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人文論壇 要求克林頓做聖王 方世豪 美國總統克林頓受到連串性醜聞困擾，故有傳聞說今次揚言出兵伊拉克，不 惜發動戰爭，就是為了轉移人民的視線，不要再注意他的性醜聞官司發展。他如 果真是這樣用心的話，他的道德人格價值將會更受到質疑，更失民心，選民更會 離他而去。 記得以前曾有批評中國文化者謂，中國沒有發展出民主與科學，就是因為中 國的政治文化太著重於講道德人格，要求在上位者是聖君賢相，這樣只能形成主 觀的人治格局，不能建立客觀的法治架構，因此在政治文化上始終未能開出民主 政治。反觀西方社會，民主政治的出現是因為不同的利益集團為了爭取各自的權 利，所以各自選出自己的代表，為爭取自己的權利而在議會政治中增加影響力， 因此而出現平衡各方利益的民主政治。所以說中國文化之所以不能開出民主政 治，一方是因為過於著重道德人格，一方是因為過於認定人的善性，而不看重人 的性惡一面。西方社會就是因為對人的自私性有足夠的重視，故能由利益的爭取 而發展出民主政治，由此而避免了極權政治的出現(故有人謂董特首努力建立賢 者家長形象是極權政治的影子)。 現在看到美國克林頓的性醜聞現象，令我想到，在這個號稱為西方民主社會 的代表國家裡，原來人民也是要求他們的統治者是有德者，最少也是一個在私德 上無大過犯的好人。由此看來，西方民主社會也是要求統治者做一個聖王，要求 他不只在國家層面裡增加整體人民的利益，也要求在個人德行方面做一個接近理 想聖賢的人物，難怪各政客要不斷接受四方八面而來的醜聞的挑戰。這一個要求 聖賢的現象似乎與上述解釋民主政治的出現條件不符合，那麼民主的基礎究竟在 哪裡呢？一個理想的政治社會究竟是怎樣的呢？ 如果我們不用以上的解釋來尋求民主政治的合理根源，我們可以怎樣理解民 主政治的合理性呢？記得唐君毅先生曾嘗試為民主政治尋求一人文價值的根 源，由此而穩住了民主政治合理性，並且指出了民主政治的缺點，及提出如何補 救之道。現在看看他的說法如何解釋這現象。 唐先生認為現在的人以為民主政治是最完善的制度，其實不是必然的，雖然 從制度上說，民主政治是有優於君主或貴族專制政治的地方，但也不一定是好 的。即是說在民主政治下的社會，未必比在君主或貴族專制政治下的社會好，只 要該君主或貴族有極高的道德意識，可自願節制自己的權力慾，依循個人良心的 意願，聽取人民的忠告，做符合理性的決定，便有可能出現一個理想的好社會， 甚至比民主社會更好。民主政治下的社會，如果該社會的人民肯定民主政治的原 因，只從自我的權利著眼(即因為民主政治可使自己的權利可得到保障)，則民主 只是一互相爭奪權利及安排如何分配權利的遊戲而已(看現在香港各政黨中人爭 排名出選第一屆立法會議席便可見其端倪)。這樣的民主政治也只是作為個人發 展私欲的工具，雖然謂民主政治的優點是人在民主政治下有法律保障，但只要人 發覺某些法律對他的私欲發展有所不便時，便會在法律不及的地方，以走法律縫 隙，甚至曲解法律，制訂新法律，廢除舊法律，還原惡法等等方式，以各種辦法 滿足其私欲。這樣的民主政治未必會使社會成為一個合乎道德理性的最善良的社 會。在民主制度下，各人(尤其是政客)表達的政治意見，未必都是出於善良的動 機；在民主政治下的議會，討論出來的政策也未必是善策，故未必會出現一個理 想的社會。 唐先生的意思當然不是否定民主政治的功能，只是指出只有民主政治也未必 有足夠的條件使一個理想的社會出現。但民主政治仍然是優於君主專制的政治， 因為在君主專制的政治中，君主不善意地運用或濫用權力是無客觀法律的保障， 因為君主專制下，這種濫用是容許的，並且是制度所承認的，因為君主是在法律之上 的。但在民主政治中，人要濫用權力是不被制度所容許及承認的，滿足私欲也必須 在法律下進行，不能在法律之上進行，不能超越法律，有一種客觀的限制性。另 外，最重要的是權位的傳承問題，避免了血緣關係或槍桿子爭奪的方式進行，便 是權力交接方式轉變的一大進步。 所以最理想的政治模式，是民主政治加上道德文化的修養。回看克林頓事 件，可見人民是要求選出一名賢者，要求選一個接近聖王的理想人物，故此會要 求參選者有良好的道德人格，因為民主政治的基礎其實就是要選一個賢者出來， 協助人民實現社會上的人生文化價值。這樣的民主政治才是合理的民主政治， 不是只一味的消極地要求限制權力，而不在社會的良好發展上作出努力。至於上述民 主政治的缺點（即法律無論如何嚴密，也不能對人的一切行為加以規定，人總可 以因他的私欲而作出不同的曲解和增刪），若要解決的話，便要避免人以私欲參 加法律的制訂，這樣制訂出來的法律才可維護正義和保持客觀理性，社會的公平 才可得到實現。故參與者都應本著超個人利害關係的精神，來參加法律的制訂。參 與民主政治者，不論投票者或參選者都要把個人的道德意識提高，才可出現一較 近乎理想的社會，此責任便有賴於教育文化的功能，故重視教育文化的發展才是 政治發展的健康途徑。 理想的民主政治有賴道德意識的提高，故此道德意識不是中國人特有的專 利，也是民主政治的基礎。若沒有了道德意識作為民主政治的後盾，不論多好的 政治制度也沒有辦法發揮其優點，而只會不斷出現人性醜惡的表現，政客的醜聞 便不絕於耳。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