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bject: | 孔子的教育理念 | |
Name: | 方世豪 | |
Date Posted: | Jun 29, 03 - 10:09 AM | |
Message: | 現代社會與古代社會的生活模式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也不同。到底怎樣的一種教育模式較好,較適合現代的香港人呢?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難就難在我們是否有多種模式來選擇,黃鳳儀的文章說沒有選擇,是指現實上沒有甚麼教育機制或具體的機構可供選擇,但我覺得在教育理念上也是無可選擇,家長、老師、學生都只有一個單一的教育理念,就是政府所提供的一套價值標準,讀書就是為自己「增值」,「增值」就是使自己有工具價值,可以有「一技之長」,在工作上不易被裁員。就算被裁了也可以因為自己已「增值」,可以再找另一份工,不致被計算在失業大軍之內。政府說的甚麼「終身學習」、「學習能力」等等都不外是要培養人找工作的能力。課程改革,越改越差,模糊的學術概念越來越多,教師還未學懂剛推出的一套概念,下一套已出籠,根本沒有甚麼理念上的改變,但工作量卻因為改變而越來越多,為的只是適應改變,而不是為教育學生。關於香港教育的缺點多不勝數,也不想再數。我想為現代教育提供一些不同的理念,看看人的教育原來可以是這樣的,可以是不用在課室內上課,可以不用做暑期作業,可以不用考會考,可以不用大學畢業。嘗試在中國古典中找尋一些古典智慧,看看是不是真的落後了,或是原來還有另一種理念是我們從來也沒有想過的。 孔子在春秋時代為了重建當時已經混亂不堪、價值失落、常有戰爭、失去和諧安定的社會,希望藉重建周禮而使社會重新回復和諧。孔子周游列國,游說諸侯,一方面也教導學生,培養人才。他的學生不斷追隨他,不像現在的學校只是上課時間才見到老師,而是追隨他一起的生活。所以老師是以整個生活來教導影響學生,學生也是從整個生命人格來學習老師,不是分科學習的,是整個人格學習的。孔子的教育模式不同於今天的模式,因為他的理念是不同今天的理念。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這句話可見孔子的教與學態度。「默而識之」「識」讀「志」,記的意思,是不言而記於心,學到的東西只記於心,不加炫耀,學東西不是為使人知道我懂得,而是只對自己有價值的便可以了。現代人學到東西急不及待要向人炫耀,證明我又懂得多一種知識。說來好像很誇張,現代人真的這麼愛炫耀?會不會是個別例子?我認為不是,可能不是人真的想炫耀,而是制度、風氣、潮流使人不自覺要炫耀。我們學習了會考課程內的知識,我們便一定要證明給他人看我真的已學懂,因此要考會考,拿著成績單證明我懂了,你收我讀預科吧!見工時,要千方百計證明自己的知識足以使老闆聘請自己。這可能是被逼炫耀,但已成為自然而不覺有任何特別的行為,因為知識這時已淪為只有工具價值,不再是孔子時的「默而識之」的知識了。孔子的知識是對自己有價值的,不是對老闆,不是對會考的,是孔子自學有益的、有興趣的,「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強調的就是興趣,而不是工具價值。我們會否考慮一下我們要學一些我們有興趣而不只有工具價值的知識,到我們真的在學了知識之後能「默而識之」時,我們可能便明白甚麼是真正的學習。 「學而不厭」的「厭」字有兩解,一為滿足,一為厭惡,兩解皆可通。學習而不會厭惡,不會滿足,這樣的學習才是真正的學習。學習越學越厭惡的,又怎算是真正的學習?若學習不感到厭惡,自然是因為學習有興趣,有興趣就會不斷學下去,不會感到滿足。這才是真正的終身學習,要有興趣、不厭惡才會不斷去學,才成為終身不斷學習的動力,才可以有效的終身學習。若只為工具價值而學又怎會有終身學習的動力,只為找工作而學,找到工作便失去學習動力,找不到工作更沒有動力再學了。我看我的老師,學問那麼好,都是因他們對所學的有無限興趣,不斷自動的追求的結果,這絕不是工具價值所能給予的動力。有這種動力才會有進步,觀乎現今的學者,很多身處高位,但終身就只是一份筆記,他真的明白甚麼是學習嗎?會考學生,一考完會考,腦中所記憶的知識便全拋掉,這些知識只是用來會考的,只有工具價值,不感到厭惡才怪。 「誨人不倦」是教導人而不感厭倦。「誨人不倦」可說是教師的理想,凡曾認真從事過教學工作的人都知道,「誨人」是工作多麼艱辛的一回事,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人的成果很難看到,做一件很難看到成果的工作,自然容易倦。在香港教書,很難專注教學工作,總有很多其他行政、開會、報告、計畫、進度等多種類的非教學工作要做,面對學生又多,教節又多又長,人事關係又複雜,感到倦是非常容理解的一件事,因此很多老師入行不久便放棄了這工作,有些則沒有放棄工作,因為教師薪酬高而穩定,在現今失業率高企的年代又怎會輕易放棄此工作,但可能放棄了教學的熱誠,放棄了學生,只求一份「工」而已。這時教學也淪為只有工具價值,就是因為老師倦了。「誨人不倦」要在心態上不倦,這很困難,但也可以自我掌握,但更困難的客觀環境上也可以誨人不倦,因此這是一個理想。 孔子提這三個對自己、對人的要求,當然是針對當時的學生和老師,包括他自己,有感而發,不過,看來對二十一世紀今天的香港人也可能有少少啟發作用。孔子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到這些要求,就算一時做到,也不一定時時做到,要隨時加以警剔,因此他說「何有於我哉?」,我有哪一樣做到呢?這當然是孔子自謙之詞。今天我們無論是學生、老師或從事學習的人都可以問一下自有沒有這些理想。這些理想都遠離我們現在的教育準則和學習態度。不以工具價值為目的的教育,會不會是我們從未想過或想過而始終不會實踐的教育模式呢?希望中國古典教育理念對今天的教育思維有些少啟發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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