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文哲學會網頁　http://www.arts.cuhk.edu.hk/~hkshp 後九七無題之鄉 岑朗天 遊與遊戲 道家之「遊」和儒家之「遊」的分野，其意義來說，是對「自在 」、「自由」採取不同表達進路的結果。道家──主要體現在莊子的「逍 遙遊」觀點──是直接從超越、放鬆、破執上體會心靈的自在游歷， 體現精神自由；儒家則是以道德的格度為基點，為底線，把自由收攝 在道德的意義上。其「遊」，不會出於道德之「方」外，其「遊」 ，必連著道德的含義──雖不致於說為道德服務，但絕不會對反於道 德，衝破自律約束。 上兩期討論「逍遙遊」時，曾分述「遊」之三層表達，其中「超 世」一項，最容易令人覺得，會與道德對立。儒家意義的道德(內在 的仁義理則，非外在之社會倫理規範)，在莊子眼中是人生之「大戒 」，是心靈的「桎梏」，當然要超越，尋求精神上的解放、自在。儒 家之徒，即使是孔子，人格受到尊崇，也因為「天刑」的關係，成為 悲劇人物(「天之戮民」)。 這是從道家的角度看儒家，但孔子雖然悲劇，不能實現至人的境界 ，但他並不是不自由的，分別只在儒家之徒願否跳出道德講自由而已 。自由，有很多種，更有很多種講法。儒家的自由是道德實踐體現的 自由，是「方內」的自由；道家的自由是首先超越道德，以至一切俗 世、人性桎梏(超世)，進而同流於人事(個中自然包括道德)的自然自 在。逍遙三境中，「順世」似不自由，「超世」似非道德，但正、反 、合而辯證展示為「遊世」時，則既自由又道德，既非自由也非道德 了。故可稱之為「方外」的自由。 道家之徒，仍有人身欲望形體的限制，故所謂「方外」的自由並 非是無規約限制的自由，仍是在有限之內，盡量實現無限的意義而已 。「方外」和「方內」之分，主要在態度和價值取向上的不同。「方 內」的，道德的自由，乃從自選自立道德原則，自律遵守上體現的。 這種態度令主體甘於受限並在選擇受限中，體現莊嚴和自由的辯證。 這種自由是有重量的。「方外」的，超道德而又同於道德的自由，乃 從跳開羈絆，斬斷關係鎖鏈，然後無可無不可，兩行無礙上體現。這種 態度令主體在受限中經常嘗試逾限，在限制中尋求自在感。這種自由是 輕盈的。 故「天之戮民」並非一純然客觀的描述。那是儒家之徒不能復不 願離開道德「方內」，從主觀反上去，好像是遭客觀地「天刑」的狀 況。悲劇或「悲壯」、「悲願」，全在你持取那種角度而已。 同樣，「遊世」，換另一個角度看，也可被視為「玩世」。儒家 看待道家，便很容易覺得後者遊戲態度太過，負責感弱，不值取法。 但這並非意味儒家不重視遊戲，只是，遊戲在儒家的教化成長進德 之路中，始終扮演輔助、補充的角色。「遊」，不是修德的必 要條件，反而往往是修德者從容的表現。 遊(游)於藝，不純然是遊戲，這已見於上一期的討論中。當然 ，遊戲，卻先驗地道出「遊」的意義。 以下，我嘗試從遊戲中「遊」的精神、「遊」的意義，倒過來看形而 上的心靈歷煉，在日常生活中佔了怎麼樣的位置。 遊戲，一提出來，便有一種「不嚴肅」，「不認真」的感覺。這 裡的「不嚴肅」和「不認真」當然是相對而言的，但只要我們一不小 心，便很容易從此讓路給偏見──即把嚴肅與認真歸於「正事」，而 遊戲則被排除到閒來玩意，陶冶性情的邊緣位置。 古代哲人，從一開始便關注到遊戲。作為人文學科的研究對象，它 甚至被部分學者視之為文明的起源(生存以外的剩餘精力，透過遊戲 得以安放，提升，而許多文化活動，也透過遊戲產生，創造出生存需 要以外，以上的文明價值)。荷蘭學者胡伊青加在《人•遊戲者》一書 中說得好： 「在接受遊戲的時候，你就接受了心靈，因為無論遊戲是什麼， 它都不是物質。如果從世界完全受盲目力量支配的觀點來看問題，那 遊戲就會是完全多餘的東西，只有當心靈的激流沖破了宇宙絕對控制 的時候，遊戲才成為可能，才成為可思議的、可理解的東西。」(頁4) 遊戲涉及自由，這是完全可輕易想像得到，因為遊戲首先帶來樂 趣、舒服，而這種快樂跟自由自在的放鬆愉快有著感覺上的連接。康 德在討論人的自主性，確立知性、想像力、判斷力、理性這類主體性 概念時，也經常伴著「知性遊戲」、「想像力遊戲」之類的說明。生 命在遊戲中找到自在和不受他力約束禁制的領域，顯明不過。當然， 這種自由不是完全超規限的自由，因為遊戲之為遊戲，也正因為它是 有規則的。人甘於在依循這些規則而換來自在。但這種規限和道德原 則很不同，後者不能隨便反悔違背，遊戲的規則則隨時可推翻、修改。 它可以說是「假立」的，即前述所謂「不嚴肅」和「不認真」。 佛家講一切皆空，事物/知識均依因待緣而生，故無自性。論述 和見解也是因緣和合而成，沒有絕對的肯定和否定，所以即使是佛說， 到最後也須勘破，不能執實。「一切皆戲(論)」，凡事不可「太認 真」，不太認真才可放開，才有自在解說的可能。(待續) 新書介紹 「人文叢書4」 《後九七無題之鄉(第一卷)》 本欄作者把本欄文章結集出版，已正式由香港人文哲學會出版， 成為「人文叢書4」《後九七無題之鄉(第一卷)》岑朗天著，每本港 幣二十元正。欲訂購者可填妥下列表格，連同畫線支票(抬頭「香港 人文哲學會」)寄回本會即可。 《後九七無題之鄉(第一卷)》 訂購表格 姓名：__________________ 性別：_________ 訂購本數：____________本 共港幣_______元 回郵地址：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聯絡電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Copyright (c) Hong Kong Society of Humanistic Philosoph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