日之祭,謂之為繹。以賓事所祭之屍,行之得禮。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繹祭始末之事也。子夏作序,則唯此一句而已。後世有「高子」者,別論他事。云「靈星之屍」,言祭靈星之時,以人為屍。後人以高子言靈星尚有屍,宗廟之祭有屍,必矣,故引高子之言,以證賓屍之事。子夏說受聖旨,不須引人為證。毛公分序篇端,於時已有此語,必是子夏之後,毛公之前,有人著之,史傳無文,不知誰著之,故《鄭志》答張逸云:「高子之言,非毛公後人著之。」止言「非毛公後人」,亦不知前人為誰也。以鄭言「非毛公後人著之」,不雲《詩》序本有此文,則知鄭意不以此為子夏之言也。鄭知非毛公後人著之者,鄭玄去毛公未為久遠,此書有所傳授,故知毛時有之。若是後人著之,則鄭宜除去,答之以此,明己不去之意,以毛公之時,已有此言故也。高子者,不知何人。孟軻弟子有公孫丑者,稱高子之言以問孟子,則高子與孟子同時。趙岐以為齊人。此言高子,蓋彼是也。靈星者,不知何星。《漢書·郊祀志》云:「高祖詔御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張晏曰:「龍星左角曰天田,則農祥也。晨見而祭之。」史傳之說靈星,唯有此耳。未知高子所言,是此以否。○箋「繹又」至「之肜」。○正義曰:「繹,又祭」,《釋天》文。李巡曰:「繹,明日復祭。」曰「又祭」,知天子諸侯同名曰繹。以祭之明日者,宣八年六月,「辛巳,有事於太廟。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有事,謂祭事也。以辛巳日祭,壬午而繹,是魯為諸侯用祭之明日,此則天子之禮,同名曰繹,故知天子亦以祭之明日也。故《公羊傳》曰:「繹者何?祭之明日也。」知卿大夫曰賓屍者,今《少牢饋食禮》者,卿大夫之祭禮也,其下篇《有司徹》云:「若不賓屍。」注云:「不賓屍,謂下大夫也。」以言「若不賓屍」,是對有賓屍者,《有司徹》所行,即賓屍之禮,是卿大夫曰「賓屍」。案其禮非異日之事,故知與祭同日。然則天子諸侯謂之繹,卿大夫謂之賓屍,是繹與賓屍事不同矣。而此序云「繹賓屍」者,繹祭之禮,主為賓事此屍,但天子諸侯禮大,異日為之,別為立名,謂之為繹,言其尋繹昨日;卿大夫禮小,同日為之,不別立名,直指其事,謂之賓屍耳。此序言繹者,是此祭之名。賓屍是此祭之事,故特詳其文也。周曰繹,商謂之肜者,因繹又祭,遂取《釋天》以明異代之禮別也。彼云「周曰繹,商曰肜」,孫炎曰:「肜者,亦相尋不絕之意。《尚書》有《高宗肜日》,是其事也。」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絲衣,祭服也。紑,絜鮮貌。俅俅,恭順貌。基,門塾之基。自羊徂牛,言先小後大也。大鼎謂之鼐。小鼎謂之鼒。箋云:載,猶戴也。弁,爵弁也。爵弁而祭於王,士服也。繹禮輕,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之屬,降往於基,告濯具,又視牲從羊之牛,反告充已,乃舉鼎冪告潔,禮之次也。鼎圜弇上謂之鼒。○紑,孚浮反,徐孚不反,又音培,又音弗。載如字,又音戴,同。弁,皮變反。俅音求,恭慎也。《說文》作「絿」,同。鼐,乃代反,郭音乃。鼒音茲,徐音災,郭音才,《說文》作「鎡」字,音茲。塾音孰,門側堂也。或音育。冪,亡歷反,本亦作「{だ鼎}」。圜音圓。弇,古奄字。   [疏]「絲衣其紑」。○正義曰:此述繹祭之事。上五句言祭之初,下四句言祭之末。初言卑者恭順,則當祭尊者可知。祭末舉其不慢,則當祭敬明矣。是舉終始以見中,舉輕以明重。上言於祭之前,使士之行禮,在身所服,以絲為衣,其色紑然而鮮絜。在首載其爵色之麻弁,其貌俅俅而恭順。此絲衣載弁之人,從門堂之上,既視壺濯及籩豆,降往於門塾之基,告君以濯具。更視三牲,從羊而往牛,所以告肥充,又發舉其鼐鼎及鼒鼎之覆冪,而告此鼎之絜矣。祭之初,使卑者行事,尚能恭順,故至於當祭事屍,禮無失者,以此至於祭末,旅酬之節,兕觥罰爵,其扔M徒設,無所用之。所以然者,由此助祭飲美酒者,皆思自安,不讙嘩,不傲慢,每事如禮,故無所罰。恭順如此,當於神明,是得壽考之休征。言祭而得禮,必將得福,故美而歌之。○傳「絲衣」至「之鼒」。○正義曰:此述祭事,故知絲為之,故云「絲衣,祭服」。傳雖不解弁,亦當以為爵弁。爵弁之服,玄衣纁裳,皆以絲為之,故雲絲衣也。絲衣與紑共文,故為絜鮮貌也。載弁,謂人戴弁也。戴弁者捄ぼ,則俅俅人貌,故為恭順貌也。基,門塾之基者,《釋宮》云:「門側之堂謂之塾。」孫炎曰:「夾門堂也。」《冬官·匠人》云:「門堂三之二。」注云:「以為塾也。」《白虎通》云:「所以必有塾何?欲以飾門,因取其名。明臣下當見於君,必熟思其事,是塾為門之堂也。直言『自堂徂基』何?知非廟堂之基者。以繹禮在門,不在廟,故知非廟堂也。」《郊特牲》曰:「繹之於庫門內,祊之於東方,失之矣。」繹於門內為失,明其當在門外。祊以東方為失,明其當在西方。是祊之與繹,一時之事,故注云:「祊之禮宜於廟門外之西室,繹又於其堂,神位在西,二者同時,而大名曰繹。」又《禮器》曰:「為祊乎外。」注云:「祊祭,明日之繹祭也。謂之祊者,於廟門外之傍,因名焉。其祭之禮,既設祭於室,而事屍於堂。孝子求神非一處也。」以此二注言之,則祊、繹大同,而繹統名焉。繹必在門,故知基是門塾之基,謂廟門外西夾之堂基也。「自羊徂牛」,是從此往彼,為先後之次,故知詩意言先小後大,為行事之漸也。《釋器》云:「鼎絕大者謂之鼐。」鼐既絕大,鼒自然小,故曰「小鼎謂之鼒」。此經自堂徂基,但言所往之處,不言所為之事。牛羊但言所視之物,不言所往之處,互相足也。鼐及鼒不言自徂,蒙上自徂之文。鼎則先大後小,與牛羊異者,取鼒為韻,故變其文也。○箋「載猶」至「之鼒」。○正義曰:載者,在上之名,故經稱載弁,若言以頭戴之,則於人易曉,故雲載猶戴也。禮有冠弁、韋弁、皮弁,皆不以絲為衣,且非祭祀之服。《雜記》云:「士弁而祭於公,冠而祭於己。」《士冠禮》有爵弁服純衣,與此絲衣相當,故知此弁是爵弁,士服之以助君祭也。又解天子之朝,群官多矣,所以不使服冕之人,而使戴弁之意,由繹之禮輕,故使士也。若正祭,則《小宗伯》云:「視滌濯,祭之日,逆齊省鑊,告時於王,告備於王。」彼正祭重,使小宗伯。此繹祭輕,故使士,蓋亦宗伯之屬士也。知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者,以《特牲》雖則士禮,而士卑,不嫌其禮得同君,故准《特牲》為說。《特牲》先夕陳事,主人即位於堂下。「宗人升自西階,視壺濯及籩豆,反降,東北面,告濯具。主人出,復外位。宗人視牲告充。宗人舉鼎冪告潔」。彼先視濯籩豆,次視牲,次舉冪,先後與此羊牛鼐次第正同。「自堂徂基」,文在牛羊之上,自然是視壺濯籩豆矣。以此知「自堂徂基」是告濯具,從羊之牛是告充,鼐鼎及鼒是舉冪告絜也。禮之次者,謂《特牲》之禮為此次,故准之以說天子之禮也。「鼎圜弇上謂之鼒」,《釋器》文。孫炎曰:「鼎斂上而小口者。」以傳直言小鼎,不說其形,故取《爾雅》文以足之。   兕觥其央C旨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吳,嘩也。考,成也。箋云:柔,安也。繹之旅士用兕觥變於祭也,飲美酒者皆思自安,不讙嘩,不敖慢也,此得壽考之休征。○,字又作「兕」,徐履反。觥,古橫反,罰爵也,字又作「觥」,同。斛音虯,本又作「央v。吳,舊如字,《說文》作吳。吳,大言也。何承天云:「吳字誤,當作{口大},從口,下大,故魚之大口者名{口大},胡化反。此音恐驚俗也,音話。」敖,五誥反,本又作「傲」。注同。嘩音花。讙,火官反,又火元反。慢,亡諫反。   [疏]傳「吳,嘩。考,成」。○正義曰:人自娛樂,必讙嘩為聲,故以娛為嘩也。定本「娛」作「吳」。「考,成」,《釋詁》文。○箋「柔安」至「休征」。○正義曰:「柔,安」,《釋詁》文。《少牢》、《特牲》大夫士之祭也,其禮小於天子,尚無兕觥,故知天子正祭無兕觥矣。今此繹之禮純,至旅酬而用兕觥,變於正祭也。知至旅而用之者,兕觥所以罰失禮,未旅之前,無所可罰,至旅而可獻酬交錯,或容失禮,宜於此時設之也。《有司徹》是大夫賓屍之禮,猶天子之繹,所以無兕觥。解者以大夫禮小,即以祭日行事,未宜有失,故無也。上經說祭初行禮,唯謂士耳。此言飲美酒皆思自安,則是諸助祭者,非獨士也。以祭末多倦怠傲慢,故美其於祭之末能不讙嘩,不傲慢,則於祭前齊敬,明矣。恭敬明神必將獲福,故以此得壽考之休征。壽考,未然之事,故言征也。   《絲衣》一章,九句。   《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歸政成王,乃後祭於廟而奏之。其始成告之而已。○酌音灼,字亦作「汋」。大如字,徐音泰。   [疏]「《酌》九句」。○正義曰:《酌》詩者,告成《大武》之樂歌也。謂周公攝政六年,像武王之事,作《大武》之樂既成,而告於廟。作者睹其樂成,而思其武功,述之而作此歌焉。此經無酌字,序又說名「酌」之意,言武王能酌取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之民,故名篇為《酌》。毛以為,述武王取紂之事,即是《武》樂所象。鄭以為,武王克殷,用文王之道,故經述文王之事,以昭成功所由。功成而作此樂,所以上本之也。言「告成《大武》」,不言所告之廟。《有瞽》「始作樂而合乎太祖」,此亦當告太祖也。《大司樂》「舞《大武》以享先祖」,然則諸廟之中,皆用此樂,或亦遍告群廟也。言酌先祖之道者,周之先祖,後稷以來,先世多有美道,武王酌取用之,除殘去暴,育養天下,故詩人為篇立名,謂之為《酌》。序其名篇之意,於經無所當也。鄭以經陳文王之道,武王得而用之,亦是酌取之義,但所酌之事不止此耳。經有「遵養時晦」,毛謂武王取紂,鄭為文王養紂,此言以養天下,則是愛養萬民,非養紂身。雖養字為同,非經養也。酌,《左傳》作「汋」,古今字耳。○箋「周公」至「而已」。○正義曰:「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明堂位》文。雖六年已作,歸政成王乃後祭於廟而奏之,初成之時未奏用也,其始成,告之而已,故此篇歌其告成之事。言此者,以明告之早晚,謂在居攝六年告之也。知然者,以《洛誥》為攝政七年之事,而經稱周公戒成王云:「肇稱殷禮,祀於新邑。」明待成王即政,乃行《周禮》。禮既如此,樂亦宜然,故知《大武》之樂,歸政成王始祭廟奏,周公初成之日,告之而已。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鑠,美。遵,率。養,取。晦,昧也。箋云:純,大。熙,興。介,助也。於美乎文王之用師,率殷之叛國以事紂,養是闇昧之君,以老其惡,是周道大興,而天下歸往矣,故有致死之士助之。○於音烏。注同,鑠,舒灼反。   [疏]「於鑠王師」。○毛以為,因告《大武》之成,故歌武王之事。於乎美哉,武王之用師也,率此師以取是闇昧之君。謂誅紂以定天下。由既誅紂,故於是令周道大明盛矣。是大明之故,遂有大而又大,謂致今時之太平也。又本用師取昧之事,所以為可美者,以我周家用天人之和而受。之言以和受殷,非苟用強力也。蹻蹻然有威武之貌者,我武王之所為,則用此武而有嗣文王之功。王能如是,故歎美之,實維爾王之事,信得用師之道,以此故作為《大武》,以象其事。鄭以為,《大武》象武王伐紂,本由文王之功,故因告成《大武》,追美文王之事。於乎美哉,文王之用師眾也,乃率殷之叛國,養是暗昧之君,以成其惡,故民服文王能以多事寡,以是周道乃大興矣。由有至美之德,誠義足以感人,是以大賢士來而助之。賢士既來,我文王寵而受之。來者既受用,故蹻蹻然有威武之士競於我王之造。言其皆來造王,王則寵而用之。以此而有嗣續,言其傳相致達,續來不絕。由是武王因之,得成功作樂,故歎美之。實維以武王之事,信得用師之道。言武王以文王之故,故得道也。○傳「鑠美」至「晦昧」。○正義曰:「鑠,美」,《釋詁》文。又云:「遵、率,循也。」俱訓為循,是遵得為率。武王於紂,養而取之,故以養為取。宣十二年《左傳》引此云:「遵養時晦」,耆昧也。故轉晦為昧,言取是暗昧,則謂武王取紂,不得與鄭同也。又緝熙之訓,皆為光明。介字,毛皆為大,則此亦宜然。王肅云:「於乎美哉,武王之用眾也,率以取是昧。謂誅紂定天下以除昧也,於是道大明。是用有大大,言太平也。」○箋「純大」至「助之」。○正義曰:「純,大。熙,興」,皆《釋詁》文。以卒句乃言信得用師之道,於此未宜歎其大大,故依常訓,以介為助。以武王之業因於文王,養紂不伐,是文王之事,此說大武功成,文宜本之於父,故以為美文王之師。養者,承事之辭,故云「率殷之叛國以事紂」。《左傳》云:「耆昧也。」《皇矣》云:「上帝耆之。」是養之至老,故云「養是暗昧之君,以老其惡」。《論語》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謂之至德。」孔子歎美文王,謂之至德,是周道以養紂之故,遂得大興也。《孟子》說「伯夷避紂,居北海之濱。太公避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而歸之。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是天下父歸之也。天下父歸之,其子焉往」也。是天下歸往之也。文武之士並歸周,但下言蹻蹻是威武之貌,故云「有致死之士眾來助之」。「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襄四年《左傳》文。   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龍,和也。蹻蹻,武貌。造,為也。箋云:龍,寵也。來助我者,我寵而受用之。蹻蹻之士,皆爭來造王,王則用之。有嗣,傳相致。○蹻,居表反。造,毛才老反,鄭七報反,詣也。傳,直專反。   [疏]傳「龍和」至「造為」。○正義曰:龍之為和,其訓未聞。《魯頌》稱「蹻蹻虎臣」,故為武貌。「造,為」,《釋言》文。王肅云:「我周家以天人之和而受殷,用武德嗣文之功。」傳意或然。天人之和,謂天助人從,和同與周也。○箋「龍寵」至「相致」。○正義曰:上言大介為大來助周,則我龍受之。龍此大介,寵字以龍為聲,故龍為寵也。來即寵受,人皆羨之,故蹻蹻之士爭來造王,而王又用之,則其餘嗣續而至。《儒行》說交友之道,久相待,遠相致,故以「有嗣」為「傳相致」也。從大介至有嗣,節之為三等,言從周之士有先後而至也。   實維爾公允師。公,事也。箋云:允,信也。王之事所以舉兵克勝者,實維女之事信,得用師之道。   [疏]箋「允信」至「之道」。○正義曰:「允,信」,《釋詁》文。上說行文王之事,至此乃述武王,故言武王之事,所以舉兵克勝,謂伐紂勝之也。   《酌》一章,九句。   《桓》,講武類禡也。桓,武志也。類也,禡也,皆師祭也。○禡,馬嫁反。「桓,武志也」,本或以此句為注。   [疏]「《桓》九句」。○正義曰:《桓》詩者,講武類禡之樂歌也。謂武王將欲伐殷,陳列六軍,講習武事,又為類祭於上帝,為禡祭於所征之地。治兵祭神,然後克紂。至周公、成王太平之時,詩人追述其事而為此歌焉。序又說名篇之意。桓者,威武之志。言講武之時,軍師皆武,故取桓字名篇也。此經雖有桓字,止言王身之武。名篇曰《桓》,則謂軍眾盡武。《謚法》「闢土服遠曰桓」,是有威武之義。桓字雖出於經,而與經小異,故特解之。經之所陳,武王伐紂之後,民安年豐,克定王業,代殷為王,皆由講武類禡得使之然。作者主美武王,意在本由類禡,故序達其意,言其作之所由。講武是軍眾初出,在國治兵也。類則於內祭天,禡則在於所征之地。自內而出,為事之次也。○箋「類也」至「師祭」。○正義曰:《釋天》云:「是類是禡,師祭也。」《王制》云:「天子將出征,類乎上帝,禡於所征之地。」注云:「上帝,謂五德之帝所祭於南郊者。」言祭於南郊,則是感生之帝,夏正於南郊祭者。周則蒼帝靈威仰也。南郊所祭一帝而已,而雲五德之帝者,以《記》文不指言周,不得斥言蒼帝,故漫言五德之帝以總之。又嫌普祭五帝,故言「南郊」以別之。五德者,五行之德。此五方之帝各有本德,故稱五德之帝。太昊炎帝之等,感五行之德生,亦得謂之五德之帝。但類於上帝,謂祭上天,非祭人帝也。且人帝無特在南郊祭者。以此知非人帝也。謂之類者,《尚書》歐陽說以事類祭之,天位在南方,就南郊祭之。《春官·肆師》云:「類造上帝。」注云:「造猶即也。為兆以類禮即祭上帝也。」類禮依郊祀而為之者,言依郊祀為之,是用歐陽事類之說為義也。言為兆以祭上帝,則是隨兵所向,就而祭之,不必祭於南郊。但所祭者,是南郊所祭之天耳,正以言造,故知就其所往為其兆位而祭之,不要在南郊。此言小異於歐陽也。南郊之祭天,周以稷配。此師祭所配,亦宜用常配之人,周即當以後稷也。禡之所祭,其神不明。《肆師》云:「凡四時之大田獵祭表貉,則為位。」注云:「貉,師祭也。於立表處為師祭,祭造軍法者,禱氣勢之增倍也。其神蓋蚩尤,或曰黃帝。」又《甸祝》「掌四時之田表貉之祝號」。杜子春云:「貉,兵祭也。田以講武治兵,故有兵祭,習兵之禮,故貉祭禱氣勢之十百而多獲。」由此二注言之,則禡祭造兵為軍法者,為表以祭之。禡,《周禮》作「貉」,「貉」又或為「貊」字,古今之異也。貉之言百,祭祀此神,求獲百倍。   綏萬邦,婁豐年。箋云:綏,安也。婁,亟也。誅無道,安天下,則亟有豐熟之年,陰陽和也。○婁,力住反。亟,欺冀反,數也。下同。   [疏]「綏萬邦」。○毛以為,武王誅紂之後,安此萬邦,使無兵寇之害,數有豐年,無饑饉之憂。所以得然者,上天所命,命為善不解倦者以為天子。桓桓然有威武之武王,則能安有其天下之事,是其為善不倦,故為天所命。於是用其武事於四方,除其四方之殘賊,能安定其家。謂成就先王之業,遂為天下之主。乃歎而美之,於乎此武王之德,乃明見於天。殷紂以暴虐之故,武王得用此美道以代之。○鄭唯下二句為異。言於明乎曰天,言天道之大明也。紂為天下之君,但由為惡之故,天以武王代之。餘同。○箋「綏安」至「陽和」。○正義曰:「綏,安」,《釋詁》文。又云:「亟、屢,疾也。」同訓為疾,是屢得為亟也。經言萬國,箋言天下,天下即萬國也。《堯典》云:「協和萬邦。」哀七年《左傳》曰:「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則唐、虞、夏禹之時,乃有此萬國耳。《王制》之注以殷之與周唯千七百七十三國,無萬國矣。此言萬國者,因下有萬國,遂舉其大數。此文廣言天下之大,不斥諸侯之身,國數自可隨時變易,其地猶是萬國之境,故得舉萬言之。此安天下,有豐年,謂伐紂即然。僖十九年《左傳》云:「昔周饑,克殷而年豐。」是伐紂之後,即有豐年也。   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於以四方,克定厥家。士,事也。箋云:天命為善不解倦者,以為天子我桓桓有威武之武王,則能安有天下之事。此言其當天意也,於是用武事於四方,能定其家先王之業,遂有天下。○解音懈。注同。   [疏]箋「天命」至「天下」。○正義曰:以「天命匪解」為下文總之。「克定厥家」,是天子之事,故知天命以為天子也。安有天下之事,謂天下眾事,武王能安而有之,以天下為任,而行之不解,言其當於天意也。以當天意,故天命之,於是用其武事於四方,謂既能誅紂,又四方盡定,由是萬國得安,陰陽得和。此言結上之意也。家者,承世之辭,故雲能定其家先王之業,遂有天下。先王雖有其業,而家道未定,故於伐紂,其家始定也。   於昭於天,皇以間之。間,代也。箋云:於,曰也。皇,君也。於明乎曰天也,紂為天下之君,但由為惡,天以武王代之。○於音烏。注同,間,間廁之間。注同。   [疏]傳「間,代」。○正義曰:《釋詁》文。毛傳未有以於為曰,皇多為美,此義必不與鄭同也。王肅云:「於乎周道,乃昭見於天,故用美道代殷,定天下。」傳意或然。○箋「於曰」至「代之」。○正義曰:「於,曰。皇,君」,《釋詁》文。言於明乎曰天,言天去惡與善,其道至光明也。以武王代紂,即是明之事。言武王當天意以代,紂所以歎美之。   《桓》一章,九句。   《賚》,大封於廟也。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大封,武王伐紂時,封諸臣有功者。○賚,來代反,與也,徐又音來。   [疏]「《賚》六句」。○正義曰:《賚》詩者,大封於廟之樂歌也。謂武王既伐紂,於廟中大封有功之臣以為諸侯。周公、成王大平之時,詩人追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無「賚」字,序又說其名篇之意。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德之人,故名篇曰《賚》。經之所陳,皆是武王陳文王之德,以戒敕受封之人,是其大封之事也。此言大封於廟,謂文王廟也。《樂記》說武王克殷之事云:「將帥之士,使為諸侯。」下文則云:「虎奔之士,脫劍祀乎明堂。」注云:「文王之廟為明堂制。」是大封諸侯在文王之廟也。○箋「大封」至「有功者」。○正義曰:以言大封,則所封者廣。唯初定天下,可有此事,守文之世,不應得然。且宣十二年《左傳》曰:「昔武王克商而作頌,其三曰:『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引此文以為武王之頌,故知武王伐紂時,封諸臣有功者,封為諸侯。《樂記》說「武王克殷,未及下車而封薊、祝、陳,下車而封杞、宋」,又言「將率之士使為諸侯」,是大封也。昭二十八年《左傳》曰「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古文尚書·武成篇》說「武王克殷而反,祀於周廟,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大賚於四海,而萬民悅服」,皆是武王大封之事。此言大封於廟,《樂記》未至廟而已封三恪二代者,言其急於先代之意耳。《祭統》曰:「古者明君必賜爵祿於太廟,示不敢專也。」然則武王未及下車,雖有命封之,必至廟受策,乃成封耳,亦在此大封之中也。皇甫謐云:「武王伐紂之年,夏四月乙卯,祀於周廟。將率之士皆封,諸侯國四百人,兄弟之國十五人,同姓之國四十人。」如謐之言,此大封是伐紂之年事也。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勤,勞。應,當。繹,陳也。箋云:敷,猶遍也。文王既勞心於政事,以有天下之業,我當而受之。敷是文王之勞心,能陳繹而行之。今我往以此求定。謂安天下也。○敷音孚。繹音亦。遍音遍。下篇同。   [疏]「文王既勤止」。○正義曰:武王既封諸臣有功者於文王之廟,因以文王之道戒敕之。言我父文王既以勤勞於政事止,以勤勞於事,故有此天下之業。我當受而有之,故我遍於是文王勞心之事,皆陳而思行之,我往以此維求安定。言用文王之道,往行天下,以求天下之定。此文王勞心之事,是我周之受天命而王之所由。於乎,今汝諸臣受封者,亦當陳而思行之。言己陳行文王之道,敕諸臣,亦使陳而行之,以此而至於太平,故追述而歌之也。○傳「勤,勞。應,當。繹,陳」。○正義曰:皆《釋詁》文。○箋「敷猶」至「天下」。○正義曰:敷訓為布,是廣及之義,故云「猶遍也」。文王既勞心於政事者,《尚書》所謂「日昃不遑暇食」,是其事也。由此勞心,以有天下之業。我當受之,謂受其位為天子也。今我往以此求定者,往者,自已及物之辭,謂行之於天下,以求安定天下也。   時周之命,於繹思。箋云:勞心者,是周之所以受天命,而王之所由也。於女諸臣受封者,陳繹而思行之,以文王之功業敕勸之。○於,鄭如字,王音烏。王,於況反,又如字。下篇同。   [疏]箋「勞心」至「勸之」。○正義曰:言是者,上之勞心也。上天之命,命不解怠者,故知勞心是周之所以受天命,而王之所由。此詩為大封而作,故知「於繹思」是敕諸臣受封,使陳而思行之。文王之道,可永為大法,故以文王之功業敕勸之。於亦歎辭也。   《賚》一章,六句。   《般》,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也。般,樂也。○般,薄寒反。注同。守,手又反。「般樂也」,音洛。崔《集注》本用此注為序文。   [疏]「《般》七句」。○正義曰:《般》詩者,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之樂歌也。謂武王既定天下,巡行諸侯所守之土,祭祀四岳河海之神,神皆饗其祭祀,降之福助。至周公、成王太平之時,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稱「喬岳」、「翕河」,是祀河、岳之事也。經無「般」字,序又說其名篇之意。般,樂也,為天下所美樂。定本「般樂」二字為鄭注,未知孰是。岳實有五,而稱四者,天子巡守,遠適四方,至於其方之岳,有此祭禮。於中岳無事,故序不言焉。四瀆者,五嶽之匹,故《周禮》岳瀆連文。序既不言五嶽,故亦不言四瀆。以河是四瀆之一,故舉以為言。《漢書·溝洫志》曰:「中國川原以百數,莫著於四瀆,而河為宗。」然則河為四瀆之長。巡守四瀆皆祭,言河可以兼之。經無海而序言海者,海是眾川所歸,經雖不說,祭之可知,故序特言之。   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岳,允猶翕河。高山,四岳也。墮山,山之嶞墮小者也。翕,合也。箋云:皇,君。喬,高。猶,圖也。於乎美哉,君是周邦而巡守,其所至則登其高山而祭之,望秩於山川。小山及高岳,皆信案山川之圖而次序祭之。河言合者,河自大陸之北敷為九,祭者合為一。○於音烏。注同。嶞,吐果反。注同。郭云:「山狹而長也。」又同果反,字又作「墮」。喬岳,上音橋,下音岳。翕,許及反。   [疏]「於皇時周」。○毛以為,於乎美哉,是周家也。既定天下,巡省四方,所至之處,則登其高山之岳而祭之。其祭之也,於大山之傍,有嶞嶞然之小山,與高而為岳者,皆信案山川之圖者,又合九河為一,以大小次序而祭之也。遍天之下山川,皆聚其神於是,配而祭之。能為百神之主,德合山川之靈,是周之所以受天命由此也。○鄭唯以皇為君、褒為眾為異。餘同。○傳「高山」至「翕合」。○正義曰:岳必山之高者,故知「高山,四岳也」。嶞山對高山為小,故知山之小者墮墮然,言其狹長之意也。毛於皇字多訓為美。主肅云:「美矣,是周道已成,天下無違,四面巡岳,升祭其高山。」傳意或然。「翕,合」,《釋詁》文。○箋「皇君」至「為一」。○正義曰:「皇,君。喬,高」,《釋詁》文。「猶,圖」,《釋言》文。以於己是歎美之辭,故以皇為君。君是周邦,謂為天子也。巡守所至,則登其高山而祭之,謂每至其方,告祭其方之岳也。《堯典》及《王制》說巡守之禮,皆言望秩於山川。《堯典》注云:「遍以尊卑次秩祭之。」則知「嶞山喬岳,允猶翕河」,皆謂秩祭之事,故云「小山高岳,皆信案山川之圖,而次序祭之」。此即望秩之事也。喬岳與上句高山猶是一事,但巡守之禮,其祭主於方岳,故先言「陟其高山」。又說望秩之意,言小山亦可與四岳同祭,故又言喬岳,令與小山為類,見其同祭之耳。「允猶」之文,承「山嶽」之下,可案山圖耳。而並雲川者,山之與川,共為一圖,言望秩山川,則亦案圖耳。但河分為九,合而祭之一,故退「翕河」之文在「允猶」之下,使之不蒙「允猶」。自河以外,其餘眾川,明皆案圖祭之,故云「信案山川之圖」。信者,謂審信而案之。又解山不言合,獨河言合者,河自大陸之北敷為九河,祭者合之為一,故雲翕也。《禹貢》「導河自積石,至於龍門。南至於華陰,東至於厎柱,又東至於孟津。東過洛汭,至於大岯。北過降水,至於大陸。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於海」。是大陸之北敷為九河。敷者,分散之言,與播義同,故彼注云:「播,猶散也。同,合也。下尾合為逆河,言相迎受也。」然則因大陸分而為九,至下又合為一,以其首尾是一,故祭者合之。《漢書·地理志》「巨鹿郡有巨鹿縣,大陸澤在其北」。《禹貢》注云:「在巨鹿。」《鄭志》答張逸云:「巨鹿,今名廣河澤。」然則河從廣河之北分為九也。《禹貢》兗州,「九河既道」,孔安國注云「河水分為九道,在此州界平原以北」是也。鄭注云:「河水自上至此,流盛而地平無岸,故能分為九,以衰其勢。壅塞,故通利之也。九河之名:徒駭、大史、馬頰、覆釜、胡蘇、簡、絜、鉤盤、鬲津。周時齊桓公塞之,同為一。今河間弓高以東,至平原鬲盤,往往有其遺處焉。」