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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倫理學何以興盛
撰文：孫君恒
北京大學哲學系倫理學博士生

　　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現代經濟倫理學興起。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已經成
為強大的、世界性的社會運動了。它是經濟實踐和理論發展造成的。

　　經營成功的需要倫理引導成為經濟界共識。企業的三種制度，即行為規則、
倫理學訓練、倫理執行官方面，使企業管理倫理化、倫理訓練經常化、倫理官員
職業化，比較好地處理了公司經營中存在的具體的倫理問題。

　　"好公司，就有好道德"，或者"好道德，就有好公司"，成為社會普遍認同的
觀念。具有良好道德名聲的企業，不僅現在經濟情況好，受到了廣大消費者的歡
迎和稱讚，而且在未來也有比較大的前途。企業利益與消費者的利益之間、經濟
活動與社會道德之間，是應該、也能夠做到"雙贏"。它符合企業的利益，更重要
的是它順應了社會健康、平穩、文明發展的根本要求。美國行業協會的具體行為
規範的刷新、相應的制度性措施，適應了經濟倫理運動的新要求。美國化學品生
產者協會（CMA）注重倫理行為，促進健康、安全、環保的實行。他們的行為指
導原則，覆蓋了化學工業的所有行動。這些已經被北美、南美、歐洲、非洲、亞
洲和澳大利亞（1996年）的41個國家化學協會所運用。為了推廣道德化經營，許
多企業進行了倫理訓練。企業的倫理訓練，作為行為規則的強化，指導著經濟決
策和行動，體現了企業努力的積極方向。分工細作、專人負責，導致在美國公司
的新職業--倫理官員。倫理官員通常是公司副總裁或更高的級別。倫理官員的出
現，也是企業貫徹倫理原則和規範的有力措施。美國職業倫理官員協會成立于
1992年，且組織會議，以正規方式工作。他們特別注意如何贏得管理支持、如何
確定有效的倫理專案、如何支援和鼓勵雇員對組織價值觀的銜接等等。
　　經濟倫理學運動在美國以及世界範圍蓬勃開展，與三大"導火線"（經濟醜聞
、群體參與和法律的健全）有直接關係。

　　第一，20 世紀60 年代經濟的社會問題雲起。水門事件、賄賂、回扣、羅克
希德公司(Lockheed)對於國外官員的賄賂、通用動力(General Dynamics)的失誤
行為、雀巢公司（Nestle）在發展中國家的嬰兒用品程式化營銷、愛可森·瓦得
茲公司(Exxon Valdez)的石油洩露，就是十分典型的事件。商人為利潤犧牲倫理
，缺乏社會責任感。各種形式的公司失誤行為，全攪亂了普遍的社會道德原則和
規範。內部交易、白領犯罪、電腦黑客、病毒、軟體隱私、公司營銷中的假冒、
偏見、歧視，暴露了缺乏倫理的結果。新聞對於經濟醜聞的爆光，激發了社會對
於經濟倫理的強烈關注，產生了對於更好的經濟實踐的呼喚。

    第二，消費者和投資者會合的力量。無論是消費者，還是投資者，都要保護
自己的利益。尤其是廣大消費者的覺悟，掀起了聲勢浩大的"消費者權益保護運
動"，直接作用於經濟領域。他們為了影響和改變公司行為，利用市場"機制"，
成立非政府和私人志願者的組織，成為經濟和政府政策重要的參與者。消費者運
動，顯示了廣大顧客主動對於自己權益進行保護，從外部迫使企業、經濟部門重
新選擇對策，協調企業利益與社會利益的關係。例如，1994年美國的消費者行為
指南，就評價了191個公司、17個工業部門、超過2000個商標的產品、接近500種
產品分類，涉及它們8個核心問題和15個附加問題的實施。

     第三，經濟法律的發展。它嚴格規定了行為的正當性，成為良好的經濟秩
序的保障。特別是在1977年通過的《外國腐敗實踐法案》（FCPA）、1991年生效
的《美國審判指南》。這些法律條文十分重視倫理考慮，在倫理詞條上影響到公
司行為。新的法律使"理智的經濟組織被迫敏銳地關注管理倫理學"，強調了對於
公司犯罪的大力制止和懲罰的 "譴責分數"。有前科、冒犯權威秩序、緩行改造
、破壞公正、干擾高層管理的和非法的知識因素，導致"譴責分數"增加；相反地
，組織也能降低它的"譴責分數"。這樣，經濟組織的做法有了一個有效的、適當
的參照指標，可以制止、檢查、處罰組織的錯誤行為。

