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humanum.arts.cuhk.edu.hk/~hkshp

《人文》二OO六年八月第一五二期

試論僧肇《般若無知論》的易理思維(二之一)
張曉芬(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班二年級)

摘要:誠如湯用彤先生的《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所云,兩晉學術思潮實以玄學與般若學之合流為大宗。在此思想合流之際,僧肇的般若學蔚為「解空第一」。然般若學中最困難所在即是「空義」的把握,僧肇的三大論述,是如何闡述空?如何詮解般若而讓當時盛談玄學之下的人們所接受?是否其中論點?入玄學思維?又是否這就是僧肇的格義方法?畢竟佛、道兩大思想能夠會通合流,絕非空穴來風,在其理論思想上,是否有其可以會通之處?所以本文試由僧肇的《般若無知論》探究其中的玄佛融合處。然綜觀目前研究僧肇的資料繁多,但都是針對其肇論的思想作探究,對其玄佛融合之探索並不多見,尤其是其中是否有其易理的闡述更是鳳毛麟角,惟王仲堯先生所論及,是以本文針對僧肇的《般若無知論》作一究竟之探索,故題名曰:試論僧肇《般若無知論》的易理思維。
本文所採的研究方法是:試以當時的易理大家:王弼,其闡發的易理詮釋與僧肇的般若學說作一比較研究,試觀察二者是否有相似會通處?若有,則進一步歸納僧肇的易理觀點如何?以論證其般若學中的易理思惟有何不同?加上當時王弼的易理,已滲有道家思維,所以亦藉此以觀僧肇般若學中玄佛二者的會通點。

  關鍵字:僧肇、般若無知、寂用體一、真空妙有、王弼、得意忘言、體用一如、聖人有情。

  壹、前言:(問題意識)

  兩晉時,可謂中國哲學史上儒釋道三家思想交涉時期。此時,格義佛教盛行,受到玄學思潮影響,而有六家七宗的般若學說。[1]當時譯經大師:鳩摩羅什,將佛教文化譯傳事業,發展至成熟之高峰。羅什弟子中最著名的年輕才子─ ─僧肇,則對般若空宗學說進一步闡發理解,蔚為中土「解空第一」。[2]然在中國思想史上,影響最大莫過其三大論述:《不真空論》、《物不遷論》、《般若無知論》,亦後人所謂的《肇論》[3]。據王仲堯先生《中國佛教與周易》一書云:

  《肇論》各篇,無論內涵還是方法上,與易學,尤其是與當時流行的王弼易學,關係極深。[4]

  是也?非也?為何王先生要這麼說?就至今有關僧肇的研究資料顯示,可以發現到對其僧肇本人思想研究者,非常多[5];而針對其佛學思想與易學比照相得者等研究,除王仲堯先生所述外,則是聊聊無幾。是以本文先針對《般若無知論》作一釐清與探究。是否僧肇般若學說真如王先生所云:真是滲入易學之思維?

    就其《般若無知論》云:

  聖心無知,故無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6]

  發現其以「無知」即「不知之知」釋般若,此說與《周易》以「無思」、「無為」解易理[7],確有不謀而合之處。又其《不真空論》即強調有無相即,所謂:

  萬物果有其所以不有,有其所以不無。有其所以不有,故雖有而非有;有其所以不無,故雖無而非無,無者不絕虛;雖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若有不即真,無不夷跡,然則有無稱異,其致一也。[8]

  此闡發「不真」即空,所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思想。是以有無稱異,但其致一也。但觀當時王弼解《易》,所謂:

  天地雖大,富有萬物,雷動風行,運化萬變,寂然至無,是其本也。[9]

  主以無為本,所以「忘象得言,而遊於物外」、「物無妄然,必由其理」、「物雖眾,則知可以執一御。」[10]以本體是「無」,而「有」(現實存在)不離本體而存在,故「有」亦是「無」,亦非個體實在,是以「體用一如」也。而僧肇主「雖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至虛無生,物之宗極」,在此,我們似乎又可發現到二者在本體論上,似乎亦有許多雷同之處?在此頗值我們深思:為什麼他們會有相同的觀點?那一僧一道如何融合?是否僧肇在闡述佛理時,用了許多易理思惟格義了佛教,推廣了佛學思想?此頗值我們細細玩味。又若其真是以玄理解佛理,究竟其般若學中有哪些是易理的思想?又其玄佛之思融合後的特點是何?諸如此類等問題,都是本文所欲探究以了解的。

  貳、僧肇《般若無知論》的主要概念

   今據唐•元康《肇論疏》,可知《般若無知論》旨在「明因,伸般若教」,可分為三章論述:一是《般若無知論》,二是「劉公致問」,三是「肇師釋答」。其中,引用《放光般若經》及《道行般若經》為證,提出「無相之知,不知之照」的基本命題:

  《放光》云:般若無所有相,無生滅相。《道行》云:般若無所知,無所見。此辨智照之用,而曰無相無知者,何耶??果有無相之知,不知之照,明矣。[11]

  「無相之知,不知之照」即表明般若二大特色:一、外在性質─ ─無相,不可名狀,無生無滅。二、內在特色─ ─無知,不具世俗認知作用,卻能玄鑒觀照真諦實相義。如此僧肇又衍生的詮解概念有:

  一、 般若無知

   般若無知是一很弔詭的命題,並非一無所知,而是一跳脫有無相對的世俗之見,謂之「無知」。乃一無所染執知的了達,一種名為「空」的智慧,但亦非執是「空」,此有一深刻哲理在,此就其本體、名實、能所的關係,分述如下:

  (一)性空清淨

   若據般若體性分析,僧肇云:

  經云:真般若者,清淨如虛空,無知無見,無作無緣。斯則知自無知矣,豈待返照然後無知哉?若有知性空而稱淨者,則不辨於惑知。[12]

  其引佛經作說明般若智慧乃是當體空寂,清淨虛空的,對外境無所造作與攀緣,故非凡人之知見。既無知見,則無知之理明矣。此理不需待內省外證,才明般若本自清淨,若是如此,則般若智與俗智無可辨明。然般若智本質是「無知」的,此「無知」亦非如木石般無知無覺,故僧肇對此表明:

  夫聖人功高二儀而不仁,明逾日月而彌昏,豈曰木石瞽其懷,其於無知而已哉?誠以異於人者神明,故不可以事相求之耳。[13]

  此謂聖人「不仁」,乃藉用了《老子》的「聖人不仁」的詞彙。[14]然在此是表明聖人應物無所分別,一視同仁。因在般若觀照下,物性皆空,無所差異,故而無所偏愛。此遍照無礙,但非偏心執取,故看似昏昧不明。但聖智之無知,並非如木石一般無知無覺,而是一種異於常人的「神明」,所以不能以世俗眼光論。

  (二)無名無說

   在此,僧肇藉由難方之詰問名實關係,以進一步闡述般若無知無名無說的道理。凡人對名實看法,總以為「即名以求物,物不能隱」,名與實之間必存在著相應的關係,所以要「名實相應」或「名實相符」乃至孔子所謂的「名正言順」[15]。但在佛教觀點,乃視語言文字為虛望不實,不僅無法展示真理,反而會覆障真理。所以在此僧肇有意撥開「名實相應」之思路,直接論述般若自身無相、無名,不落言詮的特性。所以其強調般若無相無名無說。所謂:

  般若義者,無名無說,非有非無,非實非虛。虛不失照,照不失虛,斯則無名之法,故非言所能言也。[16]

  以見般若是超越這些概念的限定,呈現是一「非有非無,非實非虛」的理境。但般若具有「鑒照」之功,故非「無」;有鑒照之功仍清淨「虛」空,故非「有」。是以般若是不能以語言文字涵蓋的,但又要表明,故說其「非有非無,非實非虛」以表述其不可言說性。

  (三)相生緣法

   夫知與所知,相與而有,相與而無。相與而無,故物莫之有;相與而有,故物莫之無。物莫之無,故為緣之所起;物莫之有,故則緣所不能生。緣所不能生,故照緣而非知;為緣之所起,故知緣相因而生。是以知與無知,生於所知矣。何者?夫智以知所知,取相故名知。真諦自無相,真智何由知?[17]

  此就「能知」與「所知」的關係作論述。「能知」必待「所知」而後有,反之亦成立。又世俗之「知」依「所知」產生,即所謂「緣之所起」;然而般若智非攀緣而來,是所謂「緣所不能生」。般若真智既非攀緣「所知」而生,則雖「照」而非「知」也;俗智攀緣「所知」而起,方才是「知」也。所以僧肇作出「知」與「無知」皆生於「所知」的結論。換言之,「所知」是否可攀緣就成為分辨「知」與「無知」的關鍵。據此,僧肇為俗智之「知」下一定義:「取相故名知」,意指俗智之知乃因執取緣起法之相為實有,故名為「知」。但真諦清淨無相,般若觀照之功實際上亦無相可取,故般若不可謂「知」。總之,其所謂「無知」並非一無所知,乃是無執相的攀緣有,是一超然、拔高之精神觀照,此乃般若清淨智。又:

  夫所知非所知,所知生於知。所知既生知,知亦生所知。所知既相生,相生即緣法。緣法故非真,非真故非真諦也。……今真諦曰真,真則非緣。……是以真智觀真諦,未嘗取所知。智不取所知,此智何由知?然智非無知,但真諦非所知,故真智亦非知。而子欲以緣求智,故以智為知。緣自非緣,於何而求知?

  知「相生緣法」,依此「緣法非真」之理,論證真諦非緣法,故不可為「所知」之理。畢竟俗智之「所知」必待「能知」之惑取而存在;反之,「能知」亦待「所知」之有相可取,方始存在。職是之故,「能知」與「所知」二者必須相待而生,既是相待而生即為緣起法,然緣起則非真,非真即非真諦。然而般若智所觀照之對象既稱之為「真諦」,就代表其非緣生法。因此,邏輯推論,「所知」必是緣起法而來,真諦乃清淨無相,實不可謂「所知」。又「能知」與「所知」相因而生,互為因果,是以般若觀照之真諦已非所緣(所知),則是般若亦非「知」。

  二、 微妙無相

  (一) 非有非無

  道之極者,稱曰菩提,秦無言以譯之。菩提者,蓋是正覺無相之真智乎!其道虛玄,妙絕常境,聰者無以容其聽,智者無以運其知,辯者無以措其言,像者無以狀其儀。故其為道也,微妙無相。[18]