鄭言九河之名,《釋水》文也。李巡曰:「徒駭者,禹疏九河以徒眾起,故曰徒駭。大史者,禹大使徒眾通水道,故曰大史。馬頰者,河勢上廣下狹,狀如馬頰。覆釜者,水多渚,其渚往往而處狀如覆釜。胡蘇者,其水下流,故曰胡蘇。胡,下也。蘇,流也。簡者,水深而簡大也。絜者,言河水多山石之苦,故絜絜苦也。鉤盤者,河水曲如鉤,屈折如盤,故曰鉤盤。鬲津者,河水狹小,可隔為津,故曰鬲津。」孫炎曰:「徒駭者,禹疏九河,功難,眾懼不成,故曰徒駭。太史者,大使徒眾,故依名雲。胡蘇者,水流多散胡蘇然。簡者,水通易也。鉤盤者,水曲如鉤,盤桓不前也。鬲津者,水多阨狹,可隔以為津而橫渡也。」是解九河之名意也。《溝洫志》稱,成帝時,博士許商以為「古記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界中。自鬲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二百餘里,今河雖數移,不離此域」。如商此言,上舉三河之名,下以縣充之,則徒駭在成平,胡蘇在東光,鬲津在鬲縣。其餘六者,商所不言,蓋於時以不能詳知其處故也。又商言「自鬲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二百餘里」,則徒駭是九河之最北者,鬲津是九河之最南者,然則《爾雅》之文從北而說也。太史、馬頰、覆釜文在胡蘇之上,則三者在成平之南、東光之北也。簡、絜、鉤盤文在胡蘇之下,則三者在東光之南、鬲縣之北也。鄭亦不能具知所在,故云「往往有其遺處」,是其不審之辭也。郭璞云:「徒駭今在成平縣,東光有胡蘇亭,鬲、盤今皆為縣,屬平原渤海。東光、成平、河間、弓高以東,往往有其遺處焉。」璞言盤今為縣,以為盤縣,其餘亦不審也。雖古之河跡難得而詳,要於《禹貢》之時,皆在兗州之界。於漢之世,則兗州之所部近南,其界不及於北,故《鄭志》趙商謂「河在兗州之北已分為九河,分而復合,於大陸之北又分為九」。故問之曰:「《禹貢》導河至於大陸,又北播為九河,然則大陸以南固未播也,在於兗州安得有九?至於何時復得合為一,然後從大陸已北復播為九也?答曰:「兗州以濟河為界,河流分兗州界,文自明矣。復合為一,乃在下頭。子走南北,何所求乎?觀子所云,似徒見今兗州之界不及九河,而青、冀州分之,故疑之耳。」既知今,亦當知古,是鄭以古之九河皆在兗州之界,於漢乃冀州域耳。言復合為一,乃在下頭,正以經云「同為逆河,入於海」,明並為一河,乃入於海,故云「在下頭」耳。亦不知所並之處,故不斥言之。齊桓公塞為一者,不知所出何書。其並為一,未知並從何者。   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裒,聚也。箋云:裒,眾。對,配也。遍天之下眾山川之神,皆如是配而祭之,是周之所以受天命而王也。○裒,蒲侯反。「於繹思」,《毛詩》無此句,《齊》、《魯》、《韓詩》有之。今《毛詩》有者,衍文也。崔《集注》本有,是采三家之本,崔因有,故解之。   [疏]傳「裒,聚」。○正義曰:《釋詁》文。○箋「裒聚」至「而王」。○正義曰:《釋詁》云:「裒、眾,多也。」俱訓為多,是裒得為眾。《釋詁》云:「妃、合、會,對。」是對得為配。言遍天之下,則無有不祭,故以為眾山川之神皆配祭之。正言配者,山川大小相從配之,祭無不遍之意也。是周之所以受天命而王者,言其得神之助,故能受天之命。武王受命伐紂,後乃巡守,方始祭祀山川,而雲受命由此者,作者以神能助人,歸功於神,見受命之前己能敬神,及今巡守猶能敬之,故所以得受天命而王天下,言此是神明之助故也。此篇末俗本有「於繹思」三字,誤也。   《般》一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十 二十之一  卷二十 二十之一   ◎訓傳第二十九   魯頌譜魯者,少昊摯之墟也。國中有大庭氏之庫,則大庭氏亦居茲乎?○正義曰:昭十七年《左傳》云:「郯子曰:『少皞摯之立也。』」定四年《左傳》祝佗曰:『命伯禽封於少皞之墟。』」是其文所出也。《明堂位》曰:「封周公於曲阜少皞之墟。」即曲阜也。《漢書·地理志》云:「周興,以少皞之墟曲阜封周公子伯禽為魯侯,以為周公主。」應劭云:「曲阜在魯城中,委曲長七八里。」然則其都在此曲阜,其地則名魯也。昭十八年,「宋、衛、陳、鄭災」。《左傳》稱「梓慎登大庭氏之庫以望之」。經、傳之文雖不言大庭居魯,而此庫系大庭言之,故為疑辭云:「則大庭氏亦居此乎?」杜預曰:「大庭氏,古國名,在魯城內。魯於其處作庫,高顯,故登以望氣。」然則大庭之居在於魯城內,於其處作庫,非大庭氏所作也。○在周公歸政成王,封其元子伯禽於魯。○正義曰:《洛誥》言七年冬,周公致政成王時事,其經云:「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冊。逸祝冊,惟告周公其後。」注云:「謂將封伯禽也。」又《閟宮》云:「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於魯。』」是周公歸政成王,封其元子伯禽之事也。《史記·魯世家》云:「武王既克殷,封周公旦於少皞之墟曲阜,是為魯公。周公不就封,於是卒相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於魯。」然則周公於武王之時已受魯封,但身不之魯,使伯禽就國。至歸政之後,成王乃大啟土宇,令地方七百里,魯之封疆於是始定,故據後定言之。其封域在《禹貢》徐州大野蒙羽之野。○正義曰:《禹貢》「海岱及淮唯徐州」,云「蒙、羽其藝,大野既瀦」。徐州是魯之界,故知之。   自後政衰,國事多廢。十九世至僖公,當周惠王、襄王時,而遵伯禽之法,養四種之馬,牧於坰野。○正義曰:魯自伯禽之後,有武公,魯人追立其廟,以為世室。又有孝公,為樊伸山甫所薦,雖復賢於諸公,不為時所歌頌,不能遵伯禽之法,故總云「政衰事廢」。明僖公興之,故致頌也。《世家》云:「伯禽卒,子考公酋立。卒,弟熙立,是為煬公。卒,子幽公宰立。十四年,弟晞弒幽公而立,是為魏公。卒,子厲公擢立。卒,魯人立其弟具,是為獻公。卒,子真公濞立。卒,弟敖立,是為武公。卒,子戲立,為懿公。九年,兄括之子伯御與魯人攻殺懿公,而立伯御為君。十一年,周宣王伐魯,殺伯御,乃立懿公弟稱,是為孝公。卒,子弗湟立,是為惠公。卒,子息姑攝行君事,是為隱公。十一年冬,公子翬殺隱公,立其弟允為君,是為桓公。十八年卒,立太子同,是為莊公。三十二年卒,立子開,為閔公。二年卒,於是季友奉公子申立之,是為僖公。」從周公數之,故為十九世。僖公以惠王十八年即位,襄王二十五年薨,是當周惠王、襄王時也。○尊賢祿士,修泮宮,崇禮教。○正義曰:《有駜》俞僖公用臣必先致祿食。《振鷺》言絜白之士群集君朝,是尊賢祿士也。《泮水》頌僖公能修泮宮,是修泮宮崇崇教也。舒瑗云:魯不合作頌,故每篇言「頌」,以名生於不足故也。能修泮宮,土功之事。《春秋》經不書者,泮宮止國學也,修謂舊有其宮,修行其教學之法,功費微少,非城郭都邑,例所不書也。   僖十六年冬,會諸侯於淮上,謀東略,公遂伐淮夷。○正義曰:《春秋》僖十六年經書「冬十有二月,公會齊侯、宋公等於淮」。《左氏傳》曰:「會於淮,謀鄫,且東略。如傳之意,以言此會主為謀鄫,且東行略地。今鄭言「謀東略」,則鄭意言此會非直謀鄫,且謀東略。以為二俱謀之。僖九年《左傳》「宰孔云:『齊侯不務德而勤遠略,故北伐山戎,南伐荊楚,西為此會。』東略之不知,西則否矣」。是謂征伐為略也。此言謀東略者,謂東征伐而略地也。淮會既有此謀,公所以遂伐淮夷。《泮宮》之篇所說伐淮夷事是也。但《春秋》經、傳僖公無伐淮夷之事,故鄭推校早晚,以為淮會之謀東略,即是謀伐淮夷。既謀即伐,故稱遂也。案《左傳》僖十六年,冬,公會諸侯於淮。未歸,而使師取項,公為齊所止,十七年方始得還。傳云:「書曰『公至自會』,猶有諸侯之事焉,且諱之也。」然則伐淮夷者,是在十七年末,公還之後,乃興師伐之。詩稱「既作泮宮,淮夷攸服」,則是受成於學,然後出師,非因會而遂行也。淮會謀東略者,與諸侯共謀。詩稱伐淮夷者,專美魯侯。蓋以淮夷居淮水之上,在徐州之界,最近於魯,於時霸者使魯獨征之,故詩專美僖公也。用兵征伐,事之大者,《春秋》之例,君舉必書,所以經、傳無伐淮夷文者,當是史文脫漏,故經、傳皆闕。僖二十年,新作南門,又修姜嫄之廟。至於復魯舊制,未遍而薨。○正義曰:「二十年新作南門」,《春秋經》也。《閟宮》云:「閟宮有侐,實實枚枚。」又曰:「新廟奕奕,奚斯所作。」是又修姜嫄之廟也。序稱「僖公能遵伯禽之法」,而牧馬門廟,魯之舊事,是至於復魯舊制也。伯禽之後,國事多廢,則所廢者非徒馬及門廟而已,故云「未遍而薨」,所以死後追頌。若然,「新作南門」,《左傳》云:「書,不時也。」而以為僖公之美者,僖公新作南門,意在修復古制,但不從啟塞之時,是於禮為小失。《春秋》貶纖介之惡,故取以為譏。論其復舊之情,實為美事。作南門、修廟,其事相類,故鄭言修廟,因說作門,贊成僖公之大美,言其致頌之本意也。修姜嫄之廟,《春秋》不書者,魯國舊有此廟,更修理之,用功少,例所不書也。   國人美其功,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作其頌。○正義曰:既言「未遍而薨」,乃云「請周作頌」,則此頌之作,在僖公薨後。知者,以大夫無故不得出境,上請天子追頌君德,雖則群臣發意,其行當請於君。若在僖公之時,不應聽臣請,王自頌己德,明是僖公薨後也。文六年行父始見於經,十八年史克名見於傳,則克於文公之時為史官矣。然則此詩之作,當在文公之世,其年月不可得而知也。行父請周而不見於經者,凡群臣出使,嘉好、聘享、受命而行者,乃書之耳。此行父適周,自以群臣之心,請王作頌,雖復告君乃行,不稱君命以使,非史策所得書也。《駉頌》序云:「史克作是頌。」廣言作頌,不指《駉》篇,則四篇皆史克所作。《閟宮》云:「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自言奚斯作新廟耳。而漢世文人班固、王延壽之等,自謂《魯頌》是奚斯作之,謬矣。故王肅云:「當文公時,魯賢臣季孫行父請於周,而令史克作頌四篇以祀。」是肅意以其作在文公之時,四篇皆史克所作也。四篇一人之作,而為此次者,以《駉》言務農重穀,為政之本,又善於任賢,故次《有駜》,言君臣之有道也。君臣同心,則能修教征伐,故次《泮水》,言能脩泮宮、服淮夷也。文武既備,明神降福,則能克剪放命,復其疆宇,故終以《閟宮》。四篇皆頌僖公之美德也。若然,《春秋》僖八年「秋七月,禘於太廟,用致夫人」,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猶三望」,三十三年「薨於小寢」,皆為《春秋》所譏,則是行不純善。而得作頌者,《春秋》所譏,皆人事小失,非有損於國家。僖以魯之先君國事多廢,遠遵伯禽之法,能復周公之宇,安寧魯國,作為賢君。緣王者不陳其詩,故臣子請而作頌,亦猶他國作詩美其君耳,非是太平德洽和樂頌聲。雖復行有小失,不妨其作文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尚為魯人所頌,則伯禽之德,自然堪為頌矣。所以無伯禽頌者,伯禽以成王元年受封於魯,於時天下太平,四海如一,歌頌之作,事歸天子,列國未有變風,魯人不當作頌。   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壞。○正義曰:此《春秋》經也。《閟宮》箋與此俱引此文者,以彼傳云「書不恭也」,杜預云:「簡慢宗廟,使至傾頹,故書以見臣子不恭。」然則宗廟毀壞者,譏其不恭,明脩造繕治者,於事為善,申說僖公之復舊制,作新廟,為可頌之事,故引大室壞而反以證之。《公羊》、《穀梁》皆以太室為世室,謂伯禽之廟。服、杜皆以為太廟之室。鄭無所說,蓋與《左氏》義同也。   初,成王以周公有太平制典法之勳,命魯郊祭天,三望,如天子之禮,故孔子錄其詩之頌,同於王者之後。○正義曰:《明堂位》云:「武王崩,成王幼,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於成王。以周公為有勳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是以魯君孟春乘大輅,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意,祀帝於郊,配以後稷,天子之禮也。是成王命魯之郊天也。《春秋》每雲不郊,猶三望,是魯郊祭天,而因祭三望也。鄭以三望為河、海、岱,是魯之境內山川也。祭其境內山川,則自是諸侯常法,亦云天子之禮者,以《春秋》郊、望連文,故因說郊天而並雲三望耳。《禮運》云:「夫杞之郊也,禹。宋之郊也,契。」是王者之後得郊天。由命魯得郊天,用天子禮,同於王者之後,故孔子亦錄其詩之頌,同於王者之後也。王者之後而有頌者,正謂宋有《商頌》,解《魯頌》所以得與《商頌》同稱頌之意也。   問者曰:「列國作詩,未有請於周者。行父請之,何也?」曰:「周尊魯,巡守述職,不陳其詩。至於臣頌君功,樂周室之聞,是以行父請焉。」○正義曰:變風之序皆不言請周,此獨言請,故問而釋之。《王制》說巡守之禮云:「命太師陳詩,以觀民之風俗。」然則天子巡守,采諸國之詩,觀其善惡,以為黜陟。今周尊魯,若王者巡守述職,不陳其詩,雖魯人有作,周室不採。《商譜》云:「巡守述職,不陳其詩,示無貶黜,客之義。」然則不陳魯詩,亦示無貶黜魯之義也。巡守陳詩,觀民風俗,善則賞之,惡則貶之。既示無貶黜,不採其詩,雖有善詩,不得復采,故王道既衰,變風皆作,而魯獨無之。以無魯風,故知巡守述職,不陳其詩。魯之臣子,緣周室尊魯,不陳其詩,是不欲使魯有惡。既不欲其惡,當喜聞其善,至於臣頌君功,亦樂使周室聞之,是以行父請焉。魯人請周,不作風而作頌者,以頌者美盛德之形容,是詠歌之善稱。王者有成功盛德,然後頌聲作焉。今魯詩稱「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是美盛德也。「既克淮夷,孔淑不逆」,是成功也。既有盛德,復有成功,雖不可上比聖王,足得臣子追慕,故借其嘉稱,以美其人,言其所美有形容之狀,故稱頌也。以作頌非常,故特請天子。以魯是周公之後,僖公又實賢君,故特許之。不然,亦不得轉借其名而作頌也。○周之不陳其詩者,為憂耳。其有大罪,侯伯監之,行人書之,亦示覺焉。○正義曰:又解不陳其詩,所以為勸誡者。其大罪,州牧侯伯監察之,行人之官書記之,亦足示覺知之焉。雖則不陳其詩,亦足以為黜陟也。《商譜》云:「示無貶黜,客之法」,此言「亦示覺焉」,互相補足,皆是示法而已,其有善惡,不得不黜陟之也。此言主於戒惡,故言有大罪耳。其實小善小惡亦監之、書之也。侯伯者,州牧之別名。僖元年《左傳》曰:「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是州內諸侯有善惡者,侯伯當監之也。《秋官·小行人》云:「及其萬民之利害為一書,其禮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順為一書,其悖逆暴亂作慝猶犯令者為一書,其札喪凶荒厄貧為一書,其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凡此五物者,每國辨異之,以此反命於王,以周知天下之故。」是諸國有善惡,行人當書之。   《駉》,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寬以愛民,務農重穀,牧於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季孫行父,季文子也。史克,魯史也。○駉,古熒反,《說文》作「驍」,又作「駉」,同。牧,徐音目。坰,苦熒反,徐又苦營反,或苦瓊反,遠也,下同。父音甫。注同。   [疏]「《駉》四章章八句」至「作是頌」。○正義曰:作《駉》詩者,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伯禽者,魯之始封賢君,其法可傳於後。僖公以前,莫能遵用。至於僖公,乃遵奉行之,故能性自節儉,以足其用情,又寬恕以愛於民,務勤農業,貴重田穀,牧其馬於坰遠之野,使不害民田,其為美政如此,故既薨之後,魯國之人慕而尊之。於是卿有季孫氏名行父者,請於周,言魯為天子所優,不陳其詩,不得作風,今僖公身有盛德,請為作頌。既為天子所許,而史官名克者,作是《駉》詩之頌,以頌美僖公也。定本、《集本》皆重有僖公字。言能遵伯禽之法者,伯禽賢君,其法非一,僖公每事遵奉,序者總以為言也。不言遵周公之法者,以周公聖人,身不之魯,魯國之所施行,皆是伯禽之法,故系之於伯禽,以見賢能慕賢之意也。儉者,約於養身,為費寡少,故能畜聚貨財,以足諸用。寬者,緩於馭物,政不苛猛,故能明慎刑罰,以愛下民。此雖僖公本性,亦遵伯禽為然也。務農,謂止捨勞役,盡力耕耘。重穀,謂愛惜禾黍,不妄損費。其事是一,但所從言之異耳。由其務農,故牧於坰遠之野,使避民居與良田,即四章上二句是也。其下六句,是因言牧在於坰野,即說諸馬肥健,僖公思使之善,終說牧馬之事也。儉以足用,寬以愛民,說僖公之德,與務農重穀為首引耳,於經無所當也。僖公之愛民務農,遵伯禽之法,非獨牧馬而已。以馬畜之賤,尚思使之善,則其於人事,無所不思明矣。「魯人尊之」以下,以諸侯而作頌詩為非常,故說其作頌之意,雖復主序此篇,其義亦通於下三篇,亦是行父所請,史克所作也。此言魯人尊之,謂既薨之後,尊重之也。○箋「季孫」至「魯史」。○正義曰:行父是季友之孫,故以季孫為氏,死謚曰文子。《左傳》、《世本》皆有其事。文十八年《左傳》稱「季文子使太史克對宣公」,知史克,魯史也。此雖借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故有章句也。禮,諸侯六閒,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僖公使牧於坰野,馬皆肥健,作者因馬有四種,故每章各言其一。首章言良馬,朝祀所乘,故云「彭彭」,見其有力有容也。二章言戎馬齊力尚強,故云「伾伾」,見其有力也。三章言其田馬,田獵齊足尚疾,故云「驛驛」,見其善走也。卒章言駑馬,主給雜使,貴其肥壯,故云「袪袪」,見其強健也。馬有異種,名色又多,故每章各舉四色以充之。宗廟齊豪,則馬當純色,首章說良馬而有異毛者,容朝車所乘故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駉駉,良馬腹幹肥張也。坰,遠野也。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箋云:必牧於坰野者,辟民居與良田也。《周禮》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郊之地。」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黃,以車彭彭。牧之坰野則駉駉然。驪馬白跨曰驈,黃白曰皇,純黑曰驪,黃騂曰黃。諸侯六閒,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彭彭,有力有容也。箋云:坰之牧地,水草既美,牧人又良,飲食得其時,則自肥健耳。○驈,戶橘反,阮孝緒於密反,顧野王餘橘反,郭音述。驪,力知反,沈又郎西反,《說文》、《字林》云:「深黑色馬也。」跨,苦花反,又苦故反,又胡瓦反,郭云:「髀間也。」《蒼頡篇》云:「兩股間也。」騂,息營反,赤黃曰騂。下文同。《字林》火營反。種,章勇反。駑音奴。飲食,上音蔭,下音嗣,又並如字。   思無疆,思馬斯臧。箋云:臧,善也。僖公之思遵伯禽之法,反覆思之,無有竟己,乃至於思馬斯善,多其所及廣博。○疆,居良反,竟也。覆,芳服反。   [疏]「駉駉」至「斯臧」。○正義曰:僖公養四種之馬,又能遠避良田,魯人尊重僖公,作者追言其事。駉駉然腹幹肥張者,所牧養之良馬也。所以得肥張者,由其牧之在於坰遠之野,其水草既美,牧人又良,飲食得所,莫不肥健,故皆駉駉然。「薄言駉者」,有何馬也?乃有白跨之驈馬,有黃白之皇馬,有純黑之驪馬,有黃騂之黃馬。此等用之以駕朝祀之車,則彭彭然有壯力,有儀容矣。是由牧之以理,故得使然。此僖公思遵伯禽之法,反覆思之,無有竟已。其所思乃至於馬亦令之使此善,是其所及廣博,不可忘也。定本「牧馬」字作「牡馬」。○傳「駉駉」至「曰坰」。○正義曰:腹,謂馬肚。幹,謂馬脅。宣十五年《左傳》曰:「雖鞭之長,不及馬腹。」謂鞭馬肚也。莊元年《公羊傳》曰:「拉公幹而殺之。」謂折公脅也。肥張者,充而張大,故其色駉駉然,是馬肥之貌耳。但毛以四章分說四種之馬,故言駉駉良馬,腹幹肥張。明首章為良馬,二章為戎馬也。坰者,闊廣之義,故為遠。《釋地》云:「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野外謂之林,林外謂之坰。」此傳出於彼文,而不言郊外曰牧。注云「郊外曰野」者,自郊以外,野為通稱,因即據野為說,不言牧焉。且彼郊外之牧,與此經牧馬字同而事異,若言郊外牧,嫌與牧馬相涉,故略之也。郊、牧、野、林、坰,自邑而出,遠近之異名。孫炎曰:「邑,國都也。設百里之國,五者之界,界各十里。」然則百里之國,國都在中,去境五十,每十里而異其名,則坰為邊畔,去國最遠,故引之以證坰為遠也。彼據小國言之,郊為遠。郊、牧、野、林、坰,自郊外為差,則郊也、牧也、野也、坰也,四者不同處。箋稱牧於坰野,又言牧任遠郊,便是郊、牧、坰、野共為一處。與《爾雅》異者,自國都以外,郊為大限,言牧在遠郊,謂所牧之處在遠郊之外,正謂在坰是也。野者,郊外通名,故《周禮》六遂在遠郊之外。《遂人職》云:「凡治野田。」是其郊外之地總稱野也。牧於坰野,自謂放牧在坰,非遠近之名,雖字與《爾雅》相涉,其意皆不同也。孫炎言「百里之國,十里為郊」,則郊之遠近,計境之廣狹以為差也。《聘禮》云:「賓及郊。」注云:「郊,遠郊。」周制,天子畿內千里,遠郊百里。以此差之,遠郊上公五十里,侯四十里,伯三十里,子二十里,男十里也。近郊各半之。是鄭之所約也。以《聘禮》下云「賓至於近郊」,故知賓及郊者,為遠郊也。《司馬法》云:「王國百里為遠郊。」且王畿千里,其都去境五百里。《爾雅》從邑之外止有五,明當每皆百里,故知遠郊百里也。知近郊半之者,《書序》云:「周公既沒,命君陳分正東郊成周。」於時周都王城,而謂成周為東郊,則成周在其郊也。於漢王城為河南,成周為洛陽,相去不容百里,則所言郊者,謂近郊,故注云:「天子近郊五十里,今河南洛陽相去則然。」是鄭以河南洛陽約近郊之裡數也。《周禮》杜子春注云:「五十里為近郊。」《白虎通》亦云:「近郊五十里,遠郊百里。」是儒者相傳為然。昭二年「叔弓如晉」,《左傳》曰:「晉侯使郊勞。」服虔云:「近郊三十里。」或當別有依約,與鄭異也。《書傳》云:「百里之國,二十里之郊。七十里之國,九里之郊。三十里之國,三里之郊。」言其百里、七十里,是夏、殷諸侯之國,其郊與周異也。○箋「必牧」至「之地」。○正義曰:解牧馬必在坰野之意。以國內居民多,近都之地貴,必牧於坰野者,避民居與良田故也。以序云「務農重穀,牧於坰野」,故知有避民田之義也。引《周禮》者,《地官·載師》文。彼注鄭司農云:「官田者,以備公家之所耕也。牛田者,以養公家之牛也。賞田者,賞賜之田也。牧田者,牧六畜之田。」玄謂:「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牛田、牧田,畜牧者之家所受田也。」必易司農者,以《載師》掌在土之法,以物地事所陳者為制貢賦而言也。若官所耕田,及牛牧之田,則自公家所田,無賦稅之事。下文何云「近郊十一,遠郊二十而三」,為稅法也。以此故易之。彼司農以牛田為牧家所受,則非復放牧之田。而引證此者,以牧人之牧六畜,常在遠郊之外,因近其牧處而紿之田,故引此為證牧馬之處,當遠於國也。彼雖天子之法,明諸侯亦當然,則牧在遠地,避民良田,乃是禮法當然。自僖公以前,不能如禮,故特美之。○傳「牧之」至「力有容也」。○正義曰:上言「駉駉牡馬,在坰之野」,是馬之肥,及言其牧處。此云「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是就其所牧之中,言肥馬之色。此駉駉之肥,由牧之使然,故傳辨之云:「牧之坰野,則駉駉然。」《釋畜》云:「驪馬白跨,驈。」孫炎曰:「驪,黑色也。白跨,股腳白也。」郭璞云:「跨,髀間也。」然則跨者,所跨據之處,謂髀間白也。《釋畜》又云:「黃白,皇。」舍人曰:「黃白色雜名皇也。」其驪與黃,則《爾雅》無文。《月令》孟冬云:「駕鐵驪,像時之色。」《檀弓》云:「夏後氏尚黑,戎事乘驪。」故知「純黑曰驪」。《爾雅》「黃白,皇」,謂黃而色白者,名之為皇,則黃而赤色者直名為黃明矣。故知「黃騂曰黃」。騂者,赤色,謂黃而雜色者也。諸侯六閒,馬四種,《夏官·校人》有其事,故知邦國六閒,傳唯變邦國以為諸侯耳。以四章所論馬色既別,皆言以車,明其每章各有一種,故言此以充之。不於上經言之者,以上文二句,四章皆同,無可以為別異,故就此以車異文而引之也。閒,謂馬之所在有限衛之處。《校人》之注以為二百一十六匹為一廄,每廄為一閒。諸侯有四種,其三種別為一閒,駑一種而分為三閒也。傳既言馬有四種,又辨四種之異,故云「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彼《校人》上文辯六馬之屬,種、戎、齊、道、田、駑,本無良馬之名。鄭於彼注以為諸侯四種,無種、戎,而有齊、道、田、駑。此傳有良、戎,而無齊、道。與彼異者,彼上文說六馬之屬,下言天子六種,邦國四種,家二種,自上降殺以兩,明當漸有其等差,其義必如鄭說。今傳言良馬,非彼六馬之名,則戎馬非彼之義。戎馬自以時事名之,蓋謂齊馬為良馬,道馬為戎馬也。何則?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諸侯之國必有朝祀征伐之事,謂朝祀所乘為良馬,征伐所乘為戎馬,非《周禮》之種、戎也。彼鄭注以次差之,玉路駕種馬,戎路駕戎馬,金路駕齊馬,像路駕道馬,田路駕田馬,駑馬給宮中之役。彼以天子具有五路,故差之以當六馬。而諸侯路車多少不等,有自金路以下者,有象路以下者,有革路以下者。車雖有異,馬皆四種,則知其為差次不得同天子,故傳准所用,別為立名,謂之良、戎,不言齊、道。案魯以同姓勳親,有金路以下,則當金路、象路共駕良馬,戎路駕戎馬,田路駕田馬,駑馬給宮中之役。其餘諸侯無金路者,事窮則同,蓋亦准其時事分乘四種。大夫本無路車,亦有二種之馬,明以時事乘之,不必要駕路車也。若然,案《夏官·戎右》注云:「此充戎路之右,田亦為之右。」然則戎、田相類,何知不像路駕戎馬,戎路駕田馬,而必知諸侯有金路者,金路、象路共駕良馬,戎路駕戎馬者,以兵戎國之大事,當駕善馬,不得與田馬同也。天子戎路,以其無飾,故卑於象路。戎馬以其尚強,故戎馬先於齊馬。以此知諸侯戎路亦不得與田路同馬。且戎路之衡高於田路,田馬不得駕之。《冬官》「輈人為輈,國馬之輈,深四尺有七寸;田馬之輈,深四尺」。注云:「國馬,謂種馬、戎馬、齊馬、道馬,高八尺;兵車、乘車,衡高八尺七寸;田馬七尺。」則衡高七尺七寸是戎馬之高,當與齊道同,不與田馬等,故知戎路不得駕田馬也。戎路必駕戎馬,則知有金路者,金路、象路共駕良馬明矣。《校人》又云:「凡頒良馬而養乘之。」注云:「良,善也。善馬,五路之馬。」彼以五路之馬皆稱為良,此傳獨以齊馬為良馬者,以其用之朝祀,故謂之良,不與《周禮》同也。朝祀所乘,雖取其力,亦須儀容,故云「彭彭,有力有容」。言其能備五御之威儀也。○箋「臧善」至「廣博」。○正義曰:「臧,善」,《釋詁》文。疆者,竟也,故言反覆思之無竟已。言伯禽之法非一,僖公每事思之,所思眾多,乃至於思馬斯善。以馬是賤物,舉微以見其著,多大其思之所及者能廣博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ぼ。蒼白雜毛曰騅。黃白雜毛曰駓。赤黃曰騂。蒼祺曰騏。伾ぼ,有力也。○騅音佳。駓,符悲反,字又作「駓」,郭云:「今桃花馬也。」《字林》作「<馬否>」,音丕。騏音其。伾,敷悲反,《說文》同。《字林》作「<馬否>,走也」,父之反,音丕。祺音其,字又作「騏」。   思無期,思馬斯才。才,多材也。   [疏]傳「倉白」至「有力」。○正義曰:《釋畜》云:「倉白雜毛騅。」