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知識分子的信仰危機 
作者﹕Altai 日期﹕1999/09/19
引子


當在下在校園涉獵其他宗教(如佛教),自然論的哲學及科學的進化論時,對
 自己的信仰越來越迷茫,某些宗教經驗可運用一點心理學解明,例如為何相
 信宗教便可以羅素對死亡恐懼的看法解答,甚至會越來越懷疑某些教義,如
 三一神論(新柏拉圖主義加上聖經,希臘正教卻不信),上帝和魔鬼的衝突(猶太
人習自波斯人的善惡觀),這些疑問很難在教會內得解答,有時是怕說了給人
 來個知識叫人自高自大的帽子,有時是說了人家也不明白,不說卻越信越動
 搖。有人稱為"知識分子的信仰危機"。

回應

我不覺得知識和信仰有太多矛盾。我曾多次指出,信仰是關係的建立,知識是知性的尋索。

人是群體動物,尋找和建立關係,是一種先天本能。面對宇宙自然的宏偉超越,我們會自然產生一種恐懼:被掩沒被overwhelmed的恐懼。勇於面對這種宏偉,進而建立關係,是信仰的基本動力。羅素說宗教源於恐懼,實在不錯。

面對這種恐懼,有人訴諸知性,讓了解代替恐懼。其實知識不能驅走恐懼,正如有人害怕老鼠蟲蟻,無論你如何告訴他這些東西沒有威脅,也是徒然。知道敵人的實力,也不能保證必勝,形勢常常比人強。

孔子說知者不惑,沒有說知者無懼。無懼,只能是勇者。說知識能解決恐懼,往往只是不明白感性怎樣運作吧。

勇是甚麼?田立克為它作了很清楚的說明:勇氣是承認「存在」這個事實,嘗試作出回應;並且視此回應為生命最重要的目的,更高於生存本身。

相信無神,和相信「無」,是不同的。前者根本否定超越的價值,結果只有自我留存。後者相信「無」的超越,進而和它建立關係。在這層次,相信「無」和信有神,有相似之處;甚至有些新紀元信徒認為是殊路同歸的。

追求認知,對基督徒而言,只能有一個原因,就是興趣!(屬靈一點的說法,是神把這種興趣賜給我們,讓我們能認識祂的偉大。)不應把知識作為一種工具,以達成信仰上的目的,因為上帝的計劃,無須人的智慧,「免得有人自誇。」

視知識為「慎思明辨」之路,亦是有問題的,因為慎明都帶有價值判斷,我寧可簡單地說「大膽假設,細心求證」。慎思明辨只能是副產品,不應是追求的目的。慎思與明辨,作用在與人溝通,讓學問能累積傳遞。

要是我們真的相信上帝的智慧,遠非我們所能測度;那我們就會知道,怎樣慎和明都是徒然的。追求知識,就像愛下棋,下棋雖有勝負之分,但棋趣卻不單單在於勝利,而且,即或你棋藝天下無匹,也不等於人生活得開心自在。

有網友曾經質疑過,許多學科都是無神論的,因此基督徒應小心剔除那些和信仰有抵觸的部份。但我認為,這是對知識整體的誤解。

許多學科有無神的前設,並非假設神不存在,而是假設所研究的現象,不屬於奇跡。知識的探求,首先得把研究的現象歸類。這步驟需要一個工作上的假定:類似的事物,其形成的機理相近,不能把每件事件都視為特殊。對基督徒來說,就是假設神沒有在所研究的現象中施行奇跡,讓自然定律運作(雖然這些定律也是神的創造)。

許多稍涉科學的人,會以為科學漸漸把神的地位排除。但多接觸與人有關的科學(例如醫學)就會發現,他們對奇跡習以為常,聳聳肩,寫入病案便是了。不信神的人,認為奇跡只是科學不夠先進,而信神的人,卻認為事事都可以是奇跡。

其實二者都無礙對自然的了解。奇跡的定義,不在於事物神不神奇、能否解釋,而是在於我們會否認為奇跡的發生,對自己有個人獨特啟示。這就是 Dennett所說的 intentional stance :事物的發生於我們而言,有否特別意圖。

正如古人都習見行雷閃電,對這些事物的機理沒有科學解釋,但也不一定會視這些事物為奇蹟。是當生活中面臨特殊處境,又碰巧出現行雷閃電的現象,才會把兩件事連在一起,視為暗示、奇蹟。

因此,學術和相信神的掌管,可以共存不悖。但我寧願作個勇者,勇於活出存在的意義,多於做個知者;知加上勇,才能成智。

(原貼於九八年六月,星網廣場基督教版)

(BV)