  此「菩提」亦即所謂「正覺無相之真智」。換言之,般若清淨智。此智虛玄微妙,不具常物之相,非經驗性之存有,故而不為耳目感官所掌握,亦不為智辯所及。此微妙無相,乃是一般若之相。又:

  夫聖心者,微妙無相,不可為有;用之彌勤,不可為無。不可為無,故聖智存焉;不可為有,故名教絕焉。……辨相不為無,通鑒不為有。[19]

  聖心微妙無相,無形無相,故非經驗性的存有;既非經驗性的實存,就不能為語言所表述,故與名教無關。然般若作用,卻是用之無窮,故不可謂無;既非一無所有,乃知聖智是存在的。因此,莫因辨明其無相之相,即謂「無」;亦莫為其具通鑒之能力,而謂其「有」。般若智是不著「有」、「無」之相,不有不無也。

  (二) 不生不滅

   難者以聖智隨應物而有不同,故以為聖智有生滅相。然針對此,僧肇以為:

  生滅者,生滅心也,聖人無心。生滅焉起?然非無心,但是無心心耳;又非不應,但是無應應耳。是以聖人應會之道,則信若四時之質,直以虛無為體,斯不可得而生,不可得而滅也。[20]

  所謂「生滅」之起,乃是出於世俗人執妄分別產生,聖人則對一切事物的態度是沒有分別,渾一看待的。正因聖心是超驗的主體,不以妄心執物,故謂之「無心心」耳。又因聖人所照諸法,俱是空寂無自性,故非不應,而是「無應應」耳。若四時運行虛寂泊然,自無生滅相可得。

    由此分析,知般若智與俗智不同;因俗智是將知識的對象與認知的主體依主客而對立,乃有彼是、人我之別。但是異於「我」之「彼」者,乃為殊多相異的概念,故對「我」而言,「彼」有可應與不可應之別。因此,世俗人各是其所是,而各非其所非,未免陷於一偏之見,可能對相應者即生識心,不相應者則枉若不視,此則有流轉生滅的現象。聖智無此偏執,亦如日月之朗照萬有,普應無別。

  三、 聖體神用

  (一) 虛不失照

  然其為物也,實而不有,虛而不無,存而不可論者,其唯聖智乎!何者?欲言其有,無狀無名;欲言其無,聖以之靈。聖以之靈,故虛不失照;無狀無名,故照不失虛。照不失虛,故混而不渝;虛不失照,,故動以接粗。[21]

  此說明般若無狀無名,然具鑒照之功,聖人因之而聖明,所以是虛而不無。就鑒照之功而言,聖人因之聖明,是為「實」;然而般若無名無狀,故「非有」。據盧桂珍先生《慧遠、僧肇聖人學研究》指出,此乃是一種撥有遮無,展現般若之圓融無礙的說法。[22]

  (二) 無知即知

   聖人虛其心而實其照,終日知而未嘗知也。故能默耀韜光,虛心玄鑒,

   閉智塞聰,而獨覺冥冥者矣。[23]

  在此僧肇指出體道的聖人,因虛其心,故能如實觀照,終日知而無染惑智俗見。因此,不露自身光芒,虛靜己心,可深入明鑒萬物的玄冥幽微。閉小智、塞其聰,獨自覺照冥悟無上真理。然則,何以般若無知又無所不知?肇曰:

  何者?夫有所知,則有所不知。以聖心無知,故無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故經云:聖心無所知,無所不知。信矣![24]

  以見聖心非世俗的「有所知,則有所不知」。正因其不是俗智之認知分別心,故謂之「無所知」。不囿於一曲一偏的封域之見,是以對外境有一整體觀照,故能無所不知,而謂「一切知」。是以聖智名「無知」,乃是遍知一切事物之理。

   然聖人如何以其般若玄智,產生無窮妙用?對此僧肇有詳細論述,所謂:

  然則智有窮幽之鑒,而無知焉;神有應會之用,用無慮焉。神無慮,故能獨王於世表;智無知,故能玄照於事外。智雖事外,未始無事;神雖世表,終日域中。所以俯仰順化,應接無窮,無幽不察,而無照功。斯則無知之所知,聖神之所會也。[25]

  此進一步將般若分智鑒與神會兩方面。因「聖智」故能深入明鑒萬物的玄冥幽微處,不含人世的惑智,遂能深遠鑒照萬物萬事背後的實相玄理;而「神會」乃適機應會萬物的功用,故能不動心起念,無慮隨緣應會萬物,所以能超然獨立世外,不被俗務所累。關於此,據王月秀先生研究,以為般若乃分「聖智」與「神智」兩方面,是以有「窮幽之鑒」與「應會之用」兩類特質,並以圖示:

   ->聖智─窮幽之鑒─無知─玄照於事外,未始無事。

  |

 般若   

  |

   ->神智─應會之用─無慮─獨王於世表,終日域中。

  [26]

  (三) 照用體寂

  是以般若之與真諦,言用即同而異,言寂即異而同。同故無心於彼此,異故不失於照功。……何者?內有獨鑒之明,外有萬法之實。萬法雖實,然非照不得,內外相與,以成其照功,此則聖所不能同,用也。內雖照而無知,外雖實而無相,內外寂然,相與俱無,此則聖所不能異,寂也。[27]