郭璞曰:「即今騅馬也。」又云:「黃白雜毛駓。」郭璞曰:「今之桃華馬也。」此二者,皆云「雜毛」,是體有二種之色相間雜。上云「黃白曰皇,黃騂曰黃」,止一毛色之中自有淺深,與此二色者異,故不雲雜毛也。其騂、騏,《爾雅》無文。周人尚赤,而牲用騂犅。禮稱陽祀用騂牲,是騂為純赤色。言赤黃者,謂赤而微黃,其色鮮明者也。上云「黃騂曰黃」,謂黃而微赤。此云「赤黃曰騂」,謂赤而微黃。此其所以異也。騏者,黑色之名。「倉騏曰騏」,謂青而微黑,今之驄馬也。《顧命》曰:「四人騏弁。」注云:「青黑曰騏。」引《詩》云:「我馬維騏。」是騏為青黑色。此章言戎馬,戎馬貴多力,故云「伾伾,有力」。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騮有雒,以車繹繹。青驪驎曰驒。白馬黑鬣曰駱。赤身黑鬣曰騮。黑身白鬣曰雒。繹繹,善走也。○驒,徒河反,《說文》云:「馬文如鼉魚也。」《韓詩》及《字林》云:「白馬黑髦也。」駱音洛。樊、孫《爾雅》並作「白馬黑髦鬣尾也」。騮音留,《字林》云:「赤馬黑髦尾也。」雒音洛,本或作「駱」,同。繹音亦,善足也,一本作「善走也」,崔本作「驛」。驎,本亦作「甐」,郭良忍反,毛色有深淺班駮隱甐,今之連錢<馬>也。呂、沈良振反,孫炎音鄰,云:「似魚鱗也。」鬣,力輒反。   [疏]傳「青驪」至「善走」。○正義曰:《釋畜》云:「青驪驎,驒。」孫炎云:「色有淺深,似魚鱗也。」郭璞曰:「色有深淺班駮隱鄰,今之連錢<馬>也。」又云:「白馬黑鬣,駱。」郭璞引《禮記》曰:「夏後氏駱馬黑鬣。」然則髦即是鬣,皆謂馬之騣也。定本、《集注》髦字皆作鬣。其「騮雒」《爾雅》無文。《爾雅》有「騮白,駁」,「騮馬,黃脊騝音乾」,則騮是色名。說者以騮為赤色,若身鬣俱赤則騂馬,故為赤身黑鬣曰騮,即今之騮馬也。黑身白鬣曰雒,則未知所出。檢定本、《集注》及徐音皆作「雒」字,而俗本多作「駁」字。《爾雅》有「騮白,駁」,謂赤白雜色,駁而不純,非黑身白鬣也。《東山》傳曰:「騮白曰駁。」謂赤白雜,取《爾雅》為說。若此亦為駁,不應傳與彼異。且注《爾雅》者樊光、孫炎於「騮白,駁」下乃引《易》「乾為駁馬」,引《東山》「皇駁其馬」,皆不引此文,明此非駁也。其字定當為「雒」,但不知黑身白鬣何所出耳。此章言「田馬,田獵尚疾」,故言「繹繹,善走」。   思無斁,思馬斯作。作,始也。箋云:斁,厭也。思遵伯禽之法,無厭倦也。作,謂牧之使可乘駕也。○斁音亦。   [疏]傳「作,始」。○正義曰:《釋詁》云:「俶,作也,始也。」俶之所訓為作、為始,是作亦得為始。思馬斯始,謂令此馬及其古始如伯禽之時也。○箋「斁厭」至「乘駕」。○正義曰:「斁,厭」,《釋詁》文。彼作「射」,音義同。以上章「斯臧」、「斯才」皆馬之身事,故易傳以作為作用,謂牧之使可作用乘駕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祛祛。陰白雜毛曰駰。彤白雜毛曰騢。豪骭曰驔。二目白曰魚。祛祛,強健也。○駰,舊於巾反,讀者並音因。騢音遐,《說文》云:「赤白雜色,文似蝦魚。」驔音簟,徒點反,《字林》云:「又音譚。」有魚如字,《字書》作「<馬魚>」,《字林》作「<目魚>」,音並同。毛云:「一目白曰魚。」《爾雅》云:「一目白瞷,二目白<目魚>。」瞷音閒。祛,起居反。彤,徒冬反,赤也。骭,戶晏反。   [疏]傳「陰白」至「強健」。○正義曰:《釋畜》云:「陰白雜毛,駰。」舍人曰:「今之泥<馬>也。」樊光曰:「駰者,目下白也。」孫炎曰:「陰,淺黑也。」郭璞曰:「陰,淺黑,今之泥<馬>。或雲目下白,或雲白陰,皆非也。」璞以陰白之文與驪白、黃白、倉白、彤白相類,故知陰是色名,非目下白與白陰也。又云:「彤白雜毛,騢。」舍人曰:「赤白雜毛,今赭馬名騢。」郭璞云:「彤,赤也,即今赭白馬是也。」又云:「一目白瞷,二目白魚。」舍人曰:「一目白曰瞷。兩目白為魚。」郭璞曰:「似魚目也。」其驔,《爾雅》無文。《說文》云:「骭骹也。」郭璞曰:「骭,腳脛。」然則骭者,膝下之名。《釋畜》云:「四骹皆白,驓」,無豪骭白之名。傳言豪骭白者,蓋謂豪毛在骭而白長,名為驔也。驓則四骹雜白而毛短,故與驔異也。此章言駑馬主以給官中之役,貴其肥壯,故曰「祛祛,強健也」。   思無邪,思馬斯徂。箋云:徂,猶行也。思遵伯禽之法,專心無復邪意也。牧馬使可走行。○邪,似嗟反。注同。復,扶又反。   [疏]箋「徂猶」至「走行」。○正義曰:徂訓為往,行乃得往,故徂猶行也。思牧馬使可走行,亦上章使可乘駕之事也。王肅云:「徂,往也。所以養馬得往古之道。」毛於上章以作為始,則此未必不如肅言。但無跡可尋,故同之鄭說。   《駉》四章,章八句。   《有駜》,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有道者,以禮義相與之謂也。○駜,備筆反,又符必反,《字林》父必反。   [疏]「《有駜》三章,章九句」至「有道」。○正義曰:君以恩惠及臣,臣則盡忠事君,君臣相與皆有禮矣,是君臣有道也。經三章皆陳君能祿食其臣,臣能憂念事君,夙夜在公,是有道之事也。此主頌僖公,而兼言臣者,明君之所為美,由與臣有道,道成於臣,故連臣而言之。○箋「有道」至「之謂」。○正義曰:蹈履有法謂之禮。行允事宜謂之義。君能致其祿食,與之燕飲,是君以禮義與臣也。臣能夙夜在公,盡其忠敬,是臣以禮義與君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黃。駜,馬肥強貌。馬肥強則能升高進遠,臣強力則能安國。箋云:此喻僖公之用臣,必先致其祿食。祿食足,而臣莫不盡其忠。○乘,繩證反。下同。夙夜在公,在公明明。箋云:夙,早也。言時臣憂念君事,早起夜寐,在於公之所。在於公之所,但明義明德也。《禮記》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大學音泰。   振振鷺,鷺於下。鼓咽咽,醉言舞,於胥樂兮。振,振群飛貌。鷺,白鳥也,以興絜白之士咽咽鼓節也。箋云:於,於。胥,皆也。僖公之時,君臣無事則相與明義明德而已。潔白之士,群集於君之朝,君以禮樂與之飲酒,以鼓節之,咽咽然至於無算爵,則又舞燕樂以盡其歡。君臣於是則皆喜樂也。○「咽」本又作「鼘」,同鳥玄反,又於巾反。樂音洛。注「喜樂」、下「於胥樂兮」及注「安樂」同。朝,直遙反。   [疏]「有駜」至「樂兮」。○正義曰:言有駜有駜然肥強之馬,此駜然肥強者,彼之所乘黃馬也。將欲乘之,先養以芻秣,故得肥強,乘之則可以升高致遠,得為人用矣。以興僖公有賢能之臣,將任之,先致其祿食,故皆盡忠任之,則可以安國治民,得為君用矣。群臣以盡忠之故,常侵早逮夜,在於公所。其在於公所,則君臣無事,相與明義明德而已。以君臣閒暇,共明德義,故在外賢士競來事君。振振然而群飛者,絜白之鷺鳥也。此鷺鳥於是下而集止於其所,以喻絜白者眾士也,此眾士於是來而集止於君朝。既集君朝,與之燕樂,以鼓節之咽咽然,至於無算爵而醉,為君起舞,以盡其歡,於是君臣皆喜樂兮,是其相與之有道也。○傳「駜馬」至「安國」。○正義曰:以駜與乘黃連文,故知駜者,馬肥強之貌。以序言君臣有道,下句皆說臣事,故知以肥馬喻強臣也。四馬曰乘,故言乘黃。○箋「此喻」至「其忠」。○正義曰:「傳以馬之肥強,喻臣之強力。馬由人所養飼,乃得肥強,肥強乃能致遠。人得祿食充足,乃能盡忠,盡忠乃肯用力。若其不然,雖有強力,不肯用之,故箋重申傳意。案《夏官·司士》云:「以功詔祿。」儒行云:「先勞而後祿,不亦易祿乎。」然則臣當先施功勞,然後受祿。此僖公用臣,所以先致祿食者,彼二文皆謂君初用臣,臣初仕君,必試之有功,乃與之祿。若其位定之後,食祿是常,君當豐其祿食,要其功效,不得復待有功,方始祿之,故美僖公先致祿食,使臣盡忠。此則禮之常法,美僖公能順禮也。○箋「夙早」至「明德」。○正義曰:「夙,早」,《釋詁》文。以臣之於君,德義而已。以經有二明,故知謂明義明德也。定本、《集本》皆云「議明德也」,無上「明」字。施物得宜為義,在身得理為德,雖內外小殊,而大理不異。引《大學》「明德」者,彼謂顯明明德之事,故引之以證此為明德也。○箋「于于」至「喜樂」。○正義曰:「於,於。胥,皆」,《釋詁》文。絜白之士,不仕庸君。以僖公君臣無事,相與明義明德而已,德義明乃為賢人所慕,故絜白之士則群集於君之朝。既言君臣相與明義明德,別言絜白之士群集君朝,則絜白之士謂舊臣之外新來者也。上言「在公明明」,據臣為文,則明明德唯應臣明之耳,而云「相與」者,以言「在公」,則是共公明之,故知君臣並明德義也。以禮與之飲酒,謂為燕禮。燕禮以樂助勸,故以鼓節之咽咽然。醉始言舞,故知至於無算爵,則有舞盡歡。以君與臣燕,故知君臣於是皆喜樂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言臣有餘敬,而君有餘惠。   [疏]傳「言臣」至「餘惠」。○正義曰:臣禮朝朝暮夕不當常在君所,今閒暇無事,而夙夜在公,是臣有餘敬也。君之於臣,饗燕有數,今以無事之故,即與之飲酒,是君有餘惠也。   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於胥樂兮。箋云:飛,喻群臣飲酒醉欲退也。   [疏]箋「飛喻」至「欲退」。○正義曰:以上言「於下」,此言「于飛」,是既下而飛去,故知喻群臣飲酒醉欲退也。絜白之士,謂新來之人,但所來之人即在臣例,且與舊臣同燕,故以群臣言之。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青驪曰駽。○駽,呼縣反,徐又火玄反,又胡眄反,又音炫。   夙夜在公,在公載燕。箋云:載之則也。   [疏]傳「青驪曰駽」。○正義曰:《釋畜》云:「青驪,駽。」舍人曰:「青驪馬今名駽馬也。」孫炎曰:「色青黑之間。」郭璞曰:「今之鐵<馬>也。」   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穀,詒孫子。於胥樂兮。歲其有豐年也。箋云:穀,善。詒,遺也。君臣安樂,則陰陽和而有豐年,其善道則可以遺子孫也。○「歲其有」,本或作「歲其有矣」,又作「歲其年者矣」,皆衍字也。「詒孫子」,以之反,本或作「詒厥孫子」、「詒於孫子」,皆是妄加也。遺,唯季反。下同。   [疏]「自今」至「樂兮」。○正義曰:君臣有道如此,可致陰陽和順,從今以為初始,歲其當有豐年。言君德可以感之也。君子僖公有善道,可以遺其子孫。言其德澤堪及於後也。以此之故,於是君臣皆喜樂兮。○傳「歲其有豐年」。○正義曰:《春秋》書「有年」者,謂五穀大熟,豐有之年,故知其有年,謂從今以去,當有豐年也。定本、《集注》皆云「歲其有年」。此詩僖公薨後乃作,而雲自今以始者,上言「在公載燕」,因即據燕為今,與將來為始,非以作詩為始。○箋「穀,善。貽,遺」。○正義曰:「穀,善」,《釋詁》文。「貽,遺」,《釋言》文。   《有駜》三章,章九句。   《泮水》,頌僖公能修泮宮也。○泮,普半反。   [疏]「《泮水》八章,章八句」至「泮宮」。○正義曰:作《泮水》詩者,頌僖公之能修泮宮也。泮宮,學名。能修其宮,又修其化。經八章,言民思往泮水,樂見僖公,至於克服淮夷,惡人感化,皆修泮宮所致,故序言能修泮宮以總之。定本云「頌僖公修泮宮」,無「能」字。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泮水,泮宮之水也。天子辟雍,諸侯泮宮。言水則採取其芹,宮則採取其化。箋云:芹,水菜也。言己思樂僖公之修泮宮之水,復伯禽之法,而往觀之,采其芹也。辟雍者,築土雍水之外,圓如壁,四方來觀者均也。泮之言半也。半水者,蓋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天子諸侯宮異制,因形然。○僖音希。頖音判,本多作「泮」。泮宮,諸侯之學也。泮,半也。半有水,半無水也。鄭注《禮記》言「頖,班也,所以班政教」。芹,其巾反。辟音璧。下同。圜音圓。觀,古亂反,又音官。   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茷ぼ,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於邁。戾,來。止,至也。言觀其旂,言法則其文章也。茷ぼ,言有法度也。噦噦,言有聲也。箋云:於,往。邁,行也。我採水之芹,見僖公來至於泮宮。我則觀其旂茷ぼ然,鸞和之聲噦噦然。臣無尊卑,皆從君行而來。稱言此者,僖公賢君,人樂見之。○伐,蒲害反,又普貝反,本又作「茷」。噦,呼會反。   [疏]「思樂」至「於邁」。○正義曰:僖公能修泮宮,為宮立水,水傍生菜,宮內行化。魯人言己思樂往泮宮之水,我欲薄采其芹之菜也。既采其菜,又觀其化。值魯侯僖公來至此泮宮,我觀其車之所建之旂,而有文章法度,則其旂乃茷ぼ然有法度,其鸞則噦噦然有聲。言其車服得宜,行趨中節也。又魯之群臣,無小無大,皆從公往行而至泮宮。言僖公之賢,人樂見之也。○傳「泮水」至「其化」。○正義曰:此美僖公之修泮宮,述魯人之辭,而云「思樂泮水」,故知泮水即泮宮之外水也。「天子辟雍,諸侯泮宮」,《王制》文。其餘諸侯止有泮宮一學,魯之所立,非獨泮宮而已。《明堂位》曰:「米廩,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後氏之序也。瞽宗,殷學也。頖宮,周學也。」是魯禮得立四代之學。魯有四代之學,此詩主頌其脩泮宮者,先代之學尊,魯侯得立之,示存古法而已。其行禮之飲酒養老,兵事之受成告克,當於周世之學,在泮宮也。僖公之伐淮夷,將行,則在泮定謀;既克,則在泮獻馘。作者主美其作泮宮,而能服淮夷,故特言其脩泮宮耳。僖公志復古制,未必不四代之學皆脩之也。又解泮宮、泮水正是一物,而此詩或言宮,或言水之意,以菜生於水,化出於宮,言水則採取其芹,言宮則採取其化,故詩言采芹藻之菜則言泮水,說行禮謀獻之事則雲泮宮。下章云「既作泮宮,淮夷攸服」,是言克淮夷者,由宮內行化而服之,故言宮也。泮宮之名既定,亦可單稱為泮。此經四言「在泮」,及「集於泮林」,皆謂泮宮為泮也。采者,取菜之名,而化亦言采者,俱是己往取之,因采菜而同其文。○箋「芹水」至「形然」。○正義曰:《采菽》云:「觱沸檻泉。」言采其芹,芹生於泉水,是水菜也。言水菜者,解其就泮水之意。藻茆亦水菜,從此可知也。魯人之樂泮水,意在觀化,非主采菜。但水能生菜,因採取之,並以采菜為言,故箋解其意。言己思樂僖公之脩泮宮之水,復伯禽之法,而往觀之,采其芹也。是其思樂者,樂僖公所修,觀宮,因采其菜,其信不專為菜。又申傳辟雍、泮宮之義。辟雍者,築土為堤,以壅水之外,使圓如璧,令四方來觀者均,故謂之辟雍也。《釋器》云:「肉倍好謂之璧。」孫炎云:「肉,身也。好,孔也。身大而孔小。」然則璧體圓而內有孔,此水亦圓而內有地,是其形如璧也。圓既中規,而望水內則遠近之路等,故四方來觀者均,言均得所視也。此箋言築土壅水,四方來觀者均,說水之外畔。《靈台》傳云:「水旋丘以節觀者。」說水之中央,所據不同,互相發見也。言四方來觀者均,則辟雍之宮,內有館舍,外無牆院也。《後漢書》稱光武「中元元年,初建三雍。明帝即位,親行其禮。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備法物之駕,盛清道之儀,坐明堂而朝群臣,登靈台以望雲物,袒割辟雍之上,尊養三老五更。饗射禮畢,帝正坐自講,諸儒問難於前,冠帶搢紳之人,圜橋門而觀聽者蓋億萬計」。是由外無牆院,故得圜門觀之也。天子之宮,形既如璧,則諸侯宮制當異矣。而泮為名,則泮是其制,故云「泮之言半。半水者,蓋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既以蓋為疑辭,必疑南有水者,以行禮當南面,而觀者宜北面。畜水本以節觀,宜其先節南方,故知南有水而北無也。北無水者,下天子耳,亦當為其限禁,故云「東西門以南通水」,明門北亦有溝塹,但水不通耳。諸侯樂用軒懸,去其南面。泮宮之水則去北面者,樂為人君而設,貴在近人。與其去之,寧去遠者,泮水自以節觀,故留南方。各從其宜,不得同也。天子諸侯之宮異制,因形然,言由形異制殊,所以其名亦別也。定本、《集注》皆作「形然」,俗本作「殺」字,誤也。此解辟雍、泮宮之義,皆以其形名之。而《王制》注云:「辟,明也。雍,和也。所以明和天下。泮之言班也,所以班政教也。」以物有名生於形,因名立義。以此天子諸侯之宮實圓,水半水耳,不以圓半為名,而謂之辟、泮,故知辟、泮之稱有義存焉,故於《禮》註解其義,與此相接成也。○傳「戾來」至「有聲」。○正義曰:《釋詁》云:「戾、來,至也。」俱訓為至,是戾得為來也。止者,至而止住,故雲至。非訓止為至也。復解泮宮在郊,旂鸞在車之飾,諸侯禮當有之。今云「言觀者欲法則其文章」,故美而觀之也。此是魯人作詩,而自稱其君為魯侯者,以其魯君之美,可為四方所則,因其請王而作,遂為外人之辭,以示僖公之德,非獨魯人所頌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其馬蹻蹻,言強盛也。箋云:其音昭昭,僖公之德音。○藻音早,水草也。蹻,居表反。昭,之繞反。載色載笑,匪怒伊教。色溫潤也。箋云:僖公之至泮宮,和顏色而笑語,非有所怒,於是有所教化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茆,鳧葵也。○茆音卯,徐音柳,韋昭萌藻反,干寶云:「今之鴨蹗草,堪為菹。江東有之。」何承天云:「此菜出東海,堪為菹醬也。」鄭小同云:「江南人名之蓴菜,生陂澤中。」《草木疏》同。又云:「或云:水戾,一雲今之浮菜,即豬蓴也。《本草》有鳧葵,陶弘景以入有名無用品。」解者不同,未詳其正。沈以小同及《草木疏》所說為得。鳧音符。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旨酒,永錫難老。箋云:在泮飲酒者,徵先生君子與之行飲酒之禮,而因以謀事也。已飲美酒,而長賜其難使老。難使老者,最壽考也。長賜之者,如《王制》所云「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者與?○者與音餘。   順彼長道,屈此群丑。屈,收。丑,眾也。箋云:順從長遠,屈治醜惡也。是時淮夷叛逆,既謀之於泮宮,則從彼遠道往伐之,治此群為惡之人。○屈,丘勿反,鄭云:「治也。」徐云:「鄭又其勿反。」《韓詩》云:「屈,收也。收斂得此眾聚。」   [疏]「思樂」至「群丑」。○毛以為,魯人言己思樂往泮宮之水,我薄欲采其茆之菜也。既采其菜,又觀其化。值魯侯來至在泮水之宮,與群臣飲酒,謂召先生君子與之行飲酒之禮。既飲此美酒,而得其宜,則天長與之以難老之福,故能順彼仁義之長道,以收斂此群眾人民。○鄭以為,既飲此美酒,又長賜其難老之人,謂所養老人常有周餼也。又言僖公行飲酒之禮,因以謀征伐之事,乃欲從彼長遠之道路,以治此群為惡之人。謂時淮夷叛逆,魯謀伐之。此章言其謀行,故下章言其伐克也。○傳「茆,鳧葵」。○正義曰:陸機《疏》云:茆與荇菜相似,葉大如手,赤圓。有肥者,著手中滑不得停。莖大如匕柄。葉可以生食,又可鬻,滑美。江南人謂之蓴菜,或謂之水葵,諸陂澤水中皆有。○箋「在泮」至「者與」。○正義曰:泮宮者,行禮養老之宮。而云「在泮飲酒」,明是以禮飲酒,故知徵先生君子與之行飲酒之禮也。《鄉飲酒》、《鄉射》之禮,皆以明日息司正,而復行小飲酒之禮,云「征唯所欲,以告于先生君子,可也」。《鄉射》注云:「先生,卿大夫致仕者。君子,有德不仕者。」《鄉飲酒》注云:「先生不以筋力為禮,於是可以來。可者召,唯所欲。」是飲酒之禮,有召老之法。下句言「永錫難老」,明是召之與飲也。《王制》云:「天子將出征,受命於祖,受成於學。」注云:「定兵謀也。」天子之禮如是,則知諸侯亦然。下章言「淮夷攸服」,明當於是謀之,故知行飲酒之禮,因以謀伐淮夷之事也。難老者,言其身力康強,難使之老,故雲謂最壽考者。長賜終老者之身,賜之不絕,故言如《王制》所云「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彼注以為,告存者每月致膳,有秩者日有常膳。然則八十者每月一致膳,九十者日日常有膳。所膳之物則無文。蓋如漢世老人有名德者,時詔郡國,常以八月致羊酒之類也。王制「告存」之文,承「七十不俟朝」之下,則謂朝臣有德致仕者也。庶人之老者則不能,然直行復除以養之耳。《王制》又云:「凡三王養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從政,九十者其家不從政。」注云:「引戶校年,當行復除。老人眾多,非賢者不可皆養之也。」○傳「屈,收。丑,眾」。○正義曰:屈者,屈彼從己,是收斂之義,故為收也。「丑,眾」,《釋詁》文。毛雲收此群眾,則是不斥淮夷,當謂順行長遠之道,收斂魯國之民人也。王肅云:「天長與之難老之福,乃能順彼仁義之長道,以斂此群眾。」傳意或然。○箋「順從」至「之人」。○正義曰:順者,隨從之義;長者,遙遠之言,故順為從,長為遠也。「屈,治」,《釋詁》文。彼屈作「淈」。某氏引此詩,是音義同也。下云:「既作泮宮,淮夷攸服」,則將伐淮夷,於泮宮謀之,明是飲酒因謀,此則謀之之事,故以丑為惡。此則誠治之耳,未是兵己行也。下云「淮夷攸服」,乃是伐而服之。   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假,至也。箋云:則,法也。僖公之行,民之所法效也。僖公信文矣,為修泮宮也;信武矣,為伐淮夷也。其聰明乃至於美祖之德,謂遵伯禽之法。○假,古百反。行,下孟反,又如字。   靡有不孝,自求伊祜。箋云:祜,福也。國人無不法效之者,皆庶幾力行,自求福祿。○祜音戶。   [疏]「穆穆」至「伊祜」。○正義曰:言穆穆然美者,是魯侯僖公能敬明其德,又敬慎其舉動威儀,內外皆善,維為下民之所法則也。信有文矣,信有武矣,文則能修泮宮,武則能伐淮夷。既有文德,又有武功,其明道乃至於功烈。美祖,謂遵伯禽之法,其道同於伯禽也。以此化民,民皆效之。魯國之民,無有不為孝者,皆庶幾力行孝,自求此維多福祿。言能勉力行善,則福祿自來歸之。僖公行己有道,化之深也。   明明魯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宮,淮夷攸服。箋云:克,能。攸,所也。言僖公能明其德,脩泮宮而德化行,於是伐淮夷,所以能服也。   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皋陶,在泮獻囚。囚,拘也。箋云:矯矯,武貌。馘,所格者之左耳。淑,善也。囚,所虜獲者,僖公既伐淮夷而反,在泮宮使武臣獻馘。又使善聽獄之吏如皋陶者獻囚。言伐有功,所任得其人。○蟜,本又作「矯」,亦作「蹻」,居表反。馘,古獲反,截耳也。皋陶音遙。皋陶,唐、虞之士官。   [疏]「明明」至「獻囚」。○正義曰:明明然有明德之魯侯,甚能明其德也。又說其明德之事,既作泮水之宮,以行其德化,謀伐淮夷。而淮夷所以順服,是其德之明也。僖公既伐淮夷,有功而反,矯矯然有威武如虎之臣,使之在泮宮之內,獻其截耳之馘;善問獄如皋陶者,使之在泮宮之內,獻其所執之囚。言折馘則有威武,執囚則善問獄,美其所伐有功,而所任得人也。○箋「克,能。攸,所」。○正義曰:皆《釋言》文。○傳「囚,拘」。○正義曰:《釋言》文。○箋「馘所」至「其人」。○正義曰:《釋詁》云:「馘,獲也。」《皇矣》傳曰:「殺而獻其左耳曰馘。」故云「馘所格者之左耳」,謂臨陣格殺之,而取其耳也。「淑,善」,《釋詁》文。「囚,所虜獲者」,謂生執而系虜之,則所謂執訊者也。《王制》云:「天子將出征,受成於學。出征執有罪,反,釋奠於學,以訊馘告。」注云:「釋菜奠幣禮先師。」是將出則謀於學而後行,反則禮先師以告克。故僖公既伐淮夷而反,在泮宮也。彼云「以訊馘告」者,即此「獻馘」,是其事也。所馘者,是不服之人,須武臣之力,當殺其人而取其耳,故使武臣如虎者獻之。所囚者,服罪之人,察獄之吏當受其辭而斷其罪,故使善聽獄如皋陶者獻之。執俘截耳而還,言伐有功也。有武力者折馘,善問獄者執囚,言任得其人也。此章言「淮夷攸服」,即說獻囚,急見所任得人,以明其服之狀,故下二章更說往伐之事。   濟濟多士,克廣德心。桓桓於征,狄彼東南。桓桓,威武貌。箋云:多士,謂虎臣及如皋陶之屬。征,征伐也。狄當作「剔」。剔,治也。東南,斥淮夷。○狄,王他歷反,遠也。孫毓同。鄭作「剔」,音同。沈云:「毛如字。」未詳所出。《韓詩》云:「鬄,除也。」   烝烝皇皇,不吳不揚。不告於哅,在泮獻功。烝烝,厚也。皇皇,美也。揚,傷也。箋云:烝烝,猶進進也。皇皇,當作「暀暀」。暀暀,猶往往也。吳,嘩也。哅,訟也。言多士之於伐淮夷,皆勸之,有進進往往之心,不讙嘩,不大聲。僖公還在泮宮,又無以爭訟之事,告於治訟之官者,皆自獻其功。○烝,之丞反。皇,毛如字,鄭作「暀」,於況反。吳,鄭如字,讙也。又王音誤作「{口大}」,音話,同。瘍,余章反。哅音凶。讙音歡。嘩音花。爭,爭鬥之爭。   [疏]「濟濟」至「獻功」。○毛以為,上言任得其人,此本往還之事。言濟濟然多威儀之多士,皆能廣其德心,謂心德寬弘,並無褊躁。又桓桓然有威武之容,其往征也,遠服彼東南淮夷之國。此多士之德,烝烝然而厚,皇皇然而美,不為過誤,不有損傷。於軍旅之間,更無忿競;其回還也,不有告於官司爭訟之事者,唯在泮宮之內,獻其戰功而已。美其軍旅齊整,又能克捷。鄭唯以「狄彼東南」三句為異。言以威武往征剔治彼東南之國,其往之時,莫不相勸,有進進往往之心,不讙嘩,不揚聲,美其樂戰之心,而在軍又整。餘同。○傳「桓桓,威武貌」。○正義曰:《釋訓》云:「桓桓,威也。」故為威武貌。毛無破字之理。《瞻仰》傳以狄為遠,則此狄亦為遠也。王肅云:「率其威武往征,遠服東南,謂淮夷來服也。」○箋「多士」至「淮夷」。○正義曰:上言反而獻功,此又本其初往。此言「濟濟多士」,還是獻捷之人,故知多士謂虎臣,及如皋陶之屬。所謂伐而正其罪,故以征為伐。征伐所以治罪,故讀狄為剔。剔,治毛髮,故為治也。淮夷之國,在魯之東南,故知東南斥淮夷也。○傳「烝烝」至「揚傷」。○正義曰:《釋訓》云:「烝烝,作也。」眾作是厚重之意,故為厚也。「皇皇,美」,《釋詁》文。揚與誤為類,故為傷,謂不過誤,不損傷也。王肅云:「言其人德厚美,不過誤有傷者。」○箋「烝烝」至「其功」。○正義曰:《釋詁》云:「烝,進也。」故烝烝猶進進也。謂前進,則皇為往行,故知皇當作暀。《釋詁》云:「暀ぼ、皇皇,美也。」俱訓為美,聲又相近,故因而誤也。鄭讀「不吳」為「不娛」,人自娛樂,必讙嘩為聲,故以娛為嘩也。「哅,訟」,《釋言》文。揚者,高舉之義。不娛為不讙嘩,不揚為不揚聲,故云「多士之伐淮夷,皆勸之,有進進往往之心,不讙嘩,不大聲」,謂初反及在軍之時,能如此也。僖公還泮宮,又無爭訟之事。告治獄之官,由在軍不競,故無所告,皆自獻其功而已。   角弓其央A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央A弛貌。五十矢為束。搜,眾意也。箋云:「角弓扔M」,言持弦急也。「束矢搜然」,言勁疾也。「博」當作「傅」。甚傅致者,言安利也。徒行者,御車者,皆敬其事,又無厭倦也。僖公以此兵眾伐淮夷而勝之,其士卒甚順軍法而善,無有為逆者,謂堙井刊木之類。○平腴。搜,依字作「」,色留反。博,徐云:「毛如字。」王同,大也。鄭作「傅」,音附。繹,本又作「射」,又作「斁」、作「懌」,皆音亦,厭也。施,式氏反,本又作「弛」,同。致,直置反。卒,尊忽反。堙音因,塞也。刊,苦幹反,服虔云:「削也。」   式固爾猶,淮夷卒獲。箋云:式,用。猶,謀也。用堅固女軍謀之故,故淮夷盡可獲服也。謀,謂度己之德,慮彼之罪,以出兵也。○度,待洛反。   [疏]「角弓」至「卒獲」。○毛以為,多士以威武而往伐,淮夷望而即服,故角弓其扔M弛而不張,束矢其搜然眾而不用,其兵車甚博大,徒行御車之人皆敬其事,無厭倦者,故能克服淮夷。既克淮夷,而淮夷甚化於善,不復為逆亂也。此淮夷不逆,是僖公之功,故述而美之。言僖公用能固執大道之故,故淮夷卒皆服也。○鄭以為,既言服而獻功,更陳克捷之勢。言僖公之伐淮夷也,以角為弓,其張則扔M而持弦甚急;所束之矢,其發則搜然而勁,又且疾其戎車,甚傅致而牢固,徒行之人又並無厭倦者。從軍之初發,至於既克淮夷,其軍旅士卒甚善矣,不有違逆軍法號令者。此皆僖公之德,故稱美之。言此由僖公用堅固爾軍謀之故,故淮夷盡得服也。○傳「它╮v至「眾意」。○正義曰:毛以美僖公之克淮夷,必美其以德不以力。