　　經濟倫理獎是美國推廣經濟倫理的有效措施。它由獨立的、非商業組織所授
予，提供對公司的認可與公眾嚴肅且長久的倫理承諾，幫助人們更好地區別企業
好壞。已設立的兩個獎項有"公司良心獎" 和"經濟倫理獎"。經濟優先權委員會
（CEP）設立了"公司良心獎"（1987），每年挑選出幾個公司，根據經濟優先權
委員會研究發展的標準和公司的會計報表，從1993年起由經濟界、學術界和非政
府組織的專家評審團授予。"經濟倫理獎"是《經濟倫理學》雜誌在1989年開始的
。它注重企業的道德性、公司深層的真誠和持久運動、企業形象明顯的倫理特徵
。

　　在美國實施近20年後，經濟發展和合作組織（OECD）成員國、聯合國組織，
也積極參與到現代形態的經濟倫理學運動中來了。

　　經濟倫理學的興盛，同時與內在的、理論的演變、發展是密切相關的。一方
面，經濟學與經濟應用學科，例如管理學、市場學、銷售學等，發生了理論的轉
向，迫切需要從人性、道德層面，進行探索；另一方面，倫理學不斷面對實際的
、活生生的經濟問題，尋找著新的、富有活力的生長點，真正發揮著如亞里斯多
德所說的"實踐科學"的價值。經濟學和倫理學的交叉、綜合、聯結、貫通、融會
，就是經濟倫理學的當代表現形態。

　　從經濟、管理到倫理的思路，提出的理論主要有"企業的社會責任"理論。圍
繞企業與社會所應該具有的相互關係，"企業的社會責任"論述了企業在實現自己
利潤時，同時應該考慮的環境、相關利益者（顧客、社區等）及其行動後果，主
張把兩大方面結合起來。它說明企業作為社會的一部分、作為一個經濟組織，應
該承擔的社會角色。它把社會價值觀與企業價值觀進行了連接，使社會價值觀轉
化成為了企業價值觀，尤其強調起碼的、法律意義上的、"底線倫理"的要求。它
是管理學從科學管理階段，轉向行為科學、組織理論，強調人性因素、系統思想
，所帶來的必然結果。"企業的社會責任"的提出，是經濟倫理學起始的標誌。

    從倫理原理到經濟、管理的應用思路，突出體現在社會契約論證、美德論證
、誠信論證上。首先，現代契約理論，著眼於利益關係者，是盧梭理論的新發展
、新應用。它成長於西方的"契約人"傳統，基於經濟和社會之間協調、合作的理
想。其次，美德論證復興了亞里斯多德的美德倫理學傳統，集中討論了人類在經
濟背景下，生存的中心問題--我們應該成為什麼樣的人？朝向什麼類型的生活？
美德倫理沿著人成為什麼(person-to-be)的要求，進行人生選擇
(choices-to-make)和從事行動(actions-to-take)。再次，誠信把法律和倫理
行為的責任相聯合，全部致力於指導性價值觀、精神、思想和行為方式。誠信強
調人在經濟活動中的自主性，要求遵循底線倫理，完成積極的義務，實現行動的
目標和追求的倫理理想相配合。以誠實進行競爭，包括兩個方面："根據人的最
高自我認可行為規範行動"和"倫理道德強加於每個人的要求規範"。（見裏查德
·狄喬治（Richard De George）著，翁紹軍等譯，《國際商務中的誠信競爭》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1年版）
經濟倫理學在理論上，位於經濟學與倫理學之間，是經濟學和倫理學的聯結、交
叉、綜合。只有貫通經濟管理學和道德哲學兩個學科，把握經濟與倫理的密切關
係，才能相互結合，協調經濟與倫理的共同要求。但是，經濟學、管理學家大多
數是從實踐角度而沒有哲學支撐，忽視或者甚至否定進行道德判斷和倫理推理，
是片面的；同樣，哲學家、倫理學家運用倫理學，去陳述經濟的倫理問題，通常
沒有在管理學和經濟學方面的正規訓練，也是不完整的。一方面，倫理學家大多
忽視與經濟學家的合作；另一方面，大多數經濟學家難以準備和傾向於與倫理學
家的合作。只有相當小的專家群體既瞭解經濟學，又熟悉在倫理學，活躍在"倫
理學和經濟學"的交叉領域與綜合地帶，例如阿馬蒂亞·森（Amartya Sen）。

　　經濟倫理學的進展與問題，一方面說明經濟倫理學的發展有許多困難，另一
方面顯示了經濟倫理學廣闊的發展空間，孕育著經濟倫理學的新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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