  以照鑒之功言之,般若是「內」,具獨特鑒照之明,即「智」也。真諦是「外」,是萬法性空之本質,即「境」也。然而般若真諦雖有內智與外境之別,卻需「內外相與」,方成其照功。畢竟般若雖具照鑒之明,卻非取相之知;真諦雖是諸法實相,卻非有相,內外二者同具寂然虛無之體性,所以般若與真諦不可斷然判分為全同或全異,乃是即同而異,即異而同,所以僧肇舉經文「般若與諸法,亦不一相,亦不異相。」以證此說。據俗智而言,是以認知心為主體,進行執取外在境物之作用,故而具有體、用之別。然般若非俗智,則不具體用之別,是以在此僧肇又提出「用寂體一」之論:

  用即寂,寂即用。用寂體一,同出而異名,更無無用之寂,而主於用也。是以智昧,照逾明;神彌靜,應逾動。豈曰明昧動靜之異哉?[28]

  此可看出僧肇藉用了《老子》第一章:「此兩者同出而異名」之語。[29]此同出而異名並非指寂與用稱謂不同,卻同出一源。因般若亦有本源之說,則違反佛教諸法清靜無自性之說。此「同出異名」乃是指「寂」與「用」就般若鑒照之功,是有稱謂之別,此乃便於分別所作的權假之名;並非另有一「無用之寂」,在「用」之外單獨存在,以作「用」之主的。相反的,「寂」與「用」體一不異,相即不二。

  參、僧肇《般若無知論》與王弼易理之交涉

  一、僧肇的「般若無名」與王弼的「得意忘言」

   王弼主「得意忘言」,重在說明「象」背後的本體,本體乃絕對的存在,非局限性的語言所能把握的。所謂:

  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生於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於意,故可尋象以觀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猶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也。然則,言者,象之蹄也;象者,意之筌也。是故存言者,非得象者也;存象者,非得意者也。象生於意而存象焉,則所存者乃非其象也。言生於象而存言焉,則所存者乃非其言也。然則,忘象者,乃得意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故立象以盡意,而象可忘也。重畫以盡情,而畫可忘也。[30]

  此所謂「象」是指爻象,即卦畫卦爻,所構成的各種排列組合,代表宇宙存在運行的圖式。「意」即「本體」、「道」,「言」乃卦爻辭、敘述的概念。卦爻辭以闡述卦爻圖式,卦爻圖式以描繪本體。然在此可發現到是本體是一絕對存在,非圖式描繪或敘述所能全盡。亦即言辭、圖形等概念對本體描述、刻畫,是有局限性的,所以道不落言詮,所言詮者非道也。此早在老子《道德經》即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31]

   王弼在此似乎看通此理,故強調言外之意,絃外之音的可貴。重在悟「道」,即悟了,則可「忘言」矣。亦不執著有無兩邊,終在「得意忘象,得象忘言」。

   然此「得意忘言」之義並非由王弼首次引入易學。《周易•繫辭傳上》則有言:

  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聖人之意不可見乎?」又曰:「聖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繫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32]

  知王弼掃象言理,此法在《周易》中本有之矣。只是漢儒運象數用筮占,以究天人之道;王弼闡發義理通玄遠,以探本體存在。然具體跡象是可道可言的,而抽象本體是無名絕言的,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王弼以「寄言出意」方式解易理,以究抽象本體。

   僧肇在《答劉遺民書》中亦論及「言」、「跡」、「理」等關係:

  夫言跡之興,異途之所由生也,而言有所不言,跡有所不跡。是以善言言者,求言所不能言;善跡跡者,尋跡所不能跡。至理虛玄,擬心以差,況乃有言?恐所示轉遠,庶通心君子有以相期於文外耳。[33]

  知「言」以明跡,「跡」以示理。盡理莫若跡,盡跡莫若言。但因有言跡便生岐義。又言語有盡,義理無窮,言語有所不能概括的事理;形跡事相亦未必能反映存在之全貌,是以在此僧肇亦提出「言有所不言,跡有所不跡」之理。此與王弼的「得象忘言」論,顯然同出一轍。然觀《肇論》有無此理之闡述?據其《般若無知論》所述,可以發現其乃進一步闡發般若無相之理;所謂「虛其心,實其照。」無所執、無所取,即「虛空照實」,方能將諸法實相,自性畢竟空,無相的究竟,觀照如實。其云:

  內有獨鑒之明,外有萬法之實。萬法雖實,然非照不得。內外相與,以成照功,此則聖所不能同,用也。內雖照而無知,外雖實而無相,內外寂然,相與俱無,此則聖所不能異,寂也。[34]

  以「獨鑒之明」照「萬法之實」。外雖實而無相。是以必超越既有認知,達到對真理(般若)的把握。畢竟本體空,無知,無相,自虛無妄。所以識理必也應順應事物本性,無相觀照,如此方能真正識理。《金剛經》亦有云:「但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35]正表明不可執取表象,要能體悟象外之象,意外之意,深悟其中道理。僧肇在此即強調此等說法。又《般若無知論》亦云:

  經云:般若義者,無名無說,非有非無,非實非虛。虛不失照,照不失虛。斯則無名之法,故非言所能言也。言雖不能言,然非言無以傳,是以聖人終日言,而未嘗言也。今試為子狂言辨之。