此當設言為不戰之辭,故以布隻Ⅲ炕C荀卿《議兵》云:「魏氏武卒,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個。」是一弩用五十矢矣。荀則毛氏之師,故從其言,以五十矢為束也。《大司寇》云:「入束矢於朝。」注云:「古者一弓百矢。」其百個與?則鄭意以百矢為束。此箋不易傳者,百矢為束,亦無正文。以《尚書》及《左傳》所言賜諸侯以弓矢者,皆雲彤弓一,彤矢百。以一弓百矢,故謂束矢當百個。而在軍之禮,重弓以備折壞,或亦分百矢以為兩束,故不易傳也。毛以為,搜與束矢共文,當言其束之多,故搜為眾意。傳以弓言央A矢言搜,其意言弓不張,矢不用,是僖公不至大戰而克服淮夷也。又毛於猶字皆訓為道,則下句猶亦為道。王肅云:「言弓弛而不張,矢眾而不用,兵車甚博大,徒行御車無厭其事者,已克淮夷,淮夷甚化於善,不逆道也。魯侯能固執其大道,卒以得淮夷。」傳意或然。上有囚馘,則非全不戰,傳意蓋以此章為深美之言。○箋「角弓」至「之類」。○正義曰:以上言獻馘、獻囚,是戰而克之,此章不宜復言弛弓、束矢,故云「角弓扔M,則言持弦急」,謂弓張故弦急也。搜為矢行之聲,故束矢搜然,言勁且疾也。車之廣狹,度量有常,不得以甚博為言,故「博」當作「傅」,其車甚傅致,言安穩而調利也。用兵貴於順禮,而云「孔淑不逆」,則謂士卒所為,不逆軍之正法,故云「士卒甚順軍法而善,無有不善者」。於「既克淮夷」之下,乃云「孔淑不逆」,言其從始至終,皆不逆也。此美僖公用兵不逆,則當時行兵有逆者,謂堙井刊木之類。襄二十五年《左傳》云:「陳侯會楚子伐鄭,當陳隧者井堙木刊。」服虔云:「堙,塞。刊,削也。」○箋「式,用。猶,謀」。○正義曰:「式,用」,《釋言》文。「猶,謀」,《釋詁》文。   翩彼飛鴞,集於泮林。食我桑黮,懷我好音。翩,飛貌。鴞,惡聲之鳥也。黮,桑實也。箋云:懷,歸也。言鴞恆惡鳴,今來止於泮水之木上,食其桑黮。為此之故,故改其鳴,歸就我以善音。喻人感於恩則化也。○翩音篇。鴞,於嬌反。黮,《說文》、《字林》皆作「葚」,時審反。為,於偽反。   憬彼淮夷,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憬,遠行貌。琛,寶也。元龜尺二寸。賂,遺也。南,謂荊楊也。箋云:大,猶廣也。廣賂者,賂君及卿大夫也。荊楊之州,貢金三品。○憬,九永反,沈又孔永反,《說文》作「{廣心}」,音獷,云:「闊也。一曰廣大也。」琛,敕金反。犍為舍人云:「美寶曰琛。」賂音路。遺,唯季反。   [疏]「翩彼」至「南金」。○正義曰:翩然而飛者,彼飛鴞惡聲之鳥,今來集止於我泮水之林,食我泮宮之桑黮,歸我好善之美音。惡聲之鳥,食桑黮而變音,喻不善之人,感恩惠而從化。憬然而遠行者,是彼淮夷來就魯國,獻其琛寶。其所獻之物,是大龜象齒,又廣賂我以南方之金。言君臣並皆得之。是脩泮宮所致,故以此結篇也。○傳「憬遠」至「荊楊」。○正義曰:淮夷去魯既遙,故以憬為遠行貌。「琛,寶」,《釋言》文。舍人曰:「美寶曰琛。」來獻其琛,總言獻寶。其龜、象、南金,還是寶中之別。以其物貴,特舉而言,其獻非唯此等也。《漢書·食貨志》云:「龜不盈尺,不得為寶。」此言元龜,龜之大者,故云「元龜尺二寸」也。賂者,以財遺人之名,故賂為遺也。荊楊之州,於諸州最處南偏,又此二州出金,今雲南金,故知南謂荊楊也。《禹貢》徐州「淮夷蠙珠洎魚」,則淮夷居在徐州,貨唯珠魚而已。其土不出龜、象,其國不屬荊楊,而得有龜、象、南金獻於魯者,《禹貢》所陳,謂常貢天子土地所出,此則僖公伐而克之,蹔以賂魯,其國先得此寶,以其國寶為獻,非是淮夷之地出此物也。○箋「大猶」至「三品」。○正義曰:大賂者,賂之多大,故雲大猶廣也。《春秋》襄二十五年,晉帥諸侯伐齊,齊人「賂晉侯,自六正、五吏、三十帥及處守者皆有賂」。是及群臣。故知廣賂者,君及卿大夫也。又申傳「南,荊楊」之義,故云「荊楊之州,貢金三品」。《禹貢》楊州「厥貢惟金三品」。荊州云「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彼注云:「三品者,銅三色也。」王肅以為,「三品:金、銀、銅」。鄭不然者,以梁州云「厥貢鏐鐵、銀鏤」。《爾雅·釋器》云:「黃金之美者謂之鏐。白金謂之銀。」貢金銀者,既以鏐銀為名,則知金三品者,其中不得有金銀也。又檢《禹貢》之文,厥貢鏐鐵銀鉛而獨無銅,故知金即銅也。僖十八年《左傳》曰:「鄭伯始朝於楚。楚子賜之金,既而悔之,與之盟曰:『無以鑄兵。』故以鑄三鐘。」《考工記》云:「六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鐘鼎之齊。」是謂銅為金也。三色者,蓋青白赤也。   《泮水》八章,章八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十 二十之二  卷二十 二十之二   《閟宮》,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宇,居也。○閟,筆位反,音秘,同。僖音希。   [疏]「《閟宮》八章,首章十七句,二章十二句,三章三十八句,四章十七句,五章六章章八句,七章八章章十句」至「之宇」。○正義曰:作《閟宮》詩者,頌美僖公能復周公之宇,謂復周公之時土地居處也。《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為有勳勞於天下,是以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是周公之時,土境特大,異於其餘諸侯也。伯禽之後,君德漸衰,鄰國侵削,境界狹小。至今僖公有德,更能復之,故作詩以頌之也。復周公之宇,雖辭出於經,而經之所言,止為常許。此則總序篇義,與經小殊。其言復周公之宇,主以境界為辭,但僖公所行善事皆是復,故非獨土地而已。自三章「周公之孫」以下,皆述僖公之德。作者將美僖公,追述遠祖,上陳姜嫄、後稷,至於文、武、大王,爰及成王封建之辭,魯公受賜之命,言其所以有魯之由,與僖公之事為首引耳。序者以其非頌所主之意,故從而略之。   閟宮有侐,實實枚枚。閟,閉也。先妣姜嫄之廟,在周常閉而無事。孟仲子曰:是禖宮也。侐,清靜也。實實,廣大也。枚枚,礱密也。箋云:閟,神也。姜嫄神所依,故廟曰神宮。○侐,況域反,《說文》云:「靜也」。一音火季反。枚,莫回反,《韓詩》云:「閒暇無人之貌也。」嫄音元。禖,莫回反。礱,路東反,厲也。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上帝是依,依其子孫也。箋云:依,依其身也。彌,終也。赫赫乎顯著,姜嫄也。其德貞正不回邪,天用是馮依而降精氣,其任之又無災害,不坼不副,終人道十月而生子,不遲晚。○{と火},字又作「災」,本亦作「菑」,音同。邪,似嗟反。馮依,本又作「憑」,同皮陵反,一本作「馮依其身」。坼,敕宅反,裂也。副,孚逼反。是生後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先種曰稙,後種曰。箋云:奄,猶覆也。姜嫄用是而生子後稷,天神多予之福,以五穀終覆蓋天下,使民知稼穡之道。言其不空生也。後稷生而名棄,長大,堯登用之,使居稷官,民賴其功。後雖作司馬,天下猶以後稷稱焉。○重,直容反,本又作「種」,同。穋音六,本又作「稑」,音同。稙,征力反,徐時力反,《韓詩》曰:「長稼也。」音雉,《韓詩》云:「幼也。」菽音叔,大豆也。卑,必爾反,本又作「俾」。下皆同,長,張丈反。   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緒,業也。箋云:秬,黑黍也。緒,事也。堯時洪水為災,民不粒食。天神多予後稷以五穀。禹平水土,乃教民播種之,於是天下大有,故雲繼禹之事也。美之,故申說以明之。○秬音巨。纘,子管反,繼也。粒音立。   [疏]「閟宮」至「之緒」。○毛以為,將美僖公,上述遠祖。周人立姜嫄之廟,常閉而無事。欲說姜嫄,又先言其廟。言在周所閉之宮,有侐然清淨。其宮之內,則實實然而甚廣大。其宮之材,則枚枚然而礱之密之。此是姜嫄廟也。既言其廟,遂說其身。赫赫然顯著者,其姜姓之女名嫄也。此姜嫄,其德貞正不回邪,故上帝之天,用是之故,依其所生子孫,使其在母之時,令其母無災殃,無患害,終人道之月而生之,不遲也。是所生者,乃是後稷。天神又下與之以百種之福,使之有明哲之性,曉稼穡之事。又與之黍,與之稷,先種後熟之重,後種先熟之穋,先種之植,後種之及菽之與麥。下此眾穀,令稷種之,同有天下諸國,使民知稼穡之道。民賴後稷之功多。又復申說其事。後稷之所種者,有稷有黍,有稻有秬,以此眾穀,遍教下民,同有此穀於天下之土,以繼大禹之業。言禹平水土,稷教播種,事業可以相繼,故言「纘禹之緒」以美之。○鄭以閟宮為神宮。於魯國有其宮,故先言廟而逆說姜嫄。上帝是依,謂憑依其身,降之精氣。又以奄為覆,緒為事為異。餘同。○傳「閟閉」至「礱密」。○正義曰:莊三十二年《左傳》稱「公見孟任,從之。閟」,謂閉戶拒公,故閟為閉也。下句言「赫赫姜嫄」,則此述姜嫄之廟。《禮》「生曰母,死曰妣」。姜嫄是周之先母,故謂之先妣。說姜嫄之廟而謂之閟宮,故知常閉而無事。《春官·大司樂》云:「舞《大護》以享先妣。」則先妣之廟有祭事矣。且立廟所以祭神,而雲閉而無事者,案《祭法》「王立七廟,五廟皆月祭之,二祧享嘗乃止」。彼文據周為說,其言不及先妣。先妣立廟非常,而祭之又疏,月朔四時,祭所不及,比於七廟,是閉而無事也。《周禮》定其用樂,明其有祭之時,但其祭時節,《禮》無明文,或因大祭而則祭之也。傳亦以此《司樂》之文,知姜嫄之廟在周耳。言其在周,則謂魯無其廟,以周立是非常,故魯不得有也。「孟仲子曰:是謂禖宮」,蓋以姜嫄祈郊禖而生後稷,故名姜嫄之廟為禖宮。嫄廟清淨之處,故以侐為清淨,實謂宮內所容,重言實實,故謂宮之廣大。枚枚者,細密之意,故雲礱密。《晉語》及《書傳》說天子廟飾,皆雲斫其材而礱之,加密石焉,是礱密之事也。又鄭注《禮器》云「宮室之飾,士首本,大夫達稜,諸侯斫而礱之,天子加密石」是也。○箋「閟神」至「神宮」。○正義曰:箋以詩人之作,睹事興辭,若魯無姜嫄之廟,不當先述閟宮。又卒章云「新廟奕奕,奚斯所作」,發首言閟宮,於末言新廟,則所新之廟,新此閟宮,首尾相承,於理為順。奚斯作之,自然在魯,不宜獨在周也。且立廟而祭,不宜以閉為名。《釋詁》云:「毖、神、溢,慎也。」俱訓為慎,是閟得為神。閟與毖,字異音同,故閟為神也。以其姜嫄,神之所依,故廟曰神宮。凡廟皆是神宮,以姜嫄之事,說之於下,故先言神宮以顯之。○傳「上帝」至「子孫」。○正義曰:毛氏不信履跡之事,不得言天依姜嫄,故為依其子孫,正謂依助後稷,使其母無災害也。此直依其子耳。兼言孫者,以後稷後世克昌,皆是天所依祜,並孫言之,以協句也。○箋「依依」至「遲晚」。○正義曰:箋以《生民》之篇,說姜嫄履帝跡而有後稷,則是上帝憑依姜嫄,而使之有子,故以依為依其身,履其拇指之處,而心體歆歆然如有人道感己,是其依之也。以姜嫄其德貞正不回邪,上天用是之故,憑依其身而降之精氣,使得懷任後稷也。《生民》言「不坼不副,無災無害」,文在「先生如達」之下,則謂當生之時無災害也。此篇「無災害」,文在「彌月不遲」之上,則是未生之時無災害也。言懷任以至於生,其母常無災害,故文有先後,災害可兼。未生其不坼不副,唯謂生時不爾。此箋云「其任之又無災害,不坼不副」。災害謂懷任時,坼副謂生時也。以其意與彼同,故引彼為說。《家語·執轡篇》、《大戴禮·本命篇》皆云「人十月而生」,此云「彌月不遲」,故知終人道十月而生子,美其不遲晚也。○傳「先種」至「曰」。○正義曰:重穋、稙,生熟早晚之異稱耳,非穀名先種曰稙,後種曰。當謂先種先熟,後種後熟,但傳略而不言其熟耳。《七月》傳曰:「後熟曰重,先熟曰穋。」《天官·內宰》鄭司農注云:「先種後熟謂之穜,後種先熟謂之稑。」是傳亦略而不言其種,與此互相明也。《執競》傳以奄為同,則此奄亦為同也。王肅云:「堯命以後稷使民知稼穡,下國同時有是大功也。」○箋「奄猶」至「稱焉」。○正義曰:網奄覆鳥獸而取之,故以奄猶覆也。天神多與之福者,王肅云:「謂受明哲之性,長於稼穡,是言天授之智慧,為與之福也。」以五穀終覆蓋天下,使民知稼穡之道,謂堯遭洪水之後,種百穀以教民也。言其不空生,謂生必濟世,不徒然也。《孝經援神契》曰:「聖人不空生,生必有所制。」是大賢不徒生也。又解後稷其名曰棄,末為司馬,不言棄為司馬,而言後稷之意,以其居稷官之日,民賴其功,後雖作司馬天,下猶以後稷稱之。《周本紀》云:「初欲棄之,因名曰棄」,《堯典》雲,「帝曰:棄」,是後稷生名曰棄也。《本紀》又云:「堯舉棄為農師,天下得其利。」是堯登用之,使居稷官,民賴其功也。《堯典》之文末說舜命群官,使禹宅百揆,即天官也。契在五教,為司徒,即地官也。伯夷為秩宗,即春官也。咎繇為士,即秋官也。垂為共工,即冬官也。唯夏官不言命,而上句「禹讓稷契」之下,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後稷,播時百穀。』」褒述其為稷之功,不言命而為官,明是稷作司馬,為夏官也。且《尚書刑德放》云「稷為司馬,契為司徒」,故云「後雖作司馬,猶以後稷稱焉」。○傳「緒,業」。○正義曰:《釋詁》云:「業,緒也。」故緒為業也。○箋「秬黑」至「明之」。○正義曰:「秬,黑黍」,《釋草》文。「緒,事」,《釋詁》文。事、業大同耳,當時所為謂之事,後人所祖謂之業。禹、稷同時,其事相繼。此述當時之事,非謂在後相祖,故易之為事。《堯典》云:「帝曰:『湯湯洪水方割。』」是堯時洪水為災也。《思文》之美後稷云:「粒我烝民。」是洪水之時,民不粒食也。《生民》云「誕降嘉種」者,從上而下之辭,是天神多與後稷以五穀也。言天神與者,以種之必長,歸功於天,非天實與之也。若洪水未平,則無地可種,故知禹平水土,乃教民播種之,於是天下大有,謂大有五穀也。禹能平水土,稷能種穀,二者俱以利民,故謂之繼禹之事。稷之播種,種禹所治之地,故言禹平水土,乃教民播種,為先後之辭耳。其實禹稷所為亦同時矣,非洪水大平之後始教之也。此經與上事同文重,故解其意,美之,申說以明之。   後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翦,齊也。箋云:翦,斷也。大王自豳徙居岐陽,四方之民鹹歸往之,於時而有王跡,故雲是始斷商。○大音泰。後「大王」、「大平」皆同。翦,子踐反,鄭「斷也」。斷音短。下同。豳,彼貧反。王,於況反。至於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屆,於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虞,誤也。箋云:屆,極。虞,度也。文王、武王繼大王之事,至受命致天所罰,極紂於商郊牧野,其時之民皆樂武王之如是,故戒之云:無有二心也,無復計度也。天視護女,至則克勝。○屆音戒。貳音二。極,紀力反。下同。度,待洛反。下同。復,扶又反。   敦商之旅,克鹹厥功。箋云:敦,治。旅,眾。鹹,同也。武王克殷,而治商之臣民,使得其所,能同其功於先祖也。後稷、大王、文王亦周公之祖考也。伐紂,周公又與焉,故述之以美大魯。○敦,鄭都回反。注同。王、徐都門反,厚也。與音預。   [疏]「後稷」至「厥功」。○毛以為,上言後稷之事,此又接說其後,言後稷後世之孫,實維是周之大王也。此大王自豳而來,居於岐山之陽,民歸往之。初有王跡,實始有翦齊商家之萌兆也。至於文王、武王,則能繼大王之業。於時商家暴虐,天欲誅之,武王乃致天之誅於牧野之地,民皆樂戰,不自以為苦,反勸戒武王云:今天下歸周,無有貳心,無有疑誤,乃由上天之臨視汝矣。言民從天助,往必克勝,欲使之勉力決戰也。武王於是伐而克之,乃以禮法治商之眾民,莫不得所。能同其功於先祖,謂先祖欲成王業,武王卒能成之,是合同其功。○鄭唯以翦為斷,緒為事;無貳無虞謂民勸武王,無有貳心,無復計度;上帝今臨視汝為異。餘同。○傳「翦,齊」。箋「翦斷」至「斷商」。○正義曰:「翦,齊」,《釋言》文。齊即斬斷之義,故箋以為斷,其意同也。大王之居岐陽,民鹹歸之,是有將王之跡,故云「是始斷商」,言有滅商之萌兆也。○傳「虞,誤」。○正義曰:《大明》云:「上帝臨女,無貳爾心。」傳云:「無敢懷貳心。」以為民無貳心。傳以虞為誤,則亦為民之情,謂民無疑誤也。王肅云:「天下歸周,無貳心,無疑誤,上帝臨命汝。」傳意或然。○箋「屆極」至「克勝」。○正義曰:「屆,極。虞,度」,《釋言》文。《釋言》又云:「殛,誅也。」然則此極又轉為誅。紂為無道,天欲誅之,武王奉行天意,故云「致天之屆」。《牧誓》云:「時甲子昧爽,武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是致天所罰。「殺紂於牧野」,定本、《集注》皆云「極紂於牧野」。「極」,是;「殺」,非也。箋以汝者,汝武王,故以「無貳無虞」為戒武王之辭。《太誓》說十一年觀兵盟津之時,八百諸侯皆曰:「受可伐。」王曰:「爾未知天意,未可伐。」是其所計度,故今戒之云:「無有貳心,無復計度也。」致天之誅,唯武王耳。此經文、武共文,以其受命伐紂,事相接成故也。○箋「敦治」至「先祖」。○正義曰:「旅,眾」,《釋詁》文。武王克紂,治商之眾,故以敦為治。《釋詁》云:「鹹,皆也。」皆亦同之義,故以鹹為同也。同其功於先祖者,周自後稷以來,世修其業。大王、文王之意,皆欲成周之功,但時未可耳。今武王誅紂,竟先祖之意,故美其能同其功於先祖,言與先祖同成其功也。   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於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王,成王也。元,首。宇,居也。箋云:叔父,謂周公也。成王告周公曰:叔父,我立女首子,使為君於魯。謂欲封伯禽也。封魯公以為周公後,故云「大開女居,以為我周家之輔」。謂封以方七百里,欲其強於眾國。乃命魯公,俾侯於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箋云:東,東藩,魯國也。既告周公以封伯禽之意,乃策命伯禽,使為君於東,加賜之以山川、土田及附庸,令專統之。《王制》曰:「名山大川不以封諸侯,附庸則不得專臣也。」○藩,方元反。策,初革反。令,力呈反。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周公之孫,莊公之子,謂僖公也。耳耳然至盛也。箋云:交龍為旂。承祀,謂視祭事也。四馬,故六轡。春秋,猶言四時也。忒,變也。○解音懈。忒,他得反。皇皇后帝,皇祖後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騂,赤。犧,純也。箋云:皇皇后帝,謂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魯郊祭天,亦配之以君祖後稷,其牲用赤牛純色,與天子同也。天亦饗之宜之,多予之福。○騂,息營反,赤色也。犧,許宜反,純毛牲。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羹,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諸侯夏禘則不礿,秋祫則不嘗,唯天子兼之。楅衡,設牛角以楅之也。白牡,周公牲也。騂剛,魯公牲也。犧尊,有沙飾也。毛炰,豚也。胾,肉也。羹,大羹、鉶羹也。大房,半體之俎也。洋洋,眾多也。箋云:此皇祖謂伯禽也。載,始也。秋將嘗祭,於夏則養牲。楅衡其牛角,為其觸牴人也。秋嘗而言始者,秋物新成,尚之也。大房,玉飾俎也,其制足間有橫,下有柎,似乎堂後有房然。萬舞,千舞也。○楅音福,逼也。犧尊,鄭素河反,毛云「有沙飾」,則宜同鄭,王許宜反,尊名也。將,七羊反。炰,蒲包反。胾,側吏反。羹音庚,又音衡。洋音羊,徐音翔。禴,羊灼反。祫,鹹夾反。楅音逼。有沙,蘇河反,刻鳳皇於尊,其羽形婆娑然也。一云「畫也」。豚,字又作「掑晼v,徒門反。鈃,字又作「鉶」,音刑。為其,於偽反。牴,都禮反。橫,古曠反,一音光。柎,方於反。   俾爾熾而昌,俾爾壽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壽作朋,如岡如陵。震,動也。騰,乘也。壽,考也。箋云:此皆慶孝孫之辭也。俾,使。臧,善。保,安。嘗,守也。虧、崩皆謂毀壞也。震、騰皆謂僣逾相侵犯也。三壽,三卿也。岡,陵,取堅固也。○熾,尺志反。僣,子念反。   [疏]「王曰」至「如陵」。○毛以為,上既述遠祖之功,以美大魯國,此乃說其封建之由,及今僖公之事。言將欲封魯之時,成王乃告周公曰:叔父,我今欲立汝首子,使之為侯於魯國,大開汝之所居,永為周室藩輔。告周公既訖,乃為書以策命魯公伯禽,使之為侯於東方,賜之以境內之山川,使之專有,又賜之以境內之土田,並小國之附庸,命使四鄰小國附屬之。言其統於眾國也。至於今日,周公後世之孫,魯莊公之子,謂僖公也。其車建交龍之旂,承奉宗廟祭祀,所乘四馬,其六轡耳耳然而至盛。春秋四時,非有解怠,所獻所祀,不有忒變。因說祭祀之事,皇皇而美者為君之天,及君祖後稷,獻之以赤與純色之牲。天與後稷於是歆饗之,於是以為宜下福與之,既已多大矣。非徒天與後稷降之多福,周公與君祖伯禽,亦其福汝僖公矣。又言祭宗廟得禮,故先祖福之。更說祭廟之事,將於前秋則為嘗祭,此夏而已楅衡其牛。言豫養所祭之牛,設橫木於角以楅之,令其不得牴觸人也。所養者,是白色之牡,與赤色之特。盛酒之器,有犧羽所飾之尊,將將然而盛美也。其饌則有焰火去其毛而炰之豚,又有切肉之胾,與大羹鉶羹。其食器有竹籩木豆,又有大房之俎。鼎俎既陳,籩豆已列,於是歌舞其神。執干戚而為萬舞者,洋洋然眾多。禮樂不愆,祭祀得所,孝孫僖公於是有慶賜之榮。作者喜其德當神明,故設辭慶之。使汝得福熾盛而昌大,使汝年命長壽而臧善,安於彼東方之國,魯邦是其常。有其堅固如山,不可虧損,不可崩落,言其無毀壞之時。其安靜如川,不可震動,不可乘陵,言其無僣逾相犯。國之三壽考之卿與作朋友,君臣相親,國家堅固,使之如岡然,如陵然,言永無散亂也。○鄭唯秋而載嘗為異。以載為始,言秋而始欲嘗祭,於夏則養牲。餘同。○傳「王成」至「宇居」。○正義曰:《洛誥》說周公攝政七年十有二月,歸政成王之事,其經云:「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冊逸祝冊,告周公其後。」注云:「歲成王元年正月朔日也。用二特牛祫祭文、武於文王廟,使逸讀所作冊祝之書告神。」以周公其宜為後者,謂將封伯禽,則是成王即政之元年正月朔日封伯禽也。呼周公為叔父,知王是成王也。《釋詁》云:「元、首,始也。」俱訓為始,是元得為首。屋宇用以居人,故以宇為居。○箋「東東藩」至「得專臣」。○正義曰:諸侯為天子蕃屏,故云「東藩,魯國也」。賜謂與之,使為己有,故言加賜之山川及附庸,令專統之也。以土田者,是魯國之土田,亦既封為魯君,自然田為魯有。而山川、附庸與土田共蒙「賜之」文,土田既是專統,則知山川、附庸亦專統也。箋以專統土田是諸侯之常,而山川、附庸則是加賜,故特言「加賜之山川、附庸」以明之。凡言賜之,謂非所當得也,故引《王制》「名山大川不以封諸侯」,故山川當言賜也。「附庸則不得專臣」,故附庸亦言賜也。《王制》云:「名山大澤不以封。」鄭以經有山川,故改澤為川也。彼又說夏殷之禮云:「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言附諸侯,事大國,不得專臣也。若然,魯亦不得專臣。而與山川、土田同言賜者,以於法不得有之,故言賜耳,非謂賜之使專臣也。何則?諸侯之有附庸者,以其土田猶少,未及大國之數,故令有附庸,使之附屬。功德若進,擬以給之。其地方五百里者,土地已極,無復進期,不得更有附庸也。魯為侯爵,以周公之勳,受上公之地,可為五百里耳,於法無附庸也。《明堂位》「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是於五百里之上,又復加之附庸,故注云:「上公之封地方五百里,加魯以四等之附庸,方百里者二十四,並五五二十五,積四十九,開方之得七百里。」《大司徒》注云:「凡諸侯為牧正帥長及有德者,乃有附庸,為有祿者當取焉。公無附庸。侯附庸九同,伯附庸七同,子附庸五同,男附庸三同。進則取焉,退則歸焉。」魯於周法不得有附庸,故言錫之也。言地方七百里者,包附庸以大言之也。附庸二十四,言得兼此四等矣。如鄭此言,是由法不得有,故謂之賜,猶不使魯專臣也。《論語》云:「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是社稷之臣。」顓臾,魯之附庸,謂之社稷之臣者,以其附屬於魯,亦謂魯之社稷,其國猶自繼世,非專臣也。以非專臣,故季氏將伐。若其純臣,魯君、季氏豈得伐取之也?言四等附庸者,侯九,伯七,子五,男三,並之得二十四也。夏殷之禮,不能五十里者為附庸,則周法附庸不滿百里。而雲九同、七同者,聚積其國,使得同耳,非謂一同一附庸也。○箋「交龍」至「忒變」。○正義曰:「交龍為旂」,《春官·司常》文。承者,奉持之義,故云「承祀,謂視祭事」。此龍旂承祀,謂視宗廟之祭。何則?《明堂位》云:「魯君孟春乘大輅,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於郊,配以後稷,天子之禮也。」彼祀天之旂,建日月之章,明此龍旂是宗廟之祭也。《異義》,古《詩》毛說以此龍旂承祀為郊祀者,自是舊說之謬,非鄭所從,故此箋直言視祭,不言祭天也。作者錯舉春秋以明冬夏,故云「春秋,猶言四時也」。《釋言》云:「爽,忒也。」孫炎曰:「忒,變雜不一。」是忒為變之義也。○箋「皇皇」至「之福」。○正義曰:《釋詁》云:「皇皇,美也。後,君也。」以天者尊神,故以美言之,而謂之為君也。《論語》曰:「皇皇后帝。」注云:「帝謂大微五帝。」此亦云「皇皇后帝」,直言謂天者,以《論語》說舜受終於文祖,宜總祭五帝。魯不得遍祭五帝,故直言謂天,謂祭周所感生蒼帝也。故《明堂位》「祀帝於郊」之下,注云:「帝謂蒼帝靈威仰也。昊天上帝,魯不祭。」是魯君所祭,唯祭蒼帝耳。蒼帝亦太微五帝之一,故同稱「皇皇后帝」焉。《明堂位》稱「成王以周公為有勳勞於天下,是以魯君祀帝於郊,配以後稷,天子之禮也」。是成王命魯郊天,亦配以後稷之事。言「亦」者,亦周也。《地官·牧人》云:「陽祀用騂牲毛之。」注云:「陽祀,祭天於南郊。」是天子祭天南郊,用赤牛純色。今魯亦云「享以騂犧」,是與天子同也。「天亦饗之宜之」,言「亦」者,亦周也。以諸侯不得祭天,嫌其不可,故每事言「亦」也。○傳「諸侯」至「眾多」。○正義曰:毛以載為則,言秋而則嘗,謂當祫之年,雖為祫祭而則為嘗祭,故解其意。言諸侯之禮,於夏為大祭之禘,則不為時祭之礿;於秋為大祭之祫,則不為時祭之嘗。唯天子兼之,雖為禘祫,不廢時祭。今魯亦如天子之禮,故言秋而則嘗,謂為祫復為嘗。鄭《禘祫志》云:「儒家之說禘祫,通俗不同,或雲歲祫終禘,或雲三年一祫,五年再禘。」鄭《駁異義》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百王通義。以《禮讖》所云,故作《禘祫志》。考春秋禘祫之數,定以為三年祫,五年禘。」毛氏之言禘祫,唯此傳耳,而不辨禘祫年數,或與鄭同也。傳言夏禘秋祫,則以為禘在夏,祫在秋。鄭於《禘祫志》云:「周改先王夏祭之名為礿,故禘以夏。先王祫於三時,周人一焉,則宜以秋。」是從毛此說,為禘在夏,祫在秋也。諸侯禘則不礿,祫則不嘗,所以下天子也。唯天子兼之,言魯禮亦如天子,故云「載嘗」也。傳之此言無正文,正以《王制》說先王之法云:「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言天子當祫之歲,以春物未成,犆礿而已。於夏秋冬則為祫,復為時祭也。《王制》又云:「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嘗祫、烝祫。」其意言諸侯當祫之歲,春則犆礿,夏則祫而不禘,秋冬乃為時祭,而復為祫也。先王之禮,諸侯與天子不同,明知周世諸侯亦當異於天子,故知「禘則不礿,祫則不嘗」。鄭於諸侯禘祫更無明說,亦當如此傳也。楅衡,謂設橫木於角,以楅迫此牛,故云「設牛角以楅之也」。《地官·封人》云:「凡祭祀,飾其牛牲,設其楅衡。」