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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闊天空岑朗天	自由與保密（下）

    上期提到，「負責」可從自由倒過來講，即一個人之所以對某事
負責，乃因該事是他／她經自由選擇而進行的，引申開來，便是下面
一句知名諺語：


    「任何人都要對他／她自己的事情負責。」


    自己的事情，說得真切點，其實是由於自己的事，即經自己自由
選擇而進行的事，如接納自由即「有別種可能」這層理解。再說得仔
細點，便是：個體本來可以進行別的事情，但他／她偏偏選了這個
（事情），所以他／她對這個的所有後果，必須「負責」。


    好了，我們終於看到關鍵字眼了，便是「後果」。


    之所以要「負責」，說穿了，便是任何事物放在時空中發展，都
會產生「後果」。後果也就是事情對其他人（包括自己）、事的影響
。「負責」就是要承擔這些後果，換言之，後果是好的（包括促進幸
福與道德上的對，帶來讚譽，良心的安慰等）當事人要面對、處理，
後果如果是壞，當事人也要面對、處理，甚至想辦法「解決」可能導
致的問題。只有做到這些，我們才稱當事人是真正配得上「自由」的
人。


    現在，我們得出了以下等式：


    自由人≡負責的人≡能面對、處理事情後果的人


    等式背後的「秘密」全在於：自由產生責任，同時，我們用責任
反過來為「自由」作出了規定。自由與責任的聯結中介者是：行為「
後果」。


    引入了「責任」這概念，「自由」必須面對「後果」，於是你會
問：自由選擇時便不得不去考慮可能行為的後果了，那麼，義務論豈
不破產？殊不知，依這個進路去理解的自由人不必一定要考慮行為後
果，他／她可以純憑道德原則、良心或某種估價結論去做事，而只消
他／她肯承擔後果便成了；更重要的是，他／她言行之前可以擺脫道
德的必然籠罩，換言之，自由不一定連著道德講；不是進行道德考慮
的才算自由，而是能負責的人才算自由。這裡，「責任」也跟道德義
務區分開來，如果我們只能以道德義務（moral obligation or duty
）去理解責任（responsibility），對不起，本文至此已讀不下去了
。


    承擔「後果」不一定就要考慮「後果」，因為有時「後果」的確
是不能估計，不必估計，於是也就無須考慮了。這種胸襟的轉換很重
要，因為做出特定言行之前，當事人不必再一定訴諸甚麼估價（善）
、義務等道德思考活動，自由選擇才算得上「超越」道德。


    「後果」的引入結果為言行未來帶來不定性，因此「自由」作為
「有另一種可能」，便有了具體的落實點（即以不定為定點）。


    不過，當自由與進行選擇而又負責後果畫上等號時，「不負責任
」便被掃入暗黑面。自由的人不可不負責任，於是「自由」便圈開，
以至甩開了所有不負責任的言行。我們憑己意選擇，但又不去面對言
行後果的話，便被消除，被認為不值得討論。沉默成為自由的界線。


    對，自由是有界線的，這個古今中外討論自由的人大多會承認，
出入只是憑甚麼畫界，在甚麼地方畫界。把自由連著道德講的很自然
就以道德來畫界，通常是一些顯而易見的道德原則（如不傷害原則）
，又或者以邏輯常理（如自由不能反過來妨礙〔他人〕自由）畫界。
現在，我們不用道德，也不用邏輯，而是引入「自由」產生「責任」
這概念後，反過來用「面對後果」來畫界。請注意，如果我們說不承
擔言行後果的人不配有自由，可以，但如果再進一步說他／她不對，
那便又墮入道德討論中。這裡自由不由道德決定，但道德上的是非反
過來由自由人負不負責決定，結果還是要扯上道德。故此，我們不必
說不負責的人不道德、不對，而是不去理會他們，不把他們列入論述
的對象。（當然，這論述是關於自由的論述），故此，沉默的盡頭便
是最深的拋棄。故此，我們保持沉默不再是維護道德，而是自由的竭
盡無奈。


    不負責任，不面對後果成了一種秘密。我們歌頌自由及為自由選
擇尋找基礎的同時，便有了「保密」。「保密」的內容是自由的反面
，是被自由排斥的東西，但我們又不能說那些東西令人不自由，這需
要另一篇文章去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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