  知般若之義是「無名無說,非有非無,非實非虛。」意指般若之體虛寂,但不失觀照之作用;般若雖有觀照之用,卻亦不失虛寂之體。因此,般若「無名」之法,並非語言文字所能言詮表盡的,既非語言文字所能表述,又不能不藉由語言文字來傳達教義,因此,聖人終日言說,其實未嘗有言。故以「狂言」表「非言所能言」之理。由此以知,般若是「無名無說」、「非言所能言」也。此等等說法與王弼貴無為本,不落言詮的觀念相似,都強調道不言詮、又不離言說,是以虛名實,用以建構其相無自性論,正如王仲堯先生所謂的:其論乃系統闡發「有無雙遣」說之論[36]。因有非有,無非無,不落兩邊,得其中道。此亦即龍樹的中觀理論,所謂:

  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37]

  畢竟萬法因緣生,無自性;無自性故,故空。此空亦非空無所有之意,是一代替之說辭,端在不執著空或有,了其中道義。

  二、僧肇的「寂用體一」與王弼的「體用一如」

    我們知道,魏晉時期「以無為本」為其玄學思想主軸,黜天道究本體,歸於玄極,有別於漢代寓天道於物理之思。此崇本息末、貴無用有、體用一如的學說,又以王弼對《周易》闡述,最先表明。其在《周易略例•明彖章》云:

  故眾之所以得咸存者,主必致一也。動之所以得咸運者,原必無二也。物無妄然,必由其理。統之有宗,會之有元,故繁而不亂,從而不惑。故自統而尋之,物雖眾,則知可以執一御。由本以觀之,義雖博,則知可以一名舉也。[38]

  知王弼以六爻雜聚,並存變化,但其中必以一爻為統率。若從哲學意義來看,即是指天地萬物雖複雜多變,但必受一根本支配,所以變動生生不息,但非妄動雜亂,而是具有內在的統一性、規律性的。在此,以道為本體,道與萬物,是體是用,體用一如,並非老子所謂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觀點,相反的,其主天地即太極,道即萬物;一即是多,多即是一;一多相即,體用一如。又其云:

  夫眾不能治眾,治眾者至寡者也;夫動不能制動,制天下之動者,貞夫一者也。[39]

  正因眾多,故治眾宜簡馭繁,此達其所謂執一統眾、以寡治眾的理想境界。又因一多相即,體用一如關係,所以可發揮執一統眾,體無用有的規律性。另在其《老子注》第四十二章亦有云:

  萬物萬形,其歸一也。何由致一?由於無也。由無乃一,一可謂無言,已謂之一,豈得無言?有言有一,非二如何?有一有二,遂生乎三。從無之有,數盡乎斯,過此以往,非道之流。故萬物之生,吾知其主,雖有萬形,沖氣一焉。[40]

  其以為萬事萬物,形象雖殊,但在本質上卻可歸一也。即歸於「無」之本體。掌握本體,對於萬象自然不被迷惑。是以可「崇本息末」或「崇本舉末」也。此康中乾先生對此有一精闢闡述,所謂:

  仁義禮智等等名教問題,這當然是末而非本,因為它們是樸散的結果。(見王弼《老子注》)第三十二章)但這些末就不可息,不可不要,而要舉之;而像邪、淫、盜、貧等等的問題,也是末,但這些末就不能舉而要息了。

  有時,舉末和息末可以統一起來進行,如我無為而民自化,無為為本,自化為末,這個民自化的末就要舉之……何時舉末,何時息末,怎麼舉,怎麼息,要在實踐中視具體情況來具體決定。[41]而僧肇《注維摩詰經》云:

  無相之體,同真際,等法性,言所不能及,意所不能思。[42]

  《般若無知論》對此體用關係亦有論述,只不過其不以「體用」表明,而是以「寂用」說明,如其云:

  用即寂,寂即用。用寂體一,同出而異名,更無無用之寂而主於用也。是以云智彌昧,照逾明;神彌靜,應逾動。豈曰明昧動靜之異哉?故《成具》云: 不為而過為。寶積曰:無心無識,無不覺知。斯則窮神盡智,極象外之談也。即之明文,聖心可知矣。[43]

  此論述可知:「寂」即「用」;「用」即「寂」。「用」與「寂」就本體而言,是相同的,同出一源,只是名稱不同。並沒有另一「寂」作「用」的本體。所以「用寂體一,同出而異名」。二者乃是「不一不異」的微妙關係。聖人心愈清淨、寂靜,愈能應會萬物,發揮聖智的觀照作用。正是「鑒照不離寂靜,寂靜不離鑒照」亦如一多相即,體用一如的論點。王弼的本體末用、體無用有的說法,在此僧肇作為般若體用詮解與發揮。其體一、寂一、用一也,用寂體一,同出異名。其又云:

  是以般若之與真諦,言用,即同而異;言寂,即異而同。同,故無心於彼此;異,故不失於照功。是以辨同者,同於異;辨異者,異於同。斯則不可得而異,不可得而同也。[44]

  寂與用亦以說明般若與真諦的關係是同不離異,異不離同。就功用言,般若觀照真諦,所以是「即同而異」;據體性言,二者皆寂然無為之理,因此是「即異而同」。正因二者相同,所以沒有彼此分別;又因二者相異,所以般若不失鑒照之功用。

    不過,僧肇強調「因緣法生」、「非有非無」的中道實相。所謂:

