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人文論壇 深層的文化暴力 岑朗天 不想寫陳健康,但不寫不寫還須寫,編輯催交稿時,還是要把他寫下來。 不想寫,不全因為文章來到大家面前時,有關這個男子的話題早已成為明日 黃花。哲學這門子事,本就不必有時尚(不過,時尚也可作為比較的參照和思考 深度的考驗)。時間的插入,往往造就出思想的空間。不想寫,只因為有關陳健 康的是是非非,正好是媒體運作、催生、加工、變易出來的。而語言文字,正好 是媒體常用利器之一。 寫他,隨時成了幫兇。 不過,有趣的地方是:為甚麼我寫到這裡,居然會用上「幫兇」這個字眼? 有兇手,當然有受害人,誰是受害人呢?誰又是元兇呢? 從上文下理看,傳媒的利器,傷人的似指傳媒,被寫的是陳健康,受害的當 是他了。 的確,「陳健康事件」發展到後期,傳媒被指責「迫人上絕路」,被指為製 造煽情效果,增加銷紙量,不惜自編自導一場人渣(人辦)不傷家變,北上尋歡的 活劇。部份傳媒更就是否有付款予陳先生而攻訐、辯白,幸災樂禍,「公信力」 ?早拋到九霄雲外了。 可惜,我還未患上老人癡呆症,我還記得事件起初時不是這樣的:大家都咬 牙切齒,痛罵陳健康變態、冷血,是人渣,是被擲石頭的人辦。 然後,矛頭一轉,輪到傳媒被擲石了。有趣的是:擲石最用心最大力的,正 是傳媒自身。游移於傳媒公眾之間的獨立評論人,更不吝批判記者編輯的差勁失 德,甚至有和「人辦」平衡「報辦」之說。 兩種痛罵,何其相似!?大家都是一群人搬出,製造出一個對立面,透過狠 批狠責委過,大家便似可超然事外,忘記了自己曾經參與一切,沒有人的手絕對 乾淨!? 受害人是誰呢?起初是陳健康的妻子和兩個兒子,然後是陳健康,然後有人 記起妻子才是直接殺人兇手,最受害的是兩個無辜的小孩(!?)……這種邏輯繼 續運作下去,受害人也可以是傳媒,可以是任何一個覺得「陳健康事件」噁心的 人,可以是本文的讀者,更可以是那一輪沒法選擇的「受眾」。 找元兇、幫兇和發現受害人只不過是同一心志取向的兩極表現。有兇手,當 然就要有受害人,有受害人當然便要有兇手。兇手供人罵,供人痛恨,供人齒冷 ;受害人供人同情,讓人爭著為他們發言,討公道。無論是兇手,還是受害人, 都是「他者」,向外推出去,成為權力宰制的身體。如果有集體暴力這回事,「 兇手」和「受害人」都成為文化暴民「擇肥而噬」的對象。 幫兇其實也就是元兇,讀的人、寫的人,通通是公然行使這種暴力的。這種 暴力不是無形之刀迫人上「絕路」的傳媒煽動力,不是拋出道德責難的正義朋友 拳頭,也不是批評「報辦」的知識分子偽善口技。這種暴力是基本的,更不自覺 的,是透過二元對立設置而把自己隱沒在肆意自在的地步。陳健康的真實生活、 傳媒的具體思維,以及公眾的感性結構,全被排除到界限的「地平線」外,在缺 乏文化考古及編寫邊緣史習慣的香港,被遺忘是它們的命運。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