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文文庫•哲學多聲道專文】
馬克思論商品拜物教
曾瑞明博士(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前兼任講師、香港大學哲學系博士)
提要:
本文旨在闡釋馬克思論商品拜物教的觀點。首先,作者說明商品拜物教觀念,是指我們忘記了物品是由勞力生產,跟勞力有密切關係,而只把它看成是一種交換的東西。接著,作者指出商品拜物教與馬克思勞動異化觀點的聯繫,由於人們不了解商品與勞動的關係,從而無法自我掌控。最後,作者闡明馬克思立說的特色,是結合道德哲學與經濟學,而且結合應然與實然,這是其精彩之處。
正文:
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觀念,是指我們忘記了物品是由勞力生產,跟勞力有密切關係,而只把它看成是一種交換的東西。這種情況,並不是在每一個社會都出現,而只是在資本主義獨有的現象。
勞動的社會特性在資本主義社會並不明顯,人們只集中在商品的交換價值。這是因為我們已不能好好理解自己的勞動。我們若自己製造一張桌子,定會明白當中的血汗和時間,還有技藝,當中甚至有眾多意義在內,比如可作為給家庭成員的禮物或作生活實際之用。但在資本主義社會,一張桌子是拿來出售的,它是用來換取金錢的。而桌子的製作也不往往是經我一個人,而是高度分工而成或者機器的生產。生產的目的,也由滿足需要而變成牟利之用。製作過程是由資本家的控制,由資本的投入,薪金的支付,都在資本家手中。
馬克思認為,資本家必然要剝削勞動者,才能獲得利潤。比如給工人十小時薪金,但工人其實生產了超過十小時的產品,這就是剩餘價值的觀念。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的生產過程支配著人,而不是由人控制,這些公式在資產階級的頭腦中,似乎與生產性勞動本身一樣,是自然界強加的顯而易見的必然性。但其實這是在特定社會產生的現象。
馬克思整個思路,是要從經濟學的分析,指出勞動如何跟人異化。異化是指不受掌握,我們的勞動本來是我們最可以掌控的東西,因為我們總是帶著意向和目的去創造,那管是作一篇文章或者種植農作物。但當我們連勞動都在帶有目的和意向時,就正是在某種特定制定下產生的結果。異化或者在不同的社會都有,但在資本主義社會是特別嚴重的。
若果不異化和自我掌握是道德理想,那我們只對道德作規範性描述顯然並不足夠。因為我們更要指出不異化和自我掌握是在什麼情況下可能或者不可能。故此,馬克思跟一般道德哲學家不同之處,就是他不甘於只做一個道德哲學家。他的《資本論》就可以看成是他那充滿道德理想的《手稿》的延續。但把他僅僅看成作客觀分析的經濟學家也不合宜,因為他顯然是對實然的情況作批判,否則他也不要指出我們已看不到使用價值或者勞動的社會性。
這也是馬克思另一個精彩的地方,就是應然的探討包含大量對社會實際情況的「正確看法」。我們只要揭開在某種社會呈現的表象,就會看到真實。而真實(也是實然)正好是我們批判「實然」的根據。這種做法跟道德哲學家把應然和實現看作是兩個不同領域,也有極大的差別。
商品拜物教可說是隱藏真實的表象,我們看不到勞動和生產的真象。但只要透過掲示它的運作,就能明白事情其實不一定要這樣,也有另一個可能性。這正是馬克思或者廣義的左派的特性,揭示另一個世界是可能的——這樣才能有社會進步和道德的進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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