  萬物紛紜,聚散誰為?緣合則起,緣散則離。[45]

  知因緣散聚而有變化,端在事來事成,當下即真。過去不可得,未來不可得,現在亦不可得也。瞬間即是過眼雲煙。執此不成,惟有專一當下,有無相鄰,一體兩面也,是以此「有無相即」妙用亦如王弼的「體用一如」真諦。

   此僧肇的體用一如觀,據王仲堯先生以為是一「觸事即真」的觀點。所謂「觸事即真」,即是:

  「觸事即真」強調超世的終極追求與入世的現實圓融。隋唐之後的中國佛教主要宗派如天臺宗的「一念三千」、「三諦圓融」說、華嚴宗的「理事無礙」、「事事無礙」說,禪宗的「反本歸極」、「頓悟見性」說,無不是從有無一觀的角度講圓融。「觸事即真」既是一種基本的理論觀點,也是一種思維方式。這個思想是由僧肇首創的。[46]

  以見觸事即真是一種思惟方式,不落有無兩邊,亦不執著萬理。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超世的態度作入世之事,事來則事辦,不預設、不玄想、不執滯,既來之則安之,船過水無痕,拿起即放下,有無相即,圓融自如也。

  三、僧肇的「真空妙有」與王弼的「聖人有情」

   王弼注《易•乾卦•文言》云:

  此一章全以人事明之也。九陽也,陽剛直之物也。夫能全用剛直,放遠善柔,非天下之至理,未之能也。故乾元用九,則天下治也。夫識物之動,則其所以然之,理皆可知也。見而在田,必以時之通舍也。以爻為人,以位為時,人不妄動,則時皆可知也。文王明夷,則主可知矣。仲尼旅人,則國可知矣。[47]

  王弼在此以仲尼比為聖人。成聖的標準在其: 一是乘時而動,一是知人善任。是以王者以所能治,教化天下。

    另外,王弼易學重時位,雖變化繁,但明時位,則可見萬有之情,又可上悉變化之所由,下推人事之吉凶。是以其主統治者是一具有儒家的聖人人格的,此人格是一內聖外王的人品。所以其注《周易•明夷卦》云:

     聖人則藏明於內。

  又《周易•明夷卦•彖辭》:

   大智晦其明。

  又《周易•蒙卦》:

  蒙之所利乃利正也。夫明莫若聖,昧末若蒙。蒙以養正乃聖功也。然則養正以明,失其道也。[48]

  然「聖人有情」,方以治民。為何這麼說?據《晉書•何邵•王弼傳》云:

  聖人茂於人者神明也,同於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體沖和以通無;五情同,故不能無哀樂以應物。然則聖人之情,應物而無累於物者也。今以其無累,便謂不復應物,失之多矣。

  又:

  (聖人)明足尋極幽微,而不能去自然之性。[49]

  知聖人有情,方能應物;應物而無累於物者,在其神明超凡,能體沖和之道以通有無之境。所以聖人有情,非無情也。又在其注《周易•觀卦》云:

  統說觀之為道,不以形制使物,而以觀感化物者也。神則無形者也。不見天之使四時,而四時不忒。不見聖人使百姓,而百姓自明也。[50]

  見天道治人事,無形無為,自然化成;同理,聖人管理百姓亦是使民自化自明矣。因此,強調聖人治民,無為自化。正因聖人理想的人格,能以無為心,德合天地,以自然為體,與道運行,無為而無不為也。是以同人情以應物而不累,如此上達天道,下契人事,無為而成。在此,何晏亦不得不讚嘆王弼:「若斯人者,可與言天人之際乎!」[51]

   魏晉當時盛行的大乘佛教主空而不空,遠離一切妄想執著,方為「真空」。畢竟諸法本體空寂,無實體自性可云,但可貴的是不離世間覺,真如佛性常住不變,對世間有著「妙有」之功效。是以當時有著「涅槃佛性說」盛行。[52]僧肇般若學在此亦強調真空妙有無間。所謂:

  法輪常淨,猶虛空也。雖復古今不同,時移俗易,聖聖相傳,道不改矣。[53]

  此強調般若之「空」與萬物之「真」的關係。

   另外,僧肇在其注《維摩詰經》諸品中,亦可看出其所強調的法身無象,法即是理,即是佛,返本為性說。如其云:

  夫聖智無知,而萬品俱照。法身無象,而特殊並應。至韻無言,而玄籍彌布。冥權無謀,而動與事會。故能統濟群方,開物成務,利見天下,於我無為。<序>

  無相之體,同真際,等法性,言所不能及,意所不能思。<見阿佛品>

  是以則真者同真,法偽者同偽。如來靈照冥諧,一彼實相。實相之相,即如來相。故經云:「見實理法,為見佛也。」<同上品>

  佛者,何也?蓋窮理盡性大覺也。其道玄虛,因以妙絕常境。<同上品>

  秦言如來,亦云如去。如法而來,如法而去。古今不改,千聖同轍。故名如來,又名如去。<菩薩行品>[54]

  當理即佛,佛即是對真理的覺悟。然覺悟覺他,不離群世者。又如來如去,妙絕常境。又有:

  自覺覺彼,謂之佛也。慈即自悟,又能覺彼,可名為佛也。<觀眾生品>

  乘八萬行,兼載天下,不遺一人,大乘心也。<佛國品>

  廢舍有為,則與群生隔離,何能隨而授藥?<菩薩行品>[55]