注云:「楅設於角,衡設於鼻,如椵狀。」如彼注,楅衡別兩處設之。此箋申傳,言楅衡其牛角,為其牴觸人。以楅衡為一者,無文,故兩解也。「白牡,周公牲。騂剛,魯公牲」者,文十三年《公羊傳》云:「魯祭周公,何以為牲?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犅,群公不毛。」何休云:「白牡,殷牲也。周公死,有王禮,謙不敢與文、武同也。不以夏黑牲者,嫌改周之文,當以夏避嫌也。」魯公,諸侯,不嫌也,故從周制。是周公、魯公異牲之意也。《說文》云:「犅,特也。」白牡謂白特,騂犅謂赤特也。「犧尊」之字,《春官·司尊彝》作「獻尊」,鄭司農云:「獻讀為犧。犧尊飾以翡翠,像尊以象鳳皇,或曰以象骨飾尊。」此傳言犧尊者,沙羽飾,與司農飾以翡翠意同,則皆讀為娑。傳言沙,即娑之字也。阮諶《禮圖》云:「犧尊飾以牛,像尊飾以象。於尊腹之上,畫為牛象之形。」王肅云:「將將,盛美也。大和中,魯郡於地中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犧尊,以犧牛為尊。然則像尊,尊為象形也。」王肅此言,以二尊形如牛象,而背上負尊,皆讀犧為羲,與毛、鄭義異,未知孰是。「毛炰,豚」者,《地官·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故知毛炰是豚。彼注云:「爛去其毛而炰之也。」胾謂切肉。《曲禮》注云「胾,切肉」是也。「大羹,鉶羹」者,以《特牲》士之祭祀尚有大羹、鉶羹,故以此羹兼二羹也。《特牲》注云:「大羹,湆煮肉汁,不和,貴其質也。鉶羹,肉味之有菜和者也。」大羹謂大古之羹。鉶羹謂盛之鉶器。其大羹則盛之於登。以大為名,故不舉所盛之器也。大房與籩豆同文,則是祭祀之器。器之名房者,唯俎耳,故知「大房,半體之俎」。《明堂位》曰:「俎,有虞氏以梡,夏後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注云:「梡,斷木為四足而已。嶡,謂中足為橫距之象。椇,謂曲橈之也。房,謂足下跗也,上下兩間,有似於堂房。」然是俎稱房也。知是半體者,《周語》云:「禘郊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燕饗則有殽烝。」如彼文次,全烝謂全載牲體,殽烝謂體解節折,則房烝是半體可知。此亦云房,故知是半體之俎。言禘郊乃有全烝。宗廟之祭,唯房烝耳,故舉大房而言也。《昏禮》:「婦饋舅姑特豚,合升側載。」註:「右胖載之舅俎,左胖載之姑俎。」是俎載半體之事也。《明堂位》稱「祀周公於大廟,俎用梡嶡」。此云:大房,蓋魯公之廟用大房也。洋洋與萬舞共文,則是舞者之貌,故為眾多。魯得以八佾舞周公,故美舞者眾多也。○箋「皇祖」至「干舞」。○正義曰:以「周公皇祖」之下,即云「白牡騂犅」,騂犅是魯公之牲,故知皇祖謂伯禽也。此皇祖之文,在周公之下,故以為二人。上文皇祖在後稷之上,且上與「皇皇后帝」連文,則是配天之人,故知上文皇祖即後稷也。箋以禘祫之事,於文不見,不宜以載為則,故易之為始。以秋物新成,始可嘗之,故言「始,嘗也」。定本、《集注》皆言「秋物新成,尚之也」。言貴尚新物,故言始也。作「嘗」字者,誤也。又解房俎稱大之意,以其用玉飾之,美大其器,故稱大也。知大房玉飾者,以俎豆相類之物,《明堂位》說祀周公之禮云:「薦用玉豆。」豆既玉飾,明俎亦玉飾。其制足間有橫,其下有跗,以《明堂》之文差次為然。跗上有橫,似於堂上有房,故謂之房也。「萬舞,干舞」,宣八年《公羊傳》文。○傳「震動」至「壽考」。○正義曰:「震,動。壽,考」,皆《釋詁》文。《月令》稱「累牛騰馬」,騰是相乘之義,故為乘也。○箋「此皆」至「堅固」。○正義曰:上言「孝孫有慶」,此則致福之言,故為慶孝孫之辭。下章用兵之後,亦有此慶,則作者以意慶之,非嘏喎也。「俾,使。臧,善」,皆《釋詁》文。自保守者,安居之義,故保為安也。「魯邦是常」,言其常守魯國,故以常為守也。虧、崩以山喻故,皆謂毀壞也。震、騰以川喻故,皆謂僣逾相侵犯也。言上下相侵犯,猶水之相乘陵也。老者,尊稱。天子謂父事之者為三老,公卿大夫謂其家臣之長者稱室老。諸侯之國立三卿,故知三壽即三卿也。言「作朋」者,謂常得賢人,僖公與之為朋,即《伐木》傳云「國君友其賢臣」是也。岡、陵,不動之物,故言取其堅固也。   公車千乘,朱英綠縢,二矛重弓。大國之賦千乘。朱英,矛飾也。縢,繩也。重弓,重於鬯中也。箋云:二矛重弓,備折壞也。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乘,繩證反。注「千乘」同。英如字,徐於耕反。縢,徒登反。重,直龍反。注同。鬯,敕亮反,弓衣也,字或作「韔」,同。公徒三萬,貝冑朱綅,烝徒增增。貝冑,貝飾也。朱綅,以朱綅綴之。增增,眾也。箋云: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大國三軍,合三萬七千五百人。言三萬者,舉成數也。烝,進也。徒進行增增然。○胄,直又反。綅,息廉反,《說文》云:「線也。」沈又蒼林反,又音侵。烝,之升反。增如字。綴,沈知稅反,又張劣反。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膺,當。承,止也。箋云:懲,艾也。僖公與齊桓舉義兵,北當戎與狄,南艾荊及群舒,天下無敢御之。○艾音刈。俾爾昌而熾,俾爾壽而富。黃發台背,壽胥與試。箋云:此慶僖公勇於用兵,討有罪也。黃發台背,皆壽征也。胥,相也。壽而相與試,謂講氣力,不衰倦。○台背,他來反,下音貝。   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歲,眉壽無有害。箋云:此又慶僖公勇於用兵,討有罪也。中時魯微弱,為鄰國所侵削。今乃復其故,故喜而重慶之。俾爾,猶使女也。眉壽,秀眉亦壽征。○艾,五蓋反。中,張仲反。重,直用反。   [疏]「公車」至「有害」。○正義曰:上既美其祭祀鬼神,此又美其用兵征伐。公之兵車有千乘矣。車上皆有三人,右人所持者朱色之英,左人所持者綠色之繩。此朱英、綠繩者,是二矛重弓也。言二矛載於車上,皆朱為英飾。重弓共在鬯中,以綠繩束之。又公之徒眾有三萬人矣。以貝飾胄,其甲以朱繩綴之。進行之時,增增然眾多。車徒既多,甲兵又備,西戎北狄來侵者,於是以此膺當之;荊楚群舒叛逆者,於是以此懲創之。軍之所征,往無不克,則無有於我僖公敢御止之者。由其無敵於天下,故得民庶安寧,土境復故。作者喜其討罪,設辭慶之,使汝昌大而熾盛,使汝長壽而富足。發有黃色之發,背有台文之背,得有如此長壽,相與講試氣力,奇其老而不衰也。以其用兵之善,又重慶之,使汝得福則昌而且大,使汝年壽則耆而又艾,使得萬有千歲,為秀眉之壽,無有患害。以魯衰而復興,故喜而重慶之也。○傳「大國」至「鬯中」。○正義曰:《明堂位》云:「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今復其故也。《司馬法》:「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乘。」計魯方七百里,為車多矣,而雲千乘者,《坊記》云:「制國不過千乘。」然則地雖廣大,以千乘為限,故云「大國之賦千乘」。《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計千乘有七萬五千人,則是六軍矣,與下公徒三萬數不合者,二者事不同也。《禮》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萬二千五百家為鄉,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地官·小司徒》曰:「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是家出一人,鄉為一軍。此則出軍之常也。天子六軍,既出六鄉,則諸侯三軍,出自三鄉。下云「公徒三萬」,自謂鄉之所出,非此千乘之眾也。此云「公車千乘」,自謂計地出兵,非彼三軍之事也。二者不同,故數不相合。所以必有二法者,聖王治國,安不忘危,故令所在皆有出軍之制。若從王伯之命,則侯國之大小,出三軍二軍。若其前敵不服,用兵未已,則盡其境內,皆使從軍,故復有此計地出軍之法。但鄉之出軍是正,故家出一人。計地所出,則非常故。成出一車,以其非常,故優之也。《清人》云「二矛重英」,故知朱英矛飾,蓋絲纏而朱染之,以為矛之英飾也。《小戎》云:「竹閉緄縢。」傳曰:「緄,繩。縢,約。」謂內弓於閉,以繩束之。此云「縢,繩」者,縢亦為約之以繩,非訓縢為繩。但傳詳彼而略此耳。重弓,謂內弓於鬯,鬯中有二弓。《小戎》云:「交韔二弓。」是其事也。○箋「二矛」至「人御」。○正義曰:弓矛所用,執一而已。解其有二矛重弓之意,故云「備折壞也」。《考工記》云:「酋矛常有四尺。夷矛三尋。」則矛法自有二等。此雲二矛,知非二等之矛者,以重弓是一弓而重之,故知二矛亦一矛而有二,俱是備折壞也。矛有二等,此當是酋矛。何則?《考工記》又云:「攻國之兵用短,守國之兵用長。」此美其當戎狄,懲荊舒,則是往伐之,明是酋矛而有二也。此「朱英綠縢」與「二矛重弓」兩句自相充配,朱英是二矛飾之以朱染,綠縢是重弓束之以綠繩。所異者,二矛各自有英飾,二弓共束以綠繩耳。又解車乘之下,即說弓矛之意,故云「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宣十二年《左傳》云:「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樂伯在左,而雲左射,是左人持弓也。成十六年,晉侯與楚戰於鄢陵,《左傳》稱「欒針為右」,使人告楚令尹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針御持矛焉。」哀二年鐵之戰,《左傳》稱「郵無恤御簡子,衛太子為右。禱云:『蒯瞶不敢自佚,備持矛焉。』」是右人持矛也。《甘誓》云:「左不攻於左,汝不共命。右不攻於右,汝不共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共命。」既雲左右,又別雲御,是御在中央也。○傳「貝冑」至「增增眾」。○正義曰:貝者,水蟲,甲有文章也。胄謂兜鍪,貝非為胄之物,故知以貝為飾。《說文》云:「綅,線也。」然則朱綅直謂赤線耳,文在胄下,則是甲之所用,故云「以朱綅綴之」,謂以朱線連綴甲也。「增增,眾」,《釋訓》文。定本、《集注》皆作「增」字,其義是也。俗本作「憎」,誤也。○箋「萬二」至「增增然」。○正義曰:「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大國三軍。」皆《夏官》序文也。舉成數者,謂略其七千五百,直言三萬耳。如此箋以為僖公當時實有三軍矣。答臨碩云:「魯頌公徒言三萬是二軍之大數,又以此為三軍者,以周公受七百里之封,明知當時從上公之制,備三軍之數。」此敘云「復周公之宇」,故此箋以三萬為三軍,言其復古制也。又以凡舉大數,皆舉所近者,若是三萬七千五百,大數可為四萬,此頌美僖公,宜多大其事,不應減退其數以為三萬,故答臨碩謂此為二軍,以其不安,故兩解之也。今以《春秋》檢之,則僖公無三軍。襄十一年經書作三軍,明已前無三軍也。昭五年又書「捨中軍」,若僖公有三軍,則作之當書也。自文至襄復減為二,則捨亦當書也。《春秋》之例,以軍賦事重,作、捨皆書。於僖公之世,無作、捨之文,便知當時無三軍也。鄭以周公、伯禽之世合有三軍,僖公能復周公之宇,遵伯禽之法,故以三軍解之。其實於時唯二軍耳。「烝,進」,《釋詁》文。步行曰徒,故以為行也。上句既云「公徒」,則知此言「烝徒」,謂進行之時,且與「增增」共文,明是行時眾多也。○傳「膺,當。承,止」。○正義曰:「膺,當」,《釋詁》文。承者,當待之義,不敢當待,即是不敢御止,故以承為止也。○箋「懲艾」至「御之」。○正義曰:懲、艾皆創,故為艾也。僖公之時,齊桓為霸,故知與齊桓公舉義兵也。僖公之世,用兵於戎狄荊舒者,唯有桓公耳。僖四年,經書「公會齊侯等侵蔡。蔡潰,遂伐楚」。楚一名荊,群舒又是楚之與國,故連言荊舒。其伐戎狄則無文,唯十年經書「齊侯、許男伐北戎」,其時蓋魯使人助之,帥賤兵少,故不書。或別有伐時,經、傳脫漏,如伐淮夷之類。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於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詹,至也。龜,山也。蒙,山也。荒,有也。箋云:奄,覆。荒,奄也。大東,極東。海邦,近海之國也。來同,為同盟也。率從,相率從於中國也。魯侯,謂僖公。○大音泰,本又作「泰」。下注「大室」皆同。荒如字,《韓詩》作「荒」,云:「至也。」近,附近之近。   [疏]「泰山」至「之功」。○毛以為,既美征伐遠夷,又美境界復故。言泰山之高巖巖然,魯之邦境所至也。魯境又同有龜山、蒙山,遂包有極東之地,至於近海之國。淮夷舊不服者,亦來與之同盟。凡此東方之國,莫不相率而從中國,是魯侯僖公之功也。○鄭以奄為覆。覆有龜、蒙之山,遂奄有極東之地。餘同。○傳「詹至」至「荒有」。○正義曰:「詹,至」,《釋詁》文。春秋定十年,「齊人來歸鄆、讙、龜陰之田」。謂龜山之北田也。《論語》說顓臾云:「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謂顓臾主蒙山也。魯之境內,有此二山,故知龜、蒙是龜山、蒙山也。龜、蒙今在魯地,故言奄有泰山,則在齊、魯之界,故言所詹見,其不全屬魯也。《禮·祭法》:「諸侯之祭山川,在其地則祭之,亡其地則不祭。」《春秋》僖三十一年「不郊,猶三望」者,《公羊傳》曰:「三望者何?泰山、河、海。」鄭《駁異義》云:「昔者,楚昭王曰:『不穀雖不德,河非所獲罪。』言境內所不及則不祭也。魯則徐州地,《禹貢》『海岱及淮惟徐州』。以昭王之言,魯之境界亦不及河,則所望者海也、岱也、淮也,是之謂三望。」又《王制》云「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注云「魯人祭泰山,晉人祭河」是也。是由魯境至於泰山,故得望而祭之。《禮器》云:「齊人將有事於泰山,必先有事於配林。」齊人亦祭泰山,是齊境亦及之矣。由其泰山廣長,故二國皆以為望也。荒訓為奄,此雲荒有者,亦謂奄有之也。○箋「奄覆」至「中國」。○正義曰:《釋言》云:「弇,蓋也。」孫炎曰:「弇,覆蓋。」亦覆之義,故以奄為覆。「荒,奄」,《釋言》文。大者,廣遠之言。以大東為極東地之最東,至海而已。「大東」之下即云「至於海邦」,故以東為極東,言其極盡地之東偏。春秋之世,諸侯同盟,以獎王室,故知來同為同盟。當僖公之世,東方淮夷小國見於盟會,唯邾、莒、滕、杞而已。其餘小國及淮夷同盟,不見於經,蓋主會者不列之耳。言莫不率從,有從魯之嫌,故明之相率從於中國。以僖非盟主,不得為從魯故也。   保有鳧繹,遂荒徐宅。至於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鳧,山也。繹,山也。宅,居也。淮夷蠻貊,如夷行也。南夷,荊楚也。若,順也。箋云:諾,應辭也。是若者,是僖公所謂順也。○鳧音符,山名也。繹音亦,一音夕,字又作「嶧」,同,山名也。貊,字又作「貉」,武伯反。行,下孟反。應,應對之應。   [疏]「保有」至「是若」。○正義曰:此又美僖公境界廣遠,威德所及,言安有鳧山、嶧山,遂有是徐方之居,至於近海之國淮夷為蠻貊之行者,及彼南方之夷,謂荊楚之國,莫不相率而從於中國。若王伯有命,則莫敢不應諾順從。此皆由魯侯之功,於是順服也。○傳「鳧山」至「若順」。○正義曰:《禹貢》徐州,「嶧陽孤桐」,謂嶧山之陽有桐木也。鳧嶧連文,與龜、蒙相類,故知是鳧山、嶧山也。「宅,居」,《釋言》文。言淮夷蠻貊如夷行者,以蠻貊之文在淮夷之下,嫌蠻貊亦服,故辨之。以僖公之從齊桓,唯能服淮夷耳,非能服南夷之蠻、東夷之貊,故即淮夷蠻貊謂淮夷如蠻貊之行。僖四年,從齊桓伐楚而服之,故言南夷謂荊楚。《鄭志》答趙商云:「楚交中國而近南夷,末世夷,行故謂之夷也。」「若,順」,《釋言》文。定本、《集注》「若順」之上有「諾順」兩字。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常、許,魯南鄙、西鄙。箋云:純,大也。受福曰嘏。許,許田也,魯朝宿之邑也。常或作「嘗」,在薛之旁。《春秋》魯莊公三十一年「築台於薛」是與?周公有嘗邑,所由未聞也。六國時,齊有孟嘗君,食邑於薛。○嘏,古雅反。朝,直遙反。薛字又作「薛」,息列反。與音餘。   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黃發兒齒。箋云:燕,燕飲也。令,善也。喜公燕飲於內寢,則善其妻,壽其母,謂為之祝慶也。與群臣燕,則欲與之相宜,亦祝慶也。是有,猶常有也。貌齒,亦壽徵。○貌,五兮反,齒落更生細者也,《字書》作「齯」,音同。一音如字。為,於偽反。祝,之又反。下同。   [疏]「天錫」至「貌齒」。○毛以為,既言僖公威德被及廣遠,又言天與之福,復其故居,天乃與公大大之福,使有秀眉之壽,而保其魯國,又能居其常邑與許邑,復周公之故居也。魯侯僖公燕飲而皆喜。燕於內寢,則善其妻,壽其母,謂為之祝慶,使妻善而母壽也。其燕於外寢,則宜其大夫與眾士,亦謂為之祝慶,使與之相宜也。其魯之邦國,七百里之封,僖公於是常保有之。既多受其福,又有黃發貌齒,由僖公每事得所,故慶之,使享其永年。○鄭唯以嘏為福為異。餘同。○傳「常許」至「西鄙」。○正義曰:《春秋》言伐我東鄙、西鄙者,皆謂伐其邊邑,故《月令》注云:「鄙,界上之邑。」此美其復故之宇,當舉邊邑言之,故知常、許皆是鄙邑也。言「常、許,魯南鄙、西鄙」,則常為南鄙,許為西鄙。或當有所依據,不知出何書也。○箋「純大」至「於薛」。○正義曰:「純,大」,《釋詁》文。《禮·特牲》《少牢》屍致福於主人皆謂之嘏,是受福曰嘏。傳以常、許為魯之鄙邑,《書傳》無文,故箋易之「許,許田也,魯朝宿之邑也」。諸侯有大德,受采邑於京師,為將朝而宿焉,謂之朝宿之邑。魯以周公之故,成王賜之許田。春秋之時,魯不朝周,邑無所用,而許田近於鄭國,鄭有祊田,地勢之便,而與鄭易之。桓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公羊傳》曰:「許田者何?魯朝宿之邑也。此魯朝宿之邑,曷為謂之許田?諱取周田,系之許,近許也。」如此,則魯之有許,見於經、傳,明此常與許,即是彼之許邑。彼以近許系許,則非魯之鄙邑,故箋言此,以易傳也。桓公以許與鄭,僖公又得居之,故美其能復周公之宇也。《春秋》於僖公之世不書得許田,蓋經、傳闕漏,故無其事也。既以許為朝宿,而常邑無文,故推本其事,言「常」字《詩》本或有作「嘗」字者,常邑在薛之傍。《春秋》魯莊公三十一年「築台於薛」是與?「築台於薛」,《春秋》經文,「是與」者,其是此嘗邑與?嘗在薛傍,魯有薛邑,故言「是與」,為疑之辭。周公之有許邑,事見《春秋》。嘗則無文,故云「周公有嘗,邑許田未聞也」。鄭雲嘗邑在薛之傍,亦無明文,故又自言其證。「六國時,齊有孟嘗君,食邑於薛」。以其居薛邑,而號孟嘗君,則嘗在薛傍,共為一地也。六國者,韓、魏、燕、趙、齊、楚,在春秋之後,俱僣稱王號,為六國。孟嘗君者,姓田名文,父曰靜郭君田嬰。嬰者,齊威王少子,而齊宣王庶弟也。宣王卒,嬰相齊湣王。湣王三年,封田嬰。嬰卒,文代立於薛,是為孟嘗君。《史記》有其傳。   徂來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徂徠,山也。新甫,山也。八尺曰尋。○斷音短。度,待洛反。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桷,榱也。舄,大貌。路寢,正寢也。新廟,閔公廟也。有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廟也。箋云:孔,甚。碩,大也。奕奕,姣美也。修舊曰新。新者,姜嫄廟也。僖公承衰亂之政,修周公伯禽之教,故治正寢,上新姜嫄之廟。姜嫄之廟,廟之先也。奚斯作者,教護屬功課章程也。至文公之時,大室屋壞。○桷音角,方曰桷。舄音昔,徐又音托。奕音亦。榱,巴追反。姣,古卯反。屬音燭。   孔曼且碩,萬民是若。曼,長也。箋云:曼,修也,廣也。且,然也。國人謂之順也。○曼音萬。   [疏]「徂來」至「是若」。○毛以為,僖公威德遠及,國內咸宜,乃命彼賢臣脩造寢廟,取彼徂來山上之松,新甫山上之柏,於是斬斷之,於是量度之。其度之也,於是用八尺之尋,於是用十寸之尺。既量其材,乃用松為桷,有舄然而大,作為君之正寢,甚寬大。又新作閔公之廟,奕奕然廣大。作寢則人安,作廟則神悅。人神安悅,君德備矣。此廟是誰為之?乃是奚斯所作。美其作之得所,故舉名言之。奚斯監護而已,其作用民之力,故又美民之勸事。言廟甚長廣而且大,用功雖多,萬民於是謂之順。民既以之為順,明其不憚劬勞,故言之以頌僖公也。○鄭唯以新廟為姜嫄之廟為異。餘同。○傳「桷榱」至「是廟」。○正義曰:桷之與榱,是椽之別名。莊二十四年,刻桓宮桷,謂刻其椽也。舄是桷狀,故為大貌。王肅云:「言無刻飾文章,徒見松桷強大至牢固。」義或當然。路寢,正寢,《公羊》、《穀梁傳》並云然。定本、《集注》云:「路,正也。」《釋詁》云:「路,大也。」以君之正寢,故以大言之。言新廟,是作此廟。僖公繼閔公為君,故以新廟為閔公廟。王肅云:「僖公以庶兄後閔公,為之立廟,奕奕盛大,美其作之中禮,能自儉而崇大宗廟。」是申說毛義,稱「作是廟」,美僖公之意也。「奚斯」與「新廟」連文,故云「公子奚斯作是廟」,欲見作者主為新廟而言奚斯,其意不兼路寢也。閔二年,「慶父出奔莒」。《左傳》曰:「以賂求共仲於莒,莒人歸之。及密,使公子魚請。不許,哭而往。共仲曰:『奚斯之聲也。乃縊。』」是奚斯為公子也。如傳文,蓋名魚而字奚斯。○箋「孔甚」至「屋壞」。○正義曰:「孔,甚」,《釋言》文。「碩,大」,《釋詁》文。孔、碩,言其寢美也。定本、《集注》云:「孔碩,甚佼美也。」與俗本異。《春秋》有「新作南門」、「新作雉門」,說者皆以修舊曰新,改舊曰作,故鄭依用之。以閔公後死,禮當遷入祖廟,止可改塗易簷,不應別更作之。而此詩首章言閟宮,卒章言新廟,明是修彼閟宮,使之新,故易傳以為,「所新者,姜嫄之廟也」。作寢廟所以為美者,以僖公承衰亂之後,寢廟廢壞,能修周公、伯禽之教,故治其正寢,上新姜嫄之廟。由其修治廢壞,故可美也。又言「姜嫄之廟,廟之先」者,欲見姜嫄之廟既新之,則餘廟毀壞亦修之。然則舉其治正寢,則餘寢亦治之矣。又解奚斯所作之意,正謂為之主帥,主帥教令工匠,監護其事,屬付功役,課其章程而已,非親執斧斤而為之也。《中候握河紀》說帝堯受《河圖》之禮云:「稷辨護。」注云:「辨護,供時用相禮儀。」是監典謂之護也。昭三十二年《左傳》說城成周之事云:「屬役賦丈。」謂付屬作者以功役也。《漢書》稱高祖使張倉定章程,謂「定百工用材多少之量,及制度之程品」,是屬課章程之事也。引文十三年「太室屋壞」者,與《譜》同以壞者譏其不恭,則修者事為可善,反明詩人稱新作寢廟,以美僖公之意也。○箋「曼修」至「之順」。○正義曰:定本、《集注》箋:「曼,修也,廣也。且,然也。國人謂之順。」與俗本不同。   《閟宮》八章,二章章十七句,一章十二句,一章三十八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駉》四篇,二十三章,二百四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十 二十之三  卷二十 二十之三   商頌譜商者,契所封之地。有娀氏之女名簡狄者,吞鳦卵而生契。堯之末年,舜舉為司徒,有五教之功,乃賜姓而封之。○正義曰:《殷本紀》云:「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也,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鳥墯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長而佐禹治水有功,帝舜乃封於商。」又《中侯》亦有其事。文十八年《左傳》云:「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之民謂之八元。舜臣堯,舉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內平外成。」又《尚書·堯典》云:「帝曰:『契,汝作司徒,敷五教,五教在寬。』」由此言之,敷五教者,是契之所為。舉八元,使布五教者,正謂舉契使布之也,故云「堯之末年,舜舉為司徒,有五教之功」也,乃賜姓曰子,而封之於商也。《中候握河紀》云:「堯曰:『嗟!朕無德,欽奉丕圖,賜示二三子。』斯封稷、契、皋陶,賜姓號。」注云:「斯,此。封三臣,賜姓號者,契為子,稷為姬,皋陶未聞。」又《契握》湯說契云:「賜姓子氏,以題朕躬。」注云:「題,名也。躬,身也。」引《孝經援神契》曰:「堯知天命,賜契子氏。」知有湯是堯賜之姓,而封之商也。《本紀》稱帝舜封契於商者,《長髮》箋云:「堯封之於商,為小國。舜之末年,益其土地,為大國。」是舜亦封之,故歸之舜也。商者,成湯一代之大號,而此云「商者,契所封之地」,則鄭以湯取契之所封以為代號也。服虔、王肅則不然。襄九年《左傳》曰:「閼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服虔云:「商丘,地名。相土,契之孫。因之者,代閼伯之後居商丘,湯以為號。」又《書》序王肅注云:「契孫相士居商丘,故湯因以為國號。」而鄭玄以為由契封商者,契之封商,見於《書》傳、《史記》、《中候》,其文甚明。經典之言商者,皆單謂之商,未有稱為商丘者。又相士居商丘,以後不恆厥邑。相士之於殷室,雖是先公俊者,譬之於周,則公劉之儔耳。既非湯功所起,又非王跡所因,何當取其所居以為代號也?商之有契,猶周之有稷。成湯以商為代號,文王不以邰為代號者,自契至湯,雖則八遷,而國號不改,商名未易。成湯以商受命,故當以商為號。周即處邰、處豳,國名變易。大王來居周地,其國始名曰周。文王以周受命,當以周為號,不得遠取邰也。若然,湯在亳地受命,不以亳為代號,而《禮記·郊特牲》云:「亳社北牖。」襄三十年《左傳》云:「鳥鳴於亳社。」皆謂殷亡國之社也。謂之亳社者,《禮》存亡國之社以為戒,亳實湯所居地,故指地而言,以殷紂無道,喪滅湯之所居,欲使諸侯觀之,思自保固,故不舉代號,而指亳社也。亳是湯之所居耳,及紂滅之時,則在朝歌,非復亳地也。成湯之初,以商為號。及盤庚遷於殷,以後或呼為殷,故《書》序云:「盤庚五遷,將治亳殷。」注云:「商家改號曰殷。」《玄鳥》云:「殷受命咸宜。」《殷武》云:「撻彼殷武。」是其兼稱殷也。雖或稱殷,不是全改商號,故《大明》雲,「殷商之旅」,《蕩》雲,「咨汝殷商」,皆取前後二號而雙言之,是其不全改也。   世有官守,十四世至湯,則受命伐夏桀,定天下。○正義曰:堯以契為司徒,又封之商國,子孫則當世為諸侯,或入列王官,故云「世有官守」。《國語》云:「玄王勤商,十四世而興。」《殷本紀》云:「契卒,子昭明立。卒,子相土立。卒,子昌若立。卒,子曹圉立。卒,子冥立。卒,子振立。卒,子微立。卒,子報丁。立,卒子報乙立。卒,子報丙立。卒,子主壬立。卒,子主癸立。卒,子天乙立,是為成湯。」是從契至湯為十四世也。《中候·雒予命》云:「天乙在亳,東觀於洛,黃魚雙躍,出濟於壇。黑鳥以雒,隨魚亦上,化為黑玉,赤勒曰:玄精天乙受神福,命之予伐桀命克,子商滅夏天下服。」是受命伐桀,定天下也。   後世有中宗者,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敢荒寧。後有高宗者,舊勞於外,爰洎小人。作其即位,乃或諒闇,三年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嘉靜殷邦。至於小大,無時或怨。○正義曰:此《尚書·無逸》文也。彼注云:中宗,謂大戊也。高宗,謂武丁也。舊,猶久也。爰,於。洎,與也。武丁為太子時,殷道衰。為其父小乙將師役於外,與小人之故,言知其憂樂也。作,起也。諒闇轉作梁闇。楣謂之梁。闇,廬也。小乙崩,武丁立,憂喪三年之禮,居凶廬柱楣,不言政事。