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讀思小記 家庭存在之價值基礎 思微 最近與友人討論到複製人問題，有人謂複製人之出現會破壞人的 倫常關係及家庭制度，但到底會怎樣破壞似乎又語焉不詳。我借此機 會嘗試探討一下家庭存在的理由及看看怎樣才算是一個家庭的問題。 本文所用材料主要來自唐君毅先生有關家庭之道德基礎的論述。故此 讀者可自行參閱唐先生有關著作。 家庭成立之理性根據在哪裡？似乎是一個不容易回答的問題，因 為一般論家庭成立之根據者，大多數訴諸人之性本能，因為人有此動 物性之性本能，人因為要求滿足此性本能而成立家庭。這原因似乎言 之成理，但其實這不過是家庭出現之生理原因。家庭之所以為家庭是不 是除了生理原因以外，還有其他因素使其成立呢？ 討論婚姻制度、家庭模式之根據時，很容易會想到相對主義的論 據，說在不同社會、不同環境有不同模式，因此要說有一固定的家庭模式 似乎很困難。但現今的香港社會一般人又總以為傳統家庭模式或一夫 一妻制比較合理，那麼，到底家庭有沒有一固定模式，又有甚麼理由 支持這種模式之家庭成立呢？ 首先要分清楚一件事情的發生原因和它的本質特性之間分別 。即是說，一件事情的發生可能基於某些原因，但與其本身的本質價 值是可以有所不同的。當然，有時發生原因會影響其本質，但不代表 就是本質。家庭之出現正是如此，家庭之出現正由於人之動物性本 能，因人有性的需要，正如其他動物一樣，人會本能地要求與異性發 生關係，以滿足其生理需要。加上從物種學說看，更是使物種延續， 產生下一代的本能反應，可說是一生理設計要使人有性本能的要求， 人便因著這性本能之需要而使家庭成立。 但問題是這是家庭出現發生原因，而不是家庭之本質。因為我們可見到 只是人有家庭，而動物無家庭。如只要求滿足人之性本能，則無家庭時可與 任何性對象發生關係，這樣不是更能符合生理設計嗎？問題正正是因為人的家庭 不只是以滿足性本能為目的，所以才有其價值。 本文開首曾提到家庭有倫常關係。中國儒家似乎很重視人之倫常 關係，由此而說家庭是一有價值存在又可不可以呢？但是我們可以再 問為甚麼有倫常關係就有價值呢？這似乎需有理由解釋。 根據唐君毅先生的解釋，倫常關係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為有人的自 覺參與在其中，而非只是動物本性。這種自覺參與其實就是一種道德 的自我實現。就夫婦而言，性本能不等同愛情，愛情是超化了性本能 而出現，有人的自覺參與，有人的努力參與其中，故有價值。這種愛 情是人實現道德自我的歷程，因為依人之動物本性，無愛其他人勝過 愛自己的理由，但人的愛情可以有勝過自己的愛，甚至願犧牲自己的 生命而愛對方之行為。這種愛情不獨在夫婦，在父母愛子女，子女愛 父母，兄弟姊妹之間等都可出現，這些便是倫常關係中可貴的地方， 也是倫常關係有價值的地方。其價值就是人有自我努力的參與其中。 這才是家庭有價值存在的理由。 所以說性本能只是家庭成立之質料因，而家庭之所以有價值不在 性本能之原始表現，正相反，在於本能之約束與限制。如前所述，自 覺的愛護對方甘願忍受痛苦，就是戰勝原始本能的一種人為努力，就 是對本能之約束。在家庭中各人必須以其精神自我努力，實現其自我 約束的活動，共同建立一家庭，此家庭才成為一有價值意義的家庭。 婚姻制度亦然，生物本能應是與越多的性對象發生關係越好，但婚姻 制度之有價值，正就是人自願約束限制自己的本能，不再以滿足自己的 本能為目的，願為對方犧牲為目的而努力，這才是有價值意義的婚姻 。 至於所謂婚外情、嫖妓、一夜情等問題一般人都視作不道德，正 因為這些行為目的是滿足人的性本能。當人不再願自己的性本能被約 束，被限制時，便會出現這些以滿足自己為主的行為，違背了上述家 庭存在之精神。 所以回應上面發生原因與本質價值的區分，性本能是人有家庭的 發生原因，但家庭存在之有價值正正就是因為要約束限制人之性本能 ，加以人為努力，實現人可戰勝本能的努力，實現道德自我，所以家庭成為 有價值的存在。這種人為努力才是家庭的本質意義。若要從根本反對 家庭的存在，則必須人無性本能，如此則毋須家庭之規範存在，家庭 這種形式亦無所寄託了。但事實上人有性本能，人皆有父母，故只要 一天有人存在於世界上，家庭便有應存在於天地之間的價值。 故有論者謂複製人會破壞人之倫常關係及家庭制度。此乃誤解以 為倫常關係的基礎在於人之血統關係，人之生物本能，其實不然，倫 常關係的基礎正在於人越超生物本能，人不是天生會孝順父母、愛護 兄弟，這不是本能，是人努力自覺去實踐的道德活動。故只要人肯努力 去做，倫常關係是不會有所謂破壞的。家庭制度亦然，若只由生物本 能維繫，當然容易受新的繁殖技術所影響，但若是以人自覺的愛維繫 ，則沒有害怕的原因了。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