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後九七無題之鄉 性與死亡──即「逃遁」即「超越」 岑朗天 如果冒險是一種「逃遁」──逃離自己熟悉的國度而要在異鄉尋 回自己,那麼,「自我」──也許說得更貼切點──是被寄予厚望的 自我(成為自己對象的「自我」),正是這種逃遁的起點,同時是終點 。 是以,我們在看遊記,尤其是西方著名的遊記時,便經常要遊走 於紀實與虛構之間。因為作者的「遊」本身就和讀者在紙上進行的, 第二序的心靈遊讀同構,紀實,是遊歷的自然呼喚,但如果脫離了虛 構,「自我」根本便不可能被發現/創造。 紀實,是虛構的紀實;虛構,同時是紀實的虛構。《格列弗遊記 》現在不少人都當成是一本童話去讀,大人國和小人國,正好是冒險 家幻想的投影。可是,馬可勃羅的中國紀遊,其真實性直到近世才被 人懷疑。本質上(請原諒我借用這個字),遊記與紀遊者(冒險家)的成 人童話,原來並無二致。Italo Calvino後來寫了本《Invisible Cities》,盡情展示了遊歷的虛實互滲。我們甚至不必充滿反殖反帝 情緒地去把這行為視為西方人的橫蠻、暴力,因為在不同的國度,類 似的幻想構作在所多有,中國古代鮮明的例子正是《山海經》、《四 遊記》(吳承恩《西遊記》之所本)和《鏡花緣》。神話、小說,但藏 了許多紀實的東西。《水經注》和《山海經》同樣是古中國地理學的 重要參考書。 西方(或者說近於西方或依方便假立為「西方」的)的虛/實遊記 經常擺脫不掉兩個重要元素──性與死亡,這其實與所謂「西方」的 自我構成相關。 古希臘的一個神話經常被引用,那就是:上古的人原本是兩個頭 ,四隻手,兩對腳的,但上天恐怕人力量太大,就把他/她斬成兩半 ,從此每個人都是不完整,必須四出尋覓自己的「另一半」。這種先 驗的不完美本來是人確認自己有限性的通識,不限古今中外;透過性 衝動和性和合去重新聚合(reunion),完整化自己,也不限於叔本華( 叔本華的性愛形上學有很大部份便是取法印度哲學的),這裡只想說 ,以性動力和相關的心能組成的自我結構在弗洛依德之後,成為受西 方文化影響的體系內一個重要元素。這裡所講的「西方」自我構成, 很大程度上就是弗洛依德式,或後弗洛依德式的自我模型。 這種模型,眾所周知,是以里比多(Libido)獨裁統治始,里比多 •芬納多(Thanado)二元互轉互持終。弗洛依德晚年之要加入Thanado 這種毀滅和死亡的心能傾向,無疑是他對性與死亡的相互關係根有了 深刻體會。當我們討論到英雄或冒險家的「遊」時,性動力驅策成為 自我模式,也可應用到透過冒險、征服自我實現的過程上。正如前說 ,冒險家的對象──異域、他鄉──經常與「女性」的形象糾合一起 ,而這個「他者」,又總是神秘、矛盾(既高尚又野蠻,既可補救自 身文化,復是一重威脅/黃禍)。這固然和「性」的「特質」異常吻合 ,也是死亡之旅的慣常描述用語。 曾被意大利名導演貝托魯奇改編成電影(港譯《情陷撒哈拉》)的 遊歷小說《Sheltering Sky》,男主角的旅人(traveller)取向,至 死方休,或者說,只有死亡,才有「資格」成為這種冒險家式遊蕩的 最後歸宿,而在死亡之前,生命又需要性作為一次又一次,不斷的自 我超越。這「超越」不必一定是超越,它可以只是有類似的感覺。就 感覺而言,性高潮與瀕死跟超越解脫,何其一致?自我完成和毀滅不 止是一線之隔,而是相互補足。 不同的自我結構,顯凸出不同的「遊」之經驗。不,可能正是這 不同的「遊」,構成了、表現了不同的自我。「自我」在中國儒家和 道家方面,自然又是另一種風光。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