此三王有受命中興之功,時有作詩頌之者。○正義曰:受命,謂成湯也。中興,謂中宗、高宗也。《商頌》五篇,唯有此三王之詩,故鄭歷言其功德也。《殷本紀》云:「大戊立,亳有祥桑穀共生於朝,一暮大拱。大戊懼,問伊陟。伊陟曰:『臣聞妖不勝德,帝之政其有闕與?帝其修德。』大戊從之,而祥桑穀枯死。殷復興,諸侯歸之,故稱中宗。」《禮記·喪服四制》曰:「《書》云:『高宗諒闇,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禮,何以獨善高宗?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賢王,繼世即位,而慈良於喪。當此之時,殷衰而復興,禮廢而復起,故善之。善之,故載之《書》中。高而宗之,故謂之高宗。」是中宗、高宗中興也。由此三王皆有功德,時人有作詩頌之者。《那》序云:「祀成湯。」是頌成湯也。《烈祖》序云:「祀中宗。」是頌中宗也。《玄鳥》、《殷武》序皆云「高宗」,《長髮》居中,從可知是《玄鳥》三篇頌高宗也。此頌之者,皆在崩後頌之。《那》「祀成湯」,經稱「湯孫」,箋以湯孫為太甲,則《那》之作當太甲時也。《烈祖》「祀中宗」,箋稱「此祭中宗,諸侯來助」,明是其崩之後,或子孫之時,未知當誰世也。《玄鳥》「祀高宗」,箋以祀當為祫,高宗崩而始祫祭於契之廟,歌是詩焉,是崩後可知也。《殷武》云「祀高宗」,則亦在其崩後。《玄鳥》、《殷武》既是崩後,則知《長髮》之作亦在崩後矣。《長髮》述其生存之日,禘祭先王。《殷武》述其征伐荊楚,修治寢室,皆是崩後追述之也。   商德之壞,武王伐紂,乃以陶唐氏火正閼伯之墟,封紂兄微子啟為宋公,代武庚為商後。○正義曰:商德之壞,謂紂時也。《樂記》說武王伐紂,「既下車,而投殷之後於宋」,是伐紂即封微子。昭元年《左傳》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相征討。後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襄九年《左傳》曰:「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以此言之,是宋居閼伯故地,故《漢書·地理志》云:「周封微子於宋,今之睢陽是也。本陶唐氏火正閼伯之墟。」鄭取其言以為說也。《書傳》云:「武王殺紂,繼公子祿父。」《史記·衛世家》云:「武王已克殷紂,復以殷餘民封紂子武庚祿父,以奉其先祀。」是武王初殺紂,以武庚為商後也。至周公攝政,武庚叛,而誅之,乃命微子代武庚為商後。《書序》云:「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微子。」是命微子在成王時也。今因伐紂之下,即連言封微子於宋,代武庚為商後者,以封之於宋,竟為商後,以宋是武王所封,故《譜》終言之。○其封域在《禹貢》徐州泗濱,西及豫州明豬之野。○正義曰:《禹貢》徐州云「泗濱浮磬」,豫州云「導荷澤,被盟豬」。《地理志》云:「盟豬澤在梁國睢陽東北。」是盟豬在豫州。《地理志》云:「宋地今之梁國、沛、楚、山陽、濟陰、東平及東群之須昌、壽張,皆宋分也。」據時驗之,是宋之封域東至泗濱,西至孟豬也。   自後政衰,散亡商之禮樂。七世至戴公時,當宣王,大夫正考父者,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為首,歸以祀其先王。○正義曰:微子為商之後,得行殷之禮樂,明時《商頌》皆在宋矣。於後不具,明是政衰而失之。《那》序云:「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壞。」是散亡商之禮樂也。《史記·宋世家》云:「微子啟卒,弟仲衍立。卒,子宋公稽立。卒,子丁公申立。卒,子湣公共立。卒,弟煬公熙立。湣公子鮒祀殺煬公而自立,是為厲公。卒,子釐公舉立。卒,子惠公□立。卒,子哀公立。卒,子戴公立。」自微子至戴公凡十君,除二及,餘八君,是微子之後七世至戴公也。《世家》又云:「惠公四年,周宣王即位。戴公二十九年,周幽王為犬戎所殺。」考校其年,宣王以戴公十八年崩,是戴公當宣王時也。「正考父考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之大師,以《那》為首」,《魯語》文也。韋昭云:「名頌,頌之美者。」然則言校者,宋之禮樂雖則亡散,猶有此詩之本,考父恐其舛謬,故就太師校之也。此頌皆為祀先王而作,故知校之既正,歸以祀其先王也。○孔子錄《詩》之時,則得五篇而已,乃列之以備三頌,著為後王之義,監三代之成功,法莫大於是矣。○正義曰:今詩是孔子所定,《商頌》止有五篇,明是孔子錄《詩》之時已亡其七篇,唯得此五篇而已。王者存二王之後,所以通天三統。夏之篇章既以泯棄,唯有《商頌》而已。孔子既錄《魯頌》,同之二王之後,乃復取《商頌》,列之以備三頌,著為後王之義,使後人監視三代之成法,其法莫大於是。言聖人之有深意也。   問者曰:「列國政衰則變風作,宋何獨無乎?」曰:「有焉,乃不錄之。王者之後,時王所客也,巡守述職,不陳其詩,亦示無貶黜,客之義也。」○正義曰:巡守之陳詩者,以觀民之好惡,示有刺責則貶黜之。今不陳其詩,示無貶黜,客之義。亦既示無貶黜,不陳惡詩,雖有其美者,亦不得復采,故所以無宋詩也。示無貶黜者,示法而已。其有大罪,亦當如《魯譜》所云「侯伯監之,行人書之」,不得全無貶黜,故《春秋》之時,杞為伯爵,是其為時王所黜也。○又問曰:「周大師何由得《商頌》?」曰:「周用六代之樂,故有之。」○正義曰:以周用六代之樂,樂章固當有之,故得有《商頌》也。然則自夏以上,周人亦存其樂,而得無其詩者,或本自不作,或有而滅亡故也。此《商頌》五篇,自是商世之書,由宋而後得有,故鄭為《譜》,因商而又序宋也。   《那》,祀成湯也。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壞。有正考甫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大師,以《那》為首。禮樂廢壞者,君怠慢於為政,不修祭祀、朝聘、養賢、待賓之事,有司忘其禮之儀制,樂師失其聲之曲折,由是散亡也。自正考甫至孔子之時,又無七篇矣。正考甫,孔子之先也,其祖弗甫何,以有宋而授厲公。○那,乃河反。微子名啟,紂庶兄,周武王封之於宋,為殷後。正考父音甫,本亦作「甫」,宋湣公之曾孫,孔子七世祖。大音泰,後「大甲」、「大古」、「大戊」、「大祖」皆放此。朝,直遙反。折,之設反。   [疏]「《那》一章二十二句」至「為首」。○正義曰:《那》詩者,祀成湯之樂歌也。成湯創業垂統,制禮作樂。及其崩也,後世以時祀之。詩人述其功業而作此歌也。又總序《商頌》廢興所由。言微子至於戴公之時,其間十有餘世,其有君闇政衰,致使禮樂廢壞,令《商頌》散亡。至戴公之時,其大夫有名曰正考父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此十二篇以《那》為首,是故孔子錄《詩》之時,得其五篇,列之以備三頌也。《殷本紀》云:「主癸生天乙,是為成湯。」案《中候·雒予命》云:「天乙在亳。」注云:「天乙,湯名。」是鄭以湯之名為天乙也,則成湯非復名也。《周書·謚法》者,周公所為。《禮記·檀弓》云:「死謚,周道也。」則自殷以上,未有謚法,蓋生為其號,死因為謚耳。《謚法》「安民立政曰成。除殘去虐曰湯」。蓋以天乙有此行,故號曰成湯也。《長髮》稱「武王載旆」,又呼湯為武王者,以其伐桀革命,成就武功,故以武名之,非其號謚也。《國語》云:「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此云:「得《商頌》十二篇。」謂於周之太師校定真偽,是從太師而得之也。言得之太師,以《那》為首,則太師先以《那》為首。矣且殷之創基,成湯為首,《那》序云「祀成湯」,明知無先《那》者,故知太師以《那》為首也。經之所陳,皆是祀湯之事。毛以終篇皆論湯之生存所行之事。鄭以「奏鼓」以下,言湯孫太甲祭湯之時,有此美事,亦是祀湯而有此事,故序總云「祀成湯也」。○箋「禮樂」至「厲公」。○正義曰:禮樂廢壞者,正謂禮不行,樂不用,故令之廢壞。廢壞者,若牆屋之不脩也。但禮事非一,箋略舉禮之大者以言焉。由君不復行禮,有司不復脩習,故忘其禮之儀制。由君不復用樂,樂師不復脩習,故失其聲之曲折。由是禮樂崩壞,故商詩散亡也。知孔子之時,七篇已亡者,以其考甫校之太師,歸以祀其先王,則非煩重蕪穢,不是可棄者也。而子夏作序,已無七篇,明是孔子之前已亡滅也。《世本》云:「宋湣公生弗甫何,弗甫何生宋父,宋父生正考父,正考甫生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殺之,而絕其世。其子木金父降為士。木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為華氏所逼,奔魯,為防大夫,故曰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叔梁紇生仲尼,則正考甫是孔子七世之祖,故雲孔子之先也。「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厲公」,昭七年《左傳》文也。服虔云:「弗父何,宋湣公世子,厲公之兄。以有宋,言湣公之適嗣,當有宋國,而讓與弟厲公也。」《宋世家》稱厲公殺煬公而自立,傳言弗父何授之者,何是湣公世子,父卒當立,而煬公篡之。蓋厲公既殺煬公,將立弗父何,而何讓與厲公也。   猗與那與,置我□鼓。猗,歎辭。那,多也。□鼓,樂之所成也。夏後氏足鼓,殷人置鼓,周人縣鼓。箋云:置讀曰植。植□鼓者,為楹貫而樹之。美湯受命伐桀,定天下而作《濩》樂,故歎之。多其改夏之制,乃始植我殷家之樂□與鼓也。□雖不植,貫而搖之,亦植之類。○猗,於宜反。與音余。下同。置,毛如字。殷人置鼓,鄭作「植」字,時職反,又音值。□音桃,小鼓也。夏,戶雅反。注同。縣音玄。下同。楹音盈,柱也。貫,古亂反。濩,戶故反,殷湯樂曰「大濩」。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衎,樂也。烈祖,湯有功烈之祖也。假,大也。箋云:奏鼓,奏堂下之樂也。烈祖,湯也。湯孫,太甲也。假,升。綏,安也。以金奏堂下諸縣,其聲和大簡簡然,以樂我功烈之祖成湯。湯孫太甲又奏升堂之樂,絃歌之,乃安我心所思而成之。謂神明來格也。《禮記》曰:「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齊三日,乃見其所為齊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旋出戶,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戶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此之謂思成。○衎,苦旦反。假,毛古雅反,鄭作格,升也。樂音洛。下「以樂我」同。齊,側皆反,本亦作「齋」。下同。耆,市志反。為,於偽反。僾音曖。愾,苦代反。□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嘒嘒然和也。平,正平也。依,倚也。磬,聲之清者也,以象萬物之成。周尚臭,殷尚聲。箋云:磬,玉磬也。堂下諸縣與諸管聲皆和平不相奪倫,又與玉磬之聲相依,亦謂和平也。玉磬尊,故異言之。○淵,古玄反,又烏玄反。嘒,呼惠反。倚,於綺反。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於赫湯孫,盛矣,湯為人子孫也。大鐘曰庸。斁斁然盛也。奕奕然閒也。箋云:穆穆,美也。於,盛矣!湯孫,呼太甲也。此樂之美,其聲鐘鼓則斁斁然有次序,其干舞又閑習。○於音烏。注同。庸如字,依字作「鏞」,大鐘也。斁、奕、繹並音亦。「繹」,字又作「懌」,同。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夷,說也。先王稱之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有作,有所作也。恪,敬也。箋云:嘉客,謂二王后及諸侯來助祭者。我客之來助祭者,亦不說懌乎。言說懌也。乃大古而有此助祭禮,禮非專於今也。其禮儀溫溫然恭敬,執事薦饌則又敬也。○恪,苦各反。說音悅,下同。{薦豕},箋練反,本又作「薦」,同。饌,士戀反。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箋云:顧,猶念也。將,猶扶助也。嘉客念我殷家有時祭之事而來者,乃太甲之扶助也,序助者來之意也。○烝,之丞反。   [疏]「猗與」至「湯孫之將」。○毛以為,成湯崩後,祀於其廟。詩人美湯功業,述而歎之曰:猗與,湯之功亦甚多,而能製作《護》樂,植立我殷家□與鼓也。既立一代之樂,用之以祭其先。祭之時,廟中奏此□鼓,其聲簡簡然而和大也,以樂我有功烈之祖。湯之上祖有功烈者,謂契、冥、相士之屬也。既以樂祭祖,而德當神明,故更述湯功,美其奏樂。言湯之能為人子孫也,奏此大樂,以祭鬼神,故得降福,安我所思而得成也。思之所成者,正謂萬福來宜,天下和平也。又述祭時之樂,其□鼓之聲淵淵而和也。嘒嘒然而清烈者,是其管籥之聲。諸樂之音既以和諧,且復齊平,不相奪倫,又依倚我玉磬之聲,與之和合。以其樂音和諧,更復歎美成湯。於乎!赫然盛矣者,乃湯之為人之子孫也。穆穆然而美者,其樂之音聲,大鐘之鏞與所植之鼓有斁然而盛,執其干戈為萬舞者有奕然而閑習。言其用樂之得宜也。於此之時,有王者之後及諸侯來助湯祭,我有嘉善之賓客矣。其助祭也,豈亦不夷悅而懌樂乎!言其夷悅而懌樂也。此助祭之法,乃從上古在於昔代先王之民,有作此助祭之禮,非專於今,故此嘉客依禮來助祭,其儀溫溫然而恭敬,早朝鄉夕在於賓位,其執事薦饌則有恭敬。此嘉賓所以來顧念我此烝、嘗之時祭者,正以湯為人之子孫,亦有顯大之德所致也。以湯能製作禮樂,善為子孫,嘉客助祭,鬼神降福,故陳其功德以歌頌之也。○鄭以「奏鼓」以下皆述湯孫祭湯之事。烈祖正謂成湯,是殷家有功烈之祖也。湯孫奏假,謂太甲奏升堂之樂。綏我思成,謂神明來格,安我所思得成也。於赫湯孫,美太甲之盛。顧予烝嘗,謂嘉客念太甲之祭。湯孫之將,言來為扶助太甲。唯此為異。其文義略同。○傳「猗歎」至「縣鼓」。○正義曰:《齊風》猗嗟共文,是猗為歎,謂美而歎之也。「那,多」,《釋詁》文。「□鼓,樂之所成」者,《禮記》曰:「鼓無當於五聲,五聲不得不和。」是樂之所成,在於鼓也。□則鼓之小者,故連言之。《王制》曰:「天子賜諸侯樂則以柷將之,賜伯子男樂則以□將之。」注云:「柷、□皆所以節樂。」是樂成亦由□也。「夏後氏足鼓」以下,皆《明堂位》文。所異者,唯彼「置」作「楹」。傳依此經而改之矣。○箋「置讀」至「之類」。○正義曰:《金縢》云:「植璧秉圭。」注云:「植,古置字。」然則古者置、植字同,故置讀曰植。此云「植我□鼓」,《明堂位》作「楹鼓」,故知植□鼓者為楹貫而樹之。《大濩》之樂,殷之樂也。此述成湯之功,而云「植我□鼓」,明是美湯作《濩》樂,故歎之,多其改夏之制,始植我殷家之鼓也。《呂氏春秋·仲夏紀》云:「殷湯即位,夏為無道,暴虐萬民。湯於是率六州以討桀之罪,乃命伊尹作為《大濩》,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見其善。」高誘注云:「《大濩》、《晨露》、《九招》、《六列》,皆樂名也。」是成湯作《濩》樂之事也。《晨露》、《九招》、《六列》之樂,蓋《大濩》之樂別曲名也。又解□亦稱植之意,□雖不植,以木貫而搖之,亦植之類,故與鼓同言植也。《春官·小師》注云:「□如鼓而小,持其柄搖之,傍耳還自擊。」是說□之狀也。○傳「衎樂」至「假大」。○正義曰:「衎,樂。假,大」,皆《釋詁》文。下傳「湯為人子孫」,則此篇上下皆述湯事。美湯之祭而云「烈祖」,則是美湯之先公有功烈者,故云「烈祖,湯有功烈之祖」。湯之前有功烈者,止契、冥、相土之屬也。王肅云:「湯之為人子孫,能奏其大樂,以安我思之所成,謂萬福來宜,天下和平。」○箋「奏鼓」至「思成」。○正義曰:禮設樂懸之位,皆鐘鼓在庭,故知「奏鼓,堂下樂也」。以序稱「祀成湯」,則經之所陳,是祀湯之事,不宜為湯之祀祖,故易傳以烈祖為湯。下篇烈祖既是成湯,則知此亦成湯,其子孫奏鼓以樂之也。《殷本紀》「湯生太丁,太丁生太甲」。太甲,成湯適長孫也,故知湯孫謂太甲也。孫之為言,雖可以關之後世,以其追述成湯,當在初崩之後。太甲是殷之賢王,湯之親孫,故知指謂太甲也。「假,升。綏,安」,皆《釋詁》文也。以奏者作樂之名,假又正訓為升,故易傳以奏假為「奏升堂之樂」,對鼓在堂下,故言「奏升堂之樂」。樂之初作,皆擊鍾奏之,經雖言鼓,而鍾亦在焉,故云「以金奏堂下諸懸」也。琴瑟在堂,故知奏升堂之樂謂絃歌之聲也。於祭之時,心之所思,唯思神耳,故知安我心所思而成之,謂神明來格也。《皋陶謨》說作《簫韶》之樂得所,而云「祖考來格」,意與此協,故言「神明來格」,取彼意以為說也。所引《禮記·祭義》文也。致思之深,想若聞見,是其有所成,故引以證之,此之謂思成也。所思五事,先思居處,後思樂嗜者,先粗而後精,自外而入內也。居處,措身之所。笑語,貌之所發。此皆目所可見,是外之粗者。在內有常理可測度者,志意也。在內無常,緣物而動者,樂嗜也。內事難測,深思然後及之,故後言之也。齊三日乃見其所為齊者,謂致齊也。散齊則不御不吊而已,未能至於深思而及此五事也。祭之日,所以得有出戶而聽者,彼注云「周旋出戶」,謂設薦時也。無屍者闔戶,若食間則有出戶而聽之,是由無屍者有闔戶出聽之事也。古之祭者,莫不以孫行者為屍。而得有無屍者,《士虞記》云:「無屍則禮及薦饌皆如初。」注云:「無屍,謂無孫列可使者也。」是祭有無屍者,故作《記》者言及之也。○傳「磬聲」至「尚聲」。○正義曰:傳意亦以磬為玉磬。《聘義》說玉之德云:「其聲清越以長。」是玉聲必清,故云「聲之清者」,解其別言依磬之意也。像萬物之成者,以秋天是萬物成就之時,其律呂數短,聲調皆清,故《楚辭》宋玉云:「秋之為氣也,天高而氣清。」「周尚臭,殷尚聲」,《郊特牲》文。言此者,以祭祀之禮有食有樂,此詩美成湯之祭先祖,不言酒食,唯論聲樂,由其殷人尚聲,故解之。○箋「磬,玉磬」。○正義曰:此申說傳意,言磬聲清之意也。知是玉磬者,以鐘鼓磬管同為樂器,磬非樂之主,而雲鼓管和平,來依磬聲,明此異於常磬,非石磬也。《皋陶謨》云「戛擊鳴球」,謂玉磬也。成二年《左傳》「齊人賂晉以玉磬」,是古人以玉為磬也。由玉磬尊,故異言之。○傳「於赫」至「然閒」。○正義曰:毛以此篇祀成湯,美湯之德,而雲湯孫,故云「湯善為人之子孫」也。以上句言「衎我烈祖」,陳湯之祭祖,故以孫對之。子孫祭祖,而謂祖善為人之子孫,猶《閔予小子》言皇考之「念茲皇祖,永世克孝」也。此篇三云「湯孫」,於此為傳者,舉中以明上下也。《釋樂》云:「大鐘謂之鏞。」是大鐘曰庸也。以斁為鐘鼓之狀,故為盛。奕,萬舞之容,故為閒也。箋云:「斁斁然有次序。」亦言其音聲盛也。○箋「嘉客」至「扶助」。○正義曰:《王制》、《祭統》言四時祭名,皆雲春礿、夏禘、秋嘗、冬烝。注以為,夏、殷祭名是烝、嘗為時祭,故云「念我殷家有時祭之事而來也」。若然,《郊特牲》云:「饗禘有樂,而食嘗無樂,故春禘而秋嘗。」註:「禘當為礿字之誤也。」《王制》云:「春礿、夏禘。」鄭引《王制》夏、殷以正《特牲》之文,則《特牲》所云「食嘗無樂」,當是夏、殷禮矣。此云「烝、嘗」,則是秋冬之祭。而上句盛陳聲樂者,此經所陳,總論四時之祭,非獨為秋冬發,文直取烝、嘗之言為韻耳。縱使嘗實無樂,而礿、禘有之,故得言其聲樂也。且禮文殘缺,鄭以異於周法者,即便推為夏、殷,未必食嘗無樂,非夏禮也。箋以湯孫為太甲,故言太甲之扶助。傳以湯為人之子孫,則將當訓為大,不得與鄭同也。王肅云:「言嘉客顧我烝嘗而來者,乃湯為人子孫顯大之所致也。」   《那》一章,二十二句。   《烈祖》,祀中宗也。中宗,殷王大戊,湯之玄孫也。有桑穀之異,懼而修德,殷道復興,故表顯之,號為中宗。○烈祖烈祖,有功烈之祖。復,扶又反。下「亦復」同。   [疏]「《烈祖》一章二十二句」。○正義曰:《烈祖》詩者,祀中宗之樂歌也。謂中宗既崩之後,子孫祀之。詩人述中宗之德,陳其祭時之事而作此歌焉。經稱成湯王有天下,中宗承而興之,諸侯助祭,神明降福,皆是祀時之事,故言祀以總之。○箋「中宗」至「中宗」。○正義曰:案《殷本紀》云:「湯生太丁,太丁生太甲。崩,子沃丁立。崩,弟太庚立。崩,子小甲立。崩,弟雍己立。崩,弟大戊立。」是太戊為湯之玄孫也。《本紀》又云:「太戊立。亳有祥桑穀共生於朝,一暮大拱。大戊懼,問伊陟。伊陟曰:』帝之政其有闕與?帝其修德。』大戊從之,而祥桑穀枯死。殷復興,諸侯歸之,故稱中宗。」是表顯立號之事也。《禮》「王者祖有功,宗有德,不毀其廟」,故《異義》:《詩魯》說丞相匡衡以為殷中宗,周成、宣王皆以時毀;《古文尚書》說經稱中宗,明其廟宗而不毀;謹案,《春秋公羊》御史大夫貢禹說,王者宗有德,廟不毀。宗而復毀,非尊德之義。鄭從而不駁,明亦以為不毀也。則非徒六廟而已。鄭言殷六廟者,據其正者而言也。《禮稽命徵》曰:「殷五廟,至於子孫六。」注云:「契為始祖,湯為受命王,各立其廟,與親廟四,故六。」是此六者決定不毀,故鄭據之,以為殷立六廟。至於中興之主,有德則宗,宗既無常,數亦不定,故鄭不數二宗之廟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秩,常。申,重。酤,酒。賚,賜也。箋云:祜,福也。賚讀如往來之來。嗟嗟乎!我功烈之祖成湯,既有此王天下之常福,天又重賜之以無竟界之期,其福乃及女之此所。女,女中宗也。言承湯之業,能興之也。既載清酒於尊,酌以祼獻,而神靈來至。我致齊之所思則用成。重言嗟嗟,美歎之深。○祜音戶。疆,居良反,竟也。下同。酤音戶。賚,毛如字,鄭音來。重,直用反。下皆同。王天下,於況反。竟音境,本又作「境」。祼,古亂反。齊,側皆反,本亦作「齋」。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壽,黃耇無疆。戒,至。鬷,總。假,大也。總大,無言無爭也。箋云:和羹者,五味調,腥熟得節,食之於人性安和,喻諸侯有和順之德也。我既祼獻,神靈來至,亦復由有和順之諸侯來助祭也。其在廟中既恭肅敬戒矣,既齊立平列矣,至於設薦進俎,又總升堂而齊一,皆服其職,勸其事,寂然無言語者,無爭訟者。此由其心平性和,神靈用之故,安我以壽考之福,歸美焉。○鬷,子東反。假,毛古雅反,鄭音格,至也。下「以假以享」同。爭,爭鬥之爭。注同。綏音妥,安也。耇音苟。總音滿C調音條。祼音灌。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八鸞鶬鶬,言文德之有聲也。假,大也。箋云:約軧,轂飾也。鸞在鑣,四馬則八鸞。假,升也。享,獻也。將,猶助也。諸侯來助祭者,乘篆轂金飾錯衡之車,駕四馬,其鸞鶬鶬然聲和。言車服之得其正也。以此來朝,升堂獻其國之所有,於我受政教,至祭祀又溥助我。言得萬國之歡心也。天於是下平安之福,使年豐。○軧,祁支反。錯如字,徐又采故反。鶬,七羊反,本又作「鏘」。溥音普。攘如羊反。轂飾,古木反,下音式。鑣,彼苗反。篆,直轉反。朝,直遙反。來假來饗,降福無疆。箋云:饗,謂獻酒使神享之也。諸侯助祭者來升堂,來獻酒,神靈又下與我久長之福也。○假音格,鄭云「升也」,王云「至也」。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箋云:此祭中宗,諸侯來助之。所言湯孫之將者,中宗之享此祭,由湯之功,故本言之。   [疏]「嗟嗟」至「之將」。○毛以為,中宗崩後,子孫祀之。中宗之有天下,乃由成湯創業,作者述成湯之功,言其福流於後,故言「嗟嗟乎,我功烈之祖成湯」也。有常者,是此王天下之福,言當常王天下也。成湯既有此福,天又重賜我商家以無疆境之期,故得及爾中宗以此處所也。謂能成湯之業,復使中興也。中宗既有此業,故祭祀之。既載清酒於樽,酌以祼獻,以其絜敬之故,神明賜之我所思而得成。亦謂萬福來宜,天下和平也。其祭之時,非直群臣而已,亦有和羹也。羹者,五味調和,以喻諸侯有和順之德。此和順諸侯來在廟中,既肅敬而戒至矣,既齊立於列位矣,莫不總集大眾而能寂然無言語者,於時凡在廟中無有爭訟者,以此故神靈安我孝子以秀眉之壽,使得黃發耇老無有疆境之福也。既言在廟助祭,又本其初來之時,所乘之車,以朱篆約其長轂之軧,以采飾錯置於衡之上,其八鸞之聲則鏘鏘然。以其大禮而來,以獻國之所有,於我殷王受其政教之命。至祭祀之時,又溥來助祭。由此得萬國之歡心,故從天下平安之福,故獲得豐年穰穰然而每物豐多也。既言天使之豐,又說神降之福。中宗之神來至其坐矣,來享其祭矣,乃下與大福,無有疆境也。又言諸侯所以來故。念我此烝、嘗之時祭者,乃由湯善為人子孫,亦顯大之所致也。此祭中宗,而引湯善為子孫者,以湯是商家王業之所起,故歸功於湯。○鄭以賚我思成,謂神靈來至,我孝子所思得成也。鬷假無言,謂總集升堂皆無言語也。以假以享,謂來朝升堂獻國之所有也。來假,謂諸侯來升堂獻酒。來饗,謂神來歆饗之。湯孫之將,正謂此時設祭之君,諸侯來扶助之。然則此時祭者,當是中宗子孫,而雲湯孫者,中宗之饗此祭,由湯之功,故本言之。雖中宗子孫,亦是湯遠孫,故亦得言湯孫也。唯此為異。其文義略同。○傳「秩常」至「賚賜」。○正義曰:「秩,常」,「申,重」,「賚,賜」,皆《釋詁》文也。言賜我思成者,王肅云:「先祖賜我思之所欲成也。」知酤是酒者,以此說祭事,而云「既載清酤」,文與《旱麓》「清酒既載」事同,故知酤是酒也。○箋「祜福」至「思成」。○正義曰:「祜,福」,《釋詁》文。以思成者,齊之所思成也。思之得成,由神明來格,故知賚讀如往來之來。商之王功起於湯,故知功烈之祖正謂成湯也。王天下之常福,言湯之子孫常王天下也。既言常福,又言重賜無疆界,福之長短,天之所賜,故知是天重賜之也。及汝之此所,所謂處所,言中宗之得中興,是天福之所及也。此祭,祭中宗也,故知汝者,汝中宗也。言中宗承湯之業,能中興之故,陳湯有常福,以及中宗也。酒者,祼獻所用,故知既載清酒於樽,謂酌以祼獻。案《禮》言周法祼用郁鬯,殷禮雖則不明其祼,亦應用郁。而雲用酒以祼獻者,郁鬯釀秬為酒,築郁金草和之而已,漲茖奶均A亦是酒也。詩人所述,舉其大綱,非如記事立制,曲辯酒齊之異。清酤之言,可兼祼獻之用,故鄭並舉祼獻以充之。○傳「戒至」至「言無爭也」。○正義曰:言戒至者,謂恭肅敬戒而至,非訓戒為至也。鬷、滿A古今字之異也,故轉之以從今。「假,大」,《釋詁》文。「漱j,無言無爭」者,以諸侯大眾熄陛A或有言語忿爭,故雲無言無爭,美其能心平性和也。○箋「和羹」至「美焉」。○正義曰:祭之設饌,有大羹、鉶羹,何知不實論羹,而以為喻諸侯有和順之德者,以昭二十年《左傳》「晏子曰:『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故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彼引此和羹,證君臣之和,則知以和羹為喻,非實羹也。下句「約軧錯衡」,諸侯來朝之事,無言無爭,又美助祭之人,故知亦有和羹,謂諸侯對朝廷群臣而稱「亦」也。《釋詁》假為升,故易傳以鬷假為「設薦進俎」之時,諸侯熄隻茪仱騠穭@也。神之降福,自祭之得禮,非獨為助祭者也。而云「神靈用是之故,安我以壽考之福」者,善其助祭得禮,故歸美焉。○傳「八鸞」至「假大」。○正義曰:此解在車之飾,非直鸞和而已。獨言鸞聲之意,故云「言文德之有聲也」。有聲,謂此助祭諸侯有文德、有聲聞,故作者因事見義,舉其鸞聲以顯之。傳訓假為大,而其義不明,但軧衡是諸侯之車,以享謂獻國之所有,則「以假」亦是來朝之事,當謂以大禮而來朝也。○箋「約軧」至「歡心」。○正義曰:軧者,長轂之名;約,謂以采色纏約之,故云「約軧,轂飾也」。《采芑》言「約軧錯衡」,文與此同。傳云:「朱而約之。」則此亦當以皮纏約而朱漆之也。鄭於《秦風·駟驖》之箋云:「置鸞於鑣,異於乘車。」《禮記》注云:「鸞在衡。」則鄭以乘車之鸞必在衡,而此之鸞在鑣者,以鸞之所在,經無正文,而殷周或異,故從舊說,以為在鑣,以示不敢質也。言篆轂金飾者,《考工記》云:「容轂必直,陳篆必正。」注云:「篆,轂約也。容轂者,治轂為之形容。」