  以見僧肇的般若真空,融匯妙有,將無我之般若,轉為真我之涅槃。實相即本體,理即法,法即佛,觸事而真,不假他求。又因真空妙有,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皆可成佛,是以成佛作主由己,當下自覺覺他即是佛。又佛法不離世,尚能濟群迷,是以佛非自了漢,還在助人解脫,方完成「自覺覺他」之意義,因此,成佛可以是有情眾生,亦如儒家理想人格是我們可以來成就的。不論儒家之成聖、佛家之成佛,都是強調事在人為,非由外爍我也。在此,僧肇的之真空妙有以成佛論,則與王弼的聖人有情說,可謂是相通的。是以在其《般若無知論》云:

  是以般若可虛而照,真諦可亡而知,萬動可即而靜,聖應可無而為。斯則不知而自知,不為而自為矣。復何知哉?復何為哉?[56]

  知般若虛心可鑒照;真諦雖無形無象,但可被覺察。世間萬法雖看似動轉,卻可窺知常靜;聖智隨眾生感召,無為而無所不為。發揮真空妙有意義,無心知物,因而自然知物;無心鑒照,因而能自然鑒照。是以覺者何需執著所知之相而造作觀照?自然般若是「不知而自知,不為而自為」的。

    後來在<答劉遺民書>中亦有《般若無知論》的補充與說明。[57]劉遺民以為聖心應有定慧之別,僧肇在此則發揮真空妙有之論以駁斥,所謂:

  疏曰:「談者」謂「窮靈極數,妙盡冥符,則寂照之名,故是定慧之體耳。若心體自然,靈怕獨感,則群數之應,固以幾乎息矣。」意謂「妙盡冥符」,不可以定慧為名;「靈怕獨感」,不可稱群數以息。兩言雖殊,妙用常一;跡我而乘(乖),在聖不殊也。[58]

  此「妙盡冥符」不在將「定」、「慧」分為二體;「靈怕獨感」,亦不是息止對萬物之應會。二話雖殊,但所顯的妙用是相同的。在世人言,二者形跡相違;就聖人言,則是如一。又:

  聖心虛微,妙絕常境,感無不應,會無不通,冥機潛運,其用不勤,群數之應,亦何為而息耶?[59]

  所謂「聖心」虛無幽微,是玄妙不同常境的,是有感即應,有會必通。其心默默運作,其效用永遠自然無為應會萬物。其心之所以能如此,正因虛空幽微,方能容納萬物,應會萬物,而產生妙有之用。是否凡事須放下,心才有運轉、容納的空間?當心掏空、清淨時,般若(智慧)則產生,則有不可思議的妙用。所以「心包太虛,量周沙界」,是可與天地同觀,宇宙無窮的。

