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文文庫•哲學多聲道專文】

政治哲學是真理嗎?

曾瑞明博士(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前兼任講師、香港大學哲學系博士)

政治哲學是真理嗎

 

提要:

本文論述了奧地利英國籍哲學家波普爾名著《開放社會及其敵人》的宗旨。作者指出,本書旨在批判極權主義和集體主義思想,特別是針對當時的法西斯主義與共產主義;書中批判了黑格爾、柏拉圖和馬克思的歷史決定論思想,提出了「開放社會」的概念,對自由主義加以捍衛。作者認為,在論述馬克思學說時,波普爾主要論點,是認為它最大問題是要實現一種無所不知式的、整全的社會工程,而要做到這點,則須要手握至高無上的,但實質卻是單一的、簡化的真理;馬克以階級鬥爭說來對預測未來的政治情況的失敗,最足證明其觀點的錯誤。

 

正文:

卡爾波普爾是著名的奧地利英國籍哲學家,有趣的是他這本名著《開放社會及其敵人》(Open Society and Its Enemies)卻是在新西蘭寫的波普爾本出生於奧地利,但在二戰期間的1937年移居到紐西蘭,並在基督城的坎特伯雷大學擔任講師。當時,歐洲正被納粹主義的威脅籠罩,極權主義思潮和戰爭的陰影遍佈許多國家。《開放社會及其敵人》於1943年至1944年間完成,主要是在他身處紐西蘭時寫作的。波普爾在遠離戰火,在相對安全環境中,思索歐洲危機的。這本書是波普爾批判極權主義和集體主義思想的強烈反思,特別是針對當時的法西斯主義與共產主義。他在書中批判了黑格爾、柏拉圖和馬克思的歷史決定論思想,提出了「開放社會」的概念,認為社會應該是開放、包容且自由的,並且政治制度必須能夠進行自我批判和自我修正。這本書是對自由民主社會的一個重要衞。

 

我們這一系列探討馬克思,有一個問題必不能繞過的,是馬克思即使有很洞見,但實踐起來會是怎樣的?波普爾認為馬克思學說的最大問題是一種無所不知式的,整全的社會工程,然而要做到這點,必然要手握真理,誰能這樣自大呢?

 

自由民主社會的差異,是不承認有這種真理。但這也不等於是相對主義或者虛無主義。因為自由民主社會只是認為政治太複雜了,當中有很多不同的面向和概念,若只有單一的框架,反而只肯定會簡化現實,而不可能是「真理」。

 

這點在馬克思作預測時尤為明顯。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或能幫助我們理解過去的社會經濟變化,但它能作預言嗎?我們都知道未來有很多不同因素在運作,往往都只能事後孔明,像馬克思那樣單以階級鬥爭(只有資本家和工人兩種階級)或者經濟結構就能準確預測到未來的政治情況嗎?這在後來的歷史當然證明了馬克思這一點是錯誤的。

 

波普爾也指出經濟決定論的問題。若果政治只是上層建築,由下層建築的經濟決定,那麼人們在政治世界還有任何自主性嗎?他們有責任嗎?法律和民主有意義嗎?波普爾的洞見在於看到馬克思把國家或政治體制看成是管治階級的工具,而這不但沒有被「共產主義者」超越,反而奉為神明,導致了極權因馬克思主義而出現。這未必能全怪馬克思,但卻讓我們看到把某層面視作最重要或者決定性,會導致削弱另一層面的問題。政治和經濟有不同的邏輯,不同的面向,若把某一種東西還原,只會導致簡化和扭曲。

 

這不禁令人想起羅爾斯政治自由主義的轉向,政治哲學並不提供一種獨斷的真理,它的作用是讓不同觀點和世界觀都能表達和發揮。自由主義容得下馬克思主義,反之則不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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