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通考》西漢博士弟子入官小疑

《文獻通考學校考》在考訂西漢學校制度時,於「以博士弟子入官」條下,謂有「息夫躬、倪寬、終軍、朱雲、眭弘、蕭望之、匡衡、馬宮、翟方進、何武、王嘉、施讎、房鳳、召信臣」十四人。然比照《史記》《漢書》及相關文獻,發現馬端臨的說法實有可疑、可補、可正之處。 

單純從字面上看,「以博士弟子入官」的意思是「由博士弟子員的身份而出身受職」,但當我們將上十四人的入官途徑細緻排比一下時,卻發現馬端臨並沒有按照這種理解去確認西漢以博士弟子入官的人及數量。

根據《漢書》各本傳,我們可以將以上十四人依其身份和入官途徑分為以下幾類:

其一、以太常博士弟子員「射策」考試入官者:

倪寬:為博士弟子,治《尚書》,以射策為掌故。

蕭望之:以令詣太常受業,以射策甲科為郎。

匡衡:射策甲科,以不應令,除為太常掌故。

又《史記》本傳:從博士治《詩》,才下,數射策不中,至九,乃中丙科。

翟方進:經博士受業,以射策甲科為郎。

何武:為博士弟子,以射策甲科為郎。

其二、以明經考試入官者:

眭弘:從嬴公受《春秋》,以明經為議郎。

王嘉:以明經射策甲科為郎。

召信臣:以明經甲科為郎。

其三、以言事入官者:

息夫躬:博士弟子。以告密授官。

終軍:年十八,選為博士弟子。至長安,上書言事,拜官。

其四、從學博士而以薦入官者:

朱雲:年四十,從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將軍蕭望之受《論語》。後以薦為博士。

施讎:為童子,從田王孫受《易》。後讎徙長陵,田王孫為博士,復從卒業。後梁丘賀薦為博士。

其五、未明指以太常博士弟子考試或明經考試入官者:

馬宮:治《春秋》嚴氏,以射策甲科為郎。

房鳳:以射策乙科為太史掌故。

顯而易見,除其中通過太常博士弟子員「射策」考試的五人可以確認為是以「博士弟子入官」者外,餘下的九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疑點。問題就在於:由於這九人的入官途徑不同,則究竟如何方能算是「以博士弟子入官」就必須有一較為嚴格的限定,而後才能據以考訂西漢時期可考者究竟有多少人能歸為此類。

 

相關資料:

《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臣以通經術,受業博士,治《春秋》,以高第為郎,幸得宿衛,出入宮殿中十有餘年。竊好《太史公傳》。P3225褚先生,褚人獲,元、成時人。《漢書•儒林傳》為治《詩》,與此不同。

《漢書》:

息夫躬傳:少為博士弟子,受《春秋》,通覽記書。P2179(哀帝)

賈山傳:祖父祛故魏王時博士弟子也。山受學祛,所言涉獵書記,不能為醇儒。P2327文帝

董仲舒傳:少治《春秋》,孝景時為博士。下帷講誦,弟子傳以久次相授業。P2495(公孫弘治《春秋》不如仲舒。)

公孫弘傳:年四十餘,乃學《春秋》雜說。武帝初,……以賢良徵為博士。P2613(後移病歸。元光五年對策為博士)

倪寬傳:治《尚書》,事歐陽生。以郡國選詣博士,受業孔安國。……以射策為掌故,功次補廷尉文學卒史。……初,梁相褚大通《五經》,為博士,時寬為弟子。及缺御史大夫缺,徵褚大,大自以為得御史大夫。至洛陽,聞倪寬為之,褚大笑。P2628(《史記•儒林傳》伏生傳:倪寬既通《尚書》,以文學應郡舉,詣博士受業,受業孔安國。……以試第次,補廷尉史,是時張湯方向學,以為奏掾以古法議決疑大獄,而愛幸寬。P3125)

張湯傳: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平亭疑法。P2639

終軍傳:年十八,選為博士弟子。至府受遣,太守聞其有異材,召見軍,甚奇之,與交結。軍揖太守而去。至長安,上書言事。武帝異其文,拜軍為謁者給事中。P2824

東方朔傳:上嘗使諸數家射覆。顏師古注:數家,術數之家也。於覆器之下而置諸物,令暗射之,故雲覆射。 P2843

朱雲傳:年四十,乃變節從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將軍蕭望之受《論語》,皆能傳其業。……是時,五鹿充宗貴幸,為《梁丘易》。……(元帝)欲考其異同,令充宗與諸《易》家論。充宗乘貴辯口,諸儒莫能與抗,皆稱疾不敢會。有薦雲者……繇是為博士。……(歸田)其教授,擇諸生,然後為弟子。九江嚴望及望兄子元,字仲,能傳雲學,皆為博士。P2912宣、元

雲敞傳:師事同郡吳章,章治《尚書經》為博士。P2927平帝

薛廣德傳:(《魯詩》。為博士)P3047

平當傳:以明經為博士。P3048宣元

彭宣傳:治《易》,事張禹,舉為博士。P3051

王吉傳:少好學明經。(宣帝時徵為博士諫大夫)……初,吉兼通《五經》,能為《騶氏春秋》,以《詩》、《論語》教授,好梁丘賀說《易》,令子駿受焉。P3062

貢禹傳:(明經)徵為博士(宣帝)

龔捨傳:(明經)徵為博士,又病去。……捨亦通《五經》,以《魯詩》教授。P3084

韋賢傳:兼通《禮》、《尚書》、以《詩》教授,號稱鄒魯大儒。徵為博士給事中。P3107

眭弘傳:從嬴公受《春秋》,以明經為議郎。P3153

夏侯勝傳:少孤,好學,從(夏侯)始昌受《尚書》及《洪範五行傳》,說災異。後事簡卿,又從歐陽氏問。為學精熟,所問非一師也。善說禮服。徵為博士。P3155

夏侯建傳:師事勝及歐陽高,左右采獲。又從《五經》諸儒同異與《尚書》相出入者,牽引以次章句,具文飾說。……卒自顓門名經,為議郎博士。

蕭望之傳:好學,治《齊詩》,事同縣後倉且十年。以令詣太常受業,復事同學博士白奇,又從夏侯勝問《論語》、《禮服》。……以射策甲科為郎。P3271_3272

匡衡傳:(好學,《詩》)射策甲科,以不應令,除為太常掌故。……學者多上書薦衡經明,當世少雙……事下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府良丘賀問,衡對《詩》諸大義,其對深美。……遷博士。P3331(《史記》本傳:好讀書,從博士受《詩》。家貧,衡傭作以給食飲。才下,數射策不中,至九,乃中丙科。其經以不中科故明習。」P2688)

張禹傳:壯,至長安,從沛郡施讎受《易》,琅邪王陽、膠東庸生問《論語》,既皆明習,有徒眾,舉為郡文學。甘露中,諸儒薦禹,有詔太子太傅蕭望之問。禹對《易》及《論語》大義,望之善焉。P3347

孔光傳:經學尤明……成帝初即位,舉為博士。……是時博士選三科,高為尚書,次為刺史,其不通政事,以久次補諸侯太傅。光以高第為尚書。P3353

馬宮傳:治《春秋》嚴氏,以射策甲科為郎。P3365

何武傳:詣博士受業,治《易》。以射策甲科為郎,與翟方進交志相友。P3481

王嘉傳:以明經射策甲科為郎。P3488

施讎:為童子,從田王孫受《易》。後讎徙長陵,田王孫為博士,復從卒業。P3598

房鳳:以射策乙科為太史掌故。(《谷梁》)P3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