彼言篆轂,即此約軧,故言「諸侯來助祭者,乘篆轂金飾錯衡之車」也。知金飾者,以《采芑》「約軧錯衡」與「輅車有奭」連文,奭,赤貌,則彼是金輅。彼為金輅,則此亦金輅,知約軧錯衡為金飾也。案《春官》巾車之職,「金輅,同姓以封」,則王子母弟同姓公侯乃得乘金輅耳。殷禮雖亡,不應三等之爵皆乘金輅。此說諸侯來助,獨言金輅,舉其尊者言之耳。假之為升,乃是正訓。諸侯之朝,必升堂授玉,故易傳以假為來朝升堂也。朝必獻國所有,故言以享也。既行朝禮,後乃助祭,故云「至祭祀又溥助我,言其得萬國之歡心」也。○箋「享謂」至「獻酒」。○正義曰:箋以說祭之事,而雲來享,故知是獻酒使神享之也。獻酒必升堂,故知來假謂來升堂獻酒也。傳於上下「假」皆不訓為升,則此亦不得與鄭同也。王肅云:「祖考來至,來享嘉薦。」然則音為格,故訓為至也。○箋「此祭」至「言之」。○正義曰:此祭中宗,在中宗崩後,當是中宗子孫,而云「湯孫」,故知本之,傳於上篇以「湯孫」為「湯為人子孫」,則此亦當然。祭中宗而美湯之為人子孫者,王肅云:「祭中宗而引湯者,本王業之所起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玄鳥》,祀高宗也。祀當為「祫」。祫,合也。高宗,殷王武丁,中宗玄孫之孫也。有雊雉之異,又懼而修德,殷道復興,故亦表顯之,號為高宗。雲崩而始合祭於契之廟,歌是詩焉。古者,君喪三年既畢,禘於其廟,而後祫祭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群廟。自此之後,五年而再殷祭。一禘一祫,《春秋》謂之大事。○玄鳥玄鳥,燕也,一名鳦,音乙。祀,毛上如字,鄭作「祫」,戶夾反,三年喪畢之祭也。雊,古豆反。之異,《尚書》云「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是也。復,扶又反。契,息列反,殷之始祖也;本又作「偰」,同;又作「契」,古字也。後放此。「古者,喪三年既畢,祫於大祖。明年,禘於群廟」,一本作「古者,君喪三年既畢,禘於其廟,而後祫祭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群廟。」案此序一,注舊有兩本,前祫後禘是前本,禘夾一祫是後本也。   [疏]「《玄鳥》一章二十二句」。○正義曰:《玄鳥》詩者,祀高宗之樂歌也。鄭以「祀」為「祫」,謂高宗崩,三年喪畢,始為祫祭於契之廟。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以高宗上能興湯之功,下能垂法後世,故經遠本玄鳥生契。「帝命武湯」,言高宗能興其功業,又述武丁孫子無不勝服,四海來至,百祿所歸。言高宗之功,澤流後世,因祫祭而美其事,故序言祫以總之。毛無破字之理,未必以此為祫。或與《殷武》同為時祀,但所述之事自有廣狹耳。○箋「祀當」至「大事」。○正義曰:知此「祀」當為「祫」者,以經之所陳,乃上述玄鳥生商,及成湯受命。若是四時常祀,不應遠頌上祖。《殷武》與此皆雲祀,《殷武》所陳,高宗身事而已,則知此與彼殊,宜當為祫也。案《殷本紀》,太戊生仲丁及外壬及河亶甲,亶甲生祖乙,祖乙生祖辛,祖辛生祖丁,祖丁生陽甲及盤庚及小辛及小乙,小乙生武丁。是武丁為太戊玄孫之孫。《書》序云:「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作《高宗肜日》。」《殷本紀》稱「武丁見雉升鼎耳,懼而脩政行德,天下鹹歡,殷道復興,立其廟,為高宗。」《喪服四制》說高宗之德云:「當此之時,殷衰而復興,禮廢而復起,高而宗之,故謂之高宗。」是殷道復興,表顯立號之事也。《禮》三年喪畢,祫於太祖之廟,以新崩之主序於昭穆。此高宗崩,喪畢之後,新與群廟之主始合祭於契之廟,故詩人因此祫祭之後,乃述序其事而歌此詩焉。鄭《駁異義》云:「三年一祫,百王通義,則殷之祫祭,三年一為。」而必知此崩而始祫者,以序云「祫高宗也」。若是三年常祫,則毀廟之主陳於太祖,未毀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使遍及先祖,不獨主於高宗。今序言「祫高宗」,明是為高宗而作祫,故知是崩後初祫於契之廟也。既言崩而始祫,因辯祫之先後,及言「古者君喪」以下,以明禘祫之疏數也。《大宗伯》及《王制》之注皆云:「魯禮,三年喪畢,祫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群廟。自此之後,五年而再殷祭。一禘一祫,《春秋》謂之大事。」彼二注,其言與此正同。而云「魯禮」,則此云「古者君喪」以下,謂魯禮也。此箋及《禮》注所言禘祫疏數,經無正文,故鄭作《魯禮禘祫志》以推之。其略云:魯莊公以其三十二年秋八月薨,閔二年五月而吉禘。此時,慶父使賊殺子般之後,閔公心懼於難,務自尊成,以厭其禍。至二年春,其間有閏。二十一月禫,除喪,夏四月則祫,又即以五月禘。比月大祭,故譏其速。譏其速者,明當異歲也。經獨言「吉禘於莊公」,閔公之服凡二十一月,於禮少四月,又不禫,無恩也。魯閔公二年秋八月,公薨。僖二年除喪而祫。明年春,禘。自此之後,乃五年再殷祭,六年祫,故八年經曰:「秋七月,禘於大廟,用致夫人。」然致夫人自魯禮,因禘事而致哀姜,故譏焉。魯僖公以其三十三年冬十二月薨,文二年秋八月祫。僖薨至此而除,間有閏,積二十一月,從閔除喪,不禫,故明月即祫。經云:「八月丁卯,大事於太廟,躋僖公。」文公之服亦少四月。不刺者,有恩也。魯文公以其十八年春二月薨,宣二年除喪而祫,明年春禘。自此之後,五年而再殷祭,與僖為之同。六年祫,故八年禘。經曰:「夏六月,辛巳,有事於大廟,仲遂卒於垂。」說者以為,有事謂禘,為仲遂卒張本,故略之言有事耳。魯昭公十一年夏五月,夫人歸氏薨。十三年夏五月大祥,七月而禫。公會劉子及諸侯於平丘,公不得志。八月歸,不及祫。冬,公如晉。明十四年春歸乃祫。故十五年春乃禘。經曰:「二月癸酉,有事於武宮。」傳曰:「禘於武公。」及二十五年傳「將禘於襄公」,此則十八年祫,二十年禘;二十三年祫,二十五年禘,於茲明矣。儒家之說禘祫也,通俗不同,學者競傳其聞,是用哅哅爭論,從數百年來矣。竊念《春秋》者,書天子諸侯中失之事,得禮則善,違禮則譏,可以發起是非,故據而述焉。從其禘祫之先後,考其疏數之所由,而粗記注焉。魯禮,三年之喪畢,則祫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群廟。僖也,宜也,八年皆有禘祫祭,則《公羊傳》所云「五年而再殷祭」,祫在六年明矣。《明堂位》曰:「魯,王禮也。」以相準況,可知也。此是鄭君考校魯禮禘祫疏數之事也。閔二年五月吉禘於莊公,即是《春秋》之經,而於禘之前,經無祫事。鄭知四月祫者,以文二年經書「大事於太廟」,《公羊傳》曰:「大事者何?祫也。」彼是除喪而祫,則知閔之吉禘之前,亦當先有祫祭。於祫所以不譏者,以時有慶父之難,君子原情免之。但為祫足以成尊,不假更復為禘,而五月又禘,故譏之,而書「吉禘」也。譏之言吉,則是未應從吉,故知明當異歲也。且五年而再殷祭,乃是《公羊傳》文,後禘去前禘當五年矣。僖也,宣也,皆八年有禘,明知前禘當在三年矣。文公以二年祫祭,祫在除喪之年,禘宜在三年,是其與祫當異歲也。鄭以《春秋》上下考校,知其必然,故此箋及《禮》注皆為定解,仍恐後學致惑,故又作《志》以明之。如《志》之言,五年再殷祭,先祫後禘。而此雲一禘一祫,先言禘者,恐其文便,無義例也。《春秋》謂之大事,指謂文二年祫祭之事耳。其禘則《春秋》或謂之禘,或雲有事,皆不言大事。僖、宣八年之經是也。此箋或云「古者,君喪三年,喪畢,禘於其廟,而後祫於太祖。自此之後,五年而再殷祭」者,其文誤也。何則?《禮》注及《志》皆無此言,則此不當獨有也。定本亦無此文。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玄鳥,鳦也。春分,玄鳥降。湯之先祖有娀氏女簡狄配高辛氏帝,帝率與之祈於郊禖而生契,故本其為天所命,以玄鳥至而生焉。芒芒,大貌。箋云:降,下也。天使鳦下而生商者,謂鳦遺卵,娀氏之女簡狄吞之而生契,為堯司徒,有功,封商。堯知其後將興,又錫其姓焉。自契至湯,八遷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國日以廣大芒芒然。湯之受命,由契之功,故本其天意。○芒,莫剛反。後同。娀,夙忠反,契母之本國名。郊禖音梅,本亦作「高禖」。卵,力管反。亳,傍各反。地名。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正,長。域,有也。九有,九州也。箋云:古帝,天也。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湯,使之長有邦域,為政於天下。方命其君,謂遍告諸侯也。湯有是德,故覆有九州,為之王也。○長,張丈反。下同。遍音遍。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高宗也。箋云:後,君也。商之先君受天命而行之不解殆者,在高宗之孫子。言高宗興湯之功,法度明也。○解音懈。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乘,大□是承。勝,任也。箋云:交龍為旂。□,黍稷也。高宗之孫子有武功、有王德於天下者,無所不勝服。乃有諸侯建龍旂者十乘,奉承黍稷而進之者,亦言得諸侯之歡心。十乘者,二王后、八州之大國。○武王,於況反,又如字。注同。勝,毛音升,鄭式證反。乘,繩證反。注同。□,尺志反,《韓詩》云:「大祭也。」任音壬。下「何任」同。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畿,疆也。箋云:止猶居也。肇,當作「兆」。王畿千里之內,其民居安,乃後兆域正天下之經界。言其為政自內及外。○疆,居良反。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景,大。員,均。何,任也。箋云:假,至也。祁祁,眾多也。員,古文作雲。河之言何也。天下既蒙王之政令,皆得其所,而來朝覲貢獻。其至也祁祁然眾多。其所貢於殷大至,所云維言何乎?言殷王之受命皆其宜也。百祿是何,謂當簷負天之多福。○假音格。下同。祁,巨移反,或上之、尺之二反。員,毛音圓,鄭音雲。河,王以為河水。本或作「何」。何音河,又河可反。本亦作「荷」,音同。鄭云:「擔負也。」下篇「何天」同。朝,直遙反。擔,都藍反。下篇同。   [疏]「天命」至「是何」。○毛以為,契母簡狄,於春分玄鳥至日,祁於高禖而生契,封商,後世有此殷國。今以高宗有國,本而美之。言上天命此玄鳥,使下而生此商國,故契之子孫得居此殷土,其國境廣大芒芒然。既總言天命生商,又指陳商興之節。古之天帝命有威武之德者成湯,令長有彼四方之國,謂為之君長,有其土地。天既命成湯為長,又令四方歸之。方方命其諸侯之君,使歸成湯,故得同有此九州之民也。成湯既受天命,子孫又能循之。商之先君受天之命,年世延長,所以不至危殆者,在此高宗武丁善為人之孫子也。此武丁為人之子孫,行其先祖武德之王道,威德盛大,無所不勝任之也。故於此祀高宗也,乃有諸侯建龍旂者十乘來助殷祭。於祭之時,有大黍稷之食,此諸侯於是奉承而進之。言高宗澤及天下,故子孫祭之,得萬國之歡心也。高宗前世,殷政衰微,又述高宗能興之狀。殷之邦畿之內,地方千里,維是民之所安止矣,然後始有彼四海。言高宗為政,先安畿內之民,後安四海之國,以為己有。由此能有彼四海,故四海諸侯莫不來至。其來至也,祁祁然數甚眾多。此眾多諸侯,其辭皆云:殷王之政甚大均矣,維如河之潤物然。言其無不霑及也。成湯既受天命,子孫克循其道,則殷之受命皆得其宜,故百眾福祿於是宜擔負之。高宗興殷之道,能為四海所慶,故因其祀也,述而歌之。鄭以為,簡狄吞鳦卵生契,故言「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也。正域彼四方,言長有邦域,為政於四方。又以奄為覆,言覆有九州,為之王也。又受命不怠,在武丁孫子,謂行之不解怠者,在武丁之孫子。言高宗興湯之功,法度著明,以教戒後世,子孫行之不解怠也。武王靡不勝,謂武丁孫子有武功、有王德者,於天下無所不勝。由高宗功被後世,故子孫能服天下也。兆域彼四海,謂正天下之經界,為營兆境域,以至於彼四海也。景雲維河,言諸侯大至,所言維雲何乎?殷受命咸宜,百祿是荷,即其言之所云也。唯此為異。餘文義略同。○傳「玄鳥」至「大貌」。○正義曰:《釋鳥》云:「燕燕,鳦也。」色玄,故又名為玄鳥。毛氏不信讖緯,以天無命鳥生人之理。而《月令》仲春云:「是月也,玄鳥至之日,以大牢祀於高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玄鳥降日,則有祀郊禖之禮也。《大戴禮·帝系篇》說「帝嚳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云「有娀氏女簡狄」,則契為高辛之子;簡狄,高辛之妃。而雲玄鳥至生商,則是以玄鳥至日祈而得之也,故以為「春分,玄鳥降。湯之先祖簡狄祈郊禖而生契」也。玄鳥以春分而至,氣候之常,非天命之使生契。但天之生契,將令王有天下,故本其欲為天所命,以玄鳥至而生焉。記其祈福之時,美其得天之命,故言天命玄鳥,使下生商也。玄鳥之來,非從天至,而謂之降者,重之若自天來然。《月令》「季春,戴勝降於桑」,注云:「是時恆在桑,言降者,若始自天來,重之,故稱降也。」襄四年《左傳》稱「芒芒禹跡,畫為九州」,是芒芒為大貌也。○箋「天使」至「天意」。○正義曰:鄭以《中候契握》云「玄鳥翔水遺卵,流,娀簡吞之,生契,封商」,《殷本紀》云「簡狄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此二文及諸緯言吞鳦生契者多矣,故鄭據之以易傳也。《書》序云:「自契至於成湯,八遷,湯始居亳。」又云:「盤庚五遷,將治亳殷。」於湯言居亳,於盤庚言亳殷,則殷是亳地之小別名,故知湯是亳之殷地而受命之也。自契至湯八遷者,皇甫謐云:「史失其傳,故不得詳。」是八遷地名不可知也。其亳地在河、洛之間,《書序》注云:「今屬河南偃師。」《地理志》河南郡有偃師縣有屍鄉,「殷湯所都」也。皇甫謐云:「學者鹹以為亳在河、洛之間今河南偃師西二十里有屍鄉亭是也。謐考之事實,失其正也。《孟子》稱湯居亳,與葛為鄰。案《地理志》,葛今梁國寧陵之葛鄉是也。湯地七十里耳。葛伯不祀,湯使亳眾為之耕,有童子餉食,葛伯奪而殺之。古文《仲虺之誥》曰:『湯征,自葛始。』計寧陵去偃師八百里,而使亳眾為耕,有童子餉食,非其理也。今梁國自有二台也,南亳在穀熟之地,北亳在蒙地,非偃師也。《書》序曰『盤庚五遷,將治亳殷』,即偃師是也。然則殷有三亳,二在梁國,一在河、洛之間。穀熟為南亳,即湯都也。蒙為北亳,即景亳,是湯所受命也。偃師為西亳,即盤庚所徙者也。」《立政》之篇曰「三亳阪尹」是也。如謐之言,非無理矣。鄭必以亳為屍鄉者,以《地理志》言屍鄉為殷湯所都,是舊說為然,故從之也。且《中候格予命》云:「天乙在亳,東觀於洛。」若亳在梁國,則居於洛東,不得東觀於洛也。所言三亳,阪尹謂其尹在阪。謐之所言三亳,其地非皆有阪,故《立政》注云:「三亳者,湯舊都之民分為三邑,其長居險,故雲阪尹。蓋東成皋,南轘轅,西降谷也。」是鄭以三亳為分亳民於三處有亳地也。杜預以景亳為周地。河南鞏縣西南有湯亭,或說即偃師也。《漢書音義》曰:「臣瓚案:湯居亳,今濟陰薄縣是也。今薄有湯塚,已氏有伊尹塚,皆相近。」又以亳為濟陰薄縣。以其經無正文,故各為異說。地名變易,難得而詳也。《孟子》稱湯以七十里有天下,則湯之初國猶尚小耳。言日以廣大芒芒然,謂至湯身而漸大也。又解將述成湯,而遠言契意。以湯之受命,由契之功,故本其天意而言契之初生也。○傳「正長」至「九州」。○正義曰:「正,長」,《釋詁》文。「域,有」者,言封域之內,皆為己有,非訓域為有也。言「奄有九有」,是同有天下之辭,言分天下以為九分,皆為己有,故知「九有,九州」也。傳於奄字皆訓為同。王肅云「同有九州之貢賦也」。○箋「古帝」至「之王」。○正義曰:湯之受命,上天命之,故知古帝謂天也。《尚書緯》云:「曰若稽古帝堯。」稽,同也。古,天也。是謂天為古,故得稱天為古帝也。方命其君,謂於四方之國,方方命之,故為遍告諸侯。言湯有是德,天道遠矣,非與人道言。雲遍告之者,正謂授湯聖德,令之所征無敵,使諸侯遍聞,是遍告之也。○傳「武丁,高宗」。○正義曰:作詩所以稱王名者,王肅云:「殷質,以名著。商之先君成湯受天命,所以不危殆者,在武丁之為人孫子也。」毛以為,湯孫,湯為人子孫,則此亦當如肅言也。○箋「商之」至「度明」。○正義曰:商之先君受天命,成湯是也。以天下之大,王業之重,創基甚難,守亦不易,故言行之不懈怠者,在高宗之孫子。美此高宗孫子,能得行之不懈怠也。又解此詩主頌高宗,而美高宗子孫者,言高宗興湯之功,法度著明,故子孫能得行之,亦是高宗之美,故主頌高宗而言其子孫也。○箋「交龍」至「大國」。○正義曰:「交龍為旂」,《春官·司常》文也。言以「大□是承」,謂奉承助祭,祭之粢盛唯黍稷耳。□字從米,故知是黍稷也。乃有諸侯建龍旂者十乘,奉承黍稷而進之。殷禮既亡,無可案據。若以周法言之,則謂諸侯乘墨車,建龍旂,入天子之門。至祭時,奉黍稷之饌以助祭也。《覲禮》曰:「侯氏裨冕,乘墨車,載龍旂,弧韣乃朝。」注云:「墨車,大夫制也。乘之者,入天子之國,車服不可盡與王同。交龍為旂,諸侯所建。」是入天子之門乘墨車也。其在道路,則隨其尊卑,故《覲禮記》云:「偏駕不入王門。」注云:「在傍與王同曰偏駕。同姓金輅,異姓象輅,四衛革輅,蕃國木輅。駕之與王同,謂之偏駕。不入王門者,乘墨車以朝,偏駕之車捨於館矣。」是未入於王門。駕不入王門者,則所駕之車,隨其尊卑。其建龍旂則終始同也。又解諸侯眾多,獨言十乘之意,謂二王之後與八州之大國,故十也。八州大國,謂州牧也。諸侯當以服數來朝,而得十乘並至者,舉其有十乘耳,未必同時至也。或者王不巡守之歲,則諸侯並時來朝。四時更來,則年之間而十乘俱至也。○傳「畿,疆」。○正義曰:畿者,為之畿限疆畔,故為疆也。毛無破字之理,則肇當訓為始。王肅云:「殷道衰,四夷來侵。至高宗,然後始復以四海為境域也。」○箋「肇當」至「及外」。○正義曰:箋以肇域共文,當謂界域營兆,故轉肇為兆。言已令千里之內民得安居,乃後正天下之經界,以四海為兆域。先安畿內,後正四海,言其自內及外也。○傳「景,大。員,均。何,任」。○正義曰:「景,大」,《釋詁》文。員者,周匝之言,故為均也。荷者,任負之義,故為任也。傳解維河之義,既以景員為大均,則維河者當謂政教大均,如河之潤物然,言其霑潤無所不及也。○箋「假至」至「多福」。○正義曰:「假,至」,《釋詁》文。彼作格,音義同。轉員為雲,河為何者,以《頍弁》、《既醉》言「維何」者,皆是設問之辭,與下句發端。此下句言「殷受命咸宜」,是對前之語,則此言「維何」,當與彼同,不得為水傍河也,故知河當為何。「維何」既是問辭,則大員是諸侯大至口之所云,不得為大均之義。且古文雲、員字同,故易傳也。上言「兆域彼四海」,以四海為界也。既言四海為界,因即乘而立文,言「四海來假」,正謂四海之內,中國諸侯來至貢獻,非自四夷貢獻也。所云維言何乎,將欲述其美殷之言,故開其問端也。荷任即是簷負之義,故言「簷負天之多福」。   《玄鳥》一章,二十二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佈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 卷二十 二十之四  卷二十 二十之四   《長髮》,大禘也。大禘,郊祭天也。《禮記》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是謂也。○長如字。禘,大計反。王云:「殷祭也。」王者,於況反,又如字。   [疏]「《長髮》七章,首章八句,次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卒章六句」。○正義曰:《長髮》詩者,大禘之樂歌也。禘者,祭天之名,謂殷王高宗之時,以正歲之正月,祭其所感之帝於南郊。詩人因其祭也。而歌此詩焉。經陳洪水之時,已有將王之兆。玄王政教大行,相土威服海外。至於成湯,受天明命,誅除元惡,王有天下,又得賢臣為之輔佐。此皆天之所祐,故歌詠天德,因此大禘而為頌,故言大禘以總之。經無高宗之事,而為高宗之頌者,以高宗禘祭得禮,因美之而為此頌,故為高宗之詩。但作者主言天德,止述商有天下之由,故其言不及高宗,此則鄭之意耳。王肅以大禘為殷祭,謂禘祭宗廟,非祭天也。毛氏既無明訓,未知意與誰同。○箋「大禘」至「是謂」。○正義曰:《祭法》云:「殷人禘嚳而郊冥。」注云:「禘,謂冬至祭天於圓丘。」則圓丘之祭名為禘也。又《王制》及《祭統》言四時祭名,「春礿,夏禘,秋嘗,冬烝」。注云:「蓋夏殷制。」則殷之夏祭宗廟亦名禘也。又鄭《駁異義》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百王通義。」以為《禮讖》云「殷之五年殷祭」亦名禘也。然則祭之名禘者多矣,而知此大禘為郊祭天者,以冬至為祭,乃是天皇大帝,神之最尊者也,為萬物之所宗,人神之所主,非於別代異姓曲有感助。經稱「帝立子生商」,謂感生之帝,非天皇大帝也。且《周頌》所詠,靡神不舉,皆無圓丘之祭。殷人何獨捨其感生之帝,而遠述昊天上帝乎?以此知非圓丘之禘也。時祭所及,親廟與太祖而已,而此經歷言玄王相土,非時祭所及,又非宗廟夏禘也。五年殷禘,鄭於《禘祫志》推之,以為禘祭各就其廟。今此篇上述商國所興之由,歷陳前世有功之祖,非是各就其廟之言。以此又知非五年殷祭之禘也。彼諸禘者,皆非此篇之義,故知此雲大禘,唯是郊祭天耳。祭天南郊,亦名為禘,故引《禮記》以證之。所引者,《喪服小記》及《大傳》皆有此文。《大傳》注云:「凡大祭曰禘。自,由也。祭其先祖所由生,謂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蒼則靈威仰,赤則赤熛怒,黃則含樞紐,白則白招拒,黑則汁光紀。皆用正歲之正月郊祭之,蓋特尊焉。《孝經》曰『郊祀後稷以配天』,配靈威仰也;『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謂汎配五帝也。」如彼注,則殷人之祖出於汁光紀,故以正歲正月於郊禘而祭之,故此序謂之大禘也。《易緯》稱「三王之郊,一用夏正」,故知郊天皆用正歲正月也。《鄭志》趙商問:「此雲案《祭法》『殷人禘嚳而郊冥』,又《喪服小記》及《大傳》皆云『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注皆以為祭天皇大帝,以嚳配之。然則此詩之禘,亦宜以為圜丘之祭,不審雲郊何?」答曰:「郊祀後稷以配天,則以祖配,其祖從出之明文也。雲注皆以為祭天皇大帝,詩之大禘宜為圓丘之祭,探意大過,得無誣乎?禘者,祭名,天人共雲。」是鄭解此禘為郊天之事也。《小記》、《大傳》言禘祖之所自出者,注皆以為郊所感之帝,而商雲祭天皇大帝,故雲得無誣乎。《祭法》稱殷人禘嚳而郊冥,此若郊天,當以冥配。而不言冥者,此因祭天,歌詠天德,言其能降靈氣,祐殷興耳。其意不述祭時之事,不美所配之人。《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亦是南郊之祭,而辭不及稷,何怪此篇不言冥也?馬昭云:「《長髮》,大禘者,宋為殷後,郊祭天以契配。不郊冥者,異於先王,故其詩詠契之德。宋無圓丘之禮,唯以郊為大祭,且欲別之於夏禘,故雲大禘。」此說非也。何則?名曰《商頌》,是商世之頌,非宋人之詩,安得云「宋郊,契配」也?《譜》稱「三王有受命中興之功,時有作詩頌之」者,則是殷時作之,理在不惑。而雲宋人郊天,虛妄何甚!而馬昭雖出鄭門,其言非鄭意也。若然,《商》非宋詩,而《樂記》云:「溫良而能斷者宜歌《商》。」注云:「『《商》,宋詩』者,以宋承商後,得歌《商頌》,非謂宋人作之也。」   濬哲維商,長髮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濬,深。洪,大也。諸夏為外幅廣也。隕,均也。箋云:長,猶久也。隕當作「圓」。圓,謂周也。深知乎維商家之德也,久發見其禎祥矣。乃用洪水,禹敷下土,正四方,定諸夏,廣大其竟界之時,始有王天下之萌兆,歷虞、夏之世,故為久也。○濬音峻。悊音哲,字或作「哲」。芒音亡,依韻音忙。疆,居良反。竟,界也。幅,方目反。隕音圓,徐於貧反。夏,戶雅反。下皆同。圜音還,又音圓。知音智。見,賢遍反。禎音貞,祥也。竟音境。王天下,於況反。下「湯王」、「言王之」、「王德」皆同。   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有娀,契母也。將,大也。契生商也。箋云:帝,黑帝也。禹敷下土之時,有娀氏之國亦始廣大。有女簡狄,吞鳦卵而生契,堯封之於商,後湯王因以為天下號,故云「帝立子生商」。   [疏]「濬哲」至「生商」。○毛以為,有深智者維我商家之德也。昔在前世,久發見其禎祥矣。其祥之見在何時乎?往者唐堯之末,有大水芒芒然,有大禹者敷廣下土,以正四方,京師之外,大國於是畫其疆境,令使中國廣大均平,既已長遠矣。於是時,契已佐禹,是其禎祥久見也。又說商興之由。有娀氏之女,方欲長大之時,天為之生立其子,而使之生商。謂上天祐契,使賢而生有商國也。○鄭以隕為圓,言中國廣大而圓周也。有娀方將,謂有娀之國方始廣大。黑帝憑依簡狄,使之有子,立其子使生商國。其文義略同。○傳「濬深」至「隕均」。○正義曰:「濬,深」,《釋言》文。「洪,大」,《釋詁》文。諸夏為外,對京師為內也。幅,如布帛之幅,故為廣也。王肅云:「外諸夏大國也。京師為內,諸夏為外。言禹外畫九州境界,內平治水土,中國既廣,已平均且長也。」○箋「隕當」至「為久」。○正義曰:箋云「深智乎維商家之德」者,總歎商家深智,不指斥一人也。禹敷下土,廣大其境界之時,正謂水害既除,輔成五服之時也。始有王天下之萌兆,謂契能佐禹治水,敬敷五教,功被當世,故後嗣克昌,是其王之萌兆也。爾時已有萌兆,即是久見其祥。比至成湯之興,歷虞、夏之世,故為久也。○傳「有娀」至「生商」。○正義曰:有娀,契母之姓,婦人以姓為字,故云「有娀,契母也」。「將,大」,《釋詁》文。謂契母方成大之時,天為生立其子商者。成湯,王天下一代之大號。此商之有天下,其本由契而來,故言契生商也。詩言商興所由,止須言契而已。上句乃述禹敷下土者,以契、禹俱事帝堯,皆有大功,故將欲論契,先言洪水也。○箋「帝黑」至「廣大」。○正義曰:禘者,郊天之名,郊祭所感之帝。商是水德黑帝之精,故云「黑帝」,謂汁光紀也。且以下云「玄王」,故以黑帝言之。以有娀是簡狄國名,非簡狄之身,言「有娀方將」,不得為簡狄長大,故以為禹敷下土之時,有娀氏之國亦始廣大也。有娀氏國之大小,非復商家之事,而言及之者,君子言人之美,務欲加之,因其國實廣大,見簡狄為大國之女,猶《大明》之篇言摯莘也。   玄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玄王,契也。桓,大。撥,治。履,禮也。箋云:承黑帝而立子,故謂契為玄王。遂猶遍也。發,行也。玄王廣大其政治,始堯封之商,為小國,舜之末年,乃益其土地為大國,皆能達其教令。使其民循禮,不得逾越,乃遍省視之,教令則盡行也。○撥,本末反,《韓詩》作「發」。發,明也。遍音遍。下同。治,直吏反。   [疏]傳「玄王」至「履禮」。○正義曰:上言有娀生子,此句即言玄王,故知玄王即契也。且《國語》云:「玄王勤商,十四世而興。」玄王為契明矣。「履,禮」,《釋言》文。《公羊傳》云:「撥亂世。」謂治亂世,故以撥為治也。○箋「承黑」至「盡行」。○正義曰:箋以契不為王,玄又非謚,解其稱玄王之意。玄,黑色之別。以其承黑帝立子,故謂契為玄王也。以湯有天下而稱王,契即湯之始祖,亦以王言之。《尚書·武成》云:「昔先王后稷。」《國語》亦云:「昔我先王后稷。」又曰:「我先王不窋。」韋昭云:「周之禘祫文、武,不先不窋,故通謂之王。《商頌》亦以契為玄王,是其為王之祖,故呼為王,非追號為王也。玄王廣大其政治,正謂達其教令。」是也。知堯封為小國,舜益為大國者,《中候握河紀》說堯云:「斯封稷、契、皋陶,賜姓號。」是堯封之也。《考河命》說舜之事云:「褒賜群臣,賞爵有功,稷、契、皋陶益土地。」是舜益地為大國也。