註釋
[1]此六家七宗般若學,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上)一書解釋:「陳朝小招提寺慧達法師作<肇論序>,有『或六家七宗,爰延十二』之語。唐元康作《肇論疏》,釋此句曰:『或六家七宗,爰延十二者,江南本皆作六家七宗,今尋記傳,是六家七宗也。梁朝釋寶唱,作《續法論》一百六十卷云,宋莊嚴寺釋曇濟作《六家七宗論》。論有六家,分成七宗。第一本無宗,第二本無異宗,第三即色宗,第四識含宗,第五幻化宗,第六心無宗,第七緣會宗。本有六家,第一家分為二宗,故成七宗也。……』」,(台北:駱駝出版社,1996年1月)頁290-291;又周大興,《自然、名教、因果-----東晉玄學論集》亦談及此,(台北:中研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出版,2004年11月),頁279。
[2] 見 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 ─《妙雲集》下編之十一,(廣益印書館出版,1973年2月),頁126。
[3] 其《肇論》主要有《不真空論》、《物不遷論》、《般若無知論》與《涅槃無名論》。然而《涅般無名論》有人疑為偽作。據王月秀《僧肇思想研究──以肇論為中心》碩論探究,知如湯用彤、方立天、石峻等人皆以《涅般無名論》是偽作;湯用彤先生以為「《涅槃無名論》頗有疑點,或非僧肇所作。」見湯用彤先生《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下),(台北:駱駝出版社,1996年1月)頁670。而疑為真偽參半者,如任繼愈、劉貴傑、涂豔秋、許抗生等人,認為是僧肇之作者,有邱敏捷、賴鵬舉等人,見王月秀《僧肇思想研究──以肇論為中心》,(台北:輔大中文所碩論,2003年6月)頁222-223。由此以見學術界對此看法不一,但其餘三論乃僧肇所作,則無疑。
[4]王仲堯《中國佛教與周易》,(台北:大展出版社出版,2003年9月),頁100。
[5] 這方面著作論述相當多,據王月秀《僧肇思想研究──以肇論為中心》所整理,知傳統詮釋類有11冊;現代詮釋類之專書有16本之多;期刊有21篇;學位論文至今有12本;外文資料有30篇(台北:輔大中文所碩論,2003年6月)頁3-13。
[6]見僧肇《般若無知論》《大正藏》第45冊,(新文豐出版社,1983年)頁153。以下凡提《般若無知論》皆見此,頁153-上157上。
[7] 見王弼注《周易•繫辭傳上》:「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樓宇烈校釋,《王弼集校釋》,(台北:華正書局,1992年12月),頁550。
[8] 僧肇,《不真空論》,《大正藏》45冊,(新文豐出版社,1983年),頁152上。
[9] 同註7,王弼,《周易•恆卦注》,頁379。
[10] 同註7,王弼,《周易略例•明彖章》頁591。 [11] 同註6,《般若無知論》,頁156上。
[12] 同駐6,《般若無知論》,頁156下。
[13] 同上註,頁156下。
[14] 見王弼注,《老子道德經》云:「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台北:華正書局,1992年12月),頁14。
[15] 孔子,《論語•子路篇》,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朱熹著,《四書章句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年12月)頁167。
[16] 同註6,《般若無知論》,頁154上。
[17] 同註6,《般若無知論》,頁155中。
[18] 同註6,僧肇注《維摩詰所說經》<菩薩品>,《大正藏》第38冊, 頁167上。
[19] 同註6,頁154中。
[20] 同註6,頁155中。
[21] 同註6,頁154下。
[22] 盧桂珍,《慧遠、僧肇聖人學研究》,(台北:臺大中文所博士論文,1998年10月),《臺大文史叢刊》之119,頁155。
[23] 同註6,154中。
[24] 同註6,155上。
[25] 同註6,154上。
[26] 王月秀,《僧肇思想研究───以肇論為中心》,(台北:輔大中文所碩論,2003年6月)頁61。
[27] 同註6,156上。
[28] 同註6,頁155下。
[29] 同註14,王弼注《老子道德經》第一章,頁2。
[30] 同註7,王弼《周易略例•明象》,頁609。
[31] 同註14,王弼注《老子道德經》,頁1。
[32] 同註7,王弼注《周易•繫辭傳上》,頁554。
[33] 同駐6,僧肇,《答劉遺民書》,《大正藏》45冊,頁156中。
[34] 同註6,頁156下。
[35] 見明•朱棣集注《金剛經集注》,(文津出版社,1986年7月),頁56。
[36] 此有無雙遣說,乃採自王仲堯《中國佛教與周易》論僧肇部分所述及,同註4,頁108。
[37] 見龍樹《中論》卷四,《觀四諦品》,《大正藏》第30冊,(新文豐出版社,1983年)頁33中。
[38] 同註7,王弼注《周易略例•明彖章》,頁591。
[39] 同上註,頁591。
[40] 見王弼,《老子道德經注》,樓宇烈校釋《王弼集校釋》,(台北:華正書局出版,1992年12月)頁117。
[41] 見康中乾先生《有無之辨──魏晉玄學本體思想再解讀》,(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2003 年5月)頁176。
[42] 同註18,僧肇注《注維摩詰經》,《大正藏》38冊 ,頁166上。
[43] 同註6,頁156中。
[44] 同註6,頁156中。
[45] 同註18,僧肇,《注維摩詰經•文殊師利問疾品》,《大正藏經》38冊 ,頁168下。
[46] 同註8,頁151。此「觸事即真」在僧肇的《不真空論》所引《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云:「故經云:甚奇,世尊!不動真際為諸法立處,非離真而立處,立處即真也。然則道遠乎哉?觸事而真。聖遠乎哉?體之即神。」。此論乃在闡述:道不遠人,佛(聖人)都非遙遠渺茫之物,隨時體驗與覺悟,都可顯示神妙作用。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自覺覺他即是佛。成佛由己也。但在《般若無知論》則以般若寂用相即,本同妙用作論述。
[47] 同註7,王弼注《周易•乾卦•文言》,頁216。
[48] 分別見王弼注《周易•明夷卦》、《周易•明夷卦•彖辭》與《周易•蒙卦》,頁396、397、239。
[49] 見《晉書•何邵•王弼傳》,(台北:鼎文出版社,1980年),頁999。
[50] 同註7,王弼注《周易觀卦》,頁315。
[51] 同註49,頁1020。
[52] 主此「涅槃佛性說」者,是同為鳩摩羅什門下僧肇的同學─ ─竺道生。其以為眾生皆有成佛的可能性,其建立在僧肇的般若學基礎上發展而來。強調眾生通歸實相體證本體,就是成佛。而實相本體本來就存在於眾生心性中,此亦即佛性本身,是眾生皆可成佛的內在根據。其主佛性涵義有三方面:一是理即佛性、二是返本為性、三是法即佛性。此論述見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下),(台北:駱駝出版社,1996年1月),頁265。
[53] 同註18,僧肇注《維摩詰經•佛國品》,《大正藏》38冊, 頁169下。
[54] 同註18,此僧肇注《維摩詰經》諸品分別見《大正藏經》38冊,頁167上、168下、169下、170上。
[55] 同上註,頁168、169下、167中。
[56] 同註6,頁153中。
[57] 同註6,此<答劉遺民書>乃是針對廬山慧遠弟子劉遺民對《般若無知論》所提的疑惑,所作的回覆。劉遺民對《般若無知論》的疑問,而有<劉遺民書問>一文,針對此,僧肇有<答劉遺民書>以回應。此二文分見於《大正藏》45冊,頁154下-155中;155中---157上。
[58] 同上註,《大正藏》45冊,頁156上。
[59] 同上註。
(待續)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