自殷以上,大國百里。《握河紀》注云:「稷、契,公也。」公即周禮三公八命,其出封加一等。然則堯之封契,已應百里,便是土地之極。而舜又益之者,以其身有大功,特加褒賜,如周之賜魯、衛之屬,越禮特賜。既賜之後,不必止於百里而已。「率履不越」,文承「是達」之下,明民從政化,非契身率禮,故云「使其民循禮,不得逾越,遍省視之,教令則盡行」,即是達之驗也。   相土烈烈,海外有截。相土,契孫也。烈烈,威也。箋云:截,整齊也。相土居夏後之世,承契之業,入為王官之伯,出長諸侯,其威武之盛烈烈然,四海之外率服截爾整齊。○相,息亮反。注「相土」皆同。截,才結反。長,張丈反。   [疏]箋「截整」至「整齊」。○正義曰:截者,斬斷之義,故為整齊也。相土是昭明之子,契之孫也,故云「居夏後之世,承契之業」。契封商國,相土嗣之,止為一國之君而已,不得威行海外。今云「海外有截」,故知「入為王官之伯,出長諸侯」也。僖四年《左傳》管仲說太公為王官之伯云:「五侯九伯,汝實征之,以夾輔周室。」是王官之伯,分主東西,得征其所職之方,故得云「威武烈烈然,而四海之外截爾整齊」。分主東西,則威加一面而已,而雲四海者,不知所主何方,故總舉四海言之。截然整齊,謂守其所職,不敢內侵外畔也。王肅云:「相土能繼契,四海之外截然整齊而治,言有烈烈之威。則相土在夏為司馬之職,掌征伐也。說《春秋》者亦以太公為司馬之官,故得征五侯九伯。」與鄭異也。   帝命不違,至於湯齊。至湯與天心齊。箋云:帝命不違者,天之所以命契之事,世世行之,其德浸大,至於湯而當天心。○湯、齊如字。浸,子鴆反。   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於九圍。不遲,言疾也。躋,升也。九圍,九州也。箋云:降,下。假,暇。祗,敬。式,用也。湯之下士尊賢甚疾,其聖敬之德日進。然而以其德聰明寬暇天下之人遲遲然。言急於已而緩於人,天用是故愛敬之也。天於是又命之,使用事於天下。言王之也。○日躋,子兮反,鄭注《禮記》讀上為湯躋,讀此為日齋。齋,莊也。假,古雅反,鄭云:「暇也。」徐云:「毛音格,鄭音暇。」案王肅訓假為至,格是王音也。沈云:「鄭箋雲寬暇,以此義訓,非改字也。」祗,諸時反。下士,遐嫁反。   [疏]「帝命」至「九圍」。○正義曰:上陳玄王相土,論商興所由。此下皆述成湯,指言興事。言天之所以命契之事,自契之後,世世行而不違失,天心雖已漸大,未能行同於天。至於成湯,而動合天意,然後與天心齊也。因說成湯之行。湯之下士尊賢,甚疾而不遲也。其聖明恭敬之德,日昇而不退也。以其聰明寬暇天下之人,遲遲然而舒緩也。上天以是之故,常愛敬之,故天命之,使用事於九州,為天下王也。○傳「至湯與天心齊」。○正義曰:言至湯者,謂從契而至湯也。自契以後,雖則不違天命,未能齊於天心。至湯而與之齊,以為漸大之意也。上言帝命,即雲湯齊,故知湯所與齊,唯天心耳。《易》稱「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此之謂也。傳以此為湯齊,甚分明矣。而《孔子閒居》注云:「《詩》讀湯齊為湯躋者,言三家《詩》有讀為躋者也。」○箋「帝命」至「天心」。○正義曰:契無受命之事矣,而雲天命契者,正謂授以上智之性,使之佐舜有功,建國於商,德垂後裔,是天所以命契之事也。湯以孤聖,獨興父祖,未有王跡,而雲其德浸大者,以言至於湯齊,又為漸高之勢,故述其意,言浸大耳。定本作「浸」字。其實相土至湯,有令聞者,唯其冥勤其官而水死耳,其餘不能漸大也。○傳「躋升」至「九州」。○正義曰:「躋,升」,《釋詁》文。謂九州為九圍者,蓋以九分天下,各為九處規圍然,故謂之九圍也。○箋「降下」至「於人」。○正義曰:「降,下。式,用」,《釋言》文。「祗,敬」,《釋詁》文。假者,假借之義,故為暇也。湯為天子,而雲湯降,故知下者是下士尊賢也。《晉語》宋公孫固說公子重耳之德,引此詩乃云:「降,有禮之謂也。」是亦以此為下賢也。寬暇天下之人,謂不責人所不能,馭之舒緩也。待士則疾,馭下則舒,言其急於已而緩於人也。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球,玉。綴,表。旒,章也。箋云:綴,猶結也。旒,旌旗之垂者也。休,美也。湯既為天所命,則受小玉,謂尺二寸圭也。受大玉,謂珽也,長三尺。執圭搢珽,以與諸侯會同,結定其心,如旌旗之旒縿著焉。擔負天之美譽,為眾所歸鄉。○球音求,美玉也。下同。綴,陟劣反,徐又張衛反,毛云「表也」,鄭云「結也」。下同。休,虛虯反。珽,吐頂反。天子玉笏長三尺,杼上終葵首。長,直亮反。縿,所御反。著,直略反。鄉,本亦作「鄉」,許亮反。下篇同。   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祿是遒。絿,急也。優優,和也。遒,聚也。箋云:競,逐也。不逐,不與人爭前後。○絿音求,徐音虯。遒,子由反,又在由反。   [疏]「受小球」至「是遒」。○毛以為,上言用事九圍,此言用事之實。湯之用事也,受小球玉,謂尺二寸之鎮圭也,大球玉,謂三尺之珽也。受此二玉,以作天子,為下國諸侯之表章,能荷負天之美譽也。又述湯之行,能致美譽之由。湯之性行,不爭競,不急躁,不大剛猛,不大柔弱,舉事具得其中,敷陳政教則優優而和美,以此之故,百眾之祿於是聚而歸之。福祿聚歸,能荷之也。鄭唯下國綴旒為異。言湯受二玉,與諸侯而會同。諸侯心繫天子,如旌旗之旒綴著於縿。餘同。○傳「球玉」至「旒章」。○正義曰:《禹貢》「雍州厥貢球琳琅玕」,是球為玉之名也。綴之為表,其訓未聞。冕之所垂,及旌旗之飾,皆謂之旒。旒者,所以章,明貴賤,故為章也。○箋「綴猶」至「著焉」。○正義曰:《內則》云:「衣裳綻裂,紉箴請補綴。」是綴為連結之義也。又襄十六年《公羊》云:「君若贅旒然。」言諸侯反系屬於大夫也。此言綴旒,文與彼同,明以旌旗為喻,故易傳以綴猶結也,旒為旌旗之垂也。《秋官·大行人》及《考工記》說旌旗之事,皆雲九旒、七旒。《爾雅》說旌旗云「練旒九」。是旌旗垂者名為旒也。言受小玉、大玉者,此小玉、大玉是天子之器,非為天子不得執用。湯既為天所命,則得用之,是受之於天,故言受也。知小玉,謂尺二寸圭,大玉,謂珽長三尺者,《考工記·玉人》雲,「大圭長三尺,杼上終葵首,天子服之。鎮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所服所守,唯此二玉,故知也。《春官·典瑞》云:「王搢大圭,執鎮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覲禮》云:「天子乘龍,載大旂,像日月,升龍降龍。出拜日於東門之外,反祀方明。」注云:「此謂會同以春者也。」引《朝事儀》曰:「天子冕而執鎮圭尺有二寸,乘大輅,率諸侯朝日於東郊,所以教尊尊也。退而見諸侯。」由此而言,知朝日與諸侯會同,俱是執圭搢珽。今言受小玉、大玉,即雲為下國綴旒,故知執圭搢珽與諸侯會同,結定其心,如旌旗之旒縿結著焉也。定本云「如旌旗之縿旒著焉」此言執圭搢珽,而《玉人》云「天子執冒四寸,以朝諸侯」者,此謂國外會同,彼謂在國受朝也,故《玉人》注云:「名玉曰冒者,言其德能覆冒天下也。四寸者,方以尊接卑,以小為貴。」是為在國受朝,下諸侯,故執冒也。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共,法。駿,大。厖,厚。龍,和也。箋云:共,執也。小共、大共,猶所執搢小球、大球也。駿之言俊也。龍當作「寵」。寵,榮名之謂。○小共、大共,毛音恭,鄭音拱,執也。一云「毛亦音拱」。駿音峻,鄭「俊也」。又一云「毛亦作俊讀」。厖,莫邦反,徐云「鄭音武講反」,是葉拱及寵韻也。龍,毛如字,鄭作「寵」。   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總。戁,恐。竦,懼也。箋云:不震不動,不可驚憚也。○傅音孚,本亦作「敷」。戁,奴版反。竦,小勇反。總,子孔反,本又作「鬷」,音宗。恐,曲勇反。憚,末丹反。   [疏]「受小」至「是總」。○毛以為,此又言成湯之用事也。受小玉之法,受大玉之法,施之諸侯,成諸侯之性行,為下國之大純厚,能荷負天之和道也。又述成湯之行,能荷天之和道所由。湯之陳進其勇,不可震,不可動,不戁恐,不竦懼。所征無敵,克平天下,百眾之祿於是總聚而歸之,故能荷天之和道也。○鄭以為,此又覆述上章,言湯受小玉而執之,受大玉而執之,執此二玉,與諸侯會同,為下國作英俊厚德之君,能荷負天之榮寵。餘同。○傳「共法」至「寵和」。○正義曰:傳讀共為恭敬之恭,故為法也。「駿,大。厖,厚」,《釋詁》文。龍之為和,其訓未聞。言小法、大法,正謂執圭搢珽,與諸侯為法也。言為下國大厚,謂成其志性,使大純厚也。王肅云:「言湯為之立法,成下國之性,使之大厚,乃荷任天之和道也。」○箋「共執」至「之謂」。○正義曰:「拱,執」,《釋詁》文。以此章文類於上,玉必以手執之,故易傳以為小拱、大拱,猶所執搢小球、大球也。大球實搢之,而言執者,將搢亦執,故同言拱也。又以上言綴旒為諸侯之所繫屬,則知此言駿厖亦是諸侯之言天子,故讀駿為俊,言成湯與諸侯作英俊厚德之君也。又荷天之龍,與上荷天之休,其文相值。休為美譽,則此宜為榮名,且韻宜為寵,故易之也。   武王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武王,湯也。旆,旗也。虔,固。曷,害也。箋云:有之言又也。上既美其剛柔得中,勇毅不懼,於是有武功,有王德。及建旆興師出伐,又固持其鉞,志在誅有罪也。其威勢如猛火之炎熾,誰敢御害我。○旆,蒲具反。鉞音越。中,張仲反。苞有三櫱,莫遂莫達。九有有截,苞,本。櫱,餘也。箋云:苞,豐也。天豐大先三正之後,世謂居以大國,行天子之禮樂,然而無有能以德自遂達於天者,故天下歸鄉湯,九州齊一截然。○櫱,五葛反,《韓詩》云:「色也。」   韋顧既伐,昆吾夏桀。有韋國者,有顧國者,有昆吾國者。箋云:韋,豕韋,彭姓也。顧、昆吾,皆己姓也。三國黨於桀惡。湯先伐韋、顧,克之。昆吾、夏桀則同時誅也。○韋、顧,二國名也。《漢書·古今人表》作「韋、鼓」。已音紀,又音杞。   [疏]「武王」至「夏桀」。○毛以為,上言成湯進勇,此述為勇之事。有有武功、有王德之成湯,載其旌旗,以出征伐,又能固執其鉞,志在誅殺有罪,其威勢嚴猛,如火之炎熾烈烈然,曾無於我成湯敢害之者。又述成湯得眾之由。克代既滅,封其支子為王者之後,猶樹木,既斬其根本,更有櫱生之條。言夏桀與二王之後,根本之上有三種櫱餘,承藉雖重,必無德行,莫有能以行申遂天意者,莫能以德自達於天者。天下諸國無所歸依,故九州諸侯截然齊整一而歸湯也。九州諸國既盡歸湯,唯有韋、顧、昆吾黨桀為惡,成湯於是恭行天罰。韋、顧二國既已伐之,又伐昆吾之與夏桀。群惡既盡,天下廓清,成湯於是乃即真為天子。○鄭唯以苞為豐,言天豐有三正之餘,使為大國而不能遂達,故九州歸湯。餘同。○傳「苞,本。櫱,餘」。○正義曰:《易》稱「繫於苞桑」,謂桑本,故以苞為本。《盤庚》云「若顛木之有由櫱」,謂本根已顛,更生枝餘,故雲櫱餘也。言本有三餘,謂上世受命創基之君為之本,當時二王之後及今夏桀是其餘也。其意與箋言「三正之後」亦同。○箋「苞豐」至「截然」。○正義曰:「苞,豐」,《釋詁》文。以此詩之旨,言國之大者,不得天意,故使諸國一時歸湯。而雲豐有三櫱,櫱者,樹木於根本之上更生枝餘之名,則知三櫱皆諸帝王之後也。《郊特牲》稱王者存二代之後,猶尊賢也。尊賢不過二代,則是先代有二,與今王為三也,故云「天豐大先三正之後,世謂居以大國,行天子之禮樂」也。三正者,謂夏與唐、虞也。正朔三而改,夏以建寅為正,則舜當以建子,堯當以建丑,是之謂三正也。桀為天子,與二王之後尊卑不類,但三者俱得行其正朔,故與桀同稱三也。以三者承藉餘緒,國大禮盛,宜為天下所歸,而不能以德自達,故天下歸湯,美湯以小國而得天意也。莫達,謂不能以德自達,則莫遂謂不能以行申遂天意也。○箋「韋豕」至「時誅」。○正義曰:《鄭語》云:「祝融其後八姓,下歷數之,已姓昆吾、顧、溫,彭姓豕韋,則商滅之矣。」故知韋即豕韋,彭姓也。顧與昆吾皆己姓也。《鄭語》又云:「豕韋為商伯。」此已滅之,又得為商伯者,成湯伐之,不滅其國,故子孫得更興為伯也。為湯所伐,明與桀同心,故知三國黨於桀惡。昆吾、夏桀共文,在既伐之下,故知先伐韋、顧,克之。昆吾、夏桀則同時誅。昆吾與桀,亦是成湯伐之,而不言伐者,以上句言「既伐」,足明下句亦是伐。作文之體,句有所施,以其足相發明,不須更言伐也。《禮器》云:「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則桀放而不誅。而雲同時誅者,對則誅、放有異,散文則放之遠方,亦為誅也。昭十八年《左傳》云:「二月乙卯,周毛得殺毛伯過。萇弘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侈故之以。』」言昆吾以乙卯日亡也。昆吾與桀同日誅,則桀亦以乙卯日亡也,故《檀弓》注云:「桀以乙卯亡。」則亡日必是乙卯,未知何月也。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予卿士。葉,世也。業,危也。箋云:中世,謂相土也。震,猶威也。相土始有征伐之威,以為子孫討惡之業。湯遵而興之。信也,天命而子之,下予之卿士。謂生賢佐也。《春秋傳》曰:「畏君之震,師徒橈敗。」○中如字,又張仲反。橈,女教反,一音女卯反,亂也。   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阿衡,伊尹也。左右,助也。箋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故以為官名。商王,湯也。○左音佐。注同。右音又。注同。倚,於綺反。下同。   [疏]「昔在」至「商王」。○毛以為,既言成湯伐桀,又上本未興之時,及得臣之助。雲昔在中間之世,謂成湯之前,商為諸侯之國,有震懼而且危怖矣。至於成湯,乃有聖德。信也,上天子而愛之,下大賢之人予之,使為卿士。此卿士者,實為阿衡之官,實佐助我成湯,故能克桀而有天下。此皆上天之力,高宗祭又得禮,故因大禘之祭,述而歌也。○鄭以為,昔在中世,謂相土之時,有征伐之威,且為子孫討惡之業,故成湯亦遵用其道。皇天子而愛之。餘同。○箋「中世」至「橈敗」。○正義曰:傳以業為危,則湯未興之前,國弱而危懼也。箋易之者,以此篇上述玄王相土,言至湯而齊於天心,則是自契以來,作漸盛之勢,不應於此方言上世衰弱,故易傳也。以上言相土烈烈威服海外,是相土有征伐之威,為子孫討惡之業也。所引《春秋傳》者,成二年《左傳》文。引之者,證震得為威之義。○傳「阿衡」至「右助」。○正義曰:以言左右商王,則是功最大者。成湯佐命之臣,唯伊尹耳,故知阿衡是伊尹也。伊是其氏。尹,正也。言其能正天下,故謂之伊尹。阿衡則其官名也。《君奭》曰:「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於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格於上帝。」注云:「伊尹名摯,湯以為阿衡。至太甲改曰保衡。阿衡、保衡皆公官。」然則伊尹、摯、阿衡、保衡一人也。彼注阿衡為公官,此言卿士者,三公兼卿士也。   《長髮》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祀高宗也。   [疏]「《殷武》六章,首章六句,二章七句,三章五句,四章、五章章六句,卒章七句」至「高宗」。○正義曰:《殷武》詩者,祀高宗之樂歌也。高宗前世,殷道中衰,宮室不修,荊楚背叛。高宗有德,中興殷道,伐荊楚,修宮室。既崩之後,子孫美之。詩人追述其功而歌此詩也。經六章,首章言伐楚之功,二章言責楚之義,三章、四章、五章述其告曉荊楚,卒章言其修治寢廟,皆是高宗生存所行,故於祀而言之,以美高宗也。   撻彼殷武,奮伐荊楚。{□米}入其阻,裒荊之旅,撻,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荊楚,荊州之楚國也。{□米},深。裒,聚也。箋云:有鐘鼓曰伐。{□米},冒也。殷道衰而楚人叛,高宗撻然奮揚威武,出兵伐之,冒入其險阻,謂逾方城之隘,克其軍率,而俘虜其士眾。○撻,他達反,《韓詩》云:「達也。」{□米},面規反,《說文》作「冞」,從內、米,云:「冒也。」阻,莊呂反,險也。裒,蒲侯反。冒,莫報反。下同。隘,於懈反,窄也。俘音孚,囚也。   有截其所,湯孫之緒。箋云:緒,業也。所,猶處也。高宗所伐之處,國邑皆服其罪,更自敕整截然齊壹,是乃湯孫大甲之等功業。○處,昌慮反。下同。   [疏]「撻彼」至「之緒」。○毛以為,撻然而疾者,彼殷王之武丁也。又言其疾之意。乃能奮揚其威武,往伐荊楚之國,深入其險阻之內,聚荊國之人眾,俘虜而以歸也。既伐楚克之,則無往不服。有截然而齊整者,其高宗往伐之處所,是高宗之功,乃湯之為人子孫之業也。美高宗之伐與湯同也。鄭以{□米}為冒,又以湯孫之緒為太甲之等功業,高宗之功與太甲之等同也。餘同。○傳「撻疾」至「裒聚」。○正義曰:撻,疾,是速疾之意。言伐楚之疾也。述高宗而言殷武,故知是殷王武丁也。定本直云「殷武,武丁也」。荊是州名,楚是國名,故雲荊州之楚也。周有天下,始封熊繹為楚子。於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也。{□米}者,深入之意,故為深也。「裒,聚」,《釋詁》文。○箋「有鍾」至「士眾」。○正義曰:「有鐘鼓曰伐」,莊二十九年《左傳》文。以其遠入險阻,宜為冒突之義,故易傳為冒也。僖四年《左傳》稱,楚大夫屈完對齊桓公曰:「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君之眾,無所用之。」服虔云:「方城,山也。漢,水名。皆楚之隘塞耳。」今言冒入其阻,故知逾方城之隘。戰勝必當俘虜,言聚荊之旅,故知俘虜其士眾也。○箋「緒業」至「功業」。○正義曰:《釋詁》云:「業,緒也。」反覆相訓,緒得為業。是乃湯孫太甲之等功業,言高宗此功,同於太甲之等殷之諸賢王之功也。太甲以下,皆是湯孫,故言「之等」以包之。傳於《那》篇言「湯孫者,湯為人子孫」,則此亦當然,故王肅云:「於所伐截然大治,是湯為人子孫之業,大武丁之伐與湯同。」   維女荊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鄉,所也。箋云:氐羌,夷狄國在西方者也。享,獻也。世見曰王。維女楚國,近在荊州之域,居中國之南方,而背叛乎?成湯之時,乃氐羌遠夷之國來獻來見,曰「商王是吾常君也」。此所用責楚之義,女乃遠夷之不如。○氐,都啼反。世見,賢遍反。而背音佩。   [疏]箋「氐羌」至「不如」。○正義曰:氐羌之種,漢世仍存,其居在秦隴之西,故知在西方者也。「享,獻」,《釋詁》文。氐羌遠夷,一世而一見於王。以經言來,故解之云「世見曰來王」。《秋官·大行人》云:「九州之外,謂之藩國,世一見。」謂其國父死子繼,及嗣王即位,乃來朝,是之謂世見也。言維汝荊楚,則是以言告楚,故知此所用責楚之義,謂未伐之前,先以此言告之。但此詩主美伐功,故上章先言伐事,此章盡五章以來,更本其告責之禮耳。   天命多辟,設都於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辟,君。適,過也。箋云:多,眾也。來辟,猶來王也。天命乃令天下眾君諸侯立都於禹所治之功,以歲時來朝覲於我殷王者,勿罪過與之禍適,徒敕以勸民稼穡,非可解倦。時楚不脩諸侯之職,此所用告曉楚之義也。禹平水土,弼成五服,而諸侯之國定,是以云然。○多辟音壁,下同,注放此。王音辟,邪也。適,直革反,徐張革反,注同;《韓詩》云:「數也。」解音懈。注同。朝,直遙反。   [疏]「天命」至「匪解」。○正義曰:此亦責楚之辭。言上天之命,乃令天下眾君諸侯,建設都邑於禹所治功處。謂布在九州也。常以歲時行朝覲之事,來見君王。我殷王勿予之患禍,不責其罪過,唯告之以勸民稼穡之事,非得有解惰而已。王者之待諸侯,其義如此。而汝何得不脩諸侯之職,不來朝見王也?○箋「禹平」至「云然」。○正義曰:箋以諸侯之立,其來久矣,非由禹治洪水始建都邑,而云「設都於禹之績」,故作此言以解之。《皋陶謨》云:「禹曰:『予惟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於五千。』」注云:「荒,奄也。奄大九州四海之土。敷土既畢,廣輔五服而成之,至於面各五千里,四面相距為萬里。堯制五服,服各五百里,要服之內四千里曰九州,其外荒服曰四海。禹所弼五服之殘數,亦每服者合五百里,故有萬里之界焉。」又《禹貢》云「五百里甸服」。每言五百里一服者,是堯舊服;每服之外,更言三百里、二百里者,是禹所弼之殘數也。堯之五服,服五百里耳。禹平水土之後,每服更以五百里輔之,是五服服別千里,故一面而為差至於五千也。賈逵、馬融之說《尚書》云:「甸服之外,每百里為差。所納總銍秸粟米者,是甸服之外特為此數。其侯服之外,每言三百、二百里者,還就其服之內別為名耳,非是服外更有其地也。」《史記》司馬遷說,以為諸小數者,皆是五百里服之別名,大界與堯不殊,四面相距為五千里耳。王肅注《尚書》,總諸義而論之云:「賈、馬既失其實,鄭玄尤不然矣。禹之功在於平治山川,不在於拓境廣土。土地之廣,三倍於堯,而《書傳》無稱焉。則鄭之創造,難可據信。漢之孝武,疲弊中國,甘心夷狄,天下戶口至減太半,然後僅開緣邊之郡而已。禹方憂洪水,三過其門而不入,未暇以征伐為事。且其所以為服之名,輕重顛倒,遠近失所,難得而通。先王規方千里以為甸服,其餘均平分之,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寰宇,而使甸服之外諸侯皆入禾稿,非其義也。史遷之旨,蓋得之矣。」如肅之難,非無理也。鄭不然者,何哉?將以山川帶地,土境不移,前聖後聖,義終一揆。禹之所導山川也,西被流沙,東漸滄海,南距衡山之陽,北臨碣石之北。經塗所亙,萬有餘里。若其所弼五服,唯極五千,而遠遊夷狄之表,勞功荒服之外,復何為哉!又周公制禮,作為九服,蠻畿之內尚至七千。舜禹之功,不應劣於周世,何由土境蹙促,三倍狹於周世?又《外傳》稱「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執玉帛者,唯中國耳。若要服之內唯止四千,率以下等計之,正容六千餘國,況諸侯之大,地方百里,三等分土,才至數千,安得有萬國之言乎?唐堯之初,協和萬國,於時境界蓋應廣矣。至於洪水滔天,烝民不粒,土地既削,國數亦減,故五服之界,才至五千。洎乎禹治洪水,地平天成,災害既除,大制疆域,固當復其故地,而至五千,何雲不在於拓境廣土也?若雲大禹之功,不在拓境廣土,則武王、周公之功,豈專以境界為事,而能使要服之內有七千里乎?且經稱「弼成五服,至於五千」,若五服之廣,猶是堯之舊制,何弼成之有乎,而稱之以為功也?凡言至於者,皆從此到彼之辭,明是自京師而至於四境為五千耳。若其四面相距為五千,則設文從何而往?而言至於哉?漢之孝武,德非聖人,乘其六世之資,而與夷狄角力,及開緣邊之郡,境界逾於萬里,何由舜、禹之境才至五千?此乃所以為證,非所以為難也。肅意將謂大禹之德不逮於漢武乎?何其取譬之非類也?先王作法,遭時制宜。甸服之外,去京未遠,使入禾稿,復何傷乎?而雲非其義也?鄭以《尚書》之文,上下相校,禹稱「弼成五服」,至於《禹貢》歷數服名,正合五千之數。參之以周、漢之域,驗之於山川之圖,則廣萬里為得其實,故不從賈、馬,別為此說。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僣不濫,不敢怠遑。命於下國,封建厥福。嚴,敬也。不僣不濫,賞不僣,刑不濫也。封,大也。箋云:降,下。遑,暇也。天命乃下視下民,有嚴明之君,能明德慎罰,不敢怠惰,自暇於政事者,則命之於小國,以為天子。大立其福,謂命湯使由七十里王天下也。時楚僣號王位,此又所用告曉楚之義。○僣,子念反。王天下,於況反。   [疏]傳「嚴敬」至「封大」。○正義曰:「嚴,敬」,《釋詁》文。襄二十六年《左傳》曰:「善為國者,賞不僣,刑不濫。賞僣懼及淫人,刑濫懼及善人。」彼文又引此詩,故知「不僣不濫」,謂賞不僣差,刑不濫溢也。定四年《左傳》曰:「吳為封豕長蛇。」是封為大之義。○箋「降下」至「之義」。○正義曰:「降,下。遑,暇」,《釋言》文。「明德慎罰」,《康誥》文。《中候契握》曰「曰若稽古王湯,既受命,興由七十里起」。《孟子》所云「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案契為上公受封,舜之末年,又益以土地,則當為大國,過百里矣。而成湯之起,止由七十里,蓋湯之前世,有君衰弱,土地減削,故至於湯時止有七十里耳。以此經責楚之辭,而說成湯有明德而王天下矣。明是於時楚僣慢王位,故告曉之。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商邑,京師也。箋云:極,中也。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效,乃四方之中正也。赫赫乎其出政教也,濯濯乎其見尊敬也,王乃壽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孫。此又用商德重告曉楚之義。○重,直用反。   [疏]「商邑」至「後生」。○正義曰:此又責楚之辭。言商王之都邑翼翼然皆能禮讓恭敬,誠可法則,乃為四方之中正也。赫赫乎顯盛者,其出政教之美聲也。濯濯乎光明者,其見尊敬如神靈也。故商王得壽考,且又安寧,以保守我後嗣所生子。以我商家之德盛明如此,汝何故敢背叛不從我化乎?以楚不識商之明德,故告曉之。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閒。寢成孔安。丸丸,易直也。遷,徙。虔,敬也。梴,長貌。旅,陳也。寢,路寢也。箋云:椹謂之虔。升景山,揄材木,取松柏易直者,斷而遷之,正斫於椹上,以為桷與眾楹。路寢既成,王居之甚安。謂施政教得其所也。高宗之前王,有廢政教不脩寢廟者,高宗復成湯之道,故新路寢焉。○斷音短。注同。斫,陟角反,《說文》云:「斫也。」虔,其連反,《爾雅》作「榩」。桷音角。梴,丑連反,又力鱣反,柔梴物同耳,字音N部A俗作埏。易,以豉反。下同。椹,陟金反。掄,魯門反,擇也。沈音倫,理也。   [疏]「陟彼」至「孔安」。○毛以為,高宗前王,有廢於政教,不修寢廟者。高宗既伐荊楚,四方無事,乃使人升彼大山之上,觀松柏之木丸丸然易直者,於是斬斷之,於是遷徙之,又方正而斫之。於是之時,工匠皆敬其事,不惰慢也。以松為屋之榱桷,有梴然而長;陳列其楹,有閒然而大。及寢室既成,王居之而甚安矣。美其能脩治寢廟,復故法也。○鄭以榩又為椹,言正斫於椹上。又以旅為眾。唯此為異。餘同。○傳「丸丸」至「路寢」。○正義曰:易直者,言其滑易而調直也。徙,謂徙之來歸也。「虔,敬。旅,陳」,《釋詁》文。桷者,椽也。椽以長為善,故梴為長貌。王之所居路寢,是寢之尊者,故知謂路寢也。箋亦不解閒義。梴為桷之長貌,則閒為楹之大貌。王肅云:「桷楹以松柏為之,言無彫鏤也。陳列其楹。有閒,大貌。」○箋「椹謂」至「寢焉」。○正義曰:「椹謂之榩」,《釋宮》文。孫炎曰:「椹,斫材質也。」以其方論斫※斫楹桷,不宜言敬,故易傳也。《地官·山虞》云:「凡邦工入山掄材不禁。」注云:「掄,猶擇也。」此經丸丸之文在斫遷之上,是謂擇取易直者,故言「升景山,掄材木也」。言為桷與眾楹,則訓旅為眾也。以其方始斫之,未宜已為陳列,故易傳也。居寢所以行政,政不得所,王者不安,故知居之甚安,謂施政教得其所也。今美高宗之能修寢廟,明是前王有廢政教、不修寢廟者也。案《殷本紀》「盤庚崩,弟小辛立。崩,弟小乙立。崩,子武丁立」。盤庚始遷於殷,明即為寢廟。其不修者,蓋小辛、小乙耳。未知誰世,故不斥言。經止有寢耳。箋並言廟者,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明亦修廟,故連言之。經無廟者,詩人之意主美寢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   《那》五篇,十六章,百五十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